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救姻缘-12

对着水面,放开声音,就唱起了"沧海一声笑"。我喜欢罗文的唱法,温和悠扬,有潇洒之韵味,还容易唱:"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我的声音水上传出又返回,显得空灵明净,我更加放松大唱:"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天字还有个上翻的小旋律。"江山笑,烟雨遥,"多么好听的韵律啊,我侧脸向佑生一笑,他脸上月光如水,神情若喜若悲,我回头对着水面,接着唱:"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意犹未尽,从头来一遍,后面还有啦啦啦唱完,听着我歌声的余音在水上留连,似有一丝箫音远远和应。我看向佑生,他的手温暖如常,他面上微笑让人迷醉,眼中映着水光,令人心情激荡。我一笑问道:"我唱得好不好?"他真诚地说:"好,好极了。"我一高兴,更上一层楼,"那今夜我就再向你献歌一首!原来的歌者是羽泉,现在是任云起!"我转身面对着他,唱起了羽泉的"最美"。这竟象是给他做的:"你的美无声无息,不知不觉让我追随。"我握着他的手,但脚下却随着旋律,绕着他的椅子,踏着简单的舞步,两三步,一转身,再回来:"baby这次动了情,彷徨失措我不后悔"凑到他脸前一笑,又离开,走开两步,把他的手在我两手间换了手,转了一圈,我的头发飞扬,我淡蓝色的衣衫,下摆飘起,月下衣影在地上流动我轻走回到他面前,继续对他唱:"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吻你的好(他没有坏)你睡觉时候噘起的嘴(他没有发脾气的时候)。"我又笑着走来走去,淡色衣衫飞动,舞影凌乱,最后又凑到他面前,仔细唱:"你在我心中是最美,只有相爱的人最能体会。"盯了他的眼睛:"你明了我明了,这种美妙的滋味。"唱完,一笑,挑了挑眉毛。怎么又听见了箫声的余响?他坐在那里,象尊白玉的雕像,宁静美好,但眼睛如此含情脉脉,春潮激荡。我轻声问:"喜欢不喜欢?"他好久才说:"喜欢,好喜欢."我一笑起身,他握紧我的手说:"云起,我们回去吧。"我们一路回去,说说笑笑,树影婆娑,月色温和。到屋门前,晋伯把他抱起来,我才发现晋伯的前襟处一片湿渍,流口水了么?他先洗漱后,晋伯把他抱到床上,我去料理后,到床边,见他穿着刚才的衣服坐在床里,微低了头,不看我。我心中火警铃声大响,知道我们的洞房之夜到来了,不禁心惊胆战,又一次告诫自己要奉公守法,不可大意!我微笑着坐在他面前,他好象屏住了呼吸。两个人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看着他那么安静可爱,我几乎发疯我忽然觉得如果再这么坐下去,我们这一夜也有可能成为那夜营帐了!不行,我得拯救自己,拯救大家!我,伪造成小红帽的大灰狼,稍低了头,怕他看破我的险恶,极轻声地说:"佑生,你想不想,玩个游戏?"他怔了一下,又象缓了口气,慢慢说:"想。""就是,我们玩包袱,剪子,锤"我用手比划着,告诉他谁能克制住谁然后,停了一下,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吧!咬了牙,又低头(有人会是以为娇羞,可实际我只是为了掩盖我的豺狼本性)悄声说:"我们同时出拳,输的人,脱一件衣服"说完,我自己吓得半死,他会不会认为我在强迫他?!也许他根本不想脱衣服!也许我该说,输的人,躺下那不更糟糕!他似乎轻笑了一下,大方起来,看着我笑着说:"好"一语未毕,又垂下眼睛。我根本不敢再看他,握拳抬起右手,他也慢慢握拳和我手相对,我说:"你说1,2,3,我们三时一同出拳。"他轻声说:"1,2,3。"温温和和,让人出拳缓慢。我想他头一次玩,大概不会变化,可能出个拳头,所以就出了个剪刀。果然!我输了,我暗松口气,心想这要是他输了,又不脱,那这游戏没法玩了,现在至少,万里长征走了第一步万里长征?!还第一步?!我可怎么办哪?我没说话,脱了外衣放在床尾,又抬了拳,这回他输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俗啊!别打扰我,四歪,人家正忙着呢!)他脱不脱?就看佑生,慢慢抬手,微低了头,把外衣脱下来我差一点,仅仅这么一小点,就扑上去,把他的衣服给扯个稀巴烂!但还是狠狠地咬着牙,低了头,不看他。我从不知道我这么能控制自己!后面的就相对容易些,两人输赢相当,很快就脱到仅省贴身的上下一层了。该下一轮了,他竟好久不抬手,得,玩不下去了,但到底比以前少很多衣服忽听他轻声说:"我,出,包袱"声音很低,但清清楚楚。我明白过来,小傻孩开始长大了,要把命运放在自己手里了,可还让我担责任就也轻声说:"我,出,锤"但说完了,我没动手。似乎好久好久,他叹了口气,倾了身子过来,轻轻为我脱衣,他的手指碰到我的肩时,因为我一直紧张地控制自己,感到他的触摸,竟不由得一阵战栗!他慢慢地把我的上衣脱下,我低着头,紧张得轻轻发抖。我有三年的可现在就象从没有过一样!我看着我自己,我是属于健美体形,不是柔软婀娜,不是骨感美人。许多人说我就象个健身房教练,到处都有点肌肉,胸膛中等坚实他会不会喜欢?他从没见过我的样子,虽然我把他早已看了个够我的心剧烈地跳,觉得就要喘不过气来他好象看了我好久,终于轻声说:"云起,你真好"我松了口气,差点落泪。他脱去他的上衣,过来抱住我。我们肌肤相贴,我抖成一团。他的体温感觉稍凉,贴在我身上,让我觉得无比舒服可又充满欲望!我不敢看他,也不敢抬我的手臂,他抱着我,也有点发抖,低声问:"为什么呀,云起?"我突然哭了:"佑生,我也不知道呀,可我就是喜欢你"我的眼泪滴在他肩头,他紧紧抱住我,我慢慢平静下来。他吻去我的眼泪,我抱住他,两个人吻了很久他几乎是象轻轻的羽毛一样划过我的皮肤,开始吻下我的颈,我的肩,到,我的胸前,我觉得我的皮肤紧得要爆裂一样,他每一下触动都让我颤抖不停。他终于把我的含在嘴里,我更加抖成一片,不能自己,他只稍稍用舌尖动了动那里,我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他渐渐加大力量,我开始呼吸沉重,呻吟声无法控制地随着我的呼吸冲出胸膛。我闭着眼,泪又流下来。他换了一边,那更加无法抵御的战栗!我的呻吟声带了哭泣这是我多少朝思暮想的瞬间,多少不敢回忆的联想!我以为失去了的青春,我以为无法挽回的梦!我的绝望,我的悲伤,我那些思念若狂的夜晚,我那悬崖边生死的试探!我不能填补的空虚,我不能满足的欲望!我感到他抱我躺下,褪去我的下衣,我只闭着眼,喘着气。他的手轻轻到那里,我已经湿成一片。他的手指微微拨开我的……我又不禁开始吟呐……他是这么残忍地折磨我!反复在那里面轻轻地探索寻觅,我双手紧握着拳,放在身边,我的身体不住扭动,胸膛拱起又落下,我渐渐大声地喘息,泪水从我紧闭的眼帘流下,划过我的耳际……我拼命压住呼唤,压住我要对他说的千言万语他终于停下,觉到他脱去他的下衣,他慢慢俯下身,卧在我身上。他的在我两腿间,蹭着我为他敞开的门外面,我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双臂,抱住了他的身体。他的脸贴着我满是泪的脸,他轻声在我耳边说:"云起,告诉我"我又哭了,抽泣着说"我爱你,佑生,就是爱你,就是喜欢你,没办法,爱死你了,怎么办,就是,爱你,没有办法,救救我"他进入我的身体,一开始,非常轻浅,非常慢地出去又进来,但我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刺激,又开始声声呻吟他渐强力,啊!这是多么好!他来时填补了我万年的等待,他去时让我思之若渴!哪怕只是片刻,我都不能忍耐!我用力抱住他,在他归来的每一次大声赞叹!我不由得微笑,哭泣变成了舒畅的呼唤。他是这么好,这么好!我几乎要放声大笑!忽然,有一丝遥远的,遥远的,快乐,在我的下腹里,隐约出现。他的每一次抽动,都牵着那一缕快乐,走近我。我的心提起来,大声说:"别离开我,别离开,佑生,我要你,千万,别丢下我不管!"我拼命抱住他,几乎在叫喊。他更加强悍,我觉得五脏六腹都被他搅烂!脑中昏旋,天晕地转,可那渐行渐近的快感,让我只想上前,只有迎向他每一次的撞击!他的动作几乎疯狂,终于,就在这里!我一阵狂烈的起伏颤动!我禁不住大声欢叫!他也发出低低的呻吟。我高翔入云,我飞上彩虹我拼了命一样紧抱住他,然后,泰山倾倒,百川东去他瘫在我身上,我长舒了口气,依然抱着他,他还在微动着,一下一下我的唇寻到他的唇,好好吻着,我的泪水还在脸上,但我已是欢乐无比。我们吻到他平静下来,才发觉我们两个大汗淋沥,我的心在狂跳,胸膛上回应着他的心跳。我们半天没说话。他终于叹了一声,把脸埋在我颈间浓密的发中,轻声说:"云起"又没话了。我紧抱了他,说:"佑生,我好爱你,好喜欢,你真好,好极了,爱死你了,好佑生,我多幸运!"他轻轻笑起来,慢慢地说:"我,好,爱你"停了会,又轻笑了一下,极低地说:“你我喜欢。”然后,他马上扭脸向外,调整了一下姿势,就在我身上,睡着了。我想起我在给他截肢前逗他的话,竟有些脸红。我一只手放开他,摸向床里,扯了薄被,盖在他身上,等于盖在我身上,又把手放在他背上,一闭眼就睡着了。没有熄灯。凌晨时,感到他的手在我身上于是,又我对他毫无抵挡之力,只稍稍就两个人睡到日上三杆,醒来对着傻笑,又亲又抱,柔情蜜意得不得了。佑生说一同去洗澡,也好让人换换床褥。反正没脸了,我们就一起出门去浴室,仆人们都不敢抬头,晋伯亲自抱佑生,可脸上也有笑容。佑生表情平静,没有半点羞涩之意。晋伯把佑生放入澡盆,退出去,我脱了衣服,也坐进去。佑生笑道:"早知道,就做个大点的,也好"我说:"来得及,后面还有"佑生惊讶地说:"八十年么?!"两个人笑成一块,一下子,又走火入魔浴盆里的水溅出了一半,把个浴室弄得满地是水回到屋中,自然疲倦,吃了些东西,双双入睡,醒来,又情不自禁,结果我原来以为是一夜洞房,后来发现我们是三天三夜!反正是两个人天天躺着,聊了很多天.赤裸的胸膛贴在一起,四肢相缠中的低低笑语,从一颗心中发出,又落入另一颗心头,来回往返,没有止境。我轻声说:"佑生,你知道不知道,你说的第一句话,就落入了我心里。你的语气是那么柔和,我永远都会记着。"他轻轻笑着说:"你可以,听一辈子了。你喜欢,我天天,讲话。"我说:"我喜欢,我喜欢你的声音,你的语气,你的眼睛,你的嘴,你的头发还有,你的,身体你的一切一切,都是这么,好"他轻声着说:"在水边,我看见你,对我那么一笑,就想你说你的夫君我当时,心里好空你想想,你那段时间干的事,我们骑马,谈天,你讲书,看着你,我哪里有,还手之力你怎么能不明白,我那时就"我笑着说:"谁让你那么好看,那么好,我自惭形秽,不好意思你没被我那些奇谈怪论吓坏吗?"他轻笑道:"你可是,自己说的,以貌取人,险些你离开,我每天都在想我有时,不愿和人说话,怕打断了,我正在回忆的,你的话语你的话,与众不同,好多,我从未听过听时觉得新鲜,回想起来,让我高兴有时想,假如你真的,不和我在一起了,就这样,有这份回忆,我也没枉过此生。"我紧紧抱住他说:"佑生,我真的,真的,爱你,一定和你在一起!"心中痛痛的。想起我最放不下的事,有点犹犹豫豫地问:"那夜,营帐,你为何说那句话"他轻声说:"不那样,你就又要离去了"我几乎流下泪来,有点颤声地说:"我可是你,疼不疼"他低声笑道:"你居然敢问了"我赶快好好吻了他半天,停下,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说实话,一点儿,都不疼。"我心中又暖又痛,只狠狠抱住他,几乎想把他按到我的身体里。他在我耳际边轻吻着我说:"我现在,快喘不过气来了,但还是,不疼"你说,他这是不是找我自然要发现他也有此意背了无数爱情诗句.我说:"佑生,有个叫陶渊明的,写了闲情赋,但只有第一句是好的,后面都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佑生轻笑着说:"就象,有的人,曾经"我笑着说:"你想不想听了?"佑生:"想,从来,想听,好云起"我说:"他写:愿在衣而为领,愿在裳而为带,愿在莞而为席,愿在丝而为履佑生,这就是,希望在床上成为席子,让人躺着,希望成为鞋,让人穿着"佑生深沉地说:"真是,很好的诗句"我说:"该想想,为什么要躺?怎么躺?为什么要"佑生说:"的确,如此"结果,我们试了试讲了如何想念,如何不舍.我说:"佑生,我想你想得发疯,心都碎成了一万片,疼得我死去活来"佑生:"如此可怜,我现在心疼了我说:"我想起来,还在后怕,你说,这不是个梦吧!"佑生:"我也后怕,但,不是梦,因为我梦里,没这么快乐."我说:"我得好好检查一下,是不是梦"我抱住他,我们赤裸的身体贴在一起,他的脸对着我的脸,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说:"不是梦,梦里,我没能和你这么近"他一笑,嘴唇微启,我说:"佑生,你那样微张着嘴唇,真性感,我的心,跳个不停,就想吃了你。"他非但没垂眼睛,反而闭了嘴唇,依然盯着我的眼睛,渐渐有了反应。两个人还看着对方,没有移动目光。只觉得他慢慢地动着,不容抵挡地进入我的身体,我好象自己就开了门可两个人还对看着他缓慢抽动着,似乎漫不经心,似乎若有若无我开始喘息呻吟,依然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满载着爱意,亮得象阳光下最清澈的泉水我笑了,他快了一点,只这一点,就让我崩溃了,我的眼光开始迷乱,半合上眼睛,看见那抹笑容,出现在他微翘起的唇角上,我轻声说:"佑生,我服了你了,还不行吗?"我闭上了眼睛,他轻声笑起来,吻上了我的唇,我被淹没在比美梦更美的爱里又是睡觉,吃饭,说笑,然后就是化爱语为行动……换了无数次被褥,每天洗澡,每天洒水一地。佑生和我一样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法读什么书。我一律不见我的生意,王府安排饮食留宿,说任云起正在与王爷商谈天下大事,不得打扰!到后来,佑生眼下现出青黑色,我几乎迈不出步,走路摇晃,腰都直不起来。两个人开始说不敢干了,要休息休息,结果,还是直到谁也动不了了,躺在床上谈论谁可以来喂我们吃的(佑生说,只有晋伯可以,我谁也想不出来),不然我们会饿死,因为手都抬不起来了。佑生从小白兔变成了大老虎,随时可以把我吃了;从小绵羊变成了和我相配的另一只大灰狼!他毫无胆怯之意,每次出门,一副天经地义的安详样子,好象我根本没把王府叫得震天响。反而是我,低着个头,一个做贼心虚的姿势。我们终于节制纵欲,体力恢复到可以坐着吃饭了(前一天躺着吃了一天),宫里来人问佑生何时能携任云起去见皇上。佑生看了看我颤抖的手,说三天以后。人走后,佑生问我想穿什么衣服,我心说,当然不能是霞帔,让你想起别人,我又想起白色婚纱,不可能了,就告诉他,我想要他穿过的一袭白衣。他一笑,叫人准备去了。想到皇上,我有点心虚地问:"你哥干吗这时候要见咱们,是不是他知道咱们这么"佑生平平淡淡地说:"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沉思地说:"也是,(想起后宫数百佳丽)你说他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佑生看了我一眼,一笑,说:"大概,那么多人,比不过你一个"你说这还得了?!我只好扑上去,他已经双臂开怀等着我,一抱之下,又是一通卿卿我我,亲亲密密去见皇上的那一天,我穿上佑生的白衣,那衣服如冰赛雪样飘逸洁白,让人有得道成仙的幻觉。我头上只扎了一条相配的白色头带,腰间相配的白色腰带。佑生穿了件我那运动衫蓝色的长衫,色质深沉,一样相配的头带和腰带,他优雅美好的容颜在那蓝色衣衫的相衬下,格外皎洁明亮。晋伯推着佑生,我和他手拉着手走出门,廊下站满了仆人,每人脸上笑眯眯的样子。佑生拉紧了我的手,面容端庄,安然而过。我也只好直视前方,面带微笑。到皇宫前,皇上给佑生和我准备了车辇,我看那车辇太憋气,就要求骑马。大家似乎一惊,可佑生说可以。人报了皇上,皇上准我骑马。我骑马在佑生车辇旁走进皇宫,这里当然比不上紫禁城,但也宫殿齐整,道路平坦。到了大殿下,我跳下马,走到车辇前,向帘开处的佑生伸出右手去,他好象有一会才用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笑着把他拉出来,索性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他的手,他脸上虽是平静,眼中似百感交集。两个太监抬来一架有抬杠的椅子,佑生放了一只手,但另一只手还是握着我的手,晋伯过来抱他到椅上。我随他走过去,站在椅子旁边,佑生看着我的目光可以把我的心化成水,和入他的目光,流到他的心上。晋伯脸上似有泪痕。我一笑,佑生也笑了,那笑容如阳光忽然绽放,大地芬芳吐秀,江山如此多娇。他示意太监们起步,我随着他步向大殿。此时,初秋时节,天高云淡,我大步流星,衣衫飘起。我心中忽有所想,高兴地说:"佑生,我知道怎样让你再站起来!我可以设计一个假肢,虽然不舒服,但你就能走路了!你等着,我既然截了你的腿,也能再给你安一个!"他看着我,不敢信的样子,我一笑说:"我何时失过手?"他笑了,说:"你的确,没有怕干的事"我看着他说:"佑生,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我找到了我在这世间的位置,那就是和你在一起,做我想做的事!"他看着我,笑意无限,清楚地说:"云起,我就是,和你在一起。"我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传出好远。我仰面朝天,用另一只手握拳击向天空说:"YES!我来了!佑生,我!爱!你!"远处,一排大雁,飞往天际。我豪情勃发,觉得我将征服一切,因为佑生在我身边!因为要保护我的身份,这婚礼是一个秘密的形式。殿中空空荡荡的,除了晋伯和皇上及一两个太监,没有别人。但我却觉得天上那保佑了我们,完成了我们心愿的神灵和世上多少有情人的心意都在此关注着我们。我们走到皇帝面前,佑生说:"皇兄。"他拉着我的手,所以我只能用另一只手向皇帝挥手致意,说:"皇大哥好!"皇帝一笑,看着佑生,充满爱意。佑生看着他说:"皇兄,我愿与云起,永远相伴,不分离!"皇帝看向我,我看入他的眼睛,说:"皇大哥,我愿与佑生,生死相随,在一起!"他点点头,流下了两行泪。我和佑生相视,两人都在微笑。番外 民间传言曾被誉为天下第一美男子,才子,不世奇才的九王爷,自他的正王妃过世后就再也没有展现他的非凡才华,他再也没有赋诗吟句,世上流传的都是当初他为正王妃所吟的赞美诗句。他再也没有挥笔留下他秀美异常的墨迹(有人说他最后的笔墨是写在三张下等纸上的什么红色墙壁的战争之类的莫名言语,但专家鉴定后,居然说是他的笔迹而且时间正是他的正妃过世前后!可见王爷心痛爱妻,失了心智,也有胡写乱划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吹箫,那据说是人间哪得几回闻的萧声,永寂。可见他感念顾家小姐的知遇之恩,竟放弃了他绝世的音乐才华。感人哪!这故事和伯牙摔琴谢知音子期的故事,同脍炙人口了。他深居简出,不再着华服美裳,不再泛舟水上,几乎隐世。圣上为续皇家血脉,强配给了他一个不见经传的填房王妃。据说那王妃羞惭于自己远远不及王爷正妃的风华绝代的容颜,从不敢露她的脸,她永披面纱,几乎不敢人前说话。人们说王爷不再刻意寻觅另一位象他正妻一般的神仙伴侣,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啊,他发誓永不再涉爱河,终生为死去的顾家小姐守心哪。虽是如此,天家命脉所在,他还是和那个拿不出手的填房王妃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这四个孩子,可不得了啊!个个龙姿凤颜,文武双全,出口成章,韬略无数!可见继承了王爷的绝世品貌和夺人才华(根本没那填房王妃什么事儿)!也有人说,填房王妃之所以受终生冷落(王府也有冷宫,就是比皇上的小点儿),不仅是因为她是皇上强塞给王爷的(王爷觉得皇帝这回糊弄事,没好好挑个象顾家小姐似的可人),是因为王爷有个男宠,叫任云起。(找不到好王妃,王爷只有另辟蹊径了。)要说这任云起,可是本朝的一个奇人哪!他一开始,做了后来风靡了全国的一芯炉和七孔煤,又为我朝将士提供贴身穿的丝绸护衣(虽不能抵御枪林弹雨,但是许多兵士都说这护衣救了他们的命哪,说原来伤可致命,但因这护衣,休息十天就好了,你信这个吗?怎么可能的事?),接着做了那什么卫生马桶(你不知道原来的秽物是留在屋里的?你真幸运,早年时,那不都在屋里……冬天夜里,可臭了,多雅致的小姐闺房,也是那味儿,除非你有成夜给你盯着的仆人),现在家家都有了(你说他赚了多少钱哪)。他的厂子企业那叫多,喝!铁匠炉子厂,绣坊,卫生马桶厂,砖瓦建材厂(主要用煤灰,你说他都不用用钱买这原料,简直赚死他了),防火泥涂料厂,妇人用品厂(别小看哪,咱们谁的钱不在婆娘手里攥着,咱要喝口什么的,还得向她开个口,她要花钱,咱知道都不知道啊!冤哪,干吗当男的呀!你说他又赚了多少啊,撑死他了!),美点联营小店(据说他每天也就吃几口馒头,青菜,你说这不是报应吗,守着那么多的钱,还不天天肥肉?),一大堆别的,还开银庄(钱多的没地方放啊),设信件传递点,这帮了大忙啦,以前哪有人给你传信哪?当然收钱啦,他是个钱串子啊!一个主意就是一串钱,你说他哪儿来的那些主意啊!多了去了,一点儿没分给别人。没见过这么能赚钱的主儿啊。他还干了好多别的稀奇古怪的事哪。他建了百医堂,保证郎中不是骗子,真给你治病啊!里面还有专家呢。最有名的是个叫李郎中的,可了不得,手到病除,但是你得是重病,要不然他可瞧不起你哪。那任云起还建了各种学校,除了识字计算,还有机械,缝纫,烹调,耕作(你说咱爹妈种了一辈田,愣不知道有好多窍门哪)。还有个佑生医学院,那里的孩子天天宰杀生灵,可不敢看哪!那院长是大名鼎鼎的国医圣手沈仲琳(但是他老自称小沈,到他七八十岁了,还这么叫,恶心人,咱们成什么了?)。据说他也是个疯子,总去王爷那儿找那任云起,可就不让他老婆去(他老婆也不得了,用什么开腹手段,救了无数母子,被人供奉为现世观音!),他老婆气得在王府外买间房子,好免得天天在路边等他,王爷经常夜里把他轰到他老婆那去。咱虽说看不惯任云起赚了那么多钱,咱可不能说他没干好多好事啊。他首先收助所有落难的孩子和流民,让他们在他企业里工作(有些人为了进他的地方干活,就得冒充落难哪),到处建了养老院,育婴堂。要是逢灾逢祸,从来救济饥民,活人无数!平常为人修桥补路,排忧解难,从不推脱。他的云起之令,甚是古怪,软了吧几的,遇水不烂,天下之宝。他自己平时就穿旧衣服,车驾简朴,从不招摇。没有盖华厦广宇,只落脚于旅店(只是揩王爷的油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王爷的男宠,大家可能会把他当圣人呢。就是这个任云起,纠缠了王爷一辈子!有人看到他总去握王爷的手,还老去贴王爷那么好看的脸,还向王爷吹气!同行同止,亲昵可憎,甚至在宫中都如此。但圣上念他对国家贡献甚丰,不予追究(这就是为什么王爷摆脱不了他,那圣上把王爷卖啦!难怪没给王爷找个好王妃!你真聪明,我还没从这里想)。有人说,王爷只不过念他是个不能人事的废物,才收留了他,后来他给鼻子上脸,居然在王爷家办公了,天天车马往来,络绎不绝,比王爷车驾都多得多,严重扰乱了王爷的清修,只好给他另建了个苑子。(喔?那王爷对他可够好的。就是。)也有人说因为任云起从小是伺候王爷的太监,王爷只不过是放他出来,为国效力(难怪他身无长物——是这词!不是,是说他没给自己盖房置产,因为他还得服侍王爷不是?有理,不然谁那么多钱可不花在自己身上?)。那任云起年老后,就是个太监样儿,嗓子都是女里女气的。也有人说,任云起从小就被父母扔在了庙里(因为不能人事,父母都看出来了),地震砸了他的庙,他就流落街头,王爷心善,留了他,他还就缠住不放了!既然天生不能人事,老了象个太监也是正常的。反正他是和"不能人事"这个词联在一起了!而这任云起不在王爷府上借光时,就云游四方,视察他那些企业,喝,了不得呀,看不过来啊。他十分无耻,每次出行,一定要携持王爷同行,大概为了打通官家要脉吧。可怜王爷的金玉贵体,为此遭受多少颠沛流离之苦!真是天愤人怨!可有见过任云起的人说,此人嘻笑怒骂,大胆放肆,连王爷都不能逃其荼毒。王爷与他同行,实是想以王爷温良的襟怀,袒护那些可怜的官宦们不受任云起的毒舌摧残。可也有被骂过的人说,挨了他的骂,简直如沐春风,如饮甘露,从心里透亮,浑身舒服。一次被骂,终生难忘,回味无穷。许多人为此,谢绝高官厚禄,一辈子给他打工。对,有个叫淘气的人就是,说只要任云起骂他,他不给钱都干哪。(是那个他煤业的大主管吗?是啊!那他也不用钱了,富成那样了。)和任云起做生意的人,都恨不能拱手把钱直接给他算了,就差当下趴地上,以求他痛骂一顿。一旦成交,百般如何也跟着他,愣不愿换别的家,巴结着要多做几单就是为了不断了这联系,日后有被骂的机会。你说这天下还真有贱骨头啊。他的随从,个个死心塌地,也是,都是乞丐出身,不能没良心。离奇的是,任云起和王爷的王妃同一天过世,七十高龄的王爷,当夜也走了。据说是抱着任云起的尸身,坐化而亡的,满脸的泪,死后不干,可那任云起是满面笑容啊!咱朝开国以来最神勇的威武将军程大将军,当时已年界八十高龄,听到消息,日夜奔丧,到了灵堂,看了王爷和任云起,拜别后,出堂站在庭中许久不动,后来人发现,他也随王爷他们去了,好一个将军,死后不倒!王爷的四个孩子伤痛欲绝,把王爷和任云起同葬……嘿,这我知道,我有个亲戚,就在那时给王府帮忙哪,他说,何止是同葬,那是同穴同棺,同衿同枕哪!王爷抱住任云起的手愣就扒不开啊!几个孩子哭死过去呀。程大将军家人说,将军早有嘱托,一定要葬在王爷和任云起之旁,所以,那次葬礼是国葬啊,送行任云起,王爷和将军的人把皇城挤得满满的,好多达官贵人,就同贫民百姓一起,露宿街头,只为次日送他们一程!王爷的一个孩子接了任云起的产业(难怪葬人家但没葬王妃,拿了人家产业嘛)。那个王妃大概就随便埋在哪个岗子上了,没人在意。好象王爷有妾什么的,也不知所以,没人感兴趣。王爷和任云起的故事最刺激好玩,让人有无数想象空间,可以世代流传啦。程远图番外  我平生第一个完整连续的记忆是我正从家中正堂的房顶上一路下滑,跌往地面。大地急速地向我扑来,但还是不够快! 我比它快,因为我有时间空中蜷身翻了一翻,脚尖着地的一瞬间,低头缩肩,双手一撑,又是一串滚翻,然后停了下来。动了动全身,没事,只手上肩头有些擦伤,而已。我那年九岁.  耳中这才听到哭喊声一片,抬头看见我的娘亲,朝中第一武将平寇将军永安侯的唯一的王妃,晕倒在地上。我心中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我爹回来又得教训我一顿。这时我娘醒转过来,看了我,脸色苍白地说:"你这逆子! 我为何生了你?!" 接着大哭起来。我就知道我爹是对的,女子就是麻烦!  我爹大我娘二十岁.年轻时,他为国征战四方,戎马空偬,说不愿耽误女儿家的青春。直到他近三十六岁时,先皇作主,把当时皇后十六岁的小妹妹赐给了他。有下人说那小妹妹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急躁,容貌不佳,所以皇后才请先皇作主把她嫁给我爹。也有下人说是因为我娘大街上看到了我爹入城时在马上英武的面容,死岂白列要嫁给我爹。我看我娘长得还可以,所以我相信后面一种说法。可有一次我问我娘,是不是您当初玩命要嫁给我爹的? 她抬手就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娘的性子是不好,也许前面的说法也对。  我娘生我时才十八岁,可我爹已年近三十八,就等于四十了。我娘生我很辛苦,据说差点丢了性命,再也没能有更多的孩子。我娘极妒,根本不让我爹纳妾。我爹也没这兴趣,说我娘一个就够烦的了,多一个,又多十倍气恼。  那天我爹回来,听了报告,上下看了看房顶和地面,又看了看在一旁气哼哼的我,不怒反笑,哈哈道:"我将门有子啊!" 我娘气得跺脚而去。第二天,我除了照常的武功外,又有了另一个师傅,学习兵法策论,战阵术谋,实在十分有趣!  我娘常带我入宫见她的皇后姐姐,我和太子从小相识。虽然我们算个亲戚,可我从来羞于岂齿! 我爹对此也讳如莫深,说什么他一世英名,毁在了裙带关系。我娘听后总是暴怒,追着要打我爹一顿,两个人到屋里,听着的确打了一架。出来了,就高高兴兴的样子,不知道谁胜谁负。  为了给我爹雪耻,我见了太子就和他比试武功,他比我大六七岁,自然总把我打得大败。我七岁那年,先皇后添了个皇儿,但我对此毫无记忆。只记得十岁时再进宫,太子已不再和我打架,反而让我去和他的小弟弟玩。还反复说,如果我打了他的小弟,他就会当着全宫的女子面,把我打翻在地,满脸抹泥,让我永世没脸见人。  他那小弟弟,后来的九王爷,那时才三岁,坐在那里,象个瓷娃娃,安安静静,平常根本不出声,说话只一两个字,不成句子,据说那时皇后一直担心他日后不会讲话,或者,更糟,是个傻子! 我和他开始玩耍,其实主要是我在他面前展示我刚刚学的武功拳脚和谈论一些刚学的策论,和他玩了一年多,他才开始说了五个字以上整句的话,皇后对我另眼看待,让我常陪他左右,最好每日都来。  我本来不愿意和一个那么小的小孩玩,但一来二去,成了习惯。几天不见他,还想他,就喜欢看他在那里安静地坐着,听我练武演讲,让我感到些被崇拜的得意!  我二十岁出头,我爹年迈,皇上,就是我打不过的太子,朝廷换将,赐我爹终生荣耀,解甲归田。我爹回来,不喜反悲,醉酒之后,只看着我说:"怎么没早十几年……" 我娘大闹起来,说早十几年,她在哪里? 我爹不理她,只喝酒。我娘大哭,我觉得是假的,但我爹最后缴械投降,不敢再说早什么年了。  我心中也不快,换的将军正是我在王爷处常见的那个朋友的兄长。那兄长大他十八岁,说是异母所生,但我就觉得不对,两人长得完全不一样。那个朋友有些阴沉,但王爷不计较,我也不好说坏话。我们两个都是和王爷一块玩,私下里谁都有点看不惯谁。哎! 伤心往事,真不愿想!  从十五岁起,我娘就为我考虑娶妻,让我十分厌恶! 我爹倒是不急,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反复说,无论何等人家,必须我中意才可! 我娘开始在各种场合,安排我"无意"中遇见些女子,都十分可憎无趣! 一个个就会低头窃笑,哼哼唧唧。还有大胆的,看我几眼,就满脸通红,扭捏作态,骚首弄姿。我看着就烦! 终于明白我爹的苦恼。女子有什么好,还不如和王爷呆着舒服些。当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可不喜男风,恶心死人。这样一来二去,我到二十七八还没娶亲,我娘已急得发疯,可她越疯我越不愿意,反正我爹三十六岁才娶,我还有至少七八年,到时候随便找一个,少烦我的最好!  王爷失踪,都因我没去和他狩猎! 我带人漫山遍野地寻找,找到了崖下穿着王爷衣服的尸身! 自出生以来,我从没有过如此悲伤! 我日夜酗酒,只叫着王爷的名字,想起我们近二十年的交情,明白王爷已成了我的兄弟,我没有骨肉兄弟,但王爷是我连着心的弟弟! 我想起他三岁时的样子,甚至记起了他当时穿的淡黄色精美的童衣。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在陪他玩,可他走了,我才知道他实际是我的一处主心骨……  王爷被人救了回来! 还是遭那位朋友的陷害! 我去看他,当场哭出声来。王爷却平静如昔,对我轻声说:"皇兄撤定远将军之职,边关无将,国防空虚……" 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对他说:"我程远图愿为国效力边防,请王爷为我向皇上举荐!"  我回到家,兴奋得无法入睡。拼命舞剑,把兵书扔得满地都是。我年近二十九岁,但对外一律自称三十。虽然娶妻上,显得太大,但被赐为将军,却显得太年轻! 为什么这两个不对调一下?! 我那年过六十七岁的老爹,和我一起发疯,一个劲摩拳擦掌,说什么他也要和我前往边关,再为国披甲上身,愿意战死沙场。说什么我没有实战经验,他可以在一旁为我出谋划策。这简直是帮倒忙! 我娘又哭得稀里糊涂,说我早应该娶妻生子,也就无后顾之忧了。他们真知道如何打击我! 有这样的父母,我还要敌人干什么?!  果然,半月之后,皇上朝堂建议,点我为将,当即遭到众多反对。大臣们都说我年轻没有经验,如此重托,恐有失误。皇上只好说暂缓此议,再做斟酌。一停就是两个月!  我急躁不安,心头烦乱!  我知道皇上也想寻觅他人,但这次他更注意人的可靠。那收留了害王爷的人的大臣,明明是以前反对他的人,定远将军还掌了军权! 据说这次调定远将军回皇城,皇上用了火急金令,派皇宫死士为传令者。命传令者宣旨后,要求定远将军即刻上马出营,不可多说一句话! 如稍迟疑,传令者必须将他立斩当场! 因为事来得突然,定远将军不明所以,就给押回来了。想来,那人的复仇没有和定远将军商议。如果那人没有被仇恨迷了心窍,再等几年,等定远将军强大到可以军令有所不受的地步,后果不堪设想。皇上没能灭了他满门,心中十分郁闷,择将就更加谨慎。  我原只指望着我与王爷的交情让皇上放心,终该点我。可这期间,边关无将,达虏轻易破关而入,占我领土。朝廷上口风变了,大臣们渐渐说,有谁没谁,先点个就行了。我私下怀疑这是皇上的手段,逼众臣附和他的意愿。他竟能容达虏犯境,失城陷地来换我的任命,实在让我心中忐忒不安!  终于,皇上再点我为将,这次竟得到一片同意之声。我一方面觉得心愿得偿,另一方面开始焦虑混乱! 我自诩熟读兵法术谋,武艺高超过人,但毕竟毫无实战经验,此时又正当多事之秋,我没有时间熟悉准备,仓促应战,是否妥当? 我是否能够不负皇上和王爷重托? 我是否真的能担此重任? 也许我真的该带着我爹,关键时候,有人商议。我爹现在离不开我娘,我娘一定同往……朝中最年轻的将军,程大将军出征,带着爹娘……我自刎吧!  王爷那段时间神出鬼没,经常不在家,在家时也是疲惫不堪的样子。我去找他,他常常不发一言,半闭着眼,只听我说。我如以前一样,感慨朝政,讲讲我的宏伟志向,但有时我都觉得话语里有心虚的意思。  有一天,他忽然说:"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我的,朋友。" 说时,眼睛不看我,似乎闭上。他说话常常吞吞吐吐,我倒也不以为意。他接着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是一个两天路程的小镇,他竟连饭馆名字都告诉了我,可见他到过那里多次。更奇特的是,他让我务必着简装,不能叫他王爷,要叫他佑生,实在让我莫明其妙!  那一天,我到了那个镇上,找到了地方,进门,见王爷一身蓝色粗衫,头上只扎了个带子,坐在一个农人打扮的小厮旁。我从没见过王爷如此装束! 一时不知如何言语。王爷从小服装精美异常,其中绣品多是天下所贡的御用之物,皇上在转赐后宫之先,总挑上上品赐给王爷。他头上常簪稀世美玉簪子,发髻环嵌明珠宝石,其他玉佩金饰每次换服时必是有新奇式样,从不重复。他装饰之美胜过我所见过的宫内宫外所有女子,但我常见之下,早已习以为常。现在见他这样简陋,心中不禁有些苦涩。  王爷不看我,手都不抬离桌子,说了我的名字和那个小厮的名字。我这才看了一眼那个农人小厮,装束低劣,头上扎着一方黑色头巾,人长得不过是眉清目秀而已,王爷这是为何……  那小厮开口就说我年轻,正打在我的心头! 我心中怒火骤起,马上冷语相向,原来还看着王爷的面子,不给他坏脸,现在他自己倒找上来了! 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问我是否想听他讲一个年轻将军的故事,我当然想听! 看看有没有人象我一样面临过如此处境。这时才发现我根本没记住他的名字,王爷又重复了一遍:"云起,任云起."从此,这个名字我一辈子不能从心中抹去!  她讲了那个将军和他的伙伴的辉煌战绩,他们和我一样,出身豪门,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但他们只凭着热血傲骨,无敌的勇气,不惧强敌,舍生忘死,救国于危难之际,以少胜多,大败了来犯之敌,创下了军事史上千古凭吊的奇迹!  这故事让我听得热血澎湃,心潮激荡! 而那任云起在讲述时,脸上神采迸发,两眼明亮似发出光芒,我初见时根本没发现他如此动人! 他拍案离座而起,挥手言谈,豪情潇洒,如入无人之境。 我一时意醉神迷,只觉无比快意!  突然他看向我说:"程将军,我说你年轻,可是贬意?" 然后一笑,我心中一跳,那笑容英俊之中,似是有隐约柔情,我几乎以为他是个女子! 可他接下来的话语,根本不可能出於女子之口。他讲的是临危受命,讲的是豪情和信心! 他把危险看成良时,把逆境看成了机遇! 这正是我苦苦寻找而未得的东西:对胜利的信念和以死相拼的勇气!  原来是这样,无论我是否有经验,无论我年轻与否,一切的胜算都在我心中! 只要我选择了勇往直前,这世上就没有可以阻挡我的障碍!  我心中豪情万丈,与他兄弟相称,开怀饮酒,他又分析了那将军的制胜之道,我从中明白了我当下要做的事情,话题大开,无尽言语……好酒,好谈吐,好畅快!  我们到了河边,水光月下,他放声歌唱,我拔剑起舞,我的剑在他的歌声里寒光闪耀……  这是我后来一生中多少次回忆的情景! 多少次,强敌环绕,杀声震天,血雨腥风,我在我劈开死亡的剑光中,恍惚听到了,他的歌声。多少次,寒夜漫长的营帐中,北风呼啸而来,我手握着剑柄,独立于孤灯之下,隐隐在风中听到了,他的歌声。多少次,我在狂奔的马上,追逐着溃败的敌军,我在耳边将士的呐喊里,听到了,他的歌声……  我醉后临睡去前的念头是,他如此风采动人,若他是女子,该多好! 我愿与他纵情边关,指点江山,他的歌声,我的长剑,相随相伴,一生无憾!  我不知道我怎么睡到了王爷的车上,再醒来,车行中,我头痛欲裂,王爷半倚着靠枕躺在我身旁,他看着我的目光,似有种悲凉。我对他说:"那位云起弟,太对我心意! 以后我们三人可以常常相聚……" 他半垂下眼睛,没说话。我马上想到我该马上奔赴边关,也许他是不舍,就说:"等我大捷回来,再聚不迟!" 王爷看了我一眼,似乎轻叹了一声。  我在边关总回想着那次相见。  大捷后,我一回皇城就先去见王爷,想定下与他同去见云起的时间。一进府门,就知不对,医者如群,人心慌慌。我进屋,看王爷样子不好。他见我,强笑说:"帮我,去找云起,来此。" 他旁边的人要去,但他看着我,那目光似有深意。我点头而去,一夜狂奔,找到云起,带他奔回,有人早安排下沿途马匹,我们晚上才到了王府。  我把云起抱下马时,心中一动,他腰肢柔软,不象男子。可事情紧急,我拉着他飞跑到王爷屋中。这次我才明白王爷和他之间的情义!  他对王爷信意笑骂,王爷竟如此欢乐。他要给王爷截肢,还愿以命相抵!他转身看众人,我看入他的目光,他点了我和那个油嘴滑舌的沈仲林。  可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女的?! 那腰肢和笑中的柔情,似是女子,可女子哪里有如此豪情和胆量! 我想起我娘的哭哭啼啼,想起我所见众多女子的可憎模样,他怎么可能是女的! 尤其在给王爷截肢之间,我都热泪盈眶,她只是发抖,没有流泪。不会是女的,只是个女里女气的男子!  截肢后,他和王爷单独在一起。我疲惫不堪回房休息。脑中一片混乱,王爷那似有深意的目光,云起的腰肢,他与王爷同生共死的情怀……如王爷真的不测,我能不能以有功之臣的身份为云起向皇上求情,留他性命? 王爷为何那样看着我,是不是想把他托付给我? 他对王爷如此不舍,为何他独自在小镇,不在王爷身边?……  后面的日子,我们四个人常在一起,那小沈与云起油腔滑调,两人一唱一合,我听着云起的话,觉得好笑,听着那小沈的话,就觉得心烦! 可王爷似乎总在微笑,毫不在意。  他还是要离开王爷! 王爷摆宴屋中,我们再次把酒畅谈。可是有什么就不一样了。他说我喜欢的我得不到,我一下子明白,他在说我对他的心意,我自己尚不明了,他竟已看清楚! 王爷抬眼看了我一眼,我不敢抬头……他讲到他喜欢男子,我心慌意乱,竟说可以牺牲自己! 按理说我该羞愧难当,可那时及此后,我回想我的话,都没有后悔过! 他在酒中谈笑风声,眼梢含情,唇边带笑,一会流泪,一会狂笑,加上那些奇谈怪论,弄得我神魂颠倒,不能自己,只能拼命喝酒!  次日我们走了一路,那小沈唠唠叨叨。我总想问云起,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女子? 是又怎么样? 她明摆着喜欢王爷。不是又怎样?他还是喜欢王爷……  后面那段日子其实过得很好。我知道他会前来边关,心中有这样的等待,很美妙。我专心操练铁军,想着到时候让他看一看我程远图的作为!  我让人从皇城随时打探他的消息,知道他在南方做得红红火火。但来人也说人们都知道九王爷对此人甚是关照,常安排人事和其他种种帮助,为他挡过一些麻烦。可他本人根本不知道。我知王爷那性子,平常不言不语。若是开口,人们都会听从。更何况皇上自他回来后,对他真是厚爱得无以复加,十有八九,不等他开口,皇上就帮王爷把事情办了。  约定的日子近了,我越来越高兴。小沈来得早,提前了几天,到了就给兵士们治病查体。我心里实际是喜欢他的,可见他嘻皮笑脸,就觉得可气。在约定的日子的前一天,王爷到了边关! 我惊讶万分。我与他相识近二十年,何曾见他如此主动,不请自来! 王爷显得疲惫羸弱,一直闭着眼睛不说话。他身边的晋伯,一脸不快的样子。知他是为云起而来,我就把他们的营帐安排在一起。次日我听到关卡来报,说云起到了。我去王爷处,他半躺那里,依然不睁眼睛。只轻声说:"让他来见我。" 我知他疲倦,就和小沈到边卡上迎到了云起。  他和我想的一样,依然活力四射,眉目有情,他欢乐谈笑,我对他说王爷到此,他不喜反忧。我们看了铁军操练,我挑明了我感激他对我的点拨,他脑中明明也想着王爷,可又迟疑不往。  那是我此生唯一一次与他纵马驰骋草原,任和风扑面,透身而过,追逐飞鸟,看月升日落……那是我唯一一次与他在草原夜色下饮酒欢笑,纵横畅谈。篝火边,他的声音柔和如歌,他在火光中的面容美丽又生动! 我当时也知如此良机,一逝不再,多想就这样到深夜,就这样到天明! 可想到了在营帐里等待他的王爷,他疲惫的面容! 我建议大家回营,让他去见王爷。他离去时,我心中一痛,此乃我平生以往无有之事,让我又忧又惊。  我尚在营帐中体会我们的谈笑,云起突然入帐,求我派人送他出营。他浑身抖成一团,泪水满眶,完全是个女儿模样! 是不是向王爷求欢未遂? 是不是遭王爷唾骂? 是不是……我反而不能点明,只说王爷从不侍男宠,他也有意,让云起等一等……她狠扇自己一个耳光,不让我再讲下去。我握了她的手,那手虽有些刚强,但修长随和,有些凉,是位女子的手。我对她说我为她保此秘密,她是我永远的云起弟,我永远佩服她……这样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就能依然是我的朋友,还会容我与她接近,不会和我断了往来。  可我不敢说,如果她真的和王爷没有了希望,我会……我就能一生无憾了……我不敢说,刚才在我明白她是女子的那一瞬间,我多想……  我送走她后,心中混乱,胡思乱想,在外面走来走去,发现王爷的营帐还亮着光。我到帘前,晋伯问了王爷,王爷让我进帐。  王爷的薄袄扣到颈间,他坐在那里,面色有些苍白,我在他身边坐下,他没看我一眼,眼微合着,半天,轻声说:"他走了么?"  我回答:"是,王爷。" 想了想,这是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人,云起是我一生唯一心动的人,如果云起喜爱王爷,我应该帮帮她。就说:"云起他,甚是惊恐不安,几乎落泪,我看,他对你,也是真心……" 说完,想起我对云起也说过关于王爷类似的话,是在撮合两个人啊,我心中苦楚,无法继续。  王爷似乎合目笑了一下,肩膀抖了抖。他叹了口气,说:"你,告诉他,我,闻他离去,惊惧异常,让他回来见我。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想这两个人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又一次感叹造化弄人! 王爷从来少言寡语,不到要紧关头,不会长篇大论。他又是这么一个性子,安安静静的! 那云起,性如烈火,直言直语,怎么能这样隐晦不明地和她往来! 如果我日后真有机会……我一定会死缠烂打,每天骚扰,日日攻击,使尽浑身解数,用上我无数兵书伎俩,直到我把她握到手里! 一旦被我所得所爱,她根本就别想离开我一步! 实在不行,床上……我耸然一惊! 王爷还是想见她的啊?! 我在想什么?!  我们坐了一会,我见王爷疲倦,就告辞了,临出帐门又看他,他面容平和,可其中似有伤感。  后来,小沈说王爷染病,似是情伤,竟是要寻到云起才能治病的意思。我传信给云起,她置之不理。我让小沈守株待兔,终于找到了她。小沈告诉我,王爷见了云起,起死回生,两人和好,我心中哽塞不畅。  又一月余,传皇上赐婚九王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女子为妻,我反复打探,那王妃的姓名不是云起。而云起在王爷府上公开办公,人马往来,形成一景。  两月之后,初冬,边关平静,我奉旨回皇城与皇上商讨军机。约了小沈,同去王府。我们到的那一天,王府安静,门外告示说,这是任云起的双休日,除紧急要事,不见人。什么是双休日,我疑问道,小沈得意的说,就是干五天,歇两天的意思。我怎能不哼他。  我们马上见到了王爷,他依然靠在床头,半身盖着被子,人可真是神色焕发! 虽只穿了一袭素蓝夹衣,发上除了一条缎带,无任何其他装饰,却显得高贵优美,风采卓然。我好久没见他如此的生机! 让我想起很久以前……但现在的容光似是更深刻。  我们坐下,寒暄后,小沈问:"云起哪?" 王爷说:"就来。" 我实在忍不住,就说:"传闻王爷有再婚之喜……" 小沈笑了起来,一副他比我懂得多的样子。  王爷看向我,那目光明净诚挚,还似有一丝歉意。他盯着我的眼睛,慢慢地说:"她,不愿,以王妃身份,见人。"  我心头一撞,最后的幻想成了碎片。就一笑,说:"恭喜王爷了!" 这是我的弟弟,他三岁时,我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为他高兴啊! 只是心中……  只听门一响,云起进来,手里拿了个一头是一圈皮革加系带的木头粗棒似的东西。仍是男子打扮,她穿着王爷以往的一件衣服,满脸欢笑。见了我大喊了一声:"程大哥。" 我忙抱拳答:"云起弟。" 她既然想这样,我自然顺她心意。  小沈马上说:"又改过了?" 云起眉飞色舞地说:"是啊,这个工匠十分了得! 对我的意图领会正确! 只一天就送来了。" 两个人马上在一起指手划脚,对着那木棒一通抚摸评点。  王爷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一笑说:"这是,云起,为我设计的假肢。" 我胸中一热,这回王爷,没有娶错人。  正想着,云起到了床边坐下,弯身给王爷带上假肢,小沈在一旁指指点点。云起在王爷腿上腰间系好带子,半扶半抱地把王爷搀着站了起来,我看着,只觉震惊! 自王爷回来,我从没有见他站起来,这有点象死去的身体又活过来一样。  可别人都习以为常了,云起搀扶着王爷屋里走了几步,王爷说:"我想,出去看看。"云起说声好,回身拿了件厚的长衣,给王爷披在肩上,又拿起王爷的手,放到袖中,一只,另一只,又把衣带一条条系上。王爷不动,任她摆布,只微笑不语。然后两人五指相扣地拉了手,云起把另一只手扶在了王爷的胳膊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余光里见小沈也张着个嘴。我们两终于对视了一下,小沈做了个牙疼的表情,我从来没觉得他如此有趣!  我们出了房门,初冬的午后,天色阴沉,飘了微雪。王爷在云起的搀扶下,走到了院子中间,我们也站在他们旁边。我不禁想起那天我去找云起,带她一路骑马奔来,那也是这么一个微雪的初冬之日……  就听云起说:"这倒象是我们为你截肢那夜的白天……" 小沈说:"是啊,也是这样下了小雪,对不对,程大哥?" 我何时让他称我大哥了,但哼了一声:"的确如此。" 王爷叹了口气说:"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景,没想到,是如此美丽……"  大家半天没说话,只看着零落的雪花,从空中,飘下来……  ……  我回家,依从娘的心意,娶了她为我挑选的妻。我征战南北,成了本朝名将重臣。我爹临死时,含笑对我说:"好样的,比老子强。"  我每次回城,必和小沈同去看王爷和云起,她从来男装,我们也从不称她为王妃。外人都以为王爷另有妻室,云起只是男侍。我们经常畅谈欢笑,彻夜不眠,她的手总是和王爷紧紧相握,王爷还是言语不多,只是总在微笑。  我常常想起……又努力忘记……我只想象现在这样能和他们相见,看他们恩爱,为他们高兴,和云起畅谈……我告诉家人,哪天我走时,一定要葬我在他们旁边。  他们,一个是我连着心的朋友,一个是我动了心的人,我要和他们在一起。  ……  我多年后的一次拜访,和小沈路过他们别苑的大花园时,看到一个异常矫健的身影翻飞跳跃,如此灵巧! 我不禁住足细看,是那年逾七十的晋伯在教习一个孩童。那孩童真是武学天才,动作中明明是规矩的招数,却能信手更改,变得不可琢磨。晋伯满面笑容,乐不可支。那孩童见了我们,跑过来,用那双光可透人的眼睛看着我说:"程将军吗? 你可得给我挺住! 等我十年,边关上,我去接你的班!" 言辞中豪情冲天,震我肺腑!  但更让我震撼的是,这是个,不到十岁的,女孩!民间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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