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望星朝天歌 TXT全集-7

悠然一脸无奈:“小姐莫这样叫我,大人听到要责怪了。”  “师兄在里面吗?”  “大人正在午睡。”  “那正好,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有件事等他醒了,你务必告诉他一声。”  “小姐请讲。”  “我跟福伯出府去了,叫他勿担心,晚饭前必回。”说完我拔腿就跑,不顾悠然在身后急得直叫。    十分钟后,我已坐上了福伯的马车,旁边坐着跟屁虫嫣然,无论如何都甩她不掉,抽的要死要活,就是没眼泪。  “福伯,你带银子了吗?”我伸头问他。  “呵呵,小姐只管买所需之物便是。”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不一会儿功夫,我们已身在这嘉戎城的第一大道---平安街上。福伯要去为猩猩送东西,本想带我们一起去,我却不愿意,何必浪费那时间,送完再逛,天都要黑了,他拗不过我,只好给了我二十两银子,约好一个时辰后在这平安茶楼前见面。  我拉着嫣然快活的溜达着,自由的空气,啊!好久没闻到了。  看见捏面人的,赶紧买一个,看见卖云吞的,赶紧吃一碗,看见卖绢花的,赶紧薅一束。看见糖葫芦…呃,不要了,难吃。  云吞豆花糯米包,走一路吃一路,路边小吃都被我尝了个遍,顶着肚子再也吃不下了,嫣然也快吃吐了。钱,才花了一小半而已。    看见前面有一堆人围着,不知卖什么稀罕东西,我忙拽着嫣然扎进人堆里,但见一小摊上摆了许多玉石。那小贩正唾沫横飞的鼓吹:“难得一见啊,全是上好的墨南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物美价廉,绝对真品。”我笑,从古到今的小贩都是这么有才。  回头问嫣然:“墨南玉很好吗?”嫣然道:“墨南盛产玉石,品相极佳,年年进贡到宫里的玉器都是产自那里。”  哦,岂不是与我国的和田玉很像?我来了兴趣,低头打量起那一方方小盒子里摆的玉石来,忽地,最边上,一块方型腰玉入了我的眼。我忙拿起细看,一看之下,哈哈大笑起来,回头对嫣然说:“这块玉配你家大人再合适不过。”  嫣然也仔细端详,奇道:“这玉甚是普通啊,只不过雕了个猴子罢了。”  “正是这猴子与他很是相配,哈哈哈”    我只顾笑我的,问那小贩:“这玉怎么卖?”  “二十两。”  “你抢劫啊?”  “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这玉全是墨南佳品,要不是想多卖些,我怎会要如此低价。”  “你别废话了,图个吉利,就八两吧。”  小贩翻白眼,不理我。跟我拿矫是吧,我放下玉转身便走。  “哎哎哎,姑娘别走啊,您再加点儿。”  “八两多一钱。”  “姑娘,您一下给我杀去一半还多,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我冷笑:“我涮你还是你涮我?你瞧瞧你这摊子,看的多买的少,便知你这玉也并非你说的那么好了,我若不是看这猴子有趣,我才不买呢。不卖算了。”  我又欲走,那小贩心知我来真的,忙低声下气:“要不您给十两,这玉便是您的了。”  我根本不答话,脚步不停。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八两一钱!卖啦。”    我兴高采烈的拿着玉,在一片赞叹声中钻出人群,嫣然更是一脸敬佩的看我:“小姐,您太会杀价了。”可不是,打酱油时起便会与人一毛两毛的计较了,更何况这白花花的银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水淌来的,寻常老百姓家的孩子就得学会过日子。回头再看那摊子,已然一片杀价声哄起。我笑,这就是连锁效应。小贩脸苦心甜,总算是薄利多销了。    逛了一气,嫣然提醒我时辰差不多了,该到茶楼那儿候着福伯了。我点头,若还指望下次顺利出来,那这次还得听话点儿。  到了茶楼门口,福伯还没来,摸摸口袋还有几两银子,拉着嫣然便进了茶楼。  茶楼里人声鼎沸,高朋满座,喝清茶吃点心听说书,我心想,这大下午的闲人还真不少。  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随便点了一壶茶,我二人便仰头向那楼中间的台子望去。那台中一桌一椅,正有一青袍老者朗声说书,听了半晌,一会儿杀一会儿叹的,也不知他到底在说个什么故事,我便不感兴趣,眼光在楼内绕来绕去。但见这茶楼有两层,上层雅间,都垂着帘子,下层大厅里还是男人居多,偶有一两桌坐着女眷,各个神情闲适,聊着喝着,竟也一派祥和平安之态。    正专心研究着这些古人的服装品貌行动作派,忽然觉得头顶寒意阵阵。这大热的天里,竟让我周身蓦地升腾起一丝冷意。我未抬头,仅余光便能感觉那楼上有人盯着我。奇怪,谁认识我?我认识谁?盯我做甚?我装作不在意,依旧左瞄右看,拿起杯子慢慢喝茶,却觉那寒意一阵强过一阵,始终不曾褪去半分。    坐不住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那眼光绝非善意。赶紧向门外扫描,正见福伯匆匆将马车停在阶下,我一拽嫣然:“快走。”  嫣然不知我急什么,被我拽的差点没摔倒。直接奔出茶楼跳上马车,进车厢的一瞬,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那二楼栏杆处站了一黄衣中年人,外亮里暗,面孔隐在阴影处,我肯定自己绝不认识。他的眼睛竟还死死盯住我。  “福伯快走。”  “小姐何事惊慌?”福伯也有些忐忑。  我没作声,那人必定来者不善,隔那么远,我仍然能感觉得到敌意。    那眼神,是一种盯上了猎物的眼神。  忆家  回到府中,正赶上吃晚饭,我心中虽对那黄衣人之事还有些惊慌,但进了府门便放松下来,元帅府门口站了几个士兵,那威风凛凛的样子让我好生安心,好歹这是猩猩的地盘,他一定会保我平安。    饭菜已上桌,段凯和猩猩也早已落座,见我进来,猩猩的眉毛便皱了起来,我心知,又要挨批了。  果然,坐下还不到半分钟,他就开口:“我是如何交代你的?”  段凯愕然的看着猩猩,不知他在说什么。我哀叹一声,能不能别当着人训我,嘴里还是老实的回答:“未经你允许,不得擅自出府。”  “那你又是如何做的?”  “我都去了莲院了,不过你在睡觉。福伯又赶着要走。”  “找理由吗?”  “唔,我错了以后不敢了。”答得甚是流利,一看就不是出自真心。    半晌:“一下午有何收获?”  呃?我抬头。这口气不像我训我来着,立刻又来了劲头,忙叫嫣然把那小盒子拿来:“师兄,我给你买了一样东西。”  “唔?”  “嘿嘿,你看看便知。”    猩猩打开盒子,拿出那玉,前后翻瞧了瞧:“我当是何稀罕之物,不过是块仿墨南的假玉。”    我一听脑子立刻炸了:“仿的?假的?真的假的?”嫣然在一边也大惊失色。看猩猩那笃定的表情,我当下咬牙切齿,果然是买的不如卖的精,那小贩还跟我苦兮兮的演戏,其实心里不知道乐成什么样儿了呢!我还替他招了那么多生意。妈的,我的命怎么那么苦!  我血气上涌,眼睛都红了,身周一片杀气凛凛:“若是让我再见那小贩,定将他碎尸万断!!!”咒骂几乎是吼出口来,吼完拿起水壶便灌。    嫣然一边苦着脸道:“大人,小姐见这玉石好看,特意买来送给大人的。”加重了“特意”二字,好嫣然,不愧我喜欢你,会说话。  猩猩淡淡:“哦?何处好看?”  嫣然:“小姐说这玉上的猴子与大人您甚是相配….”  “噗!!”  “………”    一口茶全数喷到猩猩脸上,我瞪大眼睛,糟了,又捅马蜂窝了!    猩猩满脸是水,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一滴两滴三四滴,滴滴茶水落衣襟….    嫣然啊嫣然,你叫我说你点什么好呢?我赶忙起身,拿自己的袖子去蹭猩猩的脸:“师兄啊,对不住啊,嫣然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啊,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啊。”  猩猩摔开我的袖子,将我拨的一个踉跄,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我颓然坐倒,心中懊恼万分,这事儿闹的。嫣然吓得不敢作声,以为自己真说错了话,其实她有什么错儿呢,那话也确实是我说的。所以说,爱说实话的人不讨喜,就是这个道理。    不怪嫣然,都怪我,我盯着桌子上的玉,一把抓到了手里,嘴上说:“嗨!真爱生气,简直就是一气包子,咱不理他,咱吃咱的。”    段凯一直默默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不动不语,面无表情,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我突然想起晌午的事,忙对他说:“那个…谢谢你送我衣服,好看,我很喜欢。”  他渐渐放松了神色,嘴边露了一丝笑意,轻道:“喜欢便好。”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回到四牌楼,还是坐立不安,猩猩一定是生气了,我居然把一口水喷到他脸上,像他那么注意保持冷酷形象的人,一定是觉得威风扫地了,唉!我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决定去道个歉,不然我是别想好好睡了。  晃到莲院,院内有灯,听见悠然的脚步声来回蹬蹬,猩猩不知道在干什么?没吃饭肚子饿不饿?  晃进去,悠然看见我:“小姐,你来了。”  “呃,师兄在吗?”  “我帮你通一声。”  搞得跟小官儿觐见慈僖似的还得通传,切!  悠然进了书房又出来了:“大人请你进去”。好悠然,猩猩是决不会对我用“请”这个字的。    晃进书房,猩猩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看书,换了件宽松的白衫,领口敞着,皮肤白皙,隐隐看得见….胸肌。看不见肌,只一点点胸。已经让我有点烧脸了。  脸,洗的很干净,没有留下半点被喷过的痕迹。  “师兄…”  “唔”  “您看书那。”  “唔。”  “看的什么书呀?”  “……”  “师兄…”  “唔”  “这是不是念‘林星传’”  猩猩蓦地抬眼,见我歪着个脖子辨认他手上的书名。哼一声:  “传”眼睛又低到书里。  “梅青传?”汗,三个字念错两个,不怪我,这破字儿长那么古怪,恐怕连字典都查不到。  “是什么人啊?”  “古时一位将军。”  “男的女的?”  “.....”    猩猩有点烦,抬头皱眉看我:“你有何事?”  我讪讪:“呃…那个,你生气了吗?”  “没有。”  “我喷你一脸水你不生气?”  猩猩将书放下,“怎么你很希望我生气吗?”  我忙摆手:“不不不,你不生气就行了,我就来跟你道个歉。”  猩猩瞪住我不动,我瞧那意思是:没事您就请便吧。    觉得自己无趣,抬脚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一事,又回身走到他桌前,也不看他,径直把东西掏出来往他面前一放:“你忘拿了。”转身便走。  刚到门口,听他唤我:“等等。”  我疑惑回头,啥事儿?他指指对面的椅子,道:“坐!”我晕了,刚不说不生气了吗?又准备训话?  我坐下了,并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随你怎么着吧。  猩猩垂眼不看我,低声开口:  “唔,说说…..关于你的家乡。”  呃?我直起身子,眨眼看着猩猩,不是教训啊,说我家乡?您老怎么又来了听说书的兴趣了?  猩猩见我不说话,道:“不愿说也无妨。”口气相当温和。  我缓过神来,看着他笑道:“愿说啊,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说说便好。”    随便,这是天底下最让人头疼的两个字,如果你请人吃饭,问,您想吃什么呀?随便!马上你就开始烦躁了,如果你问你女朋友,我晚上能去和朋友喝个茶吗?随便!马上你就开始心慌了。这随便实在含义太多,情绪太多,到底是个怎么随怎么便呢?唔,照我的理解,说话方面的随便,就是天马行空,海阔天空,胡侃瞎吹,吹到哪儿算哪儿,就是随便!不知我理解的对也不对。    “要是让我随便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挑着眉。猩猩有点笑意,看来被我喷的心情不错。  “说说你的家如何?。”  “我的家?”我愣了。  “唔”  一时没了言语,提到家,心里立刻泛出了丝丝柔情,丝丝酸楚,这情绪让我有些迷茫。我的家,是不是离我越来越远了?  那厨房里日日飘出的饭菜香,仿佛还在我的鼻间萦绕,那夜晚拿去我枕边的书为我掖好被子的温柔双手,仿佛还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抚摩,那二室一厅的居室里充斥着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我的耳边回响。我的家……我几时才能再回到那里?    愣怔半晌,我方缓缓开口:“我的家,不大,有爸爸、妈妈和我,我们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猩猩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说话节奏很慢,眼睛却已越过他,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爸爸妈妈都是教书的先生,每到过年过节,家里总会涌来好多他们的学生,天南地北哪里的都有,小的十几岁,大的二三十岁,他们总是很恭敬的对我父母说,没有你们的教导,便也没有我的今天。爸爸妈妈都在笑,学生们在笑,我也在笑,那时的我,只有十一岁,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说,我长大了,也要当一个教书先生,像我的父母一样,教出桃李满天下,让很多学生都记得我的名字,无论何时何地见到我,都能尊敬的喊我一声:老师。”    “慢慢的,我长大了,爸爸妈妈变老了,每年仍有学生来看他们,我却渐渐不关心了。我有了自己的同学,朋友,甚至有了第一个暗恋的男生。我的世界已经完全被那些东西占满,再也想不起去回头看父母一眼。以前,仗着有些小聪明,学习成绩还算不错,爸爸妈妈对我很放心,总是放任我自由发展。即使是最紧张的一年,也从来没强迫过我。我在外面玩的时候,爸爸妈妈做好了饭在家等我,饭凉了再热,热了再凉,我却始终没有回来。那一年,我正是高三。”眼眶已湿润。    “有天晚上,我和几个同学去酒吧了,一直玩到十一点钟,喝了一些酒,有点醉了,一个男生送我回来的时候,我爸爸就站在窗口。爸爸第一次打了我,他对我说,若是你再这样荒唐下去,会连大学也考不上,父母难道要养你一辈子?可那时的我竟听不进任何教导,我很气,气爸爸打我,我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考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学,离开他们远远的,再不受他们的约束。”    “从那以后,我不出去玩了,我整日在家读书,夜夜挑灯。爸爸妈妈很欣慰,他们以为我醒悟了,却不知我是为了离开他们才这样发奋。几个月后,我如愿考取了我想去的大学,离家好几千里。我背上行李准备上火车的时候,妈妈哭的很伤心,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我也没解释给她听,只想着,我终于自由了。”    “大学第一年,我真的很快活,没有了父母的约束,就像冲开笼子的小鸟飞上了天空,我参加很多活动,认识很多朋友,日子过的惬意极了。可到了第二年第三年,渐渐感觉有些乏味,课业很重,学分很难修,要应付考试还要应付朋友,突然觉得累极了,没劲极了。有一次,我生病了,发烧发的厉害,没去上课,躺在寝室里,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摇摇晃晃下床,一摸瓶,竟全是冰凉的。那一刻,我哭了,我想起了妈妈,从小到大,每次生病的时候都是妈妈陪着我,喂我吃药,给我削苹果,柔声唤我,鸽子。”    “人长大了或者真的需要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开阔视野,可离开他们我有时候会觉得后悔,觉得不该为了一时冲动离家那么远,离妈妈那么远,她想念我,我也想念她。每年短暂的相聚也打消不了我的对自己一时冲动的选择的后悔。所以,一毕业,我便立刻回了南京。哪怕有好工作等着我,哪怕学校开口挽留我,我仍是回了家。在没有爸妈的时候,我长成了一个大人,靠自己照顾自己,可到了爸妈身边,我就还是个孩子,可以放肆的去享受他们给我的宠爱。可能,我天生就是个恋家的人,就是个没出息的人,只想着安逸的生活,只想着从父母那里索取。可是我真的很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离开他们。”  说完这句话,我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眼睛却还固执的盯在一点,不敢挪动半分,我怕一挪动,这回忆便被打破了。    猩猩沉默,静静的听我诉说,静静的听我哭泣。不知道他听懂了多少,只知他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我闭上眼睛,对着猩猩的方向:“我回去睡觉了。”站起身,跑了出去。眼泪止不住的流,这样回忆真是太残忍了,就像在心上挖了一个大洞,把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统统翻出来,却再也塞不回去。    站在四牌楼的外面,楼上的灯光从窗户里映出一片温暖的昏黄。我擦擦眼泪,这里也是我暂时的家,不可以让嫣然看见我哭的没形没状的模样,不然又得招来她好一阵罗嗦。想到嫣然,我又笑了,无论在古还是在今,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总是容易很快的建立起来。定定神,我推开了门。    一把闪光匕首立时横在了我的脖子上,甚至都没看见它是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的,已经架上了。屋里灯是点着的,嫣然呢?赶忙伸手去摸腰间的刀,来不及了!直接被敲晕。  绑架  脑袋剧烈的疼痛,我忍不住哼哼出声,想伸手摸摸头,却发现手被反剪了。我睁开眼,这是哪儿?    一间小黑屋。说它黑,真是名副其实,屋子从顶到地居然全漆了黑漆,若不是用来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弄这么黑干吗?除地上散落了些稻草外,再无一物。窗户上钉了好些个木条,光线从很小的缝隙中投射进来,能看出,现在是白天。    歪倒在地,双手被反绑在后面,脚踝也绑得紧紧的,又麻又疼,一见自己这衰样,心中便不禁哀叹:狗血剧情一个都不能少,绑架来找我了!    谁这么不开眼,居然敢绑架丞相的师妹!关键是….关键是..我想起来了!关键是丞相的师妹是在丞相的府中被绑架的!啊呀呀,这对猩猩来说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歹人都闯进你府里来了,你还在那儿漫不经心听说书哪!  为什么绑我?为什么不绑猩猩?定是猩猩武艺高强,他们绑不了!这些人难道是猩猩的仇家,绑不了他便找了我做替死鬼?    现在想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见人,见到人才知对方有何目的。一思至此,赶紧舔舔嘴皮子,幸亏没给我塞臭袜子,立刻扯开嗓子大叫:“救命啊!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嚎了一气,门外果然有了动静,先是听到悉悉索索一阵脚步声,再见一团黑影挡住了门上的光线,似趴在门外偷听。我愤然,果真不是好汉,又嚎将起来:“哪方无耻鼠辈,竟敢绑你爷爷!你爷爷我是天神下凡,莫让我见到你,见到你定将你砍成十八块!”不管实力怎样,气势上首先绝不能认输,这是我跟邓亚萍学的,打不死你我嚎死你。  门啼里啕通响了一阵,开了。走进来一人。    我抬眼一看,呆了。人,我是不认识的,但那黄衣我却认得,正是在那平安酒楼里猛盯我的中年人,趁着空向外瞅几眼,外面似乎还是一间房,什么也看不到。我心下一惊,好嘛,早有预谋的这是。  那人也未蒙面,长得白皮长须,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滴溜溜的在我身上转了几圈,开口道:“你个丫头倒是会嘴硬,我看你如何将我砍成十八块”。  我皱眉,大喊:“快把我耳朵蒙起来。”  那人一愣:“为何蒙耳?”  “你的声音比鸭子叫的还难听,我实在听不下去。”  那人也未生气,嘿嘿一笑:“是吗?那我要多说几句让你享受享受才是。”  我见他不生气,更是气愤:“你们是不是绑错人了?”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绑的就是你。”  “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  “你认识我吗?”  “认识。”  “我是谁?”  “你是曹天歌。”  我泄气,连我名字都知道,看来做足了功夫。“那到底为何绑我?我可是丞相的师妹!”  “你说呢?”那人一捋胡子。  “我若能猜透你们那些鸡鸣狗盗的下三滥想法,岂不是和你们一样了。”我嗤鼻。  那人笑道:“很好,牙尖嘴利,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说完转身欲走。  我忙喊住他:“哎,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绑架我呢?”  那人回头道:“你好生呆着吧,自会有人来告诉你。”  屋子又陷入黑暗。我闭上眼斜躺在稻草上。    那人说,绑的就是我。这句话让我很是心惊。不是冲着猩猩去的,说明了就是冲我去的?怎么想也想不通我何时得罪了人,需要把我绑来泄愤。想到猩猩我又生气了,他这元帅府没事建那么大做什么,藏个坏人什么的也不容易被发现,这下好了,把我丢了,不知道他这会儿发现了没有,来救我了没有。  莫非,这些人…想从我这儿得到点什么?我睁开眼睛,突然想到…是不是那铁片?猩猩搜过没搜到的那块铁片!年轻人临死托付我送给项语的那块铁片?让皇帝生气下了人入大牢的那块铁片?嗯…不可能!不会有人知道在我手里,连猩猩也不知道。可是那铁片,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等啊等等啊等,光线渐渐弱了,小屋一片漆黑,始终没人再进来看过我。我闷热难当,肚内又饿,实在耐不住了,又开始叫:“来人啊!我要上茅厕!”  没人理,我再叫:“快来人啊!我要尿裤子啦!”  还没人理,我继续叫:“不行啦不行拉,已经尿出来啦!”  “匡当”一声响,门开了,那黄衣人再度出现。一脸的鄙夷:“你勿装腔作势,好生呆着!”  我赶紧挣扎起身:“哎呀,大侠,我真的憋不住尿了,你不给我吃的就算了,可人有三急,你难道不上茅房?”  那人有点怒了:“你知不知丑,什么尿不尿的。”  我苦着脸:“真的要尿了,尿尿算什么丑事嘛。”  那人似被我搞的很无奈,思忖一阵道:“那你就拉在地板上吧。”  我大惊,忙道:“你是不是人啊?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让我一个姑娘家拉尿到地板上?”  那人完全不为所动。我见状,只好又服个软:“大侠,你不是说有人来告诉我吗?人呢?”  那人目光一紧,转身向外看了看道:“稍时便到,你勿再生事,我也不会再理会于你。”说完又撤身走了。  我哀号一声:“败类!”又躺倒在地。手脚麻的厉害,已经被绑了最少一天了,水米未进,又哪有便意呢。真真倒霉透顶!  在这小黑屋中,睁眼闭眼也没什么分别,什么都看不见,已是夜晚了。我左边脑袋很痛,看来这混蛋下手不轻,只好用右侧脑袋抵着地板,困倦得不行,迷迷糊糊的,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未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踢踢我的脑袋,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屋里有光。  踢我脑袋的是那黄衣人,此刻他拎着一盏灯,灯罩正搁在我眼前。  我艰难万分的从地上挪起身来,头发有几缕垂到额前,想必又是乱的草窝一样了,眼未抬,声先出:“给我点吃的,快饿死了。”  那人嗤笑一声:“答完了话,自会给你吃的。”  我低着头,脖子脑袋酸疼的厉害:“问吧。”  黄衣人向后退了一步,我抬眼,惊见屋内还有一人,装束甚为奇怪。    从仰视的角度来看,他个子挺高,一身黑衣黑鞋,倒无特别,怪的是他的头脸,竟用了一整块黑布蒙了个严严实实,连眼睛处都遮了半截黑布,完全看不见长相不说,整体形象特别像是个黑木乃伊。  我不禁笑起来,出言讥讽:“黑屋黑人,倒也相称,宵小之辈就爱藏头藏尾。”  话音未落,那黄衣人竟冲上来“啪”的摔了我一巴掌,怒道:“不准对我主无理!”  脸颊火辣辣的疼,我怒瞪他,敢摔我巴掌,你乞求老天千万别落到我手里!嘴上仍不停顿:“包了一身裹尸布还不准人说,我猜你长的定是糟鱼烂虾一般丑恶!”黄衣人气的眼冒金花,又要冲上来揍我。  木乃伊摆摆手:“退下。”声音极为沙沉暗哑。    黄衣人恶狠狠的挖我一眼,带门出去了。屋内只剩我与那木乃伊二人,一盏烛灯放在一旁,忽明忽暗,气氛诡异。  我翻白眼看他:“有话便说,有屁就放,少在爷爷面前装神弄鬼。”  木乃伊似在盯我,反正我也看不见他的目光,只当他看着我好了。半晌方嘶哑着嗓子开口道:“哪有姑娘家自称爷爷的。”  我不满的看他:“你们这帮人嗓子怎么都跟灌了镪水似的难听。”  木乃伊咳咳两声,不知是不是在笑,只听他又道:“我只问曹姑娘几句话,答完便放姑娘离去。”  我听说要放我,顿时精神来了:“快问快问。”    “姑娘与你师兄路过陈州境外是否救了一人?”  我一愣,果然不出我所料,就跟那东西有关系。点点头:“是又如何?”  “那人当时是何景况?”  我想了想,答:“满身是血,躺在路中间,挡了我们的去路,才救他上车。”  “上车之后呢?”  “师兄说他中了什么碎心掌,救不活了,给了他两丸丹药,他便那么撑着,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就死了。”  “死之前呢?”  我翻白眼,你傻啊还是呆啊!“死之前躺着。”  “未动?”  “都瘫了还动什么呀,胸口有个洞,一直在冒血,属于有出气没进气的。”  木乃伊思忖半晌,又道:“姑娘中途可曾下车。”  我回忆,“唔,下了一会儿,在陈州墙外看看风景。”  “那人死时姑娘可在?”  “在。”  “你师兄可在?”  “不在,召船去了。”  “如此说来,那人死时,只有姑娘一人在场?”  我一呆,似乎就我一人,便点点头。  “那人死前…”木乃伊停顿了一下,“可与姑娘说过话?”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问到正路上来了!那东西是什么我不知,但能肯定的是,眼前人的这个问法分明是想打探那东西的下落。如果不是我与那年轻人有过交集,又怎会被逮了来?若说了实话,会不会被抢了东西又灭口都很难说。  做无辜状使劲摇头:“没有,气儿都没了,还说什么话呀?我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死的。”  木乃伊不再作声,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向外走去,我急了,忙喊:“哎,你不说放我的吗?”  那人脚步不停,口道:“恐怕还得委屈姑娘几天。”说完出去了,门又锁死。    我气愤异常,破口大骂:“好你个木乃伊,大黑棍,你敢骗爷爷,爷爷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还关着爷爷,你不得好死!我咒你嘴里生疮脑顶长脓,生儿子没有小鸡鸡!”  “砰!”一声巨响,不知是谁狠劲跺了一下门板。我闭嘴了。    那帮人没有放我,又关了一日没吃没喝,天黑了便带着我走了。  眼上蒙着布,嘴里塞着布,脚上的绳子倒是放开了,手还绑着,这大黑的天我没武功还怕我跑了不成?  什么也看不见,只被人拽着后襟推着向前,踉踉跄跄走了一阵,将我推上一辆车。  车驶动之后,我感觉身边还有一人。“呜呜”咽了几声,没动静,我便扭动起来,一边扭一边继续呜呜。旁边那人终是忍不住了,低声吼我:“勿动!”我听出是黄衣人那母鸭嗓子。  嘴里被塞东西可不是件舒服的事儿,那布团塞的极靠后,把我的舌头整个堵在了嗓子眼,嘴巴又撑得老大,动也没法动一分,一会儿功夫就给我眼泪塞出来了。马蹄声声在耳,不知要拉我去何方。心里很难受,这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便被人绑架了去,我的命不是一般的苦。死猩猩怎么也不来救我?他到底知不知道是谁绑了我?  黄衣人对我的呜呜声毫不理会,我呜了一气也觉嗓子累的难受,便安静下来,感觉着车身起起落落,似在走山路一般。  约半个时辰的路,车停了,黄衣人将我拎下车,又推我向前走。  走了几步,我脚下一滑,身子往前一冲,眼看要栽个狗啃屎,忽地感觉有人伸手接住了我,下意识的想说声谢谢。嘴里却只发出呜呜声,那人哑着嗓子轻咳一声,我呆,是木乃伊。    接着上的这地方,竟是….船。脚一落地,我便知这是一条船,那周围走来走去的蹬蹬脚步声分明是踩在甲板上的。木乃伊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不一会儿功夫,感觉船开始渐渐动起来,想是要离岸了,身边有人推我走了几步,“唰”的拉开一道门,将我口中布团取出,又将眼布去下,我还没来得及张望一眼,便被一脚踹了下去。  悲恸  叽哩骨碌翻了一翻,总算是趴稳了,顾不得屁股疼痛抬眼便瞧。借着上方小窗口透来的月光,我看清这好象是个堆杂物的小舱,近些的地方能看见堆了好些篮筐匾筛之类的东西,靠左面的墙角还有一大堆黑呼呼的影子,我低头往腰间一扫,糟了,我的小刀不见了。该死的,一定是被那黄衣人搜了去。    跑到门前,我用头使劲撞了撞门,毫无反应,已经上贼船了,他们想必也不会怕我从这儿跑了。    挨着门角坐下来,心里一片凄惶,驶船离开,必定是出了嘉戎城了,恐怕正在那牡丹江上呢,这到底是要去哪儿?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再问也不会说,把我留在这儿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手在背后绑的时间太久,感觉血液都不流动了,早已失去了知觉,再绑几天我这手就要废了。    忽听甲板上好象传来了一阵跑动声,还有人嚷嚷的声音。我站起来,贴在门上仔细听着,听不真切。  门“唰”的被拽开了,黄衣人冲了进来,我张嘴还未喊出声来,他对着我脖子“啪啪”两下,动不了了,啊?传说中的….点穴?  他一把拖住我,将我往墙角带去,掀开那黑影,捣尺了几下,我才看清是一大堆布。把我往里一推,我直直的倒下去,那里竟不是墙,而是一个暗夹!“喀答”一声,关死。  一跌歪倒,身子碰到一团凉冰冰的物体上,有点软,有点凉,心几乎要骇的跳出来,这…不会又是死人吧。    不一会儿,便听外面有了动静,先是那黄衣人的母鸭嗓子:“大人,这是储藏些杂物的舱子,您请细查。”  几声脚步过后,又听一人声道:“将那布匹掀开。”  心中顿时大惊大喜,那是猩猩的声音!!是猩猩!!他来救我了!我激动万分,眼泪都流出来了。  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外间的布匹似被掀了开来。我不停心里狂喊:猩猩你离近点,离近点就能看见暗夹了!  母鸭嗓子道:“都是些盖货物用的粗布。”  猩猩鼻子里哼了一声,未有动静,我心中大骂,你哼什么呀,该死的你倒是仔细查看查看呀。  母鸭嗓子又道:“左侧还有两间小舱,大人要不要去看一下?”  此时,有人急步跑来,道:“丞相,那边又有一艘要出戎港的船只。”  没声音。  我等了又等,脚步终于又动了。不过,却是朝我相反的方向动的,我哀号:猩猩你这个大笨蛋,我的命就送在你手里啦!!    门又关上了,人声全没了,彻底没希望了。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眼泪静静的流。听到猩猩声音的那一刹那,心都喜得开出花儿来了,只不过才一分钟之后,那花儿就败了…..  你是想寻我的是吗?我丢了你也很着急是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细心的查看一下呢?怪不得那死人身上的东西你没搜着,原来你就是个粗心鬼!    身体被点了穴,眼泪似乎也不能痛快的流,靠在那奇怪的物体上好久好久好久,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感觉已经憋的我快晕过去了的时候,暗夹开了。黄衣人又将我拖了出去,屋内点了灯,站了好几个黑衣人,木乃伊站在正中间,还是那副鬼样子,不见脸不见眼。  黄衣人对一人道:“将那人尸体扔下水。”说着走过来帮我解了穴,我张口就骂:“偷鸡摸狗的东西,演戏倒演的挺像,别让我师兄逮着你,逮着你定将你炮烙了!”,他见我开骂本来不以为意,只顾指挥人抬尸体,听到炮烙二字又来了兴趣  “何为炮烙?”  “将你扒光了衣服贴在烧红的大鼎上,烫光你的全身皮肉,就是炮烙!”我恨恨道!  他听我如此羞辱于他,气的七窍生烟:“贱丫头你给我等着!”  “我肯定等着,等你死!”  他气的胡子乱抖,刚想骂我,又见木乃伊对他摇头,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好冲那些人吼道:“还不快点!”    刚才我倒的那方,竟真是个尸体。虽早有预感,身上还是起了一阵寒战。  有两人将那尸体抬了出来,我本不愿多看尸体,却在余光里总觉那衣服颜色有些面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不要紧,顿时惊的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那灰白的脸、紧闭的眼,青色的袍衫…….竟是...福伯!!!    我瞪大眼睛,颤抖着嘴唇,看着他们欲将福伯抬出去  忽然反应过来,猛扑过去,放声痛哭:“福伯!福伯啊!”  手还反绑着,头脸却不住的往福伯的尸身上蹭,前几日还与我欢笑聊天的福伯,今日竟……    想起他慈祥微笑的样子,他说,我叫辛福。  想起他凄伧回忆的样子,他说,辛大人给了我一个饼。  想起他看着我游水的样子,他说,小姐水游的真好。  想起他温和的对着暮色的样子,他说,小姐歌声很美。  想起他沧桑的眼睛,满是老茧的手。  想起他一路对我的照顾和关心。多么可亲的老人家!  我怎能不悲痛欲绝!  黄衣人欲上来拽我,却被木乃伊制止住了,他们都呆站着看我不住的哭喊福伯的名字。    哭了一气,心中怒火顿起,我实在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回身怒瞪木乃伊:  “你禽兽不如!为何要如此?为何要杀他?为何要杀害一个老人家?为何要草菅人命?”几乎是嘶喊出声。  面对我声声质问,木乃伊无任何反应,只对着那些人微微点头。那些人抽着福伯的尸体便出去了。  我狂喊:“不要啊,不要把他扔到水里啊!”  无人应我,福伯灰暗的手指顺着门边,最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呆坐在地,心酸的难以自抑。忽然间恐惧万分,生命,在这样一个法制不全,草莽遍地的年代里是如此的便宜,如此的不堪一击,谁强大谁便有了主宰生命的权力,要你生便生,要你死便死,如探囊取物般儿戏。福伯,一向与人为善的老人家,究竟是为何事丢了性命?    黄衣人狞笑着蹲身:“怕了吗?知怕了便好,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闷不吭声,低头不看他,双腿紧紧缩向身体,猛然抬脚用力一蹬,他毫无防备,正中小腹!将他蹬了个仰八叉!  看他狼狈的从地上趴起,嘴里叫到:“你这个小贱人!”举手便向我挥来。  我一声冷笑,又要打我吗?你就会这一招罢了!  “够了!退下!”木乃伊哑声吼到。  黄衣人悻悻住手,朝木乃伊施了一礼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我兀自恨恨不已,根本不欲与木乃伊多说一句废话。    他站了一会儿,走到我身后,轻轻解开了绑住我双手的绳子。两手一垂在身侧,血液开始流通,顿觉酸痛扑天盖地而来,完全抬不起来了。嘴中不自觉的“丝”了一声。  他在我身后哑声道:“很痛吗?”  我不理他,心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他又道:“活动一下罢,路还很长。”  我仍不出声。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向门口走去。开门的一刹,我突然开口:“为什么要杀福伯。”  他没回头,沉默半晌方道:“不得不杀!”    我不再开骂了,因为没力气,饿了二天才吃上了一顿饭,我不想又把饭骂没了。手腕疼的厉害,皮破了一圈,红肿得厉害,看来有日子恢复了。  每天有人定时带我出去出恭,饭也准时准点送来,但是没有人与我多说一句话。我也一直没再看见木乃伊。  水路走了五天,马车又走了五天,接着再走水路,再坐马车。我根本不认得路,更别提知道自己在哪儿了。颠簸得我苦不堪言,身上一件绿裙也脏烂不堪,前后走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模样,方才停脚。  眼前的,是一座山,一座很高的山。站在山脚抬头,但见一片云雾缭绕,竟望不到顶。山上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绿树遍野的景象。这山,没有乌鸦山辽阔,却比乌鸦山雄伟。    黄衣人一路押着我,从山间的一条小路往上行走。身后还跟了几人,惟独不见木乃伊的影子。  我走的很慢,因为实在是没力气。连日来的惊吓困顿已让我体力透支到了极限,几乎是走一步便要喘上几喘。黄衣人倒是很有精神,手上不停的推我,嘴里还不住的挖苦:“快走,快走,你前些日子骂起人来不是有劲的很吗?”  我没劲理他,随他怎么推,该歇的时候我还是坚决坐倒!黄衣人拿我没法,几次看到他想对我动手,终是又放了下去,想是得了木乃伊的命令不准动我。    说到木乃伊,我心里很是疑惑,这个人见了不过两次,看黄衣人对他的态度,貌似在帮派中地位挺高。两次出场都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合缝,除了他的身高外,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这一路行来,行车走船,吃饭住店,都是黄衣人与我接触最多,完全不见他的踪迹。把自己隐藏的如此神秘,不知有何阴谋诡计。他与我说话的时候,倒也有些礼貌,不过,那也许只是为了麻痹我,利用我,想从我这儿得到更多的东西才作出的假象。总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全都不算英雄好汉。这一点,我心里是早就下了定论。    山中之路甚是难行,一会窄一会宽,弯弯曲曲,有的地方还需要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到顶的时候,天也快黑了,我的肺也快咳出来了。  看着眼前出现了两扇厚重大门,我一屁股坐倒,任黄衣人怎么吼我我也不起来。他只好命一喽罗看住我,自己上前去叫门。一会儿功夫,便来人开了门,还是几个喽罗似的家伙,出来将行李包袱一通搬运。我身边这喽罗则架起我,往门里走去。  与众多大门相似,这门上也悬着牌子,写着三个大字。我停下脚步,看着那牌子,对身边的喽罗道:“这几个字我认识。”喽罗很奇怪的看我,大约是想认识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吧。我指着牌子一字一顿念道:“乌―龟―府!”  那喽罗大怒,砰地就甩下了我的胳膊,叉着腰叫道:“你敢侮辱我凤凰山!”    我一惊,什么?这里…..竟是凤凰山?  岂不是猩猩口中那个让皇帝老儿头疼的地方?岂不是那中了碎心掌的染血少年的老家?瞧着路程,凤凰山应该还是在翼国境内,皇帝怎会怕一个在自己家中的山头?这里的土匪究竟有多厉害?我有些哆嗦。  黄衣人早不耐烦了,冲那喽罗喊道:“你别与她废话,快将她拉进来!”  门内其实还是山,不过比外面的山略平坦些,略规整些。一片鸟语花香,山竹翠草遍地都是,炎炎夏日,这里倒是清凉。林间隐了许多的房子,看来住了不少人。    被那喽罗拽着前行,走了不远,便看见一座翠竹小院,院口站了一个粉衣女子。那女子一见来人,立刻笑意盈盈的就迎了上来,嘴中说道:“姑娘到了!”  我纳闷,早知我要来了?对我这么客气。再看那女子,柳眉入鬓,细长狐目,雪白皮肤,樱唇微翘,一晃细腰轻摆,香气四溢,好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我不作声,她竟过来搀住我:“姑娘今后就住这竹院儿啦,我叫柳琴,是来伺候您的。”  我皱眉道:“什么今后?我是肉票,住不长的!不是被撕了就是被放了,哪来的今后!”  那柳琴捂嘴咯咯便笑:“姑娘是我家主人的贵客,哪里是什么肉票啊。”  黄衣人与柳琴一拱手:“就交给琴妹妹了。”那柳琴点了一点头,随即拉着我向小院走去。  我挣着回头:“哎,别走,东西还我!”  那黄衣人又转身:“什么东西?”  “你别装傻,爷爷的刀呢!”  黄衣人狞笑一声:“会给你的,不过不是现在。”掉头就走。    “呸!”我冲着黄衣人的背影狠吐了一口口水。  柳琴又笑:“姑娘怎的生了黄仙人的气?”  我恨道:“就那副德行还配称仙人哪?你们可真会给人起绰号。”  “不是绰号,他的名字就叫黄仙人。”  我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妈呀,都挺有才的,这些人的爹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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