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桃花-24

他说话的时候,恰好有一阵微风从门缝吹进来。我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茉莉花香,不由一愣。门上响起敲门声,夏语冰低声说:“陛下?”耶律卓并不避讳我,高声道:“进来吧。”夏语冰走进来,也不看我,直接将一份折子递交到耶律卓手里。耶律卓低头看,眉头渐渐深锁,疑惑惊讶不解。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耶律卓看完折子,转身递回给夏语冰。夏姑姑很快看完,也是一脸惊讶震憾,两人约好似的齐齐转头看向我。我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怎么了?”“燕王他……”夏语冰斟酌着说,“他遇刺受伤……”我当晚就收拾妥当准备连夜起程回国。衣服,药材……不知道伤有多重?《秋阳笔录》要立刻默出来给小程……也许只是皮肉伤。耶律卓送我的雪莲露……万一他毒发了呢?小程送我的《天文心记》还没来得及看……没事,即使毒发,一时也死不了,我总救得回来的。不过,不会断胳膊断腿吧?怎么会?他身边铁卫如林呢。一定是普通的皮肉伤吧……耶律卓派人送我回去,还赠了我大量珠宝。往日我一定会欢喜万分,如今也心不在焉谢过了事。心里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啊挠,烦躁焦急让我坐立不安,只有在马车启动的时候,这股急躁才稍微得到一点缓和,可是随后又被更强烈的情绪淹没。桐儿担忧地看着我:“小姐,您不如休息了吧,这已经很晚了。”我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身体里有根刺扎得我一抽一抽的疼。我对桐儿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觉得很不安。”桐儿笑着安慰我:“小姐是关心则乱。王爷贵人多福,有天神保佑,不会有事的。”她其实也忐忑不安,笑得非常勉强。我说:“为什么他们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也许是信还没送到,也许是不想你担心。”桐儿忽然欢喜,“如果是后者,那不就说明王爷的伤不重吗?”我叹了一口气:“我离他真远。”日以夜继,马车疾速向南驶去,将我和萧暄的距离逐渐缩短,再缩短。我终于远远望到了西遥城巍峨的城墙。我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冷颤。官道经过村庄,我睁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民舍上悬挂着白色幡旗,那高高伫立的杆子将繁密的雪白旗帜支撑在屋顶上,随风轻扬,连成一片,仿佛新落的雪。我一下由早春堕如寒冬。再也忍不住,立刻让车夫勒马,然后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农舍前有大娘正在做活,披麻戴孝,腰上系着的白色布条十分刺眼。我悬着心,觉得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大娘,这满村戴孝,是什么人去世了?”大娘抬头看我一眼,放下伙计,满脸愁容地叹道:“姑娘外地来的吗?我们王爷几天前遭歹人行刺,重伤不治……”我的耳朵嗡地一阵响,大娘的话在脑海里不停回荡,只觉得脚下大地裂开一个大缝,我不停坠落,坠落,被一片黑暗寒冷彻底包围。周围人又说了什么,我统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转身抢过侍卫手下缰绳,翻身上马,狠狠一抽马鞭,朝着西遥城疾驰而去。早春冰冷长骨的风如刀一般刮过我的脸颊,我紧握着缰绳的手已经疼到麻木,心跳如鼓,恨不能生出翅膀飞过去。到底怎么回事!?城门卫兵见我奔来,举枪要拦,不知谁认识我喊了一声:“是敏姑娘。”他们一迟疑,我已经冲过城门而去。满眼白幡。城内满眼白幡。我几乎不能呼吸。这到底是怎么了?无数面白幡犹如有生命一样像张牙舞爪的怪物在上空飞舞,我环视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城市,强烈的恐惧席卷我每一根神经,撕裂我的理智。我迷了路一般在城里盲目奔走,胯下马儿受到感染,亦焦躁不安。我猛然清醒过来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赶紧拉紧缰绳往燕王府而去。王府亦是挂满白幡,已经有人通报,我才到,宋子敬就已经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小……敏姑娘?”宋子敬面露惊愕之色。他和性格外向的萧暄不同,绝对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如今也瞪着眼睛张着嘴。他也穿着一身孝衣,他身后跟过来的王府家丁也全部身穿孝衣。我颤抖着,问:“萧暄人呢?”宋子敬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说出口。“萧暄人呢?”我大声问。没有回答。没这耐心,我一把推开他们往里面冲。宋子敬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你等等,你不能……”“不能怎么样?”我厉声道,“我要见他!要不打晕我,要不杀了我!”“你——”宋子敬非常为难。近看,他人也瘦了很多,两眼血丝。我心已经凉到快冻成冰,扬手挥开他,继续往里面冲。里面很多人。属下,士兵,家丁,还有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大家满满挤在大堂里,白绢素麻,一片触目惊心的。不少人在流泪,还有人惊愕地看着我。宋子敬匆匆赶到我身后。众人什么都没说,而是慢慢分开,让出一条道来。道路的尽头,停着一具玄铁色的棺椁。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众人一步一步让出来。云香拨开人群挤出来,红着眼睛哽咽:“姐……”我看看她,继续往前走。玄铁色的棺椁宽大厚实且沉重,棺盖平放一侧,棺椁上覆盖着一面崭新的燕军旗帜,四周白烛如昼,我的眼前一片白花。那还是离开京都北上的途中。月色很好,流水潺潺,山林被暮色笼罩,静静沉睡着。我同萧暄肩并肩坐在溪边,两人都脱了鞋,脚浸在水里。山见清凉的溪水滑过我们的脚背,夏虫在身后的草丛里低声鸣叫。静谧安逸的夏夜,我们这样坐着,久久无语。忽然有一点暖黄的萤光亮起,一闪一闪,飘飘荡荡贴着水面低低的飞。很快,又有一个光点加入它,第三个,第四个。星星点点,仿佛有一张串了宝石的网笼罩着我们。“以前见过吗?”萧暄问我。我点头,笑着说:“萤火虫,是萤火虫。”小小的虫子,在夜色中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梦幻耀眼,像一个个打着灯笼夜游的小精灵。我同萧暄说:“我很笨,也不用功读书。但是有几句诗,我却记得很清楚。”我念给他听:“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一个萤火,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的飞,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只愿天空不生云,我望得见天,天上那颗不变的大星,那是你,但愿你为我多放光明,隔着夜,隔着天,通着恋爱的灵犀一点……”萧暄久久沉默。我耐不住,扭头问他:“你倒是评价几句嘛?”萧暄勉为其难地说:“这是诗吗……”我扫兴,板起脸。萧暄又很给我面子地补充道:“不过非常感人,情真意切,朴素自然。”我这才满意。我们俩的脚都在水里轻轻荡着,萤火伴随着夜虫的鸣叫轻轻飞舞。有一只胆大的小家伙居然振着翅膀飞到我衣角上停住。我欢喜地看着它,却又不敢去碰,怕惊飞了小客人,于是便转头过去招呼萧暄来看。可是身旁空无一人。我一惊,急忙站起来。月色忽然隐去,偌大山林回归黑暗,我什么都看不到,树林的阴影,溪水的波光,萤火的星点,虫子的叫声,全部隐退进黑色之中。阴寒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渗了过来。浸透我的衣服。恐惧笼罩着我,我大声呼喊萧暄的名字,可是没有回音。我在虚幻混沌之中奔跑,可是黑暗没有尽头。周围似乎潜伏着不名的生物,都在暗处虎视耽耽。脚下一不留神踩住什么东西,狠狠跌在地上,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我的人中。我痛苦地哼了一声,张开眼睛。“醒过来了!”孙先生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只觉得胸腔里气血翻涌沸腾,非常难受,不由挣扎着坐起来了。云香急忙过来扶着我,轻拍我的背。我张口又往盆里吐了一大口血。老天爷,胃出血?品兰和觉明两个孩子还在场呢,被我这一口血吓得齐声尖叫。“没事,受了刺激一时血不归经。好好调养就是了。”孙先生并不把这当一回事。我吐完了,胸口空了,又觉得气短,无力地倒回床上。左边胸膛一股蚀心剜骨的疼痛顺着经脉蔓延开来,疼得我紧皱眉头,眼泪从眼角滑落。两个孩子扑到我床头,约好了似的扯着嗓子开始哭。“敏姐姐你怎么了?敏姐姐你说话啊!”就像有三千只鸭子在我耳朵边叫着。云香声音也带着浓浓的鼻音:“姐,你昏迷一整天了,吓死我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桐儿凑过来说:“人参汤已经熬好了,大小姐还是喝一点吧。“我听着烦得很,翻了一个身。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让我头昏眼花。云香道:“你心情不好大家都理解,可是你病着,药总得喝吧?“宋子敬后来也过来了,苦口婆心劝我:“小华,你总得吃点东西。“我依旧不说话,闭着眼睛装死。我紧闭上眼睛,只恨耳朵上没多生一个开关。众人劝了许久见我不应,又不敢强迫我,只好作罢。宋子敬无奈:“让她先静一静,理清一下思绪的好。”桐儿和阿乔忙把依旧吵闹不休的两个孩子哄走了。我累得很,耳朵里嗡嗡响,什么古怪的声音都钻进大脑里,头晕,恶心,发热,四肢乏力。肚子当然饿,我又不是机器人。可是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这么躺着。最好能什么都不思考,什么都感觉不到,成植物人或者死掉就干脆了。我一连两天不吃东西,终于惊动众人,引得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轮番上场游说劝说。我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重要的人物。我不是矫情的人,可是实在觉得疲倦,只想好好睡一觉,实在没力气去应付这一系列人和事,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弹动。累,真的累,从去赤水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劳累,觉得生命已经消耗在奔波上。就在忙着其他事的时候,身边许多东西已经擦身而过了。我依旧躺着,时睡时醒。宋子敬按捺不住了,强行给我灌了人参汤。高烧之下喝什么都是苦涩的,我皱着眉头还是卖了他一个面子把东西吞了下去。云香一直守着我,晚上就睡在旁边的榻上。她同我说话我爱理不理,她老是唉声叹气,弄得我心烦又挺愧疚的。后来郑文浩来找她,本是好意想借佳人苦难之际施以关心和援手,结果反被她当成靶子一通炮火狂轰滥炸,灰头土脸地走了。宋子敬知道与我(又鸟)同鸭讲有沟无通,转而劝慰云香打起精神,说她这样我只有更消沉。云香听宋子敬的话,而且刚把积压的情绪发泄了,愁容未消的脸上已是一片红晕,点点头。自那日后,她不再叹息个没完,而是找了书本在我身边念给我听。她知道我的爱好,专挑市井故事八卦新闻,我听着听着,也觉得精神好了点。晚上大家都睡下后,我反而清醒过来。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成为这样,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来打算怎么做。只是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空了一块,胸前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呵,低头一看,五脏六腑,独独少了心。心到哪里去了?就连自己也搞不清。麻木,似乎从指尖开始往四肢蔓延,身体失去知觉,等待着连意识也这样沉浸在虚无空间。当大脑也不用思考的时候,大概一切苦恼就没有了吧。黎明来临时,我才又渐渐睡着。睡着了好,幻觉之中,总有人来到我身边,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亲吻我的双唇,那个拥抱是那么窒紧而温柔,那个触觉又是那么温柔而真实,一切都美好得如同我原来的想象。想象中什么悲伤的事都没有发生,所有人都平安健康快乐。还有那个人,他会歪着嘴笑,带着孩子般的顽皮。徘徊了三天,我的高烧终于退下,转成低烧。胃口稍微好一点,也肯主动吃东西了。虽然不觉得饿,可是看到我多吃一点时云香等人眼里的欢喜,觉得这样也好。只是还不想说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脑子里空空的,嘴巴除了吃东西外就不想张开。不想对外界有什么回应,就像一个人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的低烧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孙先生束手无策。这其实只是心理原因,云香可以将郑文浩一通臭骂,我却不能也没这力气找个对象发泄情绪。憋着,自然只有通过反复发烧来排解。只是开始掉头发,洗了头,一把一把地落,梳子上缠满。我都觉得这些头发搜集起来都可以织布了。云香大惊失色,忙找来首乌芝麻核桃等等给我大补特补。我体谅她的苦心,配合着吃药。宋子敬在我可以起床吃东西后,终于稍微放心了一点,没有一天来三五趟了,而是把精力放在了公事上。这样一来,云香又有点失落。她同我说:“希望宋先生能多来来,可是那意味着姐姐的病加重了。我是不是很没良心很恶毒?”这个单纯的孩子。她低声说:“王爷……还一直没有入土……”我看着铜镜里的她,无声发问。“我也不清楚。听说查出来是赵党派来的刺客,军士和百姓们义愤填膺,都嚷着要报仇。”我垂下目光,没有说什么。----------------------------------------------------------------------------------------歌尽桃花 第二卷 大漠篇 第39章当天夜里,云香睡下后,我悄悄起身,去找宋子敬。因为有人通报,我才走到王府门口,他就已经匆匆迎了出来。他惊讶:“你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怎么不坐车?”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径直往里走。尽管这样,宋子敬眼里脸上的惊喜却还是十分鲜明的。“进来说。早春外面冷。你今天都吃了些什么?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本来是个惜字如金的人,现在也被我折腾得罗嗦唠叨喋喋不休,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宋子敬一见我笑,什么话都没有了,有点怔怔然。我进了屋,见李将军和孙先生也在,都吃惊地看着我。也好,本来就是公事。我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写满药方的纸放在桌子上,推到孙先生面前。孙先生拿来仔细研究药方,连连点头:“这个药,无色无味,溶解于水,服用者四肢乏力,精神上会产生幻觉,记忆力下降,反应迟钝……而且药物在三到四个月后会随着新陈代谢排出体外,不会对人体和后代造成伤害。好好!既可以削弱敌方战斗力,又不伤我们大齐子民之身。”李将军和宋子敬齐齐望向我。我眨了眨眼,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两人没能从我脸上看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失望地收回了视线。孙先生已经珍重地收起了药方,对我道谢。我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立即冲各位点点头,转谢要走。宋子敬出声叫住我。我有点不耐烦,用眼神发问。长时间自闭后现在还是不喜欢同人交流太久,觉得烦躁又劳累。宋子敬慎重地说:“赵党得知……之后,已经动手大清洗。京都众多同王爷有交情的官员都遭牵连,不少人已经下狱。郁将军已离开京都北上,我们不日就要起兵南下同他汇合。”我茫然了片刻,明白过来。终于要开始了。“快了。”宋子敬点头,似乎在宽慰我,“很快苦难就过去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我的苦难会很快过去?打江山,尤其在没有领袖的情况下打江山,是很容易很迅速的事吗?可我现在对他们的统一大计半点都不关心,敷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小华——”宋子敬追了出来,“我送送你。”我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回头继续走。宋子敬叫人备了马车,扶我上去。我在宽敞暖和的马车里寻了一个角落坐下,缩着身子,独自发呆。宋子敬在旁边看了我许久,终于忍不住一叹:“你什么时候才肯开口讲话?”我冷漠地看了看他,又闭上眼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接受不了那个消息。可是你这样子,他若在天有灵知道了,一定会担心难过。你也不忍他伤心吧。”我终于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我是穿越人,可是我骨子里还是个无神论者,轮回报应什么东西,口头说说可以,实际讨论起来全是放屁。萧暄即使有灵魂,他一不会为这点事伤心难过,二很可能早就投胎去了,管我们是悲伤痛哭茶饭不思还是欢天喜地放炮庆祝。我不想说话是因为我情绪低落不想同人交流不想应付繁冗的人与事,身和心超负荷运转遭遇大故障后需要停机休整一段时间。我管他萧暄知道后高兴不高兴,他丫的都已经死了,人死灯灭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我照顾一个死人的感受?我虽然自闭可我还没发神经!宋子敬讪讪,不再说话。我在摇晃的车中又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天也已经亮了。云香正在外面嘱咐前来看望我的觉明和品兰,不许哭,不许皱眉头,不许乱问问题,总之,只能笑,一定要开心地笑。唉,真难为孩子,从小就教他们撒谎做假,又要他们保持纯真童心,这么两难。觉明他们进来,果真脸上带着笑,围在我的床边喋喋不休地说着近来发生的趣事。我漫不经心地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并不大回应。觉明说久了,觉得很没成就感,求助地望向品兰。聪明的小姑娘似乎暗自下定了决心,同我说:“姐姐,我给你讲现在的局势吧。”云香他们都一愣,急忙对品兰使眼色。可是品兰迎上我专心的目光,信心十足地开始说。“南部三郡的灾民起义,现在已经漫延到了四省。朝廷军队在南节节败退,又多有疫病,军心涣散。而赵皇后协同丞相矫旨清洗异党,朝中目前已有六、七位大臣去官入狱了。太子反对,却被皇后软禁了起来。宋先生他们明日就动身率军南下了。”原来局势真的已经发展到这么白热化的阶段了。赵党就等着萧暄一死,撕掉面纱全面夺权。而现在的燕军群龙无首前途十分堪忧。云香小心翼翼地问我:“姐,你可是想跟着去?”我看着她期盼的目光,明白她放心不下宋子敬。我也想去,想看看赵党的江山是如何覆灭的,想看看那个人看不到的一切。我点了点头。当晚宋子敬登门来:“你想跟着我们?”我点头。宋子敬有点为难:“打仗并不是儿戏。”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又不会真刀真枪上战场。“我就是当心万一不能护你周全。将来无颜向王爷交代。”反正那时候你已经死了,他能把一个死人怎么样?宋子敬无无奈,对云香说:“你也不劝劝她。”云香局促不安:“可是……可是我们都不放心。”“你也想跟着去?”“姐去哪我就去哪?”云香忙声明。宋子敬拿我们没办法,终于退步:“可以是可以,不过一定得接受我们的安排。我会拨侍卫来保护你们。”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宋子敬一声叹:“你终究不肯开口说话。”我不耐烦,咳了两声表示我声道正常。宋子敬被我弄得啼笑皆非,只好作罢。男人真奇怪,成天嫌女人话多罗嗦,犹如三千只鸭子或是集市,可是当女人不说话的时候,他们又都比谁都急。真是横竖不是人,左右都不是,难伺候。次日,我同云香登上了王府的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西遥城。我本呆呆地坐着,可就在车驶过城门的那一瞬间,猛地直起身撩开窗帘,往回望去。繁华的西遥城,承载我年轻的梦想和爱情,也记载了我的失落与悲伤。我在这里长大,成熟,也在这里随伤痛和离别。如今我走了,那个人则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我们的故事就像一朵刚刚开放就凋零的花,永远留在我的心底。这个坎,我会走过去的吧。多年之后,我也许会回来这里,抱着缅怀故人的心情,会去看看他。失去张子越,我如同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糖果;失去萧暄,我只感觉身体里就此少了一个部分了。还找得回来吗?我放下帘子,悠长一叹。离城没有多久我又开始发烧,虽然只是低烧,可是整个人的精神很差,非常疲惫,可是头疼欲裂却怎么都睡不着。服了药,可是效果甚微。这个身体,正被意志操纵着,用来发泄情绪。心已经不在了,本来一概由心来承受的痛苦全部转嫁到(禁止)上。我怕耽误正事,不让云香告诉宋子敬,就这样一路颠簸到了营地,支撑着进了帐篷,终于松懈下来,倒头就睡。这一睡做了好多个混乱的梦,嘈杂,彷徨,感觉到地动山摇。我艰难地张开眼睛,惊愕地看到孙先生都在我的帐篷里。孙先生见我醒来,松了一口气:“你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把云香吓坏了。子敬他们忙不开,只有叫我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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