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无垠-36

我忍不住眼眶一热,低声道:“你别说了。”无盐抓住我的胳膊叫道:“你为什么这样自苦?他对你有情,每个人都清楚!”我怔怔地望着她,吸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否认。那又怎样?你忘了我当初为什么花了那么大的劲要逃出王府?我是可以回去,他也许会对我好。可这种好,不是我要的那种。他若是娶了蓝灵公主,也一样会对她好,你信不信?”无盐叹了口气,道:“也许,他不会娶公主。”我忽然笑了一下,道:“没错,可你也是说也许,不是吗?如果情势逼他必须要娶,你猜他会怎么样?他是明南王,不是平民百姓。更何况,我的身份也不可能恢复,以我如今严无垠的身份地位,进了明南王府,会占哪个位置?”无盐沉默了,我笑道:“就算我能放下一切,那他呢?他能吗?我回到他身边,永远不能得到真正平等的对待。我的身份卑微,并不代表我的感受,我的灵魂也卑微!”无盐轻轻叹道:“既然你执意不肯回他身边,最好还是离开云海。我想了想,如果要摆脱他的控制,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取道凡中出境。”我心中动,问道:“从凡中出境方便吗?”无盐道:“凡中本就是边境,原来守卫也算是很严,不过这次江射弈谋反被擒杀,凡中城守备防备难免就会松些。只要去疏通疏通,应该没问题。”我问道:“出了境是什么地方?”无盐道:“出了境是奇古国。这是个小国,但民风淳朴,与我天垠素来交好。只不过……我有些担心镜花小筑那边……”我心一沉,如果单是我走了,那娘和姐姐怕会有麻烦。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必须要先把她们送走。”无盐道:“你想清楚了?”我叹息一声,道:“你先去安排吧。其他的事,容后再说。对了,那曲方舟……”无盐立即道:“我的事你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她起身走了,我又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了,这才起身准备回去。此时湖面上驶来一叶小舟,东方汐站在船头,一直看着我,我心头一跳,连忙堆笑道:“方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他跳上岸来,看着我笑道:“严老板想必也得到消息了?”我愣了愣,正想询问,他又说道:“云海如今已归南藩,严老板现在也算是南藩人了。”我叹了口气,浅笑道:“那是。以后我们就要仰仗方公子多多照顾了。”他走到我身旁站定,轻声问道:“宫雪衣回凌霄宫了?”我略略一怔,猜不准他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只得答道:“是啊,大哥还有好多事要做。”他伸出手来揽我入怀,这个动作似乎已经越来越自然越来越习惯,我有些不安地想挪动几下,他却扣住我的腰,轻声笑道:“你猜我今天来找你做什么?”我怔怔道:“我怎么猜得到?你有什么事?”他轻轻抚弄我的长发,柔声道:“我有一件大事,不过,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你听好了,我将以明南王的名义,正式向你下聘求婚。”我大吃一惊,一把推开他叫道:“你说什么?你疯了?”东方汐脸色微沉,却笑意未减,缓缓道:“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我要娶你,你听明白了吗?”我的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轻笑一声,道:“怎么了?这个表情是太高兴还是太吃惊?”我呆了一呆,定下心神来,正色道:“方公子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小女子是贱骨头,最怕什么王府啊,皇宫的,我就只适合在这风月楼里混混,别的事,一律不懂。以后若是进了王府,给王爷添了麻烦,让王爷丢了面子,那就大大的不好了。”他笑容未变,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我顿时有些急了,叫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顽固?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啊?我不答应!”他眼光一暗,沉声道:“那好,你给我一个理由。”我转过头,苦涩道:“需要什么理由?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要的,你给不起。我只想要这风月楼后面的一面湖水,别的,什么也不想要。”他眸光微闪,道:“你不试,怎么知道我给不起?”他慢慢地靠近我身边,专注地看着我,轻声道:“我一定明媒正娶,让你成为堂堂正正的明南王妃。今生今世,只要你一人。”我张口结舌,脑子里被震成一团糨糊,说不出话来,顿时连呼吸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瞧。想了半天,忍不住问道:“你,你到底要的是阮心璃?还是严无垠?”他轻笑一声:“我要你。”我渐渐回过神来,有些结巴道:“你……你说什么?”他抚着我的发梢,轻声道:“过几天,辽东王会派人来,正式收你为义女,你便以此身份嫁给我。以后,你就是明南王正妃,明南王府的女主人。”我蓦地张大眼。他,他居然早已经想好一切,只是……他为何从来就不问我的意见?我还是该说他太自负,自信这世上所有一切,从来就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我心中忽地一冷,转过身去,道:“明南王你好像有件事搞错了。你从来就没问过我,是不是真的想嫁你,你就将所有一切都做完了,你就不怕……是空欢喜一场?”他顿了一顿,冷声道:“难道严老板还是执意不肯嫁?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难道非要逼我……”我打断道:“王爷的一番心意,无垠心领了。不过,无垠真的不想过那种整日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对不住,你就当……没遇见过我……”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瞪着我,叫道:“你!”我淡淡地看着他,眼光没有一丝回避。他看了我半晌,忽地冷笑道:“严老板不嫁也可以,不过,本王可不能保证镜花小筑里的人,都能平安无事!”我惊道:“你要做什么?她们与你无冤无仇……”东方汐敛了眼光,平淡道:“的确无冤无仇,只不过,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恼本王,本王不高兴,就只有拿他们出出气。”我气得无法,大声叫道:“你怎么能迁怒于人?”他轻笑道:“那怎么办?如果要本王责罚你,又有点舍不得。只好找……近一点儿的人下手。那无瑕,身份特殊,如果泄露半分,本王也担待不起啊。”我怒气上涌,指着他大声叫道:“你!你言而无信,你说过,镜花小筑的事,会永远是个秘密!”他直直地看着我,冷冷道:“我是说过。不过今时已非往日,那时云海是东藩之地,有这等事,与我无关。可如今,云海已归南藩,那我再知情不报,可是欺君大罪,要诛九族的。”我喘着气,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又坐回了椅子上,漫不经心道:“很简单,你让我成了你们九族之一,我就能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怎么样?”我深吸一口气,看他笑意颇深,一副势在必得,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恨得牙痒痒,想了半天,只得狠狠道:“好!我嫁!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他笑容更深,道:“你说。”我想了想,直声道:“你要我嫁你,需要送我一样东西!”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道:“什么东西?”我忽地笑了,道:“那块牌子,我要那次在船上见到的那块牌子!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嫁你!”他犹疑不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站起身来,道:“好!一言为定。”第二天一早,无盐在我房前忙碌,我有些不解,问道:“你在忙啥?”无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忽然正色道:“无垠,我在你房前摆下一阵,一会儿曲方舟来了,若能破阵而入,抓住你,那就算他赢,他若不能破阵,就算我赢。”我吃了一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什么?你……你在我房前摆阵?你和曲方舟之间的事为何要扯到我这里来?”无盐道:“这事已经跟他说好了,总之你听我一句话,一定要让自己的影子在你的向前,记住了。”我沉默地看着她,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她却转身出了房门,望着门外的天空发呆。午后时分,曲方舟果然来了。他没有带任何人,独自走到我院门前站定。我站在院子里,静静地打量他。他微微笑道:“严老板,在下与无盐打赌,如果在两个时辰内我能抓到你,那她就算输了。在下可要得罪了。”我笑道:“哪里的话,小女子祝曲公子好运。”他四下打量了一下,缓缓地迈动脚步,却并不急于进院来。只是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脚下,脸上笑意盈盈,淡淡道:“无盐,你这奇深幻影阵,是从玄影阵变化来的吧。”无盐脸色一沉,道:“废话那么多,有本事就来破。”曲方舟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是要我知难而退,还是想让我从此死心?这阵根本就无法可破,乃是人绝阵。我现在总算明白你的心意了。”无盐转开头没有说话,半晌方道:“既然明白了,你就走吧。”曲方舟摸了摸鼻子,忽然轻笑道:“若我要进去呢?”无盐脸色微变,失声道:“你要进去?你不想活了?”曲方舟轻声笑道:“如此活着,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死就死吧,不是说生死有命么?”话音未落,他已经举步进了院中,我只觉得眼前光芒四射,突然看不清楚面前的情形,只觉得到处都是光影,只听见无盐大声叫道:“曲方舟!你真是疯子!”我吃了一惊,隐约觉得事情不妙,却瞬间被人抓住了胳膊,转头一望,竟是东方汐。只听见劈里啪啦一阵响,忽然眼前的光芒都消失了。曲方舟竟然倒在院中,无盐扶着他,眼中显出一丝少有的慌乱。我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曲方舟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居然还有笑容,道:“没事。”无盐喝道:“还说没事,你刚才哪里是在破阵,根本就是送死!”曲方舟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衣袖,笑道:“我抓到她了,这次,到底算我赢了吧?你不能食言!”无盐眼眶突然湿了,硬声道:“你这人……真是……疯了。”曲方舟脸色已经急了,道:“你说过啊,你答应的,我赢了,你就嫁我。”话未说完,突然急促地咳了几声,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无盐慌忙拍了拍他的背,叫道:“我答应,我答应就是。你先告诉我,刚才……有没有被伤到?”东方汐上前将他扶起来,叫道:“行了,人家已经答应了。”曲方舟笑道:“嘿嘿,这下大功告成!”无盐脸色一沉,疑道:“你……你刚才……”东方汐道:“你也不用怪他,他早知道你摆了这绝阵,所以才用了这一招苦肉计。”无盐大怒,转身欲走,曲方舟早已经快步冲了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她,大声叫道:“哈哈,你刚刚亲口答应的,不能反悔了,娘子!”无盐反身一掌,直拍到他胸口,曲方舟大叫了一声,跌在地上,叫道:“谋杀亲夫啊?”无盐急道:“谁说要嫁给你了?你耍诈!”曲方舟苦着一张脸道:“我知道,你是嫌弃我。我又不会武功,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更不是什么有钱的财主,你嫌弃我也是应该的。”我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无盐眉头已经皱到一块儿,不耐烦地叫道:“我嫌弃你那些做什么?我只不过……”曲方舟道:“只不过什么?”他慢慢走到她跟前站定,轻声道:“那我问你,方才我在阵中失手,本来就快没命了,你为何要出手救我?”无盐顿时语塞,寒了一张脸没说话。曲方舟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脸色,缓缓地抱住她轻声道:“嫁给我,无盐。我喜欢你,还有,你做的菜……这辈子要是吃不到你做的菜,我会饿死的。你当真忍心看我死啊?”无盐气得想一掌挥过去,曲方舟叫道:“哈,又想谋杀亲夫?那干脆打死我得了!”无盐愣住,叫道:“你,你真是个无赖!”曲方舟趁机抓住她的手,嘻嘻笑道:“我就是,娘子,你要不就打死我,要不就嫁给我。你选一样好了。反正你不嫁我,我没饭吃,以后也活不了多久了。”无盐一张脸突然涨得通红,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我暗自笑了一声,拉着东方汐悄悄地退了出去,摇了摇头,无盐啊无盐,我看你也是自欺欺人啊!三十四章 再嫁无盐与曲方舟第二天便启程回空灵门,因为双方都没有了长辈,因此必须先去拜见曲方舟的师父。临走前,无盐将所有的事全部昭我们商量的安排好。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只得笑道:“无盐,你相不相信我?”无盐叹道:“我不是不信,只不过东方汐不是普通人……我怕到时候你脱不了身……”我握着她的手,笑道:“别担心,我有办法脱身。你只管做好你的曲家媳妇就成了。以后……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好好活着。”她深深地望着我,叹息一声,道:“好吧。你成婚之日,我会赶回来,一切照计划行事。”我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湿了眼眶。好姐姐,今生我们不会再见了吧。你有了好的归宿,不管我到了哪里,都会替你高兴的。没过多久,严维岭上书皇帝,说此次平叛孟家之乱,我也立了大功,辽东王见我也姓严,又与他有缘,欲收为义女,封号东泽郡主。没多久,皇帝便下旨恩准。明南王随即向辽东王下聘,两王联姻,天垠朝史无前例,立时震动朝野。我虽是义女,却也是受了封的,礼数周到,一样不少。我以为东方汐会回明都,准备婚事,谁知他竟然说服了太王妃,将婚礼定在云海举行。我知他此举是怕夜长梦多,只得在暗中将锦斓庄转让了,让念珠和红巾回镜花小筑安置,只等无盐来接。只是这云海一月之内,竟然办了两件婚事,而且都是与王府有关的大婚事,顿时让世人议论纷纷。我受封郡主,住进了丽水园。那本是孟家的园子,孟家满门抄斩,所有家产已经归还辽东王,严维岭将丽水园赠与我,只说是报答当日相救之恩。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一走进去,就只觉得四处都是血腥的味道,眼前总有孟廷飞临死之前的样子,让人心里梗得慌。辽东王好意让我到丽水园待嫁,还派了不少人来帮忙操持婚礼,我无奈,只得让文玑和子恒一起搬进了丽水园中,又派人回凌霄宫通知宫雪衣。辽东王传话说待孟家善后之事全部了结了,就会再临云海,为我主婚。我婉拒了辽东王的好意,他见我再三推辞,只得作罢。东方汐知道我与他实际上的关系,我可不想太多人来打乱计划。我无心做事,只是安静地等待。等待最后一刻。大婚这天,虽然不如东阳郡主隆重,可是排场还是不小。我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沐浴更衣。文玑在一旁忙碌不停,看着她的身影,我突然有点不舍,将她叫到身旁,笑道:“文玑,这几年多亏你在我身旁照顾,如果没有你,我还真是拿这个风月楼没什么办法。”文玑一怔,道:“老板这是怎么了?说这些做什么?当初我受宫主之命来帮你,早已当你是我主子,为你做事,本就应该。”我笑了笑道:“什么主子,你是我的救星才是。以后,我不能回风月楼,你若是想回凌霄宫,可以跟大哥说。”文玑奇道:“回凌霄宫?老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文公子,跟了主子就不能撤离。除非我死了,或者主子死了。你今天怎么说这些怪七怪八的话!你放心,无盐姐走之前吩咐的事我已经统统办妥。今夜一过,万事大吉。三天后我们在境外会合!”我愣了一愣,笑道:“是,没错。你去忙吧。对了,别老是骂子恒,他虽然好玩,但是正事也没有耽误过。”文玑叹了一口气,将盖头盖到我头上,叫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安安心心当你的新娘子就成了。”我上了花轿,眼前浮现出四年前天京大婚的情形,顿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身上大红的嫁衣鲜艳夺目,没有了当初的忐忑不安,但忧憧憬,有的只是层层的无奈,越来越沉的抑郁。花轿在云海城内缓缓走了一圈,停在了清波园门口。只觉得轿帘一掀,身子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我突然鼻子一阵发酸,此情此景,真是和四年前一模一样。他将我抱进喜堂中,扶着我站好。我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听到了宫雪衣与曲方舟的声音,略略回过神来。这才慢慢地进了新房。坐在床上,我终于无法再忍受,一把扯下头上的盖头,望着满屋子的大红喜色发了一阵呆。我这是在做什么?跑到这莫名其妙的时空来走了一遭,居然当了三次新娘子!而且两次嫁的还是同一个人!都能拍成电视剧了!想了半天突然有些失笑,这要回去了跟陈庆瑜她们讲讲,她们一定以为我疯了。五年了,不知道那个时空如今是什么样啊?不知道那块牌子被东方汐放在哪里,当下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四下打量。这新房倒不大,布置得挺喜庆的,除了这张床最显眼以外,就是四面墙上一排花架。我将房子里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那东方汐答应会将牌子给我,如果不放在这房中,难道他随身带在身上?找了半天没有任何发现,我只得坐在床上叹气。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昭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昭然给王妃请安!王妃可想吃点什么,奴婢好去准备。”我愣住,这才发现肚子居然空得都快要唱歌了,刚才只顾着找牌子,竟然都忘了吃东西。连声叫道:“那好,你随便准备些点心来吧。”昭然应了一声,我赶紧又将盖头盖好。不一会儿,她便端着盘子走了进来,轻声道:“王妃,奴婢让厨房做些清淡的,你尝尝,喜不喜欢?”我喜道:“好,好,好,亏得你有心,不然我一定被饿死。”昭然笑意盈盈,替我把盖头揭起,轻声道:“这是王爷吩咐的。奴婢侍候您用饭吧。”我略略一怔,他吩咐的?他怎么知道我……低头看了看那些精致的膳食,突然之间有些不安。昭然将筷子递到我手中,轻声道:“您尝尝,有什么不合品味的,奴婢再让他们去重新准备。”我连忙笑道:“不必麻烦了。”肚子确实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光,这才舒了口气,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多了。当下笑道:“昭然,你还真是个贴心人。”昭然收起盘子,笑道:“王妃别夸我了,王爷说,以后王妃进了王府,便是我们的主子,若是王妃不嫌弃,奴婢愿意到跟前侍候!”我呆了一呆,她……这是何意?低了头淡笑道:“你王妃王妃地叫我,我还真不习惯。你有心,这事以后再说吧。你去歇着吧。我有点累,也想歇歇。”昭然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慢慢退了出去。我心中滋味百生,只是叹气。那日我恍惚中听到她的声音,唤我王妃,莫不是她也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丫头从容镇定,进退得宜,更胜当年。难怪东方汐对她如此信任。一个人歪在床上,忽然有些犯困,迷糊过去。忽然门楣轻响,似有人走了进来,吓得我赶紧坐直身体,慌乱中欲将盖头盖好,却听到一声轻笑道:“新娘子竟然自己睡着了?”我抬头一看,东方汐站在屋内,正笑吟吟地望着我。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讪笑道:“让方公子见怪了……”他脸色一沉,我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噤了口,过了半晌方才笑道:“实在是叫惯了,你别见怪!”他敛了眼光,慢慢走到我身旁坐定,轻声道:“你刚才吃过东西了?”我不自在地“嗯”了一声,道:“那个,谢谢你。”他轻叹一声,握住了我的手,将我带进怀中,问道:“可还要喝交杯酒?嗯?”我怔了怔,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切和五年前结婚那天为何如此相似,他在暗示什么?还是……他见我不说话,起身倒了两杯酒来,递给我,我呆呆地看着他,不明其意。他轻笑道:“喝了交杯酒,就算是礼成了。”我饮酒入口,蓦然惊觉口中并无酒味,不由得失声道:“这不是酒!”他笑道:“当然不是,我可不想把你灌醉了。”我瞬间被钉住,已经说不出话来。东方汐伸手将我头上的珠钗一一取下,头发瞬时披散开来。他眸光微动,一把抱起我,往床边走去。我忽地回过神来,连声叫道:“东方汐,你等一下!”他将我放在床上,轻声道:“还要我等?等到几时?”我喘了一口气,叫道:“是你说的,要把那个牌子送给我!”他眸光一闪,道:“我是说过,过了今晚,我就给你。”我抓住他的手,叫道:“什么?那怎么行?不行,我现在就要!”他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一只手扣住我的腰,低声道:“现在……我只想要你……”说着,便往唇上吻来。我一惊之下,连忙往后一缩,身子一扭,挣脱开来,站到一旁,道:“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快给我!”他懒懒地躺倒在床上,轻笑道:“我是答应给你,但又没说什么时候给你,怎么算言而无信?刚才我说了,过了今夜,我自然会给你的。”我气得无法,见他一脸的不正经,真想把他痛打一顿!不行,这样我恐怕不仅拿不到牌子,还会惹怒他,那就不好玩了。当下转了转心思,慢慢地走回床边,轻声道:“你可要说话算话!”他飞快地将我抱进怀里,笑道:“当然!”我喘了一口气,抱着他说道:“总之你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能反悔。”一只手慢慢地往他背上的穴道摸去。这一招无盐可是教了我好久,只要他没防备,我虽然功力不精,但点他一时半刻还是没问题的。他凝神看我,似乎全无察觉。我微微一笑,迅疾朝他穴道点去。他忽地一怔,神色已变。我跳了起来,叫道:“哈哈!这下上当了吧!”说完我飞快地在他身上摸了个遍,仍然没有找到牌子,心中惊疑不定,喃喃道:“你没带在身上?怎么回事?”当下站到一旁,皱着眉盯着他瞧,他会放哪儿呢?他忽笑一声,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突然,他出手如风,伸手朝我抓来。我大吃一惊,连忙后退数步,避了过去,想了没想,侧身一掌向他拍去。他脸色未变,轻笑道:“想跟我动手?宫雪衣没告诉你,以你的武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他一边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与我拆招。我可没想要和他动手,可现在也不能束手就擒吧,咬紧牙只得连出了七八招。他“咦”了一声,忽然冷笑道:“花若掌!他连凌霄宫的不传之秘也教给你!还当真是疼你得紧!”我不敢说话分心,专心拆招。他又笑道:“可惜空有其表,你内力不精,这花若掌只能唬人玩。”说着,他身形忽变,招式突然快得令我有些应接不暇,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有些招架不住了。眼看几次差点被他打中,只得大叫道:“不打了!快住手!”话音未落,已经被他一指点中,干净利落地倒进了他怀中。他轻抚上我的脸,轻声笑道:“好,不打了。我们做点别的。”说着将我放倒在床头靠着。我心头一慌,连声叫道:“喂,你解开我的穴道啊!”东方汐只是坐在一旁看我,也不说话。我愈加不安,只得笑道:“刚才我明明点了你的穴……”他一只手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摸,漫不经心地笑道:“嗯,难道宫雪衣没告诉你浮尘经练成之后,全身穴道可以移位吗?这天底下没人点得中我的穴道。”我吃了一惊,道:“你练成了?可是你……不是喝酒……”他的眼光仍然停留在我的脸上,目不转睛,道:“那又怎样?世人只知修练浮尘经不能饮酒,可没有人知道,练成之后,就百无禁忌。”他忽然凑近我的脸,一张俊脸在我眼前顿时放大,轻声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喝就是。”我忽然呆住,有些受不了他如此温柔,只得喃喃道:“那个,随你便。你……你先解开我的穴道……”他忽然在我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笑道:“想我解开你的穴道?现在还不行。”我一惊,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连声道:“什么?你不会……想一晚上都点着我的穴道吧?”他端详我半天,将我的外衣脱了下来,我没来由地有些心慌,不由得叫道:“东方汐,你干什么?”他轻轻一笑,道:“你说呢?洞房花烛夜,能干什么?”我惊喘一声,只恨自己太低估他了,如今动不了,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叫道:“喂!你不会想就这样跟我……那有什么意思!”他笑意颇深,道:“哦?你喜欢有意思的?你放心,我不过是想先做一件事而。”说着他走到屏风后端出一盆水来,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隐隐有些不安。他手指轻弹,竟然对着我的脸喷水,我吓了一大跳,叫出声来:“你干什么?”他也不理,只是不断地喷水,不一会儿,从我的脸到肩,都已经湿透。我突然明白过来,顿时冷到骨子里,他……他这是想取下我的面具!当下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望着他发抖。他眸光越来越冷,哗地将我身上半湿的中衣也脱了下来,仔细地在我脸上打量。我闭了闭眼,颤声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也不说话,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光渐渐变了,修长的手指在我的锁骨处慢慢地摸索,我身上止不住发抖,没过一会儿,只听他冷冷笑道:“你问我想干什么?我想揭开你的真面目,阮心璃!”说完,“嘶”的一声,我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痛,整张人皮面具已经被他硬生生地揭了下来。我闭上眼,惊喘一声,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手持软巾,在我的脸上擦拭了半天,温热的手掌才抚上脸来。我睁开眼,他目光复杂,看着我胸膛不断起伏,半晌方道:“心璃……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喘了一口气,已经被他吻住。他眼中忽生怨气,狠狠地咬住我的唇,我不禁痛呼出声。他抓着我,用力将我按倒在床上,双手微微使劲,转眼已将我身上衣衫尽数除去。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却说不出话来。他再不迟疑,压着我分开我的双腿,急切地冲进了我的体内,我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强势野蛮,顿时痛得脸已经皱到一块儿,牙齿咬得死紧,只得喘道:“汐,不要!”他抓着我的肩头,脸上怒色已生,恨恨道:“痛吗?你可知道这四年来我的心有多痛?”我望着他,痛得只能吸气,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他眼光一沉,身子顿了一顿,忽然慢慢地从我体内退了出来,在我唇上轻吻。我只是喘气,几乎不敢睁眼看他。他伸出手来,在我的身上轻柔地抚摸。我忽然觉得身子一轻,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穴道已经解开了,连忙想去抓住他的手,却被他捉住,死死地反扣在头顶。他滚烫的唇贴着我微凉的肌肤,在我身上游移,低声道:“心璃,我要你……”我心头一颤,身子忽地软了软,使不上劲……云雨过后,他一言不发,只是抱着我沉沉地睡去。我闭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惊动他,只觉得浑身酸痛。只得闭了眼养了养神,自我从王府里逃出来以后,这些年我一直浅眠,稍有动静便会醒来,一旦醒了,更不容易睡着。养了一会神,耳边传来他浅浅的呼吸声,想来已经睡熟了。于是轻轻地挪开他的手臂,悄无声息地下了床,随手取了 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见刚才被他脱下来的衣服扔了一地,心中一动,那牌子会不会藏在哪件衣服的里层里?慢慢将那些衣服一一捡起,仔细地摸索。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在做什么?”我吃了一惊,抬头见东方汐坐在床上,锦被已滑到腰际,头发披散,肌肤光滑,在月光里美如尊神。心头一跳,连忙笑道:“我……没干什么,只是看这些衣服到处都是,所以……收一收。”他直直地盯着我,沉声道:“过来!”我吞 了吞口水,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衣服,挪到床边。他长臂一伸,将我卷进怀中,手一挥,外袍便离了身。他眸光微沉,翻身将我压在向下。我吓了一跳,连忙去抓他的手,叫道:“汐,别……”他眸光一闪,抚着我的脸轻笑道:“受不了?嗯?没关系,明天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呆在房里,行不行?”我呆呆地看着他,这个人,做事总是难以揣测,实在是难猜。当下闭了眼叹了一口气,道:“随你。我很累,要睡了。”他轻笑一声,侧身将我抱紧,淡淡道:“你当真累了?那就睡一会儿,我还以为你有话想问我。”我蓦地睁开眼,问道:“我是有话要问你!”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唇,轻声道:“你问。问完了,我也有话问你!”他的气息直扑到我脸上,让我有了一瞬间 的迷惑。连忙镇定心神,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他勾了我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玩耍,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离开云海前曾经在船上请你吃饭?”我皱了皱眉,心头一跳,是,正是那天,我发现了那块牌子!他又道:“我拿出来的那块牌子,让我对你起了疑!”我惊叹一声,叫道:“那牌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淡淡笑道:“你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为何还要找我要?”我支吾道:“那个……我只是好奇,你那么宝贝它,所以我就要来看看啊。”他叹息一声,道:“心璃,你可知道我来云海是为了什么?”我怔怔道:“你来……不是找你师叔吗?”他轻声道:“不错。我师叔号称‘夺魄心君’,专研蛊术。他夫人十年前去世后,他曾用她的头发养了一种灵蛊,制作成灵牌,据说这灵牌能召唤她的灵魂,所以……我去找他……是希望他能帮我做你的灵牌!”我倒吸了一口气,灵牌!那东西竟然是我的灵牌!我有点不敢相信,张大了嘴看着他,说不出话。世上当真有这种东西?东方汐笑道:“你不会忘了,当初在真意园时,你曾让碧叶送来一缕你的头发?我就拿那缕头发去求师叔帮我做了灵牌。只是做好灵牌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所以我才会一直呆在云海。灵牌做好以后,我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回明都,只是那天晚上,你靠近灵牌时,它突然发光,我开始以为是心璃的魂魄,并没有起疑。后来……晚上你到我房里来……”我的脸倏地红了,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的确是太过冒险,但他中了迷心散,不可能会怀疑啊!他抬起我的脸,轻声道:“你的确花了很多心思,我当时也只是以为心璃应灵牌之招回来找我,也没有怀疑。只不过……第二天一早,你做错了一件事……”我脱口道:“御风!”他笑道:“不错。你明知道御风认生,你靠近他,他居然还和你亲热得很,这才让我突然有了疑心。于是我出了云海,就直奔云庐。”我叹息一声,脸上现出懊恼之意。想不到一个无意之举,却是让他真正生疑的原因。他沉声道:“师叔告诉我,如果灵牌发光,还能出现主人的名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它的主人,并没有死,而且就在眼前!我再仔细回想遇到你的所有事情,包括宫雪衣他们对你的态度,从那一刻开始,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死!”我打了个冷战,当时他乍然明了真相,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拿眼去偷偷瞧他,他眼光锐利,正在打量我,不由得讪讪笑道:“你也算是……心细……”他冷了声音:“我算什么心细?哪里及得上你的瞒天过海之计,如此完美?”我顿时语塞,沉了眼,半晌方道:“那你当初去而复返,就已经猜出来我是谁,为何……不揭破我的身份?”他叹道:“我是猜出了你的身份,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证据!”我惊异地抬起头去看他,忍不住道:“证据?你……怎么可能找得到证据?你不是连墓室都打开了?难道里面是一个空棺不成?”他轻笑一声,道:“当然不是空棺。当年我看着你下葬的,我只是想证实里面的尸体到底是不是你而已。既然你能易容成为严无垠,那棺中之人又为何不能易容成为你?”我怔然道:“你……如何证实?四年了,那棺中分明已是白骨!”他叹息一声,道:“心璃啊,你们的计划的确万无一失,可是你想,我既然已经怀疑你的身份,那我自然会将你身边之人全部梳理清楚。如今你身边,你娘,子默,碧叶都在,独缺了谁?传言文昕回了凌霄宫,不过我打探来的消息,文昕其实并不在文武殿。那想来想去,棺中之人,极可能就是她了。”我惊喘一声,道:“可是,你如何能肯定就是她,她……也是中了符魂散毙命!”他神色平淡,却掩不住一丝笑意,道:“你想知道我如何确定棺中之人是她?亲我一下,我告诉你。”我忍不住微微气道:“你!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他笑意更深,道:“那你亲不亲?”我咬着牙,低咒了两声,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叫道:“快说!”他叹了口气,抚着我的脸道:“你怎么忘了,文昕受过伤,曾经断过两根肋骨!这么大的破绽,居然都没有想过?我让武玄带验尸官进了墓中,就是为了查看她的肋骨是否有曾经断过的痕迹!”我心中一痛,“啊”地叫出声来,文昕……当初她不惜舍弃性命,只为了能让我得到自由,却万万没想到,后来竟然会成为东方汐确证我还活着的证据!难道这真的是天意?抬起眼去看东方汐,他眼光平静,我却心潮起伏。转了一大圈,我最终还是转回他的手中!自他证实我就是阮心璃之后,可真是费尽心思。住进清波园,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好安排事情。他明知道孟廷飞有谋反之心,便以此为筹码,要求辽东王将云海给他,还让我成了郡主!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再次让我成为明南王妃而布下的局!从他确定我是阮心璃的那一刻,他就没打算再放过我!我低了头,心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得自嘲地笑道:“我的计划再完美,也及不上明南王的心思缜密!恐怕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吧?”他眼光一沉,道:“你也骗了我四年,如果我不来云海,岂非会被你骗一辈子?”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能说什么。说到最后,我们竟然是因为那灵牌才又重逢!那块牌子,带我来到这个时空,冥冥之中,仿佛是有天意。他低下头来,在我的唇边轻吻,柔声道:“心璃,你告诉我,为何当初要那么狠心,居然不惜装死来离开我?”我愣住,我该怎么说?说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自由吗?他叹道:“你当年并没有背叛我,为何要瞒我?盗图之前你去找若翩,就是希望她暴露你的计划,好让我也以为你是真的要去偷那图,是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瞒过阮修之?”我低声道:“是。我只是想瞒过阮修之,拿假图去救我娘。这样他才不会起疑。”他沉声道:“你从头到尾就不曾相信过我,是不是?”我直直地看向他,冷冷道:“那么你呢?你又何曾真正相信过我、从我进王府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没有把我当过自己人!你虽然想要我,却仍然处处防备我,不是吗?”他暗了眼光,忽然放开我,叹道:“不错,我们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彼此。难道就因为这样,你才处心积虑地想要摆脱我?”我吸了一口 气,道:“是。我讨厌那种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我讨厌你有一堆的侧妃,整天争风吃醋!我更讨厌你自以为是,从来不明白我的感受!我是个平淡的人,只喜欢平淡的生活。荣华富贵对于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只是累赘!”我一口气说完,看着他喘气。他眼光黯沉,却没有说话。半晌他方才自嘲地笑道:“原来我让你过的日子这么不堪!”我冷冷道:“现在你明白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自由!我只喜欢没事在风月楼里瞎转,在龙湖边泡茶,去南湖泛舟,我只喜欢自由自在,能随心所欲安排自己的生活。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必担心明天身边的哪一个人,又会对我不利!”他深深地看着我,突然不再说话。我叹息一声,道:“你不会明白, 我要的感情,是一心一意,忠贞不渝的。这个世上,凭什么只要女人对男人忠贞?为何男人就不能对女人忠贞?如果是真心之爱,那么忠贞,是最基本的要求!”说着,我突然忍不住,翻身下床。他猛地将我抓回怀中,死死地抱住,贴着我的耳边轻声道:“你要去哪儿?”我叫道:“你管我!”仍然挣扎着想下床去。他将我按倒在床上,欺身压了上来,道:“我不管谁管,别忘了,现如今,你又是明南王王妃了,天下皆知!”我气道:“你!你就知道拿这个来压我!我被你欺负得还不够吗?”他怔了一怔,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心璃……你要怎样才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怎么舍得欺负你?你可知道当初我发现你……还没有死,我气得快疯了,可是我……却不敢动你,为什么?因为我也害怕,害怕你又会用什么法子跑掉……”我捏紧了手,为他忽然的告白有了一丝惶惑。他温柔地吻上唇来,轻声道:“心璃,你如今回来了,我不会再放你走。你要什么,我给你就是。好不好?”我心一动,问道:“当真?”他笑了笑,道:“当然。你喜欢云海,就多住些日子。不过我们必须先回明都一趟,要先去拜见母亲,省得她担心。”我想了想道:“也……好。对了,不知道宫主哥哥和无盐他们今天可好?”他眼光一沉,忽然道:“心璃,你是想问镜花小筑的人可好吧?”我心中禁不住一慌,急声道:“你,你把她们怎么了?”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我能把她们怎么了?如今你嫁了我,她们也是我的亲人了,只要她们不出这云海,我担保她们都好好的。心璃,你安心呆在我身边,别想太多,明白吗?”我犹疑不定地望着他,忽然有了不安的预感。他轻声笑道:“怎么了?至于文玑和子恒,我已经跟宫雪衣说过,让他们回凌霄宫去,以后你身边,就不用再有他的人。”我瞪大了眼,他竟然……将文玑与子恒遣走?那我以后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他……这一招够狠,把我身边的人统统铲除,以后我再想做什么,怕是难了。这样一说,难道无盐他们的计划已经被他发觉?心里一时之间转了无数个念头,竟有些吃不准状况。他的身体贴了上来,手已经往敏感的部位摸去。我蓦地一惊,连忙道:“别……”他喘息道:“话说完了,是不是应该做点事?”我只得大叫道:“等一下!”他无奈地瞪着我,道:“又要等?”我转了转眼,笑道:“汐,你把那个灵牌给我瞧瞧,好不好,我真的好想看看!我保证,看一下就算完!”他看了我半晌,忽然起身下了床,捡起身旁的一件衣袍,往房顶上一挥,只听见轻微的一声响,仿佛有个荷包一样的东西落到他的手中。我吃了一惊,紧紧地盯着他手中的东西。他慢慢地走回床前,我才看清,他手中拿的是一个黑色的锦囊,递了过来,说道:“拿去。”我的心突然飞快地跳了起来,接过那锦囊,手竟有些微微颤抖。抬头去看他,他一脸的平静,并没有半点不妥。我喘了一口气,不安道:“你说……我靠近它,它会发光?”他倒在床上,懒懒道:“要对着月光才会发光。师叔当初交给我时就说过,如果对着月光发光,又能显现名字,那就是表示它的主人就在眼前。平时必须将它放置在房梁上,这样才不会被太多人气困扰。”难怪我找了几次都没找到,这东西居然是放在房梁上!我拾了件外衣披在身上,站起身来,慢慢地朝窗口走去。我走得极慢,内心犹豫不安,脚下似有千斤重。东方汐忽然道:“你要做什么?”我忽地一怔,只看见眼前月光清亮,映在眼前。我思潮起伏,脑子里突然有些空白。猛转过身去看他,他眼光里隐有一丝疑惑,只是淡淡地看着我。我耳边突然响起回真大师说过的话:“施主只需平心静气,等待时机。”时机,如今时机已到,为何我突然有了犹豫?不,我这么多年来安静在此,不就是为了等待今天吗?我犹豫什么?难不成真要回那个明南王府,再去过那些不得安生的日子?不,当下将那锦囊扯开,牌子终于握在我的手中。月光照在牌子上,它果然又发出了淡绿的荧光,牌子中间,隐约显现出浅白的字迹,正是“心璃”。我抬眼朝东方汐望去,浅浅笑道:“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聪明,心思更细密!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心机最深,手段最高明的一个。你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算到了,不过有一件事,你永远都想不到!”东方汐脸色一变,紧盯着我没有说话。我突然觉得头一重,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移位,脸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你永远都不会想到,我根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是如何来的这个世界,就会如何离开!”说完这句话,东方汐蹭地站了起来,飞身来抓我,不过已经迟了,我只觉得眼前渐渐模糊,浑身冰冷。他大惊道:“心璃,不!”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我只看见他绝望到近乎疯狂的眼睛,无限放大在我眼前……三十五章 挚爱昏暗的空间里,冰冷异常。那种冷,一直透到心深处,令人绝望。我的意识一直模糊,无法清楚,只觉得有浓浓的哀伤不断地在内心漫延,直至全身。慢慢地沉淀,沉淀,忽然听到一声呼喊:“心璃!你回来!”我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左边的窗户上,挂着灰白的窗帘,有风吹来,微微飘扬。我努力地睁大眼,四下打量。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唯有床上雪白的床单在昏暗的夜光中泛着青光。我挣扎着坐起来,抬头望见天花板,也是白的。我心中一惊,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哎哟”地叫出声来。啊,我是醒的。连忙跳下床,往窗边扑去。哗地一声拉开窗帘,透明的玻璃窗外车水马龙,华灯璀璨,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汽笛声。我激动得双手发抖,天啊,我回来了!五年了,我终于回到这个世界了!我当即大叫一声:“我回来了!太好了!”楼下立刻传来一声呵斥:“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睡觉了?”我吓得立刻捂住了嘴,转过 身拉上窗帘偷笑。忽然门打开了,只听见“啪”的一声响,室内顿时大亮。爸爸站在门口,略有惊异地看着我,道:“真儿!你醒了?”我心中一阵激动,扑上去抱着他叫道:“老爸!看见你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老爸抚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傻丫头!这是怎么了?好了,你醒了就好了。上午的时候真把老爸吓坏了。”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叫道:“呵呵,老爸,我不是好好的嘛?对了,这是哪儿啊?”老爸拉着我坐回床上,说道:“医院啊,还能是哪儿。上午我上班上得好好的,就有人打电话来说你出了车祸,真是吓死人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过街还那么不小心?还好,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你放心,我已经跟你公司的领导请了假了,你休息几天,再回去上班吧。”我愣住:车祸?公司?上班?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在读大学吗?已经毕业了?突然反应过来,我在另一个时空过了五年,难道这个时空也过了五年?那……这五年,严希真,又是谁?我的天哪……老爸见我只是发愣,也不说话,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怎么了?五年前你同学说你昏倒了送来医院,醒来后也是这个样子,只发呆,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也不认识,跟傻了似的!现在又犯傻了?”我蓦然一惊,问道:“老爸,你说我五年前昏倒?是不是在学校里?我不认识人,连你也不认了吗?”老爸笑道:“还说呢!谁也不认识,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只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医生说你得了自闭症!还好,幸好有启轩,不然你怎么可能像今天这么好?对了,你老实跟老爸说,是不是跟启轩吵架了?”我呆住,启轩是谁?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完了,想必是我回了古代,那古代的严希真来了现代?如果是这样,那这五年,她就变成我,而我也变成她了?我喘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老爸见我神色不定,只得说道:“好了,别想太多了。我已经给启轩打了电话,他明天会回来。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只得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本来以为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但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天快亮时,才迷糊了一会儿。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我,仿佛有无数的担忧和焦虑。我一怔,连忙坐起身来,才发现他正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连声问道:“希真,你没事吧?”我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连忙将手抽出来,只是盯着他瞧。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我这才看清,他个子很高,至少也有一米八,五官轮廓分明,竟是个帅哥。他想了半天,忽然坐回我床前,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在怪我?你说话啊!是,我……我是故意气你!我气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动不动就把我往别的女人身上推!我真不明白,如果你真心喜欢我,为什么不在乎我?你说啊!”我有点犯傻,这算什么?难不成严希真爱上了这个男人?我狐疑地打量他,不敢乱开口。他急得抓了抓头发,又道:“希真!我心里只有你!你不明白吗?”我连忙低下头,忍住笑意,这男人倒是挺痴情的,呵呵。他急切地抱住我,说道:“你听我说,我郭启轩谁都不想要,只想要你!你心里也只能有我,知道吗!”我愣了愣,他看着我的眼神无比专注,仿佛在讲爱的宣言,这人,难道爱上的是古代的严希真吗?可是我该怎么说啊?这还真是有嘴说不清了。他看了我半天,忽然温柔地吻住我的唇,我吃了一惊,连忙推开他,叫道:“等一等!”他抱着我急道:“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等了你五年,等你长大,等你明白。可是越等越糟!明天,不,今天我就去跟伯父说,我要跟你结婚!”我吓了一跳,连忙叫道:“等一下,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商量!”郭启轩按住我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说。你可别忘了,三年前你就答应嫁给我了。如今爸爸妈妈等你这杯媳妇茶都等得不耐烦了。”我“啊”地惊叫出声。三年前就答应……我的妈也,这下事情闹大了。转了转心思,却忽然没了主意。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中狡黠之色一闪,说道:“你现在想不嫁也不行,我刚刚才知道,医生说,你怀孕了。你不会狠心到不要这个宝宝吧?”我目瞪口呆,真想两眼一翻,昏过去算了。怀孕了?天啦,这真是晴天霹雳!拼命说服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问道:“是因为我怀孕了,所以你要娶我?”郭启轩脸色一沉,道:“你在说什么?三年前我就说跟你结婚,你不肯。三年来老是躲着我,不肯面对我的人是谁?不肯嫁我的人是谁?我从头到尾可有说过半句不想要你的话?”我愣了愣,横了横心,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你仔细看看我,你确定我是你要的那个严希真?”他顿了顿,看向我的眼光突然有了一丝不安,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疑惑丛生,没有说话。我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大家都很激动,还是回去休息的好。我的脑子里也一团乱,有些事,我也需要想明白。”他暗了眼光,站起身来,说道:“好中,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你先回去休息。”看着他的背影出了门,我的头突然痛起来。这真是纠缠不清的乱七八糟,如何是好?回到五年没有回的家里,我才算是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打发了郭启轩回去,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四下打量。这个房间怎么变得这么小女人气了?到处都是卡通娃娃?老爸淡淡笑道:“好了,回家了。真儿,你跟启轩……”我打断道:“爸,我跟启轩,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老爸叹了一口气,道:“五年前你得了自闭症,他曾经是你的主治医生。他们一家都是好人,对你像对亲人一般。启轩三年前曾经提出过和你结婚,不过爸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不答应。可是现在,你有了他的孩子……”我无奈道:“爸!先不管这个孩子,你先说说,你愿不愿意接受他?”老爸道:“我接不接受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心里怎么想?他对你怎么样,老爸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为了你,放弃了太多,现在这个社会,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已经不容易了。”我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老爸叹气道:“你好好想想吧,我也不烦你。这事你得自己做主。”我倒在床上,心中一团乱麻。“我”竟然怀了郭启轩的孩子,那严希真应该是爱他的。只是她为何不接受他,我怎么能知道?现在怎么办啊?头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得迷迷糊糊地睡了。黑暗中只觉得四处冰冷,冷到骨子里。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唤:“心璃,你回来……”我拼命地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却突然看到一双绝望到疯狂的眼睛,我心一惊,猛地睁开眼坐起来,扭开床头的灯,原来只是个梦。我抱着头不停地喘气,实在是觉得太累。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可是每天晚上都做这个同样的梦,那是东方汐的眼睛,不会有错。我被他折磨得几乎睡不安稳。这个身子怀孕的反应又大,我几乎每天都食欲不振,精神恍惚,简直都快被逼 得要发疯了。郭启轩每天都来,但他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急切,有时候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当天那一番话启发了他,他越来越安静,眼里的疑惑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我都有些不安。这天他说要带我去透透气,开车去了个叫什么民俗村的地方喝茶,我也的确闷坏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当然高兴。我们在矮矮的桃花树下散步,他一直比较沉默,走到一棵树下他突然开口道:“希真,你还记不记得这棵树?”我愣住,不明白他说什么。他拉过我的手在树干上轻轻地抚摸,问道:“你有感觉吗?”我怔怔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郭启轩犹疑地打量了我半天,叹道:“你忘了?你真的忘了?”他抬起我的脸,专注地看着我,忽然轻轻地吻住了我,轻声道:“你想起来了吗?”我连忙推开他,想了想道:“我不会想起来。你明白吗?我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他默然低下了头,笑道:“看来我真的是太自信了。这些年来,我觉得你的心一直是属于我的,可是现在……”我的眉毛突然揪成一团,他那样爱“我”,那“我”呢?突然觉得烦闷无比,揉着太阳穴叹气。他连忙将我拉到一旁坐下,说道:“算了,你也不用烦了。我不逼你。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呆呆地看了他半晌,那眼光,怎么有点熟悉?闭了闭眼,叹道:“启轩,你是个男人,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会怎么样?”他轻笑一声,道:“我会怎么样?你不知道吗?我会把我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如果爱她,当然要保护她,相信她,为她的幸福而努力。”我心中一动,又道:“但你能保证一生都忠于她吗?不背叛,不伤害?”郭启轩一愣,问道:“你能保证你吗?如果你能保证你,那为何不相信我也能 保证我?”我一怔,没料到他会如此一说。他又说道:“相爱本来就需要相互信任,你爱他,就应该相信他,如果你不相信他,就没必要跟他在一起。”我叹了口气:“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相信我?毕竟……人心难测。”郭启轩道:“哼,那照你这么说,所有的人都不用谈恋爱也不用结婚生孩子了。既然人心难测,爱情也不可靠,那我们就这样孤家寡人过一辈子好了。希真,生活不是这样的。你如果爱上一个人,就要有跟他过一辈子的勇气和决心。就算将来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要分开,那我们至少真心爱过,也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但是……如果你试都不试就放弃了,那你……老了以后,回想这一生,竟然因为害怕,而从来不曾拥有真正的爱情,一回都没有投入地爱过,你真的就无怨无悔吗?”我猛地一震,转眼去望他,他眼光明亮,炽热地看着我,仿佛有无比坚定的决心。我低了头,犹豫道:“可是……可是如果牺牲太多……”他断然道:“如果你是真心爱他,那么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同样,如果他也是真心爱你,那么,他也会甘心为你,做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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