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幕虚荣的女人!宝山,就算归雄年晚晚不回家来睡觉,我不讲,就无人能证实, 她不能以此为荣!只要我丈夫一日以我为妻,偶然回家来睡一宵,她就仍然矮我 一截!说句最老实的伤心话,归雄年拥抱着她时,我难过至死,不见得归雄年跟 我亲热时,她不丢脸!” 一定是刚才匆匆自孙氏大楼出来,在街上着了凉,我的头开始有点晕,心上 郁闷得很! 大姊还是滔滔不绝:“宝山,我这些日子里,认真痛定思痛!决定由得他风 花雪月去。讲什么山盟诲誓,此志不渝,我年轻时,一样经历过,怎么现今却又 变成陈迹?男人一般是狠得下心移情别恋,却狠不下心抛妻弃子!我何必逼他抉 择?” 大姊忽然止住了话,我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见有位时髦女郎。剪一头极短 的发,身上套了华伦天奴的紧身毛线上衣,刚朝我们这边方向走过来。 我当然认得她,国际地产发展公司的主任技师袭芷苓,跟我还是先后届的大 学同学。 她原是走进餐厅来找朋友,瞥见我们姊妹俩,微微一愕,尴尴尬尬地点头招 呼,转身快走。 大姊问:“你认得她?” “当然!香港有哪几个锋头女人我会不认得!” “因为你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希望你不是物以类聚!” “大姊,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道那姓裘的是谁?哈哈!你姐夫归雄年如假包换的情妇!正是要跟你大 姊拗手瓜的一个人!” 我吓得回转头来,再看她一眼! “她?” “你稀奇些什么?”大姊很不以为然,继续说:“不是我数落你们这些女强 人!没有相当年纪,挣扎不到如今的名位!一旦擦梅已过,怎么寻对象去,谁个 象样点的男人不是有家有室的!于是只好当人家的情妇了!时光倒流,现今大把 女人甘于作妾!” 大姊的话,有如穿心寒剑。 “男人嘛!说不定就是看准了这种情况,趁机占尽便宜:就象你姐夫,我跟 着你教我的方法,一旦迁就放松他一点点,就能相处下去了!谁个男人不渴望妻 贤妾艳,两全其美?宝山,你可留心点!” “留心什么?”我蓦然惊叫。 “留心别上男人的当。自己有头有脸好人儿一个,犯不着走在人前给指指点 点,说些难听话,我和那姓裘的一同出席场合,看谁的脸上更有光彩?所以说, 有个男人能名正言顺娶你的,你就别嫌三嫌四的了!有切实的归宿是正经!” “多谢大姊关心!” “姊妹一场嘛,正如你说过的,最紧要是自己争气,你是看得通彻的人,到 如今我可也明白过来了!” 今儿个午膳特别长,回到办公室去差不多3点! 冬妮一见我,就说:“孙世勋先生按了你的内线电话几次,请你回话!” 言犹在耳,内线电话又响起来了:“宝山吗?你偷懒,吃了个两小时的午膳!” “有什么事吗?” “今晚能否早点下班,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今天晚上我有应酬,别等我,”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对不起,我刚来了客人!” 放下电话,独个儿坐在办公室内,欲哭无泪! 从未试过准时5点下班。今天例外。才5时10分,我已坐在地铁,回家去。 母亲竟然外出未返。 我拔掉了电话,关起房门,倒在床上,突然胸口一阵委屈,放声狂哭。 不知道如何哭累了就睡去的,醒来,看见母亲坐在床沿。 “妈!” 我象小孩子般扑到她身上去! 母亲拍拍我的肩膊,问:“饿吗?” 我摇摇头。 “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不!” “我在这儿伴着你一会儿。” “很晚了吧!你也要休息了!” 母亲点点头,站起来,替我带上了门。 我没想过她能如此体贴,真有错怪她的地方。 勉强坐起身来,跑到浴室友洗个脸。往镜子上看,真吓一大跳。 我双跟哭得红肿,脸上象长了两个大核桃,丑得不能见人! 母亲分明地看在眼里,可没有问我半句。 真难为她呢!心里明知女儿受了委屈,不愿说出声来, 她老人家也只好忍着,闷在心头。 我突然想辞职不干,以后也不要再见孙世勋的面了! 五湖四海,哪儿寻不到栖身之所。 可是,多年以来胼手胝足,血汗交加地打下了江山,竞这样子就葬送掉吗? 还要孤魂野鬼般在人海中浮来浮去,寻藏身之地? 这年头,哪间机构都缺人才,可是高薪行政人员要另谋高就,也不见得轻而 易举。人与事,总得其时其地,聚在一块儿,才能一拍即合。否则,老是阴差阳 错的彼此错过下来,也是司空见惯的。 今时今日,还要我奔波劳碌地去找份糊口的工作?想着也会打从心底里抖出 来! 更不甘的分明是人负我,还要自己诸多迁就! 孙世勋有什么大不了?男人一个而已! 晨早9点,我就摇电话回去给冬妮,说我有事,下午才回办公室来。 打起精神跑去做了头发,再到名店去,刻意地搜购了多袭新装。还跟两个女 友舒舒服服地吃过了午饭,才回孙氏去。 才一脚踏入办公室,就吩咐冬妮:“把各部门的头头逐个安排到我办公室来 开会。所有内线及外线电话,给我一律挡驾!包括章董事总经理,以及一干人等 在内。” 有工作就有这份方便,总有一大群人在你左右,陪着你厮混过去! 放工前,冬妮递给我一大叠字条,全部是要回的电话。 小秘书神情骇异,我当然没有向她诸多解释的必要。 只说:“陪着我走到地铁站去!” 冬妮默默地跟着我一道走! 在大堂,老远看见孙世勋在送客,他一见我,急急地跟客人道了别,就追上 来。 我拉着冬妮转了个弯,走进一家小型女服店里去。 冬妮无奈地叹口气,望住我:“这儿没有合你品味的服装!” “看看人家的口味也是好的!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话对极了!有些人分明做着口不对心的事,早晚要拖垮自己,” 我没有再跟冬妮说话,下属总是三分颜色上大红的多。 回到家去,才6点多。 母亲在厨房里烧饭,给我说:“公司的孙先生来了3次电话,有什么事总要 交代清楚才好!你要真的不愿意接呀,就拔掉电话好了!免得吵!” 连母亲都跟冬妮一式一样的难缠。 我如言把电话拔掉! 坐在床上,把电话留言一张一张地细看,上午9时3分,孙世勋、10时10分, 孙世勋、11时正,孙世勋…“。 我把字条统统都撕得粉碎,扔到垃圾桶去,年报出版了! 公司里头,每人一份。 人人都赞不绝口。 那两帧历史图片,甚出锋头。职员们莫不拿来做话题,个个都没想到章尚清 年轻时如此倜傥俊秀: 我把年报翻来复去看,诚这些天来最赏心悦目的一宗事! 投资在工作上头,永远是赢的多。 冬妮叩门进来,说:“周太刚来电话,请你这就立刻到章总经理室去!” 大概是章老看到年报,要给我说上几句话。 我匆匆就到。 一推门进去,差不多迎面就是孙世勋。房里没有其他人,我立即转身就走。 世勋捏住我的手臂,痛得我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的?“ “我正要问你这句话!” 他分明见我痛得眼眶都湿濡起来,就是不放。 “说呀!干嘛要避开我。有话为什么不说得清清楚楚?” 没见孙世勋才3天功夫,他竟憔悴了,两眼布着血丝,胡子渣跑出来,颔下 脏脏的,不象是个正正经经上班的人!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挣扎着! “我们到此为止!你放开我!” 孙世勋望住我,一副要把我吞到肚子里去的表情。 我毫不回避。 我没有做错,我要光明磊落地生活,我要名正言顺的婚姻,我要在人前人后 说话响亮,站得毕挺正直! 自出娘胎,奋斗至今,我知道金钱万能,名位可贵,权势要得,但加起来不 及我沈宝山的自尊! “我只要你答一句话。”孙世勋说:“你答了我,我就放你!这句话,你问 过我千万次,我可一次也不曾问过你,因为我以为我知道,现在,我糊涂了,所 以要你清清楚楚地给我说一遍!” “你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