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雪[梁凤仪]-5

“她正在考虑,要各方面的条件足够了、成熟了,才会参选吧!”  “佩盈,无论如何,我对你和聂础楼表示歉意,我应该不批准区启添的海报在我们的橱窗张贴的。”  “已成事实,就不必再记挂在心了。”  “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我愿意考虑。”  “多谢你的费心,能听到你这句话,我已相当高兴。”  我想了一想,终于鼓起勇气道:  “你可以介绍我认识聂础楼吗?”  “你有兴趣结识她?”  我掩饰着一份不宜外露的私心,道:  “我很渴望能亲自向她道歉。”  “那可太严重了,不必太客气,我替你表达一下意思就好。”  杨佩盈既然这样说了,我如果依然坚持要她引介的话,就未免无私显见私了。  于是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站起来打算离去。  忽然,杨佩盈叫住了我,道: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六点,我约好了础楼在美国会所喝下午茶,如果你喜欢,就请一道来,多交一个朋友。”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  太求之不得了。  这天的公事似乎额外的烦人,老是做不完的,多艰难才处理掉一桌公事,开完一个会议,看看手表,还是未到下班时分。  无可否认,我有点神不守舍。  好不容易才涯到五时四十分,正要准备离去,赴杨佩益的约会,办公桌上的直线电话就响。  我接听了,是母亲。  她的语调神秘兮兮的,道:  “浩源,你这个电话会不会有其它分机?”  我答:  “不会有吧!这是我的直线电话,连秘书都不会代我接听。”  “那好,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妈妈,请你快说,我要赶着赴会。”  “我有线索知道你父亲的那个情人是谁。”  “是谁?”  “是丽晶公司内的人,俗语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那些女人白瞪着眼看了老板荣华富贵,于是就下手了,近水楼台,多的是机会。”  “妈妈,你这么紧张对方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不直接向父亲查问。”  “问他?他肯直说吗?他不怕我吵上门去。”  “妈妈,你不至于是那种女人。”  我的这句话显然有效了,母亲立即答:  “当然我有我的身分,不会乱来,可是,我要能证实是谁,好生对付。若逼到最后关头,我就不再顾虑其它了。要真是丽晶里头的职员,我可不让他们朝夕相对。”  “那究竟是谁?”  “有迹象显示,是那个姓杨的公关小姐。”  “杨佩盈?”我尖叫。  “你认得她?”  “当然,她是这儿的高级职员。”  “什么?做公关的也算高级职员?对了,我可忘记尖沙咀大富豪之流的夜总会,那些公关主任旗下都有成营兵丁供她指挥,不能不算是高级职员了。”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四方八面。我的女友们都说,在几次工余时间,看到了你父亲在一些会所,跟那个姓杨的女人出双入对。不会是次次都为了公事吧!”  我没有回话。  因为我知道父亲跟杨佩盈不会有什么公事需要一起处理。父亲身为集团主席,除了有什么重要事情需要发放新闻稿,或市场上有什么重要消息,他有需要追查,才会找杨佩盈去。  反而是我主理丽晶百货的业务营运,倒是跟杨佩盈有接触的机会。  这就是说,父亲如果被发现跟杨佩盈在工余时间走在一起,那真是有点怪异的。  但,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时候,不适宜助约为虐,怕是母亲过分冲动和敏感,会容易冤枉好人。  我对杨佩盈的印象相当不错,并不期望她是介入我们家庭中的一个不受欢迎的女人。  此念一生,我也不期然打了个寒噤。连我都对杨佩盈有好印象,那么,父亲也可能有同感。况且,办公室恋爱已成时尚,只为太多接触机会,且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母亲看我没有反应,便道:  “浩源,你要帮我。”  “怎样帮?”  “总之站在我的一边来对付你父亲的情妇,就这么简单。”  “这已经很不简单了。”我叹一口气说:“妈妈,就这样吧!我约了同事,得现在赴会了。”  “谁?你约了谁?”母亲忽然紧张起来,道:“是不是蜜运了?”  “妈妈,你太敏感了,我约的正是那位姓杨的,放心,我不打算在私人感情方面跟父亲争一日之长短。”  “浩源,你在开我的玩笑。”  我笑着挂断了线,随她喜欢怎样想吧!  在美国会所见到杨佩盈时,心上不期然地有一份尴尬,几乎忘了此来的目的,是为了结识聂础楼。  介绍过后坐下来,面对着聂础楼,刚才分散了的精神重新汇聚过来,我细意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聂础楼的真人比电视荧幕上的她更为年轻,穿着那套暗杏色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款式而只有线条的阿曼尼西服,把她整个人烘托得清秀脱俗。她显然是把一头长发盘了一只堕马髻在脑后,这么一个古典的发型,出乎意料之外地叫她非但不显老,反而更能在青春的气质之中觉得端庄。  这么的一个女人从政,在一人一票的制度下,胜出的机会很高。  我们很快就把谈话扯到选举上去。  “我此来是向你专诚道歉的。”我对聂础楼说。  “你太客气了,佩盈已把情况告诉了我。其实,你没有处理错误,这次我可得着了一个教训,真需要一些掩眼法,弄一些借口,制造一下烟幕,才能达到某个目的。我们的政治对手的手段比我们高强,这是个公平竞争的世界,没有什么可以埋怨的。”  聂础楼说这番话时相当的温柔,听在我耳朵内额外的舒服。  “有什么补偿功夫是我们有能力做的,请告诉我们。”我很有诚意地说。  “只要你在这后过渡期内做中国人该做的事,那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了,我们这一派人的政治思想与路向不过如是。”  “现今走出来说是要为香港服务的各党各派,几乎没有人会傻到否认自己是中国人。”我答。  聂础楼正色道:  “心里想当然并不济事,要实实在在的相信中国会善待香港和相信香港人有能力治理好香港才成。”  杨佩盈插嘴道:  “所以,任何保留英国人政治势力和引进美国政治支缓的行动和思想,我们都不敢苟同。你在美国长大,可能不太能接受这个想法,是吗?有人老以为把香港交托在外国人手上,恋栈不舍,那才是香港的前途。这真是错误的。”  我还未及回答,就看到有一个使我极端瞩目的人物走进美国会所的大门口。  我微吃一惊,把要说的话都止住了。  杨佩盈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她的脸色也是稍稍一变,不等我作出任何反应,她就先站了起来。道:  “主席来了,也许是找我的,因为今天有段关于市场传出我们要批发认股权证的消息,他颇为紧张,需要我去调查一下。”  “有这样的一个谣传吗?”我问。  “有的。你们先在这儿聊聊天,我等下就回来。”  说罢了,阳佩盈就箭也似的冲出去,看得见她把父亲扯到一边去,耳语一会,就扯着他离去。  “佩盈是个相当有责任感的好职员。”聂础楼说。  “是的。”我只能这样答,心上在不断思考母亲给我说过的话。  会不会真是她?父亲分明的来找她了,是真为了公事,抑或……  “崔先生,你在想什么?”聂础楼温柔地发问。  她真不像个性刚强的职业女性,一个刚中带柔的女人原来自有一番吸引。  我赶忙掩饰道:  “我在想刚才佩盈提及的那个市场传言。”  “佩盈会搜集更多的资料供你们研究,她办事非常妥当。”  “你对这位女朋友相当赞赏。”  “是的。你不同意吗?尤其是孤家寡人一个,带着两个孩子干活的女人,更值得处处维护与表扬。”  “佩盈是两子之母吗?”  “看不出来吧,她并不显老。”  “这年头的女人,都不显老,佩盈还像是个二一十岁未到的小姐。”我的确有着惊骇,母亲曾说过父亲的那个女人已为人母。  越来越多条件吻合父亲那个情人的身分。  这的确令我不安。  显然地,我并不是一个很晓得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或者事态比较突然,也偏向于情感化,我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作全然理性的处理。  说得坦率一点,面对一件棘手的公事,我还可能镇静得多。  现今这份浮于表面的忧疑,在一个初相识的,而且精明的女人面前,是失礼的。  只能赶快找话题接腔下去,道:  “这年头,难以逆料的事很多。”  聂础楼笑:  “对,能够这么想最好,不至于会随时大吃一惊。”  我没想到对方如此有幽默感。  于是开始跟她天南地北的论尽时事商情,发觉她的魅力与迷人之处,远远超越了我本来已相当乐观的想象。  就以百货业为例,她提供给我的市场资料,尤其是有关大陆市场的资料,就非常的配合时宜。  “大陆百货业市场存在着的主要困难起码有两种,其一是无法接纳高档次用品,国家还在逐步富强当中,而非普遍富有,市民的消费能力还是薄弱的。加上,时髦品味也要时间培养,这方面国内与海外还有相当的距离。”  我一直像个听话的学生,相当投入的聆听聂础楼的分析。  她说话的内容是实在的,语调却一直保持轻松温柔,这点令我不无惊骇。谁说职业女性就总少了妩媚,最低限度,聂础楼是个例外。  她继续说:  “其二是市场承接力往往跟百货业的存货量脱节,这就造成颇严重的仓货积压,现金周转更形拮据。”  我说:  “丽晶百货有到内地重点城市发展的计划,然则你的忠告是什么?”  “中国是个很具吸引力、潜质极佳的市场,但需要给它一点时间,让它的种种进步成为一种气候,才令我们更有利更舒服,对它,是急躁不来的。”  然后,聂础楼很郑重地加了以下的一句话:  “不是不祈望香港有民主,可是那要有一个过程,要耐心的逐步地成熟成长。”  我没有说话,静待她说下去。  我预计她会把不同的政治理想,贬个一钱不值。  可是,我显然估计错误。  聂础楼把话题集中在她个人对时事对商政的看法与见解,半句批评别党别人的说话也没有。  我于是忍不住问她对别的政论商论有何看法。  聂础楼响应我几个字:  “尊重思想与信仰自由。”  然后侍役就走过来,对她说:  “聂小姐,是你的电话。”  聂础楼歉意地笑笑,就去接听她的电话。  我一时失神了,无可否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聂础楼对我的吸引力,已经盖过了刚才因为父亲与杨佩盈所生的疑惧。  直至聂础楼回来,再提起她的好朋友,说:  “是佩盈的电话,她大概是要处理那市场传言,说不回来了。”  我随即答道:  “那么,相请不如偶遇,我请你吃晚饭好吗?”  聂础楼向我报以一个非常和蔼的笑意,道:  “好。可是,改天吧!我今晚已经有约。”  连一个拒绝都传递得似一阵拂脸的春风,令人舒服。  就在这一秒钟,我坦白地告诉自己:崔浩源,你是有谈恋爱的迹象了。  这个诚实的自我招认,叫我兴奋了一整晚,辗转反侧。翌晨在吃早餐时,母亲一眼就看得出我是睡眠不足。  她问:  “为什么?不会是为了我的事烦心而睡不宁吧?”  母亲如果不这么说,我大概已记不起杨佩盈跟父亲的轇轕来。  我连忙问:  “爸爸呢?他不吃早餐?”  “早溜出去了,还陪我们吃早餐。”  “嗯。”  “浩源,究竟是那姓杨的不是?”  “妈,我不知道。”我呷了一口咖啡,很认真地答。  “你没给我调查,甚至留意,你并不关心你的母亲。别说我不言之在先,我听回来的消息,对方不是个等闲简单之辈,她的手段非常,将来你名下的那份崔家产业,一分为二,大权旁落时,你别跑到我跟前来抱怨。”  我本想答一句:  “妈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  然而,无谓火上加油,加深对方的不快。  于是道:  “妈妈,给我一点时间,要成事有结果总得有个过程。”  说罢了,不禁又吃了一惊。我那口吻是仿效谁的了?  母亲当然不以为然,她总算满意地点头。  回到办公室去,第一件事我就按动了对讲机,找着了公司秘书陈佑法,  “是不是我们有发认股权证的计划?”  对方稍沉默一会,带点茫然地问:  “你在问我?”  “不是问你,问谁?”我有点啼笑皆非。  “我的意思是,如果主席连你都没有说,他更不会把计划说给我听。”  这倒应是合理的情况。这就是说公司没有这个计划,那么,我继续问:  “市场的有关谣言何来?”  “什么谣言,我着实听不到。”  我按熄了对讲机,心直往下沉。  昨天杨佩盈跟我说的是借口,她是约会了父亲,一时间难以在我面前交代,故而忙中捏造了一个故事。  不,不对,约我到美国会所介绍我认识聂础楼的是杨佩盈,她怎么可能同时把父亲约去,多生枝节。  那么昨天的情况怎样解释?我是否需要一个实情的答案?  是的。  追寻真相的其中一个有效方法就是约见聂础楼,向她查问真相。她不是杨佩盈的好朋友吗?女性的闺中好友一般是无所不谈的,包括对方的感情问题在内。  我有一个直觉,聂础楼会跟我说这件事。然后通过彼此在这件事上的意见,我和她的感情会有更进一步发展。  这个推论并不是过分的,其实若我也站在父亲一边,同情他和杨佩盈的恋爱的话,相信就更能跟聂础楼谈得来了。  天!我微吃一惊,真应自愧形秽。就为了对一位异性产生了特殊的好感,希冀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非但置母亲的疑难于不顾,且还多少有点计划着把她出卖的意思。真是不近人情,尤其不近人子之情了吧!  可是,我实在无法禁止自己那个约会聂础楼的渴望,只可以盼望她向我提供的答案是:据她所知,杨佩盈并非我父亲的情妇。  这个愿望成了我约会聂础楼的动机。  跟她到山顶餐厅去吃饭的那个晚上是月夜。  还有几天就是中秋。  月亮从满天漆黑中意不及待地耀武扬威。有点像漂亮的女人明知自己正在颠倒众生,于是得意地盈盈浅笑,瞪着明亮的眼睛,看那为她着迷的男生窘态。  是的,眼前的聂础楼就像头顶上的明月,一般的照亮着我眼中的世界。  终有一天迎风把月,得偿所愿,那会有多美妙。  晚餐吃过了,尽是东拉西扯地谈些江湖趣事,我怕是因为有点情虚意怯,反而话不多,都由聂础楼来主持局面。  事实上,单是听她说话,就是享受,耳朵像接收一首很温柔的乐曲。  我忍不住冒昧地赞美说:  “听你说话,真不能想象你是企业界中人。”  “什么意思?”聂础楼这样一问,就醒觉过来了:“你有空请到我办公室来坐坐,保证你一小时之内,就会看到我的真面目。”  她说这话时,我正呷着一口餐后酒,差点呛倒了,回不过气来。  “你的真正面目是不是很恐怖?”我笑问。  “总之不会破坏你对职业女性的印象,一坐在办公椅上绝对没有柔情似水那回事,那是职业要求。”她很认真的说:“不信?告诉你,就在上个月,一方面收到美国百货公司追问圣诞用品出货寄运的日子,另一方面接到东莞工厂的品质控制部部长报告,整批货不合规格,征询我的意见。”  “于是你大发雷霆?”我说。  “不,没有,发脾气解决不了金额七千多万的损失。我立即飞到美国去跟买家商议,抵达纽约后,翌晨醒过来,收到东莞工厂秘书由她当地时间下午一时所发的电传,请我立即在两小时内作出提示,以便厂长安排工人的班次,否则的话,即使买家照单全收,货品也怕赶不起。这一回,我光火了,电话接回东莞,把她撤回香港,冷藏,等她自动请辞。”  我吐一吐舌头,故意的装了一个惊讶的怪表情,然后大家都笑起来。  大事可以临危不乱,可是在这些小事上也要备受骚扰,真不是容易吃得消的。那秘书连时差的观念也没有,叫人不气愤的话,又怎么说了。  “女人跑在社会上头干活不容易。就拿这件事来看,若是男上司给了这秘书一个惩罚,理所当然。女老板呢,不得了,必定被视作厉害。”  “别把全部精神时间放在事业上,那会令你轻松得多。最低限度,我见你的这两次,你都很好很愉快。”  “或者是为了我要竭力给你一个好印象的缘故。”  这句话无疑分量极重,我稍一定神,才能把它消化掉,跟看有一点点的喜形于色,道:  “你真的做到了,所以我才在你百忙中再约会你,因为有信心我们会谈得来,以致于你可能帮我解答一个疑问。”  “乐于效劳。你尽管说好了。”  “并不是关于业务的。”我说。  “也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放心。”  “你跟杨佩盈是好朋友?”  “对,我们有很多渊源,臂如说我们是小学、中学及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曾经在同一段时间服务过大昌银行。我们的交情又是两代的。”  我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最后的一句话,只管一古脑儿的问下去:  “我需要对她多一些了解,她是不是有孩子?两个?丈夫呢?”  “孩子都在英国念初中,她的丈夫年前死于一次交通意外。”  “嗯。怎么可能保养得如此年青,看上去像未婚小姐。”  “保养得不好,并不能增加同情分,是不是?”  这句话是苦涩的,我正不知如何作答,聂础楼继续说:  “你对职员下属十分关心,还是杨佩盈是个例外?”  对方问这问题时,眼神带笑,那表情定鼓励也是赞赏。我微吃一惊,这种误会可闹不得,于是慌忙解释:  “她不错是相当吸引人的女性,可是,我的意思是,怎么说下去呢……”我忽尔觉得有点难于启齿。  我说了这句开场白后便停下来,聂础楼就扬起眉来接下去,说:  “说得对,除了她是个曾有过去的女人,且是两子之母外,作为一个女性,佩盈几乎无懈可击。”  我觉得误会似乎是加深了一点,于是争取表白的机会,说:  “我可能因为紧张,有一点点的辞不达意,或说话兜了个圈子,令你不明白。”  “我明白的,我其实有经验。”  “经验?”  “对。浩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  “那么,在我跟你建立友谊之初,交往以诚,我把我的经验告诉你。就在两年前,你今天所说的话,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听进杨佩盈的耳朵里。她当年的角色,是你要我来演吗?”  “谁跟她说这样的话,是我父亲不是?”我承认我冲动了,并未细嚼对方的话,就这样说出口来了。  聂础楼道:  “是我们衷心表态的时候了,你父亲一直担心,你不会接受这个事实。我总是认为,要取得别人的支持与谅解,最有效的机缘是他本人也有类同的遭遇和感受,这才是不用解释的最透彻解释。”  听到这里,我的脑筋开始转不过来,思路好象在某个地方卡住了,通不过去,只能瞪大眼睛盯着聂础楼,期待她把说话下去,让我有更多的线索。  “你还有什么话想我转达佩盈吗?我都可以代劳。”聂础楼问。  “我其实不是打算质问她,我只是奇怪,她是真的跟我父亲走在一起吗?”  “什么?”聂础楼的嗓子提高了,几乎像惊叫。  连她那个骇异的表情在内,是我从没有见过的。  “浩源,你以为你父亲……”  “佩盈是不是他的情妇呢?”我终于直接地把问题提出来了,然后松了一口气。  “天!如果是,你会怎么样?”聂础楼大大的叹气:“大兴问罪之师?”  “我不会,可是,我母亲会。事情发展下去,我保证不了她不闹事。”  “对,这是她专有的特权。这一点谁都明白。”  “闹出事来,你不同情杨佩盈?”  “她不需要我的同情。”聂础楼想一想,再说:“我的意思是她不会闹出事来。”  “不要低估了我的母亲。”  “从来不敢低估了她,可是,佩盈不是她要对付的目标,因为她不是你父亲的情妇。”  “你说的是真话?”  “是真话。”  我如释重负,说:  “那还好一点,最低限度不会往丽晶的范围内闹事。”更不会影响我和聂础楼的感情。  “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了你的意思。”聂础楼幽幽地说。  “你以为我对佩盈有特别的好感?”  “是我心理上起的推波助澜作用使然。”  聂础楼抬头从窗口望出去:  “月圆时节,总多韵事,我误会了。或者,也是我下意识地太渴望你可以站在我们一边所至。如果你跟佩盈……”  她无法把话说下去了,忽尔她看看腕表,随即拿起了手袋,说:  “是我告辞的时候了。”  “刚才你说的话,我并没有弄明白……”  “你很快就会明白。送我出去,好吗?”  我们走到山顶餐厅的门口,聂础楼回转身来给我说:  “人与人之间总要经过接触才能有真实的观感,我仍希望我留给你的不是一个坏印象,再见了。”  聂础楼走过马路,奔向一部线条极美的新款平治,一头钻进去,汽车就绝尘而去。在它擦过我身边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车牌号码。  那是个前些时以三百零八十万元拍卖出来的幸运车号:一九九七。  买主姓崔。  是父亲的座驾。  我孤零零的呆站着,良久,才晓得抬头望向长空,心口相问:  “抱月者谁?是不是只要是姓崔的就好?”----------------------------------第四章 弄雪[梁凤仪]----------------------------------  雪简直是锦天盖地的倾盆而下,只一整夜的功夫,就把整个温哥华铺成一片白。  这是一个罕有的现象,加拿大的西岸从来不会如此多雪。  本年度的冬天是有点反常的。  反常已是各地的一个普遍征兆似。例如多伦多,经济低潮的持续期已经超逾了社会经济循环的常规,迟迟未见起色。美国东西两岸的地产在克林顿政府竭尽全力催谷之下,依然如一潭死水;罗雀比华利山那些明星歌星的巨宅,价格跌幅达百分之六十。尖锐的地产观察家继续以郑重而负责的态度发表意见,认为美国地产仍未见底,买家天下将跨越九五年。  至于东南亚,也是反常的。  新加坡的房地产在两年内升幅达百分之二百五十强,还是静悄悄的,不惹人触目的,且升势不住。  香港呢,更不消说了,股票劲升过万点。别说顶着全世界最贵租项的酒楼茶馆天天客满,座无虚席,就是那一大撮充塞在中环与尖沙咀的珠宝首饰店都其门如市,客似云来。如果宝石以单一香港市场而论供求价值的话,升幅是绝对惊人的。  香港的繁荣还在于传媒界的发达,天天翻阅报章,都看到不知凡几的全版中国地产广告,这些地产广告收入属报刊的非经常性收益,额外有效地刺激着是年的总体业绩。  事实上,国内重点城市优质地产的一手市场依然是如日中天。为什么?大量外资涌入内地发展,有人就必须有地有房产供应,于是收租回报率全在百分之十五至二十五之间浮动,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高息回报,五年后物业就已回本,往哪儿找如此优秀的投资?人人心里有数,五年后哪怕有什么改变,反正从第六年起,房产就是免费的,有何顾虑之可言。  这些太平洋两岸的兴衰,多多少少是在人们的正常预测之外。  至于温哥华,也有反常的好现象。在整个北美洲不景气之中,它的房产还能站得住脚,近这十年,未曾见过有如此令温哥华有特异光彩的事。无他,全仗港台移民的福荫。  无可否认,温哥华的反常是可喜可贺可趁可贵的。  只除了天气上的反常,令人有些微骇异与不安。  这个冬天,是比以前冷多了。  可是,有什么要紧呢?  当外头大风大雨时,只要陶杰把室内的暖气调整到华氏七十多八十度,就是温暖如春了。  甚至陶杰的妻子和儿女要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时节游泳,也是绝无问题的,因为移民到此之时,陶杰的妻子伍婉琪早有先见之明,对丈夫说:  “杰,我们还是挑间有室内游泳池的房子好。你想,这温哥华的夏日不长,游泳池白放在花园外头用不着,才是浪费。”  陶杰没有积极反对,因为他不大想扫伍婉琪的兴。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以他的家势,住在一间有室内泳池的房子,似乎是夸张了一点点。  不过,当陶杰跟那房产经纪商量之后,他心上的些微不安,就一扫而空了。  房产经纪阿祖很认真地对陶杰说:  “温哥华的房子要有室内游泳池之设的并不多,因为要负担的电费相当惊人。如果真要有此设备的话,就只好自行加建,要先花用一笔为数不少的建筑费,很划不来。”  陶杰皱皱眉头,觉得阿祖说得有理。  他虽是个提早退休的公务员,但手上那笔退休金再加上经年的积蓄和投资,也有三千多万元港币之数,财产相当可观了。可是,坐食山崩,任谁都知道来此只能花,不能赚,如果过分奢华地生活,还是吃不消的。  于是,他随意地问阿祖:  “建筑一个室内游泳池需要多少钱?”  “很贵。”阿祖不加思索,重复声明,然后再说:“大概要起码十万加币,如果讲究一点的话,就要多花五至六万。”  陶杰随即放下心头大石,再问:  “那么每月要增加的电费大概多少?”  “也得一千元加币左右吧!”  陶杰点头,他仔细地计算了一下,单是自己资产内的股票利息每年便有五至六十万元港币,正好是那个游泳池的建筑费,要支付实在绰绰有余。至于每月一千加币的额外电费,老实说,也不算什么一回事。  尤其是陶杰初到加境时,满脑子依然是港式生活计算法,六千港元一顿饭在香港很平常吧,每月吃一两顿,完全在能力可应付之列。来了温哥华,一上酒楼,吓一大跳,供四位用的龙虾海鲜午餐只不过售三十六元加币,问题还在于要每个月找一大班朋友聚合吃饭,可能不如在港时容易。这就是说,养个室内泳池在家内,是不为过甚的。  况且,伍婉琪在枕畔跟他细语时,就喜孜孜地说:  “广东俗语所谓“人一世物一世”,有机会享受一下从前没有法子享受的,才不枉此生。”  更何况,拥有个人室内泳池在香港肯定是超级富豪式家居,他们这一辈子呆在香港的话,想都不敢想。现今这种超值享受,放着不用的话,不是不可惜的。  于是,陶杰的新居花园上加筑了一个相当得体的室内游泳池。  落成后一连几个月,伍婉琪奔波劳碌地摇电话给在温哥华以至大温哥华的相识朋友,邀约他们来家里打牌吃饭、举行园游会、唱卡拉OK等等,弄得门前车如流水马如龙,闹哄哄的,天天在过年过节似,无非是为炫耀那个室内游泳池。  伍婉琪又拍了大量的家居生活照片,除室内泳池外,连那个主人房的大浴室、地库内的音乐影视播映室以及桑拿浴室,全都用广角镜拍摄好了,然后分批寄给在香港的亲朋戚友。  得着回信时,更是眉飞色舞,因都是些羡慕赞美的说话,真把伍婉琪捧了上青天。  住下来两年之后,陶杰夫妇的心情不错是有改变,开始发觉要维持这么一个现代化的豪华家居,虽不是力有不逮,但也相当花费的。  花费的不只在于金钱,还在于精力心思。  譬如说,伍婉琪已经没有太大兴致去为了家居的为人赞赏,而费劲邀请各方亲友到家里来作客。摇电话邀约已是一番功夫,上超级市场买备食物又是另一番张罗。钟点女佣又是个顶靠不住的上了年纪的新移民,她跟同住的儿媳妇合不来的那些日子,就勤些往陶家走动。否则,一个电话摇来,管你满屋是客,她要不来上班,也无奈其何,于是只有把伍婉琪忙坏了,同时扮演女主人与女佣人的角色,要演得好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客人耍乐了一整天,拍拍屁股走个没影儿之后,整间房子像战后废墟。  翌日回复旧观,又再重新部署派对,周而复始,日子有功之后,真是有点吃不消了。  可是,不这样子安排,把日子弄得忙碌一点,生活变得热闹一些,又怎么过下去呢?  没办法,也只有跟着这样的路子走,稍为不如前积极就是了。  当外头漫天风雪时,看到自己的一子一女陶秀与陶富仍能与高采烈地在室内游泳池内耍乐运动,倒也算是陶杰夫妇心头一份最确定最宁静的安慰。  谁不是给自己说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而移民的?  现在到底算兑现了。  每逢有从香港来的朋友,他们都热烈地招呼。伍婉琪将目前自己之所有加以炫耀的意识比陶杰浓郁一点。  直至这漫天风雪的一日,陶杰的一位老同袍方志琛途经温哥华,转飞美国,来与他们相叙,就是一场很大的杀风景之事。  陶杰冒着雪,开车到机场把方志琛接到了。  他热情地拍着方志琛的肩膊,说:  “老朋友,你别跟我客气,这两天就住在我家。我们家的客房是个套房,有私家浴室,非常的方便。”  方志琛豪爽地答说:  “老朋友当然不用客气,妻子没跟我出来走动,等于身边没带自动洗衣机,倒不如住进酒店去,要茶要水,要洗要烫,全部一应俱全,不必烦己烦人。而且,温哥华的酒店也真是便宜得不住白不住似。”  说罢了,方志琛哈哈大笑,然后又补充:  “来你家看望嫂夫人,再看看陶富两姊弟长得多高了,那倒是急不及待的。”  陶杰当然只有表示欢迎。  伍婉琪是相当喜客的,这自不在话下。  看方志琛的样子,是完全没有兴趣去逛什么名胜了,伍婉琪曾建议过要在早饭后开车把方志琛带到外头走走,方志琛只是说:  “再美的地方都去过了,这年头,连欧洲都赖得去了,难得见到陶杰一次,我们哥儿俩藉外头狂风冒雪,更有情趣围炉煮酒,谈个痛快。”  其实陶杰也宁可跟方志琛细谈别后情况,那些温哥华的名胜,一个暑假他就当响导三五七次,厌烦得透顶了。  无他,从前在香港,有朋自远方来,也没有人要求他带到太平山顶抑或海洋公园。人在香港,对无谓应酬自动挂上免战牌,自己忙碌,别人也理解你忙碌,于是不会产生责任和要求。  来到温哥华,情势大变。有亲友到访,不开车陪人家到处走走,别说对方会见怪,自己闲着没事不招呼朋友,也自觉说不过去。  于是一当上这种免费导游,就脱不了身了。  陶杰想起来,方志琛的年纪跟自己是差不多了,于是问:  “志琛,你比我小不了多少吧?”  “对。明年初就提早退休了,急不及待。”  陶杰也感染到对方的一份兴奋似,急问:  “退休后会来这儿吗?”  “不。来这儿干什么呢?”此语才出,就自觉有点不对劲,于是连忙补充说:“我不比你老兄家底厚,可以安享太平,还想趁这些年好好发展一下事业。”  陶杰问:  “你不是打算退休了?”  “退掉了政府这份工,才更有出路。我们这种政务官出身的,熬到今时今日,在政府架构内坐上高位了,人际关系与行政路子还是不少的,就不难在商界另有出路了。之所以提早退休,就是为自己的第二个事业生命铺路,越迟越多竞争。”  “找到了合适的出路没有?”  “说定了,我将加盟合盛集团担任他们一间附属公司的行政总裁之职,待遇相当不错。最主要是能涉猎商界,横面可以认识很多不同行业的知识与途径;纵则贯彻中国版图南北,都是发展范围。你说挑战性与潜质是不是说有多大就有多大。再说,”方志琛正想说下去,又摇了摇头,道:“其实不讲你也明白,这阵子当官额外的难,比你退休时更难。”  陶杰也摇摇头,问:  “是不是主子难以侍候?”  “恼羞成怒,这是一个可能性。最后的光辉,就如回光反照,话就额外多,此其二。政策有善有不善,不善者要经自己手推行,于心何思,此其三。”  方志琛咕噜咕噜地把啤酒灌下肚去,很有点借酒消愁的味道。  然后再继续说:  “还有其四、其五、其六,总之苦处一萝萝。一言以蔽之,英国政府最着紧的一着棋子是要大事尽皆直通车,可是这车上的人全是他们的亲信方可。我问问你,万一道直通车通行了,简直是要做卧底神探,非但不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反而是食碗面反碗底,这种压力怎么受得了。”  方志琛说起来,就是一番感慨。  陶杰当然会意是怎么一回事,他仍未退休前,就已经感受到那些回归压力。  那年头,怕在政府部门内专职管职工福利,当然必须站在公务员的一边争取利益,那些福利权益若是跨越九七的,固然要竭心尽志地维护,就连一些盼望港英政府能在撤走前履行的义务,也要列为关顾之列,于是问题就复杂化了。  陶杰官位不低,但说到底顶头上司是洋鬼子,洋鬼子的顶头上司当然也是洋人,再往上看,就是英国唐宁街十号的事。  上司和老板什么时候都是威风八面的,他顺境时可以恩沐下属,谈笑风生;一旦有棘手问题出现,立即拉长马脸,首当其冲的就是属下职员,这几乎已成定规。  先看背景,中英关系阴晴不定。英国人对付殖民地是老手,一向从心所欲,稳操胜券。唯独今回有者猫烧须的危险,无他,香港不是印度,背后拥有一个人口最多与潜力最大的祖国,于是乎,以英国过去的经验与预测,放在今日的中国身上,就得不着预期的灵验了。  别的不说,最主流的彭定康政策,说他是一意孤行也好,骑虎难下也罢,总之,坚持下来的后果,就是中国名正言顺地取消直通车,实行另起炉灶。  这主流冲击还未发展到今日这个结果的一年多前,陶杰已饱受鸟气与刺激。他在外头多锋头,在自己部门多威武是一回事,一关上办公室的门,秘书接来洋上司的电话,虽不至于要站起来接听,但也只好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稍为同事争取利益,立即被对方喷得一脸是屁。  别怪这洋上司不好惹,只因洋上司的洋上司更不好惹,此其一。  也不能把责任放在那洋上司身上,因为他还要受着自己祖国政治局势的制肘,香港问题处理不善,将必定成为政敌攻击,以致逼令下台的借口。压力不是不大的,此其二。  说到最尽头,对香港这殖民地的处理应该是英国国策,在这种国家作风的大前提下,不得不沿着一贯路子走下去,此其三。  于是层层都有政冶压力,最惨还是每层主管都未必知道自己顶头上司的确切心意,因为在英国唐宁街的政策都不住求变以自保,也不会泄露动向,于是乎下达到陶杰这阶层时,就变成了摸不到任何底牌,有一日人做一日事。  上头的喜怒哀乐,说变就变,又经常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制造舆论风波,调控市场反应,以从中谋取暴利。  凡此种种复杂难缠的政治关系一发生,就分分钟是预备好了功课,也会挨骂。  临离开政府前,陶杰的精神比较轻松了,在一个应酬场合,说了一句稍稍对机场问题中立客观的批评,翌日就被召上中环总部,洋上司疾言厉色地说:  “你虽则是行将退休,但一日住在政府宿舍之内,总应该体恤一下我们的困难,没有建设性,反而易生误会,教人拿着做舆论与话题的说话,最好少说几句。有什么需要你们同心合力帮忙催谷时,就不妨公开多说几句话。”  陶杰离开洋上司办公室,走在中环通衢大道上时,几乎吐血。  他想,香港这战后的繁荣安定,英国人固然功不可没,但也的的确确靠中国人的本事。  就一个政府之内,别说他们已爬上高位的官员,就是其它都属社会精英。当年大学里跑前几名的才辛辛苦苦过五关斩六将地考进政府机构,接受政务官的培养而成长。  没有最强劲的华人政府公务员,香港哪来今天的成绩。  他陶杰只不过说一两句中肯的说话,不算食碗面反碗底吧,也要受这场闲气,太岂有此理了。  然则,血浓于水,这条数又怎样计了?  总之,激心劳气。  早早一走了之,最为上算。  当时是带着这种解脱心情移民去的。  故此,现今故友相逢,别后苦水,一吐完全明白过来。  共事过的多年朋友,就有这种沟通融洽的畅快和方便。  陶杰真是太享受与方志琛的谈话了。  方志琛的感受当然也属类同,来陶杰家,真是宾至如归。  越谈越兴奋越不见外,也就在言语上少了很多顾忌与防范。  当方志琛留在陶杰家吃饭时,他的胃口特盛,忙于赞美伍婉琪厨艺的精湛。  伍婉琪乐不可支,道:  “我看你们俩谈得难舍难分,也就别到外头餐馆去吃饭了,不然,这近年温哥华开设了很多间餐厅饭馆,质素挺不错,应该试试。”  方志琛笑着,不经意地说:  “陶杰应该知道,我们这些高级公务员没有什么特别好处,在香港就是有机会吃到最上好的菜,人们抢着邀请,为他们充撑场面也好,为建立人际关系也好,甚至也有为谈得来的缘故。总之,天天酒筵,夜夜笙歌,不是会所酒店,就是福记,吃得个个胆酤醇高涨而后已。我难得吃一顿清简的小酒菜。”  陶杰不住点头。  在和应之中,他心头不免惆怅,活脱脱像是有点思念从前那种繁华生活的神绪。  从前分明是怕死了那些川流不息,永无休止的香港应酬,如今,怎么却在回味?  天下间总是用惯了,见多了就腻的那条道理。  方志琛还一边大口大口的吃,一边道:  “再说,温哥华的中国菜做得很不错,但以外形来说,就欠了细致精巧,花款与材料也就跟香港的一流食肆望尘莫及了。”  方志琛这么一说,令陶杰的兴致更有点索然。  于是慌忙转换话题,陶杰说:  “这最近香港有什么新花边新闻?”  还未待陶杰答复,伍婉琪便道:  “边吃饭边谈话,最好别讲政冶新闻,有碍消化。”  “啊!”方志琛有点茫然,道:“我又不读娱乐新闻,不知道明星秘闻,无可奉告。至于说炸尸案、烧尸案之类……”  伍婉琪立即阻止他,道:  “好了,好了,说这些新闻更吃不下咽,而且都是报章刊登过的,我们全都清楚了,没有新鲜感。”  “有什么企业政界明星的小道新闻,你或许会知道一二呢?”陶杰这样提点他。  果然,一经指点,方志琛就想起来了,道:  “有一则小新闻,西报爆出关于城内一位顶尖儿的亲英女强人在英国南部购置了一幢别墅。”  “那也算是新闻?”伍婉琪问。  “引来很多非议呀,有说她肯定贪污才有这么多钱,又有说她出手奢侈,与朴实形象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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