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一家亲-24

胖小子也是一怔赔笑着:“姐儿,嫦娥仙子怎么是坏人了?”  湘儿认真的道:“她偷吃了仙药。”  世芸一禁一笑。原来是这样,因为嫦娥偷吃了后羿的仙药,所以湘儿认为嫦娥是坏人,却是这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她颇为高兴的抚着湘儿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啊。好,我们不像嫦娥,咱们是缇萦好不好?”  世芸只当这样小丫头会高兴,哪里晓得她还是不干,她饶有兴致的问着:“那我们湘儿以后要做什么?”  “我要做花木兰,我要做大将军!”小小的孩子,挺着小小的胸脯,用她稚嫩的嗓音诉说着自己的愿望。  胖婆子一听忙道:“哪里有女子做大将军的?”  “有。穆桂英是大将军,梁红玉也是大将军,怎么说没有。”  胖婆子道:“那都是旁人胡说的,姐儿别叫人糊弄了。”  偏偏小丫头执拗的很,只是不听,还拉来了世芸:“娘,你说有没有?有是不是?我没说谎是不是?”  小孩子很纯直,生怕旁人认为她说谎,一定要追究个清清楚楚。  世芸笑道:“当然有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么多?”她并未同女儿说什么花木兰穆桂英的故事,女儿是从哪是晓得的。  “花木兰替父从军是舅舅讲给我听的,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是五姨夫  讲给我听的。可是我喜欢爹爹说故事,爹爹说的故事最好听了。舅舅说的故事,只是比爹爹差是了么一点点。姨夫说的一点都不好听。他不会讲说故事。他说的我都想睡觉。”湘儿仰着头向世芸讲述着她对几个为她说故事人的评价。  郑濬给湘儿说故事,世芸中想都不敢想的,那个冷面候爷居然会说故事。还好这是在马车上,若是叫郑濬晓得湘儿还嫌弃他,他怕是又要动怒了。  胖婆子一听提到了郑濬,忙道:“泰宁候都说了些什么?”  湘儿疑惑的看着胖婆子:“我不晓得啊。”  胖婆子一愣,是了,她怎么了,她忙道:“就是姐儿的五姨夫。”  湘儿轻轻地哦了声,道:“就是说故事啊。”  胖婆子还想再问,世芸却叫停了湘儿:“乖乖的坐吧。别到了地方没精力玩了。”  湘儿忙乖乖的坐好,俨然是个小大人。  胖婆子见世芸闭上了眼,显然是不同她说话的,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太心急了,怎么就一下子问出了口,还是这样的直白,这二奶奶定是有什么想法了。  湘儿只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些耐不住了,抿了抿口,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扯了世芸的袖口。睁着一双童目,纯真的望着你,欲语还休。  世芸为由道:“怎么了?”  “娘,我的兔儿灯带了没有?”  这孩子,从昨晚睡觉前就还是数着今日到汪家估客要带些什么,就是现在还记挂着。她笑着道:“带了。你昨儿不是亲自放到小箱子时面的么?”  得到了世芸的肯定的答复,湘儿这才又坐好,很快她又叫外头的吆喝声吸引了目光,掀了车帘子,凑着瞧。  胖婆子忙拦着:“姐儿,这是在外头……”  “大娘没事,隔着纱,外头哪里能睢的清楚。”  世芸开了口,胖婆子也不坚持,却趁机同世芸说话:“奶奶,您太爱惜姐儿了。姐儿虽说才四岁,可孩子一年一年的大的快的很,转眼姐儿就要说人家的年纪。小时候,大家是不以为意,到了大时,叫人知道了就晚了……”  “大娘怎么就想到了那么老远的年。等她嫁人,那还有十几年的事,您说的我都不敢想了,到了那时候,我怕就是老太婆了。每日都愁怎么遮白发同皱纹了。大娘,您在太太跟前,右晓得有什么好方子么?太太一点也睢不出来像是五十岁的人,一点白发也没有。”  胖婆子冷不防世芸又转到了这有什么返老还童的好方子上了。她只得同世芸说了一些日常的保养,一面琢磨着自己要如何把话给转开,偏偏无论她怎么转,还是叫世芸给兜了回来。  汪家在济宁新城,他家是那一条街上最大的人家,人们也都习惯将他家门口的街道叫了汪家大街。门口的人瞧着知州太太的马车过来,已经跑回去禀告去了。  汪太太带着媳妇等人接了世芸,又换了二人抬的小竹椅,直往后院去了。因为是在新城,汪家又是有钱的主儿,先占了好地方,占了大地方。  此时天已渐渐暗沉下来,汪府已然点上了灯笼,照得整个地方通明不已。  她家的院子极大,绕过小廊右处开的圆月门,穿过太湖石,但见曲廊数折,两亭浮水,穿过曲廊一处精致的小屋现于眼前。绕过小屋,但见遍地花园,盆景中种有矮小松杨之类,花则月季丛菊为主,树则剪丫除肄,根枝盘曲而有环抱之势。其下养苔如针,点以小石,谓之花树点景。又江南石工以高资盆增土叠小山数寸,多黄石、宣石、太湖、灵璧之属。  各式各样的灯笼让世芸瞧得是只有赞叹的份儿。湘儿本还觉得自己手中的兔儿爷灯笼稀奇,再见到汪家的灯笼便觉得自己心爱之物没什么稀奇的。  汪太太将世芸请到了楼上,这是一处十六间屋子三层阁楼,周围雕  栏画栋。一路走来,只瞧着那砖上雕着画,四周横梁也都花式繁多,世芸见着不由的咂舌,这样的讲究,要花多少的银钱,果然是富贵之家。  二楼只摆了一桌酒,客人只有世芸同湘儿一人,湘儿被请一隔壁的屋子,安坐着的都是汪家七岁以下的女孩儿,小女孩们在一处自然有她们玩的。  至于胖婆子她们则是被请下去吃酒,世芸身边只留了一个簇水。  安排好后,汪太太捧了茶点这才坐下同世芸说话:“今日只是家宴并未有请旁人。”  第137章 做客(下)  大凡富贵之家都有蓄养小戏子的习惯,以便自己随时取乐。汪家更是养了两班的小戏子,一个是徽州老家的徽州腔,再一支则是昆腔。世芸看着汪太太递来的戏册子不由赞叹这家人的细心周到,满足了个各地人的需求,有这样的心思难怪家业做得那样的大。  世芸随意地点了两首,让给了汪太太,汪太太又点了一首,接戏单子的仆妇才接了过去,不久,对面戏楼便拉响了胡琴。  这是世芸点的《三击掌》。她原以为是平日在家看过的王宝钏薛平贵所谓的三击掌,又想着头一次听徽腔,挑选自己熟悉的剧目也晓得在唱些什么。却不想这上头的《三击掌》却说的是另一个故事,为西汉朱买臣妻子崔氏嫌朱买臣家贫悔婚一事。  她是头一次听徽州腔,生怕听不明白,却不想这徽州腔流丽悠远,远在昆腔之上,更喜的是通俗易懂。  故事很快便进入崔氏求去,再嫁农夫一节,这是故事的一个高潮,辞藻华丽,曲调清丽,最是吸引人的眼球。  只是汪二奶奶开口道:“这崔氏好没眼力,放着朱买臣这样的人不要,却要嫁于一个农夫。”  她说话过于突然,众人微微一怔。  汪大奶奶只朝世芸这边看了一眼,又撇过头,瞧着戏台上,好像方才是有人唤她一般。  众人没有搭腔,汪二奶奶非但不感到窘迫,反而对着世芸道:“太太,您说是不是?”她将话丢向了世芸。  世芸只是笑了笑。她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个演崔氏的小戏子颇好,眼神传神,口吻中说不尽的恨铁不成钢。  汪太太将话锋接了过来:“这同有没有眼力有什么关系。若是说她不自重倒还说得过去。我们女子最要讲究从一而终,怎能因为夫婿唱歌而感到羞耻呢?”她将脸转向了世芸。  世芸晓得这是一定要让自己开口的,便道:“汪太太说的是,二奶奶说的也是。”  汪二奶奶颇为放肆,笑着道:“夫人这话说的不好,是是非非,哪里什么都好呢?”  簇水笑着道:“汪太太说的是,二奶奶说的也是。奴婢的小见识是,这崔氏怎么晓得朱买臣日后大富大贵?这世上若是都晓得日后回怎么样,也就守株待兔了,哪里有那些烦心事。我若是早一个月晓得汪太太要请我们奶奶看戏吃酒,我一定要饿肚子不吃东西的。”  世上的事都没有预知,如果大家都知道章延闿其实是个有出息的,如果大家知道章延闿日后的仕途顺当,当初就不会有她什么事。如果当初她没有被逼到绝境,她怎么会嫁给章延闿,那时候的章延闿说实话不是什么良配。  世芸想到以前的事嘴角微微翘起。  众人见世芸嘴角翘起,忙应和地笑着。  汪太太抿口道:“嫂子快到边上吃酒。”又让人并一桌席面摆在外头,让了几个体面的媳妇丫头陪着簇水。  簇水笑道:“我去吃酒了,我们奶奶怎么办?还是太太拣了让我带走,等我回去了,也不用伺候我们奶奶了,我好好地吃些。”  汪太太忙点头:“你只管吃,喜欢什么就说来,我让人做了你再带回去。”  簇水道:“我这有吃有拿的,到让太太请了两回,我们奶奶却只送了一份薄利,这么算来还是太吃亏了。”  众人又是一笑,汪太太让人请了簇水吃酒,又让自己身边的一个丫头伺候世芸:“这位嫂子倒是好风趣。”  世芸笑道:“她以前倒不这样,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晓得怎么了,嫁了人之后便这样了。我倒嫌她烦了。”  汪太太道:“我闺女也一样。上回带着外孙来,风风火火的,外孙一不听话,她便顺手教训,到把我吓一跳。”  “令爱嫁到哪里的?”  “她夫家在扬州。”  世芸点点头,转了头又去看戏,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朱买臣坐到会稽太守返回故里,与前妻相见,前妻愧然,自缢而亡。  世芸听着汪二奶奶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又说朱买臣仁义备至,还出钱为前妻修冢,实为大丈夫,气度斐然。  真的是这样么?她反而觉得朱买臣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前妻同现在的丈夫过得再不好,他何至要将人接到府衙,给予饭食,这不是在羞辱么?  这就是有些人,明明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可是在人前人后偏昰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汪太太看着世芸,她不发话,她也不好贸然开口,那戏台上的两个小戏子也是惴惴不安,也不晓得要怎么。  伺候世芸的那个丫头得了汪太太的眼神,用筷子夹了一道菜布入世芸面前的小碟子里:“夫人,尝尝这个,这是扬州名菜。”  世芸回过了神,微微一笑,看着那丫头暗室的那道菜不由笑着对汪太太道:“我从来都是听说扬州的东西精致,没想到连吃的也做得这样的好。到真长见识了。”  待世芸吃了菜,那戏台上的小戏子弯腰示意,世芸晓得这是要赏,只是不晓得汪家是怎么个出手的法子,她只看向了汪太太。  汪太太点了点头,只见那站在外头的仆妇喝了一声:“太太赏。”  但见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却是几个仆妇拿了小簸箕将散钱抛向戏台。就是她们这楼上,也不晓得是哪个,还摘了首饰扔下去。  这可让世芸有些为难了,这么一下要赏多少银子,那边还跟着个胖婆子,她那双眼睛却是在盯着呢,自己同章延闿做戏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今天给毁了,她可不想再吃青菜豆腐了。  她从身上摸出两个荷包,让人送过去。  再看了两出戏,世芸便提出晚了,汪家人又忙着送世芸出去,临走湘儿却是不愿意,她从来没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玩过,今日却见到了那么多,每个人还玩得那样的投机,她们会那么多东西,认得字也比自己多。  汪家的一个姑娘走过来,将自己手中的荷花灯送给湘儿:“你若是想找我们玩,到时候我们派人来接你,你也可以叫人接我们到你家玩的。”  世芸点着头:“正是。人家送了你这么多的东西,你也该想着怎么还人家啊。咱们回去想想,到底送什么?这是你做的么?”  那说话的小姑娘点点头:“做的不好,叫夫人见笑了。”  世芸笑道:“这么精致,真是难得。”她又对湘儿道:“你还是回去想想什么东西能配得上人家的东西。”  湘儿这才同意,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世芸:“那我可以请她来家里么?”  世芸看看湘儿,又看看那个小姑娘,再看看汪家的众人,汪二奶奶那脸上颇不以为然,不住的拿眼睃另外一个小女孩。  她笑了笑:“可以,你若是喜欢谁,就请谁。”  湘儿满意地笑了,转身又去拉着那个小姑娘:“我娘同意了,回头我就让人来接你。”  汪太太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女,没想到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却叫个小孩子给办着了。这哪里光孩子来往,大人也是要跟着来往,这一请一便是两回,一来二回就熟了。  世芸上了马车,偏胖婆子没见人,又等了好一会子,胖婆子这才过来,她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提着个大包袱,原本还藏着掖着,可瞧见世芸已经上了车,也不怕什么了。  有小丫头见着胖婆子,准备帮着拿东西,胖婆子却不给,只自己拿着,要往后头走,那小丫头忙道:“大娘,奶奶在前头等您呢。”  “你就回二奶奶,就说我吃了酒,身上都是酒气味儿,别过给二奶奶,我在后头就行了。”她说着自己便往后头去。  小丫头瞧了瞧,自己到前头回了一声,也到后头的车上坐了。  到了家,也就歇下,小丫头却偷偷地找到簇水:“我见那包袱奇怪的很,跟着去的时候手里没东西,回来却拿着东西,我瞧着沉得很,怕是有很多。”  簇水抿口想了想:“可晓得那里头是什么东西?”  小丫头摇着头:“我要去拿,她不叫我动手。我也不晓得是什么。我偷偷地去看,回头再告诉嫂子。”  簇水赞许地道:“做得好。不过却不能让人晓得,你若是看到了是什么,回头只要悄悄地告诉我就好。”  小丫头点着头。  到底是什么东西。从汪家收了什么东西,若是寻常的小东西也就算了,若是那些个贵重的,若是到头来反咬一口?她还记得当时在兴义县的事,那时候二爷也凶得很,当时扳倒那个知县就是因为他乱收了东西。东西不是那个知县收的,是旁人,可到时候哪里说得清,还不都是挂在了二爷身上。  好容易到了今天的局面,她好想真跟当年出京时说的,要风光地回去。  大清早,济宁城方才恢复了生机,知州衙门外头的惊堂鼓便打扰了这一刻的宁静,紧接着门上的玉板也连敲了九下。  章延闿忙放下碗,直接跑了出去,世芸头一次听了这玉板响,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太太,运河上有船叫人劫了,一船的人都死了,其中有个人身上还有官军的腰牌。”  是官军,官军叫人杀了,这……这是出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色 (上)  章延闿到了码头边却叫一伙官军拦住了去路,他忙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印信拿出来,无论他怎么解释人家都不许他再往前一步。  就在此时,从那边的大官船下来几个官军,抬着担架便跑。只见那担架上放着个人,浑身血淋淋的,章延闿忙拦住其中一个:“这是。。。。。。”  那军官蠢事竖眉立眼,手一样便要大人,董维运眼疾手快的架住。  那官军抵不过董维运,口中道:“耽搁了救人,老子要你拿头来换。”  章延闿陪笑到:“我是说我晓得哪里有好郎中,我让人领众位去。”  官军收了手:“你早说啊。快说这济宁成哪里的郎中最好,要刀剑伤得。”  章延闿忙派董维运领了人去:“就说我说的,一定要活的.”  抬人的官军随着董维运非一般的往那头去了,章延闿却仍旧留在那,同守卫的官军打听着。那官军仍旧是一张铁嘴,半点不透露,甚至不住的喝令章延闿后退。  “你那什么印信我也不认识,就是布政使大人也无用,除非是皇上的玉玺。如今我们大人接管了。”  好霸道的人,张口便是皇帝。章延闿倒是无话可说,想了想与其再这里等着还不如去看看那个受伤的,他留了两个衙役在这里等候着,若是有消息立刻到回春堂传话与他,自己则带人往那救人的地方去了。 ;  回春堂的大夫战战巍巍。不说这些个凶神恶煞的官军,就说县衙的董捕头也是一副黑脸,大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一来就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不许他们接待病人,还说若是人死了,就要他们的脑袋。  那明晃晃的钢刀就放在边上。  一听知州大人来了,东家忙迎了出来,想着请知州大人说两句好话,却不妨知州大人上来便问:“人怎么样了?”  东家道:“还在救。大人那是什么人?”  章延闿撩了衣摆便往那屋里进,那几个官军认得章延闿,只抬眼看了下,双眼又转向了那边。  几个大夫忙着救助,学徒们忙着送药送水,屋里乱得厉害,却不闹。  突然有个小学徒摔了一跤,盆里的血水泼了其中一个军士一身。那军士腾得站起来,瞪着那个做错事的小学徒。  小学徒本来就已经害怕,叫人这么一瞪,眼睛又偏偏看见那军士手搁在腰刀上,他一翻白眼便倒了下去,随即容忍便闻到一股子的尿骚味,却见那小学徒的裤子全湿了。吓的不但失禁还晕了过去。  那个军士哼了一声:“我还没说他呢,他就吓成这样?”  章延闿忙从身上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他是被军爷的虎威吓得。老廖,还不快领这位军爷下去洗洗?找身干净的衣裳。再把他拖下去。”  东家答应的倒是好,可是没有人敢,谁敢去。  一个军士站起来,随手拽着那晕死过去的小学徒的一只收,只将人拖到门口,自有人将他拖走。  回春堂的老大夫今日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饶是几次那人都没了气息,没了脉搏,最终还是叫他们给救了回来。  老大夫颓然地跌坐再地上,歇了好一阵子这才缓过气:“大人,这虽是救过来了,但是失血过多,还不晓得能不能熬得过去。”  一个军官上前揪住老大夫的领口,硬是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老子是把个活人交给你的,在你手上没了,老子只同你说话!”  老大夫累的眼睛都睁不开,耷拉着眼皮:“那老朽现在就把人交给官爷。你只叫我救活。我是救活了,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你的事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  董维运在章延闿的示意下架住那官军扬起的手。  章延闿笑嘻嘻的的道:“别气。这是我们济宁城最好的郎中了,若是打伤了叶先生,怕是真就没人能治得好了。”他说着从那人手里将叶老郎中给救下,亲自搀扶了他坐下,要了茶,亲手奉于叶老大夫。  叶大夫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还是知州大人亲自奉茶,忙站起身,连声不敢。  章延闿请了叶大夫坐下:“您先缓口气。”  叶大夫喝干了茶汁,长舒一口气这才道:“大人,不是我不尽力。众位军爷,你们是晓得的,这流血过多,是会发热的,若是降温不好,人就要烧死过去的。  军士们见过这样的事,可是理在军法面前说不过去,他们接到的任务就是要这个唯一幸存的人活下来。  为首的人硬着脖子:“我不管你的难处,我只要活的。”  叶大夫无奈的苦笑,遇到这样一群不讲理的人还能怎么样。  章延闿也晓得叶大夫的难处,这种听天命的事,最多也只是尽尽人力,跟阎王爷抢命谁能抢地过。不过,这人是一定要活着,要不然怎么能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这伙官军这么紧张,章延闿便知道,他是那个有了腰牌的军士,所以才不惜一起的要活着。  章延闿站起身,郑重的向叶大夫还有已退在门外的大夫学徒们作揖行礼:“ 先生,我晓得您的难处,只是这人一定要活着。哪怕是等他开了口再死,也不怕。还请您一定要帮在下这一次。”  那为首的军士也抱拳粗声粗气的道:“老先生,方才兄弟们无礼,我给您赔罪,还请您看待我们是兄弟的份上,不与我们计较。还请您救活我们兄弟。”  那人单膝跪下抱拳施礼,那几个军士都齐刷刷地跪下。  叶大夫本来就对章延闿作揖有些受宠若惊,这几条汉子纷纷跪在他面前,他更是担不起,忙跪下还礼:“不敢不敢。老朽一定尽力。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所为,老朽敢不尽心?”  章延闿道:“先生,您要什么药只管说,我一定给您弄到。”章延闿头次感谢这济宁城便是这地方没有天下买不到的东西,他嘱咐了衙役,让他回衙门告诉钱先生同方先生尽快写了告示盖上他的大印,再告诉钞关上的人,一应船只全部停下检查,若是货船,尤其是装药材的一律不许过。  叶大夫见他这样,到替他微微担心:“大人。这。。。。。。若是惹恼了那些人,大人。。。。。。”那些个运货的船只,哪个不是大有来头的,这要是。。。。。。到是知州大人担干系了。  章延闿笑道:“您只管把人救活,余下我自会办。”  这边才又安排了,那边衙役又飞奔而来:“大人,那边的大人叫您过去。”  到底愿意见自己了,章延闿交代了两句,翻身上马同人再次赶往码头。  那位的官船着实气派,章延闿心里只闪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瞧着架子到不小,官军中张口只听皇命的只有那几个,怎的会到济宁来,瞧着还是从南方过来。  .  不过一闪念,就叫人到了边上的船上。  那船甲板上的血已经冲干净,尸体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边。知州府衙的两个仵作正忙着检验尸首。见人来了忙恭敬的行礼。  章延闿四周看了看。这艘船普通的很,就是一般的民船,这样的民船上却死了二十多个人,还有个女子!这是他方才看尸首注意到的事。数十个男子中有个女子,那个女子是裸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待他巡视了一圈回来,那两名仵作已经等着了:“大人,已经验明。一共是二十具尸首。其中一具是名女子。不过,这名女子的身上没有外伤。卑职检验了她的尸首,却是被奸致死。  还有一具。”仵作指了最边上的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这是被削去头颅的。其余的都是被刀砍死。”  章延闿背手沉吟。一个女子,被奸致死,还有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还有十八人。  “可找到什么身份证明?”  仵作摇摇头,他们上船之前,这里已经叫人打扫干净,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判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从他们的尸首上找出答案。  这些人都是官军?若是官军,他们怎么死?这艘船是官军坐的?那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都是官军,那为何只有那个生死不明的家伙身上带着官军的腰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章大人,我们大人叫您过去。”  章延闿整了官服往官船上去。  陆大人四十多岁,白白净净的倒不像是个武馆,而是读书人。  “听说已经救过来了?”  “还要看这几天能不能挺过来。”  陆大人点了点头:“尽力而为。此事你怎么看?”  章延闿想了想:“下官头次经历这样大的事,一时没了主张,还请大人指教。”  陆大人只笑了笑,挥手道:“你是父母官,在你的任上自然是你做主。去吧。好好办差。”  章延闿恭敬的退下。  陆大人从袖口里摸出一叠纸,看了看,取了火折子一把点燃丢在了火盆里。  那幔帐后闪过一人:“大人,您这是。。。。。。”  “这位章大人聪明的很,自然知道怎么办。你去看看那人,若是不好,就也别叫他活着了。”  第139章 血色(中)  章延岂从那位陆大人那里回来便找关了钱师爷,同钱师爷商量着这件奇怪的事。  “东翁,这位陆大人也甚是奇怪。可晓得是什么来历?或者请候爷帮着探寻一二也好。”那官船的品级是三品官员乘坐,三品武将中又有谁从南方回来。  章延岂摸着脑袋,凑向了钱明:‘先生,你说由皇上亲自指挥,还可以随意走动的能有几人?“  钱明咦了声:”难道是锦衣卫?东翁这。。。可说准了?“若是锦衣卫的人死在了济宁城内倒成了大事了。  章延岂抚着大腿,将那个军士的事说了:”又不是皇帝的玉玺。可见这些人是凭皇上圣明从事,三大营的人是随意走动不得,除了这个,只有锦衣卫了。“  钱明点了点头,盯着地面,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又开:”那为什么那船上会有个裸死的女子?是哪一个杀了那么多的人?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只派一个人行事,没有接应之人,这不合规矩啊。“  ”我也是想不明白这个。若是锦衣卫的内斗,那个陆大人肯定是想尽法子遮掩过去,那人身上有锦衣卫腰牌的事也会隐瞒下来。再者第一个发现的就是他们,只要他们不想声张,也就不会把事捅到我这里来。可见,是要从我们这找到点什么。“  ”正是。东翁,陆大人那里是要求一定要救活那个人,那个人怕是知道陆大人所要想知道的事。这个人相当的重要。“  章延岂站起身来:”我到那边去,这里就交给先生了。河运上的事还要先生一力相帮。”  为了救活那个濒临死亡的人,章延封了河道,但凡有装载货物的船只全数不许前行,等待他的命令。那些个船老大或者是商人肯定会找上门来。  钱明笑了笑:“大人尽管放心。”  章延岂匆匆赶到回春堂,抬脚便问:“怎么样了?”  董维运忙道:“还是那样,先生让拿参汤吊命。”  叶先生向着章延岂拱着手:“气息很弱,不是很好。”  章延岂抿了抿口,“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先生,我还是那句话,不管缺什么,要什么,您只要开了单子,立马叫人到码头挨个拿来。”他嘱咐着董维运,“你亲自带人去,若是有阻挡的,待回衙门,所有的东西充公。”  董维运高声的应着。  叶先生却颇为担心。他将章延岂悄悄的拉到了边上:“大人,容草民说一句,大人这样怕是不妥,虽说救死扶伤是为医的本分,但是。。。大人何必犯了这样大的忌讳。”为了一个人丢了官,着实不值得。  章延岂对着叶大夫道谢着:“先生说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那为官者的本分便是照料黎民百姓。就算是丢了这乌纱帽又有何可惜?”他笑了笑,挑了眉毛,招来董维运,“什么也不说,只让他们挨个交税,拿着他们给的清货单子,全都开了箱子,一个个给我对了,仔细的对。不认识东西,你们就找几个懂的,一个个给我辨别仔细了。晓得了吗?”  董维运又痛快的叫了一声懂。他不晓得章延岂叫自己做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只晓得这是章延岂吩咐他的,他就按照他的吩咐做。  叶大夫颇为惊讶的看着章延岂,这位知州大人倒是。。。有些鬼主意。明目张胆的要人药材不会有人给,还能激起那些人的反抗,这些人别看只是跑船的,谁晓得那些货是为了谁置办的。可是,这些船经过济宁城都是要交税的。那些人通常是将三停货报了两停,绸缎十车货少使了许多税钱,两箱并一箱,三停只报了两停,要比平常少了九成的税钱。这么个法子,倒合情合理,还叫人有苦说不出。  过了午饭的时候,那人已经发热了,众人想着法子给他降热。章延岂只怕这人会有什么,只守在一旁不离开。  他看着叶先生不住的换法子,他在一旁看着可真是长了大见识,降温的法子居然能有那么多。他看着那人的体温一点一点的降下来。  这才走出去,告诉那个守在外头的军士,“已经降温了,请禀告陆大人,已然没事了。”  军士听了,却不肯离开,只愣愣的站在那里,死守在边上。  章延岂奇怪的瞧了眼,开始明明那么担心,怎么现在倒是一副不关心的模样?陆大人不急着知道?章延岂撇撇嘴,是了,只有一个人,也没那工夫,章延岂招呼着人去码头那禀告给那位陆大人,请他放心。  章延岂回到家,钱明一把将他拦住:“大人,您且看看这是什么?”  章延岂看着一脸钱明:’这是怎么了?咱们先停下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明抖着手,示意着自己手中的一叠纸张,直接塞到章延岂的手中:‘您看看,您先看看。咱们发财了,咱们济宁关这回子要发大财了。”  章延岂一张张的看着,他的手越来越抖,这都是今日一天收缴上来的税,这一天就是五万两银子的,比一总年的还要多。  “干的好。提出来一些留着咱们自己用。这次但凡在关上出过力的,每人十两,就是在府衙的,每人五两。”  钱明先愣上一愣,随即应下:“还有好多人拿了帖子来,东翁您看,这是。。。。”  章延岂看着钱明递上来的帖子,一份份的看了,这里头还真有不少的大户,若不是今日来上这么一会子,他哪里知道这京城居然有这么多南来北往的贩货,他们可真是发了不小的财,这里头,可有不少的东西。章延岂将帖子都收在了袖口:“这些人呢?”  “都在那外头的官厅等着呢。”钱明苦恼的笑了笑,“都来找了好几趟了,这东西都不晓得送了多少回了,我都。。。。”  章延岂笑道:“送了什么了?”  钱明苦笑着:“一出手就是二三十两银子。那边的,送了好几箱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章延岂一听顿时笑上了:“您什么时候二十两银子都不敢收了?”  钱明笑道:这可不是我该收的钱。我们师爷可是有三收三不收的,别叫我坏了规矩了。“  章延岂点点头:”让他们都等着。若是要茶,要饭的只管送,只一条,没有银子,什么都别给。他们若是给你们吃茶钱,就收着,别委屈了自个儿。“  钱明本来还同意着章延岂的法子,倒不想现在居然章延岂还有这么个主意:”收一边就好,贪多了可不好。“  章延岂笑着道:”他们赚了那么多的钱,分咱们一点算什么。再说,人家也瞧不上这点银子,别让咱们苦熬着,倒什么钱都没有。“  钱明道:”成,我晓得了,东翁,您瞧好吧!“  章延岂反问道:”什么明白了,我说了什么?“  钱明笑道:”没说什么啊,东翁,您说什么?“  两人相视一笑了之。  章延岂疲倦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饭,摆着手:”吃不下,不吃了。“  世芸端了热水过来,撵了丫头下去,拿了小凳儿坐在对边,挽了袖子。  ”不用你。“  世芸按住章延岂的手:”泡泡脚,我给你按按,我才跟人学了,正好给你练练手。这血脉疏通了,也就舒服了。再好好的睡一觉,明早起来精神好的很。“  热水浸过脚面,章延岂舒服的哼了哼,他跑了一天,几乎没停下来的时候:”使点劲儿,哎,就这样,使劲儿,舒服。“  世芸替他揉捏着:”我瞧着有泡儿,给你挑了吧。“  章延岂点着头,吃痛的抽着脚:”你轻点啊。哎。“  世芸只拍着他的脚:”是你说使劲儿,现在又闹什么,我不挑了,明儿你带着走吧。“  章延岂摇着头:”你也忒狠心了些。“  世芸口中依旧说着狠话,手上的动作不停,挑了血泡儿,放了血水,上了药,又给章延岂套上干净袜子,这才揩了手,从妆奁中拿出一份贴子:”这是钱师爷送过来的,你先看看。“  ”谁的?“  ”大爷家的人送过来的。求着要放行。你再看看这后头的东西,上好的绸缎都当茶叶,马牙香。“  ”求到你这来了?“  ”你不在,就送到我这。“  ”你应了?“  世芸笑道:”他们求的是知州大人,又不是我。再说,这些东西都是当众打开的,少了他,旁人难道不会瞧出来?若是再遇上那不要命的,叫嚷出来,倒怎么好?“她抿嘴道:”有给人送银子,请吃茶的钱,这税也交上了。你看这样可好?“  章延岂笑着道:”夫人都想的这样的周道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好的?“他站起身子,往床边走去,只想好生的睡上一觉。  偏偏老天爷不叫他如意,头才挨了枕头,外头就有人敲门:”爷,董捕头叫人来话了,那人醒了。“  章延岂腾得坐起身,抄起世芸手中的衣裳便往外头走,又嘱咐世芸:”你歇着吧,别管我了。“那人醒的好快啊,这还不到一日,就醒了?叶大夫真是好医术。  第140章 血色(下)  “我们大人来看你了。”  原本不过是通报一声,可那人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惊异,虽只是那一瞬间,章延岂却捕捉到那不寻常的神色。  不高兴自己来,一丝到自己是官。这人不是锦衣卫的?  章延闿只是点点头,请了叶大夫:“他现在能说话么?”  叶先生道:“你们怎么都那么急?他才恢复意识,你若是想问他话,也要等他好的差不多了再来。”  章延闿挑了眉毛询问叶先生:“我们?”  叶先生道:“方才那个站在那的人,一听到他醒了便冲过来问话,叫我撵了出去。”  章延闿笑笑:“我们也是急着等消息。”  “再急也不差这一回子的功夫。明早你们再问。”  章延闿点了点头,拱手同叶先生告别,准备回去,却在门口遇到匆匆而来的陆大人,他方要见礼,陆大人却根本就没瞧见他一般,直径从他身边走过,往那屋子去了。  章延闿忙赶上去:“大人,陆大人,现在还不方便。。。”章延闿的话在明晃晃的腰刀下戛然而止,又在陆大人冰冷的目光中扬起灿烂的笑容,“您请,您请。”  章延闿只觉得在他的眼神下血肉都被剥削一番。  章延闿同董维运连同在屋里喂那人服药的叶先生等人也都叫人撵了出来,通通赶出了这个院子。  叶先生看着那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的两个军士:“这。。。这是怎么说的?”  章延闿拉住叶先生:“实在是太要紧的事,您还是先别过问。”  叶先生察觉到章延闿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又看着章延岂冲自己使的眼神,点了点头:“大人,就到这边歇息吧。”  “不了,还是您进去吧。我还要在这等一会儿,等他们走了。”  叶先生点了点头,领着几个徒弟离开。  章延闿注视着那个院子,这次锦衣卫身上的事情还是不小,否则,这位陆大人就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人,更不会下令一定要救活他。  只盼着这位陆大人最后能把这事情给接过去,否则,他便是想管也管不到头上。  章延闿垂下眼,不动声色的从董维运手中抽出袖口,略微整理一二:“大董,今儿这晚上天还有些凉啊。”  “是。”  “走,咱们找个避风的地方去。”  章延闿领着董维运往外头走,出了那两人的视线,变成了董维运拖着章延岂一路走,他找到一处角落,背靠墙壁。  章延闿微微一笑:“什么事,你倒这么神神秘秘的。”  董维运压低嗓音:“大人,今日救的那人怕不是军官。”  七个字让章延闿头上一炸,不是官军,那就很有可能是土匪头子?若是土匪头子就要另当别论了。“你怎么晓得?”  “方才那人眨眼后,那个守在外头的军士便冲了进来,满口唤着他的名字,可是这人却不应。”  不应。。。还没恢复意识?  “可是,那个军士又说了几个词儿,那人还是反应,当叶先生进来后,在他耳边说了句,要水么?他清清楚楚的点了头。”  那个锦衣卫的军士在那人跟前说的词儿,难道是他们锦衣卫对的暗号?  “那是什么词儿?”  董维运道:“什么司镇,什么丝是,什么骑马?奇奇怪怪的东西。”  敢在董维运面前说出来,不怕叫董维运知道,就是晓得董维运是根本就听不明白,所以才会这样的肆无忌惮。  那人不是锦衣卫,他很有可能是官军,也就是说,那具无头尸体的主人也许就是那个锦衣卫死去的军士?  这个人。。。  难怪陆大人会来的这样的急,就是要撬开这人的嘴巴,从他的口中得到消息,可是,万一得到了消息,又杀人灭口。。。到时候他这就麻烦了。  章延闿快步走回院子,迎面遇上陆大人出来。他忙退让到一边,作揖行礼,却不上前打招呼。他以为就会这么过去,却不想,际大人走到他面前却停了下来。  ”章大人,今日之事还有劳大人了。本官甚是感谢。“  章延闿摸不透陆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含糊的道:”这是下官分内之事。“  陆大人看着章延闿,随即翘了嘴角:’这分内之事却是做的过了一些。章大人,这来往的船户可是民怨斐然啊。”  他这是说自己拦截货船收缴药材一事,自己做这事还不是因为要救活那人。章延闿面上立即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那是诬陷,下官接到密告,只说有人逃税,这才不得已为之。还请大人明鉴。”  “不知道章大人可查到那逃税之人?”  既然人已经救了回来,也就不会再要那些药材,他也就没理由将那些货船留下来,毕竟今天该捞的已经捞够了。  “已然查到,所露税款业已补回。”  陆大人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道:“章大人好办事,办事果然神速,如今只是一介散州知州,倒真是委屈了。”  章延闿除了“下官惶恐”外,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词来。  陆大人领了一众人离开,章延闿急匆匆的便往里屋赶,莫不是。。。他冲进屋里,瞧着那人仍旧好好的躺在床上,受惊的那人还警惕的看着他,相当的警惕。  章延闿笑道:“我看陆大人脸色不大好,以为你有什么不好,进来看看。你没事吧。”  那人摇着头,却仍旧是警惕的望着他。  这人的本能倒是显露出他的本质。  陆大人没有杀那人灭口,显然是人并不是董维运说的那样不是锦衣卫的人。在董维运的面前,怕是故意隐瞒自己同那人的关系。这人相当的警惕,只是本能的反应泄露了他的身份。  章延闿松了口气,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外头清冷的很,可是那边却热闹不已,他关了关口,所以的船都不得离开,只得靠岸停歇,倒让靠河吃饭的百姓们大赚了一笔。他摸摸瘪瘪的肚子,特地绕到运河边,买了二两猪头肉夹了两块烧饼,喝了碗热汤这才觉得饱了。  卖馄饨的老板看着章延闿,笑着问道:“您吃好了?我这如何?”  “好吃。”  老板笑道:“我没骗您吧!我这馄饨可是这济宁城最好的。”  “是。再给我来一碗带回去。”  老板一愣神,“这带?这。。。怎么个带法?”老板还摸不出主意,“这碗。。。”  ”你的碗我要了。“  ”好嘞,您等着。“老板连声应道着。  章延闿站在那炉子边看着老板下馄饨,随意的同老板说话:”生意可好?“  老板笑道:”托您的福,今日格外的好。今日知州大人也不晓得起了哪门子的性子,在这一拦,那些船都走不得,都要到我们这来吃。“  章延闿不由一笑:”这怎么叫托我的福,是知州大人的福。再给我打个荷包蛋。“  老板麻利的打了鸡蛋:”你是要糖心还是实心的?“  章延闿微微一怔,他倒不知道世芸是要糖心的还是实心的,他想了想:”你再打一个,一个糖心的,一个实心的。“老板高兴的应着,他又打了个鸡蛋,”所以我说托您的福,要是都像您这样的,我这日子可就过的舒坦了。“他盛了馄饨,”这位爷,我给您多放了两个馄饨。“  章延闿向他道谢着。  ”就知道你还没歇,快趁热吃了。给你打了两个荷包蛋。“章延闿将馄饨推到世芸的面前,那馄饨早就混成了一团,章延岂不禁有些窘迫,”这东西怎么就糊了呢?“  世芸只道:”你打鸡蛋做什么,还打了两个。“  章延闿道:”我不晓得你喜欢吃糖心的还是实心的,就各要了一个。“  世芸只觉得心里装得满满的,她抿着口道:”我喜欢吃糖心的。“她咬了一口荷包蛋,因为放的时间长了,糖心的荷包蛋也成了实心的。  章延闿一看成了这样,不由道:”我明明叫他打了糖心的,怎么这就成了实心的?“  世芸低了头,一抹红晕染上了面颊:‘我都爱吃。”  章延闿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一把搂住她,同她说着运河两边的热闹,甚至颇有兴致的道:“等十一月的时候,我再关上一日,到时候我带你到那走走,咱们到那吃,比这有意思。”  两人说着悄悄话,外头簇水却道:“爷,有人送东西过来。”  章延闿相当的不快,在他看到送来的东西时,咦了一声。  ”怎么了?“  章延闿抚着额头,这陆大人。。。陆大人送来了这些的卖身契的意思,是要他把这次的事就当一般的人贩子的事处理了?  也罢,就当一般的事处理了,也省得闹心,不过,这卖身契却是要留下来。陆大人是要压下这案子,他是不追根问底了,可这里头的事,他还是要弄清楚的。  人牙子的船怎么只有一个女子?怎么会有一个锦衣卫的在上头,又是因为什么,那个锦衣卫要痛下杀**手?这卖身契说明,这船上至少有二十多个人,那些女人都到哪里去了?死了?没听说过有尸体?逃了?若是逃了,这些男人都没了,女子还能活下去?这是怎么了?疑团在章延闿的脑袋里不住的翻滚着,闹着他不得安心。  第141章 黑手  陆大人出现的快,走的也快,在章延闿把那事做了水匪袭击民船之事了结,陆大人便带着那受伤的人走了。陆大人一走,郑睿也没待长,只说也要回京。这里在打点关睿回去的事,胖婆子不晓得怎么了,也过来要说走了。  ”来了也好多天了,也见了二爷二奶奶姐儿,见二爷二奶奶都好,我也好回复太太了。就不在这叨唠二爷二奶奶了。“  世芸道:”这就要走了?还是留下来多住几日。您来,我也没好生招待您,您再住几日,等那河道上通了,我领您到码头去瞧瞧。“  胖婆子却道:”二奶奶抬爱,我这几日住在这也瞧见二爷是日理万机的,我怎么好在这给二奶奶添乱?“她叹了口气,”从来都没离家这么久,怪想的。平日里在外头都没什么,这一过节我心里就难受。中秋是在这过的,冬至说什么都是要回家的。“  世芸见胖婆子是打定了主意要走的,便让簇水来:”你去拿我昨日让你收的包袱出来。“  簇水听了丢下手中的东西往里屋去,拿出了个蓝布包布来,递给世芸。  世芸解开了包袱:“这是两块棉布,这是松江布,大娘带回去做身衣裳,这是最是舒服了。这是两块鞋面子,大娘留着做鞋穿吧。这是两块包头布。”  胖婆子不以为意的点着头,就这点东西,也拿得出手,当他不晓得二爷在这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是这不由说二爷这官儿做的静儿,这前头的门把的严严实实的,这后头却是宽的很。前头推东西,后头却门大开,敞开口的收东西。给自己的也就算了,她反正是个下人,可送给老爷太太的,却还是这样的穷酸。不过是几匹绸缎,几样土产,左不过十几两银子的东西。就那地上堆着的东西都比这好。  世芸一面说着,一面让胖婆子看,她这一抬起头,瞧着胖婆子的面上到不好,问道:“可是我这东西不好?”她将东西放进箱子,叹口气道:“二爷跟我都想好好的置办些东西回去,只是实在是艰难。在兴义存了点银子都做盘缠了,到了郧县,这俸禄还没拿就到了这来,这的俸禄银子要到过年才有的。也只能这样了,还请您说说好话。”说话间,世芸送了个小荷*****去。  胖婆子就手一抹,里头圆溜溜的,好几颗东西,还颇有些份量,这是金珠还是银珠啊。这二奶奶果然是有好东西,却是跟自己装穷,装穷就装穷吧。  胖婆子笑道:“我晓得二奶奶的艰难。二爷是要做清官的。老爷来的时候还一再让我转告二爷,这做官是一定要清廉,要为百姓做事。”  世芸微微一笑:“是。还请您帮着说句好话。”  胖婆子看着那上堆着东西:“这是。。。”  簇水笑着道:“这是五姨奶奶的东西,五姨老爷让奶奶帮着置办的。五姨老爷过两日便走,在装箱,下午就送到船上去。”  胖婆子道:“这五姨老爷是要回京城?”  世芸点着头:“正是。也是要赶着回去过年。”  胖婆子转动着眼珠子:’那请同五姨老爷说说可好?请带上我吧。也好我们单独走,路上倒是不方便。我还能伺候姨老爷呢。“  世芸笑道:”这可要问问。若是有大娘在边上照看着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要大娘受累了。“  胖婆子见世芸答应帮自己说道着,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是下人,服侍人是我的本分,二奶奶愿意帮我说道,这是看得起我,也是我的福分不成?“  世芸笑了笑,同胖婆子说了几句家常话,胖婆子便说要回去收拾东西,别迟了。  横云掀了帘子进来,问道:”胖婆子那是怎么了?我瞧着她满脸的喜气。“  世芸让横云坐下:”你怎么还到处乱跑啊?别闪着腰。“  横云不好意思的遮住肚子:”还没出怀呢,不碍事的。“  簇水打趣着她:”你这还没出怀呢,倒比那怀胎九月的还要艰险。害喜的人多的是,倒没听说这男人害喜的,你这是头一份。“  横云粉脸顿时红了一片,低着头不说话。就他们的事多,旁人都是妇人害喜,到了她这里,她什么事也没有,董维运却吐了个昏天暗地的,什么都吃不下,这才几日,人就瘦下去。这衙门的人都晓得了,每日都要给董维运捎点东西。这个说有山西的老陈醋,那个说有酸梅脯子,那个还说有酸橘子酸苹果。。。闹得董维运颇是受窘。  世芸扯着簇水不叫她说:”还是安胎要紧,这前三个月最是要紧的。“  簇水笑道:”是了,省得到我们这找人,连我们这都要遭殃。“  横云啐着她:”偏你话多。等你明日有了,看我不羞你。“她又低下头,揪着手绢,小声的道:”是他让我到奶奶这走走的。“她站起身,”我来搭把手。“  簇水忙按着她:”我的小姑奶奶,您还是安生的坐着,别叫我们受累了。董大捕头什么都不让你做,我们哪能叫您受累。来,晓得伺候着您。“  横云被簇水打趣的伸手就要拧她的嘴:”平日里奶奶说你越发的饶舌,我还当奶奶挤兑你,今日我是瞧真了,你嫁了顺儿,这嘴就了不得了。把顺儿的话都吸过来了?“  簇水红了脸:”你也变坏了,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奶奶,你给我做主。“  世芸在边上瞧着她们闹着,也觉得开心,簇水同横云是性子都变了,越变越好。出了京城,真是越变越好。  门帘子叫人从外头掀起来,有个小丫头摸了进来,探头探脑的朝里头看,对着簇水招了招手。簇水瞧了眼,打了手势,却不出去。  世芸瞧着了,道:”什么事,连我都不能晓得了?“  小丫头抿着嘴,却是不开口,只垂着手站在外头。  世芸也就随口一说,却没想到还真是有事,她坐直了身子,招了手:”你过来。“  小丫头慢慢的走上前,站在隔间口儿却停了:”奶奶叫我做什么?“  ”你回顺儿媳妇什么事?叫我也听听。“  小丫头道:”没事,没什么事。“  世芸笑道:”没事?你是不晓得规矩?进来的时候没跟你把规矩说明白?“  小丫头忙磕着头:”说明白了。“她抿着口,横着心,就地跪下,对着世芸磕了头,”奴婢回奶奶,后头门上又送东西过来给胖大娘。顺儿嫂子吩咐我要紧盯着,我瞧着了,来回嫂子的。“  世芸只瞧着簇水。  簇水躬身道:”一开始还是她瞧见的,我怕没摸准坏了事,也就没敢声张,让她盯着,一有事来回我。“  ”怎么回事?“世芸却是向那个小丫头发问。  小丫头回道:”这是要从汪家太太头给奶奶请安那日说起。那日汪太太见了太太出来在门口遇见了胖大娘,没一会子汪家人送东西送到了我手上,说是倩儿姐姐的妈捎给倩儿姐姐的,让我送过去。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怎么方才不说,汪太太要走了来送?我还是送过去了,我才送去,倩儿姐姐就把东西送到了胖大娘那去。上回奶奶带着姐儿到汪老爷家做客,汪家的人将我们请到楼下吃酒,只吃了一会儿,倩儿便把胖大娘叫走了。等胖大娘回来,手里便多了个包袱。再后来,胖大娘又出去了,没多久就说奶奶要回了。当时她还没回来,奶奶还等了好一会儿呢。”  世芸点着头,是有这么回事。  小丫头道:“后来,胖大娘回来了,手里的包袱比先头的大了些。我原本是要上去帮着拿的,她不叫我拿,也不愿意到奶奶的车上,只同我们坐一处。我回来同顺儿嫂子说了。”  “瞧着是什么东西了?”  小丫头点着头:“我后来悄悄的摸过去,瞧真了,有一匣子的首饰,还有几张纸。后来,倩儿还送了好几次东西过去,我都瞧见了。”  世芸微微一笑,这丫头别看人长得小,心却不小。若不是她,险些就要蒙过去了。世芸夸赞着她:“好孩子,办的好,你叫什么名儿?”  “我叫翠儿。”  “好。翠儿,我还要让你办件事。”  翠儿忙应下。  世芸招过她,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瞧着她:‘这事你能不能办?“  翠儿抿了抿口,点着头,斩钉截铁的道:”我能。“  ”好。等这事办妥了。我再赏你,只是有一条,出了这门,方才的话你是什么都没说,而我什么都没听见,晓得不?“  ”晓得。”  “那就下去好生的办差去。”  簇水瞧着下去的翠儿:“她行么?”  世芸站起身来:“行不行的咱们看着。快把东西收拾了,送到船上去。胖婆子明日要走,咱们到时候也要去送送的。”  “只是。。。就这么让她走了?”  世芸笑了笑:“哪里能啊。你让厨房准备些好东西,这最后一顿也要让她吃好些。”  簇水就应了。  但听世芸继续道:“咱们府里今日都加菜,明日都去送人!”  第142章 处决(上)  船是已经事先租好的,行李也一早送过去。前一日晚上世芸交待过胖婆子要早些上船,郑睿一上船便是要有茶水送上的。胖婆子正盘算着同泰宁侯府的人打上交道,到时候也好给自家的儿子女儿谋个好前程。她怕叫人知道是同泰宁侯一条船,到时候大家一窝儿上,连同来的人也没说,自己租了马车,让人送到码头上。出门的时候,府里的小丫头翠儿瞧见了,小丫头叫着她:“大娘这是上哪?时辰还早着呢。”  胖婆子揪住自己手中的包袱:“二奶奶让我先上船,预备着东西。”  翠儿点着头:“怎么能让您老去呢?我叫人去预备。”  胖婆子忙拦住翠儿:“二奶奶吩咐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这满府里的嚷嚷,旁人还以为是我懒,不愿意做呢。”  翠儿道:“谁敢说您?我陪您去吧。让您动手,奶奶非要骂我们。”  胖婆子只说不要,偏翠儿一点也不让,胖婆子想了想,还是要让这个丫头跟着去,若是这丫头待会儿叫嚷的都晓得了,也是不好的。她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就少不得要辛苦你了。”  翠儿笑道:“大娘真是的,这点事还这样的客气。大娘,我来帮您拿东西吧。”  “不用,你都去帮我做事了,哪里还使你。”  翠儿笑道:“大娘您人真好,京城太太跟前的人都是这样的么?真好,京城遍地都是金子么?”她一面说着,一面同胖婆子到后门,那马车已经等着了,见胖婆子来了,忙伺候着上车,只往那码头上去。  胖婆子一找到那船,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会坐大官船,哪里晓得却是这样普通的客船,真是。。。哪里有泰宁侯的气派。她又一转念产,泰宁侯的微服私访,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的,这样想,她心里才觉得好些。  胖婆子上了船,旁人听得她是知州府的,忙将她迎到了上间安置。胖婆子见这舱内还算整洁点了点头,这才坐下,翠儿突然就把那舱门一关,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胖婆子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  翠儿连连磕着头:“大娘,求您带我去京城吧。”  “你这是什么话?”  翠儿跪行至胖婆子的跟前,抱住胖婆子双腿:“大娘,我想跟您到京城去,去伺候太太。我不想跟着我们奶奶了。求求您,求求您。”  胖婆子只叫她松手:’你求我做什么?我倒是想带你去京城,只是佻是二奶奶跟前的丫头,二奶奶不发话,我哪里敢带你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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