“你的手没问题,放心去约会吧!” 谢了!他这么说,正好替蓓蕾解围,表示她的生活圈子里,还有其它的追求者。 “用不着担心,”她故作开朗地说,“只是去看场戏,又不是去做什么。” “嗯!该不会又是上星期那位超级大狗熊吧?”航德吠过来一句,马上激怒了她。 “你不可以这样批评我!”她气急败坏地说,他也紧绷着一张脸。 他没有还击,只是凝视着她怒气冲冲的脸孔,又看着烫红的左手,把原本要说的话全吞了回去。他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咖啡:“待会儿记得吃几片阿斯匹林,会好过一点。”说完就跟个没事儿的人似地走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让人同时爱恨到极点的人呢?蓓蕾不懂。对刚才临别的一句“待会儿记得吃几片阿斯匹林,会好过一点”也无法领情。什么话嘛,好象全都是她的错,气死人!她走出厨房,继续到后院除草。 当晚瑞连来接她的时候,蓓蕾原先对航德的种种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爱之入骨的绵绵情意。她特意打扮自己,选了两件套式天蓝丝质洋装,可是出门的一路上,根本就看不到航德的鬼影子。 那出戏没什么特色,倒是瑞连心情很好,散场之后,就一个人摇头晃脑地跑去吧台点饮料,蓓蕾则沉醉在航德的温柔世界里。其实,她只是想让航德知道,她是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而这个男人,自然非他莫属。 正想着入神,突然有人问她:“一个人哪?” 航德! 她迅速转身,朝着发声的方向望去,航德到这儿来做什么?难道他一路跟踪过来?“没听你提起说今天晚上要来看戏,”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声音里全是挑舋的意味,自己听了也吓一跳。 航德瞇着眼睛,故作神秘地说:“小姐,难道敝人的大小事务,都得向你报告吗?” 真是自讨没趣。“你这人真难相处!”她忍不住脱口怒骂,正好瑞连赶回来。 本以为有瑞连在场,或许航德会闭上嘴巴,乖乖地走开,天知道这位仁兄居然完全不受影响。“我难相处?”他问。然后又故意补充说道:“下次你再求我进你卧房时,可别忘了你现在说的话啊!”他知道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就站在那儿等她答话。可是她一句话也没说,这次真的命中要害,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航德点点头,完全不理会她的男伴,自顾自地走开了。 第七章 那头猪!蓓蕾第二天醒过来,依然愤恨难消,这次他实在太过份了! 她下楼泡茶,满脑子是他的猪头。真希望昨天晚上他到别的戏院去看表演,可是东德利镇也就那么101家;既然她告诉他自己要去看戏,不用猜也知道是哪里。如此说来,昨晚航德赶去戏院,也只是因为她会在那里的缘故罗? 荒唐得可以!她轻轻敲动手上的瓷杯,仿佛这样就能把他的身影赶出脑海。“下次你再求我进你卧房时,可别忘了你现在说的话啊!” 好在瑞连是个道地的好好先生,蓓蕾一跟他解释,他立刻深信不疑。 假如她和瑞连真的在谈恋爱,航德昨晚那句话必然产生十足的杀伤力,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毁掉一段罗曼史,难道他真的要这么做? 外面天气看起来挺好,或许今天可以准备打扫前院。她偷偷往航德那儿望了一眼,他也把窗户全打开了。虽然现在已经10点多,希望他还在赖床。 还会有什么比好梦正酣,却让除草机轰隆的机器声吵醒,更让人生气呢? 她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几趟,直到除草机好象卡到树枝才稍停片刻。这得花好一阵子才清得干净。 无所谓,本姑娘有的是时间。正忙着做活儿,电话响了,好象在客厅。她站起身想去接电话,突然铃声又停了,她听见航德从他的客厅里接听:“我是崔航德!” 她瞄了一眼他客厅的窗户,却没看见人,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个山庄,继续她的除草大业。没想到才刚打开除草机没几秒钟,就让航德说出口的话气得五脏六腑差点没炸掉。 “哟!莉莉吗?”听起来,他心情好得不得了,“真高兴你打电话来。”他说,然后又静了一会儿,八成那个莉莉在跟他解释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蓓蕾觉得恶心想吐,两只手把除草机抓得死紧。 “你真的希望我去看你吗?”听男人那种不三不四的调子,两个人显然熟得很。莉莉似乎百般乞求他务必要到,男人就答应了,用甜得能把人腻死的声音说:“对,宝贝儿,为了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蓓蕾觉得仿佛有人捅了自己一刀。“12点半,不见不散。”他就这样结束了这通电话。 蓓蕾赶快装出一份忙着除草的样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那个猪八戒,对女人果然很有一套,任谁碰到他都不得不甘拜下风,玩弄女人于股掌之间。 她很努力地生气,她需要愤怒,此刻内心的痛苦,她不想碰。 可是她实在没有气,心都快碎了,还气什么?她已经被他彻底打败,只好借着单调的除草动作,暂时逃避一下。 航德瑞了一托盘咖啡出来。她急急地低下头,顺便盘计该如何应变?可恶的家伙,他哪里会知道自己也是为爱所苦,为他痛彻心肺的其中之一呢?。 “你觉得昨晚的戏好看吗?” 这男人好大的狗胆,居然有脸问我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耸耸肩,故作愉快地说。“一般般啦!” “你通常都是和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约会吗?”他更得寸进尺地问。蓓蕾花了好大力气控制自己,才没当场发作。 “我时常和瑞连一起去看戏,”她特别补充说明,“下星期六晚上有一出新作品,我们已经约好了一起去。”她满脸笑意地说谎,却愤恨地发现,不管她说什么,航德都无所谓。 看到航德驾车出门,蓓蕾又爱又恨,有个叫莉莉的人在等他。航德这一去,八成不会再回来,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该怎么对老岳说呢?这样煎熬了1小时,只要一想到老岳,心里就觉得很难过。航德肯定是到伦敦赴约,下星期以前,绝对不可能再折回冲雷角度周末。 受够了这花园,蓓蕾把手洗干净,今天已经干了一天的活儿,她理应好好泡个热水澡,轻轻松松地看报纸,玩填字游戏,或者,假如心情还好的话,编个搪塞老岳的借口。但事实上,接下来这五六个小时,蓓蕾做什么都不能专心,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喝茶的时候发呆,看报的时候连分类广告都读完了,泡澡的时间也好象比以前长了许多。 夜深人静,她突然听到车辆减速停靠的声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竖起耳朵专心地聆听所有可能听到的声音,直到最后扣上车库大门,她确定是航德回来了。 他回来了,没有留在伦敦,没有陆莉莉度周末。他不仅是回到冲雷角,更重要的是回到她的世界。她兴奋到了极点,可又突然警告自己,搞什么鬼?怎么一点立场都没有?航德又不是为她才回来的!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他关上前门,踏在通往两家砂砾小径上的脚步声。他往这个方向过来。听到他短促的敲门声,她有些情怯,不敢开门。 可是一想到万一开门开得太慢,他脾气发作,从此再不上门,那损失可就大了。十万火急地冲过去,打开房门。 高大英挺,合身适宜的穿着更使航德显得出众,她爱这个男人。两人四目相对,没有人开口。蓓蕾突然想起自己不但完全没有化妆,身上穿的还是睡衣,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很美!”他温柔的声音缥缥缈缈。“蓓蕾,我现在要修正一下,”他补充说,“你美得动人心魄。”她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拜托!不要再说下去,我已经受不了了。 她脱口而出的却和眼前这良辰美景八竿子扯不上关系:“你刚刚是不是喝酒了?” “吃午饭的时候,喝了两杯香摈,不过那已经过了很久了。”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蓓蕾不想听他的午餐细节,说不定还是和那个叫莉莉的女人一起吃的,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假如你是来借糖泡咖啡的话,那就赶快进来吧。”随即关上房门,引他走向客厅。 男人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德性:“我注意到你没关灯,知道你还没睡,”他指的是桌上的小台灯,“所以过来问问,有没有人要你转话给我?” “转话?”她重复了一遍,愣了半晌。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除了替他等包里之外,还管传话? “我以为今天可能会有朋友过来,知道你在外面整理花园忙了一整天,说不定有——” “其实……”蓓蕾打断他未完的句子,这男人真太过份了,“我今天也出去了一趟。” 航德不置可否地把手放到壁炉上:“午餐约会吗?” 她张嘴想编个瞒天大谎,给他点颜色看看;突然又想起昨天已经谎称下星期六和瑞连看戏。现在再说谎实在不象话。“反正和你无关就是了,”她发现他既不喜欢她的答案、她说话的音调,也不喜欢她表达的方式。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她说:“假如你又惹祸上身,无法自己处理,还需要本人过来救驾的话,当然和我有关。” “就凭‘你’救我?”她大声叫道,这个人一整天连影子都没有,还来救她?算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上次星期六晚上,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救驾?”他咬牙切齿地。 “我不需要……保镖。”她尖声说。 “是吗?我看你连该清谁喝咖啡,该跟谁约会都搞不清楚。” “我总会学吧!” “哼。”他咕哝说,“所以下次你再扯着喉咙喊救命的时候,我就应该各人自扫门前雪,让你尽情去享受人生乐趣,对不对?” “我再也不喊救命了,”她反驳道,“我已经22岁,应有更多经验了。” 才刚说完,航德突然目露凶光,向她走近几步。他直直盯着她,先脱掉外套,再拉开领带。蓓蕾好象催眠似地没有一丝反抗,任由他一把抓住自己,搂进他的怀抱。他气愤地说:“好啊,就从现在开始,让我看看你怎么得到更多经验。”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捧起她的脸就是一个狂吻。 这次和以前大不相同,既不温柔,更不热情,有的只是愤怒和粗暴。虽然蓓蕾爱他入骨,可是她不愿意他这么吻她。 她奋力想要挣脱。 “不要!”她大叱没来得及再喊第二声,又是一个狂吻压上来。尽管如此,蓓蕾还是不顾一切地推他、捏他、打他,用尽一切力量要离开他。为了避免两个人都受到伤害,航德虽然很生气,还是一把将她塞到长沙发上。 她可不想和他一起坐在那儿,急忙站起来,没想到航德也跟着站起来。下一步更厉害,两个人都横着倒在沙发上。 “够了,不要再闹了。”她惊慌地大叫,他沉重的身体压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小姐,你该学的还多着哪!”他咆哮着说,非但不理会她的要求,更又追加一吻。 “让我起来——”她一有机会立刻大喊。 “咦,刚才不是还嚷着说要有‘更多经验’吗?”他学着她的口吻说。蓓蕾根本没有答辩的机会,因为他才刚说完,立刻又吻回去。 蓓蕾知道航德故意要给她一个教训,故意让她了解世界丑陋的一面。渐渐地,本来紧握的拳头也松懈了下来;她不再去推或打,慢慢地,她开始爱怜地抚摸并拥抱他。 “航德!”她如泣如诉地唤着男人的名字,她已不知身在何处。 他抬起头,望着她惊恐过度的棕色大眼睛,声音突然变得缓和许多:“不怕不怕,我只是故意吓你而已。” “我……知道,”她惊煌地说。即使原先不知道的种种,现在也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他问,脸上有似笑非笑的表情。刚才粗暴的线条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体贴温柔。这一次他重新吻她,无限柔情地吻她,蓓蕾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啊!”她轻声一叹,两只手仿佛自己有了生命般紧紧搂住他。 “嗯,我想……”航德想张口说什么,可是蓓蕾在家磨蹭了一整天,等的就是现在。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岂肯轻易放过?航德才刚抬头,她立刻一把抓回来,送上一个香吻;至于他要说什么,谁在乎? 一个接一个的吻,蓓蕾觉得体内有股火苗越烧越旺,这一辈子不要放他走。假如航德压在她身上吻她,她就伸过双手,把他抱得更紧更近。 他沿着香唇,一路吻过她的颈,她的发。“嗯!你的头发好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沿着刚才的痕迹吻回去。 两唇相印的时候,他的手隔着薄棉睡衣,无限深情地轻抚她微颤的娇躯,“我们不需要隔着衣服吧?”他问,温柔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才没几秒钟,就褪去了睡袍。不过,航德还是悬崖勒马,没再剥她的小睡衣。他一只手将她接得更近些,另一只手则轻轻抚弄着她的胸部。 “啊!航德!”她深呼吸。 “你还好吧?”他问。 “很好,我很好。”她轻声答道,将他再抱近些。因为更近,他的手几乎就直接贴在她的小睡衣上;温柔的指触顺着胸部的曲线上下移动。 “亲爱的!”他也深深地吸一口气。 如此销魂蚀骨,她已经快晕死过去了。 他动手褪下她的小睡衣,突然,他停了下来,动也不动。他放回几乎扯下的小睡衣,直直坐了起来。蓓蕾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他看起来好象是受到了惊吓,似乎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强烈地震撼了他根本的信念。 “航德?”她唤着,也不知该问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不仅重新帮她穿好小睡衣,甚至还刻意坐得远一点。到了这个时候,蓓蕾真的吓慌了。 他知道,他一定已经发现自己深爱着他。不!这怎么可以呢?她尽速调整此刻的心情,想找回一些应有的男女距离。尽管爱得死去活来,她知道,航德是那种不喜欢被受约束的男人;一旦他发现有人对他情有独钟,甚至要论及婚嫁,必定会弃之如烫手山芋般绝尘而去,永不回头。 她看了看自己,刚才真是让爱情冲昏了头;恍惚之间,也真愿意就此以身相许。 蓓蕾整了整身上的小睡衣,又挪动一下,让自己坐正一点;正巧航德也动了动,两人仿佛心有灵犀的同时动作,更让蓓蕾心中火热的激情难以自制。她有些激动,不确定刚才航德是不是真的会和她做爱?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可以让航德知道自己已然爱之入骨;换句话说,也绝对不可以和他做爱。 基于保护自我的直觉,的确有必要和航德保持一段距离。那么现在,该说些什么打圆场,给自己一个台阶呢?好家伙,差点把老岳给忘了。“喔,对了,老岳不是跟你们公司借钱吗?你决定了没有?”蓓蕾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冷淡,自己听了都不敢置信。 航德愣了半晌,有点不知所措。这一点,她毫不意外,假如自己刚才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现在转移话题,倒还算上策。 没想到航德的表情突生剧变,一脸怒气横生的样子,蓓蕾知道自己一定又说错话了。航德直挺挺地站起来,伸手毫不知怜香惜玉地一把拉起她。蓓蕾注意到他血脉贲张的律动,仿佛这股气愤来得太猛太强,即使只是摸到她,也让人难以忍受。航德用力甩掉她的手,恼恨地说道:“回去告诉你的老板,布莱顿公司从来不会、也永远不会在床上服务客户。” 蓓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劈头甩她个巴掌,可能也不会让她这么难过。心中的愤恨愈演愈烈,他居然对她说出这种话来?如此羞辱,就算赔上小命也要拼一场。她冲过去,啪地甩他一耳刮子。 航德举手摸了摸脸,蓓蕾已经吓瘫了,以为他也会回手给她一耳刮子,但他没有。 “你——我——”他的语气很不自然,“到此为止。”说完一把抓起他的外套,大步走出春樱山庄,将他的满腔怒火,发泄在砰然巨响的摔门声中。 第八章 经过昨晚一夜的煎熬,第二天蓓蕾还是得强打精神去上班。驶往东德利镇的路上,心里想的依然是航德高大健硕的身影。昨天晚上他气愤地离开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又听到他前门砰然一响;当时好紧张,以为男人又折回来,准备饱以老拳,但不久就听到他开车库大门的声音。 她的心情也随之跌落谷底。他之所以赶回豪迈山庄,一定是匆促赴约之际,忘了什么重要的对象,和自己根本扯不上关系。 另一方面,她也暗自庆幸给了他一耳光,以为占了便宜就算了吗?不用说,航德一定又去找那个莉莉。 昨晚回豪迈山庄,也只是想问问,有没有人转口信罢了。 杀千刀的!每每思及航德投向其它女人的怀抱,自己就仿佛心如刀割。 她恨自己不争气,让人这么蹧踏折磨,居然还魂牵梦系地日思夜想。航德竟毫无情面地指控她为了老岳暗耍美人计!真该把他拉出去枪毙一百次。 “蓓蕾早!”老岳一脸期待成功果实的殷切盼望。 “老板早!”她答,声音平静,无波无浪。老岳脸上的希望活力在渐次消褪。 “崔先生这个周末没来?”他直截了当地问。 “来了,”她必须说实话,也得为自己找借口,“不过大部份时间都不在家。” “你意思是说,找不到机会问他?”他干脆替她说完,“算了!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听他这么一说,蓓蕾更觉得不安。。 “对不起。”她咕哝着说,心情很恶劣。 “唉,不用再说了,”他笑了笑,“我还是很有信心,他一定对我们相当感兴趣,才会又写信又打电话地和我们联络。”“ 下班回到春樱山庄,蓓蕾低落的心情毫无起色。她四处找了一会儿。航德说的那个包里始终没有来。她回想昨夜不欢而散的情景,此时此刻又何止心有千千结? 又是失眠的夜晚,只是这次想的不是航德,而是一口认定就算不是这个星期、最迟也不会超过下星期就会听到佳音的老岳。 蓓蕾抽丝剥茧般仔细回顾有关航德的所有细节,她想起老岳收到的那封信,布莱顿公司在信里提出所有贷款基本要求;假如航德无心帮忙,绝不会多此一举。想到这里,蓓蕾觉得踏实了些,才蒙头睡去。 第二天上班,走进办公室,瞧见一脸惨白、面无人色的老岳,她好不容易才建立的信心立即随之瓦解。“怎么?”她问道。 老岳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把手上的信递给蓓蕾,随即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航德亲笔签名发了这封信拒绝贷款。她呆坐良久,直直盯着信首“经过审慎的评估与考虑之后”几个字样。她实在不懂,没想到竟落得如此收场。 她不禁自问;航德出此下策,莫非和自己有关? 脑海中又响起航德激怒的话语:“回去告诉你的老板,布莱顿公司从来不会、也永远不会在床上服务客户。”这可恶的家伙,他怎么可以公报私仇、借刀杀人呢?怎么可以利用无辜的老岳,背后刺她一剑? 她不能、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蓓蕾想起星期天晚上掌掴负心汉的情节,然后又看了一眼发信日期,是昨天,是星期一写的信。男人临走前悻悻的一句“你我到此为止”,此刻更幽灵鬼怪般袭上心头,令人不寒而栗。 终究他还是动手了,只是谁都想不到会以如此恐怖恶毒的方式。他明知这对蓓蕾意义重大,故意吊人胃口,等到她以为十拿九稳了,他再收回成命。 她很想进去跟老岳说几句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怎么说得出,航德是为了给她好看,才故意杀鸡儆猴,活祭后边麦克塑料公司? 蓓蕾一早上都在生气,气自己深陷眼前这种不仁不义局面而无法脱身的软弱。 电话响起,天哪!竟是航德。 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到处乱撞,早就慌了手脚,但仍然故意摆出很职业的口吻说:“岳先生现在很忙,”她的声音冰冷无情,“是不是可以请您留话……” “我不找他。”航德打断她,说到“冷酷无情”的声音,他才是真正的冠军。 这人八成是向天借胆,这么不怕死。“那你是打来找我的罗?”她认出来一句,“崔航德,劝你还是省省吧。”她毫不留情地迎面痛击。“你不必这么幸灾乐祸地拨电话来……” “幸灾乐祸?”喝!还假装不知道呢,鬼才吃他那一套。“万一你还听不懂,”她气势汹汹地,声音里还有几分讥讽,“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找我。” 猪八戒!竟敢摔我的电话?她气得想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也不愿意哭泣,那种人渣不值得为他掉泪。 办公室一整天都很安静,即使回到家,蓓蕾也觉得提不起劲儿来。 心中反复翻腾航德打来的那通电话。既然他不找老岳,自然就是存心看她出丑,打电话报她,“要不要再问我同不同意借钱给你们啊?”她回想着当初发问的前因后果,以及问话当时的状况,只要航德能感觉出一丝丝自己对他的爱恋,或许,如果运气好一点,他会对她今天的态度持有不同的看法? 夜深露重,她发现自己在自圆其说,企图麻醉自己。真要命,为什么爱一个人会如此锥心刻骨? 她强迫自己回想过去那几位周六女访客,她们一来就待很久,不到下午傍晚绝不走人。还有莉莉,虽然没见过她,诸如此类的记忆,徒然增加内心的苦痛罢了。 才星期二,蓓蕾心里明白,想摆脱航德的阴影,一时之间根本办不到。电话铃响,她竟又疯狂地以为是他? “嗨!你在家嘛!”是母亲,声音有点懮愁,“本来还担心你会不在家呢。”蓓蕾觉得很高兴总算有个分心的理由。 “你听起来好象有心事,怎么啦?”她急切地问。 “没什么啦!我只是有点担心。”原来普妆的妹妹贝蕊病体一直不见起色,普汝觉得放心不下,决定到康提尔镇去看她,问题是他不想一个人去。 “我知道了。”蓓蕾答道,母亲这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蓓蕾一点就亮了,“你要我帮你看亚瑟,对不对?先说清楚,白天我必须把它关在家里,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会赶回来喂他,顺便……” “狄金太太不放心让亚瑟到别处,所以……好女儿,可以帮这个忙吗?” “那你是要我去?” “可以吗?而且是愈快愈好,只要看一两天就好了。”母亲还在努力说服她,“普汝和他妹妹感情很好,只要他觉得没什么大碍,就会尽快赶回叶欧镇。虽然没办法亲自照顾亚瑟,可是我也舍不得送它去狗舍;要大狄金太太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 “妈,可不可以让我先考虑一下?等我想好了,再打电话给你?” 才过没几秒钟,不听使唤的大脑又绕着航德的身影开始打转,甚至倒过头,由客厅窗往外张望,看男人的车在不在?更不用提自己屏息倾听隔邻一切动静,巴不得马上看到他的种种焦虑。 其实,离开几天也不错。 她拿起话筒,向老岳请假。 “你已经很久没休假了,干脆这个星期全休好了,这样子时间够不够?” “够了够了,谢谢你啊,老岳。”说完立刻挂电话给母亲,表示自己明天就到。 蓓蕾立刻开始准备行李。不用说,航德的幻影还是常相伴左右地挥之不去。 捱过了一个无眠的夜,蓓蕾已经放弃驱赶航德身影的努力。她锁上大门,扭头倒车,突然发现当初爱上此地的种种幸福美满,都已在这段苦恋的阴影下荡然无存。 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撕碎她脆弱心灵的男人,横在眼前的是一个铁定没有他的周末。长夜漫漫,真不知该如何度过? 两老才出门10分钟,蓓蕾就牵着亚瑟外出散步,下午也走了一趟,傍晚时分,她到医院看望狄金太太。 回家以后,航德依然鬼魂般占去她所有的注意力。蓓蕾心如刀割,更感到失望。晚上睡熟很艰难,好不容易睡着了,才凌晨3点就又睁着眼睛到天亮,她非得采取行动不可。母亲以前曾经提过,航德这男人不会在豪迈山庄住太久,早晚会把它给卖掉。如今看来,他不太可能卖房子,那么,就应该是自己收拾行李离开罗? 不,她不能就此断绝所有看到航德的机会。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臣服在他英俊惑力下的几位周末女访客,受伤的心又开始让步。她一直害怕自己投入得太多,假如她还有点尊严,更不应坐困愁城,每天自怨自艾,等别人证明自己深陷爱河的事实。 上次恶言相对的电话之后,看样子以后真的劳燕分飞,各走各的路,即使相逢亦宛若不识,一想到这里,蓓蕾更觉得心慌。 她打电话通知东德利镇的房屋中介公司,请他们帮她卖房子。萨鲁佛立刻就要过来找她。“我现在不在家,过几天才会回来,”对方表示一切没问题,“就从现在开始,春樱山庄已经上市。” 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觉得应该让航德知道她深深爱着他。 蓓蕾的心情毫无改善。她整天不是带亚瑟去散步,就是东磨西蹭地找事情做。卖屋的决定或许有些仓促,不过,除非自己还想继续现在这种心碎的日子,否则还是眼不见为净,走为上策。 夜来独自躺在床上,思前想后,倍感孤寂。翌日一大早,她就出门遛狗去了。才刚到家,立刻接到母亲的电话。贝蕊一看到普汝,病情就好了一大半;既然没啥好担心,所以老两口决定星期六就赶回叶欧镇。“动作快的话,还可以一起吃中饭喔!” 母亲和继父不到12点半就赶回来了,蓓蕾很想告诉他们出售春樱山庄这桩事,可又老是开不了口。因为这必须重新扒开伤口,面对自己感情的创伤,这一点,目前她办不到。 2点多一点,蓓蕾开车上路。原先的寂寞孤单,又排山倒海地迎面扑来。她心里很清楚,卖房子是相当正确的决定;只是一想到要离开那座美丽的庄园,又觉得万分不舍。 她在东德利镇停了一会儿,到店里采买了一些早就该补充的日常用品。 回春樱山庄的路上,她知道除非正式在合约上签字,否则她随时都可以收回这标心爱的房子。 终于到家了,她看到花园里高高地真挂起一面“吉屋廉让”的大招牌,萨鲁佛的动作还真快。 虽然这完全是自己的指示,如今眼见事实,心里还是很难过。 没看到航德的车。她站在路口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什么车都没有,心情为之一沉。 或许这个星期航德根本就没来。天哪!连见一面都难吗?想到这整个周末都看不到他,心都碎了。 会不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呢?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转身锁上车门,然后不期然地,她听到什么声音?整个人猛地僵在那儿不能动弹,是航德的前门。 她故意背向他的大门,省得撞见那位周末女访客。天知道他们在里面磨了多久?她不想知道。 耳边的脚步声并未走向离去的车道,反而是由航德的前院穿过小路,往她的院子走来。 她觉得呼吸困难,很想开溜,却动弹不得。本以为航德此后必然无视她的存在,以为这男人就此将她列为拒绝往来户,再也不和她说话。可是如今,他直挺挺地站在她的身后,大声小叫她:“你死到哪里去了?” 杀千刀的!蓓蕾立时怒火中烧,狠狠地一咬牙,转过身去。哼!他还比她生气呢。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这样说话。“我上哪儿,你管不着!”她大声还击,正准备请他滚蛋的时候,他显然根本就不理她的回答,直接指着“吉屋廉让”的招牌说:“这个,这是怎么回事?” 蓓蕾将目光移向招牌,再转回航德身上。真没办法!单只是看他几眼,就快竖白旗投降了;自己为什么那么脆弱,那么没用呢?她费尽心力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这几个大字,你不认得吗?” 第九章 蓓蕾决定不理会航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的问话,要是真的说出来,就等于撇开自尊,明白地表示自己对那些周末女访客的嫉妒。当然,还有对他的一往情深。 既然她什么也不打算告诉他,那么眼前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扭过头去,趾高气扬地打道回府。好在她多准备了一副大门钥匙在车钥匙串上,要不然一定会因为心慌意乱,站在他面前拼命掏皮包,肯定被他笑死。 但即使不理他,事情还是没有结束。蓓蕾打开大门,走进客厅,本以为可暂时摆脱男人,没想到他居然站在门口,咬牙切齿地说:“不要行李了吗?” 这个混帐东西,天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出丑,她的确忘了行李。 “谢……”她才吐出一个字,航德就已经把行李箱当推土机,撞开大门,往她身前一放。“……谢你!”她坚持把话说完,总得维持起码的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