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 “原本不适宜在这儿给你讲爱情故事,可惜时间有限。不能等到下回分解!” 我笑了,问:“章老总,你开什么玩笑?” “你们这起跟了我多年的年轻人,不是一直想探听我为什么终身不娶?” 我吓一大跳,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告诉你,宝山,我娶不到自己最爱的一个女人,因而终生不娶了!” 我睁大眼睛,静静地倾听着。 “那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心地好,相貌好,什么都好!” “你也很好哇!”我不期然地偏袒着这位上司。 在我心目中,章尚清不只是老板,且是良师益友长者! 我仍然奇怪他为什么把自己多年的心事,赶在这时候相告。 mpanel(1); “两个很好的人,不一定能结成夫妇。” 我惆怅地问:“那多么可惜,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遇到另外一位更值得她爱的好男人!” “你定很伤心了!” “这是必然的。当时,我简直伤心欲绝,竟夜无眠,在雨中狂奔,深夜痛哭, 曾有一大段日子,憔悴得不似人形!” 我默然。 “这次后,我寻到了另外一个方式寄托我的情怀,才好转过来,宝山……” 章老拍拍我的手,继续说:“我说的是50年前的事了! 从来未曾在人前提起过,今天我给你道来,因为很希望让你明白,一个有情 用情的男人,真是会为爱而伤心的。只是我们不张扬,不便为外人,甚至最亲密 的人知道罢了! 当年……我爱的人也不知道我伤心若此!“ 我微微颤抖着。 “宝山。世勋的母亲告诉我,这些天来,世勋总是在夜里躲在房间哭泣,早 上醒来,又是没事人一样地上班去! 我完全相信,完全明白,因为我也曾经沧海!“ 我垂下眼皮,无辞以对。 章老拍拍我的肩膊:“是上机时候!我陪你走。” 我们一直走至候机室的闸口。 “宝山,你一定会笑我,我对你爱护得一如子侄,对孙氏又誓无异志,竟曾 天真地想过,你若能似我,终生为孙氏效劳,助世勋一臂,我就安乐了。当然这 只是梦想而已。其实,我并不敢奢望你做些什么,只是你如明白及相信,世勋是 真心爱你的,那就好了。事实上,只要心知就足够了。这几十年来,支持着我生 活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爱的那个女人,她终于完全知道,完全明白,甚至感谢我 的心意。为着环境人情,而不能相亲相叙,固然是遗憾, 人生又岂无憾然?但如果自己深爱的人全不知情领情,把真心诚意歪曲了, 这份冤屈,甚是痛苦的!“ 我咬着下唇,咬得差不多要滴出血来。 章尚清紧紧地抱我一下,吻在我额头上,说:“上机吧!待你回来再谈!” 一飞冲天,航机内的我,抱住了小敏饯别宴上的照片,看了又看,泪流满面。 想着从前的种种。世勋的那辆劳斯莱斯、世勋大口大口吃甜品的傻样、世勋 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拖着我、世勋跟我在浅水湾滩头的漫步、风中的拥抱、雨下 的热吻…… 何若拘泥着名分与人言? 大姊说,山盟海誓是两个人的事,既然自己的悲苦,无人能分尝,自己的喜 悦,又何须举世传扬? 人生又岂无憾然?不能名正言顺,那就只要真心诚意足矣! 我但愿飞机立即回航。 抵达伦敦是清晨。 海关人员检查我的护照,把那张照片看了一眼,很礼貌地对我笑说:“好热 闹的场面” 我兴致勃勃地答他:“这女孩子也快要来你们国家深造了!” “是吗?这位英俊男士是谁?” “我的男友!” “幸运女郎!” 谁说不是呢? 计程车把我载到酒店,正对着伦敦大桥。 才安顿好行李,我就迫不及待地摇电话到酒店柜面去: “请无论如何代我订购后天回香港去的机位,不能稍迟!” 3天,已经是太长了! 我忍不住摇电话回孙氏去,直接接到孙世勋的办公室去。 他的秘书云妮接听:“沈小姐吗?你从伦敦打电话来?” “是的。孙先生呢?” “他今天没上班!” “病了!” “不知道!也许是病了!这些天来他显得很累!” “有他家里的电话吗?” “有的。” 我要打电话到世勋家里去吗? 要是他母亲接听,我怎么应对呢? 世勋如果不听我的电话呢?他会吗? 还是打电话给章尚清,问问他世勋是不是病了不就成了? 老远摇长途电话回去,说这些儿女私情的话,成体统吗?说到头来,他是上 司! 可是,章尚清既然跑到机场来给我坦白,还有什么他不便知道的呢? 我决定摇电话给他。 才拿起电话筒,就有人叩门。 我起身去开门。 呀!我惊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造梦! 怎么会有如此唾手可得的雨过天晴呢? 魂牵梦萦,两相牵挂,深深相忆的人儿蓦地重逢,满眼喜泪。 世勋不由分说将我整个人抱起来,掷在床上。 他的吻再如春风细雨,轻轻重重,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眉心、眼盖、鼻尖、 嘴唇、颈际,沿沿而下…… 风云过后,一室安宁。 我一直看着世勋睡觉。 偶然拿手指抚弄着他的头发,摸摸他的眉毛熟睡的大男人象个小孩儿。 我突然歪着头想,好不好有日诞育个小男孩,让他睡在我们二人中央? 我稍微转动身子,世勋就醒过来,赶紧把我抱住:“我以为你又要走了!” 我笑:“走了你也不知不觉呢,睡得象头小猪!” 他伸手扫抚着我赤裸的肩膊:“不累吗?怎么你一直醒着?” “累呢!这么多年,怎能不累?” 我瑟缩地躲进世勋的怀里,无比温馨舒泰。 真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我们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酒店柜位的顾客服务部左。 那位小姐问了姓名后,笑盈盈地说:“我们已给你订好了后天回香港的机票!” “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请取消后天的机位,我要10天之后才回香港去!” 我跟世勋做了个鬼脸,向那酒店服务员歉意地微笑。 “没关系,女人的主意通常早午晚不同!” 世勋慌忙应着,很有点难得知音的味道:“小姐,你说得再对没有了!” 我拼死力拿手肘撞他一下。 世勋“哎呀”一声,忍着痛说:“你这样子对自己没有好处!” “我警告你,再惹我不快,我给你来个一拍两散!” 世勋拖着我就跑到街上去。 我们坐地铁到牛津街去。 伦敦的地铁比香港好哇!不知多舒服! 世勋歉意地说:“我忘了你不喜欢搭地铁,我们刚才应该坐计程车!” “伦敦的地铁蛮有性格呢!” 世勋摇摇头:“那真要看大小姐的心情!” 已是黄昏。 牛津街还很热闹。为什么? “今天星期四,有夜市,所以把你带来这儿逛!” “啊!对啦I你怎么记得的?”我问。 “我是老伦敦!” 话才出口,两人立即不说什么了。 世勋拖着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晓得拿眼怯怯地望住我,也就算了!不为难他吧! 何必刚刚开了头,就破坏气氛?他又没说要回家去? 我心往下一沉,他会不会陪着我两三天,便又回家去看妻儿呢? 我不知该不该开口问? 不问也罢,事已至此,且随他出心! 牛津街的星期四傍晚,比旺角还要挤。 我们拖住手,在人丛中钻动。 我给世勋说:“我突然有个愿望!” 世勋说:“这么巧,我也有一个。” “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先说。” “世勋,我希望有—天我们也能手拖手地走在弥敦道上。你呢?你的愿望是 什么?” 世勋指指走在前头的一个洋鬼子,身上挂了一个广告牌,胸前背后都写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