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个狂哭之后的女人可以变成这副滑稽样子。 孙凝缓缓走回睡房,盘膝坐在床上,开亮了电视机,瞪着眼直看到差不多天亮。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能想。 一种迟来的错愕,令她不知所措。 侯门原来真的深似海。 一个香早儒,身分俨如查尔斯王子似,选的储妃也要身家清白,不容许有前度刘郎,以免坏了皇室的声名。 可是啊,千挑万选出了个世人称颂、皇室满意的戴安娜,那又如何?今天落得的收场,举世咸知。 皇朝贵胄的至尊地位、身分终于都不敌人的真性真情需要而退居考虑的次位,能不令人惆怅! 香任哲平就算自以为她是皇太后,她孙凝也不必抢着做皇妃。 没有这个必要去淌一身的浑水,认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到头来只有自讨没趣。 孙凝奇怪自己怎么把这场气生得这么大。 自尊自重好像已盖过了她对早儒的感情,这是令她最最最难受之处。 然而,她把自己爱早儒的心,估计得太轻率了。 日子过下来,才不过两三天,就觉得世界有异样。 每天晚上,老是辗转反侧,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回想置身于华盛顿的露天停车场,只要闭上眼睛,就有人会吻下来。结果一重浓郁的失望包裹全身,不但没有温暖,且阵阵发冷。 香早儒的脸不住地在她脑海翻腾,不是孙凝可以拿个枕头压在自己头上就能看不到他的。 夜里,香早儒原来形同鬼魅,如影随形,没有放过孙凝。 晨早转醒过来,孙凝总觉得心上有块铅似,压着她,使她不能霍然而起。 以往一醒就跳起来投入生活的情绪荡然无存。 她甚至醒来就有个想法; “为什么人要苦苦的熬到老熬到死?”面对世界令她讨厌,又觉疲倦。 这跟有早儒在身边的情况太不一样了。 就在不久之前,早上床头的电话总会响起采,有人: 对她说:“孙小姐,这是你的叫醒电话,是上班的时候了,然后,对方又说: “香先生问,可否跟他同进早餐,车子几点来接?” 孙凝会哈哈大笑,然后精神爽利,一跃而起。 这种活泼劲道已然销声匿迹。 代之而起的是全然的厌倦。 这还不是最差劲的,一上班,坐到会议室,除非是自己主持会议,否则她老不能集中精神,于是出错的情况屡屡发生。 就像这天,秘书把文件交到她面前来签批,孙凝一翻就问: “为什么会这么快把事情决定下来?” 秘书无辞以对,只好把主管其事的经理带进来,由他亲自解释,谁知对方一脸狐疑,对孙凝说: “昨天我不是已在会议上解释了原因了吗?是不是要复述一遍?” 孙凝不是不狼狈的。 情况甚至严重到,她未看清文件就签了下去。或者说得清楚一点,孙凝竟可以经常沉迷在私事上;以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就为了单一个原因,她想念早儒,非常地想念他。 更吓人的是,孙凝整个都憔悴下来。 这不是她敏感,而是事实。 连方佩瑜这天把她找出来吃饭,都大吃一惊,道: “问题不致于如此严重吧?” 显然,孙凝与早儒闹翻了,已经不是秘密。 最低限度,香家人知道,于是香早业也知道,才有方佩瑜的这句话,她继续说:“孙凝,不要意气用事。” “你为什么不说有人欺人太甚?” “你不是要香早儒像香早源一样,不要江山要美人吧?” “是的。”孙凝说。 “你认真?” “绝对。” 为什么不呢?温莎公爵的时代原来没有过去,眼前就有一位,且同是香家人。 为什么香早源做得到,香早儒就做不到? 人家可以名正言顺地跟香任哲干反脸,为了要双宿双栖,为了证明不能同意母亲对爱人的看法。 这很好,孙凝从来喜欢旗帜鲜明,并不崇尚一脚踏两船。 方佩瑜这么一提,孙凝更气。 她自知其实气的是香早儒。没有想过这些天来,他可以真的一个电话也没有来过。 要闹翻就闹翻的行动摆在眼前,如假包换的就输掉这一仗。 孙凝怎么会心甘!最难堪的当然是自己老不争气.老忘不掉他。心底的相思难耐,压得她整个人不胜负荷,因而在好友跟前发这么大的脾气。 方佩瑜说; “请相信我,这是将近二十一世纪的年代,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香早儒不会放弃香家,也就是不会放弃香任哲平。正如香早业不会,香早晖不会,甚至连香早源都不会。” 方佩瑜的这番话令孙凝吃惊。 她瞪着方佩瑜,半晌回不了话。 “二十世纪末的童话全是修订本,纵有真情挚爱,也一定不会脱离现实,牺牲太多的个人利益。” 这几句话,语重深长,令人惆怅。 然后孙凝缓缓地说:“连香早源也一样吗?他已离开香家。” 方佩瑜沉思一会,道:“那要看他以后的表现。” 这句话宛如暮鼓晨钟,敲醒了孙凝—直隐隐存于心内的疑问。 “香早源可以跟其他很多世家子一样,以婚姻条件,跟家里开谈判,这不是本城发生的第一宗事例。” 方佩瑜再进一步的解释,使孙凝哑口无言。 对得很,不说远的,最近就有一宗满城皆知的花边新闻,股票业大王徐发之子徐志坚,跟一位欢场中的名女人打得火一般热,甚而谈婚论嫁,气得徐发吹须瞪眼。 不只一个跟徐发同辈的商业巨子跑到他跟前来,搭着他的肩膊说: “老徐,不要叫世侄弄这些尴尬事出来好不好?穿这么多世叔伯的旧鞋,彼此都难为情。哥儿爱俏,玩票过后就算,怎么来个长远的双宿双栖呢?” 徐发左思右想,完全拿他儿子没办法。 他甚而托人找上门去,跟那个女的讲价钱,请她离开徐志坚。结果说客被喷得一面屁。 “请你们徐老板弄清楚,是徐志坚要与我山盟海誓。我去美国,他跟去美国;我到日本,他跟到日本,这怎么是我能控制得了?” 徐发迫于无奈,父子二人闭门开了一夜谈判。 终于不出一个月,徐发在他的离岸基金名下拨出一笔巨款给徐志坚,且宣布支持由儿子当一把抓的盛德企业,在上海进行几项重要合资工程。 与此同时,徐志坚甩掉了那女人。 这个故事的教训是什么? 其一是主权握在谁的手上,这点要弄清楚。把捞女揽在身上的是男人,解铃最好还是系铃人。 其二,时移世易,真的男女平等,从前茶花女的角色多;现今呢,可能大把愿以婚姻作买卖的男儿好汉。 爱情? 唉,世纪末童话修订本内的爱情,吓死人。 方佩瑜的推断,未尝无理。 香家的三位公子,香早业、香早源、香早儒,有哪一个是百分之一百肯舍江山而爱美人,全都在未定之天。 方佩瑜劝道: “你爱早儒的话,必须跟香任哲平妥协,跟她做朋友、做拍档、做盟军,不可做敌人,否则你嫁不进香家去。可以断定,你的这副品性,将来修成正果的机会比我还小。” 方佩瑜是聪明人,她不会推断错误,只是彼此的理想不同。 孙凝未能说服自己,所谓正果就是香早儒之妻的那个名位。 “孙凝,不要孤立自己,有些气你是要忍的。忍了才可以令你的敌人败下阵来。” “我的敌人?” “你以为你的敌人少了?任何人的朋友有多少,敌人就有多少,成功者朋友和敌人都—齐加添几倍。 “想想,谁在香任哲平跟前提起丁游秉聪,你要不要知道?” 孙凝吓了一跳,很紧张地问: “谁?” “你竟然不知道香氏企业曾经把一个顾问合同给过列基富吗?” 孙凝惊呼: “是他造我的谣?” “香任哲平一听到你跟香早儒走在一起,她就叫香早业约了列基富吃午饭,调查你是个怎样的人。” “他怎么说?” “列基富盼着这个机会太久了,他一听香任哲平问,就翘起了大拇指赞你,道;‘孙凝非常的了不起,的确是个眼光独到的本事人。一看到有比目前更棒的人、事与机会,立即舍旧取新。从前在我们公司,跟一位男同事游秉聪已经有同居之谊,这不是秘密,是众所周知的事。游秉聪是个很不错的年青人,实则上很有才气,只可惜有一个缺点,这个缺点呢,孙凝怕是最受不了。 “然后,列基富卖了个关子,待香任哲平催促他,他才说:‘游秉聪输在出身寒微,家无余荫,且前途不过尔尔。这年头,本事女人更是人望高处,这不能怪她。如果要怪,我第一个就怪孙凝忘恩负义了。谁提携她、栽培她的呢?众所周知吧!连她要创业了,我还衷心祝贺她,把很多客户介绍给她,就连一个百惠连锁店的合约,她要用到非常的、女性专有的手段去跟日本客户打交道、抢生意,通行的人责难她、取笑她,我也维护她。女流之辈,独战江湖,不是容易撑得住的事,这年头,头脑也不应太保守了。总之,有才干而稍缺德行,总应该容忍的。” 孙凝双眼红丝满布,整脸死灰,神情吓人,她甚至拍案而起,骂道: “我跟列基富拼了。” 方佩瑜瞄她一眼,嗤之以鼻。过一阵子,她才对孙凝冷冷地说: “怎么还站着?去吧!去跟列基富拼吧!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不耐烦了,恨不得你去照头照脑赏他两记耳光,证明你怒不可遏,证明你已受伤,证明你已被害。” 连方佩瑜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天真!” 孙凝一下子像斗败的公鸡,在喉咙内咯噜一声,颓然坐了下来。 “好好地想一想吧,老同学。”方佩瑜说,“要报列基富这一箭之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跟香任哲平妥协,把香早儒争回身边来,那才是真正的风光。” 孙凝这夜,吃了一颗镇静剂,强使自己很快入睡,可是到半夜又忽然地转醒过来。霍然而起,赶快又吞第二颗药丸,可是,失灵了,精神紧张得使身体对镇静剂起了免疫作用。 她瞪着眼看天花板。脑子里霍霍霍地出现了跟游秉聪相爱相处与相分的画面。 冤枉啊!她并不爱富嫌贫。故事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女人在商场赢了一仗,就给她放上个如此大的罪名? 江湖上太多太多一旦女人爬上高位去就因为她肯跟上司睡觉的传言。 二十世纪末的男女平等,原来虚伪虚假得值得诅咒。 男人们非但不会为女人而让步,只有更不服气自己败在女人手上而使出种种小家子气的手段来。 或者叫孙凝更伤心气愤的不是列基富的陷害,而是香早儒现今的表现和反应。 自从自立门户以来,的确因为声名大噪,在商场上抢走了列基富不少的生意,就算连声望,也不输给对方。 只要客户对象不是英资机构,孙凝都十拿九稳地把业务抓到手。若是华资,有大陆或台湾联系援引的,列基富的受重视程度更肯定在孙凝之下。以这般情势发展,列基富要记恨,要伺机反手打她孙凝几巴掌,是合情合理的。 照说,孙凝不应有恨。胜者既已成王,王者自应有容人之量,体恤别人的心境。况且,说到底,孙凝对列基富在本行内的名望才气以及他提携出身的经过,没有忘记,仍存敬意。 可恨的、不可原谅的是香早儒。 说什么风中盟、雨中约,都是一现昙花,转眼便成云烟。 爱自己,与自己曾是心心相印,自为一体的那个男人,可以说离就离,说去就去。 只要女人爱上男人,就一定获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待遇。 这就是二十世纪的童话?真真见他的大头鬼! 孙凝多想伸手摇个电话给香早儒,把他痛骂一顿。 她抓紧电话,手心冒汗,湿了电话筒,仍下不了决心去跟对方通话。 她太知道自己的心,怕不是为了泄愤,而是相思难耐, 只想听一听他的声音而已。孙凝的手指忍不住拨动了几个号码之后,忽然的泪流满脸。为什么要爱上香早儒?为什么? 她轻轻地放下了电话筒,却使劲地扯动电话线,把电话的插掣拔掉。 这个决绝的动作,似在斩断了一缕情丝,不容再藕断丝连似的。 翌日回到信联去,秘书提她: “你今早跟香先生有会议。” “哪一位香先生?”孙凝心底里泛起一丝希望,但愿是香早儒。 自然,孙凝失望了。坐到会议室去,香早源精神奕奕地说: “信联一切都渐上轨道,我们辞退旧职员,换上新班底,业绩明显地有双重进步,既开源又节流,如假包换的是以较少的人手做较多的生意,证明从前真是冗员作祟!” 孙凝竭力地集中精神,翻阅财政总监呈交的最新数据,确定香早源所言非虚。 这个报告,她其实老早抱回家去,却原封不动地就在翌日带回公司去,白当了一趟苦力。 跟以往是不同了。从前只为香早儒老在身边扰攘,孩子气地不断催问: “做好了你的家课没有?做好了就陪我,我们去跳舞、去吃消夜、去兜风……” 这是最有效的鼓舞,孙凝必定哄对方说: “你稍安无躁,给我半小时办妥它,再陪你!” 永远在预定时间之内完成,没让早儒失望。 这些天来,前事前情不再。 就是如今在香早源面前,眼瞪着数据报告要作出回应,还是胡思乱想。 孙凝摔一摔头,勉强镇静神经,也不劳细看报告,先回对方的话: “我们的这第一步行对了,就得赶快进行第二步。” 孙凝的意思是,既已整顿军容,就应把弄权的大将跟手处理,免除后患。 信联从前掌权的黄马褂是大股东的堂哥蒋玮。他手中的令牌由很多大陆生意关系而来,如果剪除他,有可能在出入货品两方面都少了好几个大客户的支持,这影响是很大的。 任何企业的米饭班主都是用家与供应商,二者都起箝制作用。供应商的货好、价平,就是成功的一半;用家的承接力量,自然也是生意的成败关键。 “孙凝,你的意见如何?” 孙凝答: “商场上应该没有合作不来的人,就算把他留用在信联,只要能控制他,也是可以的。” 孙凝的意思是只要对信联的生意有好影响,不必赶尽杀绝。沿用前朝旧臣。有很多旧时好事还可以继续采纳发展,不必一成不变地坚持一朝天子一朝臣。 香早源说: “这阵子也不宜立即把蒋玮辞退,怕中下层的人误会我们公报私仇,不喜欢他造谣生事。” 孙凝有点奇怪,听香早源的口吻,很觉得事态不寻常,她既是惊弓之鸟,也基于好奇,于是追问: “他说谁的是非?” 香早源一时面有难色,期期艾艾地,说不出口来。 这令孙凝心上一惊,便道: “是造我的谣吗?如果是,更要让我知道。” 香早源讷讷地说: “蒋玮怕是为了你在信联大刀阔斧的作风,令他害怕,故而很有点恶人先告状,他只在同事跟前说,你并不是个能干而且处事分明的大将之材。” 孙凝一怔,问: “何以见得呢?” “你是帮忙过处理林炳记清洁公司的清盘问题,是不是?” 孙凝点头。 “蒋玮说,你只是妇人之仁,感情用事,谁巴结你勤快一点,你就帮谁,根本就不明辨是非。 “现今那林强与炳嫂的妹妹秀芳联手吃掉了林炳记清洁公司,林炳的孤儿寡妇依然家徒四壁,乏人照顾,蒋玮说这全是你助纣为虐之故。” “什么?”孙凝惊叫,“怎么可能?” 故事当然不是这样的。 不是为他们奔走了好一段日子,化干戈为玉帛,林家再团结起来办事吗? 香早源耸耸肩,表示无可奈何,道: “蒋玮言之凿凿,认为你对这么一间小小清洁公司的处理都糊涂若此,怎么可以信任你担大旗负责信联的行政重组工作。 “他一直把这个故事传扬在中级管理层的同事之间,又都好像跟事实相符,因此很影响你的声望。” 孙凝的面色骤变,还听到香早源加上一句; “这就真是有可大可小影响的,一营兵丁眼中的主帅不是人才,士气低沉,号令不行也不足为奇。我就是有这样的顾虑,不愿意辞退蒋玮,怕迫虎跳墙,把事情弄僵了。” 孙凝的一颗心都放在林炳嫂的遭遇之上。因为事情的真相,关乎她个人处事的得当与否。于是,孙凝立即嘱秘书把林炳嫂的地址查出来。几经转折,才查到了林家住处。 孙凝立即出发到屯门的廉租屋去。 孙凝一直想不明白,怎么会是阿强与阿芳联手吃了林炳记的清洁公司呢?没有这个可能吧!那宗公案不是已经大团圆结局了吗?阿芳不是说她们姊妹俩不再记恨前事,愿意跟阿强再度合作,一家人化悲愤为力量,重新把清洁公司做起来吗? 如果一轮辛苦周旋经营,依然是孤儿寡妇得不到照顾的话,那可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开门的人,正是林炳嫂。 彼此都微微吃了一惊。 孙凝是骇异于对方的颜容憔悴,蓬头垢面,刚才差不多认不出那个年年都笑容满脸地带着孩子来向她拜年的林炳嫂。 林炳嫂干脆把惊异宣诸于口,道:“你来干什么?” 口气之不友善,证明谣言未必无因。 孙凝更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于是答:“炳嫂,我来看望你!” “用不着了,回去告诉阿芳和阿强他们,我们还没有饿死。他们埋没良心管自发达,我也不追究了,请勿再来骚扰我们。” 孙凝慌忙用手推着将要关起来的大门,嚷:“炳嫂,请相信我,我并没有见阿芳与阿强,我是特意来探望你的。” 炳嫂看孙凝一脸诚恳,稍稍地放软子态度。 孙凝乘机说,“我可以进来跟你说几句话吗?”炳嫂想了想,终于把木门敞开,闪身让孙凝进去。 房子大概三百叹的面积,放了两张碌架上下床,另外有张折台,几张折椅,还有张人造皮的旧沙发,座位已经爆裂,珊出里头的乳胶来,亦已肮脏得转为乌黑色了。 炳嫂拉开了一张折椅,示意孙凝坐下来谈。 孙凝也不客气,一坐下就开门见山说; “炳嫂,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与阿强言归于好,一同经营清洁生意。” “言归于好的只是阿强与阿芳,从今之后,同捞同煲的也是他们,我只不过是被利用的傀儡而已。” “炳嫂,我并不知情。” “不是阿芳拜托你去让阿强就范的吗?” “可是,炳嫂,”孙凝活脱脱的有口难言,“是阿芳把你的困难相告,要求我帮你跟阿强交涉。于是,我让阿强知道,他以假帐把一盘清洁生意买到手是不合法的,如果你要追究,他会惹上官非。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要帮的是你。” “怎么,你不知道?阿强原本跟阿芳搭上了。阿炳过身之后,阿强想把阿芳一脚踢开,故而,阿芳才找了你来应付整个局面。” 有一个恐怖意念在孙凝脑海中浮现——被利用的不只是炳嫂。 孙凝极力的保持镇定,再追查下去,问: “可是,炳嫂,你怎么知道阿芳跟阿强联手谋夺你的公司与产业?既是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信任阿芳,让她来找我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