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品温如言》-23

小五干笑,果然,够无聊。是你的风格。  转身,想起什么,拍头,哎,六儿,不对吧,今年过节,你不是该去给你未来公公婆婆请安吗?  阿衡说,飞白的妈妈对我太客气了,我去了,他们反倒不自在。  每一次,看着她,都生疏得像是看到不得不招待的陌生人,她是想说一声,婆婆,我是你儿子要过一辈子指不定还给你生个孙子的人,关键,她怕她婆婆再来一句,是吗,你辛苦了,太麻烦你了,这怎么过意得去。  正说着,寝室的门打开了,带进一阵凉风,阿衡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那人跺了跺脚,大衣的下摆转了个散开的弧。  抬眼,长长的发。  是杜清。  她关门,门外女孩子们的嬉闹被隔绝了个彻底。  那是她们常听到并且彼此享受的生活,亲密,温柔,玩笑,似乎这辈子你我最贴心。  她看到阿衡,本来柔软疲惫的姿态却一瞬间高昂,像个小小的孩子般的战士。  没有明刀明枪,只是小小挑衅的毒,无从设防,倒到心口,依旧疼痛。  因为,这是你纵着她的下场。  完全接受她的下场。  于是,我可否把它称作……背叛。  阿衡的脸上,无了笑意温存,她问她,你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吗。  杜清下巴的线条尖锐,你是要我向你认错吗,可是,我一点不觉得有什么错,怎么办。只能说,你的苦肉计胜了一筹。  她认为那个巨大的蛋糕招牌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表露心机的苦肉计。  小五讷讷,你们怎么了,气氛这么怪。  阿衡和缓了脸色,五姐,你等五分钟,随便找件事,DJ YAN 或者摇滚,都可以。不要听我们的交谈。  杜清把手套扔到了桌上,冷笑,你认为我跟你说的话很脏吗,怕污染了别人的耳朵?  阿衡坐在了椅上,手抓住了床栏,指扭曲了个怪模样,为什么要骗我。  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嗤笑,拜托,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麻烦你清醒清醒,被抛·弃·的北温小姐。  所以,你只用受宠或者抛弃的哪家小姐来衡量温衡,小六?  柴米油盐酱醋茶,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夜夜,她只剩下这个价值。  阿衡大笑,抛弃,抛弃,这词说得真妙,她一直想不起如何定位自己。  对面那个面容精致的姑娘,已经把她当作了敌人,即使,不久之前,她们咬着同一块甜甜圈吃得满嘴都是奶油,环顾,笑得嘴角都挂着月亮。  顷刻之间,塌坍。  杜清指插入发,淡淡开口,你还要什么措辞,不是已经认定自己受害,我十恶不赦,俯首认罪才最合适。  阿衡说,你的眼中,只有两种选择,你和顾飞白或者我和顾飞白,可是,抱歉,我要的你的选择,是顾飞白还是,我。  杜清笑,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这有什么区别,你明明知道,我从来,不会选择你。很久以前,你就应该知道吧,我手机的密码,电脑,信用卡,统统都是飞白的生日。  她走到她的面前,轻蔑了的笑容,忍这么久,不辛苦吗。懦弱,无知,扮可怜,除了这些,你还会什么。顾飞白只是个,心太好的男人。  阿衡走了过去,捂住了她的眼睛。  能不能不要用快要流泪的眼睛,对我说这些话。我不想哭。  她说,我可以像街上经久被生活折磨失却了教养的女子一般,对着你吐口水,扯乱你的头发,告诉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再无了本分的人,肮脏,污秽,坏人姻缘,应该打入十八层地狱,对着你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可是,这丝毫不能证明我不懦弱。  杜清推开她,倒退了,坐在床上,阴影,遮住了眸,凄凉开口。  这只是个道德的惩罚,顾飞白,我决不放弃。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离开一周,设定完全合理的理由,你留在原地,这么一块的空白,完全由你填补。只有一次机会,你失败了,放弃。  杜清嘲笑,不继续表演你的姐妹情深了?前戏做完,宛转曲承,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阿衡轻轻开口。怎么,你觉得这是一种不可能的挑战吗。  杜清躺倒在床上,卷发铺散了满满的花朵,绽放。  她说,我接受。  这厢,小五戴着耳麦,被摇滚震得头皮发麻,看到阿衡凑过来的面孔。  什么,六儿,你说什么。  阿衡笑,摘下她的耳麦。  我说,对不起啊,五姐,不能陪你吃晚饭了,我要回一趟B城。  多久。  同样的说辞说给顾飞白,他的声音却有些冷淡。  七天,大概。  然后,顾飞白说,坐飞机吧,我送你到安检。  他拿着手机,郑重其事,拍了照。然后,狠狠地拥抱,带着不安。  就七天,晚一秒,我把你扔到天桥上。  她笑,轻轻拍他的背,安抚,小声,飞白,你不要再时刻预谋一个女孩子往天桥上扔,我随时都不要你的,真的,我也有骄傲的。  顾飞白捧着她的脸,无奈,笑开了。  别说你,就是你的骄傲,都是我拾回来的。  多久之前,接到那一通电话。  时间,地点,空洞,男声。  然后,切断了电话。  他跑到天桥上,却看到魂牵梦萦的女子,抱着那样大的一个箱子,满手干涸的血迹,失却了灵魂的模样。  像是god的恩赐。  她认出他,别过脸,预谋着一次擦身而过。  他却攥住了她的腕,咬牙切齿的痛意。  温衡,他们都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还认不认帐。  他们,多少人,三个,两个,一个,将来,现在还是……曾经。  那样嚣张的话语,却是卑微到了骨子里的语气。  抱着她,是深切的,无法再顾及她是否还有力气按着才子佳人的话本,细水流长地深爱上一个人。  只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身后,天桥另一端的雨中,藏着一个雾色的黑衣男子。  苍白着面庞,干净的大眼睛,随时可能倒下的痛失。  他知道,如果自己抱紧了这姑娘,这人只能永久藏在晦暗中,像遭人践踏的影,再无了回寰的余地。  从此,余生。  ********************************分割线***************************  言希和楚云的绯闻甚嚣尘上,一月初达到小巅峰。  原因不是某某杂志某某报社跟拍了什么言某某楚某某在一起的夜生活,那个是炒过的冷饭,不新鲜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言希楚云被邀主持一档音乐节目,楚小姐走台没走好,高跟鞋太高,踩住了长裙,差点走光,DJ YAN反应那叫一个迅速,抱住了人姑娘,西装一遮,直接往后台走。  然后,台下,万千观众。  于是,DJ YAN你他妈还想抵赖不成,首都观众一人一双眼。  楚云说,抱歉,今天,这么不专业,连累了你。  言希无所谓,你不可能每天都专业,专业人,终究还是人。  眼下,有着略微的青影。他为这一场音乐盛宴,准备了三个24 -hour。  自然,有着无数的替补,赞助商谁还会理会你这小小的意外。  她揉着脚踝,问他,为什么想起做DJ,不太……适合你。  言希从化妆间找出化瘀的芦荟胶,递给她,微微俯视,政客,外交官?那是父辈走过的路,不可能一直继续。  楚云笑,可是,。知道别人怎么说吗,整个B城,只有DJ YAN一个了吗,连卫生巾都要代言。  言希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  她说,你的性格,还不至于让自己每天忍受这些冷嘲热讽吧。  室内暖气很热,言希解了衬衫的第一粒纽扣,平淡笑开。  那又怎么样。你被狗咬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这姑娘忽然凑上前,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眸。  言希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她却轻轻开口。  言希,你眼中有一块,很大的黑洞。  言希轻笑,陷入身后的皮椅中,与她隔开正常的一段space。  楚云,不必拐弯抹角,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本身被人当做一块时刻惦记着的蛋糕,滋味并不怎么好。  楚云眨眼,无意识开口。  Tiramisu。  言希说,什么。  楚云笑,带我走。提拉米苏在意文中,是带我走的意思。  忽而,附在他的耳边,缓缓开口。  我说,你就像提拉米苏。  言希站起身,对着化妆室的镜子,嗤笑,眼眸似了溺的清潭。  喂,永远不要拿一个男人开你所谓的小资玩笑。  楚云泪汪汪,扶脚踝,狡猾可爱。  DJ YAN,我只是个受伤的人,小小的调剂,何必认真。  言希笑,你只是一个尚算朋友的女人。  楚云转眸,可惜,这个朋友,还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地出现在全世界面前,遭了嘲弄和侮辱,依旧如昔。  他望了化妆间柔和的白灯光,初衷记不得了,现在只是惯性。  楚云想起什么,恍然。  是因为那个房间的主人吗,温家,那个多出来的房间。  她脑中开始酝酿,想了半天,许多电影台本在脑中飞转,咂舌,  难不成,那个人是你的初恋,然后,得白血病去世了,而你,爱她爱得很深,受了刺激,一叛逆,就违背了家里的意愿,做他们最不喜欢的行业。  言希轻笑。虽然你说的没有一句正确,但我,的确更喜欢这个虚假的版本。  为什么。  言希说,一个迷失了方向的人,在坟墓中呆着,起码,不会乱跑。  楚云嘴角勾起一抹笑,言希,你对她,似乎只是一种责任。  继而,柔软如水的眼神,望向了他。  她说,如果你的生活是一出剧目,我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做得女主角。  言希笑,捏着细长眉笔的腰,快速转动着,询问的语气。  怎么说。  楚云眨眨眼,伸出纤长的指,如数家珍。  你看,你年少轻狂时,遇到了那样一个给了你伤痛的女人,封闭了心,多年以后,咳,遇到了我,也就是女一号,然后,我美丽热情善良调皮,重要的是,还带着些女主角都有的小迷糊,渐渐,一点一滴打动你的心,喂,言希,你当心啊,我马上走进你心里了。  言希挑眉,伸直了双臂,敞开的胸怀,骨骼肌理,一寸一寸,伸展。  随时欢迎。  chapter69  “阿衡,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不可以让你爸乘飞机,知道吗。”  那是她的妈妈,很严肃很严肃的表情。  阿衡点头,温柔着眼睛用力点头,她说,妈妈,我记得了。  妈妈揉了她的发,忙着收拾他们的衣物,许久,又一次开口,不许忘,禁令,绝对,对着我,再说一遍。  阿衡看着她,认真地重复,一字一句。  绝对,不可以,让爸爸乘飞机。  像个小孩子,初次学习说话。  然后,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  她的妈妈给了一个拥抱,轻轻,微笑了。  啊,那个呀,你爸爸他……  父亲却在旁边轻咳,喊了一声蕴仪,止了她的话,提起旅行包,拉着她的手,颔首,远去。  母亲看着他们,她的背影,都是暖的。  似乎,在她心中,父母站在同一幅画面中,深深相爱着,完全属于温衡,便是只有这一刻了。  她停滞墓园的坟前,蹲缩了身体,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  俊朗,粗犷,正直,汉子。  赐予了她生命的男人,深深爱着温姓男女的她的父亲。  她对他短暂的一生,所有的定位。  哦,还忘了一句。  被自己的女儿害死的可悲男人。  死了,死亡,这词汇的深刻,同样是他教给她的。  甚至,无法辩驳。  他说,不许告诉你妈妈,她该骄傲了,这是属于我们父女的秘密,只有我和我的小阿衡才知道的秘密。  时隔两年,一月八日,她停留在B城的最后一天,未止的寒日又飘起了大雪。  天地,一片苍茫。  碑文上的字迹,早已在雪中模糊不清。  她用手轻轻抹去雪,指尖在凹凸不平的刻字上划过。  从眼中滑过,这她无权参与的立碑人,尽管永远躺在这里的人的血液,赐予她温姓。  未亡人,温氏蕴仪。  不孝子,温思莞,温思尔。  她笑,以为已经是终结,手指移到下一行时,却僵硬了。  孤伶伶的六字,漂亮的楷体,尖锐扎人。  是一遍遍重复篆刻的结果。  温衡 言希代书。  她酸了鼻子,抱住墓碑,低垂的额贴在那一块刺骨的凉上,干净的袖角,沾上雪,骤冷。  她以为,自己只是走了一个转身的距离,放眼,却是一片汪洋恣意的海。  生离别,如果不是离别之时情求不得,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离别的时候你我还活着。  不远处,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在雪地中,厚重而沉闷。  阿衡撒雪铺平脚印,走到反方向的大树后,前方一排碑墓,挡了个彻底。  这种天气,来墓园的人很少。  她轻轻探出头,却看到一行五人的背影。  打着伞,雪色中不甚清晰,只辨得出,两男三女。  他们停止了,站到了她刚才站过的地方。  为首的女人收了伞,抱着的束花,放在坟前。  她的发髻上簪着百花,带着思念的语气辛酸开口,安国,我和孩子们来看你了。  身后的那对年轻男女跪了下来,冰凉的雪地,泣不成声。  这样正大光明的悲伤眼泪,真让人……羡慕。  阿衡看着他们,只记得起无休止的冷漠,似乎,他们离开她时,没有此刻悲伤的万分之一。  沉默的母亲,在她跪在温家门前两天一夜依旧无动于衷的母亲;  皱着眉的思莞,最后只说了一句——阿衡,够了。妈妈现在不想看见你。便紧紧关上门的思莞。  思尔看着她,眼中带着悲悯,像是,看到一只小猫或者一只小狗奄奄一息的性命。  她说,我告诉过你的,不要痴心妄想。亲情,言希,友情,在这个肮脏的园子里的,统统不要痴心妄想。  我告诉过你的。  从她手中,高高落下的,是Z大的通知书。  风卷着雪,绵延狂暴,埋葬了过往,和着哀乐,在天边,旋转。  风中,远处的声音只剩下单薄的音节,断断续续传入她的耳中。  温妈妈揽着站在后排的那一对男女,开了口,安国,你不用担心了,小希有了女朋友,是一个好姑娘,今天我专程带她来看你,不比咱们的阿衡差,安心吧。  那一对男女,穿着棕色大衣的黑发少年,拿着伞,身旁站着一个娇小身姿的姑娘,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俏皮依赖的姿势。  那姑娘调侃,言希,你前岳父都承认我了,这辈子,你只能娶我了,知道不。  言希。  言……希。  阿衡想,这名字,真好听。  两小无猜时,她常常对着旁的全世界的人皱着小脸指手画脚,呀,我跟你说,言希可烦人了,真的,可烦人了。  是手中握了宝贝,忍不住向全世界炫耀她的宝贝的好,却又害怕别人觊觎改为了指责的小小心思。  其实,言希可好可好了。  低头,吸了吸鼻子,眼中,却有了泪意。  转身,想要离去,却不偏不倚,一脚踩进了树洞,惊起了在枯枝做窝的乌鸦,黑压压一片,在雪中,绕着树,飞转。  阿衡怕引起注意,身体往内缩,所幸,树洞够大。  “有人吗?”是思尔的声音。  渐进的脚步声。  阿衡唇有些干燥,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外面。  一双棕色的皮靴,越来越近。  太近了。  她甚至看得到,它膝弯处牛仔裤料的褶皱。  终于,停止。  她埋了面孔,向黑暗的更深处,用手捂鼻,抑了呼吸。  却听到了,来人的呼吸。  在雪中,微微喘着粗气。  他死死盯着树洞,握紧了双拳。  “言希,是人吗?”思尔问那人。  他完全遮住了树洞,背过身,挡住思尔的视线,面无表情,平淡开口。  看不清楚,应该是野兔子的窝。  哦,是吗,我最喜欢小兔子,小兔子多可爱。  思尔狐疑,走上前,想看个清楚。  阿衡透过微弱的光线,那个少年的大衣看起来,很暖很暖。  他移开,环抱双臂,挑眉,说不定是黄鼠狼,黄鼠狼也挺可爱。  思尔变了脸色,远远扫了一眼,黑糊糊的,确实看不清,转身,走离。  萦绕在鼻翼的淡淡的牛奶清香,伸手,就能拥抱的熟悉和心安。  阿衡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不能动,绝对……不能动。  他握着伞柄,静静站着,看着这树洞,许久许久,恍惚,连大眼睛都变得温柔。  终究,默默放下手中的伞,而后,脱下皮手套,躬身,轻轻放在树洞口。  转身,孤独的脚印,一路前行。  一树一花,菩提树下,擦身而过,真的真的,我不认得你。  远处,那个娇小的姑娘向他砸过雪球,飞扬的笑脸。  言希,没想到,你对小动物这么有爱心。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怎么办。  言希抹了把脸上的雪,低头,无所谓地开口,  那就喜欢着吧。  *******************************分割线****************************  阿衡回到H市的时候,是顾飞白接的机。  他看着她,面色还是平时的平静,但是,眉眼却冷淡了好几分。  他问,去了哪些地方。  阿衡想了想,前六天在旅店看书,最后一天上了坟,实在乏陈可言,简单概括。  随便逛了逛。  顾飞白看见她手边的伞,淡淡开口,北京的雪很大吗。  阿衡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他眯眼,不像你的东西。粉色你不是一向讨厌。  阿衡轻笑,一个爱护野生动物的好心人士拉下的,我正好拾了。  顾飞白淡笑,别人的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细菌,怎么能乱捡。扔了吧。  阿衡愣在原地。  他说,我能买千把万把,三百六十五日,一日送你一把,这一把,就丢在垃圾箱,如何。  阿衡皱眉,听着顾飞白的话,似乎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怎么,不舍得扔吗。  顾飞白冷冷瞥她。  阿衡把伞递给他,淡笑,扔了吧。随你喜欢,怎么处置都行。  顾飞白打量她,没有感情的声音。你呢,你是不是也随我处置。  阿衡后退一步,眉眼是微笑,却没有丝毫笑意。飞白,这笑话不好笑。你知道,我有血有肉,与你一般平等自由,没理由任你处置。  顾飞白把手插入口袋,低头,半晌,却笑。我想学肥皂剧,抱住你,给你一个无法呼吸,随便你死或者我死都很好的吻,可是,温衡,你真无趣。  阿衡愣,啊,随即,笑开了,飞白,这不是我们的方式,极快节奏的生活才需要用吻点燃热情的速食恋爱。  顾飞白眼中有着的小光明,却一瞬间熄灭,黯淡了——可是,我们之间连热情都没有。  他张口,下定决心,想说什么,阿衡却微笑,低声——飞白,有什么话,你迟些再说,嗯,一月十号零点之后,都可以。现在,我很累。  随着不远处飞机的起飞,轰隆的,盖住了所有的声源。  她看着顾飞白的眼睛,轻咳,脸上浮过红晕,山水的温柔,小小的尴尬和认真。  她说,我真的很适合做妻子,忽略热情,你可不可以再认真考虑考虑。  chapter70  Chpter70  一月九号,H城,迎来二零零三年的第一场雪,游飞如絮,比起春日宴,不差分毫,不知是不是养了太多的才子佳人,整座古城作派也是日复一日地念成诗意。  阿衡早上接水的时候,滑倒,不小心把水壶打碎了,浇了整条裤腿,冒着热气儿。哭笑不得,只得丢了旧的,去买新壶。  路上遇到班长小胖,正吭吭哧哧地吃包子,看见她,揪了小辫子,就问,孩子,复习得怎么样了,你可别再让我在二三四五六班那帮兔崽子面前抬不起头,可怜你哥一张老脸,全毁你手上了。  阿衡= =,小胖,班长啊,你相信我一次不成吗,我以前,真的是好孩子的呀。  小胖冻得脸通红,抽鼻子,塞包子,你拉倒吧,我信你,我疯了。好了,今儿哪儿也别窜了,跟哥一起上自习。  小胖是个笑起来脸能挤成包子还带几个褶儿的孩子,心眼儿好,负责任,很受大家爱戴。不过太霸道,在班里是绝对的一党专政,说一不二的主儿。  他说阿衡要去上自习,咱孩子就非得去,晚一秒,能把你说得没皮没脸今天叛党明天叛国还不给缓刑。  真的,老霸道了= =。  阿衡于是只能哦,提溜着新壶,跟在小胖身后,晃荡到了自习室。  临近期末,自习室人很多,找了半栋楼,都是满满的,最后,在五楼,总算看见一个人少的,刚想进去,小胖指着最后一排角落的俩人——诶,不是顾师兄吗,那个,杜清?  阿衡看了一眼,点头,说是。  小胖纳闷,他们怎么凑到一起了。  阿衡笑,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吃个包子,我买个壶,都能碰到了。  小胖嘀咕,倒也是。  忽而,转念,合门,义正言辞。不行,这个教室不能进,温衡见不得顾飞白。  阿衡哑然失笑。  温衡见不得顾飞白,这句话,是小胖的名言。含蓄地点出了温衡看见顾天才就要随时扑过去的客观囧态。  小胖拍阿衡肩,你也别黏他黏这么热乎了,到时候,没新鲜感了,心思容易长歪,有你哭的时候。哥是男的,清楚男人怎么想。  阿衡说,你哪只眼看见我黏他了。  小胖拍拍书包上的雪,说,也不是黏,怎么说,应该是你依赖他,你看不见他,你……你就心慌我跟你说。  阿衡= =,真……一针见血。  她一直在定位自己对顾飞白的感情,发现喜欢呀爱呀的离自己似乎都太远,可是,看不见他,会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抱着皮箱子在天桥上饥肠辘辘的感觉,然后,没有着落没有安全感,真的……很难熬。  于是,逆向思维,B城某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会员,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真的真的可以确定不是喜欢,却会想起排骨美味的感觉。  小胖说,你想过将来吗,我让你好好学习,跟害你似的。你天天想着怎么多挣一两块钱,少了一两块钱,是能饿死还是怎么的。顾师哥能一样吗,你不努力一把,以后别说追随人脚步,能把你甩出撒哈拉。就为了一点钱,鼠目寸光,庸俗!  阿衡低头,真的,会饿死。少了一毛都能。  瘪下去的肚子,以及瘪下去的……自尊。  到傍晚,小胖才伸了个懒腰,放行。  阿衡匆匆回到宿舍,放下壶,换了衣服,准备去打工的地儿。  杜清已经回来,寝室其他人也都在。  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看着她,欲言又止。  阿衡纳闷,怎么了。  低头,发现床下一片狼藉,原来放大箱子的地方,空了出来。  阿衡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比划着箱子的大小,我的箱子,你们见了吗。  寝室小三一向心直口快,憋不住,开了口,阿衡,不是说你,这么晦气的东西,放寝室,怎么不和大伙儿商量商量。  阿衡低了头。她没有家,要放在哪里。  小四淡淡开口,阿衡,这事儿你做得不对,箱子的事且不说,二姐和顾飞白的事儿,你怎么不和大家说清楚。她受的委屈不小,你不能仗着大家疼你,就不顾念姐妹情分。  阿衡看着杜清,伸手,面色苍白。箱子呢,我的箱子呢。  杜清低头,阿衡,我想通了,飞白我不跟你争了,顾飞白说我比你坚强,离开他还能幸福,可是你不同。你心里一直有很大的创伤,亲眼看着爸爸心脏病发,从挣扎到死亡……  谁要听你说这些,我比你清楚。  阿衡看着她,冰凉了血液,吸气时,心都是疼的,小刀剜着,一下一凌迟。  大吼了出声。  我的箱子呢。  箱子呢。  茫然地看着寝室四周,书桌,雨伞,水壶,镜子,拖鞋,每一样,都在。  可是,箱子呢。  爸……爸呢。  小五不忍心,闭眼,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阿衡走了过去,一步步,冰凉的把手,狭小的难以忍受的空间。  地上,凌落着她的大箱子。  一张车票,带她到这里来的车票。  一身孝衣,她为别人的父亲哭丧时穿的。  一个木牌子。  慈父温安国之位。  常常,无法忍受时,躲在这里,抱着父亲哭泣。  爸爸,我也很想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好孩子。可是,要多努力才够。  地板多凉,她们却把你放在地上。  她转身,狠狠地打了杜清一巴掌。  她说,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她曾经说,爸爸,我好像多了五个姐姐,她们对我,可好可好了。  蓦然,看着她们,眼中却早已不是痛意。  大大的箱子,来时的那一个,走时,终究,还是那一个。  **************************分割线****************************  一月九日晚,言希有一个节目,是娱乐性质的节目,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剖析一个人的节目,然后你几岁还尿床几岁学会自己便后擦屁股这种事都要翻出来,以满足观众恶趣味的节目。  言希骂,到底谁出的馊主意。  导播无奈,你家fans说了,如果不让你上这个节目,就把台里大大小小十个网站都黑了。  言希无力,那帮小丫头片子就是太爱我了。  导播TOT,爱你也不用黑我们啊。  言希伸手,台本呢。  导播一本正经,我们这个节目,一向没有台本,主持人只要掌握节目进度和节奏,你随意发挥就ok。啊,对了,会请两个节目嘉宾。  言希挑眉,谁?  导播神秘兮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节目的宗旨,就是制造意想不到的效果。对了,DJ YAN,我记得你会弹钢琴吧,到时候有展现才艺这个环节。  言希说,大概会录到几点。  导播嘀咕,现场直播,大概要到十号凌晨。  言希抽搐,我想知道,你们节目收视率能有多高,大半夜的都睡觉,谁看。  导播说,大概和你的sometime一个收视阶。  言希= =,晚上不睡觉的闲人还真多。  然后,转念,想了想,说,我先去准备钢琴,今天晚上十点是吗,我准时到。  然后,有礼貌颔首,告别,离开,终于从嚣张的小少年长成了小小绅士的模样。  昨夕,还时常嘴上说着幼稚心里想着暴力无罪,现在,是终于学会不动声色克制情绪口中说着请多指教了。  时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晚上,做节目时,主持人要言希知无不答,言无不尽,言希笑,我三岁的时候偷藏棒棒糖塞到枕头底下,被爷爷吓唬说如果吃了糖,嘴里会长虫,虫子会拿着小锤子整天敲牙,那时候我年幼无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结果被爷爷揍了一顿。直接导致我现在对这八个字有阴影= =。  主持人讪笑,DJ YAN真幽默。  知道他不像其他的嘉宾好拿捏,便收敛了一些,问一些网上普查的问题,喜欢的颜色,动物,食物,难忘的经历等等等等,言希一一回答,怎么马克思怎么来。  导播急了,直向主持人使眼色,主持人话锋一转,问言希,最近,你和楚云楚主播的绯闻炒得很厉害,是真的吗。  言希笑,不说话。  主持人好奇,难道是真的。  言希说,我要是说真的或者假的节目就没了效果,还不如不说话,你们反而更好奇。  主持人= =,心里暗骂,妈的,人一个靠嘴混的,要我一个靠脸混的用嘴调戏,不是明摆着悲剧吗。  脸上却笑开了,说,那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楚小姐怎么说呢,DJ YAN的好朋友,陆氏的少东陆流又怎么说呢。  于是,话题不够,美女俊男过来凑。  言希却环抱了胸,看着从另一侧出现的两人,高挑了眉。  楚云一身chanel米色小礼服,刚巧是言希上次送她的,面容不是平时上镜的端庄,反而带了许多活泼随意,五官精致,面容白皙,让人看了心生好感。  至于陆流,蓝色西装,铁灰色领带,玉做的人一般,无喜无怒,看到他,微微露出些笑意。  言希倒不怎么介意节目中,平淡开口,你怎么回来。  语气直指陆流。  陆流修长的双手合成塔尖状,放在下巴上,也是旁若无人的气势姿态。  正巧有时间,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楚云一屁股坐到两人中间,隔了两人的视线,对着主持人微笑,黄主持,可以继续了。  言希皱眉,指轻轻推了楚云。喂,你不嫌挤,对面不是还有一组沙发。  楚云低头,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很小很小,她说,言希,我不怕陆流,真的,你不用担心。  言希五指抚额,唇边笑了。拜托,这位小姐,你身边的那位是我发小。  主持人眼镜反光,狡诈了,两位在交头接耳些什么,看起来关系很好。  楚云笑,我和DJ YAN是可以一起喝酒吃肉看电影互赠礼物的好朋友,大家不要多想。  言希 = =。  陆流淡淡笑,双目温和,是,楚小姐经常和言希一起出去玩,常常忽略了朋友间的聚会。  言希抽搐。  楚云看了陆流一眼,假惺惺,也不是啦,我经常会劝他和你们一起玩。  主持人完全兴奋了,这根本就是交往的情况嘛,果然,两位确实走到一起了。  言希扑哧,您得出结论也忒快了点儿。  楚云羞红了脸,言希,你忘了今天,呃,也就是一月九日,是什么日子了吗。  言希眯眼,什么日子。  就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日子嘛,当时,做节目,玩游戏,两人三脚,我们俩一组……  言希莫名其妙,然后呢。  楚云笑,然后,我对你一见钟情。  所有的人都傻了,毕竟是一个娱乐性的节目,没有多少人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停顿三秒钟,主持人反应过来,开始恭喜两人,追问言希的感想。  于是,言希还能作什么感想,他说,谢谢楚主播垂爱,我真没想到今天这么有意义= =。  低头,垂了软软的发,咬牙,楚云,你丫欠抽不是。  楚云昂首挺胸,我得对得起你给我的chanel。  陆流玩味,靠在沙发一侧,长腿交叠,看着两人的小动作。  主持人说,难得我们的大美女主动告白,DJ YAN是否有什么表示。  言希啊,哦,反应过来,到才艺了。  然后说,我弹一首钢琴曲,送给楚云,呃……和我们的纪念日。  自然,钢琴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言希低头,看腕表,调了琴凳的距离,细长的指掀开琴盖。  他想了想,望了指下的黑白琴键,黑发掩了表情,唇角一抹笑,却带了少有的温柔。  他说,devotion的my prayer。  温暖细致的琴音响起,一开始,是一段独白。  Dear god:(敬爱的神:)  I know that she's out there……(我知道她不在这里了)  the one i'm suppose to share my whole life with.  (她,那个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And in time……you'll show her to me.  (但是我相信,某个时候, 你将会让我再见到她。)  Will you take care of her,  (你能不能帮我好好照顾她,)  comfort her,(让她过得舒适,)  and protect her……(保护她)  until that day we meet.(直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And let her know……(还有,让她知道……)  my heart……is beating with hers.  (我的心……为她而存)  流畅的指,放缓了的嗓音,像是全身心地宠溺了谁,却对那个谁无可奈何。  DEAR GOD,那样倾诉的语气,全身心的交付,倾尽了所有的温柔,给了谁的上帝。  停止的符键,微凉的指,顺着的琶音,苍白的色。  沉默,空白,舒缓的走向,末途的茫然,窗外皑皑的白雪。  不见止却的呼吸,却又响起,暖了一室的,  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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