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一向自认为身材不错,一米八冒尖儿的标准高度,略显瘦削却身手灵活。此时孤身游荡在雨林中,自己的高度竟然还不如路边随便哪一棵羊齿厥,腰肢粗细甚至比不上老榕树的一条垂直气根,棕榈树的一条缠藤。 热带的动物与植物,似乎永远比往常自家门口见到的那些,要硕大很多倍。 林子里猛然撞见一头雄壮的“野猪”,战战兢兢一瞧,不过是一只食蚁兽。 脚底下不提防地踩到几只肥肥的“老鼠”,定睛一看,竟然就是食蚁兽正待寻找的那一坨蚂蚁! 路天又渴又饿,走得跌跌撞撞。他现在急需淡水和食物。 迷彩服紧贴着前胸的几排肋骨,那几排肋骨现在紧贴着后脊梁! 依着印象中的路线,他回到了昨夜死里逃生的那条大河河畔。 眼前的景象却比昨晚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森蚺与凯门鳄的两具尸体早已不复存在,横在沼泽中的是巨大的两坨骨架。十几米长白森森的一具蛇骨,放到自然博物馆中,绝对是上等的标本;而那一头凯门鳄大约是肉质不够鲜美肥嫩,盔甲似的皴皮太过粗糙,因此还剩下不少。 一群各种各样的食肉雕、食肉小兽、食肉甲虫和食肉两栖类正围聚在水塘边,享用这顿美味的早餐。 路天胃里作呕,食欲顿时烟消云散,倒退着撤离了河塘。 他也不准备再去那条河里取水。 河水实在太脏,一眼望去,分明是一条“黑河”。水质黢黑醇厚,捧在手心里竟然都是沉甸甸的,充满了浮游生物和腐烂植被。路天简直宁愿渴死也不要喝这条河的水。 “水钻石号”游艇的舱中有一台小冰箱,里边贮存着小路少爷最4、丛林流浪儿 ... 喜爱的饮料。这家伙只喝芬兰运来的一个牌子的高山矿泉水,每次都要冰镇后再泡一片柠檬,甘甜,微酸,从喉咙一直顺畅到脾胃。 路天仰望四周的参天大树,转了转眼珠,抬腿跃上一棵巨型无花果树的板根,抓住树间的藤条。当然,这次手抓藤条之前,全身上下的每一只毛孔都帮忙仔细看过,这一根的确是藤条,不是蟒蛇。 双腿一纵,攀上长藤,一只脚丫灵巧地勾住藤蔓一踩,固定住身体,这样一抻再一踩,三下两下就爬到长藤顶端。 小海盗爬长藤,如同走自家别墅里的旋转楼梯那样轻车熟路。从小长在船上,爬桅杆和缆绳就是船员水手们平日里赌马取乐、赚银币买啤酒的传统娱乐项目。 攀上无花果树的枝头,失望地发现枝杈间一片青葱,现在根本就不是采摘果实的季节。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更好的去处。他踩在枝桠上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伸手够到隔壁一大棵油亮碧绿的芭蕉树。 雨林的湿气在夜晚遇冷凝结,硕大平展的蕉叶上,滚动着大颗大颗晶莹的露水,蓝水晶一般清澈透明。 路天几乎一头扎进芭蕉树中,贪婪地吸吮蕉叶上的晨露,嘬完了不够再舔,把湿润葱绿的蕉叶细致舔了一遍,肉质肥厚的叶片在舌尖留下一股清香,还是不过瘾,最后恨不得直接把叶子放嘴里嚼了。 脑顶上嗡嗡旋舞几只斑斓的彩蝶:嘤嘤嘤,这只臭猴子好坏呐,抢我们的露水!这是我们的早餐健康饮! 路天不耐烦地挥挥手:别那么小气嘛!我喝完了就走人,接水的“盆子”还留给你们呢! 清晨他刚起身时,就赫然发觉自己睡在一栋精巧的“蕉叶小屋”中。昨晚明明只是扯了几根藤蔓做网,不知何时,简陋的藤网加了个“屋顶”,到是很遮尘挡雨。 从芭蕉树上跳下,他一路走一路寻觅看起来可以果腹的植物。 一棵枝繁叶茂、茎干粗壮的大树,树墩子上裂开几道纤长的缝隙,流淌出乳白色的汁液。 小海盗两眼放光,蹦跳着奔去。这棵树八成就是牛奶树,传说中树干里储藏着牛奶,割开来就可以直接饮用的那种神奇宝树。他抽出猎刀,一刀戳开树干,斜刺里咔咔两下,割开三角形的小口子,乳浆树汁流了出来,看起来香浓可口。 路天的舌头因为过度饥渴,比平日里抻长了三倍,一头贪婪的食蚁兽,凑上去舔/舐乳汁。舌尖还没来得及碰触到香喷喷的汁液,耳畔一声细微脆亮的鸣叫。 是风的鸣叫。 风声掠过之时,“砰”得一声,眼前粗壮的树干随即猛然一震,撞上路天的脑门! 他莫名地抬起头来,眼前的牛奶树,巧克力一样浓褐色的树干上,赫然插/4、丛林流浪儿 ... 进了一只箭。箭头深深地没入树干几寸,几滴乳汁沿着伤口泪水迸流,而箭杆距离自己的耳朵就只有两寸! 路天猛然掉转过头,猎刀迅速抛到左手,右手从后腰掏出了手枪,拨栓上膛。 他被攻击了! 密林中发出窸窣诡谲的声响,像小兽挺爪挠地,像大蟒盘蜒上树,又像是猿猴穿林荡枝。 四下望去,满眼都是各式各样的绿,浓艳的绿,青葱的绿,郁致的绿,幼嫩的绿。最高端的光学透镜也无法过滤出如此美妙的颜色,过分饱满的色泽在他眼前流动,令人头晕眼花。 路天一手持刀,一手持枪,两腿微微半蹲,膝盖扎实,脊背压低,战备和攻击的姿态。 战备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敌人在哪个方向,而自己这个扎马步、蹲马桶的傻冒姿势,已经蹲得腰酸腿颤! 小路少爷抖了抖发麻的两条腿,回手攥住那根箭杆,用力拔了好几下,才将箭拔/出树干。 巴斯木的树枝削成的箭,箭杆细致修长,箭头尖锐锋利。 箭头上挂的奶/汁看起来当真十分可口。 他舔舔嘴唇,忍不住还是凑上头去。 “砰!!!” 又是一枝箭,贴着路天的脑门,乘风掠过,尖利的箭头直接削掉了他的一缕黑发,连发丝带箭杆,重重地楔进大树! 小海盗“嗷”得一声,掉头就跑,惊恐的一头小公鹿,毫无风度,连蹦带蹿,在罗网纠缠的密林中蹿出了足有一里地,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至于么,这帮人至于的么?! 路天脑海里瞬间闪过在夏威夷岛旅行时,那些头戴花冠,腰围草裙,手举弓箭和草叉子,口中吆喝“呀呼嘿喂呀呼嘿”的土著。这什么“牛奶树”,八成是这地界的土著居民种植的健康饮,甚至可能是他们朝拜祭祀用的神树,图腾。 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尝都不能尝一口,牛奶还没有喝到嘴,差点儿被两枝箭戳死,太他妈的吝啬了! 少年路天在密林里转转悠悠一整天,失魂落魄,只从粗壮的巴西坚果树上寻到了几枚坚果,临下嘴又发现果壳实在太硬。手头既没有锤子也没有钳子,只能把小手枪掏出来,抡起枪把砸碎了果壳。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身体的每一粒毛孔,舌尖的每一颗味蕾,都在极度地想念家中保姆翠花拿手的韭菜鸡蛋盒子和猪肉馅饼。 他发誓回到家以后,一定要让爸爸给翠花发双倍的月薪,春节、元旦、五一劳动节和国庆日让她带薪休假,并且再也不拦着她去见她那位在楼门口卖煎饼的男朋友了! 坚果林中,很多大树的脚下堆满黑褐色淤泥,一坨又一坨,每一坨都带着螺丝转的优雅弧线。路天只走近了几步,就被十足的恶臭熏了回来。 4、丛林流浪儿 ... 那不是淤泥,分明是一坨一坨粪便! 要想拉出如此巨大的一坨粪便,估摸着也需要一只巨大的胃以及一条足够长度的肠子,不然都旋不出如此具有动感的螺旋弧度。 小海盗不寒而栗,脑海中一闪而过某些巨型史前怪兽的尺寸。 那一夜他回到简陋的蕉叶小棚,饿着肚子,蜷缩在藤网中睡觉。 这一次,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棵椰子树,从脑袋顶上抽出一张一张硕大肥厚的棕榈型叶片,脑门上密密匝匝地挂满鲜嫩欲滴的椰果。而他只需要仰起脸蛋,舌尖轻弹口中的某一颗牙齿,悬挂在那一颗牙齿上方的椰果,就会从脑门上欢快地掉进自己口中。 香浓甜美的梦如此短暂,路天被饿醒的时候,简直懊恼得想抽自己的嘴巴。 然而,他很快发现美梦竟然变成了现实,原来入定冥想也可以达到隔空取物的效应?! 身侧的藤网中多了一片掌形的大叶,树叶里包裹几枚红彤彤的野果。果子已经熟透,果皮被汁水饱涨的果肉撑成透明的金红色,隐隐裸/露出绯红色的肉质筋脉。 小海盗激动得抓起果子,在手心里蹭了蹭,大口大口地啃咬咀嚼,果汁涂抹了满脸。如果这是幻觉的话,那么咱们最好在美妙幻觉消失的那一刻之前,毫不犹豫地先把可口的食物灭掉! 用鲜果填饱了肚子,小海盗立刻觉得精力无比充沛,勇气万分高涨。 不就是一片热带雨林么,待小爷先爬上制高点瞭望一把,寻一条出路,离开这鬼地方! 路天是在这种情形下撞见了“臭屁”。 小海盗正在威风凛凛地模仿童年时动画片里看到的“人猿泰山”,手攥一根藤条,从这一棵棕榈树荡到另一棵棕榈树,避开雨林底层蛇缠一般的附生植被。那一刻飞翔的美妙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碧海蓝天的大西洋,随浪颠簸的甲板上,他手握缆绳,从桅杆之上一跃荡向船舱舱顶。 “砰!!!” “嗷!!!” 恰好荡到弧线的中点,正享受着迎风破雾的爽绝,路天迎面撞上了从对面那棵树上拉藤条荡过来的一只猿猴。 一高一低的两声凄厉哀嚎,两只灵长类一齐从半空自由落体,摔进蕨类灌木丛,被弹簧一般韧劲十足的厥枝接住了身子,振了三振,四仰八叉,手脚被缠。 对面撞来的天外来客愤怒地从凤梨灌木堆中蹦起,挥舞两只小手掌:吱吱,吱吱,你个笨蛋,你不守交规!!! 路天痛苦地揉脸:“靠!这藤条没带刹车……唔,猴子?” 某猴的手指直戳路天的脑门:吱吱吱,你个蠢猴子你属猪啊没有智商啊你!树干上刻了交规标志的,没看见这条线是单行线么,谁让你从对面荡过来的?!吱吱吱吱吱! 4、丛林流浪儿 ... 路天一头雾水地望着吱哇乱叫的猴子,委屈地眨了眨眼。 某猴两只手臂交抱胸前,滴溜圆眼将小海盗上下打量考据了一番,轻蔑地一撇嘴:哪个村出来的一只乡巴佬!一看又是没念过丛林义务教育培训班的,吱~~~~!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的陌陌按爪,今天应该还有一章~55、宠物“臭屁”【图】 ... 5.宠物“臭屁” 密林的湿度越来越大,过高的气温,过低的气压,逼迫得人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 果然,下雨了。 杏子一样大小的雨点,毫不留情地从枝桠间泼洒下来,打在肩头,砸得生疼。 路天与不期而遇的猴子一起吱哇叫唤,十分默契地一头蹿进芭蕉树下。 避雨。 眼前这只猴子长相相当地标致和风骚,遍体艳丽的橘黄色长发,一双精明的玻璃弹球眼,墨黑瞳仁滴溜乱转,小嘴巴吱哇说个不停,两只小爪手舞足蹈,连说还带演绎,声情并茂。 某猴:吱吱,你哪个村的?这旮瘩俺最熟了,你住哪个街区,哪棵树的? 路天:“你是什么猴子?什么科什么属?我怎么在动物园猴山没见过你?” 某猴:呦,小样儿的,你是乡下来走亲戚的吧?长得还蛮高大肥硕的……俺是黄毛,你那一脑袋的毛,竟然是黑亮亮的呦! 路天:“咳,可惜你这傻猴子听不懂人话,小爷想找食物和水!” 某猴:小样儿的你那发型挺酷的呦,两只鬓角还不对称的,哪家发型馆做的洗剪吹,给俺介绍介绍?吱吱吱! 路天于是决定跟着这只猴子去寻找食物。动物都有生存本能,这小家伙肚子饿了总是要吃东西的吧! 一猴一人在林间树藤上穿梭游荡。 猴子轻盈一跃,跳到一棵树前,爪子敲了敲树干:小样儿饿了吧,吃吧! 这树相貌优雅,一张一张掌形叶片圆润舒展,绿得浓郁深沉,中年美妇人的端庄气质;树干笔直,竹节一般,用手指弹一弹,内里似乎是中空。路天眼睛一亮,想必这里边藏了可口的树汁,牛奶,甚至从芬兰空降到这里的矿泉水!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猎刀,割开竹管型的树干。 潮水般涌出来的不是矿泉水,而是一窝红蚂蚁!争先恐后,密密麻麻。 密林中再次传来某人的嚎叫,以及脚踩藤茎、狼狈逃窜的尴尬声响。 路天气得大骂:“你这个坏猴子,小骗子!欺负我是新来的,拿红蚂蚁吓唬我!” 某猴,一爪托腮做思考状:那蚂蚁很可口的好不好!马瓦赫家的黑猿就喜欢吃这种红蚂蚁,你长得好像好像那只黑猿呀,你这厮竟然不是吃蚂蚁的?! 路天捡拾到一只修长结实的树枝,用刀刃将树枝的一头削尖,又在大石头上打磨了好一阵。 黑河之畔,小海盗站立在一块大石上,两条膝盖微微弯曲,一手高擎树枝,一动不动,河边的侧影如同雕像。 河中白影一闪,路天手中的简陋鱼叉狠狠戳入水中,一丝浓血漾出。河泥中拔/出鱼叉,鱼儿在尖锐的树枝顶端摇头摆尾。 小海盗得意地笑,冲着岸边撒花看热闹的猴子挥了5、宠物“臭屁”【图】 ... 挥叉子。 捕个鱼小爷最拿手,给我个大号的铁叉子,小爷能给你捕一条抹香鲸回来! 打火机点燃一堆干树枝,几条鱼烤成焦脆金黄。路天很大方地递了一条鱼给他的猴伙伴。 某猴下巴一挑,细微到难以察觉的轻蔑眼神,淡淡地示意:爷吃素。 木棉树顶偷窥的黑影,这时“噗哧”乐出了声,嘴角弯弯地翘起,眼睛黑亮发光,一眨不眨地注视,视线流连于“白猿”在阳光下被晒成一抹黑金色的头发。 黑猿用棕色的修长手指抚摸木棉的嫩叶,似乎在想像那绵软的感觉就是小白猿头顶上的一缕亮发。 路天觉得自己不再孤独,因为有了这只猴伙伴的热情陪伴。 他也不知道这只性格热辣、皮相风骚的猴子是什么种类,于是就给他起名字叫做“臭屁”,因为这猴子简直忒能臭屁了! 臭屁很得意地给他展示它那两只小爪子上,最近新做的拉丁风水晶幻彩指甲,果然,每一只小爪尖上都镶粘着一枚淡紫色盈盈发光的小水晶。 臭屁带着他去采野果。路天终于吃到了甘甜多汁的巴西蓝莓,吃了一串又一串,几乎吃光了一整棵树。 臭屁还把他揪到树林子里,叽叽喳喳地比划示意,教给他识别丛林中的各种交通标志符号。 爪哇木棉树最为高大,覆盖雨林的最高层,往来者稀少,因此是双行线。 无花果树高度中等,居民来往密集频繁,因此两棵无花果树之间都是单行道;并且,此树单行时只能朝背对太阳的方向走,因为正对太阳会晃瞎你丫的眼。 巴西坚果树的高度在无花果下层,穿梭更加凌乱,因此更是单行;因为见阳光见得少,此路是往面对太阳的方向单行。 当然,上下午太阳在不同的位置,所以你要时刻记得换道,出门先抬头寻觅太阳的位置在哪里。 什么?中午太阳位于天穹顶点时怎么办?大中午的那么热,丛林居民午休时间,你看谁出来瞎逛啊! 臭屁气哼哼地摇头:这笨猴子,教都教不明白,真他娘的笨! 路天觉得臭屁叉着小腰,扁嘴摇头的模样,很像保姆翠花,每一次被路天调/戏捉弄,就是这副大婶的表情。 暖热的阳光逐渐隐蔽在林稍,夜幕降临,雾潮露重。 臭屁蹿上了树,回头冲路天眨了眨眼:俺妈喊俺回家吃饭了,你也赶快回村找你妈妈去吧! 路天依依不舍地冲它挥手,口中动情地喊着“臭屁,臭屁”,只希望明天还能再见到这只猴子。 路天在心里已经把毛茸茸的臭屁当作了自己的小宠物,这小家伙会叫会闹还会得瑟,表情丰富,极大地中和了他此时恐惧又无聊的心理状态。 他并不知道,在这密林深处隐匿的一5、宠物“臭屁”【图】 ... 隅,有另一只“猿”,也已经将他这只“白猿”当作了宠物,每日要照看,要饲喂,还要保护。 夜半,熟睡中的少年,嘴角流出一行口水,吸溜吸溜,梦中仍然回味着酸甜多汁的巴西莓。 他的小树屋已经重新加以整饬,用蚁巢树上采摘到的圆掌型肥叶重新加固了顶棚,几片蕉叶铺在藤网上做为床褥,四围用枝杈垒起,做成个造型很憨厚敦实的大鸟窝形状。 月光下,路天少爷的小树屋在夜风中轻轻摇摆。 匿于林间的黑褐色身影这时候才荡下树枝,静静地落地,四掌踩过覆盖在林间的厚厚一层腐枝积叶。 似乎是观察到了小海盗多日以来表现出的生疏、迟钝与缓慢,无需再对这只小白猿加以戒备和防范,黑猿放弃了四肢着地的攻击姿势,收回前掌,缓缓直起腰肢,站了起来! 皎白的月色被密不透风的枝叶过滤成点点星光,淡漠中透着幽情,满满地铺撒在密林小径,林间留下一道笔直颀长的影子。 修直挺立的身影一步步迈向小屋,月光下深褐色的肌肤,闪烁出某种黄铜的光泽,纤长的肌肉随着步伐轻轻抻缩移动,变幻光彩。 一瀑乌黑长发饱含湿润水汽,披散下宽阔的脊背,发丝间荡漾着一团墨绿的雾。黑眉下两点灼热的眸,定定地凝视树屋中熟睡的少年,凑近了上去。 睡梦中的路天,挥掌企图扇飞脑顶嗡嗡乱叫的巨型蚊子,结果一巴掌扇到了一张脸。 “嗯……”小海盗咂吧咂吧嘴,胡乱抹了抹嘴角淌下的口水,脚丫踹了几下,翻身继续睡。 黑猿呆呆地望着小白猿,捂住被扇得火辣辣的脸颊,撅起了嘴巴。喉咙里隐隐地咕哝,绯红湿润的嘴唇悄悄拱上白猿的脸,沿着下巴的弧度划向耳垂,脖颈,一只小鼻尖欣欣然嗅取小白猿的气味。 两扇卷曲浓重的睫毛,轻轻撩拨路天的睫毛,软软的,还有些麻/痒…… 又伸出手好奇地剥开路天脖颈、胸口、腰际和脚踝的衣物,愣愣地瞧来瞧去:好奇怪呢,这只小白猿,为什么全身裹满罗哩罗嗦的“叶子”? 路天已经在丛林里生活了三天,逐渐抵制住最初的惊恐无助,如今开始盘算如何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也已经习惯了每天清晨醒来,在树屋的门口发现一张掌叶,叶片中裹着新鲜采摘的野果,昨天是硕大的桃梅,今天早上换成了一颗大棕榈果和两颗凤梨。 路天猜想,这可能是臭屁小宠物给他送来的早餐。转念又一想,就那只拽了吧唧又极端臭美的猴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默默无闻做好事还不大肆张扬一番的。 臭屁在每天晨露快要蒸发干净,丛林居民们都已经美美地用过早餐之后,准时来找路天玩耍。 臭5、宠物“臭屁”【图】 ... 美的猴子带着他逛林子。 吱吱!这个树洞是树懒开的日用品店,专门用桉树叶子做雨伞、雨衣、围腰和内裤的! 吱吱!那个树巢是犀鸟开的美甲店,用巴斯木的红色树脂以及孔雀石、小水晶做拉丁美甲;你可不能空手去,如果你不是一只有姿色的母鸟,就要拿坚果跟它交换! 吱吱!那个是食猿雕开的古玩饰品店,专门订做各种美羽加钻头饰,但是你千万不能去呦! 神马?为毛不能去?树懒和犀鸟是吃素的,食猿雕丫是要开荤的,而且专门啄猴子,吃活猴脑,你小样儿的去送死啊?! 路天跟着臭屁在无花果树单行道上荡悠了不到一个小时,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呼哧带喘。 某猴,抚额摇头,做怒其不争状:小样儿,你瞧瞧你,油渣发白,缺炼(练)啊! 路天:“拜托,我们‘人科’的灵长目,主打是用腿的好不好!” 小海盗撇下臭美猴,径自沿长藤顺溜而下,动作十分潇洒,空降地面,踩上一堆横七竖八、扎扎实实的枯叶,顿时觉得悬空的姿态远不如脚踏大地来得稳实。 心中涌出一股浓浓的优越感:这就是我们高级直立灵长类与那些低等猴子的区别! 臭屁挂在树枝间,冲着他吱哇乱叫,两只爪子抓狂地比划,鼻子眉毛眼睛拧成了一团。 路天冲它耸了耸鼻子:小孩叫唤什么?!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 等到他明白臭屁在叫唤什么,已经太晚了。 几枚硕大的芭蕉树叶之后,悄然露出一张蒙着黑色环状斑纹皮毛的坚硬头颅,一双晶亮的环眼,兴奋地盯视。 路天与那一双豹目对了个正着,胸中一口气没喘上来,掉头撒鸭子就跑! 一脚踏上老榕的树干,蹿上半空,抓住空中一根垂落的长藤,悠了起来。 捕食者矫健的身躯冲破浓绿色的层层伪装和掩护,一跃而出,扑向吊在半空的白猿。第一扑落了空,柔韧的身形一抖,尾巴直竖,目光胸有成竹,转身就是第二扑! 这是一只成年的亚马逊丛林美洲豹,一身暖金色皮毛,浓艳,华丽,遍身缀满云纹墨斑,姿态自信而优雅。 臭屁站在无花果树的枝头,疯狂跳脚尖叫:你个笨蛋,你个笨猴子!谁让你下到地上?!这丛林里猫有猫道,狗有狗道,猴有猴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个没有家教又不开眼的,偏偏去挡美洲豹的道! 路天惊恐地拽动藤条,两腿纵上,向树顶攀爬。美洲豹抓住长藤的末梢,两只锋利的肉爪狠命挠他的脚心。 平日里待在“水麒麟号”上,少年船王经常与他的大副、二副比赛爬缆绳,赌一袋子特立尼达和多巴哥产的纪念银币。他的两条臂膀肌肉细长,腿脚灵活,5、宠物“臭屁”【图】 ... 爬缆绳百战百胜,从来没有输过。 可是这回却爬得如此笨拙和吃力,后心洇出一汪汗水,两脚痉挛挣扎,手心湿漉打滑。话说,面前摆了一袋子银币的诱惑,和后屁股门追着一只美洲豹的恐惧,这滋味怎能一样? 豹子挠了半晌,没挠到人,很聪明地后撤出七八米,助跑,跨跳,飞身跃起,一只爪子擒住了路天的鞋子,用力一扯,那一只高帮牛皮运动靴被扯了下来! 路天惊惧地嚎叫,光溜溜的一只脚丫在半空中画圈圈。 伴随着他毫无矜持的吱哇尖叫,脑顶上方遥不可及之处,一声兽的长啸划破天空! 啸声从那一只喉管中撕裂而出,夹杂着疾风骤雨式的暴躁,骤然冲入路天的耳孔,耳膜立时轰鸣阵痛。 枝头上跳跃的臭屁,瞬间在空中定格,神色惊惶,嗖一声钻进枝叶丛,跑得无声无踪,毫无江湖义气可言!林间看免费热闹的树懒和犀鸟迅速奔逃,能飞的早就飞没影了,不会飞的连滚带爬,迅速滚走消失。 路天手忙脚乱地从长藤栽落地面,后臀着地,屁股摔成了四个瓣子。 坠地的一瞬间,眼角瞥见一道狂飙的黑影,从七十多米高的一棵爪哇木棉上纵身跃下,从天而降! 作者有话要说:某猴,学名金狮绢毛猴,Golden Lion Tamarin臭屁:俺回家找妈妈吃饭了!66、不速之客【图】 ... 6.不速之客 黑影急速坠落,途中用双脚在横枝上跳跃,借助拦截在半空的无花果树枝缓冲下坠的力道。尽管如此,下落的速度依然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瀑布浓发在风中飘散,黑猿的身影荡起长藤,冲破一道道密结的藤网,从美洲豹的头顶掠过,口中又是一声穿林破雾的悠然长啸。这一次的啸叫却不再充满暴躁和怒意,像是某种警告和劝慰,啸声的尾音拖长,喉咙里流淌出一连串的咕咕哝哝。 距离路天只有十米的豹子,两眼郁闷地盯着黑猿,张开布满獠牙的豹口,不停地咆哮,四爪在地上进退旋回,似乎踌躇不前,却又不甘心放弃近在唇边的美味白猿。 豹子黑洞洞的喉咙口和那一条红通通的舌头,在小白猿面前不停晃动。 路天趁着美洲豹与树顶上的黑影用眼神拉锯拔河的功夫,手忙脚乱地重新攀上藤条,一手抓住树枝,荡上了一棵大树,这时才从腰间掏出手枪,回身对准了豹子。 火药硝石迸出枪口,“砰!” 爆脆的一声枪响,震塌了树冠上某一只犀鸟开的美容美甲小店,小水晶散落一地。 脚下和脑顶,同时响起暴怒的啸叫。 脚下,美洲豹就地一滚,痛苦地哀嚎,这一枪在匆忙慌乱中没有打准,擦过豹子的肩胛骨,鲜血从肩膀上迸流。 头顶上空,那一只黑色猿猴狂暴地呼号,满头黑发炸起,脊背弯弓,兽啸一声比一声尖锐而凄厉。整座密林在啸声中仿佛陷入暗黑的恐惧,树叶和枝桠不停地寒战,方圆百里之内的各种动物,蜷缩在自己的蜗居之内,惊悚地抱成一团。 路天马上发现,这一枪打了还不如不打,最糟糕的情况就是现在这般,一枪把豹哥给伤了,但是人家没死! 美洲豹双眼血红,目眦迸裂,因为挫败感和疼痛,向小海盗发出仇恨地怒吼,上下四枚犬齿搓得咯咯响,全身肌肉发抖,包裹在肌肉之外的那一层艳丽斑驳,不断凹凸浮动。这时突然退后几步,脊背上的鬃鬣耸动,助跑向人扑来! 树顶上空盘旋的黑猿,尖嚎而下,身躯横扫豹身,刚猛的力道,迎面而上。 豹子放弃了进取,愤怒地向黑猿咆哮,声调中充满委屈和不忿,突然掉转头,纵身跃入密林,斑斓的身躯迅速隐匿。 路天在惊恐中只遥遥瞥见那一只奇异的背影,遍体光/裸,一头墨黑长发点缀绿意;随着林间驰骋的步伐,两瓣结实的臀上,泛着光泽的肌肉闪烁出某种灼灼的生命力。 黑猿的身影像一条游走在枝头的龙,快似闪电,追逐着美洲豹逐渐隐没的后脊,迅速消失在丛林的视线中。 路天惊魂未定,恍如梦境,脑浆子在惊恐中全部蒸发掉,整只脑袋木然呆6、不速之客【图】 ... 滞,像一瓢空洞洞的坚果壳。 那背影究竟是兽,是猿,还是个野人,他无从知晓,只知道这厮口中发出的啸叫,足以令人过耳不忘,令整座雨林随之惶恐,颤栗。 小海盗的一只鞋帮被扯烂,走路都走不利索。 臭屁从树丛里战战兢兢地溜出,一副教导主任的面孔:笨猴子,老子要是再带着你在道上混,迟早被你这只笨蛋拖累死! 路天问臭屁:“那只黑色的猿猴是什么动物?” 他用手在自己身体上比划着,跟自己一边高,身材差不多,遍体黑褐色,black,black,black。 臭屁显然是看懂了,两只小爪握成小拳头,做颠倒颤栗状:那,那,那,那是马瓦赫家的黑猿啊啊啊好可怕!道上混的,惹不起啊啊啊好恐怖! 路天没有闲置的心情去琢磨马瓦赫黑猿是个什么新物种。如今他已经充分领略到亚马逊丛林的彪悍,只想永远地离开这个地方。别说什么丛林中的纪念品,他连一片云彩也不想从这鬼地方带走! 他开始在树林中寻找合适的木材树种,想要打造一只独木舟,呃,或者至少是个木筏子,把自己沿着那一条黑河送出雨林。身为南洋最牛掰的船王的儿子,他很庆幸自己熟知造船和航海的技术。 小海盗在林子里穿梭了很久,最终锁定了某种龙脑香树,木质密度小,又耐腐蚀,还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很符合路天少爷的精英口味。 后来的两个清晨,他睁开眼时,竟然没有收到神秘忠仆送来的早餐,心中难免失落。丛林中的流浪儿,被凯门鳄和森蚺相继抛弃之后,现在就连送早餐的无名忠仆也不搭理他了!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换了地方,不再住在河畔不远处的蕉叶小屋,搬到了龙脑香树林中,在两颗树中间用藤蔓编织一张橄榄形状的网,重新用蕉叶和掌叶做成窝棚的顶子。那个很好心地送早餐水果的邻居,可能找不见他了。 臭屁每日陪路天玩耍的时间越来越长,回家找妈妈吃饭的时间越来越短。 小海盗发现这只猴子真是臭美到了一定水准,不知从哪个村的土著民那里偷到了一只镶嵌小贝壳和羽毛的头饰,戴在脑袋上,又从树懒大婶那里用浆果换了一只桉树叶子做的比基尼。 桉树叶比基尼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臭屁两腿之间的小壶嘴。 路天比划着问:“你这比基尼怎么没有上衣?”他用手在某猴胸前的四只小乳/头上画圈。 臭屁鄙夷地瞪他:爷是公的! 路天毫不掩饰他对某猴的嘲笑:“你们村的公猴子都臭美得瑟成这个样子,母猴子什么样?穿不穿17世纪欧洲贵妇那种倒挂莲蓬式的大裙子?” 林间密网罗织,天幕逐渐晦暗。6、不速之客【图】 ... 小海盗的宿营地前,一堆篝火欢快地燃烧。他与臭屁小宠物吱哇比划,相谈甚欢,完全没有注意来访的不速之客。 篝火中的焰苗骤然一闪,像是受了惊吓。 臭屁抬头一望,玻璃眼球中的瞳孔立时紧缩成两根针,蹦跳的身子在空中锁定。只半秒钟的迟疑,突然“哇”得一声,飞也似的蹿上了树。 路天大惊,迅速回头,条件反射一般抽出腰间的手枪和猎刀。 眼前的情景令他终生难忘。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这一幕,仍旧会感到脊背上汗毛乍立耸动。 不远处那一条铺满腐败落叶的林间小径,缓缓走来一只动物。 四掌着地,步履轻盈缓慢,像一只大猫,隆起的脊背上,一条微凸的脊骨在月光下盈动白光。 路天惊恐之下抽枪瞄准。 大猫突然掠动,侧身飞上树干,四爪攀枝走壁如履平地,在遍布藤蔓的树丛间穿梭,转眼间已经袭至眼前,连瞄对准星的工夫也没有留给他。 橘红色的火焰生生不息地摆动,火光映红了大猫的整条身躯。 一头瀑布浓发垂落肩头脊背,赤/裸躯体上没有一丝赘物,块块肌肉跃动出明亮的光泽。发帘之下,大猫缓缓昂起一颗骄傲的头颅,下巴微耸,露出一张令路天目瞪口呆的脸! 深咖啡色的脸,两道浓黑如墨的眉斜斜地并入两额,嘴唇嫣红湿润。一双灼灼发亮的眼,像黑非洲最耀眼的钻石,北极夜最华丽的极光;如同两颗绝美的黑色宝石,镶嵌进浓金色的眼眶,宝石中流动出深邃的波纹,看一眼就足以掠夺人的心智,吸走人的魂魄。 这分明是一张人脸。 路天所见过的最英俊迷人的一张面孔。 整座雨林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 惊呆之下,他甚至忘记了是要挥刀还是要开枪。 事实上见到这样俊美的一张同性面孔,路天少爷撞破脑神经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厮怎么可以长得比我还好看呢?!让小爷还怎么混呢! 直到面前的大猫从喉咙最深处发出震破耳膜的啸叫,震得他两脚发软,企图顽抗的勇气和战斗力,立刻就被凌/虐歼灭了一大半。 这时回头再去寻觅自己的小宠物臭屁,那只臭美猴哪里还有踪影? 灵长类果然是所有物种里最精明势利,最不讲义气,最不知忠诚为何物的一群二流子! 路天强作镇定,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人面四足动物,抖索着问:“你,你,你是人还是猿猴还是豹子,是四不像还是基因突变还是克隆杂交?”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咕咕哝哝的吠叫。 “你是那只黑色的猿,前些天帮我赶走了凶残的美洲豹,是你么?” 黑猿没有回答,四肢前跃,迫不及待地靠近了几6、不速之客【图】 ... 步。 路天吓得迅速撤后,躲到篝火堆之后:“你你你你别过来,别别别别过来!” 两只猿绕着一堆篝火,开始了长时间的拉锯! 路天在前边儿撒鸭子跑,黑猿在身后绕圈追逐,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四肢轻盈地行进,配合地异常协调。 小船王琢磨过来,这厮显然听不懂他讲的普通话。于是他一边绕圈一边绞尽脑汁,口里换成了西班牙语,16、17世纪整个中南美洲沦为西班牙帝国殖民地时的通行官话。事实上西班牙语他只会说三句半,还是最近为了在大西洋上开拓业务,现学现卖。 对方皱起黑眉,口中即刻换成了若干声吱哇吱哇的猴鸣,听起来竟然很像臭屁。 于是他又换了法语,法语说了几句就说不通顺,于是再换德语,随即发现自己的德语极其不上台面,惨不忍听。 黑猿对德语的反应是一阵暴躁的狒狒叫,前掌开始挠地。 好吧,看来德语出了自家国门最不招人待见,路天无路可退之下开始讲英语。高考之前念了无数个补习班,结果这一门还是挂了红灯,事实上自己就没有任何的语言天赋! “豪啊油?普利斯,挠阿泰克,挠阿泰克!”(How are you!Please,no attack!) 回应Chinglish(中式英语)的是一声低沉有力的肺鸣,胸腔子里摩擦滚动出的嗥叫。 路天觉得自己听明白了:这厮分明是饿着呢,还没吃饭呢! 小白猿和小黑猿基本上把各自都不太大的脑容量里会讲的语言全部倒了出来,还是没能实现友善的沟通。 黑猿逐渐失去了耐性,嗥叫一声比一声暴躁,绕圈的速度越来越快,两道剑眉耸动,鼻尖皱起,发力之前片刻的酝酿。 终于,那厮后足助力点地,一跃而起,四脚张开,柔韧的腹部紧贴篝火的焰稍,黑瞳中的火光凌厉闪耀。 路天仓惶惊惧之下抬手抵抗,就地一滚,手中的刀锋划破了对方的肩膀。黑猿一掌扇上他的手腕,迅速将他缴械,一柄猎刀呼啸着飞上了树干! 小海盗的另一只手将手枪拨栓上膛,对准黑色的猿:“你别过来,真的别过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他看到眼前的黑猿,眼瞳染墨,脊背弓起,正准备第二波的发力,突然四肢一抽,歪倒在地;肩头被刀刃刺破的伤口,淌出红黑色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