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是啊,以后可怎么办?章太太明白的是挖了坑让自己跳。可是,她怎么能让她如愿? “可打听清楚了,家里有谁晚上常吃东西的?”世芸端了茶吃了两口。 簇水点头道:“大奶奶有小厨房,是不来的。二姑娘要惜福,平常吃的都少。只是她屋里头的丫头总爱要东西。大姑娘要的少,也不过是一两回的事。要的多的是太太,只是回回都是送给老爷或者是三爷。” 世芸点了头。既然有人晚上要吃的,那就不值当什么了。 她梳洗好,拿了针线又歪着做了起来,不一会儿章延闿消食也回来了:“灯下做针线伤眼睛,早些睡吧。”他已经抬手解衣了。 世芸一想到昨晚的情形,面上不由地红了起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章延闿瞧了她一眼,世芸只得也睡下。出嫁的时候,太太交待过,要让夫婿睡里面,她睡外面。昨夜是胡闹的一夜,今日到要留心了。 章延闿却是让世芸睡到里面:“我半夜喜欢起夜。”他做了解释,便脱了衣裳。 世芸从善如流,打算吹了灯,却叫章延闿拉住:“不要熄灯。” 世芸不解地看着他。哪里有睡觉不熄灯的。 章延闿淡淡地道:“我怕黑。” 世芸躺了下来。原有的害怕因为他的一句怕黑,完全消失了。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怕黑。 章延闿似乎不大好意思,卷了被子背向世芸。 因为将自己的隐私暴露了出来,所以不好意思了。 他是因为有过什么事,才怕黑的? 世芸不由的想到了以前。那次世萱被打,衣裳上都是血迹。她只要一闭眼,眼前便出现的都是血,那段时间,但凡是红色,她都会认为那是血。 “以后不用给我晚上准备吃的了。”好半日,世芸以为章延闿已经睡了,正打算翻了身也睡过去。章延闿沉闷的开了口。 世芸点了头:“你今晚什么也没吃。” 章延闿道:“以后不会了。老爷今日要的急。” “再急也是要吃饭的。”世芸想了想,“三弟若是能像二爷这般就好了。” 章延闿转了脑子,想了想,意识到世芸口中的三弟,是她娘家的弟弟。那个为了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少年:“像我这样有什么好。” “用功读书。” “不过是死读书。日后做官或者旁的什么,又不能靠背书了事。”章延闿顿了顿,“泰宁侯府要下定了么?” 世芸点了头。 “听说侯府有几位先生很是有本事。” 世芸脑子突然闪过一丝亮光,泰宁侯府……等世萱成亲了,不晓章延闿是不是这个意思。 “等些日子,我跟五妹提提?” 章延闿没有回答,不一会儿,世芸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睡着了?她轻轻地笑了笑。若是能到泰宁侯府跟那几位有本事的先生学学,受益一定匪浅。 ….. 周围很安静,没有那错落有致的呼吸声,世芸睁开了眼,身边的人果然已经起来了,她挑起帐子,章延闿已经在穿衣裳了。 世芸忙穿了衣裳,然后给章延闿换衣裳。今日是要拜祭祖宗,然后是要回门的。 章老爷是个庶子,是要领着家人回到长房那边,所以一大早便赶过去。章太太推说身子不好,不愿意过去。 庶子,能记名在族谱上已经是族中天大的恩惠。章家的族长也没出现,只有一个平日里协助办理族中事务的族叔相陪。 章老爷与他的关系还算交好。又想着府里还有嫡母,便请人进去传话,要给老太太见礼。不大一会儿,一个打扮颇为体面的仆妇出来,只是对着他们微微一点头:“五老爷,老太太昨儿夜里起来了几趟,身子不大舒坦,说今日不见了。省得冲撞了延二爷的喜事。”说着,到是给了章延闿世芸两个荷包,两匹尺头。 章老爷却是守礼,虽然没能见到嫡母,到是领着儿子跟媳妇朝老太太居所的方向磕了头行了礼,这才离去。 乘车回到谭家,也不过是行礼,谢氏面上含笑,只问了几句,剩下的便是问章太太如何,又问了那日章太太外祖家可常有人来往。 章延闿说只让人送了礼,谢氏的面上顿时淡了下来。却也不说话。 谭老爷今日到是头一次把女婿瞧了个仔细。到也周整,只是那眼圈是黑的,年纪轻轻的怎么一副子精神不佳的模样。他不过是随口找话,问了女婿读什么书。 却不想章延闿道:“四书都粗粗的读过。” 谭老爷顿时有些欢喜:“今日在读什么?” “中庸。” 谭老爷听了更是欢喜,便要问她。 谢氏笑道:“酒席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爷们到前头说去。让我们娘们儿好生的说说话。” 谭老爷忙带着章延闿去了前面。 谢氏瞧了世芸一眼:“你跟我到里面来。” 方才问章延闿,她便晓得,谢氏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跟次辅家能不能连上关系。嫁自己过去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世芸跟着谢氏去了里间。 “亲家太太对你如何?” “好。”世芸想了想,大概也只能这么说。 谢氏到不多信:“既然做了人家的媳妇,就好生的孝敬公婆。我让你跟章太太提的事情呢?” 谢氏曾经向自己提出,若是有机会要上次辅家拜见。冒然前去,人家必是不见,即使是见也说不上什么话,需要章太太代为引荐。 世芸道:“女儿才嫁过去,却不晓得要怎么说……” “糊涂!若是见了次辅,两家的关系若能近些,就是对四姑爷日后的前程也还是有好处的。你现在即使不为家里想想,只想四姑爷的事,你也该尽力而为。” 口口声声是为了章延闿日后的前程,实际上却是要为了世英的婚事,或者是她的两个儿子日后的前程。这不过是太太为了督促她而用的个借口罢了。 “是。太太说过等五妹成亲的时候,要让两位姑娘来贺喜。” 谢氏的双眼中立即冒出了一抹神采,随即就黯淡了下去,却点了点头:“就该这样。大家都是亲戚正该常常走动。” 同章太太有了联系,还要借助五丫头的身份。这人还没嫁过去,就有那么多的人惦记着。谢氏想了想,到底不能咽下这口气。 侯府也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那个庶女,她的女儿长得多好,多知书达礼,怎么就……谢氏忍不住在心里编排了泰宁侯几句。 谢氏心中不快,更不想留世芸下来:“你去吧。你去看看六丫头,她方才说有什么事要烦你。” 世芸笑道:“太太不说,我也想去呢。” 谢氏点了头。 世芸却是被等在外面的世萱拦住了:“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同你说。” 第四十二章 算计(下) 世萱跟以前的装扮有了很大的区别,以前是张扬,为了张扬而做出的张扬,如今的她已经不需要这些就有人来迎奉她。 “你这几日过的可还好?” 难道她们都想看到她面露苦楚?刚回门的新娘子,没有喜庆,没有欢颜,只有呜呜咽咽,向她们诉说着自己的命苦?她们觉得这才是她应该表现的? 世芸微微一笑。 世萱心里叹了口气。世芸都不在意,她又替人抱怨什么呢?章延闿一脸的萎靡不振,哪里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精神头连谭老爷都比不上。 世芸并不差,却要嫁给这么样的一个人。她不禁想到当初世芸提出跟自己联手,她就是为了摆脱谢氏的掌控,嫁一个好人,为何,她到了最后却没有使力。她就甘心嫁给那样一个平庸的人? 也是,嫁也就嫁了,还能如何,只有想着儿子日后有出息。 “高家的那位长孙订亲了。” 谢氏曾经想走高家那步棋,后来有了泰宁侯在那,谢氏又有些瞧不上眼,世英脱了线,似乎在回头跟不回头中犹豫,高家抢先为长孙订亲,直接回绝了谢氏。 世芸道:“六妹妹呢?”难怪今日没见到她。这无疑是打了她的脸。 “昨日你该回来看看的。娶的就是那位区家小姐的堂姐。”昨日谢氏知道了,发了很大的火。 怎么能不气,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跟世英有仇的区家小姐的堂姐,这怎能让谢氏气顺。 何况,世英是一向自视甚高的人物,只有她瞧不上的人,哪里轮到旁人瞧不上她,还对她挑挑拣拣。 泰宁侯没有选她,高家也因为她的精挑细选旁落了,为了证明她并不是非要挂在这些人的身上,所以谢氏今日才会那么急的催自己,要给世英挑个更好的。 “这个给。”世萱拿了一只匣子递给世芸。 黑色漆盒鎏金描绘着缠枝莲花。做工这样的考究,这样的精致,能配上这样盒子的东西怕很是贵重。 “我不能要。” 世萱硬塞了过去:“这是回门礼。”她微微一笑,“我只有三弟一个弟弟。他就是我日后的仰仗。我出头享福不算什么,若是他有出头之日,我在泰宁侯府过的才好。你也才能在章家挺直腰杆。” 世萱这是在向自己示好,谭家并非只有三弟一个人,更何况三弟并没有出息,比起大哥来,三弟丝毫没有什么仰仗的地步。世萱明知道这个,还向她这么说,无非是不想日后再跟谢氏有任何关系。她是高高在上的泰宁侯夫人,可是,日后还是要靠娘家的扶持,旁的不行,只有三弟。 世芸想起昨晚章延闿同她说:“泰宁侯府有几位先生很是有本事。” 即使三弟担不得多大事,到泰宁侯跟几位有本事的先生学学,总比他如今在府里让太太惯着的要好。 既然世萱开了口,剩下的她不说,世萱都会安排好。 若是日后,可以让相公上门听听,哪怕是偶尔就在旁边听听也是好的,到时候就不怕老爷问什么他答不上,而挨板子了。 “四姑奶奶,快过去吧。四姑爷喝醉了,老爷让你快过去呢!”仆妇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连通报都来不及通报。 “怎么会吃醉了?”这才多久的工夫,这就喝醉了? 仆妇气喘吁吁地道:“几位少爷闹着要敬酒,四姑爷好不拒绝地就喝了。现在闹了起来,只是他们都不懂文……” 仆妇说着露出一丝鄙视地神色。 果然是个庶子,就是贴上少爷的名头那也是挂羊头挂狗肉,难道小鬼穿上了龙袍就是阎王了?瞧着是个老实的,却是个假老实的,几杯酒一下肚,便什么都出来了。居然骂老爷狗屁不通。真是…… 世芸匆匆忙忙地了赶了过去,看到发着酒疯,死死拽住谭老爷的章延闿非要再来一首诗词:“再来……一首,天边一轮明月,河边两棵杨柳……” 这哪里能叫什么诗,难怪章老爷一见到自己,是一副激动的模样。她从来没见过父亲用这么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 却是在这种情形。 她上前一把拉住章延闿:“我们去那边做诗,我见那边景致同你做的诗的意境颇像,咱们去那边,说不定能得出两句佳句来。” 章延闿努力睁着眼皮,徐徐晃晃地望着世芸:“好,咱们同去。”他紧紧地抓住世芸的手腕,跌跌撞撞地要世芸带路,还歪头晃脑地招呼众人一同前去,“走,都去,一个都不许拉下。” 世芸拼力地搀着章延闿,他的身体都外靠在自己的身上,她都要站不住。除了跟自己回来的簇水,没有一个丫头愿意上前。 到是谭世懋走上前,帮了一把:“四妹夫,咱们走,我同你一起去。” 章延闿眯着眼瞧了许久,模糊地认出那是谭世懋,他大大的打了酒嗝,嘿嘿一笑:“还是大舅哥讲义气,大舅哥,走,咱们一同去。没有他们,我也能写出佳句。” 谭世懋应承着他,回头对世芸道:“四妹,还是让四妹夫到我书房醒醒酒吧。” “好。”这样子回去,若是叫章老爷知道,他肯定又逃不过一顿斥责。 她搀扶着章延闿去了书房,细细地伺候着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仍在那叫嚷着要作诗的章延闿。 “哇。”章延闿只觉得胸中难受不已,侧了头便吐…… 恶臭味在书房中顿时散开,世芸崭新的裙子上溅的都是。她小心地抬着章延闿的头,为他清理身上地污秽。 丫头们都捏着鼻子,一脸受不了的模样,只有她,面上是那样的平静,什么也没有表现。看着丫头收拾了地上的污秽,世芸又替章延闿细细地擦拭着,打理干净了他,这才去换衣裳。 等她回来,却发现谭世懋坐在外间的书桌边。 “四妹,你坐,我有话同你说。” 世芸走了过去,侧身斜坐在谭世懋下手的椅子上。今日,他们都觉得章延闿丢人了,都认为自己嫁给她可惜了。若是这样,当时为什么不看仔细些?她不信他们事先就不去问?先前就晓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事后来安慰她?做这样的无用功又有什么意思? 谭世懋开了屉子,拿了几本书出来递给世芸:“太过于仓促了,只找出这几本来,等我明日再细细的寻了,再给你送去。” 世芸看了那书面上,是手写的,却是中庸注解。纸张已经泛黄,看得出是多年以前之物。蝇头小楷整齐地排列在正文边,这是亲手做的注解。 世芸抬起了头。 “这是我以前做的,以为没有用,就丢在了一边。你如今拿去给四妹夫。”谭世懋淡淡的道,“他喜文,是极好的。” 世芸站起身:“多谢大哥。” 谭世懋不是对自己可怜,而是选了这样的东西拿出来。此时对她来说,这比那些金银要珍贵的多。他在学里并不出彩,夫子们也不看重他,他即使愿意去下工夫又能进益多少?到不如这个。 谭世懋摆了手:“二月童试便要开始(注:秀才资格入学考试,分县试、府试、院试),现在用功还来得及。我这有些文章,你让四妹夫拿去看看,我再拟些题目出来,你让四妹夫做了,我再同他改。” “多谢大哥。” “我只是做我能做的,最后如何,还要看他自己能不能下苦工夫。”谭世懋坐回了位子,研磨提笔想了些题目,又抹了几笔,反反复复弄了好久这才罢手。 …… 马车上,醒了酒地章延闿颇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脸上一阵的懊恼,他今日在岳家人面前失了礼数,日后他们定是瞧不起自己的,连带着娘子也没了脸子。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世芸将包袱递给他:“总是会伤身子的,还是少吃些罢。” 章延闿点了点头,好久才道:“你可知道泰宁侯府何时来下聘?婚期又定在何日?” “只说过些日子便要下聘。成亲还要等到泰宁侯孝期过了。”算了一算,这日子也并不长了。 章延闿仰头算了算日子:“这要到明年的三、四月了?” 世芸想了想:“最快也要这个时候了。” 章延闿注视着车顶一会儿:“还有这么多日子啊!” 他在感叹日子还很远。他也是想尽快同泰宁侯成为姻亲?有了侯爷这个妹夫,旁人自然会高看一眼,许多事也变得容易许多。 世芸瞥了一眼放在身边的包袱,这东西还要不要给他?有了泰宁侯这样的姻亲,他还需要这样东西么? 第四十三章 输棋 她们回到家,才见了章太太,章老爷便打发了人把章延闿叫了过去,瞧着那传话的婆子面上并不大好,世芸忙问是什么事,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可是章老爷又能叫章延闿有什么要紧的事。 婆子低着头道:“奴婢只在外头伺候,只听到跟二爷二奶奶出门的朝瑞说,二爷在谭亲家老爷那吃醉了酒。老爷便发话让二爷过去。” 坏了!章延闿在谭家大醉大恼的事让章老爷知道,他又少不得一阵训斥,那手还未好,这要是再打,可怎么好? 李姨娘听了这样已经慌了神,也顾不得这是在章太太跟前,忙问世芸:“怎么会吃醉了?二爷从来都不吃酒地。”好像为了让章太太相信,李姨娘甚至向章太太求证,“太太您是知道的。” 世芸道:“我也不晓得,下人来说二爷吃醉了。”有人这么快就把章延闿在谭家吃酒闹事的事情告知了章老爷,想必章太太无需多时便会晓得,也不用什么来遮掩。 章太太冷笑一声:“就是不吃酒,才容易醉。” 李姨娘顿时缩了头,揪着帕子担心着儿子。头一次正式到亲家拜见,就吃醉了。亲家是诗书礼仪之家,他闹了这样的笑话,亲家必是会看轻了他。这可怎么办?还想着,亲家老爷亲家少爷都是进士,学文好,还可以多多指点他。这下,人家定是瞧不起了。 章太太到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庶子就是庶子,烂泥还能指望他能烧出什么好砖。她也不想看到李姨娘在自己身边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不耐烦地打发了她,却留下了世芸。 “今日老二闹成那样,必是打扰了亲家老爷太太了。”这个时候还要安慰下她。女孩子都是要面子的,新婚头一次回门,都是想向众人展现自己嫁的人有多出息,自己在夫家过的有多好。可是,老二到岳家却喝醉了,朝瑞巴巴的去回老爷,怕不是只有喝醉那么简单,还闹出了笑话吧。听说,老二媳妇回来的时候连衣裳都换了,动静可真是不小。 在娘家肯定失了面子,这个时候,最需要安慰。 “我回头再去教训老二,让他给你赔礼。” 世芸低着头。 “二奶奶,可不许恼了。”章太太亲切地将世芸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拍着她的手背。 “是。” 章太太见世芸应了,面上的恼色也消散了些,认为她好了,也笑了:“这才是。夫妻本是一体,哪里有记仇的。老二好了,你便好了。夫妻如此,一个家也是这般,若是大家都好,只有一个不好,那也是不成的。” 章太太在这里长篇大论的无非是想讲一件事,就是要互相提携,而这个提携的人,自然是日后成为泰宁侯夫人的世萱。不但要提携了娘家谭家,就连身为姻亲的章家也是要一并提携的,要不,就如章太太说的,其他的都好,章家若是没得到好处,人家也要说,世萱不好什么的。 世芸为世萱感到无比的惆怅,这还没嫁过去,就那么多的人惦记着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她在泰宁侯府过的好不好,泰宁侯郑濬对她是不是体贴,大家全部上心,所有人想的只是,她知否能满足她们的需要。她处事周到与否,她的能力承受极限如何,她们都不关心。 “是。”世芸只当章太太是在教训要她,夫妻相处之道,即使想到章太太话中的意思,她也不表露任何想法。 章太太有些不悦世芸这样的木,这就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 “我的话,你听懂了?” 世芸点着头:“明白。一家要和睦,要互相扶持。” 章太太见她只是明白自己表明的话音,隐藏地却是一点没反应出来,实在有些不快,干脆开口直白地道:“亲家五姑娘不如就要出嫁,家里的事情必是多的,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去帮帮忙。也带仲儿跟淑儿过去,人多总是好办事的。” “是。”世芸很爽快的应下。就算她回去,也不会让她做什么,就算是人手不够,谢氏也会从章家其他几房借了人来,怎么会用上亲戚,更何况还是章太太的两位女儿。 章太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感到了深深地疲倦,跟蠢人说话就是这样的累,若是聪明的,一点就通的,那才省事。 “你去吧。你也累了,晚上就不要过来了。” 世芸才走出去,簇水忙迎了上来:“奶奶,您快回去吧。” “怎么了?可是二爷怎么了?”簇水这么急,定是章延闿出了什么事,“可是……”又被章老爷打了? 簇水压低了声音,凑到世芸的耳边:“老爷动了板子。” 世芸忙提了裙子,匆匆地往回赶。 李姨娘早就赶了过来,正在一旁抹着眼泪,一见到世芸:“总算来了?这是怎么了?老爷动这样大的火气。” 章延闿手掌上抹了一层厚厚的,黑黑的药膏散发出刺鼻的味道:“是我今日贪杯了,不怪老爷责备。” 李姨娘抿了嘴,到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贪杯?大少爷陪大奶奶回门,喝得烂醉如泥,老爷只是说了两句,哪里还动了板子。这才成亲三日,就动了两回板子,这叫儿子,日后怎么见人。 有些话此时却是不能问,她只得硬压回肚子。嘱咐儿子好生的养着,又嘱咐世芸好生照顾着章延闿,这才一步一回头的回去。 因为章延闿双手都有伤,章老爷想必不想见他,章太太已经让人来传话晚上就不用过去问安了,自家好生休养。 他手上有伤,什么也做不成,看了世芸做了一会子的针线甚是感觉无趣,虽然那那衣裳是为他而做:“你可会掷骰子?” 世芸放下衣料:“要那个做什么?” “左右无事,你们陪我散散心。”章延闿命云凤去拿筛子,看来他平日里是常做这些的。 “要执花签么?”世芸晓得他要做什么,故意去坏了他的兴致,要是让章老爷知道他现在在掷骰子,怕是火上浇油了。 章延闿盯着世芸:“你莫不是没见过?那打吊牌会不会?”章延闿想了想,他虽然亲自摸牌,到是可以指挥丫头帮着打。 “我不会。”她完全的拒绝喝章延闿。 “那你会什么?围棋?”章延闿一听世芸这也不会,那样不会,很是感到头疼,抓耳挠腮的想了许久,这才想出了一样东西,见世芸点头,他命人拿棋盘来。 章延闿坐到炕东首,示意云凤为自己执棋子:“总算有个能打发的,你下的如何?我可是个中高手。” 章延闿看着世芸执了黑子,示意她换白的,见她放要落子儿,又忙着叫停:“等等,还没说彩头。你拿什么来做彩头。” 世芸到没想到章延闿下个围棋还要什么彩头,还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她想了想,叫簇水拿了个扇套来,这本就是她做给章延闿的,现在只是提早拿出来而已。 章延闿瞄了一眼,摇摇头:“这不行,换值钱的来。”他招呼着云凤,让她将自己腰上的荷包取下来,从里面摸出了两个一两重的银锞子,“就这个。” 世芸哑然一笑,到也应了。 更让她哑然的还在后头,她听章延闿自夸棋艺有多好,心里有了一丝的估计,下棋格外的谨慎。渐渐地,她发现,章延闿下棋有些……开始几步还显得有布局的意思,渐渐的到了后面…… 这还没到一半的棋子,章延闿便被困死,他仍不肯认输,抓耳挠腮的试图找出活路来,可是,这似乎已经完全没有法子,他突然去拣子:“娘子,咱们重头来,我从这儿,从这开始。” 世芸万万没想到他还会悔棋。看着章延闿将棋子退回了起手的三步时,她所能表现的只有跟他再来一局。 这一局的速度更快,世芸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速度。 章延闿颇受打击执意要重来。 簇水大着担着直接拿了章延闿摆在炕桌上的银子,然后又伸出手:“二爷若是想再来一局,就把彩头拿出来。” “你快把我的银子放下,这还没定输赢呢,你这么快的拿去做什么?快放下。” 簇水道:“早就赢了。二爷还欠奶奶二两银子。”她不敢问章延闿要,只敢将手伸向云凤,示意她快些拿钱。 “你这丫头,爷让你拿钱来,你怎么不听?” “……”簇水没想到章延闿摆了一幅要命的表情,知道他不悦了,忙将手中的银子放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站在世芸身边。 世芸放了手,心里琢磨要如何跟章延闿下一盘棋,七七八八到也熬到最后,算了算,章延闿输了半子,二两银子还是世芸。 章延闿输了棋不大舒服,倒在床上不起来,世芸只得伺候他歇下。 …… 世芸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相公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平常瞧着很平常,只喝了几杯酒就满口的牢骚,下棋跳着脚的要悔棋…… 她不知道了? 身边的人已经微微地打鼾。 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鼾声,前两日到没听到这个声音,是太累了?她抬手替章延闿拉了拉被子,自己翻了个身,还要待在一起许多年,总是要习惯的。 在有节奏的鼾声中,世芸沉沉睡去。 此时她身边的人微微地动了动,随即睁开了双眼,一面打鼾,一面瞧着世芸,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慢慢的坐起身,掀了帐幔,打着赤脚下床。 第四十四章 银子(上) 这一日一早,世芸才梳头,就听着簇水道:“昨晚听小丫头在那里嘀咕着月钱还没到手。” 每月初二发月钱,今日不过才初三,就着急起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若是她们有要紧的事用钱使,你就拿些给她们,到时候扣下她们的就是了。” 簇水应了,端了残水出去泼。 横云抿着口:“是上个月的月钱还没到手。” 这都一个月了还未发,也难怪旁人着急。 “是单咱们这儿,还是大伙都是?”世芸起身穿了衣裳。 “我悄悄的问了,单单缺了咱们这里的。”横云替世芸打理着衣裳,又取了朵碧色的绢花为她鬓在发髻。 世芸点了头:“平日里都按时发月钱?” “听说短的日子到少,一年只有那么几次。只是从未晚过这么久的。” 世芸吃了一碗红枣茶,系了披风往章太太那去,如今早晚还有些清冷。今日族里的三太太要过来,她是章老爷一位堂兄的太太,不过因为娘家跟章太太都是一个地方的,平日里到走动的多一些。 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长长的脸,清瘦清瘦,嘴抿得紧紧地,看起来向是包着两颗门牙。 这位三太太的牌瘾很大,才说了没两句话,便催着章太太摆了牌桌,摸起牌来。 本来是拉着世芸一起打,只是她的水平实在是太烂,打一张要思量许久,碰了章太太要的牌,还没让章太太吃一张牌,这一次又让三太太赢了。 章太太心中有些不快,却是对三太太道:“今日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前头送了两只肥鸡。”转了脸对世芸道,“让厨房把兔子闷了。” 屋外一阵脚步声:“大奶奶……” 丫头的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响亮的耳光声。 杜氏动手了。 章太太面上顿时沉了下来,在她的跟前打了她的丫头,就等于打了她的脸。这还是在三太太的跟前。 杜氏也不用丫头挑帘子,自己唰地掀了帘子便进来,瞧着章太太后,只站在门口,一声冷笑:“翠珠那个浪蹄子呢?把她给我叫出来!别以为躲到了太太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大奶奶,你还知道这是在我跟前?!” 杜氏对着章太太行了礼,阴阳怪气地道:“我当然知道太太在这里。”她突然变了脸,“还不把翠珠那个死丫头给我拽出来!” 她不是来见章太太的,而是找丫头。也不晓得那个叫翠珠的大丫头哪里惹恼了这位大奶奶。 “大奶奶!”章太太的脸色相当的难看,“你这是要做什么?!没见到三太太在这里?” 杜氏好像是刚看到三太太一般,忙笑着向三太太问安:“三太太来了?我气糊涂了,没瞧着伯娘。三伯娘这些日子过的可好?好些日子没来家里了,我只当伯娘嫌弃我们这儿,不来了呢。” 三太太皱着眉头,瞧样子她并不高兴。她放下了茶,淡淡地道:“泽哥儿媳妇,今日可好?多日不见你越发的爽利了。” 杜氏晓得三太太很可能是因为她没迎过来不高兴,她并不畏惧,笑说道:“我的好伯娘,我就是知道您来了,这才赶来。只是大爷今日身上不好,我才服侍了他吃药,这才来晚了,还请您担待。以后,我一定问那道观的姑子要了符儿来,有了千里眼,千里腿。伯娘才出了门,我就能瞧见,立马把事都撩在一边,立即便能出现在伯娘的眼前。” 三太太听章泽闿身上不好,忙问道:“怎么了?前儿延哥儿成亲我还见他好好的。” 杜氏道:“就是人中被野蜂儿叮了。” 章太太听了她那话儿,面皮儿不由自主地抽动着,野蜂…… “可要紧?我要去瞧瞧他。怎么就叫野蜂儿叮了呢?”她怪罪地瞧了章太太一眼,这事到现在都没跟她提。 章太太道:“不是什么大事,何苦让嫂子替他操劳,别说我,就是泽哥儿心里也不安。” “哪里不是大事,人中都肿的老高的。涂了好些天的药都消不下去,也不晓得是哪里的野蜂儿,竟是那么的毒,差点就要害死大爷了。” 三太太听了顿时坐不住了,忙起身去看章泽闿。 三太太才一进屋子,就闻到那股子怪味,皱了鼻子又不想进去,又怕人说她不是诚心,到有些进退两难。 章泽闿在屋里头道:“三伯娘来了,侄儿……这味儿不好闻。就在这给大伯娘问安了。”他挨着门边单膝跪下,行足了礼。 三太太心里松了口气,面子上却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这怎么成。”她口上这么说,脚却收了回来,“怎么肿的那样厉害?” 丫头端了椅子请她在碧纱橱边坐了。 “侄儿不小心,也不晓得是什么虫子,咬一口竟那么的厉害。”章泽闿貌似痛苦地抽了抽面颊。 一个说是野蜂儿咬的,一个说不知名的虫子。 章泽闿人中上的伤是胖婆子拿发簪扎的,却要说成是野蜂儿,夫妻俩的说法还不一样,世芸突然明白章泽闿夫妇这么做的意图了。 章泽闿夫妇所图又是什么? 章太太对他们不好的事,尽量让人知道,却让人看着他们在费心隐瞒,这是在扭转他们所处不利的位置。 他们的名声一向不大好,看章泽闿平日的作为便晓得,他们并不在乎。如今这样的作为,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做? 三太太也不追问,只交待章泽闿也要生修养,这便起身走了。 却是对杜氏道:“泽哥儿伤的那样重,你怎么都不早说。” 杜氏道:“我方才过来就是找翠珠要对牌,去请郎中。她却躲了起来,这些丫头还替她遮掩。三伯娘到说我的不是了。” 三太太笑了,指着杜氏道:“到是委屈了你。” 杜氏可怜兮兮地道:“这是自然。”她又笑道,“三伯娘好容易见我,又编排?哦,我晓得了,伯娘嫌我预备的饭菜不合意,又是长辈,不好开口,只好找这么个理由,寻我的不是。是,我晓得了,这就让人预备上好的。你上次说我家的荷花酒,如今是正是吃的时候,您尝尝?有鸽子雏儿,炖地烂烂的;又做了油炸的烧骨给您下酒,您看这样可好?二奶奶,你看看还要加什么?” 世芸没想到杜氏会加上自己,便道:“大嫂子问三太太便是了。” 三太太哪里还能有不满意的,这都是她最喜欢,满面只有欢喜,拉着杜氏说了许久的话,偏杜氏机会说话,说的三太太更是舍不得她。三太太这里高兴,章太太却是黑了脸,只端着茶大口大口的吃着。 三太太的儿媳妇丰大奶奶突然清了嗓子,众人都望向了她,她脸顿时一红,忙端了茶掩饰着:“嗓子有些不舒服。”随即埋着头吃着茶,却悄悄的递了个眼色给三太太。 三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章太太笑笑,拿了旁的话遮掩过去。 “奶奶,厨房的人来问奶奶要银子。”杜氏的丫头喜鹊悄悄地回杜氏。 杜氏眼珠子一转:“我账上不是有银子么?让她们支便是了。” 喜鹊微扯嘴角:“奶奶是有银子,二奶奶的账上却是一两银子也没有。” 杜氏嘀咕荷着:“今日都初三了,哪里会没银子?” 世芸不想这事叫这么翻了出来。杜氏方才拽上自己,却是为了要引出这么个话来,是要借她的手闹? 三太太问道:“这是怎么了?” 杜氏淡淡的道:“如今我们家每日都有定例,过了的,就要自己拿钱,今日伯娘来了,自然是我跟二弟妹两个晚辈孝敬。”回头对喜鹊道,“二奶奶账上没钱,就不晓得先从我账上走,怎么就这么死脑子。二奶奶能赖这点银子?” 世芸没想到杜氏居然当众说出月钱的事来,心里明白,既然有人挑头,也就不怕旁的。 “横云,你回去取了银子拿到厨房去。” 一时酒席摆好,杜氏摆筷子,世芸在一旁递筷子,杜氏悄悄的问道:“弟妹这个月的月钱可得了?” 世芸摇着头:“我院子里的丫头说,上个月的也没放。”。 “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都不早说,这都一个多月了。”杜氏大惊小怪地说道着,“你怎么都不早说?翠珠那个丫头仗着太太离不得她,连主子奶奶都瞧不到眼里了。我去问问那些个死丫头。” 杜氏放了筷子,就要去问个清楚,才转了身子,瞧着丰大奶奶过来,笑着迎向过去:“我的嫂子,你怎么来了?” 丰大奶奶瞧了眼她们,笑着道:“太太跟五太太说话,我也无事,过来瞧瞧你们。”她瞧着世芸,“这是延二奶奶?到是个贤惠的。” 杜氏道:“大嫂子瞧着弟妹可人,也不大理我了。我这就躲了去,你们好生说话吧。”杜氏闪开了人,便出去。 丰大奶奶拉着世芸问了她闺名叫什么,又问了她过来可习惯:“若是得空便来家里坐坐,同我说说话,咱们妯娌该好好的亲热亲热才是。” 世芸一一的应了。 几个传菜地媳妇捧了食盒,世芸忙舍了丰大奶奶,只等杜氏来端菜,杜氏却没了影,她只得先摆了,跟着丰大奶奶在一旁伺候了章太太跟三太太吃饭。 这饭都吃完了,杜氏还没有回来,世芸觉得她是不想在章太太跟前立规矩,找了理由躲了出去。 吃了饭,三太太让丰大奶奶跟世芸也吃饭,自己则是跟章太太端了茶在边上瞧着她们,又说着话。 杜氏突然领了个丫头进来,沉着声道:“太太,你看!” 第四十五章 银子(中) 被杜氏揪进来的丫头正是方才杜氏辛辛苦苦要找的翠珠。 原来她出去这么久就是去找她,难怪去了这么久。这么费尽心力的把翠珠揪住来,拉到三太太的面前,是要借三太太的眼睛? 压着翠珠的婆子直接在翠珠的腿弯处踹了一脚,翠珠立马跪了下来。那两个婆子还深怕她爬起来,反掰着她的双臂,令她的脸颊贴在地上。 喜鹊则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面上。 “你这是又闹什么?”章太太见她抓住翠珠,两道细细的眉毛不由地竖了起来。她已经被激怒了。 杜氏道:“太太,我院子里这个月的月钱没放,二弟妹那,连上个月也没放。太太,如今我们到是外人了?” 章太太道:“你胡说什么?!”章泽闿那边的月钱她一向是让人按时送去,就是怕他们闹出些什么来,只是二房那边,从来是老实惯了的,这新进门的媳妇也是个老实的,只有把话憋着的份,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都让杜氏晓得了。 杜氏拉了世芸出来:“二弟妹,你同太太说,是不是?” 世芸突然红了脸,一脸为难地哀求着杜氏:“大嫂子……” 杜氏笑道:“二弟妹,你莫怕,只说实话便是了。” “是,你就实话实说。”章太太将身子靠向了椅背。老二媳妇是个庶女,在家那么多年,是晓得若是想过的好,就要好好的跟着嫡母,“这个家我还是能做主的。” 章太太心里冷笑,老大媳妇,你还是嫩了些,要想让人靠向自己,无法制约对方,就想得到? 世芸抿着嘴,轻轻地点着头。 章太太顿时拍了桌子,这个老二媳妇!她随即道:“这是真的?” 杜氏只站在一边瞧着章太太演戏,她也料到章太太会把事情推给旁人,只是世芸的表现到让她感到意外。章太太方才那带有威胁的话,她听了居然不怕,还说了实话。其实,就算世芸不说实话,她也是有法子的。摆饭的时候,她是瞧着丰大奶奶过来故意问起来的。 她到真没想到世芸会承认,这……老二媳妇是个实心忠厚老实的呢?还是个藏拙守成的呢? 世芸依旧是点着头,小心喃喃地道:“想必……我并不急着用……只是……” 章太太瞥了三太太一眼,她只坐在那静静的吃茶,到是没有插手的意思。该死的翠珠,她明明交待了她,要先把大房那边的月钱按时送过去,怎么偏就不听。 “那月钱我上月明明就让人送了过去,怎么会……?”章太太面色一副吃惊的神色,像是很意外的样子。 此时丰大奶奶走到三太太跟前,低低的说了两句话。 章太太瞥见三太太婆媳嘀咕,心里有些不安稳,深怕三太太问上两句。她揣摩着要如何应付三太太的话,若是她现在起身告辞那便是最好的。 三太太变了眼色:“你说什么?为什么不早说。”说着便站了起来。 章太太紧紧的听着丰大奶奶的嘴巴,她热烈的期待着从丰大奶奶的口中吐出什么天大的不好的消息来,无论什么,只要能让三太太立马离开就可以了。 就听丰大奶奶道:“才打发了人来。”丰大奶奶的面色也变了眼色,这事…… 三太太对着章太太道:“元哥儿病了,我这就回去,过些日子我再还席。” 章太太忙道:“可要紧?请郎中了么?”她面上露出关切地表情,一副忧心的样子,到比丰大奶奶这做母亲的还要忧心三分。 送走三太太婆媳,章太太顿时松了口气,这外人走了,什么都好办了。 “太太,这头的事还是要理理才是。” 章太太不耐烦地道:“这我自会处置。泽哥儿还病着,你好生伺候着,我已经命人去请郎中。” 这是在打发杜氏快些离开。 杜氏道“是。只是,还要请太太,您看看这个。”杜氏上前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上面散落着近一盘地散碎银子并铜钱,“太太是把月钱放了,只是这钱没进了我们的口袋里,都进了这个小蹄子的口中。” 杜氏这仍不肯罢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么做又是要做什么? 再看眼只打进来就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翠珠。真是奇怪,她只是一直哼,却不辩解。无论是何种情况,翠珠都该为自己狡辩两句,怎么却没开口? 她不解地再瞧了一眼。翠珠被人不住的往地面压着,却是拼命地挣扎着要抬起头,口中极尽的哼着。 这是…… 杜氏看着直哼哼的翠珠不由一笑。难道她就任她解释? 她早让人将翠珠的下颌错了位儿,让她说不得话。至少从表面上看根本就不出她哪里伤了。 “高姐姐,您同太太说说这可是真的。”杜氏干脆扯了同她一起去的一个仆妇。她是章太太的一个陪房,却不如胖婆子等人那样的能干,平日里只做些跑腿的事。 高成家的忙道:“正是。这都是在翠珠屋里找出来的……”高成家的从袖口里摸出张纸片递了过去,却没退下,只守在章太太的身边。因为平日里不得重用,章太太跟前的几个大丫头对她也多是冷言冷语,高成家的心里颇有不快。偏今日遇见杜氏揪着翠珠,她觉得是个机会,立马迎合上去,却不想真收出了东西。 她会了话,大着胆子抬了头,暗示着自己怀里还有东西,如今不方便说。 章太太还未开口,就听着杜氏道:“太太心善,都被那些个丫头给糊弄了,我数了数,这里面怕是有二三十两银子,这是利儿,至于那本钱,太太还是瞧瞧那上面吧。” 她说是要给章太太看,却在章太太伸手的工夫又收回来,只肯让章太太就着自己的手看。 章太太瞧了那纸片儿,却是一张票子,上面注明了本金多少,又是几分的利,这是…….章太太气得都要晕过去了,这东西怎么叫老大媳妇收了出来。她狠狠地瞪了翠珠,这个该死的丫头,明明让她好生的收起来,她怎么收到了自己的手中。现在叫杜氏找了出来,她这银子…… 杜氏将纸片儿:“我就说太太心善,让这些个下人糊弄了。还好这些东西都回来了,若是哪日得罪了自家的亲戚,到时候可就是咱们面上无光了。” 章太太是连连点头,她伸了手:“泽哥儿媳妇,这东西还是由我来处理。”她一心想要把放利钱的凭据拿到手,这二百两银子的事,她怎么舍得这么丢出去。 杜氏哪里能让章太太如意,今日兜了这么一大圈子,就是为了这个,她还有后招没用呢。 这钱,她也不要,她又不缺钱,她只是想瞧热闹。只是这钱……杜氏眼珠子一转,将东西交到世芸的手中:“这东西原本就二弟院子的,不如就交给二奶奶,连着这些也都还了才是。”杜氏甚至将那托盘都放在了世芸的手中。 把钱都给了她。 世芸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这都放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觉得有些晃眼,这些都给了她?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 世芸很快便从银子的包围中清醒过来。章太太那一对幽亮幽亮的眼睛,紧紧地锁住她的身影,她在意的是自己手中的银子。 世芸将托盘放了下来,从里面数了银子,她跟章延闿的月钱再加上院子里的人,是五两四吊钱,更何况她嫁过来也还没一个月,有十两就足够了。 她拣了,试着有十两就收了手:“这么多就够了。” 章太太心里欢喜,直接将托盘的银钱都给了她,说这原本就是归她的,只让世芸把凭据拿来。 …… 回去的时候,世芸到东边屋子瞧了一眼,章延闿这两日没去学堂在家养着。 “二奶奶来。”一见到她,守在外头的丫头立马高声的喊道。 世芸奇怪的瞧了一眼,莫不是她有银子的事这么快就晓得了? 世芸挑了帘子,却是瞧着云凤正在为章延闿上药,旁边摆着一盆污水,这是洗了手的。那手虽然好了些,可仔细的瞧上去还是肿的。 她不过待了一会儿,章延闿就打发她去:“你别待在着,我还要背书,晚上要背不出,又要挨打了。你不忍心我这手才好又肿了吧!” 世芸瞧了眼桌上摆的纸张,他趁自己不在偷偷的动了笔,这么不爱惜自己:“等手好了再写字也不迟。” 章延闿微微一怔,随即道:“我晓得。你快去吧。” 世芸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衣裳,瞧着柜子里放着的那个包袱。该不该把这东西给他呢? “这么多银子?”簇水拿了小银戳子,将银子称了,又一五一十的数了,最后惊喜的道,“这是三十二两七吊钱呢。” 姑娘在家攒了许久都没攒这么多的银子,一来到获了这么多。 世芸让簇水数了,把院子里人的月钱都发了,饶是这样,她还白得了二十多两的余头。 这长房跟章太太斗,获利的到是她。 有银子是好事,可是这今后,怕是要难办了,章太太怕是要惦记上她这二十两银子,这该怎么办? 正在这枯坐,章延闿回来了,一看到桌子上的银子,两眼顿时放光:“怎么这么多银子?”他随即了然道,“你那日赢了我的银子,今日又想赢了?我可没钱,月钱还没放呢!” 世芸取了四两银子给他:“这是你的月钱。” 章延闿一有了银子,立马叫云凤摆棋盘:“爷有钱了,咱们来下棋。” 世芸张了张口,这前头还说要读书,这就要同她下棋挣银子。章延闿还是输,四两银子输了个干干净净,他更是郁闷了,倒在床上,直到丫头说章老爷叫他过去,他才懒洋洋地爬了起来,磨磨蹭蹭地跟着去了。 世芸瞧了那些银子:“收起来吧!” 第四十六章 银子(下) 这一日又是章延闿先起来,世芸有些紧张,这一个月来她竟没一次起夫婿起的早的,只是又觉得有些奇怪,她醒的时候,章延闿只着一身里衣,分明是才起来的模样,为何她一点动静都没察觉。 “二爷什么时候起来的?”世芸替章延闿穿了衣裳。今日要去学堂,特地挑了一件蓝色的直缀。 “才起来你就醒了。不用这件新的,杨先生最见不得日日新衣,我记得还有一件。” 世芸翻了翻,找出件半旧不新的来:“这打着补丁呢。” 章延闿动手穿了:“反正都是不起眼的地方,不打紧。”他为世芸拢了发,“我昨日见了姨娘,瞧着脸色不大好,你代我去看看。” 他的手指划过世芸的面颊,带着痒痒的感觉,世芸心中一麻,涨红了脸,低着头轻轻地应着。 “太太那……你只管做好自己本分便行了。” 临出门的时候,章延闿突然丢了这么一句话给世芸,到让世芸愣了愣,他到交待自己这么句话,是因为昨日的事,他怕章太太为难她? 世芸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章太太今日不舒服,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半日,一会说这疼,一会儿说那痒,还直骂丫头不中用,不晓得摔了多少碗,撵了多少人出去。 她一病,这家里的人都来问安,杜氏只瞧了两眼,她怕是瞧出章太太那是心病,冷笑两声,便说章泽闿的身子还没好,又走了。 世芸便要在跟前伺候。 李姨娘黄着脸在旁边端茶倒水,又为章太太捶腿揉捏,章太太仍旧是不满意:“滚下去。” 李姨娘打不还手,满不还口,满上只有担忧的神色,依旧为章太太揉捏着。 章太太一看到这婆媳两个,就想起自己那白失的三十两银子,这一个月的利钱。她一想到那三十两银子,心里更难受了,哼唧的声音更大了。 得想个法子叫这婆媳俩个吐出来才是。 “你去给找丸安神药来。”章太太打发了李姨娘暂时离开,从她口中是挖不出银子的,只有从老二媳妇那里,她没做惯这些,被自己指使两回就难受了,到时候再让她吐了银子出来。想占她的便宜,没门。 瞧着李姨娘过去,章太太便使了眼色命人跟着去,将李姨娘困住,自己则随心所欲的指使起世芸来。 一会要吃茶,一会儿要捶腿,有丫头又不使唤,满口里就是:“延哥儿媳妇给我倒些茶吃。”倒了茶,她吃了一口又说,我这心里火烧火烧的,你给我弄些冷的来吃。“ “延哥儿媳妇这丫头不中用,你给我来捏捏。” 来来去去,到把世芸使了个脚不沾地。 在换了一道热茶后,世芸就晓得,章太太这是故意在整自己。想到早上章延闿出去是交代自己的那些话,她不禁一笑,这章延闿是料到她今天会有这么一遭,所以才嘱咐自己做好本分便是。想来,章太太这样的招数,以前使了不少回了。 她这么闹来闹去的……把李姨娘遣走。取个药丸哪里要那么久,这是故意使唤自己了。却是为了什么? “延哥儿媳妇,你不当家不知道难。家里只老爷一个人当差,要养活这么一大家,那点俸禄哪里够,少不得我要拿自己的体己出来填补。” “是。” “咱们这个家,一个月至少要二三十两银子。这二三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二三十两银子,够咱们家吃一个月了。二三十两银子……” 世芸听着章太太总说什么二三十两银子。哦!是为了那三十两银子。 世芸不禁哑然一笑。这章太太,为了几十两银子这么的闹腾,还真是有力气。世芸想了想,还是叫人回去把银子拿过来。只是,她嘱咐了簇水要快快地过去,慢慢的拿来。这虽然不是她的银子,但是却是章太太亲口说给她的,这又要回去。就让章太太多难受一会儿。 簇水慌慌忙忙地回去取银子,一进屋却瞧着章延闿匆匆地从里屋出来:“二爷。” 章延闿却仿佛受惊一般:“叫什么叫?” 簇水只觉得委屈,见到他是该唤一声,她做错了?她垂了手,不敢出一声。 章延闿掩了掩衣襟,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回来了?二奶奶呢?” 簇水道:“奶奶让我回来取东西。” 章延闿点了点头,唔唔了两声:“那你去吧。我回来……嗯,还站在这做什么?赶紧拿了东西办差事去。” 簇水更觉得冤枉,不是他拉着自己说话的么?怎么又成了他不做事了。 章延闿抬脚就走,偏到门槛,就听着簇水在身后道:“二爷……” 章延闿脚下一晃,被门槛绊了脚,差点摔了,他扶住门框,稳住自己的身子,不快地道:“瞎叫什么!” 簇水委屈的指了指地上的东西:“二爷,你的荷包掉了。” 章延闿回身一看,地上正落了一个荷包,他弯腰将东西拣起来:“拣起来就是,差点叫你吓死了。” 小丫头小燕儿在外头瞧着,等着章延闿走远了,悄悄地道:“姐姐,二爷这是怎么了?” 簇水还觉得奇怪,好好的,叫章延闿一通发作,她哪里做错了? “二爷怎么回来了?”簇水进了屋子,随口问道,“不是该在学里么?” 小燕儿奇怪地道:“我也觉得奇怪呢!二爷不是出门了么?怎么会在屋子里呢?我一直都在院子里,没瞧见二爷回来啊。” 簇水道:“或许是你没留意。” 小燕儿不服气的道:“我一直都在院子里,哪也没去,姐姐若是不信,可以问问。” 簇水笑道:“又没说你什么。你这气鼓鼓的做什么?”她点了小燕儿的额头,嘱咐道,“对了,有个花样子你帮我描了出来,回头我有用。” 小燕儿嘟着嘴点了头,却道:“我真的都守在院子里。” 簇水摇了摇手,进了屋子,开了箱子,找了世芸放银子的地方,将那木匣子拿出来。只觉得这盒子轻巧的很。 “啊!” 里屋传来一声惊叫。 丫头忙都往正屋跑。只见簇水目瞪口呆地立在那。 “姐姐怎么了?” 簇水见丫头都进来忙道:“没什么,我方才瞧着蜘蛛。我最怕那个了。都退吧。” 丫头没瞧了瞧,并没发现什么蜘蛛,也就散了。 “小燕儿,小燕儿!” 小燕儿见簇水叫自己忙跑了过来:“姐姐,不是我。” 簇水揪着小燕儿进了里屋:“你说你一早上都在院子里,那我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将那空空的匣子摆在小燕儿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