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的童话_梁凤仪-18

炳嫂叹一口气道:  “说得直率一点,几十岁人还是天真幼稚得很。林炳记清洁公司在他俩安排怂恿之下贱价卖出之后,阿强跟阿芳反脸,这妹子阴沟里翻了船,跑回家来闹失恋,嚎啕大哭,向我吐苦水,兼且忏悔,叫我原谅她。唉!原以为切肉不离皮,血浓于水,且眼见她已自食其果,日夜心神不属,伤心愤怒,再责难阿芳,也无补于事,便原谅她了。”  孙凝想起了阿芳独自在茶房饮泣的情况,恍然大悟。今时今日,往哪儿找一个为自己姊妹贫困而如此伤心欲绝的人?还都不是为自己的不平遭遇才会落泪。  幼稚者何只一人?  炳嫂回一回气,继续说,  “后来,阿芳跑回来跟我说,你肯帮我们出头。我还以为把公司拿回来,就姊妹俩重新经营,胼手胝足,相依为命,总会有好日子过。我给阿芳签了一张全权委托书,以为经过被遗弃的教训,她不会再背叛我。谁知,让阿强知道利害之后,重组了公司,由阿芳掌权。他俩便重拾旧欢,双双对对;我们呢,一家沦落到这个田地。”  孙凝环顾这凌乱而且肮脏的小房子”心上的翳痛更甚,问:  “这廉租屋是你的?”  “怎会是我的!是位表亲发了达,搬到自置楼房去,为迷信风水,且舍不得交还政府,让我们暂住一个时期。若房屋处抽查到,便得搬。”  白帮了一顿忙,结果反而落实了林炳嫂一家的潦倒,这真叫人怎么说呢!  要孙凝出口跟林炳嫂建议,由她再出面去对付阿芳,莫说炳嫂不会不厌其烦地把这宗公案纠缠下去,就是孙凝自己,也实在意兴阑珊了。  怎么会想象得到是个骗局?一个在茶房内营生、没有多大知识的女人,可以利用她孙凝去打一场全面的胜仗?  对方为什么能羸?自己为什么会输?只一个原因。  阿芳赢在配合二十世纪末大都会的人心,处处为己,绝不为人。孙凝输在跳出二十世纪末大都会的人情,凡事强出头去为他人作嫁衣裳。  孙凝临离开林炳嫂家时,连一句对不起都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离开了林炳嫂家后的一整个星期,孙凝心翳神伤,苦恼不已。  直到她托秘书顾采湄把三万元的支票送去给林炳嫂,才算稍舒厂闷气。  难怪有她办事糊涂,非大将之才的谣言。真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情场失恋,商场失意,二者交煎,使孙凝形容憔悴,意气低沉。  正如她对方佩瑜说:“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不陪你去办你的大事了。”孙凝是指方佩瑜跟白晓彤的亲密往还。  这些日子来,孙凝一看方佩瑜肯跟姓白的这个女人走在一起,就能想象到实情的几分。等闲人不会入方大小姐的法眼,成为闺中良伴,定必是另有图谋。当然,再熟的朋友,也不便宣诸于口。  孙凝不会问,方佩瑜亦不会说。  方佩瑜要进行的大事,也实在需要保密。  这段日子,她跟白晓彤已建立了所谓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情谊。  她们谈的话题除了彼此实有雷同的感情生活之外,也涉及到商务,毕竟都是职业女性。  这最近,方佩瑜非常积极地替白晓彤拉拢关系,一方面介绍她向美国方面订购原料,取得玩具制作版权,运至番禺的制造厂制造;另一方面帮她打通在国内销售的渠道。  简言之,一盘玩具厂的生意,供应商与用家都是成败关键,方佩瑜都给她照顾到了,令白晓彤喜不自胜。对方佩瑜说;  “佩瑜,你真本事。美国这家雅顿玩具原料与制造厂,品质最好,且还拥有美国多种玩具的制作版权。我们多次联络他们,都谈不拢,不是价钱昂贵,就是他们根本不跟生客交易,我们无奈其何。  “如今你一透过美国驻港领事的关系,给我们搭通了路,对方不只答应给我们额外的加工赶运,以应急需,且数期长,价钱额外便宜,还肯把玩具版权批出一个制作定额给我们,真是太好太好了,”  白晓彤越说越高兴,连方佩瑜都说:  “看你多兴奋!”  “我是兴奋的,你不知道,我在此事上建立了功劳,在岑奇峰跟前很有面子。你猜他那天晚上来我家说什么?”  “快告诉我,别在老友跟前卖关子。”  “他呀,拖着我的手,摩挲摩挲,然后说:‘晓彤,你真能帮我,且是那么全面性地帮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你。家中的那一位是负债,你是盈利。我知道对你不公平,是太委屈你了。”  生意人说到头来,其实还是业务放在爱情前头。  那岑奇峰之所以感动成这副样子,原是为了白晓彤在商场,屡建奇功。  何止能买到又平又靓的原料,而且以方佩瑜的关系,为白晓彤开创了国内内销门路。  中国大陆市场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不单是大,而且人民储蓄力丰厚。  全国重点城市的百货公司固然越开越多越大,就算连较偏僻的省份,都开始朝着民生享受的路子走起来了。  国内百货店每逢周末周日,那种情况真真是人山人海。  把积习下来的赶墟场风俗习惯,转移成逛公司,也是很顺理成章的。问题是那些逛公司的人民真的口袋里有馀钱,可以购买吸引他们的物品。  各类货品当中,最受欢迎的货品要算是女性化妆品与儿童玩具。  个个女人一旦在家用宽松的情况下就会得装扮自己.  那是最能理解的。  儿童恩物之所以会其门如市,是因为国内厉行节育。每家人只准有一个孩子,这就变成了祖父母、外祖父母以及父母等六个人的关注与爱心都集中在一个孩子身上。几乎是为了讨他欢心,愿意千方百计,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玩具的销量在国内经济起飞的情况下,有极好的升幅表现。  方佩瑜替白晓彤接触了好多家大百货店,都肯接受岑家玩具厂的内销订单。  其中一家在哈尔滨最新兴建的大型百货店,所给予的条件最好,所订购的品种也极多,而且量大。  这才是厚利之所在。  唯一令白晓彤有些少担心的,是百货店会要求以货品寄售的方式交易。  这就有冒险成分在内了。万一货品滞销,百货店要退货,那就血本无归了。而且哈尔滨这个新筑百货商场若是不准时完工开业,对寄售货品的供应商是不需赔偿的,这在订制货品上的风险就更大了。万一起货后,却未有出售门路,那可惨了。  当然针无两头利。做零沽生意的利钱又比批发高得多。  如果再加上从美国雅顿玩具原料与制造厂所得到的特惠折扣,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货品卖出,白晓彤为岑奇峰所赚到的钱都已相当可观。  尤其令她跃跃欲试的是能打开中国市场,这荣耀感实在太吸引了。今天,好像谁能开拓中国市场,谁就是成功和发达的象征。正如方佩瑜给她的鼓励说:  “彤姐,务必要令到我们的男人觉得,我们是不能取代的。”  对,唯其岑奇峰家中的那一位不能发挥商务上的功能,助丈夫一臂之力去打江山,白晓彤更不放过这个机会。  从前,她的求胜心与委屈感没有这阵子重,完全是受到方佩瑜影响所致。  例如,白晓彤平日晚上在家,闲着无聊,会得用卡拉OK唱粤曲,唱得兴起,甚至会穿上古装,自练一阵子功架.关目,倒很自得其乐,没有觉得孤独。  可是,方佩瑜会得突然过访,拿了一瓶好酒,尚有两包卤味,说是跟白晓彤谈心。  两个女人一边吃消夜,一边挑些深沉裒愁的歌曲或音乐来听。  然后,方佩瑜会在一轮气氛酝酿之后,说:  “要不是有一个半个同性知己,陪着过这个晚上,独个儿一心想着对方现正在自己家里头跟妻子促膝相对,真是难过死了。”  或者说:  “我们睡醒了还要在商场上干个汗流浃背,不比那些全职夫人,陪着丈夫快活一晚,明早又陪着吃过早餐,仍可蒙头再睡。”  这么一说了,当方佩瑜走后,白晓彤就活脱脱地睁着眼,老睡不着。  觉得委屈,为自己不值,于是唯一的办法就是积极求胜。  在这个心理聚凝之下,白晓彤更不会放过在商场上,亦即是在岑奇峰跟前建功立业,耀武扬威的机会。  于是她再三征求了方佩瑜的意见,问:  “值不值得尝试大陆的内销玩具市场?”  方佩瑜明白她的顾虑,于是答:  “放心,我对自己的介绍负责,如果你做不出绝妙成绩宋,我会帮你。”  “但如果吃不了兜着走,反过来蚀大钱那就可怜。”  “怎么会可怜?我看到时岑奇峰跟你更难舍难分了。  “只要打开了门路,从商务接触中多认识一些国家的政要红员,成为百货业内的新贵,那可不得了。”  说得白晓彤心窝发痒道:  “那就要你的成全了。”  “我不帮你,帮谁?总之,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用自己的身家与人际关系给你押阵。”  有了这句话,就真是最放心了。方家的财势当然不比岑家弱。  于是白晓彤连日忙于签订中美两方面的合约。  既买进一大批制造玩具的原料以及模式的大陆版权,又跟在哈尔滨最新型百货店签内销合约。  忙得白晓彤头晕眼花,却满心欢喜。  这就比较一些以忙碌来堵塞眼泪的人,要幸福得多了。  孙凝显然是后者。  她从未试过像如今的沮丧。  跟游秉聪分手时只是惆怅,现在是伤心沉痛。  这只证明一点,她原来爱香早儒更深。  就像这一天,又是个泪向肚中流的例子。  信联的工作全交到孙凝以及香早源身上去,故而香早儒只每两三个礼拜来开会一次。  以前更因为与孙凝的关系,差不多每天晚上都跟孙凝聚面,自然有无数畅谈的机会,孙凝早已把所有有关业务上的情况向他报告,跟他商议,那就更没有必要急着到信联来开业务会议了。  而且,香早儒曾抱着孙凝说:  “太不喜欢在办公室见到你了。”  孙凝当时奇怪道:  “为什么?”  “因为可望而不可即,很辛苦。”  说得孙疑心旌摇动,不知是嗔是怨。  可是,现今呢,身在冷冰冰的会议室内,面对着毫无特殊情感,一派老细款头的香早儒,孙凝伤心至死。  那一句句直笔笔的问话,要孙凝以下属的身分回答,令她如坐针毡。  心老是在胡思乱想。  那些甜蜜的日子肆情地跑回来骚扰。每个星辰之夜,当孙凝告诉香早儒说:  “我有很多很多的公事要跟你说。”  香早儒只是支吾以对,不住地轻轻吻在她的粉颊之上。  孙凝就把他推开,道:  “你可不可以等一等?”  对方答:  “不可以。”  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你别这样嘛,公事要紧。”  “世界上没有比我和你在一起更要紧。”  这是香早儒说过的话。  言犹在耳,今非昔比。  孙凝如今仍听到香早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来,话却是:  “现今没有比把信联的旧帐目整理出一个头绪来,该撇帐的撇帐吏要紧,刻不容缓。”  语调是如此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一点露出来的笑容与感情也没有。  说罢了,只听得孙凝平静地答:  “好,我们在预期之内,让核数师办妥此事,把报告呈交董事局。”  香早儒答:  “谢谢合作。”说罢就站起来,表示散会了。  孙凝回到办公室去,悲从中来。  若不是摊在自己跟前的文件全部是打字机打出来,而只是用手写的话,怕就要化成一大摊墨水了。  香早儒当然不会知道孙凝的感受,正如孙凝不了解他一样。  当香早儒看到了办公室中孙凝的表现时,他一样是酸溜溜的。  女人坐在会议室内的那副嘴脸,永远的嚣张。她们或不会承认这一点,那纯粹是为了面前没有一面镜子的缘故。  只要一旦不靠男人养,女人的盛气简直凌人。  传统的美德到哪儿去了?曾几何时在缠绵爱恋之际,孙凝伏在自己的背上说过什么话了?  孙凝说:“早儒,如果有一天,你要我什么工作也不干,只陪着你生活,我也是愿意的!”  香早儒当时说:“嗯!那么伟大!”  孙凝又道:“不是伟大,而是爱你。”  “爱我那就愿意追随我一辈子?”  “对,无条件的。只须以爱还爱。”  当时,香早儒翻了个身,面对面地看着孙凝问:  “誓不言悔?”  “快马一鞭。”  在今天男人以为可以征服一个现代的职业女性,简直是做一场春秋大梦!相信那种死生相许说话的男人,只会自讨没趣。  香早儒想孙凝如果真心爱自己,怎么—点点委屈都藏不住了?  如果连老人家一句半句难听的话都可以招致一场风暴,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女人,今日的女人,今日的职业女性,都在梦想以及争取成为温莎公爵夫人。  男人如果不是为她们牺牲掉整个大好河山,就是爱她们不够。  於是,女人可以拍拍屁股,面不改容地说走就走。  世纪末童话内肯为爱情牺牲的再不是穿裙子的人了。  香任哲平就曾跟香早儒说:  “老四,这年头不要爸爸,不要妈妈,只要老婆的人多的是。香家真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这种事,我也没有话好讲,时代不同,人心不古,只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你想清楚,自己拿稳主意吧!”  然后香任哲平还轻轻叹一口气:  “我熬了数十个寒暑了,经历过丈夫不忠,儿子不孝,还是把这姓香的家业撑下去,反正我这年纪,极其量也只不过是十来年光景,到头来,双手把江山奉还你们几兄弟,就无愧於心了!  “老实讲,那姓叶的女人才不笨,早源跑出去,到我百年归老之日,香家的三公子遗产还是照领如仪,她有什么亏可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而已。”  这就是说,孙凝的思想与叶柔美相同,也是不足为奇的。  香早儒听了母亲的一席无奈而实际上伤心的话,心头的难受,不可形容。  都不知多少夜不能成眠了。  要说是香早儒不想念孙凝是假的。  男人想念一个女人而不可即的难受来自心灵的渴求与肉欲的需要,两者交煎,辛苦情状绝对不会比女人想念男人来得轻松。  香早儒就是一个现成例子。  他当然不会流眼泪,他只是辗转反侧,整个脑袋都是孙凝的轻颦浅笑,整个心的扯动都是为了忆及占有孙凝那一刻所带来的兴奋所使然。  浑身的滚热,令他一脚踢开了棉被,按动那通往管家房间的对讲机,大声骂:  “屋里的冷气怎么搅的?热死人!”  管家吓一大跳,在香家发大脾气的从来不是那四位少爷,而是香任哲平以及两位少奶奶。这半夜三更,没头没脑地听到四少爷在对讲机骂,傻掉了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只有火速地冲到香早儒房间去,叩门。  门开处,香早儒已穿回外衣,道:  “家里热得睡不牢。你的中央冷气系统有毛病。”  管家很有点莫名其妙,傻呼呼地笑着说:  “四少,如今已是深秋!”  香早儒稍稍呆了一呆,也没有再造声,头也不回地就直奔出去,直往车房,跳上那部要预订两年才有货的手制摩根开篷跑车,直冲出香家大门去。  爱在深秋,原来是那么一回事。  想念孙凝到了沸点,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既滚且痛,  要阵阵的寒凉晚风把自己吹醒。  夜,深沉。  香早儒的跑车有如一匹识途的老马,箭也似的,完全不受控制,不听主宰,是情不自禁地一下子就抵达孙凝的住处。  煞停了马达,香早儒没有下车。  他坐在汽车内,呆呆的,不知所措。  只要他推开车门,奔入去,叩门,然后,就可以见到孙凝了。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不由分说,一个箭步上前,吻将下去。  他有本事把她溶化掉。  可是,明朝醒来,枕边人柔软无力地说一句话,  “早儒,你还是离不了我!”  那么,他又何以为人?何以对家对母对自己?何以做个顶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  香早儒伏在转盘上,差不多要饮泣。  良久。  他重新紧握转盘,把汽车开动,一踩油门,离开这抹煞英雄的危险地带。  天下间谁没有谁就活不下去了?  满街满巷都是伤心人,可是全都是笑脸。  女人,他香早儒要多少有多少。  当他坐到本城最高级的豪富私家俱乐部的厢房去时,他是悠然自得的。  只一下子的工夫,就能证明给自己看,没有了孙凝,他香早儒仍然是一个可以快乐的男人。  房门开处,走进来—位妙龄少女,百分之百比孙凝年轻。  模样儿也可爱,活脱脱是荧光幕上随时可见的俏脸。眼耳口鼻都美,放在一起仍然漂亮,只不过不易教人牢记。  凡不是生生世世的事情,不必牢记。  至於身材,肯定是一流的。她还有一样比孙凝更吸引,是长发。  垂肩的黑发,光可鉴人。香早儒伸手抚摸着,说:  “你比我女朋友漂亮!”  那女子伸手拨弄长发,道:  “别去想你那女朋友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她?”  “此情此景此时此地,不想念她怎么会提起她了?”  那女子笑,现出了贝壳似的牙齿,很是好看。  “来,我帮你松弛一下好不好?”  女子随即站了起来,伸手拖起香早儒,把他带到床边,让他顺势躺下去,然后开始用熟练的手势,给他在肩臂之上按摩。  没想到那么一个纤柔娇小的女孩子,力度会如此大,她按在香早儒肌肉上的每一下都似一度电流,和暖地通进他体内去,令他感到舒畅。  只过于一阵子,他浑身就暖和暖和的,有着一种潜意识的欲望,需要对方持续这种按摩服务。他不愿意她停下来。  显然地,他已经在全然地享受,他被那魔术师似的一双玉手控制了。  女人征服男人原来是易如反掌的事。当然不需要—定是孙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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