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凯文张也站住了。“我也爱过别人,而且不止一个,可这又如何,有缘无分不能在一起。我们和某个人分开,也许并不是因为彼此不再相爱,而是因为没有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那个人,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可当你遇到下一个值得爱的人,还是要勇敢去爱,就像不曾受过伤害,在一个坑里跌倒,总不能烂在坑里爬不起来。” 他是谈判高手,她哪是他的对手,面对他这番诚挚之言,她无言以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让她的样子狼狈无比。凯文张走上前把伞塞到她手里,脱下西装披在她肩上。 “快回家去,别着凉了。”他目送她走进楼道。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站在那里。雨越下越大,像一扇无形的门,将两人分成两个世界。格格无声的转身走向电梯,默默地闭上眼睛。 回到家里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格格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把手上闪亮的钻戒摘下来,轻轻吻过之后放到盒子里。原先戴的那枚情侣戒指静静地躺在一边,她拿起来看了看,重新套在无名指上。戒指的另一个主人曾说过,他的灵魂在上面。 这以后,凯文张的邀约,格格没有再拒绝过,两人平淡的相处,互相关心互相迁就,感情逐渐加深。凯文张和程铮相比,像另一种人,对待感情从不会疾风骤雨,却能让人心里温暖。 公司要从大中华区挑选一名销售骨干去英国本部工作三年,格格知道凯文张很想争取这次海外工作的机会,因此当凯文张偶尔和她提起这事时,她鼓励他去争取。 “格格,你真希望我去吗,一去就是三年。”凯文张问格格。格格点头:“我听说公司提拔大区总裁都要求海外工作经历,这次去英国工作对你是个难得的机会。” 凯文张见格格说的郑重其事,像是很希望他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试探道:“可是要三年呢,三年很长的,这期间我们都不能在一起。”“我可以去看你啊,你也可以回国来看我。”格格觉得这不是问题。他的前途才重要。 凯文张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结婚,然后我向公司申请,为你也安排一个职位。英国人注重家庭,绝不会让咱们两地分居的。”“可以吗?”格格疑惑的看着凯文张。 凯文张听她语气像是答应了他的求婚,欣喜不已:“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格格,等我们结婚了,我们可以一起去英国工作。”格格看他高兴地样子,淡淡一笑。她觉得自己能让另一个人因为她的存在而高兴,也是一种幸福。 凯文张去英国工作的手续办得很顺利,格格的调职申请却没有被批准。一来是方小明不愿放走这个得力助手,二来格格资历尚浅,主管公司行政和人事的中国区VP麦卡锡不同意格格在国内工作不满五年的情况下就申请到海外工作。事情便耽搁下来。 对此,格格并不觉得遗憾。她在目前的岗位干的正顺手,方小明也有意提拔她,她很有机会在半年后被破格提升为北区的HR副主管,一旦去了英国,很难再有这样快的升迁机会。 和凯文张吃饭,两人说起这事。凯文张道:“麦卡锡虽然是英国人,却深谙中国官场的用人之道,提拔下属总爱排资论辈,这回你去不了,我看多半是他在其中作梗。老外总是自以为高明,其实说到玩政治玩权术,中国从古到今都不乏这方面的人才。” 格格无所谓的一笑:“我以为这次想留我的主要不是他,而是方小明,她当上HR总监才一年多,正是想大干一场的时候,我要是这时候走了,她上哪儿找我这么忠心耿耿又勤快的苦力。” “格格,我去英国之前我们就结婚吧。”凯文张又提起这事。格格整理了一下思绪,拢了拢鬓角的头发:“不急嘛,谁知道你去了英国会不会乐不思蜀。” “不会的,我对你绝对忠诚,天地可鉴。”凯文张忙表明心迹。格格笑道:“你这话还是骗英国妞儿吧,还天地可鉴,这世界上除了陨石哪有天地可鉴的东西。”“你不相信我吗?非得考验我三年不可?”凯文张不甘心的望着格格的眼睛。 格格托腮回望他,慢悠悠道:“我不是不信你,是希望我俩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不要一时冲动就结了婚。你到英国以后,等你安顿好了,我自己的职位也稳定了,结婚不过是一张机票的事,你说是不是?”“是吗,你不会反悔吧。”凯文张有点不放心的问。格格向他温婉的一笑,表示自己不会反悔。 从俏江南出来,凯文张去开车,格格站在路边等他。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和他来这里是谈梁海平那单政府采购的生意,如今两人的身份早已不一样了,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点淡淡的感伤? 想到梁海平,自然而然的想起程铮。这一秒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他了;这一秒之后,她才忽然明白,她根本不用时时想起他,他就在她心底。 “美女,想搭车吗?”凯文张把车开到她身边停下,故意和她调侃。格格收回思绪,看着他,笑道:“帅哥,我家可远着呢。”“就是横渡英吉利海峡,我也送你去。”凯文张从车上下来,替格格开车门。 格格刚要上车,凯文张忽然抱住她。“好多人看着呢。”格格不好意思,要推开他。凯文张抱着不放,笑道:“我就抱一会儿。”他难得有这么感性的时候,格格不忍心拒绝,也伸臂回抱住他。 “今晚去我家吧?”凯文张放开格格一点,试探的问她。格格忸怩了一下,脸上发热,轻声道:“我们还没结婚呢。” “就快结婚了嘛,也不差那个形式。我会采取措施的,不会让你怀孕。”凯文张轻抚格格的头发。格格仍是矜持,抿嘴一笑:“下次吧,今天我吃多了,还没消化。” “下次可不许再赖了。”凯文张怜爱的刮了下格格的鼻子。格格点点头,看着他,心里很温暖,他从不问她拒绝他的原因,总是这么体贴而且善解人意,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 不远处,柏馨开着车从他俩身旁经过,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分割线——————————————————— 你温柔的慈悲 让我不知该如何面对 再也不能给我任何安慰 再也阻挡不了我的泪水 你温柔的慈悲 让我不知道如何后悔 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再也阻挡不了我的心碎[51]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正文 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 夜晚,柏馨开车去程家。他们订婚好几个月了,双方家长都催促着两人快点结婚,可程铮总是说不急,让柏馨心里非常不高兴,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谈谈。 傅蕾看到柏馨,热情的招呼她,向楼上程铮的房间努努嘴,示意她程铮在书房里。柏馨上楼去,敲了敲程铮书房的门。过了半天,程铮才来开门。 “又玩游戏啊。”柏馨看着电脑屏幕,撅着嘴不满。这么美好的夜晚,他也不知道浪漫一下,约她出去逛逛多好。从前他可不是这样。 “你先坐坐,我再玩会儿。”程铮看也不看她,专心看着屏幕。柏馨走过去,搂住他脖子:“亲爱的,明天是周末,陪我去逛逛婚纱店怎么样,咱们也该拍婚纱照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程铮拿开柏馨放在他肩上的手。 “你真没意思。”柏馨不高兴了。程铮对她总是不冷不热,一点也不像恋人之间应该有的亲密。她主动抱他,他都没反应。 “唉,我今天去吃饭,遇到你一个熟人,你猜是谁?”柏馨忽然提起。“我怎么知道。”程铮随口答了一句。“你前妻纳兰格格,和一个男的牵着手从俏江南出来,还在马路上搂搂抱抱,甭提多亲热了。”柏馨有意说起这事,观察程铮的反应。 程铮仍是没有回头,拿着游戏手柄的手却像是顿了一下,柏馨注意到这个细节,走到他面前端详他的脸。见程铮面无表情,她主动靠过去,搂住他脖子吻他:“别想她了,好吗?”程铮叹了口气,把游戏手柄扔到一边。 柏馨吻着程铮,伸手去解他衣襟。程铮没有拒绝,可似乎不大情愿,连亲吻也像敷衍。身体还是那个熟悉的身体,心情却已经不一样。越烦躁越不行,越想投入越心猿意马,程铮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格格像个恶毒的小妖精,不停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脑海里只有她那张妩媚可爱的脸。格格让他永远有征服的**,甚至连她偶尔的生涩和矜持都让他迷恋不已,而柏馨则不具备这样的特质。几个回合下来,程铮偃旗息鼓。 “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呀,还是你心里又在想她?程铮你不要太过分了。”柏馨质问程铮,带着委屈和凄厉。“我不是已经如你的意和你订婚了,你还想怎么样。”程铮长出了一口气,坐起来穿衣服。柏馨看着他离开书房,把她一个人扔在沙发上,心中懊恼不已。 漫无目的的开车在街上游荡,这个城市的夜景看起来颓废而忧伤,程铮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 酒吧里人很多,程铮往吧台边一坐,服务生殷勤的上了一扎啤酒给他。喝完之后,他又要了一扎。 人都喜欢在寂寞的时候喝酒,以为酒精带来的催眠般的畅快感会让心里好受一点,却往往适得其反,越想忘记的越忘不了,醉的越深越是思念。有一瞬间,程铮以为自己醉了,心中空荡荡的,什么都填不满,迫切的渴望寻找一个宣泄郁闷的出口。 他拨打格格的电话,半天没人接听,心中烦躁不已,打了无数遍终于接通之后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那人还挺客气。 “你是谁?”程铮反问一句。 “这话该我问你,明明是你打我的电话。”那人有点不耐烦了。 “叫纳兰格格来接电话。”程铮带着几许醉意,语气很冲的说。她的电话居然是男人接,让他无名火起。 “你打错了。”那人冷冷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程铮一愣,仔细看了好几十秒,才确认自己并没有拨错号码,于是不依不饶又一次打过去。 “你丫听清楚,叫纳兰格格来接老子电话!”程铮对着电话喊起来。 “神经病!你再打电话来骚扰,我就报警。”电话那头还是先前那男人的声音,说完就挂断了。 程铮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想到是格格把手机号换了。她是如此坚决的要和过去的一切告别,不仅搬了家,连手机号码也换了。那一刻,程铮心意阑珊。 诺大的城市,他该去哪里找她?他从未像此刻这样迫切的想见她一面、听她的声音,可是她却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消失了。 程铮打了个电话给梁海平,让他帮着查格格的新号码。梁海平到底有些手段,半小时不到就把格格新手机号和新家的地址告诉程铮。 “程铮……”梁海平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程铮知道他有疑问。 “算了,不说了。”梁海平知道程铮的脾气,有些话说和不说没两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麻利着点儿。”程铮追问。 梁海平在电话那头干笑两声:“哥们儿我是过来人,想给你一句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程铮苦笑一声,明白他是好心。 在格格家楼下,程铮等了足有两个钟头,才看到格格从一辆银灰色宝马车上下来。开车的是个男人,殷勤的替格格开车门,两人笑语交谈,格格似乎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男人随意的替她轻拢秀发,目光深情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吻上去。等格格往公寓楼的电梯口走,那男人看了她一会儿才开车离去。 程铮用力捏着手里的啤酒罐,啤酒罐被他捏的早已变形,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下车跟在格格身后,在她就要进电梯的时候从身后抱住她。 “啊!”格格吓得尖叫,以为遇到色狼,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浑身都颤抖了。“别怕,是我!”程铮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格格听到熟悉的声音,原本惊魂不定的心才放下一半。 “程铮,你怎么……”格格诧异的说。她以为他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没想到他会再次出现,这让她心里既激动又忐忑不安。 程铮不说话,手只管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摸索。仲夏夜,她穿的单薄,很快感到了他掌心的热量。 “你干嘛……会被人看到的。”格格不安的打量周围,生怕被人看到他俩不雅的一幕,尽量压低声音。程铮在她脖颈旁吹了口气,搂着她的腰:“到我车上来,我有话跟你说。”格格心里虽然狐疑,脚却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走。 她刚要拉开前排车门,被他挡了回去,他把她塞进车后座,很快向她欺身而来。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紧紧的抱住她,吻上她柔软的温热的小嘴,双手熟练的伸进她衣服里,让自己沉醉在诱人的气息中。 格格想要挣扎,身体却酥软下来,生理防线被突破后,紧接着就是心理,越挣扎越无力。他的行动太快,粗鲁而直接,在他的强势面前,她猝不及防,就那样牢牢的被占有了,似乎要故意弄疼她,他连抚摸都那么用力,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简直像在报复。 他揉捏着她的身体,带着狂野和莫名的烦躁,和平日里的斯文判若两人,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格格感觉自己都要被揉碎了,又惊又痛,却抵挡不住内心的悸动。 激情过后,她才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酒味。“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早就分手了。”格格委屈的眼角润湿,手哆哆嗦嗦的扣衣服扣子,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好像被下了咒一样,行动身不由己。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我想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要你。”程铮恶狠狠地说,带着一丝无赖的语气。他只要一想到刚才她从别的男人车里下来时那样暧昧的向对方笑,火苗就直往头顶上窜。 格格气得发抖,伸手要去打他,却被他抓着手腕,两人在车厢里扭打起来。到最后,格格的身体被程铮的手臂紧紧箍住,一动也动不了。 “回到我身边吧,我离不开你。”程铮在格格耳边低语。格格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冷冷的无动于衷。“我叫你别离开我,听到没有!”他提高了声音分贝,听起来有点凄厉。 “你喝多了吧,乱抽风。”格格软硬不吃,不理会程铮的话。程铮把手插在格格的头发里,从她脑后用力扯了下她头发,挑衅的问:“我问你,刚才送你回来那男人是谁?”光线太暗,他没认出来,那人是凯文张。 “你管不着!”格格怒斥一声。程铮看到她气呼呼撅着嘴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她连生气的样子都是这么可爱,难怪他总也忘不了她。 他凝望着她:“我怎么看你也看不够,格格,别离开我好吗?这一年多我始终想着你。”他的语气终于软下来,目光也黯淡了。 “你已经订婚了!”格格忽然哭了,情绪在瞬间失控。原来她知道了这件事,而且她这么介意,程铮的心痛的揪起来,低下头刚要吻她,她却倔强的推开他,哀婉的撇着嘴角哭泣:“你有未婚妻了,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回到你身边?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贱?” 一句话,质问的程铮哑口无言。格格颤抖着哭泣着,她们曾是合法夫妻,现在他却想让她当没有地位的情妇。 “你想让我留在你身边,不是因为你有多爱我,而是因为你的未婚妻不会像我一样让你为所欲为。”格格泪眼迷离,厉声指责程铮。 “我怎么不爱你了,是你非要和我离婚。”程铮对格格的指责矢口否认,见格格哭泣不止,目光中带着受伤的野猫一样的凄厉和凶狠的神情,想把她抱在怀里,她却厌烦的推开他。 程铮只得哄她道:“格格,刚才是我词不达意,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只爱你一个人。我们再去求你父母好不好,让我们在一起。”格格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知道自己刚才误解了他的意思,泣道:“你明知道不可能。”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你一个人在做决定,你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就决定离婚。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该和我一起争取,上一辈人的恩怨,为什么要让我们承担,毁掉我们一辈子的幸福。”程铮歇斯底里的说。这话憋在他心里很久了,终于在这一刻说了出来。 格格痛苦不堪,事后她也曾想过,为什么不和父母再沟通沟通,就草率的和程铮离婚,就像当初他们结婚一样,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可是现在怎么办,两人已经回不去了。 就像有人说的那样,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你不愿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男人?”程铮对这事耿耿于怀,一想起来脸色就变暗了。格格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我说了你管不着。” “你看我管不管得着。丫的敢打我女人的主意,你信不信我找人废了他!”程铮怒火中烧,口不择言。格格抬手给了他一耳光,咬牙道:“你敢动他,我跟你拼命!” 程铮被她这一耳光打懵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就要炸了一样。他刚才究竟是在犯什么浑,居然跟格格说出这样幼稚的话?不但亵渎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更让自己在格格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难道他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不是,绝不是!他只是迫切的想和她重修旧好,想让她回到他身边。 程铮低下头去,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格格看在眼里,满心伤悲,她对他相知甚深,知道他若不是伤心极了绝不会哭,强忍住心痛,抹了抹眼泪,抱住他的肩,在他耳边温柔低语:“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好好珍惜你身边的人。” 最后,她在他唇上深深一吻,就飞快的下车跑了,消失在黑暗里。 ——————————————————————分割线—————————————————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进退我无权选择 紧紧关上心门留下片刻温存 只怕还有来生我爱的依然最真 我最深爱的人伤我却是最深 教人无助的深刻 点亮一盏灯温暖我无悔青春 燃尽我所有无怨的认真[52]相见不如怀念正文 相见不如怀念 凯文张走了三个星期之后,格格反复考虑,决定趁着休年假去英国和他结婚。方小明得知这个消息,很爽快的批了她一个月假期。 “上次你的调职申请我给压了,一直觉得挺过意不去,让你们两地分居,实在是太不人道。趁着这回你好好去放个大假,不然将来凯文张回国肯定要找我算账。”方小明在格格的年假申请上签字的时候,开玩笑的和她说。 格格淡然一笑:“我和Kavin商量过了,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一定得飞到英国送份大礼。”方小明大笑:“行啊,这还不容易,正好也给了我一个放大假的理由。幸好你们在英国办婚礼,否则全公司的剩女都得去向你扔蛋糕,你把公司最后一个未婚的帅哥给绑走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凯文张当帅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格格开起未婚夫的玩笑,总是大大方方的。 晓晓和以前几个旧同事听说她要去英国和凯文张结婚,约她到酒吧为她践行。叶霜天的月光倾城酒吧里,众人聊得很起劲。 晓晓笑道:“你和凯文张能结婚,该谢谢我这个媒人,要不是挑破你们之间那层窗户纸,你们说不定还在兜圈子。”“是是是,你是大媒婆,脸上点个痣,头上戴朵花就更像了。”格格在晓晓脸上点了一下。 叶霜天坐在吧台边看着女孩子们嬉闹,淡淡的笑。格格从人群中向他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我阿姨今天要是能来就好了。”王咏霞没来,格格非常遗憾。叶霜天道:“我女儿今天晚上有晚自习,你阿姨开车接她去了。”格格抿嘴一笑:“你们真幸福啊,想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特有范儿,我姨夫就该是这样。” 叶霜天忍俊不禁:“当你姨夫还得有范儿?”“那是,能配得上我阿姨的,一定得是成熟睿智的男人,你配她刚刚好。”格格一直对叶霜天印象极佳。 叶霜天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道:“婚姻这种事没有配不配,只有合适不合适。你最爱的人并不一定适合跟你结婚,适合结婚的往往都是志趣相投而且能包容你的人。” “嗯,我也这么想,所以我现在也渐渐学着包容了。如果我能带给一个人幸福,我自己也会幸福。”格格感慨的说。 “为幸福干杯吧,我代表你阿姨祝你幸福,一路顺风。”叶霜天举杯和格格碰杯。格格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心中既喜悦又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次日,格格去英国大使馆办旅游签证。手续办好后,从使馆出来,迎面遇上陶光伟。多日不见,陶光伟对格格非常热情,主动招呼她上车,送她回家。 “你要去英国旅游?”陶光伟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格格到大使馆的目的。格格点点头:“我男朋友在英国,我这次去是和他结婚。”“这么快就结婚了?”陶光伟很诧异的问。“很快吗?”格格反问一句。陶光伟却只一笑,没有再说话。 很快吗?她和程铮分手一年,他不是也订婚了。格格能猜到陶光伟心里所想,却很感激他没再说下去。 把格格送到家以后,陶光伟正开着车,接到程铮电话,约他去俱乐部小聚。“嗬,你不是也要结婚了吧。”陶光伟打趣道。程铮没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你说什么?”“没什么,逗你玩儿。”陶光伟模仿马三立老先生在单口相声里的天津方言。 “几天不见,你小子越来越会幽他一默了,逗你玩儿都学会了。”程铮嘿嘿一笑。陶光伟调侃一句:“你就笑吧笑吧,我今儿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呦嗬,去哪儿潇洒了?又去英国大使馆看你老朋友了吧。”程铮笑问一句。 陶光伟最近认识了一个新男友,在英国驻华使馆当武官。程铮拿这事调侃他,他也不否认:“怎么着,就许你勾搭良家少女不许我结识魁梧壮男啊。我还不怕告诉你,你那个良家少女,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 “你说谁,谁结婚?”程铮随口问了一句,倒也没有特别在意。“你的小公主呀,千岁千千岁那位。”陶光伟笑着把方向盘转向,车开上岔道。“结婚了?”程铮嘀咕一句。 陶光伟听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和他说话,注视着车前方道:“我正开着车,见面再聊。”他说完把电话挂了。电话那一头,程铮愣在那里。 机场,纳兰夫妇和叶霜天、王咏琴夫妇一同替格格送行。王咏霞拉着女儿的手嘱咐了半天,让她一到英国就打电话回来。格格知道母亲担心她一个人出远门,说了好些安慰的话。 “妈,您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头一次离开家,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何况还有Kavin在。爸爸妈妈再见,阿姨姨夫再见。”格格向众人摆摆手,就向安检口走去。纳兰夫妇看着女儿的背影,既担心又欣慰。 机场高速公路上,程铮心急如焚的开着车。费了些周折,他才打听到格格的航班时刻,赶着到机场见她。他知道,这次机会一旦失去,他和格格再也没有复合的可能。 手机不停地响,程铮知道是柏馨打来的电话,一直没有接听。他懒得和她解释,他为什么迟迟不愿和她去领结婚证,他已经厌倦了每天在他父母和她面前演戏。他很想告诉他们,他心里早已不爱柏馨,一点也不想和她结婚。 刚下过雨,路面上很潮湿,前面的大货车一直不急不缓的开着,不时溅起水花,程铮想超车都超不过去。 无奈之下,程铮只得打电话给民航总局的朋友,请他们想办法通知机场阻止格格登机,让他来得及赶到机场把她追回来。 眼看着格格乘坐的那次航班的起飞时间就要到了,程铮越来越心急,试图从那辆大货车旁超车过去,谁知那大货车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全打在程铮的车窗玻璃上。程铮眼前的玻璃上忽然间一片模糊…… 机场候机室,格格也在耐心的等待登机时刻的到来。程铮连续发了几条短信给她:我在往机场赶,等我。格格没有回消息,他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接,不想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广播里传来因天气原因飞机推迟起飞的消息,格格忙到前台查询,才知道大雨过后机场上空能见度很低,机场塔台通知所有航班延迟一小时起飞。 格格只好打电话给凯文张,告诉他,自己的航班延迟了,让他不用那么快去伦敦机场接她。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半天,既为很快能见到对方而高兴,又感叹好事多磨。 等待了一个小时以后,飞机正常起飞,格格只身远赴英伦。[53]春去春又回正文 春去春又回 三年后,谢林到英国拍写真集,工作间隙,独自到海德公园散步。此时正值仲春,海德公园林木清幽、湖水碧蓝。远处的骑兵营里,一队队骑兵列队经过,是海德公园一道独特的风景。 一只足球滚到谢林脚下,他低头捡起来四处看了看,一个两三岁的漂亮小男孩蹒跚着跑过来,想从他手里拿过足球。谢林打量那小孩,见是亚裔,心生好感,蹲下身子把足球捡起来还给他,摸了摸他小脑袋。 “谢谢叔叔。”小男孩用很流利的中文向谢林道谢。这孩子竟是华裔,谢林心里高兴,饶有兴趣的问他:“不用谢,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抱着足球,向他一笑:“我英文名叫菲利克斯,中文名叫帆帆,但我妈咪喜欢叫我咪。妈咪——”小男孩说完这话就往自己妈妈身边跑过去。谢林注意一看,他妈妈是位很漂亮的华人女子,眼熟的很。 那女子也看到谢林,搀着儿子的手向他走过来。“好久不见啦,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她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谢林认出她,笑道:“是啊,好久不见,有三四年了吧。” “到伦敦来度假?”格格问谢林。谢林摇头:“不是,来工作。”他看了她儿子一眼:“你儿子很可爱。”“帆帆,叫叔叔没有?”格格低头问儿子。帆帆用力点点头,很可爱的向母亲眨眼睛。 “一直都不知道你在英国,你到这里几年了?”谢林问。格格淡然一笑,和谢林并肩散步,告诉他,她在英国工作已经有三年。 “孩子长得真像你,眉清目秀。”谢林一见到这孩子就觉得面善的很。“他爸爸呢?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他爸爸不在这里,就我们母子俩在伦敦。”格格的表情仍平和。几年过去,她的心境早已变得平静,说起任何事都是云淡风轻。“是吗,那你真不容易,一个人带孩子,还要工作。”谢林一听她说孩子的爸爸不在英国,就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刚到这里的时候是很辛苦,没有居留权,暂住证也快到期,为了生下这小家伙,我白天晚上都要工作,好在这里的制度不错,公司不能在哺乳期随便解雇我,才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哪怕再辛苦,只要一看到这孩子,我心里总是幸福的。”时过境迁,格格说起这些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近期有回国的打算吗?”谢林问起这个话题。“暂时没有,下半年可能会调任中国区。”格格见儿子追着足球又跑远了,关切的注视着他小小的身影。 谢林见她目光紧盯着儿子,试探的问:“回国的话,不带孩子去看看他爸爸?”格格侧目看着他:“有这个必要吗,我不想打扰别人的家庭。”“他没成家,你不知道?”谢林眉头一拧,看着格格。 格格表情平淡:“那和我无关。”谢林知道她有顾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语道:“要是他见到儿子这么大了,一定很高兴,没准就能开口说话了。”格格听他说得奇怪,好奇的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程铮啊,三年前他在机场高速出了车祸,车报废了,所幸他伤的倒不是很严重,左腿失去知觉,一直坐轮椅。最奇怪的是,他在医院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医生替他检查过,说是脑细胞没有受到损伤,忽然失语应该是心理原因造成的。”谢林向格格说起程铮的情况。 格格心里一怔,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沉默半天没有说话。谢林看着小帆帆,淡笑道:“所以我刚才说,你该带着孩子去看看他。”格格未置可否,默然的看着前方。 一个月以后,她和儿子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帆帆第一次坐飞机,有点坐不住,好奇的抻着脖子四处打量。“帆帆,别乱动啦,妈妈很快就带你去见爸爸。你高兴不高兴啊?”格格耐心的哄儿子。 “爸爸长什么样?”帆帆问他妈妈。格格捏着他的小鼻子,笑道:“你爸爸跟你长一个样子,你照照镜子就知道爸爸什么样了。”帆帆调皮的向妈妈笑了笑。格格疼爱的摸摸儿子的脑袋,凝视着他可爱的小脸。这三年,对他爸爸的思念只能寄托在他身上,每当她看到儿子,心中伤感的情绪就能化解,毕竟她还有这个儿子。 想到能再见到他,格格心里也是一阵激动。她反复考虑过了,如果他已经有了家庭,过着安定的生活,她和儿子不会去打扰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他。但是他过的不好,她就放不下他了,时隔几年,她已经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冲动,一旦做出决定,就是百折不挠。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格格就带着儿子去程家。傅蕾一看到帆帆,就什么都明白了,向格格笑笑:“能让我抱抱孩子吗?”格格松开儿子的手,帆帆好奇的看着傅蕾,又看看自己妈妈,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是好。 傅蕾把孩子抱起来,忍不住亲了又亲。孩子和程铮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天真机灵的样子特别招人疼,她看着欢喜不已,问格格:“孩子几岁了?”“两岁半。”格格答道。她来了半天,也没看到程铮,不禁有些好奇。 傅蕾看到她的眼神,忙道:“程铮在花园里晒太阳,你快带孩子去看看他。”格格抱起儿子,往花园里走。傅蕾看着这对母子,眼角湿润。 走进花园,格格看到有个人坐在轮椅上,呆呆的望着天空,克制住情绪,向他走过去。她走到他身后,轻轻搂住他脖子,在他耳边道:“程铮,我回来了。” 程铮心里一震,以为自己是错觉。这样的梦他不知做了多少回,每一回睁开眼睛都发现不过是场梦境。 然而这回不是梦,梦不会如此真实,程铮仰望着天空,太阳光刺的眼睛很痛。当他睁开眼睛,就看见格格站在他面前,可是他仍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铮的样子和三年前并无多大变化,只是清瘦了,也安静了。一直隐匿在心底的思念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翻涌而来,格格拼命压抑情绪,不让自己在深爱的人面前哭出来,所有内疚心痛的情绪到头来只能化作淡淡一笑。 “我给你带了礼物。”格格牵着儿子小手,蹲下身把他推到程铮面前,指着程铮道:“这是你爸爸,宝贝儿,叫爸爸!” 帆帆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叔叔,乌溜溜的小眼珠转转,回头望着妈妈,见妈妈鼓励的向他努努嘴,才转回头看程铮,稚气的叫了一声:“爸爸——” 程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竟然在叫自己爸爸,他讶异的望着格格,似乎在询问她是不是真的。格格点点头:“是你儿子,最后那一次怀上的。” 程铮抑制住激动,伸手轻抚儿子的小脸,他是那么真实,又是那么令他意外。帆帆起初有点害怕,但似乎被眼前这个“爸爸”的眼神感染了,向他笑笑,又叫了一声:“爸爸。” 程铮想抱起孩子,可是坐在轮椅上使不上力,格格把帆帆抱起来,放到他腿上。程铮抱紧自己的儿子,亲着他的小脸,又抬起头看格格:“你……你不是……结婚了。”大概是很久没有说话,他说起话来很是费力。 格格告诉他:“我去英国,本来是为了和凯文张结婚。到了以后没多久就发现怀了你的孩子,我舍不得把孩子打掉,于是和他解除了婚约。孩子不是他的,我不能让他替我养孩子。”程铮缓缓低下头,又把视线停留在儿子可爱的小脸上,久久不愿转移视线 帆帆在程铮腿上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挣扎着下地在花园里跑着玩儿。格格见他跑到花园深处,有点不放心,怕他磕了碰了,刚要追过去,手却被程铮攥住了。她一回头,看到他渴念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于是她推着他的轮椅到花园的长椅旁,扶着他从轮椅上站起来,坐到长椅上。 “你在……英国……过得……”程铮勉强说出这半句话,忽然一阵咳嗽。格格轻拍他的背,把她这些年在英国的经历告诉他。 她决心要生下他的孩子,怕她父母反对,所以她没有回北京,而是向公司的英国本部打了报告,申请留在英国本土工作。方小明想办法说服中国区VP麦卡锡为格格写了一份推荐材料,费了不少周折,格格才得以在伦敦总部觅得了一个助理职位。 怀孕期间,她白天工作,晚上到语言学校教汉语,日子过得虽然紧,却很充实。孩子一满月,她就回到公司工作,王咏霞放下生意去英国住了一段时间,帮她照顾孩子。 和凯文张分手后,格格再也没见过他,后来听说他在英国工作期满后去了公司的新加坡分公司任总裁。 程铮凝望着格格的脸,感慨万千,她和三年前不一样了,如今的她,变得坚强自立,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左右她的命运,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不是沧桑,而是一种沉淀后的异样美丽。他细致的轻轻摩挲她的脸,似乎仍有点不相信眼前的她是真实的。 帆帆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向妈妈跑过来,看到“爸爸”抚摸妈妈的脸,不禁好奇的打量着他们。格格看到儿子依偎在自己膝下,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坐着,温柔的贴着他的小额头,逗他笑。 “你的腿怎么样了?”格格轻轻把手按在程铮左腿上。程铮告诉她:“车祸以后左腿一直没有知觉,平时勉强也能走几步。”他没告诉她,他出车祸以后,家人想把他送到美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可是他不愿意去,留在国内,至少还有再见到她的希望。 格格看着程铮的腿,摩挲着,半天没有说话。程铮痴痴的看着她们母子,心里总有点担忧,问格格:“你回不回……英国了?”格格搂着儿子,向程铮道:“我这次回国是以探亲名义向公司申请假期,只能呆两个星期。”程铮的脸色变了,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抓着格格的胳膊,深深地凝望着她,像是恳求她不要走。 格格把头贴在儿子小脑袋上,温柔笑道:“我已经替你联系了一家英国的康复中心,这家康复中心对治疗车祸造成的各种肢体或者心理上后遗症特别有研究。你要是愿意,这次就跟我们一起回英国去。” 程铮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又问:“你爸爸……能答应?”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三年前若不是她爸爸强烈反对,他们又怎么会离婚。 格格抱紧儿子,深深地望着程铮:“我在英国生了孩子,一直没有回过国。我父母去英国看过我一次,我爸看到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辛苦的工作,觉得当初是自己太固执了。我妈后来告诉我,他一个人躲在洗手间哭了半天。” “那你怎么不……不回来?”程铮叹息了一声。不难想象,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漂泊异国,日子会有多艰苦,可格格说起这些丝毫没有抱怨的情绪。她告诉程铮,有了孩子之后她领悟了很多事,也曾不止一次想打听他的近况,可是为了不打扰他的家庭,她始终没有回国。 格格轻抚程铮的面颊,淡淡的向他一笑:“你是我儿子的爸爸,我们之间血脉相连,这三年我们所受的分离之苦,已经足够了。” 程铮看着格格站起来,帆帆拉着妈妈的手不知要带她去哪里,眼底泛起泪光。他曾失去很多,但上天回报给他的更多。 他们久别重逢,是值得高兴地时刻,而不是带给彼此伤感。他们都活着,依然爱着对方,而且有了爱的结晶。他们不需要为彼此的经历叹息,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们愿意为这段爱情承受的痛苦。没有经历过苦痛的人生不会深刻,没有经历过痛苦的爱情不能升华。 帆帆拉着妈妈跑了几步,一回头看到程铮从长椅上站起来,差点要跌倒,忙松开妈妈的手,跑过去扶着程铮。“爸爸——”程铮被这稚嫩的童音深深打动了,说话终于顺畅起来:“乖儿子,让爸爸抱抱。” 格格看着这父子俩,眼泪终于忍不住,她抹了抹泪水,走上前扶着程铮。程铮费力的把抱起儿子站定,又腾出一只手抱住格格,三个人紧紧相拥。 傅蕾端着果盘从客厅出来,走到花园里看到这一幕,惊喜不已。整整坐了三年轮椅的儿子竟然能站起来了,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支撑他的力量显然来自他深爱的那对母子,那个温婉的女子、那个可爱的孩子,幸福的一家三口,这温馨的画面胜过人世间一切风景。 ————————————————————————分割线——————————————— 终于明白这一场离合悲欢 是我人生必须走过的旅程 万爱千情一直等到梦醒 想起最初你的真心才知道要珍惜 爱怨如何说拥有却是短暂 谁的春天可以永远的停留 人生际遇各有起落不同 也许平淡平凡的心才不容易伤痛 我早已一无所求 只是深深记忆着 美丽的感觉依恋在我的心头 我其实一无所求 却也忍不住的想 当春天再来会不会与你相逢[54]番外:静候佳音(1)正文 番外:静候佳音(1) 叶佳音最近烦恼无比,相处了五年的男朋友渐渐露出真面目,两人一起吃饭,他不是跟她撒娇就是报怨公司员工餐厅提供的免费饭菜没有他妈妈做的好吃。 “停!”佳音终于忍不住了,歇斯底里的爆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发火。 “怎么了嘛。”这个男人低声嘀咕一句。“陈家明,你很烦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工作忙的头昏脑胀,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下了班还要听你絮叨,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耳根清净清净。”佳音面目狰狞的向眼前的男人河东狮吼。 陈家明耷拉着脑袋,嘴角一撇:“喊什么喊什么,公众场所一点风度也没有。”佳音见他颠倒黑白,不由得火冒三丈,对着他脑袋一拍:“老娘我就是没风度,你看谁有风度跟谁撒娇去。”陈家明蔑视的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佳音抓起汉堡就往嘴里塞,化郁闷为食量,狼吞虎咽,吃相尤其难看。她有个毛病,心里越不痛快,吃得越多。 别人找男朋友找的都是遮风挡雨的避风港,唯独她,五年之后,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上了一大当,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男人,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把自己当孩子不说,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就哼唧哼唧发牢骚,直到她哄他、摸摸他的脸以示安慰乃至慰安,他才能告一段落。 这男人,怎么就能越活越回去呢。相处几年之后,她发现陈家明不仅能熟练的运用诸如“嗯嗯、呀、啊、哦”等等语气助词,说话也越来越萝莉化,“吃饭饭、要抱抱、好可爱的狗狗、肚肚饿了”之类的话他张口就来。他怎么不嫌渗得慌? 上回和同事李琳说起这事,李琳笑了半天,告诉佳音,她老公也这样,有一回在地下停车场看到耗子,她老公愣是尖叫了好几声,差点没施展轻功窜到车顶上去。 “你老公哭吗?”佳音问李琳。“哭。”李琳面不改色,“他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干嚎,有时我俩吵架,我满肚子委屈还没来得及哭,他先嚎上了,我还得哄他。” 佳音想起那回陈家明赖在她怀里哭就恶寒,大老爷们,明明是自己开车超速警察叔叔好言相劝在先,迟到了被老板数落几句在后,在她面前,他愣是能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委屈小媳妇状,非得她抱抱了、安慰了、哄他开心了,他才停止令人哭笑不得的胡闹。 “现在的男人怎么都这德行?”佳音叹息一声,心里感慨:谁说男人会长大会成熟,他们压根儿就是一辈子都长不大,一辈子自己惯着自己,一辈子把女朋友和老婆当成老妈,撒娇撒泼样样都来。如果他们不这么干,那就是关系还没到。 “男人啊,指望他们打老虎是不可能的,连耗子他们都斗不过。”李琳结婚十年,早已心如死水,不再对男人的成长抱有幻想。可佳音不这么想,佳音觉得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否则都跟娘们儿似地,这世界要那么多伪娘干嘛。 佳音越看陈家明越不顺眼,这家伙虽然不是属老鼠的,然獐头鼠目、贼眉鼠眼,自我感觉还特良好,整天樱木花道似地没心没肺的傻笑,就差嚷嚷几句:我是天才。 他比佳音大几岁,佳音读大一的时候,他已经是研究生。花了点小心思,不到两个月就把佳音收编了。佳音大学毕业以后,他哄她跟他同居,佳音和继父关系一般,男朋友又软磨硬泡,于是把心一横上了贼船。 “佳音,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往母大虫队伍里靠拢。”陈家明看到佳音穷凶极恶的吃相,不满的嘟囔。以前那个温柔可爱、小鸟依人的美眉哪里去了,五年恋爱之后,她越来越像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婆。 佳音不答话,随手抡起拳头拍了陈家明一下:“要不是你跟唐僧似地唠叨个没完,我能发火吗。你在中关村工作压力大,我在CBD的写字楼压力也不小。”“我这不是为了咱俩能早日买房结婚挣命吗,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男人不自我减压怎么出去打天下。”佳音不满,陈家明更不满,两人都觉得自己特委屈、特可怜、特知音难觅。 佳音刚要反驳,一阵闹哄哄的音乐响起,手机提示公司来电。“好的,我马上回公司,十分钟之内赶到。”佳音连连保证。“又要先走?”陈家明眉头一皱,抱怨的问。 “程太太从东京回来了,七点钟召开主管以上级中高层会议,我得去列席。”佳音顾不上多解释,三口两口把汉堡和鸡翅啃完,那动作比麦当劳广告还经典。陈家明没办法,只得随她去。佳音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在他脑门上狠狠亲了一下。不这么着,这鬼家伙回头又要唧唧歪歪了。 程太太是这家集团公司的老总,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董事长常年旅居海外,公司日常事务主要由程太太出面主持大局,据说她夫家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她自己也是执行董事之一。公司上下知道程太太背景的人不多,佳音刚好是其中一个。 会议时间不长,八点钟就结束了。佳音是程太太的特别助理,要陪她去一家高级俱乐部参加一个聚会。司机在前座开车,佳音和程太太坐在后座。 期间有人打电话过来。“合同价没有转圜的余地,我们的市场调研做的很到位,给你们的价格已经是低于业内的均价。”程太太的语调不高,但那语气一听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容置疑。 对方又纠缠了半天,程太太一直没有松口。好不容易接完这个电话,又有三四个电话打进来,程太太的耐性很好,说出话来滴水不漏。 “你的脾气真是好,换成我早不耐烦了。”佳音傻乎乎的一笑。她和程太太是亲戚,说话也随意。程太太莞尔一笑:“这有什么,真正谈判桌上的唇枪舌剑你还没见识过,不过我做生意认准了一条,真不二价,胡雪岩的生意经自有其道理。”佳音点点头。 又有电话打进来,大概是家人,程太太连声音也温柔了。“下午刚到北京,没来得及回家,知道啦,十二点之前一定回家陪你好不好,你先自己玩儿。明天下午……明天我没空,哪天有空……我想想……”程太太示意的看了佳音一眼。佳音忙翻开备忘录查看,告诉她,她星期二下午没有约。 “那就星期二吧……忘不了,答应过儿子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呢。唔,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重要聚会,宝贝,回家再说。”程太太说完挂断了电话。佳音好奇的问:“你儿子?”程太太也笑了:“哪儿啊,我老公,陪儿子看动画片看得不耐烦,催我回去带孩子。”“我听你的语气像哄孩子似地。”佳音笑了。 程太太爽朗一笑:“我告诉你一个真理,佳音,男人结婚前和结婚后是不一样的。结婚前女人总以为是找到了靠山,可以一辈子被照顾被呵护,结了婚才会发现,是你照顾他,而不是他照顾你。男人骨子里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这样的话,我宁可不结婚。”佳音撇撇嘴,想起陈家明有可能一辈子对着自己撒娇就毛骨悚然。“别说傻话。结婚虽然不是必须的,却可以让女人成熟起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用自己的本名,而一直让别人称呼我程太太吗?”程太太微笑的神态很是妩媚。 佳音摇摇头。程太太道:“对我来说,最大的幸福不是拥有什么总经理、董事长之类的头衔,而是成为某个人的太太,丈夫和儿子是我的精神支柱。将来等你结婚了,也许你就会明白。” 佳音思索着她的话,想起什么似地,又问:“你老公哭过吗?”“哭过一次,还是在我们结婚以前,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小孩儿一样,我当时就心疼坏了,从此知道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假的,男人跟女人一样,嘴一歪就能哭。”程太太说起这些云淡风轻,和她在生意场上绵里藏针的凌厉作风大相径庭。 “哦,对了佳音,帮我查一查,下个月十号有没有约,有约的话全部推掉,我要陪我老公去法国领一个设计师奖。”程太太闭上眼睛小憩。佳音查过之后告诉她,十号有一个大客户办周年酒会。 “你替我去吧,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程太太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佳音。“服装费回头给你报销。” 佳音一向穿的随意,松垮垮的衬衣、牛仔裤,极少穿裙子,偶尔穿了裙子也是宽松的波西米亚风格,陈家明总是说她缺少女人味。有时候佳音也羡慕程太太这样总是妆容得体、穿着讲究的女人,可一来她懒,二来她有了钱宁愿去旅行也不愿用来买昂贵的衣服和化妆品,所以素面朝天就成了习惯。 “真能给我报销?”佳音开玩笑的问,尽管她知道程太太从来不开空头支票。程太太微笑着点点头:“我上学那会儿也不喜欢化妆、打扮,工作以后才渐渐不那么懒,出去见客户,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得体的言行举止、着装品位对你的工作是如虎添翼。”佳音赞同的点点头。 在俱乐部参加完聚会,佳音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电视哇啦哇啦的响,陈家明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就是这样,走哪儿都能睡,不管坐着还是站着,也不管在任何恶劣的环境里,只要他困了他就能睡着。佳音大三那一年暑假,两人去湘西,他在牛车上睡着了,若不是佳音施展如来神掌将他拍醒,他能一直睡到天黑。 佳音踢了陈家明一脚,见他毫无反应,心中恶念顿生,悄悄坐到他身边,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掐。陈家明嚎叫着醒过来,看到佳音如女巫般狂笑忿忿的推开她:“你有病啊。”佳音没理会他的白眼,扑倒在他身上,掐他脖子,恶狠狠笑道:“猪,本女巫就是喜欢虐待你、欺压你,有本事你就化身哈利波特,骑着扫把把我打倒。” “滚一边去,疼死了。”陈家明没好气的摸摸脖子,万般不解风情。“哎呦!”佳音眼珠转了转,顺势跌倒在沙发一角,咕咚一声,学电视里的女孩子扮柔弱。可惜陈家明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他打个呵欠站起来就去卧室睡觉去了。 佳音在黑暗中讪讪的坐起来,舒展一下筋骨,果然自己没有半点柔情似水的天赋,难得想装一次小女人,那只可恶的猪居然不吃这一套。 洗完澡出来已是午夜,肚子忽然饿的叽里咕噜。佳音去厨房想找点东西吃,炉灶是冷的,冰箱是空的,扒拉了半天也没什么可吃的,仅剩的一袋泡面早已落入了那只猪的肠胃。佳音看着垃圾箱里的泡面盒子,感觉生活就是出彻头彻尾的杯具。 人在饿极了的时候脑袋也容易失灵,佳音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书房的抽屉里好像有一包饼干,还是上星期陈家明出差回来随手塞在里面的。 她摸索着走进书房,打开台灯,翻出那袋饼干,却发现饼干只剩下几块了。佳音一边啃着冷硬的饼干,一边痛骂陈家明。 “大半夜不睡觉,又躲起来偷吃。嘿,我说我的饼干怎么那么快就没了呢。”陈家明并不美妙的男低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佳音白了他一眼,对他的颠倒是非习以为常。“不是给你买了外带的汉堡,怎么不吃啊?”陈家明见佳音像是饿极了,疑惑的问。 “我没找到,冰箱是空的。”佳音抗议的把饼干屑啃得满地都是。“笨蛋,汉堡在微波炉里,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粗心。”陈家明说完这话又回去睡了。佳音冲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大摇大摆的去厨房找汉堡吃。 陈家明的确比佳音细心,这是佳音不得不承认的。很多时候,很多女人以为男人是粗枝大叶的,其实不然,大部分男人对他们关注的事物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和极强的耐心,他们之所以会给人粗心的错觉,是因为他们不愿把精力花在不关心的人和事上。 同理,男人的心胸并不比女人开阔,甚至有的时候比女人心眼还小。这一点,大部分男人不承认,只有少部分极世故极不把自己的性别当回事的男人才有勇气说出来,李渔老先生在《十二楼》里就曾说过:“世间男子的心肠最多猜忌”,可见男人心眼小在几百年前就是定论。 佳音吃饱了爬到床上睡觉。陈家明在黑暗中抱住她:“吃饱了?”“嗯。”佳音咂咂嘴。她刷过牙了,口气清新。 “轮到我吃了吗?” “我困。”佳音打了个呵欠。 “想要嘛。”陈家明可不困,他早就睡过一觉,手伸进佳音睡衣里,占领高地。 “把嘛字儿去掉行吗?” “行,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SAY来听听。” “咱们玩RPG吧,你演小护士,我演色医生。”这家伙越来越无耻了。 “我当医生你当护士行不行?”佳音嗤之以鼻。 “佳音,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假装很害怕、很害羞……” “我都跟你睡五年了,你还让我怎么害羞啊,我又不是清纯□。你要找清纯害羞的,去幼稚园找。”佳音打断陈家明的话。 “好玩儿嘛,再说只是让你装得害怕,又不是真害怕。” “你再磨叽,我可要睡了。”佳音掐了陈家明一下。 “你一点都不爱我。” “哼哼,我装护士就是爱你?让我装小护士也行,你跳脱衣舞给我看。”佳音异想天开的恶作剧。 “跳就跳,你以为我不敢。明天我跳给你看,今晚你装小护士好不好?” “好。” “好就快点了,换衣服去。” “哦。” 陈家明等了半天,不见佳音行动,纳闷的拍了拍佳音的脸,佳音却没再说话。她睡着了,他亲了亲她的脸,颇有点无奈。[55]番外:静候佳音(2)正文 番外:静候佳音(2) 周末的晚上,佳音和母亲苏梅相约在新天地的一家餐厅吃饭。父母离婚后,佳音一直跟着母亲,直到大学毕业后和陈家明住在一起才离开家。 “最近有没有见过你爸?”苏梅装作不经意的提起前夫,拐弯抹角想知道他的近况。人的普遍心理都是这样,离婚了,对方无论过得好不好,都是拿来和自己比较的标杆。佳音心里会意,不拆穿她,告诉她:“上礼拜还见过,我爸挺好的,王阿姨也挺好的,他俩刚从洛杉矶飞回来。” 苏梅撇撇嘴,虽说她自己也再婚了,听到女儿提起前夫后娶的女人,心中仍是有点悻悻的。“那个女人当然好啦,你爸那么有钱,将来家产都是她和她儿子的。” 继母前年生了一个儿子,四十二岁的高龄产妇,佳音在产房看到她年近五十的老爸返老还童一般的高兴,也替他高兴。至于家产什么的,佳音心里有数,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争也白搭。笼络离异父母的心,佳音很在行。 “妈,我听您这话怎么那么酸啊,您和我爸离婚都快一个世纪了,好聚好散,再见亦是朋友不是更好。再说您自己现在混得也不差啊,出版社总编辑,嫁的人虽不是家财万贯,也是有头有脸的主儿,犯得着看我爸发财了就这么急赤白脸的吗。” 佳音爸爸曾经是大学教师,标准工薪阶层,苏梅嫌他穷,明里暗里不待见他,两人闹了两三年离婚收场。父母离婚时佳音还小,也曾报怨父亲离她们母女而去,这几年她长大了,渐渐了解了他们离婚的原因,对父亲和继母也就没那么多恨意。 “你这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那个女人给你什么好处了,你一张嘴就向着她。”苏梅见女儿帮着外人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在女儿胳膊上一拧。佳音忙躲开:“我可没拿什么好处。我是尊重我爸,所以也尊重他现在的太太。我爸可是我唯一的、不可替代的老爸,就像您,您是我独一无二、空前绝后的妈。” “这还差不多。”苏梅这才气消,脸上有了些微笑意。“佳音,你别傻,现在北京房价这么贵,你得赶快让你爸给你们买套房子,就算不为了结婚,总是租房子住也不是个事。”苏梅开导女儿。 佳音呵呵一笑:“遵从您老的吩咐,我大学毕业那年已经跟我爸要了一辆保时捷,工作也给我安排好了,您还指望他养我一辈子?宪法上明文规定了,父母对已成年、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子女不负有为其结婚买房的义务。” 苏梅见佳音油盐不进,忍俊不禁:“你爸有你这么个女儿,做梦也该笑了。”“您有我这么个女儿,不做梦也该笑。”佳音讨好的替母亲夹菜。苏梅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女儿大了不由娘,她能这么自立,倒也让当妈的放心不少。 “你和陈家明什么时候买房,我可以赞助你们一点。”苏梅疼爱的看着女儿。佳音笑笑:“行啊,就当是我们跟您借的,不过还款期限是一万年,利息是负无穷。”苏梅大笑。 “妈,我觉得陈家明有点那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惯他。”佳音向苏梅提起陈家明的种种幼稚行为。苏梅笑得开怀,劝佳音:“男人大多数都是这样,他们从来就不是超人,就算在外面叱咤风云、呼风唤雨,回到家也只是个男人而已,和别人家扎着围裙进厨房的家庭煮夫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喜欢我爸那样的,成熟、有担当,这才是男人味儿,这才是纯爷们儿。谁稀罕一个整天撒娇,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觉得自己帅的天下无敌的家伙。”佳音望天一眼,想起陈家明就觉得沮丧。 “佳音,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你自己也不是那么完美,也许陈家明还觉得你大大咧咧、太有主见,不像个女孩儿样子。”苏梅以过来人的姿态一针见血的说。佳音点点头,陈家明的确有这想法,而且经常装作不经意其实是故意的流露出这意思来。 以前佳音洗完澡出来,穿着陈家明的衬衣,里头啥也不穿,陈家明觉得很性感,如今,她再这么穿,他只会觉得她不修边幅。以前上大学时,佳音去研究生宿舍找他,两人二话不说就能练一套**掌,如今,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练全了,也未必能把这套掌法运用自如。 谈恋爱的时候怎么看怎么美,相处易同住难,一旦朝夕相对,彼此就开始挑剔。时间久了,就连陈家明他妈,对佳音的态度也和从前大相径庭。以前陈家明带佳音回家,他妈对儿子的女朋友热情的好比大臣接驾皇帝,诚惶诚恐,生怕佳音一个不高兴,给她儿子脸色看。 如今呢,如今在陈家明妈妈眼里,佳音不过是抢了她宝贝儿子的外来户。一个依赖了她二十几年的男人,就这么被个小狐狸精勾搭走了,佳音又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家明妈妈对佳音的态度能有多好? “我什么时候才能向程太太那样处理生活和工作游刃有余?或者像您这样也行,优雅的好像随时要去参加派对。”佳音伸了个懒腰,打量着母亲的一身名牌。“就像你现在这样在公众场所伸懒腰,一点也不克制自己不雅的小习惯,就不可能有那么一天。”苏梅优雅的一笑。佳音嘟嘟嘴。 佳音烦恼的拿着叉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叉盘子里的水果沙拉。苏梅见状,好笑道:“你把这沙拉当成陈家明了吧,想戳死他却下不了狠手,没地儿发泄只好叉水果。”“妈——您别跟个老妖精似地洞悉一切行不行。”佳音跟母亲发火。苏梅摇摇头:“你这样啊,一辈子也嫁不出去的。”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佳音托着腮问苏梅。苏梅神秘一笑:“附耳过来,看在你是我女儿的面子上不收你学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佳音听得不住点头,恶作剧前的阴暗心理令她兴奋莫名。 苏梅陪佳音去商场买了几条漂亮裙子,又去附近的美容院护肤。期间,陈家明打电话告诉她,他晚上有应酬,可能要晚一点回家。“知道了。”佳音说完这话就合上手机。平常她总爱叮嘱他,少喝酒多吃菜,不要酒后驾车,他总是嫌她唠叨。这一回,按着苏梅教的,她不再多话,由他自生自灭。 陈家明每回进家门脱了鞋从来不摆正,东一只西一只;换下来的衣服也总是随手乱扔,沙发上到处是他的衣服和臭袜子;吃完零食也从来不收拾。佳音曾对他这些行为深恶痛绝,但不管她怎么吼,他屡教不改,依旧我行我素,说多了他还嫌烦。 结果是,当佳音一连两天对陈家明的这些行为视而不见时,陈家明反而有点不自在了。他先是恐慌,以为哪里不对劲了,没头苍蝇似地坐立不安,然后暗中观察佳音的反应,看她是不是随时有爆发的先兆。一翻观察下来,佳音气定神闲犹如老僧入定,彻底打击了陈佳明的气焰,他开始谄媚。 “老婆,今天是礼拜天,我们逛逛街去吧。”陈家明主动和佳音提起要陪她逛街。以前他从没这么勤快过,佳音拉他去逛街比拉懒驴推磨还难。“谁是你老婆,我们只是同居关系,说得好听是室友,说得难听不过是床伴儿。”佳音瞥他一眼,慢悠悠往嘴里塞薯片。 陈家明凑过来,嬉皮笑脸:“床伴儿和老伴儿都是伴儿,有个伴儿字就行。走吧,快换衣服去。”佳音哼了一声,去卧室换衣服。不一会儿,穿了一条修身长裙出来。 “你穿这个出去?”陈家明瞪大眼睛。他还从来没看到佳音穿的如此女人。佳音走上前挽住他胳膊:“我爱穿什么穿什么,又没花你的,你鬼叫什么。”陈家明纳闷的又看她一眼,见她胸前鼓鼓囊囊,手摸过去,嘀咕:“这里面装了什么,塞硅胶了?佳音,动刀子对将来哺育孩子有影响,你可得慎着点儿。” 佳音嗤之以鼻:“傻帽,谁动刀子了,这是塑身内衣,是你最爱的无双姑娘、朵尔胶囊推荐的那个牌子。况且我身上动刀子又不会连累到你老婆,你急什么。” “你再说这话我抽你。”陈家明怜爱的在佳音脑门上一弹。 两人一起逛商场,佳音穿着高跟鞋,走几步就要休息休息。“你能不能快点儿啊,磨叽什么。”陈家明走在前头,眼睛里刻着不耐烦。以前他俩逛街,她都是穿球鞋,几十层逛下来仍是健步如飞。 “我走不动,要不你一个人逛好了,我在这里等你。”佳音坐在长椅上向陈家明眨眼睛。陈家明没办法,翻着白眼过去扶她。佳音踩着高跟,左手搭着陈家明胳膊,像太后巡视六宫,心情好得不得了。 “佳音,这条热裤不错,你买一条穿穿吧。”陈家明指着专卖店橱窗,征询的看着佳音。佳音瞥了一眼,不屑道:“我又不跳大腿舞,穿这个干嘛,出去见客户没准人以为我是卖肉的。” “在家里穿,穿给我看嘛。”这个闷骚的家伙,佳音心里暗嗔一句,笑道:“在家里我啥都不穿岂不更好,还省钱。” “佳音,你从来不愿为我改变。”陈家明一脸幽怨的抱怨。“家明,亏你也叫家明,你怎么从来不为我穿白衬衣,而总是穿黑T恤;你怎么非要留这种难看的平头。”佳音针锋相对,寸土不让。 “穿白衬衣就得一天一换,多费事。况且我又不是伪小资的文艺青年,穿什么白衬衣。”陈家明最讨厌无病呻吟的文青。 “哼,你这只猪,我在家里用清水养马蹄莲,你却把马蹄莲连同花瓶都给扔了。”佳音想起这事就火大。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月没给马蹄莲换水,水都臭了,瓶子都长绿毛了,要不是我出差回来把他们扔了,你还要让他们继续制造腐尸味。” “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必胜客。”佳音对陈家明发号施令。陈家明嗯了一声,说他也有点饿了。 周末的夜晚,必胜客里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才等到位子。点餐上来之后,佳音细嚼慢咽,一会儿让陈家明去拿番茄酱,一会儿叫他去买冰激凌,一会儿又叫他去拿餐巾纸。陈家明被支使的团团转。 “你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从进来开始我坐着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陈家明开始抱怨。佳音心里暗笑,冷哼着不理他。 “小姐,你爱吃青椒吗?”陈家明把自己那份披萨里的青椒挑出来推到佳音面前,学蜡笔小新粗声粗气的语气。他总是这样,每回遇到不爱吃的东西都往佳音盘子里放,佳音不想浪费,就都给吃了。这回佳音满脸笑意,把盘子推过去:“你老姐我不爱吃青椒,你自己留着吃好了。” “你不乖。” “乖你妈个头。” “叶佳音,你怎么骂人哪,我妈哪里得罪你了?” “陈家明,你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就是得罪我了。” “我操,你有本事再说一次!”陈家明指着佳音的鼻子怒吼。 “□,你听到的就是我说的,你耳朵不聋,我也不是复读机。”佳音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毫不示弱,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眼睛本来就大,这么一瞪,活像牛眼。 “我他妈抽你!”陈家明忽然拍桌子,餐厅里的人纷纷侧目而视。这回佳音不说话了,她默默地低头,从无声饮泣到泣不成声,委屈的眼泪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当众对女孩子大吼大叫,威胁要抽她,还把她吓哭了,陈家明接到无数不明真相群众愤怒的目光,众人像看一个失足青年一样对他行注目礼。邻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扭过头来劝他:“小伙子,有话慢慢说,别吓着人姑娘。” 陈家明这才知道佳音是故意的,她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故意施的苦肉计。佳音哪是那种动不动就哭的女孩儿,她不是水做的,她是水泥做的。 “别哭了。”陈家明受不了众人异样的目光,语气颓败如溃堤,一泻千里。佳音狠狠地吸了口气,拿手背抹抹眼泪,一口一口的吃着披萨,发了一个短信给陈家明。陈家明一看,差点背过气。她发来的信息是:你他妈敢抽老娘一下试试,老娘当众把你阉了。 看陈家明憋着气不能撒的样子,佳音只觉大快人心。她故意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搂着他的腰,在他腰上轻轻一捏。陈家明气呼呼的推开她,力道大了,佳音忽然从椅子上跌坐到地上。这回佳音真是没防备,摔疼了,半天站不起来。 餐厅服务员见状忙上前把佳音扶起来,同时给了陈家明两道鄙夷的目光。佳音见陈家明铁青着脸,忙对服务员说自己没事。 这顿饭吃的非常不愉快,直到坐上车,两人仍像冤家似地不说话。佳音想找陈家明说话,怕他不理睬自己,又怕开车时令他分心,只得一直忍着。 洗澡的时候,佳音发现自己的脚被高跟鞋磨肿了,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穿这倒霉玩意。[56]番外:静候佳音(3)正文 番外:静候佳音(3) 佳音从浴室出来走进卧室,陈家明已经睡了。她磨蹭了一会儿也上床去睡。陈家明给她冷漠的脊背,她意识到玩笑开得有点大,这只猪又跟她较真儿了。 “猪!” “猪猪!” “小猪猪!” 她连着叫他好几声,语气一软再软,他却丝毫没有反应,假装听不到。佳音知道他没睡着,他只是生气了。 佳音想了半天,心生一计。她坐起来,轻轻摇了摇陈家明的肩膀,见他真像睡着了似地毫无反应,悄悄下床去。 她拿起手机,走到客厅里打电话,确信声音能被陈家明听到之后,往阳台上走。“爸爸,我已经想好了,您说得对,我现在还年轻,是应该多学一点东西,我前天见过妈妈了,妈妈也同意我去美国留学。”佳音对着空气瞎编。 “家明啊,他不会同意的。不过您不用为这个担心,反正他从来也没想过和我结婚,我走了他也不在乎,他昨天还跟我说,他们公司新来的小姑娘挺漂亮,似乎对他有意思,总是跟他抛媚眼儿。嗯嗯,我知道,我上回说我舍不得丢下他,现在我死心了。您说得对,谁离了谁都能活。您甭为我担心,等我到了美国,整天学习,也就没时间想他了。” 佳音说着说着,鼻子有点酸。她大学毕业那年,她爸爸提出送她去美国留学,被她拒绝了,别说陈家明不知道这事,就连苏梅也不知道。 佳音蹲在地上边自说自话边画圈儿,真的有点想哭了。一回头,看到陈家明站在阳台门口,像尊门神一样。他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爸打电话来,说你奶奶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让你明天下班后过去看看,打你的电话一直占线。”陈家明把手提电话扔给佳音,面无表情的转身而去。老爸,您迟不打早不打,偏偏这时候打电话来,不是存心让您女儿功亏一篑吗。想装一回周瑜,可谁知陈家明不是蒋干,张良计不敌过墙梯。佳音阴谋失效,懊恼不已。 和陈家明的冷战正式拉开了序幕,两人好几天不说话,非说不可的时候就嗯啊的打哑语。佳音憋得难受,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挽回。难道就这样眼看着两人的感情一天天暗淡,一天天恶化,让别人有机可趁?佳音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班的时候,程太太见佳音有点无精打采,关心的问候她。佳音正愁没处诉苦,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儿告诉她。程太太笑了半天。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家明那小子现在对我深恶痛绝,认定了我嘴里没一句实话,我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当我是空气。”佳音苦着脸。 程太太莞尔笑道:“可你们不是还住在同一屋檐下么,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冷战好多天,估计接下来就是对抗,继而发展到核战争,战争过后一片废墟,战后重建耗时耗力。”佳音叹了口气,懊悔自己不该自作聪明。 “佳音,你要学会在适当的时候退让,让男人有当男人的感觉,尽管你心里未必认同他们的一些想法和行为,可也得给他们一个台阶儿下。运用一下女人的原始优势,对付男人还是很管用的。婚姻的本质说到底也就是人与人相处渐渐融洽的过程,为什么你能对朋友和同事宽容,对自己爱的人却不能宽容一点呢。”程太太抱着胳膊慧黠的看着佳音。佳音想了想,思索着她的话。 回到家里,陈家明还没有回来。大概又加班了,佳音也没有放在心上,在书房里上网玩游戏。十二点多了他还没回来,她开始有点担心,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打电话给他,提示关机;打到他家里,他妈妈说他没回家;打到单位,无人接听。 佳音急坏了,他这是去了哪里,事先也不说一声。这么晚了,他要是喝多了酒后驾车,那多危险啊。佳音担心的睡不着,一遍又一遍起来跑到窗口去看,一次次的失望。 直到第二天早上,陈家明才回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一回来就走进卧室拿衣服洗澡,洗完澡出门去上班,不和佳音说一句话。佳音又生气又郁闷,他这是什么态度,就算是生气也不该一夜不归吧。 然而,无论佳音怎么生气,陈家明都不当回事。他并不解释那一晚他去了哪里,存心要让这个疙瘩在两人心里越结越大。 面对这样的局面,佳音决定破釜沉舟,她收拾好行李,准备暂时离家出走,给陈家明的理由是她要参加公司的一个课程集训。陈家明没有说什么,甚至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佳音提着旅行包出了门,心里忽然想着,自己会不会从此就不再回来? 父母都已经再婚,她没处可去,只好挤到同学家。好在那同学是自己租房子住,多她一个不多,有人分担房租反而很高兴。 晚上,同住的同学出去约会了,佳音下了班没地方可去,窝在家里看电视。电影频道演的是《熊猫大侠》,很娱乐很闹的一个片子,佳音对这种故意粗制滥造出来的笑料没有免疫力,笑个不停。 电视里那个女人被抓进天牢,当初和她一夕缠绵的男人没来救她,她对婢女说:我们爱的是男人,不是超人,不要责怪他,给他点时间,我相信他一定会担心的,对他来讲,这种担心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 “扯淡!”佳音往嘴里塞了块薯片,这几天她有意不给陈家明打电话,探探他的反应,结果陈家明居然真就一个电话也没打过来。闲着没事的时候,佳音开始胡思乱想。陈家明会不会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带女人回家?会不会在家里开多人派对玩医生护士的游戏?他那次一夜未归会不会是那啥去了?那个总跟他抛媚眼儿的小姑娘,会不会趁虚而入? 佳音越想越不忿,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打电话给爸爸诉诉苦?爸爸一定和继母以及继母生的儿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打电话给妈妈?万一接电话的是继父,他一定又要给妈妈摆脸子。佳音倦缩在沙发上,心痛似刀绞、寂寞如抽疯。 佳音爸爸叶霜天过生日,继母王咏霞打电话给佳音,让她回家一起吃顿饭。佳音正愁没处打抽丰,接了王咏霞的电话非常高兴,恨不得插翅飞到爸爸家。 到了叶家,佳音看到叶霜天,一如既往奔过去撒娇。“爸爸,我亲爱的老爸,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佳音热情搂住老爸的脖子,仿佛八百年没见到他。年纪越大,佳音跟叶霜天越亲,十几岁的时候,她几乎不理这个老爸。 叶霜天对女儿大咧咧的脾气司空见惯,疼爱的摸摸她脑袋,笑道:“疯丫头,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见到亲人,佳音多日来的委屈在心里升温、发酵,一发而不可收拾,差点就在老爸面前哭出来,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出了问题不能让父母替她解决,只得把一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饭,王咏霞去厨房切水果。佳音和叶霜天在客厅闲聊。“佳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叶霜天察觉到佳音有些不对劲。知女莫若父,父母和儿女不仅血脉相通,就连心意也是相通的。 “爸爸,要是我现在想去美国留学,你还给不给我赞助?”佳音试探的问,其实她并没有出国的想法。叶霜天有些诧异,不知道佳音忽然提出这件事是什么用意:“怎么,一年前不想出去,现在想出去了?”“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没劲透了。”佳音叹口气。 “是不是工作的不顺心?”叶霜天见佳音有点蔫儿,以为她是工作太忙累的。佳音摇头:“工作还好,程太太对我不错。”“那是为什么,是不是和陈家明吵架了?”叶霜天皱着眉。 “吵架倒好了,他现在根本不和我说话,我说我要外出学习一个月,他也无动于衷。”佳音终于忍不住把这事告诉老爸。“怎么会这样,我看陈家明那小伙子不错呀。要不,老爸找他谈谈?”叶霜天见女儿心情不佳,急着替她出头。 佳音连忙摇头:“算了吧,要不是我妈……”看到王咏霞端着果盘走进客厅,佳音知趣的咽下了想说的话,改口道:“这事儿还得我自己解决,您要是找他,没准会引发他逆反心理,他倔着呢。”叶霜天摇摇头,无可奈何。 “佳音,吃菠萝。”王咏霞笑眯眯的把一快切好的菠萝递到佳音手里,佳音接过去道了声谢。她对继母印象不坏,尽管和她不亲,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将来她爸爸要靠继母照顾。 夜风很清凉,佳音独自开车回家,升起跑车顶棚,月亮就在不远处,照耀着几家欢乐几家愁。人行天桥上有个卖唱的瞎子,佳音看过他好几次,却从不知他唱的是什么。 把车停在路边,佳音趴在天桥栏杆上吹风,望着脚下一辆辆汽车驶过,心里淡淡感伤。她有什么不知足的,父母健在,家境富裕,受过良好教育,开跑车拿高薪,有个相处几年的还算忠诚的男朋友,她的前途一片灿烂。 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可炫耀的,父母离异,各自已婚有子女,和男朋友冷战,有家不能回,每天带着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战战兢兢捧着瓷饭碗,说不准哪天就能步入失业大军。 从六岁开始,她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母亲是浪漫的小资女人,经常世界各地的飞,对她疏于照顾,生父难得一见,继父一张冷脸,上高中后她就开始住校,开始自力更生,直到遇到陈家明,她才发现,原来生活里还有一些明朗的东西。 卖唱的瞎子拉着胡琴,歌声透着凄凉。佳音往他面前的盘子里放了十块钱,那瞎子忽然道:“你想听什么歌,我单独为你唱一首。”“原来你不瞎呀。”佳音诧异的看着他。大晚上的戴着墨镜,怎么看怎么像个瞎子。 “谁说我瞎,我只是弱视。你给我十块钱,我不会当成五块。”瞎子还挺贫嘴。佳音笑了,想想道:“那你给我唱首《青花瓷》?”“周杰伦的歌我不爱唱,饶舌。”瞎子不仅贫嘴还很个性。 “那你唱谁的歌?”佳音好笑的问。“齐秦的,《无情的雨无情的你》怎么样?”瞎子把胡琴换成吉他,敢情他吃饭的家伙是全套的。 “不好,这首歌太悲凉,我听了没准能哭出来。”佳音摇摇头。“那就换一首好了。”瞎子拨了拨吉他的弦,唱起来。 你的柔情似水 几度让我爱得沉醉 毫无保留不知道后悔 你能不能体会真情可贵 没有余力伤悲 爱情像难收的覆水 长长来路走的太憔悴 你只留下我收拾这一切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不让你的吻留著余味 忘了曾经爱过谁 慢慢习惯了寂寞相随 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 爱的潮水已经退 我的真情不再随便给 瞎子的声音不错,比齐秦不差。佳音听着听着,一脸的泪。瞎子似乎知道她心情不佳,唱了一首又一首。 “你唱的不错,我介绍你去一个酒吧唱,我爸爸开的。”佳音擦干眼泪,低头看瞎子。瞎子淡然一笑:“多谢,我宁愿在这里唱,自由自在,想唱就唱,不想唱就回家。”瞎子站起来,收拾好东西走了。佳音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一叹,连他都是有家的。她自己呢,该去哪里…… 想起那时陈家明说,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我的佳音环游世界。“我的佳音”,多么美妙的词汇,佳音虽不曾感动的眼泪汪汪,也是幸福的一塌糊涂。 “我们啃着巴黎,喝着横滨酒,锅上炖着清蒸乌拉圭,吃一口香酥洛杉矶,鸡肉黎巴嫩啊,吃的我俩肚子蒙古蒙古的。”陈家明学相声里的话,把佳音逗得满床打滚。可现在呢,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一回头,看到有个交警正在往自己车上贴罚单,佳音蹭蹭窜下天桥,一路狂奔着跑过去:“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我这就撤,您老别开罚单……我这就把车开走……”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