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萌-12

“站住——抓小偷——”夜市里一阵骚动,等到饰品摊前的晓萤和梅玲听到百草的喊声,慌忙从人群中挤出去时,正看到百草手拎着大包小包,疾风般向小偷追赶而去,迅速地消失在夜市的尽头!“百草——”晓萤和梅玲惊呼,拔腿也要去追,却已经完全看不到百草的影子了!拥挤的夜市,到处是人,到处是摊子,百草却好像瞬间蒸发了一样!她们要去哪里找百草!这时,中年妇女一声尖叫,摸着自己的手提包,说着叽里咕噜的韩语,四周的行人纷纷围过来,有几个男子立时跟着刚才百草消失的方向追过去!绕过夜市的街道,面前忽然变成幽深曲折的小巷。仿佛迷宫一般,小巷有很多条岔路,东拐西拐,每次眼看着百草快要将那小偷捉到了,小偷却猛地急闪进小巷里。“站住!”手里还拎着梅玲和晓萤她们的东西,百草又一次被小偷甩开,她皱眉,提一口气,“噔噔噔”追赶上去,喊声在悠长的巷子里回荡。夜色寂静。小偷边跑边惊慌地回头看百草。“噔噔噔”,仿佛功夫电影中的配乐,在急促追赶的节奏中,百草忽然惊觉,她自己身后竟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轻盈,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似乎还留有余地。“你追他,我绕过去堵!”就在百草忍不住扭过头去,想看看是谁跟在她身后时,有女孩子清脆的笑声传来,人影一晃,她还没看清楚,身后那人便消失不见了。只是恍神了这一秒的工夫,小偷又多跑出去一米,顾不得再去想,百草大喊一声:“站住!”便纵身飞追过去。不想越追越远,她将十二分的力气涌出来,如小鹿般狂奔,眨眼间就缩小了跟小偷之间的距离。小偷愈加惊慌,故技重施,又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奔跑中,他一抬头,恐惧地发现巷子的尽头已然有一个身影堵在那里,将他的去路封死了!“喝——”双手拎满购物袋,百草厉喝一声,高高地飞身跃起,右脚踢出,将慌乱中开始爬墙的小偷从半空上踹了下来!“砰!”小偷摔在青石的地面上,痛得哀哀叫,爬不起来。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角落里,百草三两下将小偷双手反钳住,她一边压住不停挣扎的小偷,一边向巷子尽头的那人看去——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深深的夜色中,那女孩子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她是单眼皮,眼睛弯弯的,乍一看好像很普通,却有种异常可亲的感觉,让百草不由得看了又看。“你腾空的高度很棒!”女孩子走过来,她的笑声又清脆又好听,就好像她跟百草已经认识很久了,彼此之间没有一点生疏。“而且你很了不起,”女孩子蹲在百草身边,麻利地搜着小偷的口袋,“他还没有伸手去偷,你就已经看破了他。”百草吃惊,除了那个中年女人的,那个女孩子居然又从小偷身上搜出来三个钱包。“是怎么做到的呢?”魔法般地变出一根绳子,女孩子将小偷双手捆住,栓在旁边的电线杆上,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声尖锐的呼哨,这才好整以暇地歪过头看着百草,好奇地问。“嗯?”百草愣了愣。“哈哈,”女孩子笑起来,清秀的面容顿时变得像山间的溪水一般灵动,“你这样傻傻的样子真有趣,就像我以前最喜欢的那只泰迪熊。我是说,你是怎么做到,在他出手偷东西之前,就把他看穿了呢?难道你做过警察?可是年龄不对啊,你应该刚满十七岁把。”泰迪熊……百草又愣了愣,她不知道什么是泰迪熊,是熊的一种吗?“我…… 我看出来是因为……”百草努力回忆着发觉小偷的过程,很多时候她身体的直觉要超过大脑的运作,必须仔细理一下头绪,才能说出来,“……首先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不对……他从我面前走过去的时候,是他的眼神让我注意到他……然后……还是他的眼神……其他人都看着面包铺子里的蛋糕或者店员,他的目光始终看着人们的口袋和手提包……还有,如果他只是想买面包,就不应该到那个中年女人身边去……而且靠得太近了……他的手就在她的皮包旁边……所以他的手指一动……”“你就喊出来了。”女孩子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点头,好像在听一个悬疑推理小说。“是的,”怔了下,百草说,“可是我喊出来,大家却都看向我,没有人阻止小偷。”“哈哈,因为这里是韩国啊。”女孩子仰头大笑,笑得眼睛弯弯的,“你喊的是汉语,他们都听不懂。”百草的脸一下子红了!对……对啊,难怪小偷听到她喊都不慌张,还要继续偷。“有人来了。”女孩子忽然说。百草一怔,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又过了几秒钟,有很多脚步声从远处的巷子里跑过来,她错愕地看向那女孩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孩子从地上蹦起来,笑着说:“我先走了,可爱的泰迪熊!”那个女孩子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巷子尽头,同时纷杂的脚步声从巷子另一头传过来,百草扭头看去,见是刚才面包铺子前的一些人,还有一个警察,正朝这里跑了过来。应该是那女孩子的口哨声喊来的吧。百草不由得又向女孩子消失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巷尾的月光像山谷溪水中泛起的光芒。追赶而来的众人纷纷向百草表达了谢意,警察将小偷带走之前,问百草要不要将她送回昌海道馆。没有见到晓萤和梅玲,怕自己回去了,她们会一直在夜市里焦急地找她,百草谢绝了警察的好意,打算先跟晓萤她们会合了再说。回到面包铺子前。夜市中的行人还是熙熙攘攘。晓萤和梅玲却不见了踪影,百草在附近找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她们。以晓萤的性格,一定会很着急的,百草拎着满手的购物袋,心里也有点慌了。…………“到了韩国,万一真的走丢了,联系不上……”机场,廷皓将手机、备用电池、充电器全都装进一个小袋子里………………啊,对,她的背包里有廷皓借给她用的那只手机!急忙从包里面翻出来,手机果然在,回忆着晓萤平时用手机的样子,百草摸索了几下,很快就将手机开机了。可是,她望着按键愣住,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晓萤或者梅玲的手机号码。…………“手机里面有话费,也已经有了我、初原和沈柠教练的手机号码……”…………那么,是要打给初原师兄吗?看着屏幕的电话簿上面初原的号码,百草犹豫着,突然,掌中的手机又是震动又是开始唱歌,吓了她一大跳!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如月光般动听的音乐中,一张廷皓前辈明朗的笑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百草呆看了他几秒钟,才慌忙按下接听键。“喂?”廷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有种漫不经心的亲切,好像他就在她的身边。“……廷皓前辈。”夜晚,站在人来人往的陌生的韩国街头,百草紧紧握住那只手机。“终于等到你开手机了,”廷皓的声音是笑着的,“从你下飞机开始,我已经给你打过很多通电话,每次都是关机。如果再不开机,我就要打电话给初原,让他命令你开机了。”“…………”“怎么了?”似乎察觉到百草心情的异常,廷皓开玩笑说,“难道你真的走丢了,所以才开机来求救?”“我……我跟晓萤她们走散了……”“在哪里?”廷皓的声音凝重起来。“在一个夜市,是梨花女子大学旁边的夜市。”她内疚地说,“我刚才去抓一个小偷,跑得太远了,等回来以后,找不到她们了……”“小偷抓到了吗?”廷皓笑起来。“抓到了……”百草苦着脸,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跟晓萤她们失散了。“好,我知道了,你现在是在哪里?”问清楚百草所在的具体方位,廷皓说,“别着急,很快我会再打过来。”说完,电话就挂断了。真的很快……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路口停下来,一位干练清爽的年轻女子走到百草的身边,自我介绍说她是方氏公司驻韩国首尔的公司代表,少董派她来临时照顾百草。几乎同时,百草手中的手机再次响起。廷皓告诉她,他已经联系到了晓萤她们,她们正在往百草所在的地方赶,等她们会合后,由公司的郑小姐送她们回昌海道馆。“百草——你去哪里了?”晓萤浑身是汗地从人群中跑出来,一看到百草,急的眼圈都红了,泪水狂涌出来,扑住百草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大哭说:“呜呜呜!急死我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跟着你去追,那些巷子像迷宫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你!呜呜呜!都快吓死了!我以为把你弄丢了,从此再也见不到你了!”“跟你说过了,百草又不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走散了,大家各自回昌海道馆也可以啊。”梅玲无奈地说。她倒觉得晓萤比较象是小孩子,明明平日一副机灵古怪的样子,一找不到百草就开始哭,又说万一百草被小偷团伙欺负怎么办,又害怕弄丢百草从此人间失散,电视剧都没有晓萤夸张。黑色轿车中。惊叹地看着车内豪华的装饰,摸了摸身下柔软的真皮座椅再看看穿着漂亮制服的司机和那个一看就很有气质的郑小姐,晓萤偷偷凑近百草耳边,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跟廷皓前辈关系这么好了?”“是啊,”梅玲同样好奇,压低声音兴奋地说,“哇,我从来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一直都知道廷皓前辈家很有钱,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有钱!”百草有些窘。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白月光……”,手机音乐又一次想起来,屏幕上跳动的依然是廷皓前辈明亮的笑容。“找到了吗?”手机那端,隐约有敲电脑键盘的声音,廷皓似乎在一边处理工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已经找到了,我们正在回昌海道馆的路上,”坐直身体,百草感激而恭敬地说,“廷皓前辈,谢谢你。”旁边的晓萤和梅玲,屏息静气,不放过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每一点动静。廷皓似乎笑了笑,然后说:“对了,我听说,金敏珠还在找你的麻烦?”“……是的。”百草怔了下,才想起廷皓前辈曾经在昌海道馆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认得金敏珠并不奇怪。“金敏珠那小丫头,从小就争强好胜,一点也输不得。而且,”廷皓似乎在考虑这措辞,敲字的声音也慢了下来,“金敏珠的父亲,金一山大师,十七年前曾经参加过那年的世界跆拳道锦标赛……”百草听愣了。她不明白廷皓前辈为什么要告诉她关于金敏珠父亲的经历。“……你的师父曲向南,”在去往纽约机场的公路上,黑色的轿车中,廷皓凝视着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是搜索出来的旧新闻,“也参加了那届的世锦赛,并且就是在那一届……”*** ***“习练跆拳道,要恪守最基本的精神!礼义、廉耻、忍耐、克己、百折不挠!”山谷中,高高的赛台上。昌海道馆的金一山大师盘膝而坐。他大约五十岁的年纪,头发略红,像一团炸开的蘑菇云,面色亦是赤红色。他身材厚实,声如洪钟,眼睛圆睁,目光如炬,让人望之胆寒,活脱脱像一尊庙宇中的怒目金刚。“所谓礼义指的是,作为习练跆拳道的弟子必须……”台上,金一山神情威严,洪亮的声音如铜钟般在山谷中回荡。台下,各国营员们盘膝而坐,每一个人都屏息仰望着他,聚精会神地听着。虽然关于跆拳道的精神,在刚开始习练的时候,师父或老教练们都已经传授过他们,然而此刻在象征着跆拳道权威的昌海道馆,在山谷清风间,聆听着著名的金一山大师的教诲,别有一番严肃而神圣的味道。晓萤当然也听说过金一山大师。金一山是个很富传奇性的人物,他是上一代昌海道馆馆主,韩国老一辈跆拳道界领袖人物,李风赫宗师门下的大弟子。他能排名称为大弟子,并不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拜风赫宗师为师的,事实上,在他入门之前,风赫宗师已经正式收了五个徒弟。据说,当年冬天昌海道馆恰逢大难,风赫宗师身染重病,孤身一人颠沛流离到一个偏僻的山村,在路边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天寒地冻,几匹饿极的野狼出来觅食,风赫宗师眼看要葬身狼腹,从山中挑柴回来的一家三口路过此地。为了搭救风赫宗师,金一山的父母失去了性命,年仅五岁的金一山也被狼咬得遍体鳞伤。感此大恩,风赫宗师收下金一山为徒,视若子侄,并且将他列为弟子之首,亲授衣钵。所以,金一山在昌海道馆地位尊崇。而且,据说当年金一山虽然年纪小,个子不高,却天赋神力,悟性奇佳,很快就追赶上了几位比他先入师门的弟子。兼之他性格暴烈,模样凶猛,韩国跆拳道界送他诨号“怒火山神”。然而风赫宗师的昌海道馆馆主之位,最终没有由金一山接任,而是传给了一位突然神秘出现的男子,也就是后来被世人推崇为世界跆拳道第一人的云岳宗师。晓萤原本还对金一山大师蛮有好感的。据说,年迈的风赫宗师宣布将馆主之位传给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云岳宗师时,韩国跆拳道界一致反对,昌海道馆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出现,险些造成昌海道馆的又一次大乱。是原本大家认为会继承昌海道馆的金一山,不但没有暴怒,反而出人意料地表示支持云岳,并且竭力平息其他师弟们的反对,为云岳宗师最终接掌昌海道馆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可是,金一山居然是金敏珠的父亲!一想到这里,晓萤对他的所有的好感几乎全都消失了。难怪金敏珠那么嚣张呢,原来后台这么硬!看着台上金一山大师那张酷似金敏珠的脸,尤其是那双同样像豹子一样凶猛的眼神,晓萤简直可以想象出几十年后金敏珠的模样。嘿嘿。就算是没有昨晚从百草的手机里听到金一山和金敏珠的关系,她今天看到金一山,肯定也能猜到。这父女两个长得也太像了。咦,可是为什么金一山都这么老了,金敏珠才十四岁呢?晓莹的眼珠转了转,又胡思乱想起来。“……如果不知礼义廉耻,那么就不配习练跆拳道,是跆拳道界的耻辱!”洪钟般的声音在山谷中层层回荡,金一山怒声训诫着来自各国的那些年轻营员们,他每说一段,便有英语翻译将他的话重复一边。“十七年前,跆拳道界曾经出现过一桩丑闻!”怒目圆睁,金一山瞪着台下那一张张年少稚嫩的脸庞,这是他告诫过所有弟子的事例,每一次说,怒火都会从心底燃烧出来。“十七年前的世界跆拳道锦标赛上,有一位来自中国的选手……”声音传来,如怒雷般炸起,台下的百草缓缓抬起头,虽然还没有听到金一山说出那中国选手的名字,她体内忽然冒出一股寒气,面容也变得煞白起来。第13章“……他的名字叫做曲向南,”台上,金一山冷声道,“当年他第一次参加世锦赛……”曲向南?!晓萤悚然大惊,她慌忙去看身旁的百草。啊!晓萤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眼神凛冽的百草。“……却匪夷所思地一路将各国选手打败,拿到了世锦赛冠军。”握紧双拳,百草的身体冷得开始颤抖,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听到的将会是什么。脑中一片空白,耳膜内的血液轰轰作响,直直地盯着台上的金一山,她僵直着身体猛地站起来——肩膀上一股大力!她硬生生又被按了下去。“坐下!”耳朵里轰轰的,视线也是混乱的,恍惚过了漫长的时间,百草才意识到那是一脸冷凝的若白,而台上金一山的声音还在继续。“……赛后,组委会检查出,曲向南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金一山怒声一字一句地说,“是因为他居然在比赛中,服用了兴奋剂!”台下一阵哗然!“嗡……”“嗡……”然后各国营员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用服用兴奋剂这种卑劣的手段,来骗取胜利,在世界体坛早已屡见不鲜。”金一山眼冒怒火,“在跆拳道界,这确实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在讲求礼义廉耻的跆拳道界,居然也会有像曲向南这样的选手,用这种可耻的手段来进行比赛,这是对跆拳道精神的侮辱和践踏!”“嗡……”“嗡……”各国营员们议论得热火朝天,邻近的日本队和伊朗队的营员们不时扭头看看突然变得静默无比的岸阳队营员们。从手指到脚尖,百草的身体一寸寸冰冻住,耳膜明明是在轰然的巨响,自台上传来的那声音却依然尖锐地刺进来!握紧双拳,指骨咯咯地响,她颤抖地克制自己,告诉自己,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对师父侮辱和攻击的声音,她早已听得麻木了。自七岁起跟随师父进入全胜道馆,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的讥讽嘲笑中。“你知道吗?你师父是一个无耻的人!”“你师父就是小说里的那种大坏蛋,你就是大坏蛋带着的小坏蛋!”“你跟着你的师父,你就是认贼作父!”“…………”因为这些,她跟道馆里的孩子们打了无数次的架,每次就算被他们群殴得鼻青脸肿,她也绝不肯让他们占了便宜,一定要让他们因为侮辱师父而付出代价不可!而每次打完架回来后,她都要趴在庭院里冰冷的石桌上,咬紧牙任师父冷着脸用木板一下下痛打她的屁股。她的师父是好人。她要保护师父!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说师父的坏话!所以,哪怕每次都会被师父打得皮开肉绽,下次该打架是,她也从不怯阵!“……哪怕把全世界的人都打败。”有一次,九岁的她被师父的木板打得痛晕了,悠悠醒转是,她看到师父正默默地望着庭院里的那株梅树,他那过早苍老的面容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痛苦与思念:“……过往的时光也无法重新来过。”“百草……”良久之后,当师父的目光从那株梅树上收回来,低头看向她是,她不知为何却慌忙闭上眼睛,假装没有醒来。“……很多事情,不是打一场架就可以解决的。师父知道你是善良的好孩子,听不得别人说师父的那些话,可是,你越是冲动地去打架,别人越会觉得,是师父没有教导好你。”师父苍老的手轻轻拂向她的额头,就像她的父亲过世前经常做的那样。“……师父不希望,你把精力浪费在打架上。师父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能成为了不起的跆拳道高手,光芒万丈地站在巅峰之上。这是师父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于是,九岁的她懂了。只有她变得强大,强大到能够堂堂正正一身清白地站在最高的巅峰,才能替师父证明他的清白!到时候,她就可以用最响亮的声音告诉世人,她的师父,曲向南,是好人,是正直高洁的人,绝不是什么耻辱和败类!她学会了忍耐、克制。也学会了沉默。她几乎不再和人打架,而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练功上你。她以为她已经麻木,已经不会再冲动,可是——此刻。在这样的场合,在几十个不同国家的营员们前面,亲耳听到师父的名讳被那个几乎象征着跆拳道最高权威的声音,一声声侮辱性地提起,刺骨的寒意让她的背脊僵硬起来,心内的怒龙渐渐克制不住,想要翻腾咆哮!克制!按住她的肩膀,若白的手掌很重。……是。百草慢慢闭上眼睛,深呼吸,她极力地控制自己,指骨咯咯地握紧。“被查出服用兴奋剂之后,曲向南不仅被取消了冠军的头衔,世界跆拳道协会也破例严惩了他,宣布取消他习练跆拳道的资格,他终身不得再参加任何比赛,这种可耻的人,也没有资格向任何人传授跆拳道。”目光沉怒威严地扫视过那些年少稚嫩的面庞,金一山训斥道:“如果你们当众,有人无法恪守礼义、廉耻,那么从即刻开始,就不要再习练跆拳道!不要让你们自己变得像曲向南一样,成为整个跆拳道界的败类!”“可耻”、“败类”,一个个难以忍受的字眼仿佛淬血的刀子一样戳在百草的心底!手背握得要寸寸碎掉,她忍了又忍,忍了再忍,血气翻腾得要从胸口冲出来,那从台上轰然传来的侮辱性的字眼却仿佛永无尽头!“不要像曲向南一样,使得你们的名字,就等同于‘可耻’和‘败类’……”“金一山大师!”山谷中,清厉的声音猛然想起,将金一山的训斥硬生生地打断!满场愕然,寻声望去,见是一位穿着旧得发黄的道服的短发少女,面容沉怒地从人群中缓缓地站起。初原回头看向她。盛夏的阳光刺目而耀眼,他必须稍微眯起眼睛。在她缓缓站起的那一刻。如同世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淡去,初原只能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幽黑炽烈。像一头愤怒至极却又极力克制的小鹿,那眼底的火光是如此的烈。仿佛她的心已经被烧出一个洞!若白心中一凛。百草站起的速度并不快,却如同有千钧之力,他掌上的力量竟已经完全压不住她!“这样当众用侮辱性的言辞评论别人,会严重损害到别人的声誉,”百草的身体站得笔直,面容肃冷地望着台上的金一山大师,声音沉怒有力,“您——知道吗?”“哗——”像炸开了锅,居然有人敢顶撞金一山大师!山谷中的各国营员们惊呆了,有营员能听懂些中文,窃窃私语传给队友,很快的,那短发少女说了些什么,满场都传遍了!她居然敢打断金一山大师的训话,而且居然说金一山大师在伤害别人的声誉!林凤、梅玲,石综、寇震也吃惊地看向百草。他们知道百草会难以接受自己的师父被当众这么抨击,可是他们没想到,百草居然会敢反击金一山大师!申波做笔记的笔顿住,他推推黑框眼镜,看看那倔犟地站得笔直的百草,又看看光雅,发现光雅的面色也是同样苍白。听完精通汉语的弟子民载的翻译,金一山先是震惊,随即勃然大怒!双目瞪向那倔然而立的短发少女,他怒吼一声,如滚滚巨雷:“你说什么——”那吼声骇得台下的各国营员们顿时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山谷内静寂一片。“我说的是——您这样当众伤害别人的名誉,是一件非常不合适的事情。”清风吹过,身上那旧得发黄的道服随风轻扬,百草背脊笔直,声音清晰,“名誉,对于每个跆拳道选手,都是珍若性命的,是不可以被随意践踏和上海的,请您在宣扬跆拳道的精神是,不要忘记了尊重别人这个最基本的原则!”“哈!哈!”金一山怒极反笑,像是见到了这世间最滑稽的事情,怒火使他脸孔瞬间涨大了很多,如同立时便要斩妖除魔的叱咤金刚。“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说话——曲向南,这种跆拳道界的败类,根本没有名誉可言!”“我是戚百草,”指骨握得发痛,百草用最平静的声音说,“我不是您口中的什么东西,可是就算我今天才刚刚踏入跆拳道的大门,您的举止有不对的地方,我依然有资格向您指出来!”她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还有,请您收回‘败类’这两个字,这种不负责任的字眼,不适合以您的身份说出来!”“戚百草!你胆敢、这样、说话、对我的、父亲!”昌海道馆的队伍里,怒火万丈的金敏珠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她两眼圆睁,对着百草大吼!虽然被长辈训斥过,也勉强答应了除非在优胜赛中与戚百草对阵,否则不得主动挑衅戚百草,但是眼看着这戚百草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样的场合公开顶撞她的父亲,而且还是为了那臭名昭著的跆拳道之耻曲向南,金敏珠真是恨不得扑过去将她咬成碎片!“曲向南、兴奋剂、全天下都知道!曲向南、跆拳道、耻辱、全天下都知道!你、曲向南、弟子、同样、耻辱、败类!你敢顶撞、我父亲、我要你、道歉!”怒吼着,金敏珠抬脚就要向戚百草冲过去,闽胜浩一把从身后钳住她的肩膀,金敏珠愤怒地在他的手掌下拼命挣扎着乱踢乱喊:“放开我!她不道歉、我就、杀了她!”“哈!哈!”金一山又是一阵怒笑,厉声对百草说:“原来你竟然是曲向南的弟子!那个无耻的败类,居然还敢收弟子!居然还敢再说出‘名誉’这两个字!果然无耻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是!我是曲向南的弟子!”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百草的眼底燃烧着将要燎原的火光,她声音高越地说:“所以,我知道我的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一个恪守跆拳道精神的人!他是一个品行高洁、正直善良的人!您不可以,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诋毁他的名誉!”“不可以?”听完民载翻译过来的话,金一山浓眉倒竖,他怒笑着缓缓站起,强壮的身体如同一座矮山。站在高高的台上,他睥睨着那个短发的女孩子,声如怒雷:“好,有胆色!既然你是曲向南的徒弟,那么就是说,在跆拳道协会已经剥夺了他授徒的资格之后,他竟然还在私自授徒!果然有胆色!”“…………”百草面容煞白。“曲向南,被查出服用兴奋剂,是当年世锦赛记录在案的事实,我说的哪里有错?!曲向南,被世界跆拳道协会剥夺选手资格,终身禁赛,终身不得授徒,我说得哪里有错?!曲向南,用卑劣的手段,去骗取不应属于他的荣誉,是在践踏跆拳道的精神,是跆拳道界的耻辱,我说得哪里有错?!”金一山的怒声在山谷中轰轰回荡。“纵使有千万人在此,我金一山,也可以坦荡地再说无数次!曲向南,是跆拳道界的败类!他做的事情,是可耻的事情!”“你——”握紧双拳,心内轰的一声,一片片白光炸开,仿佛有恶龙咆哮着在体内翻滚,百草彻底失去了控制!她的视线已经模糊,眼前只有师父那花白的头发、瘦削的身体和那过早衰老的面容。她的师父她知道,她的师父不是那样的人…………“那是一个好人哪。”小时候,每当曲师父瘦削的身影离开药铺之后,父亲总是会感慨地说。小小的她不明白,父亲就会一边细细地将药材碾成粉末,一边跟她讲,当年曲师父是全胜道馆跆拳道功夫最好的人,几乎全城所有的孩子们都想跟他学,曲师父从来不像别人那样,收孩子们很高的学费,常常都是免费教孩子们。“刚才那包药,就是曲师父为他以前的一个徒弟买的。”父亲说,当年,曲师父常常收到家里穷的孩子,他会资助那些孩子,让孩子们 在道馆里吃饭,生病了帮孩子们买药。虽然现在那些孩子们不懂事,会辱骂曲师父,但是每当他们生病买不起药,曲师父还是会买了药放到孩子们的房间。“曲师父家很有钱吗?”小小的她帮着父亲用药杵捣药,她记得故事书里讲,大善人都是很有钱的人。“没有,曲师父自己也很穷。唉,当年曲师父名声大的时候,很多道馆想挖他过去撑门面,给他很高的价钱,他都没有去。那时候他的师兄们,时常帮外地的道馆打点黑拳,赚点外快,喊他去,他也从来不去。”把碾好的药材放进药柜的小抽屉里,父亲叹息地说,“曲师父是个耿直的人哪,怎么可能会出那样的事情?”小小的她仰着头,听得半懂不懂。“小草啊,外人说曲师父的那些闲言闲语,你都不要信,”一屉屉整理着药材,父亲站在梯子上念念叨叨地说,“指责曲师父的那些人全都忘记了,当年裁判已经判曲师父得分了,是曲师父告诉裁判,他那一脚并没有踢中对手。就差这一分,曲师父失去了参加那届世锦赛的资格。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小草,看人要看心,不要只靠眼睛或者耳朵,明白吗?”…………那年的秋天,父母遇到车祸,双双过世了。“吃吧。”将一只热腾腾的包子塞到小小的她的手中,曲师父蹲下身子。小药铺里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些不认识的人搬空了,她已经饿了好几天,狼吞虎咽地吃完那个包子,看着面前这张过早苍老两鬓斑白的面容,她低下头,没有去接他递来的第二只包子。“明天,他们要送我去孤儿院……”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小的她心中充满恐惧,却忍住眼泪不敢哭。“……我……我不想去……”…………小小的她,能听懂从屋内传来的郑源海师父的耻笑声,从骂她是个穷光蛋,身上一分钱都没有,骂曲师父既然已经声誉扫地了,居然还不肯索性到黑市比赛去赚些钱,再一直骂到曲师父食古不化,一生迂腐,当年风光的时候没有趁机帮全胜道馆赚大钱,现在出了事,却害得全胜道馆再也无法翻身……“郑师父无法收你为徒,”从屋里出来,曲师父矍铄瘦削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如果你跟着我,会吃很多苦。”“师父。”小小的她跪在曲师父的面前。…………“是你亲眼看到我的师父服用了兴奋剂吗?!难道不可能是组委会的检验出了问题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我的师父真的服用了兴奋剂,难道不可能是他被人陷害的吗?!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是您只看了一个检验结果就可以轻易下结论,是就可以轻易来侮辱别人的名誉吗?”百草的胸口剧烈地欺负者。她体内每根骨骼都在咯咯作响,怒龙在血液中翻腾咆哮。是的,她知道当年世锦赛组委会宣布师父服用了兴奋剂,她知道师父被跆拳道协会除了名,金一山说的那些,她全都知道,可是——她跟师父生活在一起,师父是怎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万倍!她绝不相信,师父会是金一山口中那样的人!她也绝不允许,师父被人用如此不堪的言辞去侮辱和伤害!“事实俱在眼前,还要胡搅蛮缠,口出妄言!而且目无尊长,毫无礼数!你那个‘曲向南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金一山怒叱道:“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师父不知礼义廉耻,徒弟也就不知礼义“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吧。”台下,晓萤笑嘻嘻地站起身,站在百草身边。天知道,她害怕得要死,两条腿都在偷偷打战。金一山是大师级的任务哎,现在又是在昌海道馆的地盘上,若白师兄的脸色也铁青得很不好看。可是,百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百草彻底落雨下风!而且,曲向南在百草心里有怎样的重量,她一清二楚。百草这呆子。只凭一腔怒火,怎么可能争得过金一山呢?但是就算是争不过,百草也不会退让的,她太明白百草的一根筋了。“大师,金敏珠是您的女儿吧,她可是非常地知礼义呢!”晓萤鄙视地扫了眼仍旧被闽胜浩紧紧控制住的金敏珠。“因为三年前败给了百草,她就一直耿耿于怀,一心想着复仇。前天我们刚到昌海道馆,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您的女儿金敏珠,就拦住我们的去路,说要挑战百草。”哼了一声,晓萤继续说:“哪里是挑战,她分明就是摆出一副想打架的模样!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金敏珠学习跆拳道,就是为了打架呢!金敏珠心胸狭隘,因私挑战,被她的师兄押过来道歉的时候,嘴里还不依不挠地喊着报仇什么的,哎,这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啊!”“你!闭嘴——”在闽胜浩掌中用力挣扎着,金敏珠急得大喝。周围其他队的营员们交头接耳,都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金一山脸色大变,他怒瞪向金敏珠,沉步走下台子,走到金敏珠面前,吼道:“她说的是不是事实?”“我……我……”用韩语结巴了两声,不敢对视父亲的怒目,金敏珠扭头,把怒火全都发泄到得意洋洋的晓萤身上,换成中文喊,“你!胡说八道!我、没输、戚百草!当年、戚百草、用了、诡计——”她才不要让世人知道,她居然曾经被曲向南的弟子踢飞过!诡计?台下又是一阵哗然。果然曲向南的弟子,比赛时也只是会用诡计取胜吗?百草身体一凛。她看向金敏珠,眼底有沉沉的怒色:“你敢再说一遍,我使用——诡计?”“没!没错!是、诡计”声音略微颤了一下之后,金敏珠挺起胸膛,气势汹汹地吼回去!是诡计,一点没错!戚百草明明是松柏道馆主将,却骗她什么,是扫地的,是排名倒数第四的!如果她不是大意了,戚百草根本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看吧,金大师,这就是您的女儿,”晓萤轻蔑地用眼角瞟了一眼金敏珠,“毫无礼义廉耻,输了就污蔑别人,还说别人用了轨迹,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有其父必有其女呢!”“啪——”一道凶狠的腿风向晓萤的脸猛踢过来,腿风如刀!晓萤惊骇,脑中一片空白,眼看已躲闪不急,百草亦是大惊,身比脑快,冲过去将晓萤护在身后,右臂一挡,硬生生将那条腿格住!“砰——”一声巨响,那条腿灌注了千钧之力,重重劈在百草的胳膊上!满场惊呆。金一山的脸色也变了变。岸阳的队员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一个个气得脸色发青,围过来齐刷刷站在百草和晓萤身边!虽然百草很冲动,晓萤嘴很贫,但是那金敏珠竟然一言不合,便挣脱闽胜浩,使出这般狠辣的偷袭招数,如果不是百草挡住,只怕晓萤受这一脚,牙齿也要像阮秀梅一样掉几颗!“这算什么!”“其父我们人少吗?”“哈哈,原来这就是昌海道馆宣扬的跆拳道精神。”“……”梅玲、寇震他们愤怒地说,亦枫讥讽着,林凤素来沉着,先去看了百草的手臂。若白的视线跟过去,见百草的手臂上已青紫了一大片,他眼神肃冷,面若冷霜,跟身旁的初原交换了一下目光。“我是岸阳队的队长,”凝视着金一山,若白肃声说,“对于金敏珠适才偷袭范晓萤的行为,我要求昌海道馆……”“不许、侮辱、我的、父亲!”怒吼声打断了若白的声音 ,死死地在闽胜浩的掌中挣扎这,金敏珠双眼暴睁,瞪着躲在百草身后,脸色依旧苍白的晓萤。“任何人都不可以被侮辱,不仅仅是你的父亲!”手臂火辣辣地剧痛,百草面色凛冷地说。“哼,金敏珠,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虽然惊魂未定,但是有百草挡在前面,还有了那么多队友站在身边,晓萤的胆子更壮了。她从百草身后探出脑袋,嘿嘿地嘲笑说。“因为刚才我说有其父必有其女,戳到你的痛脚了对不对?你恨百草,是因为她在三年前曾经打败过你,而你的父亲,金一山大师,总是攻击百草的师父曲向南,是因为——”…………“金敏珠的父亲,金一山宗师,十七年前曾经参加过那年的世界跆拳道锦标赛……”车内,晓萤竖着耳朵听到了从百草手机中传出的声音。“……你的师父曲向南,也参加了那届的世锦赛,并且就是在那一届……”…………“十七年前的那届世锦赛,金一山大师,在第一轮,就输给了百草的师父——曲向南!”使足力气,晓萤将声音提到最高,让山谷的清风将她说的每句话都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所有营员的耳中。她只恨自己外语不好,否则英语、法语、日本语、伊朗语全都说一遍。“当年金大师自负自己跆拳道天下第一,以为冠军非自己莫属,结果第一轮就输了,颜面扫地,所以恨上了百草的师父曲向南,一直恨到现在,每逢有机会便要攻击曲师父。我说得对不对?”完全不理会金敏珠狂怒的吼声和金一山怒目圆睁的脸庞,晓萤笑嘻嘻地接着说:“百草恪守跆拳道精神,克己,忍耐,明知道金大师念念不忘曲向南师父的原因,也没有说破。我可没那么好的涵养,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样,大家现在全都明白了吧!”死一般的寂静。不仅山谷内其他国家的营员们鸦雀无声。就连岸阳队的队员们,也互相看看,不敢做声了。梅玲第一次从内心深处佩服起晓萤来。天哪,也太有胆色了吧,按照晓萤的说法,金一山大师居然是因为心胸狭隘,才攻击曲向南师父,曲向南师父居然可能是被刻意抹黑的……初原眉心微皱。若白面色一沉,冷扫了晓萤一眼。如同突然变成静音的电影。以闽胜浩为首,昌海道馆在场所有的弟子们,一共大约三十人,皆面色沉怒地整齐战列在金一山伤痕后。那气势如此的慑人,岸阳队的队员们不由得心中一惊,也挺直了背脊,对峙而立。“怎……怎么,是要打架吗?”察觉到苗头不对,揪紧百草的胳膊,晓萤强自镇定说,“心……心虚了是不是……”“不错!十七年前,那届世锦赛,我,是在第一轮败给了曲向南!” 踏前一步,金一山面如赤枣,声如洪钟,他怒视着岸阳所有的队员,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说,“我金一山,一生钦佩强者,如果是堂堂正正地被打败,没有什么不服!”那一场失利,是金一山人生中最难以忍受的失败。历代以来,昌海道馆推崇谦和冲淡,不提倡弟子参与任何有竞赛性质的教授。而那一届的世锦赛,因为前几年韩国国家队战绩不理想,为了提高国内习练跆拳道的士气,国技院的宗师们特地前来请求风赫宗师派出弟子代表韩国参赛。昌海道馆派出了实力仅次于云岳的金一山。金一山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举国沸腾!素来象征着韩国跆拳道最高水平的昌海道馆,首次派出弟子出征世锦赛,所有的报纸和广播都热烈地谈论这件事。出发去日本时,机场送行的人山人海,随行的记者达到了创纪录的二十多人,比赛当天,甚至国内的电视台都破天荒地买下了直播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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