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19

“荣宙,你还有良心没有?小玉不是吞几颗安眠药,她自几层楼高跃下的决心,叫她所有的错变成情有可原,叫你的不负责任变为罪无可恕。那是一尸两命。”  “邹小玉的死,我是无心之失。”  “好,就算小玉不带眼识人,死有余辜。然而,建成证券一家三口的性命,该不该算到你头上去?”  荣宙眯一眯眼睛,心上忽而澄明,道:“我根本不认识建成证券的任何人。”  “你不需要认识他们,你只嘱小玉抛空协通股票三千万股而已,是不是?”  “爸爸,拿出邹小玉的日记来,我不相信她曾这样写。”  “荣宙,你真聪明。协通事件发生在小玉与你到菲律宾度假之后,她的日记当然没有记载,但小玉写了一段话,她写:”‘真不明白荣宙为什么要我通过小经纪去做股票买卖的大生意,不过,正如他说的,他嘱咐我的就去做好,我不必多问。’“就凭这段话,我去把小玉光顾的经纪行建成证券翻出来,才知悉真相。  “荣宙,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协通有严重财政危机,跑来向我求助,遭我拒绝时,只有你一个人陪在我身边,知晓此事。你以为抛空协通,万无一失。  “你万万想不到,我在最后关头,改变初衷,伸手救了协通,却害惨了你。于是你撒手不管,不管小玉对你的情痴,不管她怀了你的孩子,更不管她要对你的商业罪行负上全责,当然更不管建成证券的死活了。”  荣宙没有再说话。  他无法不辞穷。  忽然的,一种决绝的、拼一死战的神情掠过他那英俊的脸庞,而不为荣必聪所觉察。  “荣宙,你听过‘万死不足以蔽其辜’这句话没有?可惜,最严明的法律都没有法子制裁你这种罪行。”  “爸爸,你要惩罚我了,是不是?”  “荣宙,你别怪我,从今天开始,我会在市场的游戏规则内对你整治。第一件事,你立即向荣氏企业的董事局请辞,荣氏所有的业务将与你无关。”  “是的。”荣宙垂手而立,这样应着:“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荣必聪缓缓地坐在他的办公椅上,向儿子挥一挥手,说:“你给我滚出去,别在我跟前再出现,我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荣宙引退了。  荣必聪其实并没有想到第三件事该怎么样对付荣宙。  这第三件事,他其实是变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他的一双儿女已经下定决心,联手对付他。  荣宙对荣宇说:“事不宜迟了。”  荣宇笑:“姗姗来迟的人是你,想清楚了吧!”  荣宙说:“荣家的新天下将是女主专权,由大姐你君临天下。”  荣宇单听她弟弟说的这两句话就已开透了心,忍不住哈哈大笑:“荣宙,你承让了?”  “当然,当然。你居长,此其一。大唐天下,武后一朝,国泰民安,不是史有明证吗?”  荣宙从来都只爱躲在幕后领受他的实惠,这种风头,他不稀罕。  荣宙心想,女人都是天下间的笨人,挡在前锋的误以为独领风骚,其实必然是身先士卒。  从前的邹小玉如是,如今的荣宇如是。  荣宇实实在在地乐不可支,道:“你是无所谓了,不知韩统如何?”  “韩家不会坚持,我们不妨把你出任荣氏集团执行主席列入为合作条件之一。”  荣宙这个看法没有错。  当荣宇、荣宙、韩统、韩植坐到韩氏家族会所的主席室去作最后的商议密谈时,荣宇提出的要求,韩统一口答应,道:“这没关系。荣氏股权实际上易手后,只不过请荣必聪当太上皇去,由荣宇担大旗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和荣必聪不妨向外发表声明,这是实际栽培第二代继承大业大统的一个部署。至于你们出让的荣氏股权,我们另组公司,归纳其中,由韩植出掌。你们这新一代,有商有量,新人新事新作风,必会干出辉煌的成绩来。”  那就是说在幕后控制荣氏股权的是以韩家为大股东,出面操纵荣氏企业运作的人依然是荣宇与荣宙。  如此一来,荣氏姊弟既把荣氏股份卖个绝好价钱,又依然挂上行政管理的名衔,实行名利双收。  韩统是个务实人,他不怕市场人士不知道这是他大胜荣必聪的一场把戏。  几难得荣必聪养出一对利字当头不念亲情的儿女来,成了他铜皮铁骨的死门,他无任欢迎设立荣氏企业的伪政府,让荣宇出她的风头去。  韩植坐在一旁,一直保持缄默。  韩统看这侄儿一眼,道:“韩植,新成立的控股公司一事,由你负责了;动用韩氏基金去收购荣宇与荣宙手上的荣氏股份,要尽快通知韩家各房人等叙一叙,循例投票认可,都交你去办了。”  韩植只能勉强地点点头。  他的脑袋不住重现荣坤向他哀求的画面。  荣坤说:“如果你爱我的话,请别伤害荣必聪。”  韩植问她:“是为了我爱你,你爱荣必聪?”  第3节 享受傲视江湖  不能再想下去了,韩植告诉自己必须停止朝这个方向想,不然,他会误以为自己向荣必聪下手是为了妒恨。  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形势逼人。  问题是,他韩植有没有如此伟大的心灵与胸襟,为了荣坤去拯救荣必聪。  韩统当然没有留意到韩植的面有难色,他回转头,以长辈的身份,对荣宇与荣宙嘱咐,说:“我的管事经纪已经差不多掌握到市场上百分之十一的荣氏股权了,如何好好的向荣必聪解释当前大势,那就是你们两位的责任了。”  韩统自然沾沾自喜,韩氏家族在他带领下向荣必聪迎头一击,且中要害,真是他毕生最伟大的商业成就之一。  轮到自己享受傲视江湖、纵横四海的架势时,怎么能不打从心底里笑到脸上来。  就是荣宇与荣宙也吁大大的一口气。  在他们被荣必聪作商场软禁之前,先下手为强,是险胜的一着。  这么多年来,受制于严父的权威之下,荣宇与荣宙真有点迫不及待地要看自己如何在父亲面前威风八面。  这一夜,荣家是自庄钰茹与邹小玉去世以来,最风声鹤唳的。  荣宇与荣宙以二对一,跟他们的父亲摊牌。  荣宇很清楚地告诉了荣必聪:“爸爸,我们觉得在新的股权组合下,你应该好好享受你手上那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息,而由控制了百分之四十三股权的我们,为你鞠躬尽瘁地打天下去。”  荣必聪听罢,冷静得有如一尊佛。  荣宇反而被他的这个反应微微吓着了,拿眼神示意荣宙加入助阵。  荣宙清一清喉咙,说:“爸爸,我们跟韩统商议过,在衔头方面,你喜欢仍居荣氏非执行主席,还是易名荣氏永远名誉董事长,我们都尊重你的抉择。”  这么的一番话,凄凉得犹似对战败国的君主下旨意,问他喜欢以饮毒酒自尽,抑或愿意红绫三尺悬梁一挂,从此改朝换代。  自古以来,弑父篡位者不只荣宇与荣宙二人。  荣必聪缓缓地站起来,神态依然自若,说:“这幢房子也是荣氏企业名下的物业。你们母亲曾在生前千叮万嘱,她的灵位要在三楼的小佛堂永远供奉,每日三炷清香,荣宇,你别忘了嘱咐菲佣好好关照。”  “是的,爸爸。”  荣宇忽然觉得眼眶一阵温热,她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有这个反应。  一切不是进行得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吗?  或许荣必聪那副从容就义的气概,显示出一份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仍然非常有效地震慑着她的心。  荣必聪走近一双儿女,以炯炯有神的眼光凝望着他们,心平气和地说:“是有隔代遗传这回事的,你们像你们的外祖父与姨母有甚于我和你们的母亲。”  荣宙稍稍迟疑,说道:“爸爸,对不起。”  荣必聪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膊,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亲口给你说过的话,在市场游戏规则与本地法律的范畴内,两阵交锋,公平斗争,胜者为王。我失之于疏忽,忘记了上场无父子这回事,是我的败因,死而无怨。你要穷一生的时间去思索、追悔,从而恐惧报应,是因为那已死的几条人命而已,我诚心的祝你好运。”  荣必聪回头轻抚一下荣宇那头卷曲得极其美丽的秀发,道:“女孩儿家不晓得放亲情在你生命的第一位,你的损失比你的弟弟要大,荣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  说罢了,荣必聪头也不回地走出书室,直出大门。  在他坐上那辆仍是一身金光灿烂的劳斯莱斯后座时,他回头望了这座巍峨的荣家府邸一眼。  一种去国归降的感觉侵袭心头,令他浑身痹痛。  原来掉了江山的滋味是这个样子的。  再不能细描一个极度伤痛的人的感受了。  夏童收到荣必聪的字条是在翌日。  字条是这样写的:夏童:交给你最后的一个主席私人助理的任务是,请设法告诉韩植,千万别误会荣坤。我,作为荣坤的亲生父亲,以我的生命担保,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在可能的范围内,请好好地照顾她。  荣氏改组之后,荣宇与荣宙在很多方面都需要韩植扶持提点,请他一并包涵了。  从没有把荣坤的身世披露,只为我对钰茹的一个承诺。今日食言了,相信她在天之灵,一定会谅解。  夏童,请相信,你是我除荣坤母亲与荣宇、荣宙母亲之外,最最最最最敬爱的女人。  真的后悔,怎么盖世聪明的我,在菲律宾的小岛之上,竟不曾大踏步走进你的房间去。  祝你快乐得一如夏日阳光下的小童。  荣必聪天!  夏童看罢了字条,吐一吐舌头,吁一口长长的气。  故事原来是这样的。  那么,荣必聪到哪儿去了?  这真不是一个很难猜测的问题,必是在他独自拥有的菲律宾小岛上无疑。  是的。荣必聪躲在小岛之上,躺在荣氏别墅那间面海的睡房内,睡香甜的一个午觉。  经过这么多年的心灵挣扎,忽然得到了解决,一阵难以言喻的疲累令他无法不沉沉大睡。  荣必聪是赫然发觉荣宇与荣宙对自己的出卖原来是另一番成全。  九泉之下,有日再与钰茹相逢,她也不好意思再坚持只有荣宇与荣宙是他荣家的骨肉了吧。  荣氏天下变个法子仍交到自己的三个儿女身上,他再没有愧对庄钰茹与郭慧文的份儿了。  本来他为了补偿荣坤的损失,打算通过收购电视台的股权,令荣坤的事业前途、社会地位和心灵寄托都有肯定的保障。谁知今日收购传媒的确有着千丝万缕的政治与经济关系,以他荣必聪的势力与财产,按足股市规则去收购,原本应是唾手而得的,偏偏就是因为他亲中的关系而生了这么多障碍与波折来,令他未能顺利如愿。正在心里气闷,不知再以何法安抚荣坤之际,忽然峰回路转,他的荣氏王国将操之于一个荣坤即将嫁进的名门望族之手。今后韩植在他承认之下得知荣坤的身世,他便对去世的郭慧文再无欠负了。  一切都是天意。  失去了荣氏企业的控股权,换回了毕生心债的清还,还是值得的。  这舒服的一觉,荣必聪是太享受了。  转醒过来时,相信已经入夜。  荣必聪发觉房间内已经幽暗,只有面前一片落地玻璃窗外,有微微的灯光远远照亮通往海滩的花园小径。  荣必聪再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了,他耳畔听到一首风声与波涛声合奏的壮丽乐曲,令整个人更加松弛。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幻想:夏童,那个清纯美丽能干天真的好女子,正在踏浪而来,通过海滩,走上花径,再推开落地玻璃窗,到了他的跟前,柔声地说:“我来了。”  荣必聪生命中已有过两个在他最低沉与失意的环境下,心甘情愿地前来安抚爱惜他的女人,若然他有幸能有第三个的话,多渴望是夏童。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四周还是黑暗而静谧,哪儿有夏童的踪影。  荣必聪叹一口气,心想,人的幸运来时挡不住,去时阻不了,更何况,他不会一辈子的幸运,老在蒙难时出现红颜知己。  他缓缓地坐直了身子,然后伸手扭亮了灯。“啊!”  荣必聪扭亮了灯后一望,吓得不能自控地惊叫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样他不该看到的物体。  就在他床前的软椅上,好端端地蜷坐着一个人,定睛、微笑地凝望着他,在此刻此时此情此地之下。  那人是夏童。  “你怪叫些什么?”夏童傻兮兮地笑问。  “怎么你会来?”  “这有什么出奇,我还以为你做梦都希望我会来。”  荣必聪一把将夏童拉在怀内,说:“是的,我想你,太想你了。如果你不来,我一辈子都会怪自己愚不可及,为什么上次没有走进你的房间去。”  夏童的双眼晶光流转,说:“你不是太愚蠢,而是太骄傲。你需要女人对你全心全灵全意全神的奉献,你才会去回报。”  “夏童,你真聪明。”荣必聪笑。  “我也不是聪明,我只是顽固、保守、天真,竟然在世纪末的今天还吃这一套古老的爱情方法与桥段,真要命。”  “夏童,请相信我,世上再难找有我们这么登对的人了。”  夏童拼命地点她的脑袋瓜,说:“这我可放心了,以后我决不要有第四个傻女人自动走进你的房间去。”  荣必聪哈哈大笑:“放心,夏童,今日之后,我不可能再有低沉与倒霉的日子了。”  荣必聪的预言灵验了。  翌日,还是清晨,当荣必聪仍拥着依人小鸟似的夏童而睡时,床头的电话竟石破天惊地响起来。  夏童转身在荣必聪的怀里嗔怪:“不是说这儿没有电话的吗?会是谁?”  荣必聪并没有接听电话,由得它响着。他说:“是没有电话,我们可以不理会它。”  夏童笑着拨弄荣必聪的头发,荣必聪说:“我是早生华发,请别介意我们这个老夫少妻的搭档。”  电话铃声还在响,是有点滋扰性,夏童要稍稍定神才能听清楚对方的这句话。  荣必聪看夏童没有反应,便问:“我的求婚方式是不是仍嫌含蓄?  夏童摇摇头,道:“不是的,老板。”  “什么?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老板,你的语气仍像个老板。然而,你是的。”  “夏童,请别这样。”荣必聪有点心急:“你要我怎么表现,才停止视我为老板?”  “有什么不好?哪一个家庭主妇的老板不是丈夫?难道婚后,你还硬要我朝八晚八的上班打工不成?”  荣必聪开心地连连吻着夏童的额,一叠连声地说:“对,对,对,我永远是你的老板。”  那电话仍然死缠烂打地响着,不肯停。  夏童皱一皱眉头,说:“把电话拔掉。”  荣必聪在床头周围找电话插座,找不到。  夏童说:“你好笨。把电话筒拿起来,搁在桌子上,不就可以了吗?”  荣必聪摇摇头,说:“不成。”  “为什么?”  “一拿起来,就证明我在这儿。这是我的规矩,无人敢接我的这个电话。因为晓得这个电话号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们荣家的家族律师上官融,另一个是游通元。这就是说,除非我们家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有关法律上的情事,或者祖国方面需要在我度假时把我找到,否则,他们不会找我。”  夏童听了,忽然心血来潮,站起来说:“那可能真的有事,你接听吧!”  荣必聪把夏童拦腰一抱,道:“管它呢!有什么事比我们在一起更重要。”  他吻着她的鼻尖。  夏童说:“我们不是拥有以后的日子吗?送他们两三分钟,不成问题吧!”  说罢了,也不等荣必聪反应,夏童就伸手把电话筒抓起来,递给荣必聪。  荣必聪只好接听,说:“喂。”  对方的声音气急败坏,急嚷:“是荣老兄吗?”  荣必聪听出声音来,说:“老融,找我什么事?我在度假。”  “请你立即回香港来,”  “为什么?”荣必聪说。  “你不会不知道荣氏重组的事吧!  “就为了这件事吗?随得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  上官融说:“你不管是你老兄阁下的事,我的职责所在可不能不管。”  “什么意思?”  “你立即回港来再说。”  荣必聪仍一边拖着夏童的手,一边讲电话:“我这儿有全世界最重要的人在跟我做最重要的事。”  第4节 对失而复得的江山  “天!”上官融怪叫:“有什么人重要得过你的发妻庄钰茹?有什么事重要得过她的意愿?”‘荣必聪愕然,问:“老融,究竟什么事?”  “庄钰茹另有一份遗嘱放在我律师楼内,注明她给荣宇与荣宙的荣氏企业股权若有变动,就得把这份补充遗嘱向你们公布。”  荣必聪甩了夏童双手,紧握着电话筒,问:“非要立即办理不可?”  “老兄,遗嘱是我负责做的,你听我说,事关重大,别再延误。”  “好,我立即回来。”  荣必聪一抵港,立即赶赴上官融的律师楼。他俩才坐下来,上官融就把一份文件递给荣必聪,道:“庄钰茹的补充遗嘱条文十分简单,注明如果有日她遗留给一子一女的荣氏企业股权有所变动,则你可以有绝对权利控制以她名义成立的基金,即那百分之十的股权。”  荣必聪微微吃惊。  他飞快地阅读了手上的遗嘱一次,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头来,望住他的律师兼老朋友,只微微地喊了一句:“天!”  上官融说:“庄钰茹生前在订立遗嘱的同时,安排了签署这份补充遗嘱,还特别加聘了英国最有名的哈佛尔律师楼与我们共同携手主持这个遗嘱的签立,以便有更强烈的证据。同时,庄钰茹为了保障这份遗嘱的合法与真实性,不留任何漏洞让他日有人攻击及挑战,她亲自在美国加州最有名的国际精神与脑病医疗中心,取得了精神健全的证据,故此,这个安排是无懈可击的。”  荣必聪一边听,一边感动得鼻子发酸。  上官融说:“从这个安排,可见她对你的爱护,的确无微不至。”  对,怎么会想到庄钰茹的思虑会这么细,这么深,这么一针见血,这么毫无漏洞。  庄钰茹把她名下的荣氏企业股份分给儿女,另外百分之十拨为基金,明显地,她看得到如果有一天在某些情况之下儿女的股权有所变动的话,就会威胁到丈夫的控股权益,故此她留了一个保险。万一荣宇与荣宙变卖股份,就将基金的权益转到荣必聪手上,那就确保丈夫有百分之五十二的股权,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江山了。  庄钰茹的聪明机智竟在荣必聪之上。  他无法不被吓呆了。  上官融说:“这个遗嘱的副本,我明天就送到荣宇与荣宙的手上去,还是由着你向他们交代?”  荣必聪想了想,道:“明天送去吧!我怕他们今日收到了就来打扰我,我需要办的事还有很多。”  荣必聪最需要办的一件事是火速跑到银行去打开保险箱,看看庄钰茹留给他什么东西。  律师曾经告诉过他,庄钰茹的保险箱内只有一只他送爱妻的钻石戒指,是钰茹打算物归原主的。  当时荣必聪没有特别的上心,故而一直未曾打开过保险箱看。  发生了这么个巨变,他意识到妻子或会把一些别的重要东西留在保险箱内给他。  荣必聪的这个推断无疑是对的。  除了那只由两颗心钻所镶成的钻戒外,还有一封庄钰茹的信。  荣必聪慌忙拆阅。聪:讲一千一万一亿句我爱你,都是不切实际的。如果我不可以对你的生活与生命作出实际的贡献的话,枉谈真情挚爱。  你送我的钻戒仍留人间,很舍不得离开它。如果在我殁后,你真的有缘遇上了值得你深爱的第三个女人,就请让她戴上这只钻戒,代替我去给你爱宠珍重吧!  抱歉我在世时,没法子摆脱自私的观念,我实在没有胸襟与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包涵你跟郭慧文的孩子。  我希望荣宇与荣宙会有足够的心意与行为对你表现他们的孝顺。万一他们有过分的忤逆行为,请原谅他们,且别再介怀宣布后继荣家声望与产业者另有其人。  请相信,我是百分之一百同意兼谅解的。  有资格说永远爱你的钰茹荣必聪念罢了信,忍不住就在银行的保险库内痛哭失声起来。  这一哭活脱脱是哭掉了这么多年来他在商场上所遭遇的困扰与沉痛。  自从赫然发觉荣氏股权发生天崩地裂式的变动,原来出卖自己大好江山的竟是一子一女,荣宇与荣宙联手以绝高价钱将手上股份卖给韩统家族控制的新公司,以此新公司去营运荣氏企业之后,荣必聪不是不魂飞魄散的。  忽然一夜之间,兵临城下,回顾张望,已无半点转寰的余地,他就算怎样震怒惊恐忧伤,都无补于事。  三十多年的江湖经验,使荣必聪练就了从容面对巨浪的胸襟与气派。  他绝对不会在不得不投降的时刻,现出一丁点儿的狼狈相。  若是王侯贵胄的出身,就是把他送上断头台去,他都只有从容就义,绝不肯在人间的最后一分钟还加添残害他的敌人半分的快感。  要他在自己的儿女跟前失声惨叫,固然不可能;破口大骂他们,更有失身份;就算表现出丝毫的对江山的舍不得,荣必聪都不屑为。  荣宇与荣宙对他的宣判,仿如敬了他一杯酒,喝了下肚,才知是剧毒。荣必聪的功力,是立即运气顽抗,若无其事地接受了挑战,堂堂正正地走出荣家去,再躲到天之一隅,想一个令自己安慰欢愉、含笑而终的借口,去掩盖地撼山摇、肝肠寸断的痛楚。  这才是王者之风。  荣必聪在小岛上沉沉甜睡了一觉,的确是为了他在私情上再无愧于深爱的两个女人,也是一种支撑支离破碎的局面至最尽最彻的一刻,所产生的崩溃反应。  一觉醒来,发现夏童,感情的激动有如在四面已然关闭的墓穴之内,原来有人为爱他而陪着殉葬。那份凄艳与惊心,激起了血似的心花,在怒放。  是的,夏童是荣必聪的第三个女人。  人们并不明白要当荣必聪夫人的条件是什么。不是有无尽的财富,强劲的政治本钱,超脱的社会地位,无限的青春,惊世的才能,骇俗的美貌,而是当荣必聪遭逢劫难,全世界的人事都背叛遗弃甚而残害他时,有人誓无返顾,义不容辞地推门走到他的房间来,完完全全的,不求回报地向他奉献自己。  荣必聪先有郭慧文,再有庄钰茹,现今还有夏童,使他往往在重劫之中得到莫大的安慰。从这份安慰之中重拾力量,再战江湖去。  今次,他不但间接地受到他身旁的女人鼓励,得以翻身,庄钰茹还切切实实地为他安排了回师撼敌的条件与本钱。  荣必聪的感动至深至切至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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