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落芳华-17

可……我不都走了过来了么,夜里这么黑,谁能看清谁啊。他一脸小执着。“罢了,罢了,你快些去,我等着。”“喳!”他跪地上。我挥手,赶苍蝇一样的。他提着宫灯一溜烟跑了出去。屋里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人影倒映在墙壁上,格外的压抑。我略有些无聊,不轻意往那案上一瞅……好家伙,那烛燃得差不多了,红泪一滩。早知道留了小李子的宫灯就好了。我四处望了望,找来一根竹签儿把烛火挑小了些。暗衬着兴许省着点用,能熬到小李子回来。可这会儿微弱的火光颤晃得厉害,夜里风大,小火苗容易被吹灭。我撩起袖子,伸手去关那不知何时被风吹开得破窗子。还不忘转头,对着那孤烛陪着笑脸。“小祖宗,你可千万别灭。”这冷宫里阴风飕飕的,若是这偌大的屋子里又没了光亮,我还真会有些惧怕……所 以千万不能灭不能灭。我默念默念,只差没拜菩萨了。像是很应景儿似的。突然啪的一声细响,背后的火灭了……我呆了。顿时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里,唯余窗外隐隐有点月光。隐隐有脚步声在后头响起。听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出了声:“小李子,是你么?”那人没做声,我蹙眉,握紧窗撑子,正想回头,“就你调皮,别吓唬我……”话音未落,却只觉得背上一疼,一抉小石子打在我身上,穴位被封住了。随即而来,一双手便搭在了我肩上,心里一沉,大叹一声不好,正准备冲着窗外喊,嘴也被捂住了……很强势的人,陌生的味道。靠,这是谁……身子被拥住了,然后一个麻袋便套了下来……黑漆漆的一片,蹭得脸有些发麻……只觉得身子腾空,似乎被人扛了起来。好难受,呼吸也不顺畅,闷得慌。这人是谁……谁要绑我。我抗议,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响声,效果不明显……起码没人理我。他走得很急,脚步却轻盈,这结实的身子板像是练过功夫的,只是不知道走的是哪条道儿,这一路上竟没有听到侍卫阻拦声。我从进宫就没与谁结过仇,为何又遭刺客又被人掳。哎哟,我的小蛮腰……等等,难道是戚将军派来的人?也不对啊,若是他的人那应该是直接把我弄死,犯不着这么搬来搬去的。难道是宫外结的仇家……可我压根就不记得……欲哭无泪,欲哭无泪。身子被扔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还算软,没被弄疼。听到了马的嘶鸣声,似乎已经出了宫门。然后就是颠簸得我肠子都要狡了起采……那人一手撑在我身上,似乎是怕我摔下去,透着粗麻布我大口呼吸,一股什么气味冲进了鼻,眉一蹙,我又闻闻……靠,霹霉无敌顶级迷香!你够狠……分量下这么足,怕是那会儿在池边的五倍多,靠!下足了本钱啊,应该要不少银子吧。于是,我脖子一横,咬牙很尽忠尽职的晕了。其实,掳人的仁兄兴许不知道,这种分量的迷药在我身上只能发辉一半的作用,我虽是眼皮睁不开,浑身也没了力气,但脑子里却异常的清醒,能感觉到身上由于颠簸带来的疼痛,能听到年旁的马蹄声。这是个很漫长的旅程。也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何处。突然有些小感伤,但更多的是庆幸。其实这些日子我并不快乐,自打从宫里醒来并察觉自己失忆,我便活得小心与谨慎,努力适应着皇宫的一切。皇上说我是后妃,我便是……每时每刻努力扮演着这个角色,被人尊崇独占皇宠可心却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马车很颠,套着我的麻布袋早就除去了,如今换做了一张云锦小心翼翼地披在我的身上,那人似乎没有害我的意思。我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托他的福我做了一场梦,梦中有着甜蜜与辛酸,却也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那么的真切,心都绞得痛死了。可做了什么……却什么也忆不起来了,很庆幸那只是令我感到疼痛的梦而不是现实,却也分外的遗憾,似乎……少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缺失了,不再回来了。一滴冰凉的东西溅在了我的脸上,蹙眉,睫毛颤了一下,睁开了眼。脸上湿漉漉的,眼也觉得湿润无比。胡乱一抹,温热的液体弄湿了衣袖,心里莫名的有一真酸涩难当,这究竟是水珠还是泪啊……这会儿浑身松软无力,还夹杂着酸麻与疼痛……似乎是穴道被点太久了,血流有些不畅,只觉得抬手都要花费很大的气力。咦,见鬼了。呆了一下,四处望了望。嘿,荒无人烟,似乎是片翠绿的竹林,身下的土湿润极了,有些……难受。我怎么一个人趴在这种地方。那刺客人也?忒不负责任了吧……啪塔一声,突然又有什么东西溅在我脸颊上,我抬头一看……苍翠竹子绿油油的叶尖上坠着露水垂着……又啪塔一下滑到了我颈窝里,溜了进去,凉死了,令我直哆嗦……脑子里也清醒了不少。我憋闷得有苦难言,清泪双流啊。真倒霉,这会儿勉强支撑着起身是不行的,还没那么多体力,只能是不是忍受着露珠的强暴。……话说,那刺客兄为何把我弃在这儿。也不见往我身上留个伤作纪念,他趁我睡觉间就这么风风火火的溜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无力的匍匐着爬了几下,突然远处一阵鸟扑翅的声音,翠竹林一片波涛汹涌,细细簌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我睁大了眼睛,碧绿的竹林深处,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晃,脚踏在枯叶上的声音那么清晰,几片竹叶被拨开了,我看到一席欣长的人抱着一个古琴显现了出来,几缕阳光洒在他身上,及膝盖的长发柔软黑亮,他眉宇间满是柔和。我呆住了……一时间心里狂乱跳个不停歇。满目都是这个人的身影,与姿容。白衣胜雪,眼角下的泪痣墨红,仿若在哭泣。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就怔愣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虽然隔得远,我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眉宇中的宁静被打破了……手里的古琴徒然间跌落到了地上……发出嗡的声响。那一刻,我终于忆起在梦里忘记了什么……梦中,曾有一双眸子,承载了千万年的忧愁,就这么欲说还休的望着我,就像此刻……这感觉那么真切。一时间肚子里发热,只觉得万分的难受,心里发酸,丹田处还有一股不知名的真气在流动……我压根就拧制不了,想将其乱窜的东西压下去,伸出手想向眼前这个仙子一般的人求救,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还未来得极开口,就只觉得胸闷眼花……眼前一黑。这会儿,我是真的晕了。第十二章【三】我的世界是漆黑的。四周寂静,隐有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竹帘相互轻撞发出的声音也格外的悦耳动听……脑子混沌一片,想撅着眼皮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后背脊梁一阵麻传来仿若有无数只蚂蚁爬过,知觉在慢慢复苏,这会儿只感觉到躺着的地方很硬,不像是软榻倒像是硬竹板床。屋里没有熏香,却有着极清新的味道,甜腻宜人的翠竹香让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舒缓了下来,角落里忽然传来鸟喙啄米的轻微细响,与这风吹帘动细水悠长诗情画意的情境极不协调。我小蹙眉。……我这是在哪儿?“少儿,你要多吃点。”一个男人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了,温软淡且轻若尘浮。雾那间,脑子里完全空白,不知为何肚子里突然浮现了那竹林间惊鸿一瞥,一袭白衣的男子眉眼间的惊艳之色,足以让我心里一悸,不安的情绪便压下,此刻出奇的安静了下来。角落里头,瓷声轻响,啄米粒的声音愈发的欢畅了。一声轻笑没入空中,淡了下来,似乎是有人把那瓷碟又搁在地上放好了。那男人的声音轻了一些,却有些落寞:“你啊,学不来那人的好,好吃懒做却都样样会了……”哪个人?我极力想睁眼却也无力,却在此时有一双手轻柔地落了下来,将被褥掖好,这会儿我也只能窝在被窝里头侧耳倾听了。时间像是静止。唯有风徐徐的吹着……他似乎立在我的塌前许久,就到我快要忽视他的存在时,才静静的说了一声:“少儿,你说她什么时候会醒呢?”我猜,少儿应孩就是他唤的那只鸟儿的名字。畜生怎么会与人交流,自然是没人答他。倒是突然有一个温软的仿若羽翼一样的东西扫在我脸上,唰地一下,惊得我一怵,脸颊上也麻麻的,说不上痒也说不上是疼。好家伙这是什么鸟儿啊。忒没礼貌,啊呸。我小蹙眉。“少儿,别胡闹。”隐约有衣摆轻动的声响,脚步很虚浮,突然从我上方传来闷声的咳嗽,又像是想极力忍着。“义父,义父天凉多添些衣。”一个聒噪的鹦鹉声。义父?居然会有一个人养只聒噪的鹦鹉作义子?真乃奇人……他没有出声,只是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感觉头被他微微抬起,一股子清泉便滑到了我嘴里,我索取着,简直是急不可耐。不对,触感温软。他用什么东西喂我啊……莫非,嘴对嘴?!— —||不会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把我小心翼翼搁回了床榻上,我仍旧处在极度震惊之中……“少儿说得没错,天凉了。”他喃喃自语,隐约听到了他坐下的声音,轻叹了一声,“倦鸟恋巢,总归是回来了。”话刚落,一双手便缓且慢地压在了我的被褥上,又撸了撸,将它掖好。我虽闭着眼睛,但仍忍不住一阵恍惚,为何他的语调会让我这么悲伤且痛到无法自抑。我努力的掀着眼皮,他似乎手撑着,静静的望了我良久,和衣卧了下来,呼吸声拂在我的脸颊侧,热呼呼的……绵长而缓慢,瘙痒却又麻得撩拨人心。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凑在了我耳边,反反复复的就是那一句话:“回来了……就好……”我手指忍不住动了动,悄然攥紧了被褥。他的身子好香啊,不是那种很俗的气味,而是……总之,说不上来……像是竹子的清香又杂了点花的气味……很清爽,却也万分的熟悉。低头嗅嗅,一股味儿却直钻入肺。脑子里嗡嗡作响,皇上那会儿让我侍寝时,身上也薰了这股味儿。只要一紧张,闻它身子便能放松,有种心安的错觉……放松身子,只觉得有些乏了,感觉自己依偎在他的怀里,很舒服。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象睡了。待我重新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呛极了,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嘴角里涌出来,一个碗却还锲而不舍的紧贴着我的唇,有人护在我身后,一只手环在我腰间,就算我闭眼,也知道……这种姿势动作,明明是有人在强行灌给我汤药,口腔里此刻充示着很奇怪的味道……潜意识便想拒绝。不过好在,这会儿总归喂得比较正常了,没用嘴。“乖。”男人的声音又在我身旁响起,极柔极韧的声线丝一般的进入耳朵里,有着股难以言喻的关怀与温柔,“吃了才会好。”他的声音又安定人心的作用,身上又有很好闻的味儿。我竟像是被催眠了般,全身一下子便放松了。他轻笑了,将我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能感到他的目光,似乎正落在我的脸上,像是有着难言之情,视线那般温柔。我突然有些无措了。“这孩子又比当初瘦了。”那双手悄然抚上了我脸颊,说的话也是柔肠百结。药似乎是起了作用,浑身热乎了起来,头皮却开始发麻了,这种奇怪的感觉蔓延朝下,酸痒之后力气像是在慢慢苏醒。心里顿时涌起的异样情愫让我极度的想睁开眼……这个人似乎很美,动作温柔可见心肠很好,更难得的是还懂得医术。第十二章【四】这个人似乎很美,动作温柔可见心肠很好,更难得的是还懂得医术。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美人在摸我。我忍不住嘴角勾着,而且有越咧越大的趋势。突然一阵聒噪的鸟叫,似乎是笑声又不像。惊得我……“义父义父……”扑翅的声音过后便是那鸟阴阳怪气的声调,让人听了好些厌恶,“莫吵了她。”男子的手陡然就缩了回去,可那片温厚的触感却像是依然停留在我的肌肤上,有些怅然……可那人停顿了一会儿,却又正儿八经的说了一句像是要补充什么似的:“少儿,你也吵到她了。”结果,适得其反且一发不可收拾。那男人其实也没再说什么,似乎教养良好出奇的少言且安静。只是那鸟儿比三姑六婆还要八婆,被他斥责后就出奇的亢奋,兴许没人教它什么骂人的话,所以一时间语拙只能以行动抗之。小家伙细小爪还踩得颇有节奏,撒欢似的践踏着我小胸脯。我惧啊……你们俩半斤八两,都吵到我鸟。谁能告诉我,这主人和小宠一人一畜窝里斗也就算了,为啥还连累我啊。这破鸟,欺负我现在不敢动是么…还踩,本来就很平了…我泪……在我忍不住终于要雄起抗议的时候、一双温软的手将我拥入怀。“少儿别使坏,你压坏她了。”我讶然却没反抗,竟很欢喜的承受之。小畜牲像是被他拿袖子挥走了,胸口一沉,不一会儿便轻了,我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却在中途硬生生地改为了倒抽气。那人正以护幼崽的姿势,对我关怀备至,并禀然正气且好心的拿手给我“抚摸”胸脯,摸得还这叫一个到位,一摸一个准儿。— —||我极力忽视它,强忍住。或许是拥抱的姿势的缘故,他的发丝垂到了我的脸颊上,痒得难耐。他怀里,很温暖。温暖到……让我有种想哭的念头。长叹一口气,我死皮赖脸佯装假寐,脸埋在前襟处又悄然蹭了一下,布料不是很柔软,摩挲在脸上有些不太舒服。话说他那一双如玉般润滑的手保养得比女人还好啊,这个修长,还抵死缠锦的在我脸上游走,我仰脸,死乞白赖的闭眼。来……再摸摸,别给我客气。我眯眼,哼了一下,真销魂啊……突然人中穴一阵刺痛,我背脊一阵麻意往上窜,这个痛啊痛……忙松开了悄然环在他腰间的手,又疼又慌的……差点跌倒了地上,滚了一下,被他搂住了。蓦然开眼,怔了怔,又看到了那一张让我呼吸都不顺畅的脸,长眉淡雅,眼眸让人不敢直视,那张面孔有说不出的意味,眼角下的痣……如此妖娆。心怦然一跳,诧异地攥紧了胸口的衣袍,怕离他近了,心就会因为承受不来而炸开。这让我感到不安……有太多莫名的情绪充斥着我。这个身体究竟是怎么了,张了张嘴,发现声音很哑是那种沙到有些失声的嗓子:“放……开我。”他眉一蹙,闻言,手一松。我身子失了重,徒然住下一滑,头重重的磕在了床榻间。靠……撑着身子,揉了起来。好疼啊。“活该活该。”一直闭着嘴,拿绿豆似的眼偷偷打量我的鹦鹉,终于活跃起来了。“我就说你早该醒了。”那美男也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嘴角勾着,似乎在笑。那绿鹦鹉在他肩上跳来跳去,扁着翅膀,嘴啄了啄羽毛,那一只翠绿的屁股对着我。我强忍住拔它羽毛的冲动,支撑起身子躺回了榻,内心这叫一个滂湃汹涌啊……都没法说了。总觉得,这小畜牲很多余啊。“你练了奇怪的武功,情绪不该有太大的起伏。”他坐在塌上淡淡地说,视线遥遥望着自己撑在我身侧的手,却不看我。末了,叹一口气,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缓慢且坚定的执起我的手,把了一下脉:“这些年把身子给弄弱了,得好些进补了。”“你……”我望着他,眨了眨眼,迟疑地问了一句很经典的话:“我为何会在这儿,你又是谁?”他徐徐一笑,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脸色平静如水,缓缓道:“我是芳华。”这公子的名字好俊啊,果真是人如其名……我呆了呆,色迷迷的望着他俊悄艳美的脸。对于美男,我向来是很乐于搭讪的。我按住了他的手,又很直白的问了一句:“是你把我掳来这儿的么?”“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在这儿、也正想问你……”他低头看了一下我的狼爪,怔了一下,也没闪躲。只是很有风度的望着我,嘴微含笑,“只怕这一切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他轻轻的说着这些话,明明是静止的面容,却让人觉得上面有无数未竟之言。美男如斯,美男如斯。我胸膛里无限澎湃,也无暇琢磨他与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很热情的拿眼神骚扰他。“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再来看你。”他倾身拉起一床被褥,盖在我身上,将它掖好……我缩头,细细的打量着他。睫毛垂着,眼角下的暗红痣那么触目惊心,明明是那么美的人,清冷如月辉却又总能让人产生错觉,他是忧伤却也寂寞的……门被他从外面轻轻合上了。我怔怔,半晌还在回味中,攥紧同样香香的被褥,眯眼深吸一口,嗅着嗅着,我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他叫什么来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芳华……呆掉。难怪我怎么觉得他这么忧伤了。小三都跑家门口了……他能不忧伤么……靠!哪个死人把我抛到他宅门口的。绝!真绝!一定是死对头做的,想必我以前一定欠了他不少银两。这如今,折辱我啊。以后如何与这皇上的男宠一起相处啊。第十三章【一】门还一个劲儿轻轻碰晃个不停,人却早没了影儿。我呆了呆,低头狠命拧了自己一下,龇牙咧嘴,这叫一个疼……那仙人一般俊逸的人确实存在,没错。而他,叫芳华。我猛清醒了,而清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自摸,身子蒙入被褥里,低头左瞅右瞅了一下,连袍子都掀开了……也斜一眼,啧啧,身上不疼不痒也不酸……在皇宫里被刺客偷袭不算,还被人用劣质迷药弄晕掳出了宫,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久,全身上下居然一点淤青也没有。是已经有人给我上了药,还是我天赋异禀身子抗震抗样能力超群,再或者那刺客并没有伤我的意思,事前有做防护措施……可,为何一声不响把我丢在芳华的居处。— —||好生奇怪,我头钻出了被褥,大吸了一口气。屋子里很安静,那破鸟似乎也飞了。我侍在榻上,把凌乱不堪的袍子整理妥当了,环顾了一下房间,竹帘,墙上有帖山水画,题的字迹也苍秀挺拔,挺有韵意。屋里的物什很是简单,却也雅致,桌子椅子等等……就连塌上的枕头都像是主人自己用竹子做的,摸上去……手感极好,做工也精细,我揉了揉眼睛,胡乱穿了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了杯水,一口喝个底朝天,似泉水般清凉爽透,却又有一股甜腻甘美。而这杯子也是竹筒磨制的,润泽极了,隐约还有用刀工刻的“芳华”,我瘪嘴搁了它,手撑着头,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的姿势,眼睛滴溜溜转。这儿什么东西都好,可就是没有吃的。这貌美如花又一副仙人脾牲的华公子,不会是打算饿死我吧。我憋嘴,捂着空荡荡的肚子,慢悠悠挪到了门前,双手用力,拉开了。阳光洒了下来,金灿灿的光辉浸染了我一身,暖和极了,照得我有着睁不开眼睛,门外是长长的走廊,外头碧翠的竹林摇曳,细细簌簌作响,透过间隙吹来的风也极舒爽。一阵童稚的声音在耳旁飘过。我甩甩头,视线清晰了起来,眼前的走廊空荡荡的。可没走几步,脚像是灌了铅般,脑子里也昏沉沉的,扶着墙强打起精神,我眯起眼隐约中看到走廊前有几缕影子显现也愈发的清楚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怀里揣着煮熟的两个蛋,搓着手烫得吹气儿:“你给帮着接个手儿啊。”另一个却在他前方悠闲自得的走着,头也不回,单问一句:“为嘛。”“蛋是我煮的,柴火是我生的,还得瞒着你义父不让他发现,你就想这么吃啊。”“当然不。”那瘦弱点的停了步子,顿了一下很彪悍的说:“你还得给我剥皮,我才能吃。”“你你你你不要太过分了。”那揣鸡蛋的怒气冲冲的奔了上去,那张脸清秀漂亮,明明是小一号的当今圣上。“蛋是你偷的煮的,柴火是你生的,这会儿脏物还在你身上……”那人惯悠悠看他一眼,脏兮兮乌黑的脸上龇牙一笑,牙齿特白,“我这就去告诉义父。”“我剥我剥,还不成么。”少年皇帝完全气馁,挡在他面前,扯着他袖子瞧着没反应,把 心一横,脚跺地:“大不了两个都给你……”“剥。”很欠扁的声音飘了过来。某人低头乖乖任命的剥。一个吃得乐滋滋,一个哭丧着脸,嘴角却轻微荡起,似乎也乐在其中。我噗嗤笑了出来,只觉这情境分外的熟悉像是曾在哪儿见到过一样,可却一眨眼的功夫,空气波动一晃,那两个少年便没了踪影,走廊上空空如也,我脑子嗡的一片响动,疾急走到他们打趣的地方,低头一瞅,连碎鸡蛋壳也不见了。— —||难道是我饿得出现幻觉了。风徐徐吹着,竹林沙沙作响,我转了一圈,环顾四处,抬袖握拳锤了锤头。造孽……看来真是饿过头了,这会儿功夫,当务之急得填饱肚子。我叹了口气,徐除转身,望着这一间间的房门,呆了一会儿,像是有感知一般,推开一道门,探头窥之。嘿,瞧怎么着……猜对了。喜极而泣,喜极而泣。溜了进去,掀开锅盖一看……空的,手探进去一抹,别说油了……掌上一层干干的灰。眉陡然一颤,蹲下一瞅。好家伙,灶台都没生火。居然能狠到这种地步……看着谪仙一般的人,没准儿真是想饿死我。我一向是个很爱吃的人,而且吃的也不少,在宫里那会儿可没遭这种罪。若是死有很多种方法,我绝对不选饿死。一时间火急火燎的,满屋子寻吃的……橱拒都被打开了,除了两三个缺了口的破碗其余什么东西也没有。芳华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啊,泪……脚步一路虚浮着飘了出来,却顿住了,狐疑的四处望了望,仰着头,那鼻子闻了 闻,奇迹般的嗅到了香味。吞了吞口水,身子竟像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气味,左拐方拐,来到了一间房前与个高大的身子撞了个结实。他像是早已等着我一般,一把将我搂住了。这会儿,我抬头正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脸,脊梁处一阵寒意住上窜,头皮也发麻了。第十三章【二】这个男人,一张脸足以祸国殃民。配上眼角下的痣,就更加妖到无以复加。不笑,他就是仙子,一笑起来……简直比妖孽还妖孽。“看够了么。”他一手环着我的腰维持着拥人的姿势,望着我眉捎一挑,却又作势低头拿手捂着嘴,别过脸咳嗽了一声。……这表情,是在难为情么。我蹬大了眼,堂而皇之地窥视着,想着又不妥。慢悠悠的拱手,“方才多有冒犯,多有冒犯。”退了好几步,又忍不住拿眼斜他。他一楞,眼角弯弯,眼角眉梢都浸染上了若有似无的笑意。退完之后,我才一片清明,拥着我抱紧手顺势在背后搂着狂吃豆腐的是他,我干嘛……道歉。芳华低头笑了,拉住了我。然后时间静止了。他没说话,我也无话可说,眼神有些呆滞的向他,视线下移才发现他手里有东西……似乎是托了一个碗。不过话说回来,他比我高出好多,一席紫衫,很是闲雅,哪怕他手里端着是一破碗,美人也就是美人照样高雅,手托着,修长的手仿若玉璞,被瓷衬得愈发白皙动人。仰脸,鼻子嗅嗅,他手里拿着什么?芳华含笑望着我,身子微倾腾出空隙来,于是我的目光便畅通无阻地扫射到了里屋桌上摆着的热乎乎菜与白米饭,我由惊讶感激到绝处逢生的喜悦然后只一瞬,便很理性的抑制了这股冲动,孤疑的看了他一眼后便像只自我防御过当的刺猬一般缩了回去。很简单……这个人对我的态度有些怪,不像是独自面对情敌般横眉冷对,反倒是和善。这间屋子更古怪,时不时还能冒出一两个幻影,我视线禁受不住诱感般落至了那热气腾腾的碗上……吞了吞唾液,这么香……简直比御膳房的还勾胃口,兴许添了某些东西也说不定。出门在外,该防。“许久没做了,不知道还合不合你口味。”他说的淡淡的,便挽着袖子,把手里的碗往前一递。我没法退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磕得我生疼。他嘴角勾起一丝笑,令我更紧张了。这笑……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好诡异啊。“你啊,总是这般糊涂。”他扶起我,微用力好让我靠在门上,弯腰用袖子给我擦了擦落入身上的灰尘。我眼皮跳得极厉害。他他他这是怎么了,我怕……他没有束发,如瀑布般的青丝垂了一肩,几缕阳光透着窗户撒了上来,柔和极了,偏于这么冷清的人做这么近似于讨好的事情。我慌乱中瞅一眼,摆在桌上的吃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混进厨房的时候,锅碗瓢盆都盖了一层灰,那情形简直是凄惨得不忍心看了,冷灶不像是曾被生火,煮过东西的模样,那么……这些饭菜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难不成,这个人会妖术?!“怎么了?你脸色这么苍白,哪儿不舒服么。”他颇关怀。抬手间还不忘拿方才替我擦了灰的袖子,又抹了一下碗。寒得我……“这些都是你亲自下厨做的?”“正是。”我抬头,望着他类似慈悲的神情,嘴角微勾,浮现出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笑容。我觉得……非常的可疑。这个人,莫不是想用妖术变出来的食物让我吃了拉肚子,或是想下药毒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是,围着他转了一圈,重新对此人进行鉴定与评估。我不认识他,而他认识我。我与他并不熟,追溯到几年前……小李子说我也贴身伺候过他,然后在他冷宫的这段日子里又抢走了皇上,闹了小矛盾后自己又甩下他溜了。他在冷宫呆了这么长时间无人问津,怕多多少少也有我的过错在里面。他理应恨我的,所以对于眼前站着的这个拿着箸,捧着碗,望着我表情有些手足无措的人,我则抱着观望的态度。这个华公子从我醒来……就表现得异常古怪的,他亲手做的东西……我该吃,还是不该?恩,值得深究。其实,我就是一个吃软怕硬的性子,俗点儿说就是贱。在我不饿的时候,或者在我非常饿却又不敢吃的时候,两种人却分别有两种全然不同的态度来对付我。若是皇上,任由我怎么口头拒绝,他也当作没听到,挽起袖子捧着碗,一勺接一勺的喂,我拒绝得越义正言辞,他喂得越欢畅。事后就抱着我,摸背给我顺气,仿若这么一摸一摸,就能把我的气给消了一般,这叫先当头一棒灭了威风再来个怀柔政策,而且他批奉折的风格与这极为相似。而,眼前这个芳华,相比之下子啊,就柔了不少。他这会儿,把手里的白米饭搁了,呆坐着看了我半晌,徐徐走了,后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出了一大碗烧锅肉,喜滋滋的捧来给我,看我不接,又转身背对着我连箸都用开水烫过了一遍,一声不响的端来,全摆在我面前。我瞅了一眼,色香味俱全,而且还是肉……容我再怎么内心抗拒,也难敌食欲,一时间欣喜若狂,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老爷儿们似的捞起袖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还未塞进嘴里,最后仅存的理智又唤醒了我,我挑起眉,瞅了他一眼,挽着袖子,把那一块放在他碟子里。他摇头。却趴在那儿,极专注的望着我。我示意他吃。他又摇头。你说……他都不吃的东西,我敢吃么。于是,我啪的一下摔了箸,学着皇上的样子,挥挥手,漠不关心地说那啥小李子把它撤了。这儿不是皇宫,当然没有小李子。而我也学不来漠不关心,因为我当真很饿……于是芳华呆了。我颓了。许久后。我仍抱腿蜷缩在椅子上,他盯着偶看,我就盯着那烧得流油的肉看。清心寡欲。戒欲戒欲。他像是很疑惑,望了我一眼:“不吃么?”我摇摇头。他哦了一声,很干脆的起身,看也不看我一眼便二话不说的把肉给端走了,连渣带汤水倒在了竹林那边。我只能干巴巴的望着他的背影。然后,在我很沮丧地垂头在心里头幻想着把那碗红烧肉强奸了一百零八遍的时候,芳华也拨了竹林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香喷喷的烤红薯。递给我后,就离我远了些,趴在椅子上,身子侧了过来,胳膊上枕着下巴,脸上笑眯眯,细长的眼尾上翘。这种表情在以后的许多日子里都是我的大爱,可对目前一个失了忆的人来说,却是无比的惊悚。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捏了一点,凑到了他的嘴边。他眉蹙得快要拧成结了,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我想只要是人,看着他的反应后,都会不敢吃那递来的东西了……于是,活活在有食物的情况下,我饿了一整天。被饿一整天是什么概念?就是胃里空空如也,一阵火燎燎的疼痛时,却只能伏在井水边舀一大瓢冷水灌入肚内,撑着撑着还真不疼了,走起路来脚也是飘浮的,肚子里水晃晃。而芳华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我摸着肚子,晃着晃着,溜进了茅厕,蹲下……就起不来了。这感觉熟悉啊,大腿根酸胀,腹部也有股狡痛,蹙眉一龇牙,低头瞅了瞅。拿手一摸,好家伙……一手的血。斜着眼,朝裤兜里一看,哟喂……这是谁帮我铺了一层软布啊。惊悚!这屋子里没有别人,就我,芳华还有一只破鸟。— —||他还真是菩萨心肠且“助人为乐”。……怕是被他看光了。我晕乎乎的,提起裤档,垂着头,搀着门,一路蹭了出来,解完手果真是浑身舒服多了。低头四处瞅了瞅却找不到水,只得把手就往身上的袍子上擦了擦,不经意间瞄到了站在树下望着我发楞的芳华。我立马警惕了起来,身子笔直,腿且不由自主地夹紧裤档,处于一级防备状态中,末了手撑在树上,皱着小眉且故作深沉地说:“有事吗?”我掀着眼皮看。他有些局促,半晌才从后头掏出了个撕得很规矩的小布条,捧在手里,指尖有些发抖。我胡乱瞄了一眼,不咸不淡:“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猜你会用得着的,所以给你预备的。”我颔首,他满心欢喜的上前,我却没接,只是漫不经心的撩起他的衣袍擦了擦手。他一抖,忍住了。没有躲……天晓得他是怎么想的,没准阉了我的心思都有了。我的血迹抹得他紫衫上脏兮兮的,他依旧很诚恳的望着我。我也坦诚的望着他的眼,不语。他耳根慢慢的红了,轻声说:“我薄子上记了是这一天,而且没料到突然在门口拾了你,一直没料到你会来……所以手忙脚乱也没来得及准备。”没错,我来月事了。可他怎么知道,话说这薄子上还记这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得闲……等等,难不成是在宫里那会儿……汗,他这个主子可当得真贴心,下人们这点儿事都费心记着。“我学了,知道这东西怎么绑才不会掉,我能帮你。”我推了他的手,“不必。”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心里头有些怪怪的,我又添了一句,“多谢。”他没再多说话。我便走了。离了很远,仍停顿了下来,不知为何忍不住回了头。遥遥的,树下的他长身玉立。脸上的神情……怎么说,形容不出来,比寂寞多了些凄苦,还有些失神。第十三章【三】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脸上会有这种表情,一时间慌乱极了,捂住了胸,徐徐呼一口气,只想加快脚步离开他,离他越远越好……可那个人眼神里无尽的的欲说还休却像诅咒一般,索绕在我的眼前,我们之间分明离得很远,仍听到他的话,飘渺却一字一句不漏的到了我耳边。【当初那份日子再也要不回了。我已经错过了,为何如今,一次机会也不给我。我怔了怔,抬手捂住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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