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4

这时,那只头猪举起前腿,搭在突起的岩石上,竭力想用两只獠牙去顶马克舍耶夫的靴子。帕波奇金坐在凸出的岩石上,用枪瞄准了它。离得这么近,枪一响,这只头猪就应声倒下。其余的野猪吓蒙了,向森林逃窜。当它们差不多窜到林边时,那只黄褐色怪兽的身躯就在野猪的左面猛地转了过来,一纵身就是好几米远,旋即追上了野猪群。两只野猪一下子落到了这只怪兽的爪子下面,其余的尖叫着躲进森林。  “这不是熊而是虎!”帕波奇金大声说,他对那怪兽跳跃时的动作观察得清清楚楚。  “是的,”卡什坦诺夫证实道,“从外表来看,它是属于剑齿虎类的,因为它上颌有两只巨大的犬牙。这一门类在第三纪分布很广。可是到了第三纪末已经绝迹了。”  “这只怪兽走了,真令人遗憾。你们看,它正把自己的猎物拖到森林里去,可能它感到与我们作邻居不太安全吧!”马克舍耶夫说。  “嘿,让它去吧!今天我们的收获已经足够了,”帕波奇金量完那头死公猪的体积说。“我们把这头猪也拖到小船上去呢,还是光拖那两只猪崽?”  “如果这头猪很肥的话,不妨把脂肪剥下来,”格罗麦科说,“那我们就可以吃油炸肉了。嗯,你们剥吧,我再去采些植物标本。”《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十章 身不由己的飞行者   卡什坦诺夫又研究起岩石来了。马克舍耶夫和动物学家翻动着那头公猪和那几只小野猪,而植物学家格罗麦科为了采集植物标本,攀上山岗,翻到南坡,又慢慢地爬了下去。他被那里许许多多的新品种吸引住了。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沿着山岗一晃而过,就象太阳被乌云遮蔽时投下的阴影。动物学家和他的助手惊骇地战栗了一下,同时抬头观看。只见一只外形似鹰的巨鸟,在林中旷地的上空盘旋。那巨鸟一个俯冲,一下子抓住弯着身子的植物学家。把他叼走了。可是这负荷即使对这只有力的飞禽来说,也显得太沉重了。巨鸟用力地扑动翅膀,在离地仅四公尺高的地方飞行。它无力飞得再高了,可是又不愿意扔掉爪中的猎获物。  帕波奇金和马克舍耶夫同时抓起了猎枪。可是帕波奇金马上又把猎枪放下了说:“我装的是大号铅弹,有可能伤着他。”  马克舍耶夫推上了那颗原来准备对付老虎的子弹,瞄准了一下。当巨鸟同他的视线成一条线时,他扳动了枪机。巨鸟猛地落了下去,放开了植物学家,继续飞行了一会,就扑通一声掉在悬崖上。  猎手急忙向格罗麦科跑去,只见他俯身趴在斜坡上,失去了知觉。身上那件编织得很厚的外套被巨鸟的爪子撕破了。幸而外套很宽敞,没有紧裹着身子,那巨鸟的爪子只抓着外套,擦破了皮肉,没有伤筋动骨。他们设法使植物学家恢复知觉,给他包扎了伤口。当他醒过来后,帕波奇金和马克舍耶夫爬上山脊,去寻找那只巨鸟。这是一只兀鹰①,大得出奇,翅膀长达四米多,整个身躯从头到尾约一米半,长羽毛的上端呈深褐色,下端淡些,间夹着深色条纹。一圈肮脏的白羽毛,象一只大领子围绕着差不多光秃裸露的颈部,在鹰嘴的顶部有一只黄色的大肉瘤高高突起。  【①兀鹰——是一种巨大凶猛的鸟,形似鹰,但头部几乎裸露,颈部有一圈羽毛。栖息于比较温暖的地方,常盘旋于高空觅食地面鸟兽尸体。——原注】  这种兀鹰可以随便地叼起一只牡绵羊、山羊和小猪,可是一个重达七十公斤的人,对它来说就力不从心了。显然它把植物学家误认为是在草地上游荡的褐色四足动物了。兀鹰张开双翘,躺在悬崖上。他们给它量了躯体,照了相。格罗麦科也爬到那堵悬崖上,想看一看这欺负人的东西。他向同伴们讲述,兀鹰是怎样扇动双翅,扑到他身上,然后抓住他的脊背,他以为是受到老虎的袭击,随后就昏了过去。  “我们现在该回宿营地去了吧?”帕波奇金说。“今天我们已经遇到了野猪和兀鹰的攻击,在近距离看到老虎——这些冒险难道不够吗?”  由于走了许多路,还由于经历了各种危险,大家都感到疲劳,愿意早些回去。他们肩扛着小野猪、大公猪的肥肥的腿肉和肋骨,还有各种各样的岩石标本和植物标本。  当他们接近帐篷时——听到“将军”的狂吠声。猎手们急忙赶去帮忙。  他们跑到岸边的小草地上,看见狗在帐篷后面汪汪地叫着,而水中站着一匹巨大的河马,半个身子——已上了岸。很明显,这只怪物是想爬到草地去吃草或是躺一会儿的。结果狗的狂叫声把它吓傻了。河马瞪着两只小眼睛,直瞪瞪地盯着这不曾看到过的惊恐不安的野兽,时而张开它那张大嘴,露出两排稀疏的长牙和淡红色的舌头,看到这张大嘴,“将军”吓得尖声嗥叫起来。  怪物看到向草地跑来的人,笨拙地扭着前半个身子,从容不迫地潜入水中,向下游游去,宽厚肥大的脊背露出了水面,上面满是一个个小小硬瘤。  “幸好我们回来了,”格罗麦科一边放开“将军”,一边说。“这只怪物会给我们带来祸害的:它会撕破帐篷,践踏所有的东西,沉没小船或把它毁坏。”  “我们的小船还完好吗?”马克舍耶夫叫了一声,跑到岸边,同时又喊了起来:“只剩一条了,还有一条没有了!是不是那只畸形怪物把绳子给扯断了?”  “我们现在就得追上它,它还飘得不远!”卡什坦诺夫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向河岸跑去。  两人坐上剩下的那条船,顺流而下。为预防万一起见,他们带着猎枪。他们很快就看到那只漂去的小船。小船不是平稳地向下漂去,而是在河水的前方团团旋转。他们迅速靠拢过去。卡什坦诺夫伸出钓竿,想钩住它,可就在这时,小船突然象活的一样跳向了一边,继续急驰起来,比水速还快。他们只得重新撵上去:马克舍耶夫用力划着双桨,卡什坦诺夫手持钓竿站在一旁。  “好象是谁在拽船,”当他们象刚才那样一靠上小船,它又跳开时,卡什坦诺夫大声说。  “是河马拖住小船了吧?它能用脚扯住绳索或是用牙咬住的。”  “是它,”卡什坦诺夫叫了一声,他发现小船前头出现一个宽宽的脊背和浮上来呼吸的动物的脑袋。  “如果我们向这肥大的躯体开枪,它就会游得更快,或者会把小船拖到河底去的。”  “只能再撵上去,把绳索砍断。不然的话,我们就无法使小船脱险。”  马克舍耶夫重又划起双桨。.他很快就成功地用钓竿钩住了在河马身边浮动的小船,并朝着船头靠拢。卡什坦诺夫迅速地砍断了拉紧的绳索,它的断头,一下子就在水中消失了。  “如果再拖一会儿,我就会精疲力尽的,”经过这场角逐,马克舍耶夫喘了口气说。“如果我不吝惜弹药的话,真该对准这只畸形怪物的脊背放上一枪,它竟和我们开这样的玩笑。”  “我们离帐篷已经很远了,”卡什坦诺夫说,“现在我们只得逆水而上。让我来划桨吧,你休息一会。”  他俩换了位置,抓住捉到了的小船的绳索,向上游划去。  “河水变深了,”马克舍耶夫说,他想用撑竿撑船,可是撑竿碰不到两米深的河底。“难怪这条河里会出现这么巨大的动物。现在我们为了预防万一,必须在睡觉前及外出工作前,把小船拖上岸。”  两条小船顺着深色的河水,向上游划去,两岸各种灌木和树,形成了密不透风的丛林,筑起了两道绿墙。另外有一些灌木丛的底部被河水掏空了,枝条垂了下来,伸入水中。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蔓生植物,开着鲜红的大花朵。花丛中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蜜蜂嗡嗡地叫着。  河水在船首喃喃低语,双桨有节奏地拍着水面,鸟儿唧唧的歌声自丛林传来。马克舍耶夫靠在船侧俯下身子,看着河水,注视着鱼群。鱼儿有时浮上水面,随即潜入深处。  “坐着小船游览,欣赏这两岸风景,该有多美啊!”他感慨地说,“但如果你一上岸,那就别想走出丛林,每走一步都可能遇到毒蛇和猛兽。真难以使人相信,在经过了同冰块、迷雾和风暴多日搏斗后,我们会在地球内部的水面上飘泊的。这里离冰块这么近,但它们的自然风景,倒象非洲或是南美洲的原始森林。我很想知道,我们现在位于北纬多少度。”  “这不难测定,只要我们在地图上绘出始于冰墙的航线就行了。我想我们还只是在波弗尔海附近,或是靠近高纬度地区,至多是靠近阿拉斯加北岸冻土带。那里天寒地冻,除了冰块和白熊,一无所有,而这里布满了美丽的植物,还有老虎、河马和蛇。”  这时,马克舍耶夫看到太阳在水中清晰的倒影,就迅速抬头仰望,大声地说:“啊,可爱的红太阳,快看呀,终于出现在晴朗的天空上了。”  探险家们以前一直是透过时稀时稠的雾幕和云层观看普洛托,他们想象不出这里的天空是什么颜色,也不知道地球核心这个发光体的形状。  此刻雾幕被撕破了,形成了片片残云,从它们的隙缝中可看到晴朗的天空,可是天空的颜色不是我们在地球上看到的那种浅蓝色——而是深蓝色。  普洛托高悬在天空,它的直径大于太阳的可见直径。  这颗地下的,或者说是地球内部的发光体,同日落前的或是刚刚从厚厚的大气层中升起来的太阳差不多。在它的圆面上,可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大小小的黑斑。  “这是一颗中心发光体,也许是地球的真正的核心。它已经处于发光的最后阶段,是一颗行将泯灭的红色星球。再过不久,它就要熄灭啦!黑暗和寒冷将降临到这里,一切美丽的生物都将渐渐消灭,”卡什坦诺夫说。  很值得庆幸,我们已来到这里,并在研究它了!”马克舍耶夫大声说。 “如果我们来得再迟一点,我们就得退回去,因为那时我们大概只能看到前方漆黑的夜晚,别的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过,我所说的,‘再过不久’是从地质学的意义上来说的。  从人世间来说就相当于好几千年,我们的子子孙孙,都有机会来研究地球内部,甚至来开发它呢。”  “你是想要人们到这注定要在漫漫长夜的黑暗中灭亡的地方去安家落户!我是敬谢不敏!”《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十一章 热带大雷雨   时间在谈天说地中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两只小船在宿营地靠了岸。帕波奇金和格罗麦科已经在等候他俩回来吃饭。小猪肉一部分是用植物学家从山岗上采来的野葱烤的,一部分是煮的,味美可口。他们一致决定下次要多采集些可食用的瓜果野菜之类的植物,以改善伙食。所有的蔬菜罐头和主食罐头都留在帐篷里,他们只随身带着一些茶、糖、咖啡、盐、胡椒粉、原汁一类的调味品和一些面包干,主食要靠打猎和捕鱼,还得就地弄些蔬菜和瓜果来补充。  睡觉的时候,他们在帐篷附近燃起一堆篝火,并通宵轮流值夜,因为白天碰到过老虎,这使他们不得不在晚上加倍小心。每个值夜的人,确实听到附近森林里发出的树木断裂声、禽鸟受惊起飞的拍翅声和尖叫声,“将军”也时常竖起耳朵,低声地吠叫着。  第二天航行的头几个小时,沿岸的景物依旧;北面的丛林,南面的草地,两岸的密林和起伏的山岗。午后卡什坦诺夫和格罗麦科爬上左岸,白天的宿营地就设在那儿。  岸上出现了许多新的植物品种,还遇到了长青植物——桃金娘、月桂树和桂樱。榛树长得又高又大,并不低于橡树、山毛榉和榆树,南坡上长着山毛榉、柏树、崖柏和紫杉。盛开的玉兰花,巨大的白色花朵发出沁人心脾的芬香。沿河的丛林中还有竹子和各种各样的藤本植物。每走一步,都使格罗麦科感到乐不可支。  此刻,一路伴随着探险家们的北风停歇了。这一天背荫处的气温已达二十五度。空气中迷漫着稠密的树林散发出的蒸气,使人感到沉闷。两位探险家艰难地爬上山坡,尽管普洛托透过云层只射出暗淡的光芒,可是他俩已热得满头大汗了。  天气酷热,整个大自然似乎都在憩睡,各种鸟兽都到背荫处躲藏了起来。  卡什坦诺夫和格罗麦科在山顶上坐下休息。他俩向北眺望,这下可找到了这难以容忍的酷热的原因:孕育着暴雨的巨大的紫黑色云墙在地平线上腾空而起,它的顶端象神话中宝塔的雉堞。  云墙的前方,紫红色的云块在翻滚,好似汹涌的波涛,云块下面电光闪闪。云块迅速地移过来了。  “我们得赶紧奔回小船,”植物学家大声地说。“看样子热带暴雨要来临了!”  他俩顺着山坡往下爬,行走在深草丛中,常被绊住,双脚在山坡险峻的地方不时打滑。十分钟后,他俩跑回宿营地,发觉马克舍耶夫和帕波奇金正急得如坐针毡,不知该怎么办。帐篷可能经受不了暴风的冲击和完全可能出现的冰雹的袭击。河水会溢出河岸,冲走树木。在这样的情况下,呆在小船里也不见得安全。  肴来,比较可行的办法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上岸,把小船也拖上岸,藏到灌木丛中去。  在与同伴们议论这个计划的时候,帕波奇金想起了一件事:当他在下游追捕一条大水蛇时,曾看到山岗的末端有一块下垂的悬崖,那儿可以避雨。但必须立刻行动——暴雨说到就到!  大家跳上小船,向悬崖划去,几分钟后所有的东西都卸下了船,拖到悬崖底下,那悬崖的石顶很大,不但人、狗和杂七杂八的东西,连船也能遮蔽,四面的风都吹不进去。  探险家们赶走了几条栖息在悬崖裂隙中的小蛇,这样便可在这里安心地饱览大气层中的这场宏伟的灾变了。  紫红色的云块遮蔽了半边天空,挡住了阳光,云块以下一团漆黑。眩目的电光刺破云块,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隆隆巨响,他们谁也没有听到过这么大的雷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时而象某个巨大坚硬的物体猝然断裂,时而象万炮齐鸣。  第一阵阵风刮来,邻近的树林发出喑哑的沙沙声。北面传来一阵骇人的隆隆声,比雷声更大,好似一辆不知哪儿开来的风驰电掣的列车在奔驰中,辗碎了轨道上的一切障碍物。  探险家们的脸色变得刷白,惊恐地环顾着四周。  旋风袭来了。无数的树叶、花朵、树杆、枝条、连根拔起的整个灌木丛,还有不及躺进森林深处的禽鸟,统统在空中团团旋转。天空越来越黑,雷声一停,就听到四周的唿啸声、沙沙声和撕裂声。巨大的雨滴和稀稀落落的冰雹唏里哗啦地落到地面上,落到翻腾着的、泛着白沫的水面上。深沉的黑暗随之降临,只是在电闪的瞬间,才窥见一幅可怕的景象:整座森林,似乎升到空中,在雨水和冰雹的急流中漂移。雷声贯耳,这时即使对着耳朵喊叫,对方也是听不见的。  不过,这场大灾难总共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天色很快就明亮了起来,风力也减弱了。哗哗的雨声和轰隆的雷声正向南退去,雨点只是稀稀拉拉地落着。不过,河水猛涨,水变成了红褐色,一片混浊,布满了白沫。树叶,树杆、枝条和整棵的树木都给冲走了。灰色的云团还在空中奔驰,但普洛托已经显露出来,照亮雷雨带来的这场灾难所留下的痕迹。  探险家们从悬崖底下爬了出来,环顾四周,见小船周围,成堆的树叶,枝条、树干、掺和着胡桃般大的冰雹。一些尖削的树干竟把帆布船的两边都刺破了,必须立即进行修补。他们拿来了针,线和一块浸透树脂的帆布,忙着补了起来。  修补船舷,化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在这段时间里,河水退了回去,水中的杂物一概消失,可以继续航行了。乌云已经南移,消失在山岗的背后。探险家第一次有机会对这无云的深蓝色的天空进行观察。  “要想一想,”帕波奇金已经坐在船上,他说,“在我们头顶上,在这蓝色天空之上,大约一万公里远的地方,也有这样一块到处是森林、河流和各种野兽的土地。我多么希望看到这块土地啊!”  “实在太远了,”卡什坦诺夫说,“大气层这样厚,又充满了尘粒和水蒸气,所以不很透明,再说土地披上绿装,只能反射少量的光线,当然不够亮。”  “你是否注意到,”马克舍耶夫问道,“昨天,我们从不太高的山岗上观看四周,能比站在那边,从上面看得更远吗?我们的视野能够在丛林密布的平原上看到一百公里的范围。因为我们所在的这个表面,不是象在地球上那样是一个凸面,而是一个凹面,好象站在一只碟子的底部。”  “从理论上讲,我们的眼界是无限的——我们能见到的范围是五百或是一千公里。但是距离太大,大气下层就不透明了。物体的轮廓便渐渐模糊起来,互相混淆了。”  “因此,这里的地平线不象在上面看到的那么明显,那么清晰。实际上,这里是没有地平线的,我们只看到陆地渐渐向天空过渡!”  “不过,到目前为止,由于乌云和迷雾压得很低。我们无从注意到这个事实。”  傍晚,河道明显加宽,流速减缓,为了更快地前进,大家只得不断地划着桨。  在两岸的绿墙上,有些地方出现了缺口。细细的水流从缺口中流出,形成支流。有的地方则相反,又倒流回主河道。主河道中出现了岛屿,四周芦苇丛生,高出水面。  旅行家们绕过一座这样的岛屿,在芦苇丛中发现了一个缺口。在它的深处,可见到一条通往绿色密林的小道。马克舍耶夫把船向缺口靠去,想登岸看一看这个岛屿,但是当船头刚刚轻轻地靠上铺满淤泥的斜坡时,一只剑齿虎的脑袋从密林中伸出来。  两只使人目眩的白色犬齿,足有三十公分长,似海象一般,自上颌垂了下来。这只野兽显然是吃饱了,并不打算进攻。它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似乎在打呵欠,随后它的脑袋在绿色密林中消失了。这只可怕的猛兽的出现,使得大家不想再登上岛屿了。第二天,河道变狭,流速加快了。  植物越来越具有亚热带的特性:柞树、山毛榉和槭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玉兰树、月桂树、印度橡胶树,还有许多植物学家只知道名称的和只有在暖房里才看得到的娇弱的品种。不过,丝兰属植物、叶子成扇形的植物和西米椰子树等,即使从船上也能一眼就分辨出来。  间或有一些山岗出现,不过开始变得低矮宽阔了。斜坡上长满了茂盛的野草,单棵的和成群的树木成行地排列着,使人们联想起中非洲的森林走廊。  河两岸密林连绵不断,但地势越来越低。他们在山岗附近停下来午餐,以便对植物进行比较长时间的考查。马克舍耶夫表示愿意留下看守船只,其他三位吃完饭后就到山岗那边去了。《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十二章 会动的山丘   在开头几步,大约有几米,杂乱无章的藤本植物和灌木拦住了去路,他们用斧子砍出了一条小路。接着是巨大的桉树、香桃木、月桂树及其他树木,形成了一个高大的拱顶,光线朦胧昏暗的林中的灌木层不再那么稠密了。在树丛和树木间,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地衣和艳丽夺目的兰花。高高的拱顶上,昆虫唧唧地叫着,下面一片寂静。有时,蛇和蜥蜴无声地一溜而过。  在靠近山岗脚下的地方,森林变得稀疏了。普洛托发出了淡淡的红光,射到大地上,栖息在这里的生物要多一些。厚厚的灌木丛,绿草青青,鲜花盛开。猎手们意外地碰上了一条蜿蜒于树林中的小路。他们沿小路走着,希望这条小路能把他们带出森林。卡什坦诺夫走在前面,随后是帕波奇金,他俩手持枪支,机警地环顾着四周。格罗麦科走在末尾,经常由于采集植物标本而落在后面。  突然,卡什坦诺夫止步不前了,他举手给后面打了个招呼。  前面传来了猛烈的喀嚓声和轻微的嗥叫声。随后,小路上出现了一只奇怪的巨兽,样子象只狗熊,但头部瘦长,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  “这是食蚁兽,”动物学家小声地说。“尽管它样子怕人,又长着巨爪,但却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这种动物在南美洲不足为奇。不过,比这里看到的小得多,眼前这只身高足有二米多!”  这时,食蚁兽发现了堵在路上的行人,便犹豫不决地站住了。  “我们让路,”动物学家小声地说。“让它从我们近旁过去,好好观察一下。”  猎手们闪到一边,在稠密的灌木丛中隐蔽了起来。食蚁兽又站了一会儿,疑虑重重地注视着林中,随后,悄悄地向前走去,每走五六步就停一停,四下张望。就在它停下的当儿,帕波奇金迅速地从侧面给它照了一张相,食蚁兽一听到照相机的咔嚓声,就摆动着肥大的脚爪,伸直尾巴,跑了起来。这家伙从头到尾身长至少四米。  探险家们走出森林,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个斜势平缓的山岗脚下,卡什坦诺夫一望而知,这单调的斜坡,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收获。他感到失望。可是,植物学家面对着绿草丛中许多不知名的花朵,显得十分兴奋,马上就着手采集标本。突然,地质学家注意到在山岗底部有一个相当大的圆顶山丘,光秃秃的边缘有金属闪光。  “噢,我也有希望啦!”他大喊一声,抽出小锤,直奔山丘。  这时,帕波金奇正在捕捉一条躲在小树上的新品种的蜥蜴。  卡什坦诺夫一跑到山丘,就着手研究,山丘一片光秃,寸草不生,它的表面是由深色成圈的玄褐色六面体的块状石片组成。  惊奇的地质学家打算用锤子敲一块岩石下来,可是锤子却从山丘的表面弹了回来了。  卡什坦诺夫想,山丘顶上会有更多的裂缝,就企图登上山丘顶部。虽说山丘高不过三米,却路滑难走,费了老大劲,才爬到山丘顶。那里的岩石,也同样敲不动。地质学家就从腰中掏出一把凿子,插进两片岩石中间,用锤子一下下敲击。凿子的尖头逐渐深入岩石。  突然,一股力量把跪着的地质学家推倒了。他幸好紧握着凿子,才免于滚下山丘。这股力量继续着。卡什坦诺夫困惑地环视四周,他似乎觉得地动山摇,树木摇曳。  “可怕的地震!”他向距自己四十步开外的同伴大声喊着。  “你们感觉到一股什么力量吗?”  听到卡什坦诺夫的喊声,格罗麦科和帕波奇金惊讶地抬起头来,因为他们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可是当他们朝卡什坦诺夫那边看去时,他俩惊呆了:地质学家所在的那个山丘正沿着山岗的斜坡慢慢地移动着。  俩人疑惑了一会儿,便冲着这奇怪地移动着的山丘奔过去。  山丘的底部,杂草丛生,遮住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帕波奇金跑近一看,不禁哈哈大笑:“原来是一只大乌龟!彼得·伊凡诺维奇,你正骑在乌龟背上!”  这时,山丘转向了奔跑者,他们看到山丘下面伸出一个很长的头颈,连着一个极难看的龟头,其大小恰似一只公牛的脑袋,并且布满了小鳞片。张开的大嘴巴,、露出了薄板形的牙齿。  卡什坦诺夫这才恍然大悟,扔下凿在龟壳上韵凿子,从龟背上滑下来,很快地跑到了一边。这时他发现迅速摆动着的那条大尾巴,象一根粗大的圆木棍,足可把人腿打断。  大龟摆脱了背上的负担,就沿着斜坡迅速移动。当龟头和尾巴一藏进草丛,它就又象一座会移动的光秃秃的山丘了。  地质学家把活巨龟当成山丘,把巨龟的走动当成了地震,真成了笑话奇谈。后来卡什坦诺夫转换了话题说:“不过我想,这不是乌龟而是活跃在第三纪上新世的犰狳科中的雕齿兽。那时地球上还存在着体型庞大的食蚁兽、树獭、剑齿象和犀牛。在南美曾大量发现过这些动物的化石。”  “我们在森林里已经遇到过大食蚁兽了,”帕波奇金提醒说。  “就是因为遇到食蚁兽才使我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既然我们曾在这里北边一点,在冰原的边缘,遇到了猛犸、长毛犀牛、原始公牛、洞熊、巨鹿这些第三纪以后的动物,那么现在往南一些,气候更加炎热,能保存下来更古老一些的动物——例如上新世动物,那是不足为奇的了。”(见表)  地球历史的分期及各个时期主要生物    代   |  纪  |      主要的生物  1.新生代 | 第四纪 | 被子植物繁盛,哺乳动物繁盛,人类出现并发展  | 第三纪 |   2.中生代 | 白垩纪  | 侏罗纪 | 裸子植物兴盛,爬行类动物兴盛  | 三叠纪  3.古生代 | 二叠纪 | 羊齿类植物(蕨类)盛,两栖动物兴盛  | 泥盆纪 | 陆生植物(裸蕨类)出现,鱼类盛  | 志留纪  | 奥陶纪 | 无脊椎动物世界,菌藻植物世界  | 寒武纪  4.元古代 |     |  5.太古代 |     | 没有生物的时代(生物的存在尚无化石证明)  地壳局部分异,大陆开始形成  “照你的意思,那么再往南,我们就应该遇到更古老的动物群了——中新世的,始新世的,白垩纪的,侏罗纪的……是不是呢?”动物学家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觉得这不值得大惊小怪,”格罗麦科说,“自从发现这个奇异的地心世界以来,我对任何事物的出现已不再感到惊讶了。  我已经准备好去迎接那些禽龙、蛇颈龙、翼指龙、三叶虫①和古生物学中的其它巨兽了。”  【①三叶虫——甲壳纲中巳绝迹的节枝动物,其身驱分为头盖、多分节的身驱及尾三部分,并由此得名,格罗麦科所提到的其他动物,将作继续介绍】  “可惜,在我们遇到食蚁兽和雕齿兽时,竞没有开枪射击,这太遗憾了!我们用什么来证明它们的存在呢?我甚至连雕齿兽的相也没有照。”  “可能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它们的。”  “顺便说一声,现在该重新储备肉类了。”格罗麦科说,“不然明天我们只得吃猪油了。”  他们一边走,一边顺着山岗的斜坡慢慢往上爬,一直爬到山脊。山脊上长满了低矮稠密的灌木,灌木丛中卡什坦诺夫发现一个不大的岩石露头。他乐不可支,连忙取出锤子敲敲打打。可是已经穿过了灌木丛的帕波奇金叫住了他。  “小声点,在那边的斜坡上有一个食草类动物的小动物园。”  卡什坦诺夫立即停止敲打,把敲下的样品放进口袋,接着爬过灌木丛。格罗麦科跟在后面。  在坡度不大的南坡上,他们看到了各种各样安静地吃着草的动物。离他们最近的是犀牛科动物,可是它们既不同于生活在印度和非洲的犀牛,也与长毛犀牛有显明的区别。这是些肥大墩实的矮脚动物,与其说象牛,还不如说很有点象小河马。可是雄性的头上长着一只粗短的角,就凭这点人们可以认出它们属于哪一类。雌性的头上不长角,只生着一个大大的硬茧般的肉峰。幼兽在母亲身边欢蹦乱跳,象一个大肉团。为了吃到奶水,它躺在地上,侧着身子挤着母亲的肚皮。母亲移动着身子,压着了它,使它不满地发出了哼哼的叫声。  再远一些,有一群巨大的象在吃草。卡什坦诺夫用望远镜仔细地看了看,认为那可能是剑齿象。它们那长长的、笔直的獠牙,微斜的额头和较长的躯干同猛犸象迥然不同。  在剑齿象旁边,有一些羚羊,体型硕大,全身黄褐色,夹着深色斑点,极象豹子。.长长的羚角呈剑齿状,后腿比前腿长得多,因此跳跃前进。起初,格罗麦科把它们当成某种大型的兔子了。  林边出现了一些样子更加奇异的动物,一半象长颈鹿,一半象骆驼。说它们象长颈鹿,因为它们长着长长的脖子,头上生着一对小角;说它们象骆驼,因为皮毛也皇棕褐色,并且身上有一个不大的肉峰。林边走着一对正是这样的动物,卡什坦诺夫断定一它既是骆驼的祖先也是长颈鹿的始祖。它们很从容地摘下了四米高的树枝和树叶。  猎手们对捕获羚羊、骆驼—长颈鹿更感兴趣。他们分成三路,迂回前进。卡什坦诺夫的目标是骆驼—长颈鹿,帕波奇金的目标是羚羊,格罗麦科的目标是犀牛和剑齿象。格罗麦科还要给犀牛和剑齿象照相。  一只小小的犀牛把格罗麦科给迷住了。将它挂在肉钩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一扳动枪机,这只毫无戒备的幼兽便应声倒在原地。小犀牛的父母亲并没有象猎手所预料的那样奔跑逃命,它们把小尸体闻了个遍。随后大吼一声,向植物学家扑过去。他太大意了,竞走到了灌木丛边。他慌忙转身,重新躲进灌木丛。刚跑开没几步,就听到原来站的地方,劈劈拍拍地响起了树枝的折断声。只见两只犀牛从灌木丛中奔了出来,它们用嘴巴把灌木顶到一边。它们在山脊上继续奔跑,直到发现对手已经不见,才调转头奔向枝叶摇动的树丛,它们误以为那便是猎手的躲藏之地。  这当儿,离羚羊不远的地方,响起了帕波奇金的枪声。这群野兽便向上坡窜逃。剑齿象也紧跟着向那里冲去,它竖起长长的,鼻子,发出令人惊慌不安的钢号般的叫声。格罗麦科陷入绝境。  一方面他得在灌木丛中来回奔跑,盯着那两只犀牛;另一方面羚羊和剑齿象也对他构成了威胁。不过这位植物学家忽然闪过一个侥幸的念头;他发现羚羊和剑齿象虽然从不同的方向沿山坡而上,但都朝着山脊的同一个地点跑。他想自己何必在灌木丛中为避开犀牛而来回奔跑,不如顺着下坡路插进羚羊和剑齿象中间,这样羚羊或剑齿象可能会把他的追击者截住。结果他的想法如愿以偿。狂怒的犀牛再次冲过了灌木丛,一只同剑齿象撞上了,另一只同羚羊撞上了。随即引起了一场混乱,第一只犀牛被剑齿象踢倒,并且被踩死;第二只犀牛冲进了羚羊群中,把它们吓得拼命逃窜,它自己也逃之夭夭了,而格罗麦科在这场搏斗中成了胜利者。  格罗麦科从狂跑中缓过气来,重新回到灌木丛,找到他在逃避犀牛时丢下的枪支后,就去寻找自己的猎获物——那只使他受到如此惊吓的小犀牛。要找到这只小东西并不难,因为它那圆滚滚的身躯,似一只鼓鼓的圆桶,躺在被践踏的草地上,老远就可以望见。随后,格罗麦科找来自己的同伴,好不容易扛着皮、头和肉,返回营地,而马克舍耶夫正在营地为同伴们久久不归而忧心忡忡。尽管他呆在营地,却不是没有收获的。有一只猛兽悄悄地走近帐篷,显然是想来吃“将军”的,结果没吃到“将军”,自己却饮弹倒地了。这是一只有些象狼,脑袋很小的动物,体型象猫,脑袋和颈脖上却长着长长的鬃毛。卡什坦诺夫认为这是生活在上新世的现代狼的祖先。《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十三章 普洛托在熄灭   锅里煮着羚羊肉,挂钩上烤着整只小犀牛,这时候探险家们忙着整理一天来的大量收获。  他们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光线减弱了,色彩也变得比平时更红了。他们抬头观看,想弄清这一现象的原因。他们确信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是普洛托本身暗淡无光,半个圆面上出现了许多大黑点。  随着光线的减弱,温度也开始下降。这一天背荫处为二十八度。气温下降倒是好事,但光线减弱却使他们不安。  “如果普洛托马上熄灭了怎么办呢?”格罗麦科问道,因为在吃晚饭的时候他确定光线在继续减弱,圆面上的大黑点在增多。  “难道我们会突然感到一片漆黑,随后极地的酷寒就会逐渐到来吗?”帕波奇金补了一句。  “而我们的寒衣还远在北边的厚毡帐篷里呢!”马克舍耶夫大声地叫了起来。  “我想,光线的减弱只是暂时的现象,”卡什坦诺夫说。“根据发红光和出现大量黑点来判断,普洛托确实已处在它燃烧的后期。可是这段时间还将持续几百年、几千年呢。我们在宇宙空间观察到的类似普洛托的星球有些也逐渐失明,濒于熄灭,可是后来又突然大放光明。在星体中,热能的储量还极大,虽然外壳的表面,由于冷却而出现我们看到的黑点,但内部的热还能一次又一次地爆发,并把外壳熔化掉。星体是不会一下儿就熄灭的,”  “不过普洛托也可以由于氧气不足而熄灭,要知道,它所需要的氧气,当然是来自地球周围的大气层,而且只能是通过极地的洞口进来的。”  “但也不见得,要是那样,普洛托在它燃烧着的几百万年间早就会把地球大气层中的氧气全部烧完啦,地球上的居住者岂不早就在氮气中同归于尽了吗。对于宇宙间星体的燃烧过程,我们知道的实在太少,也可能那种燃烧过程与我们在地球上观察到的完全不同。可能它们所需要的氧气是其他化学元素燃烧过程中产生的。近年来发现的关于镭的衰变的概念,使我们不得不改变从前的看法。从前人们认为这些元素是永恒不变的,并认为这是无可争辨的真理。”  “总之,在普洛托尼亚每生活一天,我就愈加相信哈姆莱特的那句名言,‘朋友霍拉旭,天地之间有许多事情,是我们的哲人所没有梦想到的①。’”格罗麦科说罢,建议大家趁这黑夜和阴凉快躺下睡觉。  【①见莎士比亚全集,第九卷第33页。——原注】  森林中的动物界也同样感到了自然界中出现的异状。鸟雀沉默了。野兽惊恐的嚎叫声代替了鸟雀的歌唱和唧唧声。“将军”也时而抬头哀鸣。  可是探险家在帐篷前燃起篝火,毫不理会这些叫声。他们只顾埋头睡觉,睡得比平日时间长得多。  他们一觉醒来,天色仍然阴沉沉的,一切都笼罩在暗红的霞光之中。普洛托上布满了大量的黑点,光的强度减弱了十分之九。树叶和青草,如同这黯淡的天空,也显得近乎黑簇簇的,四周万籁俱静——无论是鸟雀、野兽,还是昆虫,都毫无生气。只有风儿穿梭在树叶间,偶尔发出沙沙的响声。在这一片寂寞中隐藏着某种凶兆。  大家经过商量,一致认为,在这昏暗中,沿着两岸都是树林的陌生河道行船是十分危险的。树林中有各种各样的猛兽,随时可能遭到袭击。张了风篷的小船很容易搁浅,或是撞上多枝的树梗,那也是非常危险的。  “要是一连几个星期,几个月都这样昏暗怎么办呢?”格罗麦科问道。“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我们的粮食也只够三四天吃的。”  “你真是个怪人,”卡什坦诺夫答道,“怎么现在就杞人忧天起来了呢!让我们再等一二天,到那时再来考虑,是进还是退。”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修理船只,制作竹筏,宿营地还有许多事要做,”马克舍耶夫说。“船已经漏水了。”  大家都同意这个建议,就在篝火的亮光下开始工作起来了。  他们修了船,锯倒了一些长在树林边的粗大的竹子;这些活儿花去他们许多时间,因为木工们所能利用的只有一把不大的手锯。  然后,他们清除竹竿上的枝叶,锯成跟船身一般长的一段段,扎成一只宽一米半的竹筏,并把它拴在两只船的中间。竹筏和两只船儿联在一起,总的看来有点象一只平底渡船,结实、轻盈而且十分灵巧。  工作进行了整整的一天。在这段时间,对普洛托表面的观察表明,黑点的数量没有减少,面积也没有缩小,但也没有增加和扩大。大家很早就躺下睡觉,帐篷边燃着一堆不大的篝火。“将军”躺在帐篷的门口,探险家们估计能安心睡觉了,只消偶尔出来往篝火里添些木柴。  可是他们的估计并不完全正确。当帐篷里刚一静下来,四周的密林中就传出了沙沙声。“将军”立即警觉地竖起耳朵,轻吠着。沙沙声静下来后,狗也安静了下来,可是沙沙声随后重又响了起来,好似有只野兽在草地周围的灌木丛中徘徊,窥测猎物,但还未决定出击。为了不使大家都处于紧张状态,决定轮流值夜。帕波奇金第一个坐到篝火旁,手中握着枪杆。沙沙声一忽儿仿佛就在耳边,一忽儿又远了。终于动物学家也不放在心上了,便昏昏入睡。火逐渐熄灭,余火变成了一堆灰烬。  突然狗狂吠了起来。帕波奇金从梦中惊醒。只见草地边一头很大的猛兽,看上去象只狮子,但鬃毛没有那么长,在半张的嘴里露出了剑齿虎般的獠牙。那头巨兽踟蹰不前,而“将军”一边吠叫,一边夹紧尾巴,退到篝火后面向帐篷靠拢。  动物学家很快就惊醒了。他举起枪,朝站在二十步开外的猛兽开了一枪。子弹穿进了它的胸膛,可是它仍有力量跃了起来,掉在篝火堆里,肚皮被烧着了,便向帐篷边滚去,后爪抓住帆布,把它从上到下撕成两片,并抓住马克舍耶夫放在自己头边的靴子,抽搐着的后腿,差点抓破卡什坦诺夫的面皮,打碎了放在地上的帽子里的挂表,帽子也撕成了碎片。退在帐篷门口附近的“将军”,被怪兽的第三只爪子一下子扔了出去,落到帐篷一角酣睡着的格罗麦科身上。它身上被抓出了几道伤痕。  这么一来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在这昏暗中,一头巨兽在帐篷外面挣扎、吼叫、帐幔被抓碎。帐篷里面,格罗麦科同“将军”格斗着。这狗竭力想躲到他的后面,而格罗麦科则把它当成是什么猛兽了。卡什坦诺夫摸黑找火柴,那火柴放在帽子里的挂表旁边,结果连帽子也没有找到。帕波奇金在外面喊了起来:“快从后面出来,是只狮子!我不能开枪打死它,怕子弹伤了你们。”最后猛兽痉挛地挺直了脚掌,一动不动了。马克舍耶夫找到了火柴,点了支蜡烛;格罗麦克放开了“将军”,他们三人,半裸着身子,惶惶不安,解开了后面的帐幔,爬到外面,四下张望着。大家在熄灭的篝火边解释起来,帕波奇金承认因为自己睡着了,没有及时添柴火,篝火熄灭了,野兽才敢来袭击。  那死兽原来是一只剑齿狮,虽然身体象熊,可是从头和脚掌来看,却是属于猫科的。鬃毛不多,颜色发黑。身上的毛呈黄褐色,长着一条光秃的尾巴。上颌可怕的獠牙同那巨大脚掌上的爪子倒是相称的。帐篷和马克舍耶夫的靴子都需要好好修补。卡什坦诺夫的被压得变形的表,还有撕碎的帽子和压坏了的火柴盒,找了半天才在帐篷的一个角落里找到。  格罗麦科把吓得还在哆嗦的“将军”,从床底下拖出来,查看了它的伤口,并把它洗干净。随后,他们把狮子拖到一边,继续睡他们中断了的觉。马克舍耶夫坐下值班,下半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早上,朦胧的霞光比先前明亮了。普洛托表面上的黑点减少了,面积也似乎缩小了。他们决定再观望一下,便着手修补帐篷。他们量了狮子的身长,剥下狮皮。近中午时,普洛托变得亮些了,又过不多久,它似乎集中了全部热量,熔掉了覆盖在表面上大部分黑点,重新大放光明。在昏暗了约四十小时以后,它显得特别明亮。  他们很快地收拾了东西,装到船上和竹筏上,就继续航行了。船航行的速度不快,象不大愿意运动似的,他们只得用力划桨。傍晚,他们所到的地方已开始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两岸的山岗渐渐变小,随后就完全消失了。稠密的树林和灌木丛不见了,出现了茫茫草原,偶而有一些小树林,那里多半长着巨大的波巴布树。只是靠近河岸的一片狭长地带是茂密的树林,长着葱翠的棕榈、竹子和藤本植物。林中有许多各种各样的鸟雀和巨大的猿猴。草原上有一群野兽在吃草,有羚羊、剑齿象、犀牛、驼鹿、无角鹿和始祖马。靠近河边的密林中,卧藏着虎、河马,和鹿。《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十四章 大蜥蜴和怪鸟   第一夜,他们是在一个很大的岛上度过的,这个岛的很大一部分是草原的延续,只在沿河一带有些地方灌木成林,芦苇丛生。帐篷搭在岛的北端,从那儿可看到那条河分为两条支流,宽度都不下百步。  晚餐后,一片喧嚣声破坏了周围世界的宁静气氛。河对岸传来拖得很长的叫声,好象一大群人在那里吵吵嚷嚷。这人声时而又淹没在断断续续的吠声和嗥叫声中。  绿色灌木丛中冲出一小群红毛白斑的四足兽。这群野兽折断芦苇,推开灌木,跳进水里,向岛的那边游去。另一群杂色的野兽,也跳进水里,在后面紧紧追赶。它们一边游水,一边吼叫,想抓住对方一只掉队的、显然已经疲惫不堪的小兽。  几分钟后,被追赶的那群野兽登上了岸,从帐篷附近跑过。  它们样子象马,但没有鬃。  那只掉队的四足兽,虽比追赶者先游到岛边,可是登岸却遇到极大困难,因为斜坡太陡了。追赶者吼叫着从上面包抄过来,那掉队的四足兽全力抵抗,用前腿、也用后腿蹬,还用牙齿咬,可是寡不敌众,终难持久。那群猛兽避开打击,将四足兽团团围住,直到它精疲力竭。  探险家干预了这场搏斗。三声枪响,两只野兽应声倒毙,其余仓卒逃跑。可是那只困兽,已经非常虚弱,不能利用这个意外的机会,摆脱自己的困境。当猎手们走近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了。它脖子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显然一开始遭受攻击,就给咬伤了。逃跑时伤口流血不止,以致不能支持。  猎手们仔细地观察了两头死兽,确定它们属于原始哺乳动物。体大似西伯利亚狼,体形似猫类,尾细长,背部和两肋的毛呈深褐色,有黄色横条纹,腹部毛呈黄色。牙齿几乎一样大小,均呈犬牙状。  那受害者可称之为马,不过要稍作说明。它个子不比驴大,样子却比驴优美,因为支撑它躯体的是四条细腿。每肢各有一蹄,每蹄生四趾,不象马蹄只有一趾。  四个脚趾中,中间那一趾特别发达,其余三趾均已退化。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对这头奇兽作了一番研究后得出结论,这是一匹始祖马,是现代马的祖先。它外形很象美洲驼。  第二天,还是草原,真正的热带大草原和高草原,长满了高高的绿草。河两岸和许多岛屿上,有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  探险家们在一个大岛上发现一群雷兽,这种动物看来是河马和犀牛交配后生的杂种。  探险家们想往前再划一段路,把船停靠到灌木丛的后面,以便悄悄地接近雷兽,从而猎取一只。可是他们碰到了一只更加有趣的野兽,这是一种最古老的厚皮动物——四角犀牛。这只四角犀牛,因为怕热,把两只前腿浸在水里。当竹筏靠近它时,它抬起丑陋无比的头,张大嘴巴,似乎想把这些不速之客一口吞掉,或者至少要唾他们一脸。上颌两侧,有一对又长又黄的獠牙。一对小眼睛中间的鼻梁处,并排直立着两只不大的、向外扭转的角,耳朵后面还有一对钝角,象两截树干。  为了给这有趣的动物照相,他们悄悄靠岸小心翼翼地越过灌木丛。可是就在这当儿,这只动物从水里爬出来,迈开沉重的脚步跑开了。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赶上去,希望它会停下来,这时他俩在邻近的林边草地上又发现了一只体型巨大的动物,它站在一颗大树旁,撕扯着五米左右高处的树叶。它的体型和皮色颇似巨象,脊背离地四米;可是它的脑袋和长脖子跟象毫无共同之处。那脑袋象貘的脑袋,与它那巨大身躯的其余部分相比,显得太小了。伸长的上唇用来当铲斗使,可以把整条枝干上的树叶全都往嘴里铲进去。  “这是什么怪物?”帕波奇金低声说。“象的身体,马的脖子,貘的脑袋,长颈鹿的习性。”  “我想,”卡什坦诺夫说,“这是无角犀亚科中稀有的一种,不久前俾路支①发现过这种无角犀的残骸。因此,这个庞然大物——陆生哺乳类动物最大的一种——取名为俾路支兽。它生活在渐新世末或中新世初。”  【①俾路支——巴基斯坦之一省。——译注】  “真是庞然大物!”动物学家惊讶地说。“我认为我可不必弯下腰,只要低下头就可以从它的肚子底下穿过去。”  “如果把成年的印度犀牛放到这庞然大物的身边,那犀牛的脊背只有它腹部那么高,因而也只能看作是它的幼兽了。”  “很遗憾,我们不能站在它身旁照相。不然,一个普通人的身高倒可以做个标尺。”帕波奇金一面对镜头一面说。“虽然这家伙看上去好象不会伤人,可是我很怕接近它:它的几条腿偶而动一动,那你的骨头就给踩得粉碎了。”  “那你把它身边的那棵树拍摄进去,然后我们再来测树的高度。”  卡什坦诺夫和帕波奇金乘俾路支兽①还未及走开,就用罗盘仪测定树的高度,还量了该兽的脚印。这脚印跟它的身躯相比,就显得不很大了。  【① 1915年科学院考察队在土尔干区找到了与这类巨兽同属一个亚科的兽化石。命名为大化石犀。——原注】  这一天傍晚,他们在一个大岛的岸边发现一对巨大的厚皮动物巨雷兽,它们的体型很象雷兽。  那只雄性的,看到竹筏,就抬头张嘴,上下颌只露出两只很长又很尖的獠牙。  想要登岸捕捉也不行,因为岸上稍往下一些的地方,蹲着一只巨兽,正在急急忙忙地吞食什么猎物。它看见竹筏,便抬起头,可怕地咆哮起来。  这只动物的特点是身体大,腿短而细。长型的嘴脸,象俄国狼犬,但躯体不会小于最大的老虎。这就使得探险家不敢接近它了。  就这样过了一天。这几种新奇的动物,他们一只也没有捕到。  第二天,他们在岸边和岛上不时发现正在吃草的马、雷兽、四角犀牛、羚羊、凶猛的古食肉亚目动物和其他动物。卡什坦诺夫根据这些动物群的总的外貌,认为是第三纪初期的动物。  午餐后,他们靠岸,进入草原纵深处,去了解河边草原的性质。  当他们来到一个小湖旁,他们的注意力被一只动物吸引住了。那家伙样子象食草类动物,这时正在安静地吃草,大口大口地将新鲜的茎叶吞下肚去。  这情况使猎手们毫不慌张。因为他们在穿进灌木丛靠近湖岸,乍一见到巨兽而感到十分突然的时候,已经紧握手中枪了。  那只“将军”,它见惯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能够一眼看出是食草类动物还是食肉类动物,但这次却惊骸得六神无主了。它大吼一声,转身紧挨着卡什坦诺夫。  “这是只特大犀牛,”卡什坦诺夫低声说,同时在灌木丛中立停,好象怕惊动或激怒这个庞然大物。  可是这只动物只是初看起来象犀牛。因为它鼻梁上长着一只小角。脑门上有一对向前倾斜的大角,跟某种公牛的角相似。而在其他方面,它既不象犀牛,也不象公牛。那脑袋跟它的身躯相比,大得很不相称,差不多有二米长,颅骨的后部渐宽,一直延伸至宽平的脊背。人们有可能把这颅骨误认为是巨大而难看地叉开着的耳朵,实际上它不过是颈脖上半部的装饰品,或是一种保护体罢了。脖子上遍布鳞片,朝外的一面成尖锐的齿状。  这样的一只领圈,无疑使它那巨大的脑袋更加沉重,妨碍它向上抬起。  这只动物的前肢短后肢长,所以移动时臀部抬得比头部还高。当它的头和四肢隐没在高高的草丛中时,就象一个土墩,总有五米来高。笨重的躯干覆有角质鳞片铠甲,背面和两侧的鳞片大,臀部、四肢和腹部的鳞片小。躯干不长,尾巴粗大,是两条后腿的支撑。嘴尖端突出象鸟嘴,从头顶到尾端长约八米。  “真是怪物,真是怪物”!格罗麦科象其他人一样小声说,一面看着那不同寻常的动物沿湖岸象一座小山似地缓缓移动,并且大口吞食青草和灌木。  “这是什么野兽?”帕波奇金问。  “可能是三角龙,是恐龙的一种,”卡什坦诺夫回答,“各种大蜥蜴都属于这一类。”  “那么,这是爬行动物啰!难道还有长角的爬行动物?”马克舍耶夫大声说。  “当然啰!恐龙的种类繁多,从三叠纪到白垩纪,各种大小的食肉的和食草的蜥蜴都包括在内。”  “这么说我们已进入白垩纪①啦!”帕波奇金大声说,“那么我们沿着河流越往前走,这种兽类就应该遇到越多。”  “如果都象这样,不伤害人,那就好啰!”格罗麦科说,“要是碰到这么大的食肉兽,那么我们还来不及开枪,就给撕得粉碎。”  “躯体大的动物一般都不灵活的呀!”卡什坦诺夫反驳道,依我看,剑齿虎要比这些大动物危险得多。”  “得让它抬起头来,”帕波奇金说,“或者把它引出来。我已经拍了两张,不过看不到脚和头部、面部,都给草遮住了。”  “开它一枪,好不好?”马克舍耶夫问道。  【①白垩纪是爬行动物繁盛时期,躯体发育很大,但到白垩纪末逐渐灭绝。白垩纪末出现了原始哺乳动物。——原注】  “不行。那会把它吓跑的,说不定还会向我们扑过来。这么大的家伙,一枪也打不倒。”  “让‘将军’去对付它吧。”  那条狗颤栗着,吠叫着,在人们的诱逼之下,只得去攻击那庞然大物。“将军”冲着它扑腾着,汪汪叫着,可是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敢走近那头怪兽。不过这么一来,结果倒没想到,那头怪兽突然扑到湖里,但见湖水翻腾,似一堵水墙腾空升起,而那家伙没入浑浊的泥浆中就无踪无影了。  大家目睹那逃亡者的狼狈相都失声笑起来。那“将军”却向水边跑去,对着那泼出来的泥浆狂吠,俨然象个胜利者。不大一会,湖中心伸出怪兽的两只角,接着是一个脑袋和颈脖子,那家伙为了呼吸,把头伸出水面。帕波金奇拿出照相机咔嚓一下,可惜只拍着个脑袋,因为这家伙看到岸边站着可怕的追踪者,匆匆吸了一口气,连忙又潜入水中。  他们来到另外一个湖边,“将军”从稠密的杂草丛中,赶出一大群古怪的鸟,有大天鹅那么大,躯体还要长些,颈脖也短些。  长而尖的鸟嘴里是一口尖利而短小的牙齿。这种鸟,性喜游水,时尔潜入水中捕鱼。马克舍耶夫开了一枪,射中一只。  卡什坦诺夫仔细观察后说:“这可能是黄昏鸟,是一种生长在白垩纪的有齿无翼的鸟,身体各部构造近似现代企鹅。两翼还处于萌芽状态,藏在柔软的毛发状羽毛下面。”《地心世界猎奇记》[苏] B·A·奥勃鲁契夫(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第二十五章 沼泽地与湖泊地带   经过三天航行,探险家越过干燥的草原,到达了它的南部边缘地带,那里植物群完全不一样了。两岸密密层层的绿色树林,主要有针叶树,西米谷椰树①和名目繁多的蕨类植物,大部分都不曾见过,高可达一人。岸边水域里长着象芦苇那样的高高的杂草丛。平坦的浅滩复盖着的木贼高达一米半,树杆直径大于二十五毫米。杂草深处传来了接连不断的嗡嗡声,奇怪的昆虫在水面上盘旋。它们形似蜻蜓,可是翅膀几达四十厘米,体长约二十厘米,发出金属光泽,有金黄色的,钢灰色的,还有碧绿的,深蓝的和火红的。它们在阳光下飞翔嬉戏,互相追逐,还不时发出卡哒卡哒的响声,好象响板在那儿伴奏。  【①西米谷椰树科属于裸子植物目苏铁目纲植物。它的树木象棕榈树,髓部发达,淀粉含量丰富,结实西米。西米谷椰树分布于热带地区,有八十三个品种。在石炭纪以前的几个地质年代里,它在植物群中已有一定的地位,但正式出现是在石炭纪。侏罗纪和白垩纪时已成为当时的主要植物。本文中提到的西米谷椰树是白垩纪末出现的。——原注】  探险家们被这绮丽的风光吸引住了。他们放下手中木浆,让小船慢慢地顺流而下,尽情欣赏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色。帕波奇金取出了捕蝶网,好不容易捕到了一只蜻蜒,可是当他把蜻蜓从网里抓出来时,那蜻蜒的上下颌一合,把动物学家的手指狠狠地螯了一口。学者一惊,便松开了手指,让它飞了。  河岸上密密层层的绿色屏障,使他们无法上岸。长时间的航行,探险家们已经够累了,但连一小块可以宿夜的干净草地也找不到。  他们已感到饿了,然而木贼组成的绿墙却越来越密。  “哎,刚才应该停在草原的尽头”!格罗麦科说。  “下次就知道了,”马克舍耶夫笑着说。  他们行了一里又一里,可是绿墙仍无尽头。后来,终于到了河的拐弯处,他们看见左岸一条低低的绿色地带,水中一片狭长的沙滩嘴,渐渐地变成浅滩,上面尽是木贼树。由于找不到更理想的地方,他们决定在这里泊岸,设法清出一块空地。他们把船推入沙滩嘴与河岸间的小河湾中,然后抽出猎刀去对付那些木贼树。这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粗壮的树干,含氧化硅,十分坚硬,猎刀砍不动它,砍过的地方刚硬如刺,不能坐,也不能睡。  “我们试一试连根拔掉它”,植物学家建议说,“它们在松软的河泥中树根是不会扎得很深的”。  这主意不错,木贼轻而易举地从泥中连根拔出,半个小时后,探险家们清出了一块宽敞的空地,搭起帐篷,点起篝火。可是篝火怎么也点不着:绿色的木贼燃不起来。别说准备晚饭,就连水也无法烧开。再说,木贼树丛里飞出一大群惶惶不安的蚊子,身躯长二十毫米,除了熏烟驱蚊,别无它法。  “等一等,”格罗麦科说,“我在船上注意到密林中竖着一根干树杆,离这儿不远,去把它弄来吧!”  格罗麦科和马克舍耶夫带上斧头和绳子,从竹筏上解开一条船,朝上游划去。在离宿营地百步以外,果然看到了一根大树杆,粗大、干枯、枝条不多。它竖立在绿色的密林中,但离水面很高,用斧头或手都够不着。  “让我们用绳子套到树杈上去试试,或许可以把它折断。”马克舍耶夫建议。  格罗麦科抓住木贼树,稳住小船。而马克舍耶夫把绳子从船上扔过去,套住树杈,开始拉起来。可是树杈没有拉断,整个树杆倒发出了喀嚓的响声。  “放掉船,帮我一齐来拉呀!”他朝自己的伙伴喊道。  现在两人一起抓住绳子,站在不坚实的小船上,用尽全力拉了起来。树杆倒下来,砸在小船的船头上。小船受到沉重的压力,开始下沉。格罗麦科刚刚抓住木贼树,把船尾靠过去,船头已经进水。  “真糟糕!现在怎么办呢?”马克舍耶夫大声地说。  他俩坐在船尾,脚伸入水里,一手扶着木贼树,一手抓着绳子,为的是不让木头顺水飘走。  “我们上不了岸,也没有东西可用来把水舀千,只好叫个人来帮忙啦,”格罗麦科说。  他俩齐声呼喊,叫了几遍。开始,没有反应,随后听到卡什坦诺夫的声音:“什么事?”  “快划船来帮忙,带个水桶,拿根绳子来,我们的船沉下去了!”  “马上就来啦!”  这时的船头旁边,伸出一只褐绿色的大脑袋,脸部短而宽,扁平的脑壳上长着一对小眼睛。这动物瞪眼凝视着被这意外情况惊呆的人,随后张开大嘴,露出几排尖齿,攀上船头。船头加重了分量更往下沉了。只见那动物先露出粗短的颈脖子,接着露出一部分光秃的身体,、宽宽的前爪象钩子一样抓住了船舷。  这两位猎手并没有带枪,因为他们是到宿营地附近去搞柴禾的,现在只得赤手空拳地面对这头巨兽。显然它是爬行动物,但不知道是属于哪一类的,无疑是食肉类的,而且相当凶猛。他俩的斧头放在船头,现已没入水中,落到敌手的爪子底下了。  “快把你的猎刀绑到桨柄上!”马克舍耶夫大声地喊道,“我用另一支浆把它顶住试试。”  他掏出猎刀,一用牙咬住,然后抓起木桨,插进了那半张开的大嘴,它的上颚骨和牙齿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动物受惊不小,不安地合上了双颌。劈拍一声,尖利的牙齿咬碎了木头,并咬住了浆叶上的金属箍。马克舍耶夫把浆直往它喉咙里捅,但捅不到底,桨柄被咬断了,那家伙翕动上下颌就把被血染红的碎木块吐了出来。  这时格罗麦科已用靴子上的皮带将他的那把长猎刀绑到桨柄上,走到马克舍耶夫的身后,用这把临时做成的梭镖,朝怪兽的眼睛扎去。那怪兽痛得身子一倾斜把马克舍耶夫手中的木桨拖了过去,随即潜入水中。在这一刹间,他们看到了那怪兽宽大的褐绿色脊背,沿脊骨长着两排鳞片。那怪兽甩动粗短有力的尾巴,两位猎手从头到脚湿淋淋地溅了一身。  小船被怪兽的尾巴这么一甩动,离开了河岸,完全沉没了。  这时匆匆赶来帮忙的卡什坦诺夫已离遇险地点不远。当他划过拐角,看到那头怪兽掀起的高高的水柱,可是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根干树杆随着波浪起伏,时隐时现地从他近旁飘过。桨手还以为那是条鳄鱼,想用钓竿击它。格罗麦科大叫一一声。他可舍不得丢失这根木杆,那是化了多大的力气才到手的啊!  “圆木,钩住它呀!那是我们的木柴!”  卡什坦诺夫钩住圆木,用绳子拖着,径直划到站在齐腰深的水中的伙伴身边。  他们忙了好一阵才把小船抬起来,把水舀干,然后拖着大圆木,回到帐篷处。帕波奇金在那里拼命轰赶蚊子,而“将军”为了躲开蚊子的纠缠,泡在水中,水齐耳根。  他们很快把圆木拖上岸,劈成了柴。篝火愉快地哔剥响了起来。堆在上面的青木贼树,发出呛人的浓烟,把蚊子都赶跑了,呆在篝火边烤衣服的马克舍耶夫和格罗麦科也被烟熏得不住掉泪。  卡什坦诺夫听完伙伴们讲的那头猛兽后说:“我想那是一条蜥蜴,在地球表面上,这种动物在第三纪就绝迹了。”  “会不会是鱼龙①呢?”马克舍耶夫想起采矿系古生物学课程中讲的什么东西,便问道。  “不,按你们的描述,这不是鱼龙。鱼龙要大得多,头型也不一样,而且生活在更早些的时候,在侏罗纪。你们遇到的跟白垩纪的小鳄鱼倒很相象。”  “是啊,如果是鱼龙,你们就不好对付了,”帕波奇金说,“就是蛇颈龙的脖子也比你们的桨柄长,它会一下子就从水中把你们叼走,用不着爬到船上来了。”  “我认为,越往后,我们越会遇到更加巨大的蜥蜴,”卡什坦诺夫说,“因为我们顺流下来,碰到了越来越古老的动物群的代表,现在我们已进入白垩纪中期或是早期了。”  “是啊,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跟我们在地球上看惯了的样子愈来愈不同了,”格罗麦科补充说。“它们是渐变的,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阔叶树、鲜花、禾本科植物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棕榈、莎草科植物和裸子植物,隐花植物②也大量出现了。”  “这地心世界还隐藏着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我们需要倍加小心。不荷枪实弹,切不可离开营地一步。”  “我想我们稍事休息,待烧好饭,吃点东西以后,再继续航行,去找一个比较适合的地方。因为这里要点燃大堆的篝火,方能防御野兽,可是我们的干柴不够。”格罗麦科声明说。  【①鱼龙——侏罗纪和白垩纪的海生蜥蜴,具有鱼类和蜥蜴的特性,因而得名。外形似鱼,无颈,嘴长,象乌喙,向前噘起,与现代海豚相似,尾巴很长,末端有鳍,背部也有鳍,四肢末端也有短鳍,周身是无毛的皮质,身体可达8—9米。——原注】  【②隐花植物——不开花结实,靠孢子、配子或细胞分裂繁殖的植物的统称。如藻类、菌类、蕨类、藓苔类,它们代表了从泥盆纪开始的较古老的时代的生物特征。——原注】  众人都表示同意。他们拖出破损的船只,把它烘干修复。然后,坐下吃晚饭,饭后挨着篝火睡了两个小时,便带着剩余的柴禾出航了。船划了两小时,沿岸所见,仍是密不透光的丛林边缘地带,长的是芦苇和木贼树。在静静的湖水中,鱼群游来游去,有时跃出水面,以摆脱追逐。有时一只蜥蜴的丑陋嘴脸露出水面,张着嘴巴,想吞噬一条游鱼。接着水面上出现旋涡,一圈圈的波纹向四周扩散,说明一个笨重的躯体沉入水底。有时,一群自由自在的蜻蜒,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来,倏忽又消失在树叶和芦苇丛中,躲避一只鸟嘴很大的浅蓝色巨鸟的追捕。那巨鸟猝然下降,嗖的一声攫取了一只正在飞行的没有戒备的昆虫。  最后,绿墙开始后退,水流变得缓慢了。平静的水面越来越开阔——河变成了湖。湖面上有几处小岛。其中一处引起探险家们注意。高大的树木占了岛的一半,另半边是草地,只有几棵枯木。他们匆匆划了过去,把船靠了岸。  岛的这一半,布满了又矮又硬的青草,仔细看原来是一种奇特的石松。草地位于岛的上半部,而微风沿河向下。木柴有的是,因此他们决定在灌木丛边缘燃起几堆篝火,驱赶来自岛上的猛兽,以保证安全。  篝火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团团浓烟漫延至灌木丛的深处,小鸟和各式各样的昆虫飞了出来,有些被熏得坠落地下,这倒为动物学家收集这些罕见而有趣的昆虫提供了难得的机会。后来,有一个怪物窜到草地上,形似濠猪,体如公牛——身上的刺约莫有一米长。  这动物的背毛竖起来,象一只多刺的大圆球,从受惊的探险家们近旁跑过,躲进芦苇丛中。  在它身后,一只动物,外形象食肉兽,从灌木丛里跳将出来,它步子虽小,但跳得很高。猫样的脑袋,深黄色的毛,尾巴粗长,脚短,脸扁平,露出尖利的牙齿。总的说来,它很象一只大水獭——因为它身长有两米——所不同的只是双耳明显,鬃毛较短。虽然它无意攻击,沿着靠水的林边悄然离去,可是它的形状引起卡什坦诺夫极大的兴趣,他瞄准一枪,把它撂倒在地。  这家伙确实很有趣。嘴里分不出象以后的兽类所具有的那种扁平的门牙和尖利突起的臼齿。所有的牙齿差不多都是尖利的,锥状的,同爬行动物的牙相似。只是前面的代替门牙的牙齿比其它的小些,排列的有点挤。生在上下颌两侧的牙齿则稍大些。而它的獠牙比其他的牙都大,从上下颌,特别是从上颌突了出来。  “这倒是个有趣的原始哺乳动物的标本,虽然还长着蜥蜴的牙齿,但已经开始从后期的蜥蜴类中分化出来了。”地质学家说。  灌木丛中再也没有什么动物跑出来了。探险家得到了休息的机会,他们早就该休息了。当然啰,还必须轮留值夜,并保持篝火不灭,使他们能摆脱昆虫的叮咬,睡得安宁。  第二天,他们经过的地方同昨天傍晚前走到过的地方一样。  河已完全变成有无数。岛屿的湖泊,水流缓慢,几乎不易察觉。他们不停地划浆。彩色蜻蜒在水面上飞翔。长达三十厘米的,巨大的长角甲虫嗡嗡作响。蝴蝶翩翩起舞,它们的翅膀比人的手掌还大。时而出现一些奇怪的大大小小的鸟类,羽毛的颜色蓝灰相间,有点象鹭,只是腿和能看得出的小齿的嘴巴较短,尾巴较长。  一只在空中飞行的鸟被卡什坦诺夫射中,接着他就给自己的伙伴展示了这只处于从蜥蜴向鸟类过渡的形态的怪鸟。它体大似鹤,长着一身蓝灰色的羽毛;它那长尾巴不象一般鸟儿那样由羽毛组成,它除了羽毛外还有无数节椎骨,也就是说具有爬行纲动物尾巴那样的结构,羽手分别长在尾巴的两侧。翅膀上长有长长的脚趾,同脚爪上的一样。这样它就可以利用前趾攀树爬崖。经过仔细观察,卡什坦诺夫得出结论,这鸟属于始祖鸟类,但与欧洲上侏罗纪沉积物中发掘的标本不同,个儿要大得多。  近傍晚时分,湖岸完全低了下去,在相当长的距离内都是沼泽地,长满了木贼树和蕨类植物。在它们上方的某些地方,耸立着适合于生长在水中的怪树群。杂草丛为种类繁多的螯人的昆虫堤供了藏身之处。当探险家们试图将小船靠上绿墙采集标本时,这些昆虫就猛烈地扑过来叮咬,随后还在水面上跟踪了他们一段时间。这里的蚊子长达二十五毫米,苍蝇有丸花蜂那么大,马蝇和牛虻足有四厘米。它们肆意对人竞相攻击,探险家们只得狼狈退却,一想到今夜要在这群折磨人的昆虫包围之中宿夜,不禁感到忐忑不安。  他们在这多沼泽的区域航行了几个小时,费力地划着浆,力图尽快地离开此地。看来这里的动物世界是由昆虫、空中的原始鸟、鱼和隐藏在漆黑的深水中的蜥蜴组成的。水面激起的浪花和旋涡表明存在着这些蜥蜴。在这满是沼泽的杂草丛中,四足陆生动物看来是不可能存在的。  “有哪一种陆生动物能够受得了这些可怕的小吸血鬼的叮咬呢?”格罗麦科用了一个西伯利亚方言中的“吸血鬼”这个词来称呼那些叮人的蚊子。  可是这时从南面袭来一阵凉风,时而还能听到一种从那里传来的均匀的声响。  “前面有更加宽阔的湖面和光秃的湖岸,或者是海。”马克舍耶夫说,他首先察觉到了这种声响。  “海?”帕波奇金惊讶地说,“难道在普洛托尼亚还会有海吗?”  “既然有河流,这点已不容置疑,那这些河流归根结底要汇成不再继续流动的水域,这些河流不可能是永无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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