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23

“君公子可是要挟。”  “笑话。”对方出言不逊,君随玉却神色不变,一语双关。“谁能勉强谢三公子作不愿意的事。纵然是亲兄长…………也未必做得到吧。”  “或者我放出风声,有意招一位妹婿,以谢兄揣度第一个着急的会是谁?”沉声一笑,君随玉云淡风轻的掸了掸袖子。“还请多方考虑为上。”    作者有话要说:灰常激动于xiaweiweigogo的长评,奉上半章兼跳草裙舞致谢遂愿  僵持了半晌,无一人开口。  连谢景泽都忍不住暗里递眼色。  谢曲衡青着脸沉默良久,终于说了句话。  “此事须回禀家父,曲衡不敢擅专。”  情势忽然转换,君随玉仍是谦和有礼。“那是自然,还望谢老前辈体谅小儿女一片痴心,务必予以成全。”  一名亲随走至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君随玉展颜一笑。  “请谢三公子。”  谢云书隐约诧然,料想必定闹得不甚愉快,可所见却是长兄一脸怒意,二哥神情古怪,青岚挤眉弄眼。  君随玉带着笑意,极亲切的颔首。  “三公子来得正好,几位兄弟候你已久。”坦白说,对这个妹婿确实很满意。  谢云书微一犹豫,当面直言。  “君公子,仓促提起或许冒昧,但我要带蹁跹离开贵府,还望准许。”  “离开?去哪。”君随玉早在意料,却故作惊讶。“虽然蹁跹早晚是谢家的人,现在到底未过门,去扬州怕是不合适。”  谢云书愣了一瞬。  “适才我正和谢兄商议两家联姻一事。”君随玉闲闲的道。“许多事初步有了共识,你也不必急于一时。”  大哥…………答应了?  他愕然看向兄长,兄弟们怪异的表情登时有了答案,必定是对方说了些什么,迫得意志如钢的谢曲衡不得不点头。模糊猜到些大概,不禁想笑,这君随玉果然不是等闲人物。  “蹁跹…………身子太弱,想必你都清楚。”收起客套,君随玉有些伤感。“谢家家大业大人事纷繁,只怕她经受不起。”  “我不会让她费半点心思。”  “若真娶了她,必定要耗诸多心神,麻烦不少,你可想好了。”  “能得她做妻子,这些又算什么。”  君随玉宽慰颔首,没再说一句。  “大哥。”  待君府的人皆退了下去,他唤了一声。  “都是你做的好事。”谢曲衡怒气难平。  谢景泽想想又好笑。“如今你可算遂了心愿,大哥都让步了,爹想必也不会反对,总不能让你真做了君家的赘婿。”  赘婿?  九微扑哧笑出来。  “我本想带她离开君府,去扬州之外的地方,不涉入两家之界。”  “那爹娘算白养了个儿子。”谢曲衡不给好脸。  他凝望兄长,既是解释也是恳求。“情与孝我只能取一头,爹娘尚有其他兄弟侍奉敬养,她却唯有我,还请大哥见谅。”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罢了…………世事难料,谁知她竟摇身一变成了君王府的小姐…………”三弟又授人以柄,若再坚拒于情于理都盖不过去,谢曲衡闷道。“爹那边由我去说,与其让她拐了你在外头浪荡,不如收在家里来得安心。”  就算再有什么出身来历的风言风语,凭君谢两家的实力足以压下,总比放两人飘泊在外的好。  最为固执的兄长终于悻悻然妥协,紧绷的心放下了稍许。袖子忽被轻扯一下,青岚灿烂的笑脸现在身畔。  “恭喜三哥。”  他怔了一怔,终于笑起来。    轰动江湖的传闻在数日之内飞遍了天南地北。  谢家即将与君家共结秦晋之好,江湖最为人称道的世家子终于有了成婚之想,挑动心弦的佳人来自何方,成为炙热的讨论焦点。  君王府视同拱璧的小姐出身何地,如何被君随玉带回府中,何时见到了谢云书种种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由于太过神秘又毫无征兆,什么样的离奇传言都有,漫天纷飞。  有说她不过是君王府旁系远亲,出身卑微,仅是南北两大势力联合的借口;也有人说她貌如无盐,以秘药惑了谢家三公子的心神,诱得男方对她死心塌地非卿不娶;更难听的说法是她用邪法掳惑了君随玉,却又对谢云书动了心念,百般暗算,才有结亲一事。  风言越来越离谱,甚至超出了理性,愈传愈荒诞不经。  相较于沸沸扬扬的满天流言,君谢两家却异常安静,关于联姻的种种细节都在商讨进行,紧迫而周密。几乎全由谢曲衡与君随玉筹划安排,巨细不遗,谢云书偶尔参与,多数时候都在苑内陪着心上人弈棋斗酒,日子极是悠闲。  九微回了西域,初登玉座不宜离开太久,遗憾又无可奈何。四翼被一应要准备的事务忙得团团转,谢景泽带着青岚回扬州筹措,一切忙乱无比,唯有院内清静平和。君随玉下了严令,没有任何消息能传入她的耳朵,成了西京与扬州两城内唯一不曾听说成亲事宜的人。  此时懒洋洋的支颐听琴。一旁的谢云书铺开宣纸细笔勾描,时而噙着笑凝神端详,终于渲开了最后一抹丽色,俯过来抱着她。  “像不像?”  纸上的佳人宛转如生,星眸若水,墨色乌发斜垂身侧,最动人的是眉间那一线若有若无的情意。  “我是这样?”她些许诧异。  “在我心里你是这般。”他只是微笑。“以前画过很多幅,都是记忆中的样子,现在容貌身形都变了,得比着画更形似些。”  “是不是很奇怪?”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睡了几年都没怎么照镜子,好像突然变成了陌生人。”  “你以前的样子我很喜欢,现在更好。”清俊的脸上有醉人的温柔,“我曾经幻想过你长大的样子,谁知比我想的更美,或许…………太美了一点。”他笑着一叹。“看别的男人直勾勾的瞧,我真想把你藏起来。”  心底一漾,她微窘的一笑,脸泛起羞红。  “你…………留在西京不要紧么?”一直有些疑惑。“那天到底和你大哥说了什么?”  “你猜?”眼见时日将近,终是瞒不过去,他也不打算再回避。  “是不是随玉许了什么条件,让谢家容你在这里陪着,直到我死?”她支着头思索,平静而自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不对,你再猜。”心下痛极,俊颜仍是微笑。  “或者是你坚持不离君府,与他们扯破脸了?”她稍稍拢起眉,那样谢震川必定会赶至西京…………甚至令谢家和君王府对上………不可能,他和随玉都不会让事情糟糕至此。  “再想想?”  她想了一阵,脸渐渐白起来。  “你…………”她说不出口,心里忽然发慌。“你想…………”  “对,我要娶你。”他终于点破,凝视着失去冷静的素颜,口气轻而坚定。“我要你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  “你疯了!”她一下坐起来,玉杯坠地,琴音戛然而止。“随玉…………”  “他很赞成。”他不掩欣然的笑。“没有人反对,不用多久你会跟我一起回扬州,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浑身发抖,费尽力气忍住摔东西的冲动,一字一句。  “我---不---会---嫁。”  “你的表情看来不像惊喜,和当初答应的时候不太一样。”他轻松的戏谑。“真让人失望,在江南我可是许多闺秀青睐的对象。”俊逸非凡的世家公子,倾慕的芳心自是无数,他的形容还稍稍含蓄了一点。  “我何时答应过你。”不理会他的调侃,怒火直蹿心头。  “你忘了?”他硬拉过纤掌吻了吻手心,带着三分暧昧的轻薄。“那天在池子里,你依在我怀里,无论我说什么都点头。”  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那一天一夜的疯狂,她根本记不清自己到底答应了什么,神智在过度的□刺激中一片昏然。  勉强抑住滚烫的赫意,她的气势弱了些,“不可能,我不记得你提过。”  “当时我说…………不许你再躲着我,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离。”他轻轻顺着一缕散发,“还有什么比成为我的妻子更合适的方法?”  “我以为你只是…………”  “我要一个名份。”他对视着混乱的双瞳,极是认真。“可以让我保护你,把你留在我身边日夜不离,没人能再说一句。”  “娶一个快死的人…………”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径讽刺的笑,笑得发苦,几乎忍不住泛上来的酸楚。“别浪费力气了。”  “每个人都会死。”他抑住情绪,竭力装得平淡。“我娶你,和你共度的不只三年,我会搜尽世间灵药治好你,和你一起过十几二十个三年,直到我们白发苍苍一起老去。”  她极想狠狠的打碎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最后却闭上眼,绝望的伤恸席卷而来,瞬时击碎了心防。  温热的手覆住纤指,他低低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字句,慢慢镇静下来,许久才又再开口。  “我不会嫁给你。”她像是与什么东西对抗。“更不会去扬州,别以为我没了功力就会任人摆布,等下辈子吧。”  “你想去哪。”他擒住她的腰不放。“去找君随玉?他的希望与我并无二致,不会由你固执。”  “放手!”几番挣不开,她怒极而斥。  “休想。”他只是笑,温柔而不容抗拒。  “下辈子我管不着,这辈子你别再想逃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xiaweiweigogo的长评,偶勤奋滴努力。。。嘿嘿谢谢跟文留言的亲,逐章补分的亲,偶逐个飞吻,泪汪汪滴致谢~~~~~纠结  藏有迷药的指尖在鼻端停了一停。  枕畔的呼吸平稳毫无异样,俊朗的轮廓在黑暗中线条分明,轻合的双眼一动不动。不可能睡这么沉,用药也未必有效,反而给了他肆意胡来的借口。想着近日的种种,耳根一热,手又收了回来。  小心的一点点挪下床,他依旧安睡如初,看上去………真假。撇了撇嘴,她随手披了件外衣,强撑着走出房间。  夜里的巡哨看见她都有些惊愕,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拒绝了旁人扶持的好意,终于行近了君随玉的书房,深夜灯火通明,窗前映着一个伏案凝定的身影。  “翩跹?”  未至门口他已迎出来,没有多问,抱进书房翻出银貂披风加在外衣上,绞了条热巾替她擦拭冰凉的手。  “怎么这样过来,霜镜也不管。”温和的眉间有着薄责,隐隐的责怪并不是仅对霜镜一人,眼角轻瞥了下窗外。  “让她去休息了。”略寒的身体暖起来,她稳了稳气息。“是我自己想过来。”  瞧了一眼她的神色,君随玉微微的笑了。  “你知道了?”  “嗯。”她抬起眼,有一抹不自知的央求。“我不想嫁。”  君随玉用热巾拭着根根如玉的细指,直到确定她不再冰冷。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一片深情连旁观者皆能轻易看出。  “那又如何。”她无奈的涩笑。“我都不清楚还能活多久,何必把事情越弄越复杂。”  “傅天医说过,假如寻得几味珍稀的灵药好生调理,你的经脉会有起色。别总往坏处想。”  她不想反驳这种绝望的希翼有多渺茫。“我不愿最后还惹一堆麻烦,他………在自然好,可婚嫁………非同儿戏,牵涉太多,将来有什么歧见反倒棘手,何必多此一举。”  ………大张旗鼓的嫁娶却将于数年内亡故,实在想不出意义,纵然去日无多,她还不至于需要一个空乏的仪式安慰。  “南北联姻的确不是小事。”君随玉沉稳而从容,已是深思熟虑。“我和你未来的夫君磋谈多次,意愿相近,比预期的更顺利,你尽可放心。”  一缕控制不住的烦燥油然而生。失去了力量,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这两个男人私下已决定好一切………纤指紧扣住扶手,眉间戾气一纵而逝,她放弃了再争下去。  “抱歉,是我废了你的武功。”君随玉不曾错过那一线微不可察的神情,话音更柔。“若非他来了西京,我断不敢下这个手。”  长睫静了许久,勉强一笑。“你是为我好。”  他预嘱了霜镜,谴开了护卫,由得谢景泽接近傅天医探出病情。从头至尾就未按承诺过的阻止,放任那个人掀开隐藏的一切,作了幕后推波助澜的手,她了然于心,却无法出言责怪。  “你心里是有怨的。”君随玉轻声说破。“我让你失去了掌控处境的能力,被迫依附于人,又扣着你不许离开。纵然不情愿,却没办法摆脱被动的局面。”  “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换到的,一瞬间让我化为乌有。”他有深深的歉意及无能为力的自责。“对不起。”  “你是希望尽量让我活得长一点。”受制于人的蕴怒渐渐平息,她垂下了眼。  “而这并不是你的愿望。”他终于道出从未提及的心语,流露无限伤感。  “我终究是来得太晚了,什么也做不了,让你的身体伤成这个样子,心也一无牵碍,随时可以安心就死。”她不在乎能活多久,万事皆无趣乏味,甚至厌倦……不管他怎么做…………  收住情绪,君随玉怜疚的握住细指。  “我不想你这么快嫁人,更愿意你留在西京慢慢调养,这样是最好,可…………”任是执掌一方,仍有无法企及的遗憾。“我没办法让你快乐,唯有他能做到。”  她怔怔的看着他。  “我也想过…………你们不成亲也无妨,流言蜚语永无休止,不去理会便罢,还免了你去应对谢家的种种麻烦。但为了家门颜面,他必定要带你离开西京,脱出两家的势力在江湖上流浪。纵然不致辛苦,但没有上好的环境静养,教我如何放心得下…………况且,对他也不公平。”  “翩跹,你很骄傲,这不是坏事。”温雅的声音柔和的责备。“可为什么不想想他?名声家族抛诸脑后,至亲手足无不指责,那样的代价都不肯放手,你还要为自己的骄傲继续执拗下去?”  “你以为你在替他考虑,却不愿深想他真正追寻什么,一味的逃避反而更伤人…………翩跹,你聪明如斯,为何单单在情字上糊涂。”  “我…………”一颗心蓦然揪紧。  “没有你他会更快乐?你不存在我会更轻松?把自己当成累赘,恨不能早日消失…………我真想敲醒你的脑袋…………”  他真的凿了一记,她摸了摸痛处,前所未有的迷惘。  “你躲着不肯见,我也由着你。但既然他来了,情意始终未改,你就该猜猜他究竟如何想,弄清楚怎么做才好。别一味轻忽自己,这让关心你的人比你更痛苦。”  见她陷入沉思,君随玉反而释然。  “夜深了,该好好休息,不然明日会精神很差。过几天告诉我答案,不会再有人拦着你过来。”系好披风,君随玉抱起她交给房门外等候的人。  “翩跹…………由你多费心了。”  男子搂紧怀中娇躯,由衷的微笑。  “我会的。多谢。”    她伏在怀里一直没出声,裹在银貂披风中轻如羽毛。  抱着她走过长廊,缓步穿回院落。  月明星稀,空气隐约有春草的清香。桃花开得艳粉娇娆,被月光一衬,犹如褪去了严妆的佳人,难言的神秘幽静。  月光映在脸上,宛如饰了一层银粉,雪色的肌肤,漆黑的眉睫,仿如梦境幻出的容颜,幽深的眸子茫然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院子极静,也极美。  他在廊边坐下,随手折下两朵桃花别在小巧的耳际,花瓣在黑发上盛放,凭添了几许柔媚。  “你何必装睡。”半晌,她没好气的低哼。  “我也想听听他说什么。”剑眉轻挑,他隐隐含笑。“看你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我真捏了一把汗。”  “好像一个傻瓜。”她恹恹的自语。  “我喜欢你偶尔变傻一点。”  她又静了好一阵。  “我不会是个好妻子。”  “我会是个好丈夫。”安然的语气像是已等待许久。  “我…………不懂怎么做媳妇,更不会侍奉公婆。”长睫颤了颤,“我什么也不会,脾气又坏。”  “你是我心爱的人。”他轻摩着粉颊,神色温存。“不管将来怎样,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要是…………”她咬了咬唇,话语犹疑。“什么时候你厌倦了,一定要对我说。”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他笑得有些伤感,又极温暖。“别这么害怕,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理直气壮的命令我,一辈子不许离开。”  一辈子………听起来那么长,长得仿佛充盈着希望。他像是忘了怀中的人命如朝露,一厢情愿的描画。  “到了扬州,也会有这样一间院子,我会布置成你喜爱的景致。江南落雪的时候不多,等身体调养好了,我带你去看雪后湖景,夏天陪你赏月扑蝶…………百年之后,我们埋在一起,坟前种上青青的树,春天开出满树的花,风一吹就像我在对你说话…………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悄悄的收拢双臂,把头依了上去。  胸口微微潮浸,他环拥着她,暖暖的气息拂在发上。  夜凉如水,匹练似的月光铺泻了一天一地的清辉。  静谧的庭院偶尔响起低柔的话语,像在哄一个微倔的孩子。  相许  冗长而繁杂的事务终究尘埃落定。  谢家长子携重聘复回西京,以隆重的礼节至君王府提亲。不管内心如何作想,表现出的皆是诚意十足,无可挑剔的彰显出谢家对联姻的郑重。  聘礼极重,但对象是豪阔天下的君王府也就不足惊奇。君随玉待之上宾,种种繁琐的礼仪进行极其顺利,交换了庚贴,订下吉日良辰,这桩震动四方的婚娶已是板上订钉,再无可议之处。  于是关于婚嫁的传闻又有了新内容,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据说新郎一早被扣在君家以免婚事不成,谢家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求亲;也有人对君小姐的嫁妆津津乐道,据称君随玉挑选了数不尽的珍器秘藏,足有君家半府奇珍,势可倾国。  婚嫁所用之物无一不是悉心雕琢,华美万方,一反君家往日的低调极尽铺陈。成箱的南海明珠,数尺高的珊瑚宝树,传说中的无暇璧、却尘珠,玳瑁床、云母屏,数不尽的绫罗丝绮…………足以让人口沫横飞的一说再说。  一场嫁娶因两个举足轻重的家族而倍受瞩目,提供如此丰富的谈资,上至名流显贵,下至江湖市井无不疯魔,随着婚期趋近愈演愈烈。    “怎么会喝成这样。”她低声埋怨。  再过一日就要离开西京,他却喝得醉烂如泥,被人抬回了房间。若不是知道他与君随玉夜谈,真个会有些气闷。  “他们谈了什么?”绞了条布巾替他擦脸,当然不是指望沉醉的人回答。  “回小姐,无人知晓,公子摒退了所有人。听说喝得极多,不单是三公子醉了。”霜镜将醒酒汤放入热水中温着,亦是一脸诧色。“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公子醉酒。”  “随玉怎样了?扶我过去看看。”  那边一径沉睡,近侍喂过了醒酒的汤药,服侍得相当周到。她望着收拢的一堆空坛发愣,弄不懂两个男人怎么会灌下如此多的酒。  回到寝居,霜镜退出去掩上了房门,坐在床边还可闻到浓浓的酒气,俊颜醉红烫热,她用冰凉的帕子轻拭,见他睡得不甚安稳,每隔一阵即换上敷帕,折腾了几个时辰,渐渐困了,不知不觉的偎在床边睡去。  朦胧中脖子有些痒,她想拍开,反被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一下子清醒过来。  深遂的双眼犹有醉意,带着酒气戏谑。“你的警惕性差了很多,不过我喜欢。”  恍惚了一瞬,她才发现自己被移到了床上,与他盖着同一张锦被。  “你…………醒了?”  “嗯。”他吻上玉色的颈。“以后别这样,本来身体就虚,很容易着凉。”  她费力的躲着酒气。“怎么喝了这么多。”  “心情好自然多喝了些。”他避重就轻。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死死拉住襟领不让他扯散,她很想骂人。  “说了很多,想听哪一段。”闷声低笑,他故意在耳边吹了口气。“讨厌我喝酒?上次你可不是这样。”  “我讨厌醉鬼。”她嫌恶的撇开脸,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君家的酒不错,我刚发现。”他睐了睐眼睛。“或许你也该尝一尝,虽然不及那坛二十四年的女儿红。”  她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原来你早把自己许给我了。”他自顾自道,或许因着醉,话比平日更多。“我还追着你要承诺,真是笨到极点。”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窘迫的想推开他。“放开,我去端醒酒汤。”  “不是么?”不容逃遁的抵住香肩,眼底尽是缱绻柔情。“酒也喝过了,定情信物也给了,人也是我的,还想装傻?”  她的脸渐渐红起来。  他从衣内扯出一根丝绳,坠着的青葱碧玉仿佛在流动。“这个是证明。”  不敢对上得意的笑,她羞窘的转开眼。“那是你要过去的。”  “我要了,你给了,所以你是我的。”炽热的手抚过粉嫩的颊,白皙的颈,停在起伏的胸口,热力透过了衣衫,烫得心跳加速。“你的心,更是我的。”  浓重的酒气醺人,她有些昏然。  “他和你说了这些?”  “当然还有很多。”他轻佻的揶揄,成功的剥下了外衣。“你想听?”  “正经点。”美眸怨嗔的瞪他。  “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听说了。” 酒意上涌,他显然没什么耐心,竟然开始撕扯,和一个醉了的人计较无异于对牛弹琴,她无奈的听凭衣裳化成了碎帛,火热的身体熨贴上微凉的肌肤,他舒服的叹息,享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  “什么…………不知道。”她咬牙捺住悸动,极想拍开不安份的手,身体却已然有了反应。  “比如…………你是怎样离开扬州。”慢吞吞的话语吊着好奇,醉亮的眼眸充盈着欲望,抚弄着温软的胴体,气息越来越重。“还有…………”他忽然挺身侵入,深深顶进了她的身体,猝然的举动打断了静听,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醉了的他与平日很不相同,仿佛极喜爱捉弄她的感觉,不紧不慢的挑动,直到她不受控制的颤抖,玉颜晕红如火。  “叫我。”他俯在耳边喘息着诱惑,修长的手指邪恶的捻动。  她没有出声,呼吸紊乱,鼻尖渗出了细汗。  “叫我的名字,嗯。”他坚持诱哄,忍得同样辛苦。  “你…………”如水黑眸汪着□和怒意,要命的媚惑。  “云书。”他低哑的笑了一声。“我想听你叫我。”  渴望逼得她丧失了理智,樱唇微微颤动。  “云…………”  只说了一个字,她摇摇头试图推开他,却换来更刺激的撩拨,再也抵不住。  “………谢云书!”挟着怒气连名带姓的尖叫出来,指尖狠狠切入他的背。  他欣然轻笑,俯首亲吻她的唇,匀健的身躯终于放纵起来,野马一般狂肆的冲撞,释放苦苦压抑的欲望。她在极乐的欢愉中忘却了一切,一次又一次迎合,直到筋疲力尽…………  “很生气?”他眉目含笑。  纤细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背对。  “只是想你唤我。”他软语致歉。“那么动听的声音,一次也好。谁让你从来不叫我。”  “我讨厌这种手段。”怒气冲冲的话像是迸出来。  “可我爱看你失控。”他强把她转过来吻了吻,欢悦促狭。“这样敏感的身体,真好。”  “你就是仗着我没力气。”她气得捶他,可惜不管如何用力都是软绵绵拳头,落在胸膛反而像游戏。  “能欺负你的机会不多。”带着饱饕后的满足,他坏笑的承认。“或者下次换你?”  “我才不像你那样………”俊颜无赖十足,她不知该选择什么字眼。  “翩跹。”勾起秀小的颔,他突然轻唤一声。“我喜欢这个名字,比迦夜更适合你。”  她愣了一下,横梗的意气忽然消失,默默垂下了眼。  “翩跹………”随着喃喃轻语,指尖慢慢划过漆黑的眉睫,犹如触抚着一件无价珍宝。“……这一次,我捉住你了。”  送嫁  北方武林的巨擘,富可敌国的君府之主君随玉亲身送嫁至扬州。奢华庞大的车队令人咋舌,多少人纷纷猜议君家小姐的相貌,着魔般想一窥真容。有人传之为天仙,有人道之为狐女,漫天的流言疑幻疑真,在出发时达到了顶峰。  君翩跹隐身于六匹骏马共牵的精致车辇内不见真容,策马随在一边的正是俊美无俦的谢家三公子,不似传言中的受迫,始终笑意盈盈,心情极佳。  车行极慢,如赏花观景一般悠然。  足足用了数倍的时间行至扬州,入住了君家位居扬州的别业。  谢云书与长兄回转谢家,紧紧筹备着即将来临的婚事,更多的贺客从四面八方赶至云集扬州,南北各路世家荟集,宾朋如雨,人数空前,甚至远超出谢震川的寿宴,整座扬州城转入了盛会前的期待。  君家的别业一片安然。既入扬州,一切均由谢家操办,顿时轻松不少。  霜镜摆上一碗莲子,几碟细点,将她扶至桂树下乘凉。时至夏日,繁星满天,碧草花树间偶有萤虫低飞,混着莲子淡香,宁静清逸。  “一切已安置妥当,明日也是个好天气。” 温暖的笑容一如平常。“别再多想,他走前交待我把你看牢了。”  “这般慎重其事的铺张。”她禁不住淡嘲。“我哪有机会反悔。”  “全是他的心意。”  她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君随玉又笑了,大方承认。“好吧,我和他一样,均以为该隆重些。”  岂只是些字可以形容,隐约入耳的三三两两也能推出一爪半鳞,她已能大略猜出明日将是何等情状。  霜镜上前细细说了一遍安排,道出吉日须留意的各色习俗,入门行礼敬茶叩首云云,繁琐纷杂,听得秀眉渐渐拢了起来。  君随玉并不意外。“确是麻烦了点,好在仅只一次。”  良久无言,纤指揉了揉额角。“新娘中途倒下去会不会太丢人。”  君随玉失笑的安慰。“不必担心,喜娘扶着你寸步不离,凭着输过来的真气,决不至闹笑话。”  瞧着细柔如玉的手,她微叹了一口气。  “我真不懂为何要嫁,这样的………”  对面的人不允许渐生的动摇。“你会幸福的。”  “除了杀人我一概不会,更不是谢家想要的媳妇,眼下又这样无能,简直除了拖后腿一无是处。”并无自轻自鄙,单纯的就事论事。  “他娶你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君随玉神色柔和。“爱一个人,只要这个人在就好,无复其他。”  “难道不会后悔?你知道我有多麻烦。”  君随玉端过一旁的玉碗替她剥开莲子,青碧的莲衣褪在桌上,莲米粒粒如玉。“他明白自己要什么,何况以他的能力足可承担。”  怏怏的目光落在葡萄架垂下的累累青果。“我宁愿自己强一点。”  “为什么我听来有些奇怪。”剔去苦涩的梗心,君随玉将莲子放入纤掌。“如此纠结真不像你。”  她微微愣了一刹,君随玉又笑了,欣慰而感慨。  “但我觉得很好,终于有了你在意的事,牵悬的人。”  想起四年前的初会,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试着相信,尝试在感情面前放下自尊戒备。却也因着陌生,益加彷徨无措。“但愿你能对他再多一点信心。”  “你在鼓励我软弱?”  “别对自己过苛,你我都是凡人。”  她并不赞成。“事事倚人扶助,谁喜欢掮上包袱。”  “这样美的包袱,天下的男人会抢着要。”君随玉打趣。“君家小姐就应嫁给最优秀的人,无须为任何事费心。”  清颜不以为然,他忍不住轻叹。  “爹在九泉之下也会这么想,一定和我一样以你为傲。”  提起过世的父亲,长睫垂了下去。  “我…………不认为,也许他会恨我,是我杀了…………”  “与你无关。”君随玉截住了不让她说下去。“你已经做得够好,好到让我惭愧。”  她静了一瞬。“是他…………告诉你?”  “嗯。”轻轻掰开了握紧的掌心,唯有疼惜负疚。“对不起,我只来得及说抱歉,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  凝视着微颤的长睫,君随玉声音极轻。  “明天你是最美的新娘,他们都会在天上看着…………我唯一的妹妹,什么也不用怕,更不必受半点委屈,谢家没人敢轻视你。万一哪天不愉快尽可回家,我自会安排一切。君随玉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那才真是一个笑话。”  抬手摸了摸青丝,充满回护的亲昵。  “翩跹,你很出色,配得上任何人,不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才这样说。”温和的话语不掩骄傲。“并非每个人都明白你的好,他有眼光,懂得珍惜,会让你幸福。”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沉默了半晌,黑眸雾朦朦的一笑。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跳草裙舞感谢行行渐远的长评,偶滴最爱啊,某太激动已经开始语无伦次鸟本来想丢小番外的,为了表示感激还是更正文了,泪汪汪的扑倒热吻小夜嫁了,不答应也不行,形势比人强嘛,两个男人已经做主了,嘿嘿嫁去扬州很多亲觉得不合适,从客观上讲,小夜的性格。。。相当的孤僻冷情,又不喜与人交际如果没什么事逼得她转变,大概会一辈子隔绝于人群之外,作为亲妈的我怎么忍心,SO。。。谁丢的砖头啊,好疼,π_π 好歹也等某顶上锅盖了再。。。合婚  六月二十四观莲节。  谢家宴开千席,宾客如云,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迎娶这位来头甚重的佳人。  无数声名显赫的贺客汇聚一堂,众多世家均有到场,南北武林为之一空,谁也不愿错过这场空前盛宴。各路车驾雍塞数街之远,观者如云,鼓乐动地,贺礼堆积如山。新娘妆奁之盛,仪仗之华,皆令人叹为观止。  当喜娘扶了新人下轿,所有人望过去,恨不能看穿流苏结络的红绫盖头。鲜红的嫁衣繁复华美,纤腰楚楚,细步盈盈,一举一动娇柔万方。  未见其面,一多半已生了怜心。  人群中有几双眼紧紧盯着,其中一双泪光莹莹,若不胜情,全然听不进身边兄长的劝慰。君随玉为女方亲眷坐于堂上,微笑看新娘由喜娘伴妇簇拥而入。  轰然笑语中依例行礼,拜过天地,敬过高堂及一众宾客,场面热闹而喜气。好容易停当,新人被红绫牵往新房,没走几步,突听得一声哀鸣,斜刺里窜出来一只雪白的小狗,直冲新娘的罗裙,温驯的宠物忽的失常,谢夫人花容失色,全场惊哗。喜娘应变极快,纵前足尖一引,轻巧将小狗挑至一边,化开了一场惊扰。  罗帕覆头辨不清情形,多种繁琐的程仪早令双腿疲惫,此时失了扶持,站不稳退了一步,不巧踏住了曳地红裙,登时要向后跌倒。谢云书眼疾手快,一手挽上纤腰堪堪止住跌势,新娘头上的红绫盖却没能救住,飘飘然随风落地。  更糟的是回身之际扯断了凤冠悬垂的珠络,一络明珠顿时散坠,辟里叭啦的砸落,粒粒指肚大的珍珠光润莹亮的滚了一地。  喧闹的喜堂瞬时寂静无声。  流光溢彩的凤冠下,现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眉心贴花钿,雪腮绘妆靥,嫩白如玉的面颊透着绯红,如水明眸懊恼羞窘,望着手上残留的两粒明珠不知如何是好。  静滞的气息越发让人尴尬,绝美的脸越来越红,求救似的望着谢云书。  “…………这…………衣服有点长…………”  彷徨无措的娇颜教人从心底疼惜,尽管清音极小,满堂皆听得一清二楚,尽在心底应了一声,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身红衣的男子俊朗如玉,自纤手接过明珠,大方一笑。  “是我的错,该护着你进去才是。”  说着不顾礼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纤秀的娇躯入怀,四周一片哗然,口哨和笑闹几乎掀翻了屋顶。众多的叹息笑语伴着一对壁人背影,赞誉之余不无艳羡,谁曾想新娘竟是美貌财富兼具的绝代佳人,姿容家世足堪匹配的天作之合。  喧嚷中有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凝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蓦然滚落了珠泪,任由兄长带到不显眼的角落。  “凤歌,你这又何苦。”挡在妹妹身前,白昆玉低劝。  “你看见了?那是她?”姣好的面容不甘而坠泪,险些控制不住情绪。“怎么还是她,她怎会成了君王府的小姐。”  “他们已经成亲了。”白昆玉心头有同样的疑惑,却只能按下。“今日南北势力联姻,别再做傻事。”  “我不信,她明明是个那个魔女,变个名字就换了身份,装得像名门闺秀一般,欺骗了所有人。”她的声音哽住,几乎要冲破这个秘密。  “白公子,白小姐。”温雅的公子在不远处点头微笑。“远来道贺,招呼不周,可得多喝几杯。”  “君公子客气了。”白昆玉不敢怠慢,顾不得妹妹拱手行礼。  白凤歌侧过头,忽然开口。“敢问君小姐…………”  “翩跹虽是我义妹,实如至亲手足,今日嫁入谢府喜得良配,既了结谢三公子苦恋,又成就西京扬州一番佳话,真是两家幸事。”君随玉轻巧的打断了问话,客套有礼的回应。  白昆玉笑得有点发苦。“君公子说的是,莫说敝府当年曾蒙恩惠,即使冲着两家的交情,白家也是诚心恭贺,失礼之处望请海涵。”  “多谢白公子盛情。”  君随玉莞尔一笑,前一刻闯了大祸的小狗乖乖的趴在臂间,圆溜溜的黑眼瞪着白凤歌,不满的呜了几声,他轻拍了拍雪白的长毛,转身而去。  白凤歌失神的落泪,被兄长无言的带了出去。  远处的蓝鸮墨鹞对望一眼,松了口气。    银鹄碧隼对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殿下?”碧隼皮笑肉不笑。  赤术隐约有些怅然。“果然是她。”  “听说殿下行将回国,居然不忘送来贺仪,实在难得。”银鹄抱臂调侃。  赤术笑了一下,叹口气。“我只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胜过她,令谢公子改弦更张,原来还是旧人。”  “未想殿下如此关切。”碧隼挖苦。  “不是已经有烟容?”银鹄打量对方的神情,看出几分怅然失落。“老大问过了烟容,已经答应让她随你回龟兹。”  据说一次街头偶遇,赤术邂逅了烟容,一番苦追终于打动佳人,恰好龟兹王谴使携重礼上下打点,凿通了关节,朝廷许可赤术启程回国,不日将离中原。  “我以为…………”赤术没说下去。  银鹄心照不宣的笑笑,了然洞悉。  烟容的相貌或许曾有三分相似,现在却如云泥之别,不见还好,一见必定是惆怅万分。  “殿下还是及早回龟兹安定大局。”到底同为天山所出,也希望那般温柔的女子有个好归宿,银鹄难得的劝。“请殿下善待烟容,亏差了主上可会不高兴。”  赤术点了点头,不曾再说一句。  握起的掌心内,一粒浑圆的明珠悄悄泛着微光。    在喜床上等了又等险些睡去,终于等到了笑闹的杂声,醉醺醺的人被几个兄弟扶进来放在了床上。  等人都散去,她合上门倒了一杯茶,刚走近手腕被人一带,整个扑上了强健的胸膛,茶杯跌落红毯,俊颜笑吟吟的望着她,明亮的眼睛一无醉色。  “你没醉?”身上明明有浓重的酒气。  “不过是装装样,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舍得醉。”拥着玉人翻了个身,替她取下沉重的凤冠,黑发如水披散,红衣丽颜,清艳照人,一时看得痴了。  华宴乐声不断哗笑喧然,红烛高烧丝幔低垂,盛装浅笑的佳人在怀,竟像是梦中的场景。多年追逐一朝得至,竟忘了言语。  “翩跹?”  “嗯?”  “翩跹?”  “嗯。”  “翩跹?”  “………嗯………”  修长的手捧着娇颜,笑容越来越盛。  愣愣的望着亮如星辰的眼眸,渐渐红了眼眶,抬手解开束冠,漆黑的长发相混,缠绵纠结难分,纤指挑出一缕打了个结,温柔羞涩的一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龙凤花烛静静燃烧,映照着案上一对空空的酒杯。  夜色深浓,春意盎然,鸳鸯帐内自有情致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亲情人节快乐,感谢大家不离不弃,偶热泪盈眶滴扑倒拖着结尾偶也很愧疚,主要是因为要等编辑过稿,等到现在还木消息,泪奔看来水平太差,偶也死心了,后面会恢复两天一更,直至把全文发完PS。寄望小夜婚后呼风唤雨的亲可以把这章当结尾 —_—,偶不想被K啊。。。原本结婚即是结束,但偶觉得小夜的性格转化只交待了一半,所以才有了婚后的补充至于补得是否能让各位亲满意偶实在没把握。。。SO。。不要吐口水啊。。。某紫颤微微的蠕动爬走番外-醉  腥气扑鼻的血红,仿佛又多了些不同。  谁的手臂?强健而有力,扣得那样紧,始终不肯放开。  是谁?  在侍女的扶持下坐起来,残留的睡意不肯退去,头脑滞重而模糊。  窗棂透进了阳光,她已许久不曾理会时日,拥着丝被发了好一阵呆。  纤指按了按额角,尽力让自己清醒,已记不太清是怎样破碎的梦。长时间的昏怠让人无端错乱………  “翩跹。”温热的手拿下了细指,她微微一惊,发现自己坐在中庭,前方的台上歌乐犹盛,舞姬的云水长袖飞散回弧,声声步步动人。  身边的男子温雅的一笑。“困了?”  她低应了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神思焕散,始终集不起焦点,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想睡也无妨。”君随玉体贴而温和。“或者我让他们散了。”  偌大的戏台下仅有两个人观看,确实空荡了些。  她略一摇头,支着颐又开始出神。  听着悠扬婉转的歌乐,她忽然问。“我来这里多久?”  君随玉望着她,轻轻说了答案,她有些微的恍惚,不知不觉竟过了这么长的时日?无意识的取过盘中的瓜子一粒粒的剥,朦胧忆起一双深湛有神的眼………  “………扬州的谢三公子,近日遇到了些麻烦。”不疾不徐的话语拉回了注意,君随玉犹如闲话家常。“不知怎的爆出了他与魔教的关联,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停了半晌,她拾起剥好的瓜子喂进嘴里,却辨不出是何种滋味。  “近几年他一意扩张势力,得罪了不少人,眼红嫉恨的不计其数,此事一出,倒是给了旁人一个极好的由头,风口浪尖上怕是不太好过。”  “他………”  “他什么也没做。”话语蕴着一丝微妙的意味。“或许是无根流言应对不易,以他的处境也不便有什么作为,极易越描越黑。”  ………应该是有办法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自觉的蹙起秀眉,无由的气闷。  “为什么告诉我。”  君随玉神色平静。“我觉得你或许想知道。”  或者说………有人希望她知道,不惜这样的代价。  “再这样下去,他会身败名裂。”点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了。  美丽的脸庞陷入了沉思,幽暗的黑眸再无空茫之态。  轻瞥了一眼,君随玉微微笑了,也开始磕起了瓜子。    “翩跹近日如何?”  “回公子,小姐谴人去北方后睡得比往日稍少。”  她亲自处理必定不会出错,听及下属陈报的细则,手法巧妙得令人赞叹,但……他想要的可不单是这。  以那个人的能力找到这里………要多久?  需不需给些更多的提示?  翩跹的时间不多了,万一那人担不起………  无声的一叹,始终踌躇难定。  无论是服药用针汤水进补,均是安之若素的听任。驯服配合的内底,却是对已身的淡漠无谓。她不在乎生死,给机会让他聊尽人事稍补愧疚而已,这样冷情的性子,除开扬州的那个人,世上哪还有能让她牵悬不舍的。  但那一方的家世………真能抛得开?  她的情形又是如此之差,弄得不巧反而………  虽说对方看来并非薄情之人,到底难料。  “霜镜。”  “属下在。”  “去认认扬州谢家的徽记,若将来谢家三公子来寻,你一切听翩跹安排,事后再回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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