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安,你笑起来也很漂亮。 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努力让他的笑留得更久些? 为什么不问过他的意见就做出这种决定? 为什么不相信他或许可以想到更两全的解决办法? ---------------------------- 这一次,邢欢的离开,几乎是什么都不需要说便与娘达成了共识。 娘说,弄丢尚方宝剑是很大的罪,若是有人借机发难,说不定还会上升到谋反,会满门抄斩。 邢欢不懂那些律法,能做的也不多。她知道,就算把收集到的晶石全贡献出来,婆婆也不会要。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留下晶石消失。不仅仅是为了静安,也是为了赵家庄所有人。 她不能为了救自己,枉顾那么多条人命,那样的话,就算活下去了,也无法心安理得。 和上一回留书离开不同的是,这次有娘陪着,邢欢不会迷路了,也不需要考虑怎么沿路赚盘缠。这一路,她们走得很顺,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很少说话,只花了半月不到的时间,她们就回到了祈州。 老家是回不去了,怕是很快就会被找着。 娘在离赵家庄不远的地方租了间屋子,说是离得越近他们越是不会找着,她还能远远的看静安,确认他们是否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一劫,确认他活得好不好。 邢欢知道,娘是在为她着想,可……无论他过得好或不好,她都不会开心。 “邢姑娘,心情也是直接影响病情的主要因素之一,你最近身子越来越弱,就是因为太郁郁寡欢了,要不要我替你找些江湖儿女来唱小曲给你听?” 什么声音?谁在说话?邢欢竖起耳朵,颤抖着从三层被子底下探出脑袋。她最近身体的确是羸弱得很,也不知道是深秋的缘故,还是当真离死不远了,总之是比从前更怕冷了,几乎离不开被窝。 可当瞧清立在床边一脸仁心仁术的那张脸后,她活像见了鬼似的窜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嘛,我是神医啊,听说邢夫人已经在订制棺材了,我怎么能不出现下,万一把你治好了,就又多了个起死回生的临床案例啊!”说着,神医褪下出诊箱,像模像样地摆着脉枕,拍了拍,示意她把手放上来,让他望闻问切下。 “……”她娘已经在订制棺材了?擦!娘,您也太淡定了吧!泪都没见你掉过一次,就这般闹得人尽皆知地去订棺材了?邢欢无力地垂下手肘,任由神医煞有其事地替她把脉,有气无力地哼着,“我说,你是不是会回城大法,怎么就那么神出鬼没。”她和娘才回来多久,一个月都不到,他就已经找上门了,这么说,那是不是静安也知道她的下落了? “你放心,我们江湖人士向来都是守口如瓶的,我没跟大师提过你的下落。” 他们混得是不是同一个江湖啊?守口如瓶?呸!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人人皆知,还好意思卖弄江湖气。 “哎,邢姑娘……” “你是不是想说你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邢欢别过头,并没有觉得失望,从回到祈州起,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还会有生机。 “是想要恭喜你,你这是喜脉啊!” “……喂,这不是闹着玩的,你摸摸清楚再说。喜什么脉什么?怎么可能一晚上就……你又来骗银子了吧?接下来是不是想叫我买安胎药或者是堕胎药,滚滚滚!有没有同情心啊,人家都快死了,还玩还玩!” “过分了!邢姑娘,你可以质疑我的信用,但不能质疑我的专业素养。你这脉象,绝对是怀上了,你冷静躺下,别动了胎气。哦,不过话说回来,这孩子能不能留的确是个问题,你身子太弱,病也得治,怕会伤及胎儿。要不,你考虑要买我的堕胎药吧,保证无痛。” 他的广告依旧打得很卖力,可说不清为什么,邢欢有些信了。 不会那么玄乎吧?依稀记得,离开祈州随永安进京时,婆婆曾说:争取回来的时候,肚子里酝酿个小少爷。这……这这这、这就真酝酿上了?只不过爹换了人?婆婆是预言帝吧? “邢姑娘,你要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我祖上和你爹还有些渊源,也算是故人了。”见她闷声不吭,像是平静了下来,神医才再次入座,说开了。 邢欢没好气地赏了他一道白眼,渊源个屁,她爹究竟长什么样连她都记不起来了,沾亲带故也不带这样的吧。 “你听我给你慢慢说。”不需要她搭理,神医自顾自地说得投入,“话说,很多很多年前,我爹也是个神医,仰慕过你爹的刀法,还曾想拜他为师,呀哈,谁知道你爹拽得要死,说他没有习武的天分。就说吧,这人吧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谁曾想你爹当年为了救赵家老爷死了,你娘带着上门求医……” “等一下,你说我爹是怎么死的?”他的故事为什么和她听说的故事版本不一致啊。 “为了救赵家老爷被砍死的啊。” “你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这算是升级版吗?娘分明说是爹的仇家上门寻仇,公公为了救下她们母女俩也壮烈牺牲了。 “哦,从我爹那听来的。”神医想当然的回道,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小道消息!我爹可是第一手的消息,比珍珠还真。当日那一战,赵家老爷当场死了,你爹还留着一口气,是我爹领衔若干大夫一起给抢救的。哎,可惜当年我爹医术还不够精湛,最终你爹还是撒手人寰了。” “……”神医,您刚才不是说您爹当时也是个神医吗? “总之,那事儿绝对没有讹传成分,是我爹弥留之际跟我提起的。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爹都快不行了哪还会跟我撒谎!” “是吗?那后来呢?”邢欢一时缓不过劲,这么些年来她一直想着要报恩,是她爹爹连累了公公,结果婆婆还不计前嫌地一直暗中资助娘,把她抚养大。难道,娘也是被骗的? “后来,我爹告诉你娘要根治你的寒疾,就必须集齐散落江湖的所有晶石做药引。哎,我爹弥留之际跟我说,他那会儿只是想报你爹不肯收他为徒的仇,又想瞧瞧传说中的晶石究竟长什么样,才这么骗你娘的,其实你的病有法子治,不需要什么晶石药引,哪有那么玄乎,白痴才会拿石头做药引子。这件事,爹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嘱咐我如果将来有机会见到你们母女俩,一定要医好你的病。所以上次你被一姐刺伤的时候,我替你疗伤时,才会问起你爹是不是姓邢……其实我那时候想问的是,你爹是不是那个以刀法闻名的邢大侠。” “我说你爹弥留时说的话也太多了吧!你爹没弥留时也太会耍着人玩了吧!知不知道我为了那几块破石头浪费了多少精力啊!到头来才跟我说白痴才会拿石头做药引!搞我是吧!不肯收你爹为徒就搞我是吧!” “那也要怪你爹当初什么不肯收我爹为徒,还要怪赵家老爷为什么吃饱撑了把祖传的那几块晶石乱送人,要都留在赵家庄多省力……呐,说归说别打人啊,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动口不动手。”眼看着邢欢恶狠狠地抬起手,正准备朝着他的脑门拍下,他话锋忽地一转。 邢欢手中动作未停,只不过是用力地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住,“谁有空打你。有办法治你还不快点帮我治,啰嗦什么!” “救死扶伤是应该的,只是……” “呐,你爹死了还耍了我那么多年,你要是还敢问我要诊费,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换件红衣裳上吊,化作厉鬼都不放过你,在阳间吓死你,去阴间吓死你爹!还有你列祖列宗,挨个来,一个都不放过!” 神医原本的的确确有这打算,可邢欢的威胁很成功,吓得他硬生生地把话尾吞了回去,赔着笑脸,“呀哈,怎么会还要诊费呢,大家那么熟了。快躺好躺好,别受凉了,我这就给你瞧瞧。” === 23 按照神医的说法,这病不难治,只是需要配合长期调养……他所为的不难治也太官方了吧! 零零总总的药方子开始好多张,光是要抓齐那上头的药材,娘就废了好些功夫。 好些药铺里还都没有,神医倒是得意洋洋的把市面上缺失的药材全都拿了出来。于是,诊费可以不用,这珍贵药材的银子不能免,据他本人说,这些可都是他走遍天下爬山涉水收集来的。 都说子承父业,已经被他爹骗得够惨了,前车之鉴让邢欢很难再轻易相信她,特意让娘去询问了好些个大夫,想看看那些方子上的药材能不能找其他的替代。 结果证明,江湖虽然不像话了点,神医这次倒是真的卖起了真材实料。 药,邢欢按照嘱咐喝了好些天,的确有那么点起色,不像从前那般畏寒了。听说每半个月是一个疗程,一疗程过后病情就会有明显的好转,坚持两年差不多就能根治了。只是身子难免会比寻常人弱一点,但只要小心照顾着点,就不会再畏寒,也不太可能再复发。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找大少爷?”邢夫人将刚煎好的药递到邢欢手中,难得没有转身就走,反而是好兴致地在她床边坐下,语重心长地问道。 她看得出邢欢活得不开心,确切地说,离开赵静安之后,她脸上就鲜少再有笑容了。所以就愈发不懂,既然那么爱,现在也已经没了任何阻碍,还犹豫什么。 “娘,我……”邢欢心头一慌,手也跟着颤了颤,碗里褐黑色的药汁撒出了些许。她强自镇定了下来,踌躇着,考虑究竟要不要把神医那儿听来的事告诉娘。 娘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犯人全家。 就连她都已经打不开心里的结,想着若真的还有机会再见到赵静安,要怎么不去介怀爹是怎么死的。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说公公没有直接杀了她爹,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不是差不多的理吗? 何况,若真是婆婆捏造谎言骗了娘,那这些年来她们母女俩为着恩情一心想要报答,岂不可笑。 “想说什么就说。”面对她的吞吐,邢夫人依旧口吻冷冷的。 “唔,你得保证听完后要冷静。”邢欢抿了抿唇,见娘点头,才鼓起勇气说出口,“我听说公公压根不是被我爹害死的,分明是公公被仇家追杀逃来我家,才会连累我们家破人亡。” 说完后,她斜着眼瞳偷睨着娘。出乎邢欢意料之外的是,娘当真是信守诺言,平静得很。 更让邢欢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她沉默了些会,朱唇轻启,“我知道,那又怎样?” “欸?”你知道?知道为什么还要她报恩?知道为什么在她被永安一再漠视嫌弃的时候,还警告她要为了恩情忍而不发? “人为了仇恨而活会扭曲,为了恩情而活会坦然。娘不告诉你真相,是要你活得坦坦荡荡、开开心心,不要去为了那些恨执迷。”这是邢夫人逐渐悟出的豁达。 她也曾恨过,在家破人亡居无定所甚至连温饱都求不到的时候,怎么能不恨。 当老夫人找到她们母女俩时,她依旧在恨,若不是为了邢欢,她的骨气绝不会允许她接受仇人的嗟来之食。只是,慢慢的,恨了好些年,她想通了,“那是你爹的选择,他无憾,我们也该无恨。即使明知结局还让他重新抉择一次,我想那天他还是会救你公公。” “就算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让我嫁进赵家……” “娘想你能有一个好归宿,老夫人待你好,当日想着有她在,你嫁过去娘也能放心了,你总不能跟着娘放一辈子的羊。现在,娘还是那句话,你能爱上大少爷是福气,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有他照顾你,娘更安心。别为了恨误了自己终身,你爹也不会希望你尽孝道。” 邢欢呆呆地看着碗里的药出神,得益于娘这些年的悉心教导,她的确不是会执迷于恨的人,只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他从来不说,我也不敢问。” “那就想法子逼他说。” ------------------ 江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所有消息都传得飞快。 得知邢家母女在祈州后,赵静安连夜快马兼程赶了过来,打探到第一个消息便让他心凉了半截——邢夫人在忙着订制棺材。 幸亏神医的“不小心说漏嘴”,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她们母女里租住的小屋。 屋子很简陋,却收拾得很干净,的确是邢夫人一贯的作风,只是这毫无人气的感觉,让他每块一步都紧揪着心尖。在害怕什么,静安很清楚,他怕自己那么拼命还是来晚了,他怕她真的可以残忍到就这样丢下他一个人,他怕用尽余生都会忘不掉这个女人。 ——砰。 屋子里突然传来的清脆声响,促使他加快了脚步。 一进屋便瞧见邢欢脸色灰白,一半身子落在了床外,努力伸出手想够矮桌上的茶盅。一旁地上,是被摔得支离破碎的药碗。 “我早说过你没我活不了。” 头顶飘来的声响让邢欢一愣,她惊愕地半张着嘴儿,仰起头,木讷地瞪着他。 静安弯下身执起茶盅,又替她重新倒了杯滚烫的茶,才折返了回来,撩起袍角,侧身在她床沿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让她躺靠在自己胸前,慢慢地喂着她喝茶,“我也早说过,就算生死薄上你的阳寿截止于明天,我也愿意陪你颠覆。”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皱着眉,艰涩无比地吞下茶水。哦哦哦,舌头好麻哦!要不要那么烫哇,想烫死人啊! “为什么要走?”他垂着眼眸贪看着她的脸颊,不答反问。 “我不想……” “想让我夸你伟大吗?” “你都知道了?”她真想把自己舌头给咬了,好不容易盼到他来了,怎么尽问些多余的问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以婆婆和永安的个性,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大呼小叫,跟着再争先恐后地把事情原委叙述给他听。 “是知道了。”至于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打算说,因为蠢过头了。这才是最见鬼的,果然是关心则乱,他竟然没想到身边有人或许是知道一切,居然还傻兮兮地舍近求远,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事实上,早在任府时,她第一次提起想要找紫晶石,他便已觉得蹊跷。 他想应该远不仅仅是因为它价值连城,不论是在任万银那儿还是管大人那儿,那么多值钱的宝贝摆在眼前,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惦念着那些晶石。想来,必定是有原因的吧。他也曾转着弯儿问过她,可她的答案总是避重就轻。 也便是如此,他才觉得她瞒了好多事,既然是连他都瞒了,那她身边的人应该没有几个会知情吧。 “喂,你在生气哦?”她不怕死地抬手,本是想轻拍下他的脸颊,感觉他的存在,只是当指尖染上熟悉的触感后,就不舍得拿来了。 “嗯?气什么?”他挑着眉梢,明知故问。 “气婆婆和永安都知道的事儿,我却瞒着你。” 闻言,他突然笑了,还冷不丁的张嘴,惩罚性地轻咬住她的指尖,惹来她的痛呼后,他没有放开,反而是把啃咬换成了舔舐,“我比较想把这种隐瞒理解成你太过在乎我了。” “咦?”他怎么知道?连这种因为太在乎所以但凡让对方担心的事儿都不想说的感觉,也能感同身受? “因为我也曾试过。”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静安放下茶盅,双手紧搂住她,喃语:“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流落江湖的晶石其实有四块。那柄剑也并非剑阁失窃时不见的,而是永安十一岁那年,偷拿出去玩,弄丢的。” 所以,按照他对永安的了解来说,他真的可以幼稚到为了隐瞒儿时过失,在十年之约眼看就要到来之际,一手策划了剑阁失窃。找来管晓闲,想必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是为了接近她,只是为了让这场戏更逼真,有更多人证。 “真的假的?”这也太离谱了吧,可转念一想,又似乎全都说得过去,“难怪永安会那么笃信你早就知道剑不见了。” “那一年,我之所以会在成亲前丢下你,是因为对当时的我来说有更重要的责任需要担。” “是得知晶石的下落了吗?”联系前因后果,这不难猜到,至少邢欢觉得这才是她最能接受的理由。 他不负所望地点头,随后笑得很无奈,“那一块,是我爹当年送给师兄的,师兄出家后便带去了庙里,转送给了当时的住持。我本想让师兄拿回石头就好,结果,那个住持老秃驴把东西藏得太好了,他找不着。更悲剧的是,那个老秃驴快圆寂了,还死活不肯讲出来把东西藏哪了。哦,还有最悲剧的,他扬言谁能找到就是下一任住持。最最他娘悲剧的是,我找到了……” “你竟然还是住持?!”娘喂,他们那个庙实在太不像话了!这么危险,会不会垮? “不用担心,我们庙里生意不错,有不少女施主来捧我的场。”他哪一点不像住持了?不做住持会有那么多特权?不剃头、披绿袈裟,摆明了就是住持范儿嘛。不然她以为他还俗为什么那么累?想着,他再次咕哝出声,“其实还有最最最悲剧的事,那个早该死的死秃驴委任我做住持后,至今还活着。”据他老人家说,是因为收了他这个得意徒弟,精神爽利了,估摸着可以活到一百多岁…… “噗!哈哈哈哈哈哈!”好吧,邢欢承认她很不厚道,可是着实憋不住了。 她想过他或许有各种悲惨理由,才不得不出家,但怎么也没料到真相那么荒唐。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当时那副憋屈的表情,按照他的个性,说不定曾试着想逃,又结果搞不好每次都被铜人们抓回来,直到最终,他开始享受和尚的身份。 “笑得很开心嘛,那让你笑得更开心点。” “嗯?” “我还有很多话是一直没和你说的,一次性告诉你好了。我夸你笑起来漂亮,是因为想看你永远都能开心地笑。听说女人通常能记住的只有那个让她哭的男人?这话真够烂的,我偏你要记住我,记住这个愿意一辈子哄你笑的男人。” “……” “还有,除了我娘之外,你是唯一能让我记住名字的女人;除了我娘之外,你还是唯一能让我掏银子帮你买衣裳的女人;另外,也是唯一我愿意亲自伺候疗伤的女人;唯一让我愿意还俗的女人,唯一让我想叫娘子的女人,唯一爱的……”他的话音越来越轻,最后,隐没在彼此贴合纠缠的唇齿间。 吻,越来越深,诉说着这些时日来对她的想念。 品尝着她柔软甜蜜的唇舌,他不自觉地闷哼出声,将她压倒在身下,在开始上下其手的同时,在她耳畔丢下警告,“我这辈子是不能没有你了,下一次,你如果再敢不告而别,我不会再来找,会直接在奈何桥上等你,等到你出现为止……” 邢欢一个劲地摇头,不走了,她再也不走了,那么满满的幸福,就算要了她的命,她也不舍得地再逃开。她想不通自己之前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会质疑静安对她的爱,是谁说女人通常只记住让她哭的男人? 她偏要只记住他,记住他给的笑容。 “喂,不要闹,我身子不行……”感觉到他想要的越来越多,邢欢猛然回过神,按压住他窜入衣裳底下的手。 “少来这套。你娘那么大张旗鼓地给你订制棺材,不就是想让我来吗?现在我都已经压在你身上了,还装什么。” 她一度以为娘的腹黑已经到了极致,没想过会棋逢对手。但问题是……“我不是说那个啦,是、是……是我肚子里有娃娃了!” “……” …… …… ======== 尾声 邢欢以为,赵静安出现在祈州时便已经识破娘的伎俩,也知道她的病并非当真需要晶石做药引。可后来他才知晓,原来那一天他本打算来看她最后一眼,然后……就真的去奈何桥上等她了。 静安在离开京城前,把婆婆和永安以及一堆下人全安置到了别处,就连赵家庄的一干族人也大多举家迁徙了。 他带齐了四块晶石来找她,决定看她吞下药后,就独自进宫面圣告之实情。 当然了,按照赵静安的个性来说,这些事非得等到他下次爆发,才会再次一次性告诉她。所以在他爆发前,她必须自己看懂,或是却别处打听。 所以,以上种种,全都是邢欢从永安那听来的。 她从永安那听来的还有一件更震惊的事。 “你真的要出家?!” “女施主,不必多劝,贫僧已经决定了。” 邢欢怔怔看着眼前的人,那熟悉的绿袈裟很明显是赵静安友情赞助的,可那副和他哥当初如出一辙的模样又是什么意思。好半天,她才缓过神,“不是,我没有要劝你,只是想问你打算去哪间庙?”从此,她绝对不去烧香的寺庙黑名单里,又多了一个。 “死肥婆!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意思意思留一下也好啊!我是被你伤到肝肠寸断才选择出家的!”对,就是这样,要让她一直心怀内疚! “我说,你有点创新精神好不好?什么肝肠寸断、什么我心已死,拜托,这招你哥两年前就用过了。” “……不要说说笑笑的,我是认真的。邢欢欸,我都已经要走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你最后叫声相公听听吧。” 闻言,一旁不动声色的赵静安耐不住了,本想给足他们最后的时间告别,也算是有点兄长气度了。但是,得寸进尺了!他挑了挑眉梢,不发一言,斜睨着邢欢。 那潜台词很明显——你敢叫试试看。 邢欢干笑着避开他的目光,她很有原则的,相公就是相公,只能有一个。好比当日对着悟色大师,死活唤不出“相公”这两个字一样。于是乎,她只好继续顾左右而言他,“邢欢个屁!你忘了我改名了吗?我现在姓赵,叫赵欢!” 这是婆婆想出来的馊主意,说是虽然她和静安的姻亲关系不存在了,但再怎么说曾经也是大伯和弟妹,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她不如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堂堂正正再嫁一次。就算是有族人或者江湖儿女认出来,抵死不认就是了,从前的邢欢,就当是寒疾死了。 对于这事,意见最大的就是神医,因为这样着实有损了他的医术。也不知道娘用了什么法子,他一改坚决同意了,只是不准备在弥留之际会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儿孙。 赵欢这名字,是静安给取的,他说这样方便他随时随地召唤她…… “赵永安!你居然用出家来躲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罢休吗?做梦!我说过要恨你,就这辈子都不管放过你!别说是出家了,就算你死了变成鬼,我也要请道士把你抓出来去见官!”一道中气十足地吼声突然插入了这场亲人间的告别中。 三人动作一致地慢悠悠转过头,看向那位无所不在的女捕快。 这一次,静安倒是无比同意她的话。很明显,永安出家的理由就是为了躲晓闲。还有一个更幼稚的根本理由,据永安自己所说,他出家了两年可以歪打正着拐着个娘子,说明多念念经烧烧香果然还是有用的,所以他要去试试。 “不说了,我赶时间!”第一时间回过神后,赵永安匆忙地撂下话,撒腿就跑。 一看就是没经受过江湖一姐追杀洗礼的人,管晓闲很快就离他只有几步之遥了。 他边跑边忙着回头查看情况,一瞧见那抹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抓到他的身影,他加快脚步,还伴着句戏谑的话音,“哎哟,姑娘,你长得真像我死去的未婚妻啊。” “……” ------------- “赵静安,他学你学得挺像啊。”默默看着那出戏,邢欢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男人。 “兄弟嘛。” “你们家血统还真优良啊!” “嗯,等你传承。乖,别吹风了,回房养胎去。早点把这个拉出来,我们还能再接再厉多传承几个。” “……” 由此可见,他们赵家其实还有个优良传统,就是兄弟俩嘴都挺贱哈,都有办法把女人堵得说不出话。 ---------- 基本上,所有的一切称得上皆大欢喜。 只有两个人例外。 其一,是神医,据说他被凑得好惨,生意也越来越惨淡。江湖传说,他是得罪了爱妻如命的赵家庄大少爷,好端端地去咒人家大少奶奶肚里的胎不正常,还哄骗人家买他的堕胎药,庸医啊庸医。 欸?为什么庸医会变成赵家庄的专用大夫?聘请他的薪资还挺高? 那就不得而知了,江湖没有这则传言呐。 其二……事情是这样的,在他家总管丫鬟出嫁当日,赵家庄大少爷携着大少奶奶一块出席,包了份好大好大的贺礼直接甩在了人家新房的床上,那贺礼是一个人,那个人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任万银。 后来怎样了?这个江湖还是有传言的,只不过那是另一则说来话长的故事了。 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