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我为什么,可是我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不来问我?” “你会怎么答?” “我会说荣坤不错。” “什么?” “我认识她的。你凭的是听觉,我凭的是视觉。谁更准确一点?” “真的?” “骗你干什么,我们并不需要胡乱说这女子的好话,以便把韩植‘嫁’出去。” 韩湘大笑。 “来,我们求证于触觉及事实,叫韩植把荣坤带出来,我们跟她好好相处,以定虚实。” “好办法,就这样—言为定。” 韩植的确在蜜运,而月极之需要韩家人的支持。因为他跟荣坤走在一起的消息传到韩统耳朵去,得到负面的反应。 韩植当然没有把这事告诉荣坤,免她敏感和担心。 事实上,韩植觉得他这位叔父韩统也太紧张,而且过分了一些。 当日,韩统把韩植叫到办公室里来,说:“韩植,你应知道你的身份,你才是韩家的长子嫡孙。我的孩子目前还年纪太小,还有一大段日子才可以涉足商场,承担家族事业的责任,在可见的将来,我们就得靠你了。” 韩统是韩家的二房,正室一直没有所出。直至到十多年前,他金屋藏娇的—个女人为他生了儿子,才让她正式入门成了韩如夫人。这如夫人不但母凭子贵,而且真是时来运到,入门后不久,正室就去世了,她因而被扶正了。 最可惜的一点是儿子年幼,如今才不过在念初中,距离掌握韩家产业的时间太远了。 第9节 如此难缠难惹的女人 韩统也为了这个原因,不能不在家族中选继位人。他的长兄韩弼英年早逝,留下了韩植与韩湘两兄妹,男的相当长进,于是便悉心栽培他,继承家业。 韩统与韩植叔侄的关系感情,一直以来是相当不错的。韩植对乃叔自然相当尊重,他是个直性子,也是个聪明人,一听韩统这段开场白,就知道事有蹊跷。 他问:“二叔,我有什么事做错了?” 韩统于是干脆开门见山,问:“外间传得十分厉害,你跟电视台的女人泡上了?” 真难听。外间人绝对不会想象得到在豪门之内,会有这种瞧人不起的口气。 难怪说一入侯门深似海。 韩植立即答;“荣坤是电视台的行政人员。” “韩植,你知道中国城夜总会的小姐都叫公关主任。” 韩植实在气不过来,只好答:“我们韩氏集团公关部也有八位职员,正副经理各一人,且另外委任了美国四A广告公司柏斯达当广告及公关顾问,每月顾问费用五万元,算是专业人才了吧!” 韩统为之语塞。 韩植这才发觉自己的态度过分强硬与直率了。 他于是低下头去,轻声地说:“对不起,二叔。我的话说重了。” “不要紧。看情形,你对这姓荣的女孩子是相当认真的,不然,不会有这个反应。” “她的确是个相当好的女孩子。” “蜜运时间;双方都似掉了隐形眼镜,在雾里看花,几重的不清不楚。” 韩统这么说了之后,再察看韩植的反应,发觉他一脸凛然地站着,表情从容,有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于是他只好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来:“韩植,我是有根据才对这姓荣的女子放不下心的。” 韩植马上问:“什么根据?” “我们韩家有人跟荣坤共事过,知道她的为人和作风,说她做事很不择手段,爬不上高位去,就立即如广东俗语所谓的‘反转猪肚是屎’,臭得不能再臭了。” “是韩森的经验之谈?” “切身经验。”韩统说。 “我认识荣坤以来,她从没有在我跟前说过半句有关韩森的不是。” 韩植的意思自然是表扬荣坤的为人,可是韩统竟自有另一个看法,他答侄儿说:“这有什么稀奇,她压根儿找不到韩森的短处,而她有的是把柄,被握在人家的手里。” 韩植差一点就怪叫起来,为荣坤叫屈。 他宁愿韩统所言是真,荣坤真的是个如此难缠难惹的女人,韩森却是理直气壮的。 不为什么,只因被冤枉的滋味绝不好受。 韩植就听他的朋友高家四公子定北,亦即是高掌西的弟弟说过一句幽默话。两年前,高定北刚从美国拿了博士学位回来,投入高氏企业服务,城内忽尔多了这颗钻石王老五,当然谣言四起。他只不过答应去当了一次电视台的选美评判,跟当选的冠军佳丽在庆功宴上拍了张照片,以后满城娱乐记者就开始追问他,是不是已经跟对方蜜运。这可害得高定北惨了,常常被高家的人轮流骂他不长进。 回过头来,面对记者时,高定北从容地说:“这么美丽的谎言,但愿是真的。” 他向韩植解释,反正被冤屈了,最彻底的平反办法就是真的自己占了便宜。 韩植忍不住对他叔父说:“二叔,为什么不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荣坤是个不爱拉是扯非的人,这是她的涵养。” 韩统说:“女人跟是非拉不上边真是稀奇,我们韩家里面的各房恩怨,一半以上是女人的是非所造成。” “二叔,养家也是男人的天生责任,现今多少女人跑到社会上干活,就为把养家的责任搁上肩。凡事总有例外。” “你连自己人都不信?” “韩森如果长进,你会不在韩氏集团给他安排个好位置,而需要转个大弯,交托到别家屋檐下,易子而教,以祈有意外的好结果?他如果真有工作表现,更不劳你老人家亲身出马,才能在协成行当上经理。他讲荣坤的坏话,听者是否要打个折扣?” 至此,韩统无话可说。 最后,他只能答:“总之,娶妻求淑女。又不是没有选择,更非形势逼人,你就不要意气用事,慢慢找。这阵子,我们朋友当中的儿女学成回港者众,这种人才回流,不但多了生意上的好帮手,也可引申到婚姻对象上头,对不对?” 韩植只好唯唯诺诺应酬着就算了。 他心想,待过些时,才找个机会把荣坤介绍给韩统,韩植有信心荣坤会在韩统跟前表现良好。 与此同时,韩植已微闻韩森夫妇相当积极地在韩家散布荣坤的谣言,坏话说尽,总之贬得她一钱不值。 连韩统的夫人都必定是受了韩森夫妇的挑唆,晓得在丈夫跟前说:“那姓荣的女子就是现今那起喜欢挤进豪门去的女强人。潮流所兴,单是在商场上耀武扬威不足以显身份,一就嫁予富户,兼当名媛;一就摩拳擦掌去从政,在九七过渡期内叱咤风云。这荣坤必属前者。” 韩统只是听,搜集资料,以备跟侄儿谈判。 他的如夫人其实并不很聪明,一定是受韩森挑唆,竟晓得使出最厉害的一招,门第之见,对丈夫说:“你是否知道荣坤早些时要嫁进蔡家去,也不得其法,蔡家跟我们韩家的名望相差很远吧,蔡品天的父亲都不愿娶她为媳,你这韩家的掌舵人就拿侄儿没法子了吗?我老早给你说过,再亲也是隔了一层肚皮的人,到紧要关头,大事当前,韩植会不会听你的,就是一个疑问,你真这次看清楚各人的面目就好。” 无疑,她这番话是相当够分量的。 韩统表面上没有太大回应,实质上是在消化一些关键性的问题。 韩植是意识到有关荣坤的是非已然十面埋伏,并不能轻视情势。惟一能做的就是请救兵,只要有盟军,将来在叔父面前就好讲话。 首先要拉拢的就是自己的亲妹子韩湘。他们兄妹感情极好,相信会得到对方助阵。 没料到事有凑巧,韩湘在夏童的推动之下,也有心结识荣坤,于是很快就水到渠成。 这天晚上,韩湘在家中宴客,她的宝贝医生丈夫刚到美国去参加国际医学会议,正好是她纠集女朋友玩乐的时间。 夏童当然是座上客,韩植带了荣坤,跟其他两位大学女同学,一位叫陈致远,是律师;另一位叫阮秀玲,是报刊编辑,都成了是晚派对的中坚分子。 韩植一见了夏童,就怪叫:“韩湘没有告诉我,今晚是清一色女将,拜托你好好照顾荣坤,我不要跟你们一起混。” 夏童还未答应,阮秀玲就说:“韩植,算你知情识趣,有你在,派对变成混一色,贬值了,快走,快走。” 韩植大笑而退。 根本都是年纪相若,且出身、品味相近的一班女人,很快就谈得很投契。 陈致远到吃甜品时忽然问:“韩湘,怎么今晚没有把冼婉云叫来?” 阮秀玲拍额:“看你,吃饱了肚才记得起老友,婉云不在香港。” “出门了?”陈致远问。 韩湘答:“跟丈夫去度假,努力挽救婚姻。” “婉云的丈夫刘叔棣的生意不是很有问题吗,还有心情去度假?”阮秀玲说。 韩湘指指夏童,说:“问她,她是商场天字第一号间谍,知道甚多情报,我只不过是家庭主妇。” 夏童说:“是有点问题。不过,到外头走走,轻松一下,清醒头脑也是好的,免得事业不好,婚姻又亮红灯,真正屋漏更兼逢夜雨。荣坤,你也认识刘叔棣吧?” 荣坤当然认识刘叔棣,业务上间接有点来往。刘叔棣原本在电视台当业务部经理,在荣坤加盟电视台不久就辞职,自行筹组广告公司打天下去。 从前有电视台作为后盾,什么事都易办,不看僧面看佛面的人多的是。到自己独战江湖,那当然是另一番光景了。 荣坤从电视台的同事口中,的确听说刘叔棣的广告公司业务做得不怎么样。当年踏出电视台去闯天下的豪气毁掉了一半,幸好他还年轻,这就是至大的本钱,还能熬得住。 事业对男人永远最重要,在奋斗期间疏忽了婚姻,是不出奇的事,是否因此而与冼婉云开始有点貌合神离,这就不是荣坤所知悉的了。 夏童既然这样点名问到自己,她便答:“创业维艰,怕刘叔棣的生意是有些阻碍吧,但应无大碍,他为人很干练。” 陈致远道:“婉云真要闹婚变吗?荣坤,你有没有听电视台的人谈起?” 荣坤摇头:“他跟冼婉云的婚姻是否有问题,倒没听人提起。听江湖中人说,冼婉云是个女中丈夫,当初刘叔棣也是受到妻子的鼓励才走出去勇闯天下的,相信冼婉云不会在对方现今有困难时就离开他。如果到刘叔棣熬出头来,没有了责任,只处理感情,那就难说了。” 听到荣坤这番话,夏童跟韩湘打了个眼色,心上不无感动。 感情如果有变,真要洒脱地作个了断的话,最好是在对方风生水起之时,否则,心上会有落井下石的阴影,情义中人更难做得出手。 荣坤就是这个意思了。 陈致远叹一口气,道:“最凄凉就是我们这等讲义气的女人,等到男人出头之日,他会不会眷念同甘共苦的日子而爱护我们多一点点呢?真是天晓得。” 阮秀玲道:“我老早说了,求人不如求己。我不把男人的爱重算在自己的资产净值内,最稳妥。” 夏童与荣坤都噗嗤一声笑出来。 阮秀玲瞪她俩一眼,道:“笑什么?我预先警告你们,千万别在蜜运期间透支幸福。男人对自己好一定要打入当年的非经常性收益之内,逐年看情况而定,作不得准。” 韩湘道:“秀玲,你也未免太危言耸听。” “我希望我是,万一不幸言中了,不要说我没提点过各位。” “年老时最紧要有个伴,这也是真的。”陈致远道。 “伴有很多种呢!外国女人在家养一头狗,也是伴,肯定忠心耿耿,不知多好。”阮秀玲仍然坚持:“你问问各位,是不是非要找个人做老伴才能过一生了?” 韩湘道:“我没有资格发言,老早已经找了个老伴了,我这老伴有个很好的条件,有医学知识,对老太婆的健康可以照顾得不错,不宜放弃。” 各人哈哈大笑。 阮秀玲道:“夏童呢,你怎么说,你找的那个伴比你年纪大得多,这未必可靠。” 夏童答:“这问题我弃权,从来的作风都对坊间谣传置若罔闻。” 韩湘故意问荣坤:“你要个怎么样的伴过世?” 荣坤转一转大眼睛,道:“跟自己至爱的男人过掉一生,此乃首选。贫富不拘,两个老人能花用得多少,小楼夜夜尽春风就好了。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呢?”荣坤忽然大笑,道:“那我就爱很多很多的钱,因为有了钱,老来可以雇用二十四小时服务的护士,有病可以住进头等房去,且有一堆仍然为了有便宜可占,虽不爱我却肯来跟我聊天搓牌的朋友,继续玩乐,直至老死。” 陈致远与阮秀玲一齐鼓掌,道:“简直是同道中人。” 的确,经过这一晚的谈话,几个女人都对荣坤有好感,还带有一点相逢恨晚的味道,很好受。 江湖上的识英雄重英雄,这也是其中一种。 私下,韩湘放下心头大石,对夏童说:“我对荣坤的印象很不错。” “那你就成全韩植吧!” 韩湘点点头,心里有数。 举凡有事件发生,很多时也轮不到局中人不选择靠哪一边站。 韩湘在韩植的配偶问题上,是需要作出自己的选择。 这一头韩湘正在准备帮韩植的忙,投荣坤一票,那一头就有人看不过眼。 大家庭内谁的举止如何,一下子就能洞悉过来。 韩森很快就自韩氏家族的佣人与司机口中,得悉韩湘跟其兄的女朋友荣坤有了来往。 他对妻子庄钰芬说:“是你做功夫的时候了。” 庄钰芬白她丈夫一眼,道:“知道我有一点儿用处了。” “何止一点,简直有本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第10节 小秘密也算不了是什么秘密 “你这个讲法还算像个样儿。老实话,不争气的人是你,不是我。老不能挤回韩家来管事,在协成行靠一点人事做个经理有什么用,轮不到你有机会捞什么油水。” “醉翁之意不在酒。反正是要回朝的,只要在协成行干得出色,给二伯父有个好印象,早晚要调回韩家来。即使跟韩植不能争一日之长短,也可以把握多一些韩氏企业的实务。二伯父如果在荣坤口中知道什么关于我的大是大非,他又信了的话,对我可影响大了。” “所以,你不要荣坤嫁进韩家来。” “多个香炉多只鬼,当然不能让这小辣椒挤进来。否则,别说对我有阻碍,我看连你也不好过。” “她什么身份,敢动我半根头发呢!即使嫁进来,也不过同是韩家第二代的少奶奶,她还少了我一个娘家的背景呢!” “错了,她没有显赫的娘家,却有自己的实力。现今在社会内有间办公室坐,有个小秘书供使唤的女人,就瞧不起你们这起只有个司机女佣跟在屁股后头的贵胄夫人,认为是社会寄生虫。” “呸!”庄钰芬嗤之以鼻:“她说我是寄生虫,我说她是变相式的妓女。无他,嫁给了韩植,就不用熬半辈子都坐不到公司的董事局内去。” “给荣坤这种女人坐到韩氏的董事局去,你和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我叫你赶快叫你的母亲在韩统老婆跟前下功夫。” “老早就已开始部署了。母亲跟韩统老婆说到底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只不过她比母亲好运气,给扶正了,故而,话是说得上的,你放心。” “你倒要在楼上那医生太太身上下点功夫才成,韩湘与你是同一类型的人,可能会往我们这一边站。” “韩湘的架子蛮大,她那贵夫人做得比我格调高很多似的。最低限度你不会每年带我到意大利去听一次歌剧,更不会上纽约百老汇去看一次舞台戏。”庄钰芬很不屑的道:“我平日并不跟她走在一起。” “现在是非常时期,韩湘都投荣坤一票的话,韩统还有什么话好说。听说,那荣坤的手段一等一,她老早就晓得向韩湘入手,连三婆都被她逗得乐不可支,拿几张电视台的明星签名相片与表演戏票,就哄得韩植一屋子的下人差点要预先称呼她做少奶奶了。这叫先下手为强,你再忽略韩湘的话,就错了。” 庄钰芬没办法,只好听韩森的话,赶快走韩湘的路子。 庄钰芬其实是庄经世的老么,年纪跟她刚去世的二姐庄钰茹是很差一大截,却与韩湘相若,但因为教养不同之故,虽同是韩家出入的人,却真的很少来往,更别谈深交。 这日韩湘接到庄钰芬的邀请,这位堂嫂嫂说:“韩湘,我朋友在中环开了一间时装店,我跟你去逛一圈,然后请你吃顿午饭,好不好?” 韩湘心里有点惊骇,奇怪庄钰芬为何会相约。一半为了好奇心,一半也是人情难却,她便答:“好的,我反正今天约了朋友去吃午饭,跟你看完服装才赴饭约,你请的一餐留待下一次吧!” 在那服装店走了一圈,完全不是韩湘的品味。她是个有教养的女人,胡乱挑了一些零碎的丝巾之类,算是光顾了,给了堂嫂子面子就算。 走到街上时,庄钰芬问:“你不急着跟你的女朋友午膳吧,我们先去喝杯咖啡?” “好,我约了她到文华酒店,那就干脆上文华吧!” 坐了下来,庄钰芬也真会把握时间,很快就踏入正题:“韩植的绯闻你听过吗?” “男大当婚,那是好消息。” “看对象是谁,找对了,自然是好消息。” 韩湘一听,就知道是非来了,便问:“你认为那对象成不成?你们庄家晓得很多人,自有所闻吧!” 这么一说,庄钰芬足足讲了几车子有关荣坤的坏话。 韩湘听得很有趣,天下间竟真有如此明目张胆地谈论人家是非者,也真不怕既过时,又屈辱自己的身份。 最离谱的一个是非,莫如庄钰芬说:“你知道我们庄家与荣必聪家的关系,有个小秘密,关于荣家和荣坤的,你答应不说出去,我就给你说。” 韩湘笑笑,她素来对这堂嫂子没有好感,分明知道她在拨弄是非,故此开她一个玩笑,说:“这可不能答应,因为我这人最口疏,一下子禁捺不住说了出去,那怎么办,你还是别告诉我好了。” 庄钰芬吃吃笑,脸涨得通红,道:“我只是这么说说罢了,其实这个小秘密也算不了是什么秘密,通街通巷都已经知道。人家说荣坤是荣必聪收起来的一个女人,仗着有几分姿色与学识,老是心头高,要在企业界冒出头来,逼着荣必聪给她撑腰。荣必聪呢,总不能把她引介到荣氏企业去,怕出事,于是好歹应酬她,就把她塞给协成行了。” “那间协成行的老板也是够惨的,老是要向各方好友买账,收容那些子弟兵。” 韩湘这两句话当然有骨刺。 不知道庄钰芬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她没有任何表示,只继续努力朝着目标进发。 庄钰芬说:“本来呢,要真是个能干人,将来嫁进韩家来,帮韩姓的男人发展企业有什么不好的。全部韩家妇孺都学我和你一样,只是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惹得别人看不起,老实讲,我就只怕这一点。我倒见过那荣坤一两面,非常的鄙视我们这种靠父荫夫荫过活的人,我的朋友这最近就听到荣坤在讲你是非。” “讲我是非?” “对呀!说你对韩家一点没贡献,还沾韩家的光,连住食都在韩家大楼内,你那个宝贝医生丈夫,连替韩氏员工看病收便宜一点也不肯。你说,这种女人多厉害,人还没有嫁进来,就开始耍手段。” 韩湘抬眼看到餐厅门口走进荣坤来,就笑着对庄钰芬说:“好,这种女人可恶极了,让我来想办法对付她。” “怎么个对付法?” “对付完了再告诉你。” “何时呀?” “立刻、马上、现在。”韩湘说:“这不是荣坤吗?” 庄钰芬一回头,吓一大跳,活脱脱像晚上听到夜半奇谭,如厕时真的碰上鬼。 “你们认识的,是吗?”韩湘问。 荣坤伸出手来跟庄钰芬一握:“韩太太,很久不见,你好。” “是很久不见了。” 庄钰芬尴尬地笑,站起来就告辞:“不阻碍你们吃午饭了,再见。” 荣坤坐定后,立即兴致勃勃地说:“我给你买到了国际电影节的开幕戏票,那部电影你必不可错过。” “什么戏?” “叫JUST FOR FUN,一位中国女青年导演拍的,把中国社会老年人退休之后的心态描绘得真是太好了,我在北京度假时看过,深深感动。” “你老是惦着退休后的问题。” “对呀,晚年嘛,很重要。” “有韩植陪伴你,怕什么?” 荣坤一听,飞红了脸,说:“怎么作得真。” “为什么?对韩植没有信心?” “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韩植,他实实在在很好。” “你不也是很好吗?” 荣坤摇头:“如果我好,不会有这么多人攻击我,老把我手上最珍贵的人与物抢夺过去。一直以来,每一次我都失败。” “你爱韩植?” “他值得人爱。” “今次,如果有人破坏,你会放弃吗?” 荣坤想都不想,很坚决地说:“不会。如果韩植不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他,我宁愿放弃其他一切。” 她这么—说了,整个人呆着。 荣坤想到了父母。 他们就是为了要相爱相聚而妥协,甘愿受其他的痛苦。 如果有朝一日,韩植不可以把荣坤的身份公开,她会不会就这样离开他? 答案是令她痛苦的。 她知道自己不会。 荣坤这阵子经历到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韩植对她的好,叫她知道原来爱情和幸福是这个样子的。 过往的那些荣坤以为是恋爱的故事太失真了。 她无时无刻不惦着韩植。 每早起来,再不愿意逗留在床上多一秒钟,因为那会延迟了见韩植的时间。 就在今早,韩植的车子停在对街,因塞车而不能绕道过来接她时,荣坤便不顾一切,飞奔走过马路,吓得韩植快速停下车子,跳下车,冲前拥抱着她,说:“你再不晓得照顾自己,我宁愿与你同归于尽。” 荣坤大笑,仰头迎着晨光。 韩植于是深情地吻了下去,惹得满街的车在鸣按响号。 这种浪漫无疑是熏陶了荣坤,使她脱胎换骨,自觉受人重视。 最令她感动的还是韩植对她的信任。 荣坤明明知道韩森会在韩植跟前说尽她的坏话,韩植不但不以为然,而且压根儿就没有在荣坤面前提过半句。 最近,他俩走在一起的消息传开了,娱乐周刊又在大事渲染。其中有些文字描绘对荣坤并不怎么客气,韩植看了,往往一笑置之。 荣坤曾问韩植:“你不相信报刊的报道与评论?” 韩植笑:“尽信书不如无书,道理是一样的。那些娱乐报刊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谁不是在太阳下找一口饭吃。我们读了,算是支持过他们就算了,何必介怀。” 荣坤忧心忡忡地说:“你不介怀,可是,韩家的人会介怀。” “坤,你究竟需要我,还是需要韩家的人?” “韩植,如果韩家的人对我起了反感,你怎么样? “他们有这个权利呀!谁都可以对谁起反感,并不需要什么资料与证据。韩家人起反感,是他们的遗憾,因为他们将要朝夕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成为亲戚,且要作某种程度上的见面与来往,就这么简单。” 荣坤呆住了。 韩植吻着荣坤的额,轻声地说:“坤,你可否当刚才我说的那番话作为求婚,还是要按照老规矩,买好一束花来送你,才能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