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三部曲之法老王-17

不等展琳再次设法脱身,他突然将她一把提起,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便朝地上一甩。落地瞬间,展琳被撞得险些闭过气去:“奥拉西斯!你疯了?!!!”话音未落,瞳孔倏地缩紧:“小心!!”没有回头。奥拉西斯在她这声呼喊刚一出口,手突然反转,笔直卡在身后那名偷袭者的咽喉上,稳妥迅捷,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对方的剑尖离他仅仅一两公分的距离。而他的指已在清脆的喀嚓声中,将对方的喉捏得粉碎。粉碎,真正意义上的粉碎,展琳甚至能够从那急速溅出鲜血的喉头窥见里面折断的喉管。来不及震惊,便又见他抓着尸体的手转瞬间朝右上方一抬。右上方是小镇哨塔所在,一道漆黑色箭光从那上面某个看不清的点呼啸而来,即将直透奥拉西斯额头的一刹,闷然刺入被他高举过头的尸体后背。嘴角扬起,侧眸望着箭射来的方向,起脚轻轻一踏。那把从展琳手中震脱的匕首飞弹而起,不等坠回地面,他飞起一脚,不偏不倚踢在把手末梢。一声呼啸,一声惊叫。半秒不到的时间,一道人影从那座数米高的塔台斜斜坠了下来,笔直栽入底下的废墟,伴着闷响过后,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脑子里有那么片刻是空白一片的。半躺在地上,胳膊肘撑地忘了要站起身,展琳怔怔地望着昏黄阳光下奥拉西斯那张漠然安静的脸,以及脸上一双蓝得几乎让人错觉有团磷火在里面燃烧的眼眸。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一个人杀了多少人,用他这一双手!但他眼底随厮杀燃起的欲望显然还并未得到满足,默默站在原地垂手而立,冰蓝色眼睛缓慢而机械地扫遍四周每个角落,好像一台不轻易放过任何敌情的战争机器。他到底是怎么了……即便是那场激烈的竞技都没有见他出现过这种状态,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不远处突然一声轻响。眼角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慌慌张张从一堆杂物间奔过,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奥拉西斯沉默静止的身影突然猎豹般从原地直窜而起!“奥拉西斯!!”尖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即使军校最严苛的训练都无法令她做出过如此迅捷的反应,在那声呼喊刚一出口,展琳整个人从地上疾速弹起,脚尖点地的刹那,身形流星般飞扑向奥拉西斯朝目标追去的身影:“那是个孩子!!”身体纠缠着身体。被他巨大冲力一同拖倒在地的瞬间,穿梭在杂物堆间的小小身影已哭喊着奔出那片荒地,朝一幢屋子半开的大门里扑了进去。前脚刚入,后脚大门已砰然关上。展琳悄悄松了口气。却在同时,喉咙口蓦地一紧。有力的指捏着白皙的喉,湛蓝的眸望着紧绷的脸。直到展琳突然从喉中爆发出一串干咳,他突然猛一转身将她压到身下,眉心微蹙,淡漠的神色现出一丝烦躁的皱褶:“热……”仰头,用力撕扯开身上紧缠的斗篷:“热……”但他钳制在她咽喉的指却是冰冷的,连带他褪去斗篷裸露而出的肌肤,墨玉般光滑,亦如墨玉般冰凉彻心……“咳……”说不出一句话来,展琳用着仅剩那只自由的手反扣住奥拉西斯的脖颈,试图逼迫他离开自己的身体,但并不见效。甚至只带来相反的效应,因为在她手指扣住他咽喉的刹那,他眼底沸腾的蓝更尖锐了,鼻尖急促喷出的呼吸变得灼热,嘴唇微启,露出里面森然一口白牙。他突然低下头咬在她用力到发抖的肩膀上,惩罚,毋宁说是带着某种宣泄,因着他眼底燃烧的欲望霎那之间在满嘴血腥中沸腾。杀戮的欲望,暴戾的欲望……第五部分第十八章 爆发(4)而展琳亦在这突然而来的锐痛中清醒了神智。扣着他喉咙的指集中一点朝上猛一使力,逼迫他头朝后仰去,连带撕下肩膀一块皮肉。顾不上疼痛,她就势一拳挥向他仰起的下颌,同时侧身,将他施加于自身的力气一并卸去。趁他吃痛下意识掩住下颌的同时鱼般从他身下钻了出来,迅速起身朝目光所及的空地处飞奔。仅仅只是几步,眼前骤然出现的身影,惊得她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亦在同时,被那身影舒展开来的臂膀,一把扯进怀里。冰冷的怀抱,灼烫的气息……随即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还没意识到他究竟想做什么,后背已在身后残破的石柱上撞击出一阵沉闷的呻吟。脱口而出一口甜腥。还未从柱子上滑落,身躯已被对方冰冷的胸膛紧贴满怀。尖锐的指穿过挣扎的臂撕裂她单薄的衣,散乱的发顺着他失控的舌狂乱的齿纠缠着她纤细的颈……冷冷的疯狂,冷冷的纠缠……挣扎着试图用腿抵开他更深一层的侵袭,却只换来他更狂躁的手,将她结实的牛仔裤在一阵尖锐的碎裂声中扯成数片。“住手!奥拉西斯!!!住手!!!!”被从石柱上压到地面的一刹,展琳用尽全力朝他踢出一脚,却在脱困起身的瞬间被自己破损的长裤再次绊倒。眼看着奥拉西斯被自己踢倒的身影慢慢站起朝自己走来,忽然之间,不知为什么便完全失去了继续起身逃离的勇气。混乱,面对这个男子这样一种局面,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你疯了……你疯了,奥拉西斯……”肩膀上一阵巨痛,她丧失了挣扎意识的身体被再次压倒,在他沉重的身躯下。他强行抵开了她的双腿。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宁愿被你杀死,也不愿从此恨你一辈子。奥拉西斯……不要让我恨你……”身子忽然一轻,在奥拉西斯整个身子覆上她的躯体,一动不动僵持了足有半个世纪那么久之后。然后她听见他开口,声音有些僵硬,有点疲惫:“你走。”展琳慢慢睁开眼睛。她看见奥拉西斯背对着自己坐在一旁,抱着膝盖,蜷缩着身体。呼吸依旧凌乱急促,背上那曾被船员所创的伤口,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溢出一丝暗蓝色的光泽。她坐了起来,咬着牙,一字一句:“我要你解释。”“滚。”“嘭!”一记重拳,在展琳自己都没有预想到的时候,狠狠砸上奥拉西斯的侧脸。几乎用上了从刚才起积蓄到现在全部的力量和怒气,打得他的头飞撞到边上的石墙,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心里突然钝钝地一痛,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活该,不是吗?“我要你解释!奥拉西斯!”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眼底一片暗沉的蓝,仿佛天空被黑夜掠去生命的色彩:“你滚。”看了看他,很用力,很仔细。然后展琳突然低下头将残留在腿上的裤子用力扯下,团在手心一把扔到他头上,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苍茫的沙海中走去。“站住!”有些尖锐的声音,听得清楚,却并不停下,亦不回头。“你给我站住!”一把从脸上拉下那些碎布,奥拉西斯望着展琳逐渐远离的身影发出一声大吼。展琳停下脚步。“把它给我穿上!”拿起地上的斗篷朝那阳光下人鱼般窈窕却又布满伤痕的身影用力丢去。未触及身体,斗篷先已遇风散开,怒放的花般绽放在她赤裸的身躯前,随后,无力地滑落下地。由始至终没有回头,展琳踩着地面冰冷的沙砾,沉默而固执地朝远处走去。“傻瓜……”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奥拉西斯半跪在地上的身躯突然猛地一颤。背部和胸前的旧伤上流动的暗蓝色光泽似乎变得更为强烈了,他抓着胸前的肌肤,脸色瞬间凝固。“啪……”轻轻一声脆响,背脊上一道最长的疤忽然间裂了开来,极细的血丝随即从那缝隙中迫不及待地涌出,随后,第二道、第三道……那些纵横交错于他身体上早已恢复得很好的伤疤,转瞬间,争先恐后地在他身上重新绽开。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抽搐。已经分不出,身体和血液,究竟谁比谁更无温度……他眼前开始发黑,漠然望着身下因自己的血液而逐渐汇成的浅滩,嘴唇是冰冷的,心跳亦是冰冷的。身子突然一斜,在一次痉挛般的颤动后,终于再也硬撑不住,颓然跌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似乎听到隐隐一声轻微的叹息,伴着一层柔软的温热,将自己逐渐冰冷的身躯悄然覆盖……为什么要回来……他挣扎着动了动指,他想问。但沙哑的喉咙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胸腔内跳动的节奏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尽管眼前,已经无法分辨任何色彩和气息……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大的陋室里。模糊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窗从外面斜淌进来,冷冷的色泽,却仿佛火般焚烤着自己欲裂的身体。月光下一双手在给自己熟练地做着包扎。灵巧的指,熟悉的温度。他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回来……”“奥拉西斯,你是个混蛋。”“记得曾经……只要我离你距离稍近,你就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逃离……”“你是个混蛋。”“那个时候的你是聪明的……琳……为什么不继续逃……”“你是个混蛋。”“继续留在我身边,或许我会继续伤害你。”“你是个混蛋。”“琳……”“我是个笨蛋。”突然丢开手里的布将他颓然的身躯用力抱进怀里,就仿佛他不久之前,那样疯狂而自私地不顾一切把自己紧拥在他的胸膛。第五部分第十九章 重返底比斯(1)早晨。和阳光一起直达神经的,还有浑身生了锈般的酸痛。睁大双眼静静望着被光线折射出曲折斑驳的灰色天花板,感觉日头从最初的温和逐渐变得炙热,这样大约过去了两个小时,展琳依旧不太想起床。疲惫,从肌肉到全身,从全身到思维。本以为这种感觉是昨天被奥拉西斯的牙齿弄伤所造成的,翻了个身后发现并非是这样。伤口处的疼是尖锐的,但可以忍受。周身肌肉的酸却仿佛关节与关节挤压过度后生成的肿胀,那是种从骨骼深处翻腾出来的疲惫感,几乎让人无法忍受。似乎从几天前开始身体就有了类似的警报,只是并不十分明显,一度以为是连日骑马奔波后身体出现的正常反应。但今早的状况似乎有点糟糕了,很多年以来,即使是强度极大的耐力训练都没有让她产生过这样的不适感,浑身难以名状的酸痛,难受得想找把刀子往自己肌肉上扎。奥拉西斯不知道去了哪里。门紧合着,床上残留着他的气息。脑中一刹而过昨晚浓郁的夜色中他狂乱的指在她身体留下的温度,神色复杂地望着身旁一团凌乱的褶皱,同时感觉一阵钝痛,由后脑勺直达太阳穴。喉咙里呛出一串干咳,她终于极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口很渴。赤着脚在屋里兜了一圈,屋子里摆设不多,简陋、狭小,但从表面的整洁度来看似乎被遗弃并没多久。靠近桌子的角落里有口缸,上面压着木头盖子,边上横七竖八堆着几袋被老鼠啃破的粮袋。展琳把缸上的盖子掀了起来。不出所料,里面果然静静荡着半缸子水,清澈见底,倒映出她一张苍白得有点像鬼的脸。真见鬼……抬手往脸上用力搓了搓,瞅着似乎恢复了那一点人色,她这才左右环顾着寻找有没有舀水用的勺子。可似乎没有。嗓子又开始发痒,低低咳了两声,她丢开盖子把手伸进水里。水是冰凉的,湿漉惬意的感觉对于口干舌燥的人来说是种挡不住的诱惑。深深舀了一捧在手心,掬起凑近唇边刚要喝,这时门却吱嘎一声开了,随之而来一声低喝:“别喝!”手一抖,掌心里的水尽数洒回缸里,展琳回过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奥拉西斯风尘仆仆地站在屋门口。一手拿着只水囊,一手拿着长条状的包裹,身上多了白色斗篷,不知道是被他从哪里找来的。随手抖开斗篷上用来遮挡自己脸的帽子,他微蹙着眉望着自己的方向,一张漆黑色的狼脸在外头强烈的光线下兀自醒目。“这里的东西不要乱碰。”把水囊丢到桌上,奥拉西斯将手里长条状的包裹解开:“刚才在周围走了一圈,这镇子里有被瘟疫感染的病人。准备一下,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包裹里放着两把青铜剑,几件旧衣服,几块干净的亚麻布,以及一只有点脏的小罐子。他拿起罐子,捏在手里看了看,抬手抛给展琳:“拿着。”“是什么?”拧开盖子,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味道。细看,里面装着半罐已呈半固体状态的粉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罐子颜色的缘故,看上去有点肮脏。“药粉,对治疗伤口很有效。”指了指自己肩膀靠近锁骨的方向,他回答着,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桌上那堆东西上移开。一阵尴尬。奥拉西斯继续低头整理桌上的东西,展琳背过身,把斗篷自肩膀处扯开。被奥拉西斯的牙齿撕出的那个伤口,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如果有根针有点线,缝上两三针这伤收起来很快。只是手头一没针二没线,即使有,古埃及人用的针说实话也无法进行这样细致的手术。拿着罐子,展琳一时有些无措。用还是不用……这些怎么看都像是堆炉灰似的东西……掂量间,手心忽然一空。一只手冷不防由身后伸出抽去了她掌中的罐子,转瞬,另一只手已将她的肩轻轻按向身后温热的胸膛。身子僵了僵,刚想挣扎,耳旁传来奥拉西斯略带轻笑的话音:“通常战士身边总会带着这个,它是从袭击我的那些骑手马上找来的,琳,别担心。”脸一红,那种被人轻易窥知心思的尴尬。有时候真的不得不诅咒自己的笨拙,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论他拥有着的是在底比斯皇宫风华绰约的王者之颜,还是这张令他饱受折磨的阿努的脸。心底轻叹了口气,肩膀已经不再僵硬,由着身后人贴近自己的身,用他修长的手指刮下罐子里的粉末,细细均匀地涂抹在她的伤口表面。药粉碰到伤口的一霎有点刺痛,但几乎感觉不出来,他指尖的温度在伤口周围小心游移,柔得仿佛一片轻羽扫过。世界上最好的麻药是什么,那是把自己的灵魂吸收而去的人温柔的手指。身子不自禁地后靠,她听见耳畔一声低低的叹息。斗篷被重新盖好,后背逐渐升温的胸膛在一阵沉默后干脆地撤离了她的身体。脚步声远离,她心底亦轻轻溢出一声叹息。“那些人似乎认识你的样子。”坐到桌边用亚麻布一圈一圈把自己的脸缠上,奥拉西斯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想起那个骑在骆驼上的男子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一个伟大的男人想见自己。记得很多天前那个名叫森的男人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说有个人想同自己见面,那么那个人又会是谁?自问从来到这世界后她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埃及范围,那么到底会是谁想要见自己,又,为什么想要见自己……思忖间,奥拉西斯已把脸完全隐藏好,将斗篷的帽子重新戴上,他把桌子上的水囊和包裹一并拿起:“外面我弄到两匹马,走。”“好。”第五部分第十九章 重返底比斯(2)离开底比斯已经有近九个年头,这座美丽的城市,繁华高贵得让自己感到有点陌生。奥拉西斯说得没错,他能让他父亲的城市在他手中焕发出另一种蓬勃生机,年轻而骄傲的生机。一个国家强大的最基本两点要素——军事和经济。不可否认,凯姆?特拥有令人艳羡的经济实力,但正因为此,整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得不到充分的关注和完善,即使被迫不断同周边国家交战。甚至有人这么戏侃过这个国家——凯姆?特的男人最懒,懒到连长枪杆子都握不起来。而奥拉西斯的自信不是没有资本的,他的资本便是让这一度在长年征战中身心俱疲的国家,拥有的军事力量在不经意的岁月中足以与赫梯和亚述这两个军事大国并驾齐驱。安卡拉牵着骆驼绕过那些从轮廓间还能依稀辨别多年前模样的街道。几个孩子从身旁飞快跑过,嬉笑着,争抢着从小贩那里偷偷摸来的小玩意,边上大人叱责了几声,看着他们逃一般离去,互相笑笑继续低头照顾自己手里的生意。沿街窗户敞开着,漂亮的少妇支着肘俯在窗台上,同往来经过的巡逻官丢着妖娆的视线……很多东西变得不再一样,很多东西,依然同当年没什么两样。只是不论改变的亦或没有改变的,都一如过去般笼罩在安宁与祥和这层温柔的衣衫下。同这些天来日益加剧笼罩在自己心头的不祥感完全联系不到一起的感觉……直觉的错误,还是……蹙眉,安卡拉驻足朝不远处那座神庙隐在暮色中那辉煌的轮廓静静望了一眼。卡纳克,多变的城市中惟一不变的身影。不知道里面的主人……是否如它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忽然他的眼微微一眯。今天是什么日子,卡纳克神庙平时禁止平民集会的大门广场口为什么聚集了那么多人?随即很快又意识到,不仅如此,大街小巷还在不断有人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着一路朝那座全凯姆?特最大神庙的方向慢慢靠近。身后突然响起一串急速整齐的步伐。回头,便见数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分别由几处警备点的方向,朝卡纳克急急赶去。出什么事了……“俄塞利斯大人!让我们见见俄塞利斯大人!大人!求求您,大人!”潮水般的喧哗。宽阔的公羊大道逐渐承受不了拥挤的人流,有人甚至爬上石羊的头顶,试图透过厚墙上漆黑的窗棱去窥知里面的动静。神庙外见不到一名祭司的踪迹。卡纳克黄铜打铸的大门沉默地紧闭着,只留门旁两尊巨大的神像,抿唇安静地同大道上的两排公羊一起注视着脚下神情激动的人群。“大门上的窗开了!”不知道谁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于是原本还在这庄严之地心存一丝畏惧而步履缓慢的人流,突然之间加快脚步飞奔上石阶,潮水般穿过门廊朝那开启了一小格窗户的铜门涌去:“大人!请让我们见见阿卡琉斯大人!请让我们见见俄塞利斯大人!”小窗内一双漆黑色眼睛,闪烁,带着丝隐隐的不耐烦:“不是拜见的日子,阿卡琉斯大人不会接见任何人。”“那么请让我们见见俄塞利斯大人!”“俄塞利斯大人身体不适,正在孟菲斯休养。”“我们正是从孟菲斯过来!俄塞利斯大人根本不在孟菲斯!”“俄塞利斯大人不在孟菲斯会在什么地方?回去吧,不要再来干扰神的安宁。”话音落,门上的窗户倏然合拢。干脆地拒绝了门外的一切嘈杂,干脆得令门外世界霎时静了一静。僵持……“总得有人给我们个说法!”突然一名健壮的黑人小伙从人群中站出,用力在那铜门上砸了一拳:“看看城门外那些人,难道他们不是王的子民?难道连俄塞利斯大人也不愿插手去管了吗?!”“基德鲁!闭嘴!”话音未落,他被一旁神色慌张的人们拉了下去,随即又是一阵喧哗,对着大门,也对着他们互相之间。“让我说!我只希望俄塞利斯大人可以救救他们!”“够了,基德鲁!”“你们怎么了!都到了这里,为什么一个个又退缩成这样!”“够了!惹恼了神你该知道我们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不怕!”“为你妈妈想想吧!混账!”持续而激烈的争执,而门的那端始终沉默,似乎在回答了那两句话之后,那些神官便再没有了继续回答的义务。他站在离公羊大道不远的石柱下静静望着这一幕景象,抚摸着身旁轻喷着响鼻的骆驼。眼见片刻后几队士兵由不同的方向涌来将卡纳克大门口急速包围,一阵鞭打和咒骂声后,那些固执地拥挤在门前的人群混乱中被迫分散,最终被训练有素的士兵驱散开来。他抬头望了望天,随即低下头将手里的缰绳丢开,卸下骆驼背上的包裹朝肩上一甩,掸了掸满是尘土的衣服,朝卡纳克突然间抽空了般的大门口慢慢走去。忙于驱赶那些骚乱的人群,周围在黄昏的闷热中有些暴躁的士兵没有一个留意到他的身影,他修长瘦削的身影就仿佛穿梭在那些巨大石像和尖碑间安静的幽灵。直至来到门前,抬手,在那雕刻着精美纹理的铜铸门板上轻轻叩了叩。门内依旧是沉默的,仿佛里面偌大的殿堂内空无一人。他嘴角微微一扬,起手在门上继续叩了叩,在听见里面隐隐徘徊的脚步声后,抬头,扬高了声音:“去告诉阿卡琉斯,安卡拉回来了。”门内一阵低语,片刻,似乎有脚步声逐渐远去。安卡拉不以为意。转过身在石阶上坐了下来,随手把肩膀上的包裹丢到一边,微眯双眼,继续用着一双墨绿色的眼观望那些已被驱赶出很长一段距离的人群,以及那些烦躁地对着人群发号施令的士兵。“咔——”背后铜门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呻吟,在安卡拉仰起脖子朝嘴里大口大口灌着水的时候。第五部分第十九章 重返底比斯(3)门开,神庙中冷冷的风迅速抚干了后背被汗水浸透的湿漉。随之而来迅速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阿卡琉斯多年不变的公鸭般粗嘎的嗓音,在他耳旁殷切响起:“安卡拉大人……阿卡琉斯不是在做梦吧……”咽下最后一口水,抹了抹嘴角,安卡拉抬头朝面前这道高大的身影微微一笑:“阿卡琉斯大人,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好多年不见。”微笑着的眼,在转向身后一干祭司时,随即转淡:“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大人起来?”“不用。”对着急急俯下身朝自己伸出手的小祭司摆摆手,安卡拉自行站了起来,不等阿卡琉斯再次开口,脚步已径自朝这座从出生起便呼吸着里面空气长大的庙宇内走去:“一切都没变呢,阿卡琉斯大人,我不在的时候让您费心了。”“这是阿卡琉斯应该做的。”一边小心翼翼应着话,一边使脸色让小祭司端茶倒水。粗犷傲慢的脸上一下子聚集了那么多细腻的表情,倒让周围人一时难以适应。也是当然的,九年过去了,除了在大神官俄塞利斯离开时充当卡纳克主人的阿卡琉斯以外,还能有多少新进祭司记得当初这地位仅次于俄塞利斯的年轻神官,曾经在底比斯的荣耀和光彩?九年前法老王奥拉西斯预备让他继承俄塞利斯的位子时他的不告而别,就如同他九年后一声不响重新回到底比斯一样的突然。这个随性而叵测的男人。“卡纳克今天热闹得很。”一阵沉默过后,已置身太阳神拉的主殿。安卡拉解开身上冗长的灰袍,转身坐到小祭司殷勤搬来的椅子上:“难得一见的景象。”“是……”脸色微微一变,阿卡琉斯站在他身侧,笑了笑:“最近从孟菲斯过来的人很多,城里有点乱。”“从孟菲斯过来……”抬眼,若有所思地轻扫他一眼:“为什么?”“听说孟菲斯那里有传染性质的疾病散播,所以一些民众就来上游的底比斯避避风。”“传染性质的疾病……尼罗河涨潮期间也开始传染大腹症了?”“不是大腹症。”“那是什么?”“这个……阿卡琉斯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王为此还当众开坛请出天狼之眼来祭祀……”眼神轻轻一闪:“他请出天狼之眼了?”“是。”沉默。半晌,见众人因自己的不语而有些局促地束手呆站在原地,他一双秀美的眸子微微弯起,含笑站起身:“旅途有些乏了,烦请阿卡琉斯大人为我找个地方休息。”“当然,安卡拉大人这边请。”“明天早些派人叫醒我,我要去面见王。”“是。”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在踏出大殿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向阿卡琉斯:“给我准备一盆尼罗河水,滤清的,送到我房里,马上。““是。”包金盆,里面装着半指深的水,很干净,不带一粒河沙。很久以前某些纯净而沉默的东西能告诉人们一些东西,比如水,比如火,比如风,比如土壤。只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与元素沟通的能力被人们逐渐遗忘,而越来越少的一部分掌握这种能力的人,则渐渐成了人群中的异类。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看到俄塞利斯同风交谈同火低语,于是他在自己眼里成为异类。直到有一天发现自己能从水中窥知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东西,安卡拉才明白,原来自己竟然也是个异类。只是俄塞利斯比他看得更多更远,也因此等价交换去了自身的健康和快乐。所以他害怕、逃避……他不想活得和那个男人一样,生不如死。本以为离开底比斯,就能够永远封存这种可贵却也可怕的能力,只是忽略了有些东西纵使距离再远也是逃避不了的,那种从出生那天开始就同这国家这土地维系起来的,血般浓厚的东西。叹息。指尖挑出一行清水洒向北面,拇指掠过水面的同时,在荡漾的波面划出一道直线。水面随拇指的轨迹裂开,合拢的时候,透彻的液体中旋转出一股细细的漩涡,像条扭曲挣扎的银蛇,在平静的水面下不安地翻腾,摇曳,火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泽。安卡拉的眉心微微皱起。低头试图朝小漩涡的中心细看,视线集中在漩涡顶部的瞬间,整个人冷不防猛地站了起来。水中央的“银蛇”突然碎了,在“蛇头”正指向北方的一刹那。安卡拉眼神随之一凌。下意识朝后退开,却在刚刚移步的瞬间,面前那只贴着纯金薄片的铜水盆里原本平静的水面一阵沸腾般搅动后,发出重压挤迫下才会出现的呻吟,随即,“咔”的一声骤然间暴裂开来!飞溅而起的铜片包裹在尚未来得及散开的水中,像把周身闪着寒光的利器,紧贴着安卡拉急速避让的身体呼啸而过,直直没入他身后的墙壁。墙壁是开采自尼罗河三角洲的最坚硬的花岗岩,平时即使用锤都很难将它破开。血色从安卡拉的脸上迅速褪尽,一个转身,他朝门口处快步走去:“来人!去告诉阿卡琉斯,我马上要见王!”阿努坐在太阳殿属于自己的王座上,四下朝臣,舞伎和奴仆正如潮水般退去。他微微眯起眼,在四周静寂下来的空气中轻轻吸了口气。刚才环绕在耳旁那些令人不耐烦的鼓乐和絮叨声终于消失了,因着眼前这个皮肤黝黑、长相清俊的年轻神官在殿门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他有点高兴,毋宁说,是有点兴奋,一种在目前这种平淡无聊的日子中难能可贵蠢动出来的兴奋。因为他在这陌生神官的身上嗅到了一股让他兴奋起来的味道,和俄塞利斯一样的味道。他缓缓靠向椅背,默不作声地在众人离去的脚步声中打量着这个男子,正如他此刻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自己。二幕结束,三半小时后,我们全体来到了崔校长的办公室里。我拉着茫然的苏姬和晓影坐在办公室靠墙放着的一排沙发上,李哲羽默不作声的坐在我们的旁边,而凌晨炫则一个人站在办公室后的窗户边,对着窗外一声不吭。崔校长轻轻握住了有些不安的白凝校长的手,拉开沙发对面的椅子,让白校长坐了下来,自己则坐在白校长的旁边。“这.....这到带是怎么回事....”看见白校长和崔校长亲密的举动,苏姬的脸色变得更加的惨白。“苏姬,阿炫....”崔校长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和白校长换了一个眼神,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的挺直了背,“就像阿炫说的那样,苏姬,你是我的女儿,你和阿炫是堂兄妹的关系。”虽然我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当我听见崔校长亲口说出这个事实,我的脑子还是‘嗡’的响了一下!我紧紧的握住苏姬的手,想要安慰她,给她力量,可是不管我怎么做,苏姬浑身依然像是地震一样,拼命的颤动着!瞳孔因为惊恐不停的放大!“我和凌晨炫是堂兄妹?...我是你的女儿?....你...你在胡说什么?!”“苏姬.....”看见苏姬激动的情绪,白凝校长习惯性的推了推金丝眼镜,此时,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完全被悲伤和自豪蒙蔽了,让平日进强的她看起来有些脆弱,此时,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完全被悲伤和自豪蒙蔽了,让平日坚强的她看起来有些脆弱,“苏姬.....你先冷静下来....刚才...崔校长说的是真的....对不起,这件事情一直都瞒着你....”“妈妈...你...你说什么?”“我看,我还是把事情的原委都说出来吧,否则苏姬是没有办法相信的。”崔校长说着,转向头温柔的看向白凝校长,询问她的意见。白校长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了允许。就在合阳,在我们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崔校长说起了他和白凝校长十几年前的往事,还有那个当时曾经震撼整个明阳高中的‘圣凝之约’。二十年前......“哇!你们看!是崔启圣和白凝!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他们两果然是一对!”“看来不管别人怎么反对,他们都一定会在一起了!真让人羡慕!”天使街上,一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男生和女生背着书包并排向前走着,身后挤满了艳羡的同学笑声议论着,像是生怕打扰他们面前这幅美丽的图画一般。“圣,”白凝温柔的看向从高二开始就这样一直走在她身边的崔启贤,“我们马上就要高三毕业了,毕业后你想去哪所大学?”“恩,我想去星华大学,虽然那所学校很难考,但是我很想去那里。”崔启圣自信满满的笑着看了看白凝,“凝,你呢?凭你的成绩,想要考星华大学应该也不难,虽然你总是比我差0.5分,哈哈!”“圣,我要生气拉!”白凝不高兴的瞥了崔启圣一眼,“总是跟你在一个地方念书,害得我总是只能拿第二名!我想我一定是被诅咒了,不然怎么总是比你少0.5分呢?可恶.....”“呵呵,别这样啦凝,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考同一所大学吗?”崔启圣笑着挑了挑眉毛。“恩,我已经决定了,”白凝坚决的点了点头,“我想去念智雅市的师范大学,毕业以后我想当老师。”一直走在旁边的崔启圣突然加快了脚步,绕到白凝的面前站定。“凝,等我好吗?大学四年毕业后,我们就结婚吧。”“结婚?......”“恩。”崔启圣认真的点了点头,伸出手和白凝打了个勾勾,“就让天使街23号做我们两个人的见证,凝,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四年以后,这对年轻的恋人果然双双回到了母校,成为了明阳高中的两位副校长,各自执管文理学院,他们虽然在学校观点上各有偏重,但是惺惺相惜的感情让他们在工作中相互扶持,相互鼓励,逐步形成了默契,并准备要幸福的结为夫妻。理事长也打算把明阳的事物交给其中一个人管理。可是,就在他们的新婚前夜,白凝无意中听到崔启圣和理事长的对话。“崔启圣,你怎么会想到跟白凝结婚呢?”“理事长,还不是您教导得好。我和白凝结婚,就可以让文理合一,成为新一任的校长啊......”一气之下,自以为‘看清楚了崔启圣真面目’的白凝,毁约逃婚了。可是冲动的白凝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已经怀了崔启圣的孩子,后来,白凝在外地独自生下了一个女孩,取名白苏姬。骄傲的白凝终于在两年后重新出现在明阳中学,继续担任明阳副校长职务。她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崔启圣,而是选择独自把小孩抚养长大,并声称孩子的父亲在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再后来,因为意见分歧越来越大,再加上昔日的恩怨,理事长突然离开了明阳高中,明阳高中也因此分裂成了‘明德’和‘崇阳’,两所办学方针截然不同的高中,在天使街的两边,划地为营。而当崔启圣无意中得知白苏姬的身世可能与自己有关,向白凝求证的时候却遭到了白凝的拒绝。两人矛盾再次僵化,但是白凝还是和崔启圣订下了一个约定---如果在明德和崇阳的九年这战中,崇阳能够获胜,白凝就坦白所有的秘密.....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凝之约’,也是一直以来两个人心目中的一块心病。.........(第十一章第三幕结束)四“白凝,我从来没有因为想得到校长的位置而利用你。”崔校长说完整段往事,幽幽的看着白凝校长。“我知道。是我一直误会了你....”白凝校长抬起头,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在闪烁,“没想到我十多年的执着,竟然只为了一句简单的玩笑话....”看着眼前的两位校长,我的鼻子酸酸的。忽然一只暖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转头看到李哲羽安静的双眼,浅浅的眸子平静如水,却又仿佛带给我温暖和安心。“你们...你们骗我!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你们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告诉我?!”苏姬‘噌’的站起来,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两为校长。“抱歉苏姬....”崔校长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爸爸...我也是最近和你妈妈长谈多一次以后,才知道事情全部的真相,所以.....”最近....难怪我觉得最近崔校长和白校长之间的气氛和谐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样争锋相对了.....“爸爸?妈妈?我没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爸爸妈妈!”苏姬气急败坏的怒哄着,浑身散发出冰冷而又绝望的寒气,“你们知不知道,我这几十年是怎么过的?因为没有爸爸,从幼儿园我就被同学们嘲笑!被欺负!要不是佑慧,我早就...早就...”“苏姬,你先别激动....”我站起来,轻轻摁住苏姬颤抖的肩膀,“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崔校长和白校长一定有他们的苦衷,你和崔校长好不容易父女相认,还是冷静的好好谈一谈吧....”“冷静?!佑慧,你要我现在怎么冷静啊?!”苏姬已经气到快爆炸了,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可是当她看见一脸沉重的我和李哲羽还有晓影时,她突然怔了一下,“凌晨炫怎么知道这件事情?!”“苏姬,阿炫是在夜的叔叔要卖掉夜的房子时偶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当时我和佑慧也场。”看见凌晨炫依然看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李哲羽站了起来,轻声替凌晨炫回答。“什么?!李哲羽,你和佑慧也在场?这么说....这么说你们几个早就知道我是凌晨炫的妹妹了?!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苏姬已经惊慌失措了,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我和李哲羽,身体不停的往后退着,像是想要逃离这个现实。“苏姬...对不起,”我担心的朝苏姬的方向迈了一步,紧皱着眉头,“我们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想等事情水落石出了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你说,没想到..”“苏姬,你不要怪羽和苏佑慧他们。”凌晨炫终于出声了,他转过头,神情复杂的和苏姬对视着,似乎已经下定决心面对这个事实,“是我要他们暂时不要告诉你的,因为你的脾气太坏,怕你乱来。”“怕我乱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姬的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可是却在仰天大笑,仿佛在嘲笑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一个傻瓜,“凌晨炫...看者我被蒙在鼓里就那么好玩吗?看到我难过你是不是很开心?!哥哥...我永远都不会用这个称呼叫你!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恨你!”看到这样的情景,一边的晓影也急得满脸通红,往苏姬这里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凌晨炫的方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苏姬,不要!凌晨炫这样做也是怕伤害你啊!他知道你可能是他妹妹以后一直都在疏远你不是吗?就是怕你在这个泥沼里越陷越深啊!他这么做都是故意的!”我赶紧抓住苏姬的胳膊,想让她恢复理智,冷静下来。可是苏姬却眼睛一瞪,用力甩开了我的手,第一次用仇人一样的目光看向我们。“还有你们....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和凌晨炫的关系,居然在一旁看着我耍猴戏?!...好看吗?好玩吗?!我苏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愚蠢的蠢货!是最最好笑的小丑!你们....我恨你们!”“苏姬!”苏姬说完,痛哭着没命的跑出了崔校长的办公室。白校长和崔校长赶紧跟在苏姬的身后追了出去!我跟在两位校长的身后,拔腿就想去追苏姬,李哲羽却突然伸手将我拦了下来。“佑慧,让苏姬冷静一下吧,给她一点时间来接受...”“李哲羽....”我难过的看着李哲羽,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心里被苏姬刚才那番话刺得好痛...好痛....五没有人会料到高三的新学期是在一场暴风雨的洗礼中开始的,虽然我们都进入了高考的最后备战时期,可是苏姬的情绪一直影响着我。从开学第一天开始,苏姬就躲着我们,上课的时候视而不见,下课就见不到人影,不管我在QQ线上留言,还是‘追命连环CALL’她,甚至去敲她的家门,都没有见到苏姬。今天揭晓的月考成绩上,苏姬的名次跌得比前几次还要夸张,居然跌进倒数100名的黑名单了!她真的彻底拒绝跟我们有任何交集了,我就要这样失去她了吗?....“佑慧!佑慧!”“啊.....李哲羽.....”正当我在神游太空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李哲羽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你走路也在想题目吗?这样不太安全哦。”看着李哲羽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回以微笑的脸却变得僵硬:“苏姬.....已经有23天没有和我讲话了....”我落寞的低下头,心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了,闷得透不过气。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苏姬每次生气不会超过一天,可是这次,是整整23天!“呵呵,佑慧,你真的是在做算术题?日子记这么清楚?”李哲羽温柔的话语让我感到更难过,眼眶都快要红了。“从初中开始,我和苏姬,晓影已经是好朋友了,不管做什么,到哪里去,我们三个总是形影不离,虽然我们也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可是如果我遇到困难或是委屈,第一个站出来替我解围的一定是苏姬和晓影。在我的心里,她们就好像我的另外两个分身....”“佑慧,别太着急....”李哲羽柔柔的声音像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安抚着我的耳朵,我的心,"我想苏姬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对于她来说,身边最亲的人和最爱的人都对她隐瞒了真相,换作是你,也会难过的,不是么?”“可是....”我抬起头看着李哲羽,突然眼睛里一阵温热,我赶紧转头看向天空,不想眼泪涌出来,“苏姬对凌晨炫的感情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们毕竟是兄妹,不能在一起....而我和晓影,是她永远的好朋友,她真的忍心不要我们了吗?”“佑慧,你有一天会不要苏姬和晓影吗?”李哲羽顿了顿,看到我坚决的摇着头,又微笑了起来,“还记得我第一次在HAPPY HOUSE里看到你们三个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女王佑慧,公主晓影,还有战士苏姬,你们三个共同抵抗着‘外敌’,你们那种牢不可破的友情,是不可能就这样说散就散的....”李哲羽忽然显得有些伤感,可是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继续鼓励的看着我。“所以相信大家的眼睛,也相信你自己,佑慧,如果连你都动摇了,怎么能够帮助苏姬走出阴影呢?别忘了,还有单纯的晓影,她也需要你的鼓励!”说着,李哲羽伸手指了指教学楼的天台,“我刚才碰巧看到苏姬在教学楼的天台上。去吧,去让苏姬知道你在担心她,去用你的方式让她走出阴影,你一定可以的!”“李哲羽....”看着李哲羽坚定的眼神,我抿紧嘴巴点了点头,转身朝天台跑去。砰----“苏姬!”等我推开天台的门,看到苏姬正站在水泥台上发呆。“佑慧?”苏姬对我的出现没有丝毫准备,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姬....”我用力吸了一口气,平定了一下自己起伏厉害的胸口,“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们吗?”“我只是想冷静一下!”苏姬低着头,冷冷的说道。“这次的成绩就是你要的冷静吗?!”“够了,佑慧!”苏姬的声音就好像是突然响起的霹雳,把我的话一下子打断了。我半张着嘴巴愣在原地,看着一脸颓废的苏姬坐到地上。她低着头,眼睛也不正视我一下。“佑慧,说来说去,你就只关心成绩!我的成绩与你无关,我的成绩好不好并不影响你考大学,不影响你拿明阳第一!”扑楞扑楞--头顶上飞过一群鸽子,扇动翅膀发出的声音回旋在空气里。苏姬大哄出的回声夹杂在飞翔的声音中飘荡得很远很远.....“苏姬,你真的这么想吗?....”我压低了声音,手掌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深深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明德三娇的感情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改变。苏佑慧,你一定要冷静。苏姬她只是一时的冲动。“我怎么想重要吗?”她斜了斜脑袋,用余光瞟了瞟我,“佑慧,我怎么想重要吗?如果真的重要,你们就不会所有的人都欺骗我!”又是一声大哄。没有想到凌晨炫和苏姬之间的事情,会造成这样的影响。当初我只是怕苏姬在感情上受到上海而选择了不告诉她,一直以为事情发生以后我可以用友情把她从痛中拉出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发生到现在,竟然会让她偏离出我们友情的轨道。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放弃她!如果我放弃她,她一定更不会坚强起来。“苏姬,根本不是你相象的样子!”“不是什么样子?不是你们都欺骗我?”“白苏姬!你竟然为了一个男生,可以这么颓废堕落!”我被她的哄声气疯了,一下子大哄了出来。“谁....谁说我是因为一个男生啊?!”苏姬不服气,站起来满脸通红通红的想要狡辩。“哦?难道不是吗?”我走上前,把脸凑近她,“苏姬,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苏佑慧会不知道吗?!”“我....”“少在这里你你我我的了!”我打断她的话,抢白道“你不肯接我和晓影的电话也好,不想和我们见面也好,成绩退步也好,不都是因为你消化不了自己喜欢的人突然变成自己哥哥的事实吗?!你消化不了是正常的,可是你这样放纵自己堕落却是错误的!你明白吗?!”“佑慧......我....”我深呼吸了一下,稍稍平复了一点自己激动的情绪,“苏姬,你情形一点吧!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现在,那你大可以摆脱他!这个世界上没有凌晨炫你就不能活了吗?!我算什么?!晓影算什么?!你自己又算什么啊?·与其总是在这里唉声叹气怪命不公,那你就自己对自己东平一点吧!难道你连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勇气都没有了吗?!’明德三娇‘的白苏姬!”“.....”“二十号是李哲羽的生日,我们所有的人都希望你来。特别是晓影,她为你掉了很多眼泪,你不理我们的这二十几天里,她每天晚上都给我打电话,说到一半都会偷偷的在电话那头掉眼泪。还说除非你肯理她,否则她天天晚上都会哭。”我转过身,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给身后的苏姬听,“你考虑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说完,我站起了身,准备走出天台。“我...不会去的!”身后是苏姬无力的声音。“随便你!我只希望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影响你在我和晓影心中的地位,因为....”我顿了顿自己的声音,“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我们三个人的友情!”砰!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用力的关上了天台的门,难过的闭上眼睛靠在了门上。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顺着我的脸颊大滴大滴的落在地板上....苏姬,你一定要加油...抓住我们的手,从阴影里走出来!我们永远会在一起的,好吗?......(第十一章结束)天使街23号第5部第12章 第十二章第一幕“佑慧!你看--是六百六十六号!”突然,晓影拉住我的手,指着街道对面那个‘公园’金灿灿的门牌兴奋的叫了起来。今天是五月二十号,是李哲羽十八岁生日,李氏家族会给他举行一个盛大的成人礼。早在一个星期以前,我们就接到了李哲羽给我们‘明德三娇’发的邀请函,可是苏姬.....想到前几天那个在天台上微微发抖的背影,我的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变得沉甸甸的。我还来不及回答,就被晓影拉住手,恍恍惚惚的冲进了那个豪华的像个皇家公园的大门。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门童看见我们的邀请函后,就用对讲机低声说了些什么,很快,两位女拥迎了出来。“苏佑慧小姐,丘晓影小姐请跟我们来,羽少爷吩咐我们好好照顾两位小姐。”两位女拥微微的弯着腰退到两边,把中间的道让出来给我们走。哇!这...这是什么地方?!王子的宫殿吗?!我跟在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晓影身后,走过一扇金碧辉煌的银色大门,立刻被一阵炫目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比我们学校的礼堂还要大的大理石大厅,被精致的花瓶和雕像装饰得富丽堂皇,大厅正中央上方吊着一盏华美的水晶灯,看上去就像悬挂着一大簇闪亮的宝石!雕刻着华丽花纹的大理石台阶一直延伸到二楼的长廊,衣着光鲜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围绕在摆满美酒佳肴的长桌旁边,衣着考究的服务生在豪华的大厅里忙碌的来回穿梭着。这...这里就是李哲羽家吗?那个平易近人的李哲羽家?实在...实在是太夸张了...“佑慧!优惠!晓影找到小炫炫拉!”晓影突然跳起来朝我身后使劲挥了挥手,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却发现周围的空气瞬间冷却了下来!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大家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发觉四周的千金小姐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压低声音在议论着什么,她们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充满了蔑视和敌意!“苏佑慧!你们终于来拉!我在这里快无聊死了!”凌晨炫就像脚下踩着风火轮一样飞到了我和晓影面前,让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哇,小炫炫今天好帅好帅哦!”晓影眼睛一亮,一下蹦到凌晨炫的身边,“今天小炫炫可以跟晓影模拟情侣去夺大奖拉!”“我可是凌晨炫啊!”凌晨炫仰了仰头,一副得意满满的样子接着说,“丘晓影,你别做梦了。今天的‘最佳情侣’已经被人抢先了--就是苏佑慧和李哲羽呀!笨女人!”“哇哈哈哈哈,小炫炫说得对!既然是佑慧那么晓影就不争了!”“晓影!”啪!咦?怎么回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漂亮的水晶灯突然灭了!瞬间,大厅里现在变得好浪漫!大厅的四周,华丽的白色楼梯的两边摆满了白色的蜡烛,温暖的橙色火焰微微跳动着,让刚才那个华丽炫目的大厅蒙上了一层温柔而神秘的色彩。是王子就要出现了吗?(第十二章第一幕结束)  二“各位来宾!大家晚上好!”一道白色的追光灯射在了那段白色楼梯的中间,一个穿黑色礼服的大叔站在追光灯的中间,握着话筒,笑容满面的看着大厅里的来宾,“今天是李氏集团大公子李哲羽的十八岁生日!非常感谢大家的光临!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天的主角--李哲羽少爷登场!”哗啦啦啦!随着一阵掌声,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悠扬的音乐声!另外两道追光突然从天花板上射下,打在了二楼的走廊上,一个身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系着白色领结的白马王子出现在了走廊上!那......那个人真的是李哲羽吗?!天...天啊,他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用高贵优雅的微笑环视着大厅,又像是一个出入凡尘却一尘不染的天使!我被后面激动的人群推了一下,不小心撞上了从左边走过来的女生。“对不起!”“对不起!”我抬头微笑的看着这个被我撞到的漂亮女生,她穿着橙色的亮缎礼服,轻轻的整理了一下长长的头发,温柔的对我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右边走开了。“苏佑慧,你刚刚撞到的是早川市四大家族河氏家族的河影月,在早川市非常有名哦!李伯伯好像要撮合她和李哲羽呢!你可有竞争对手了哦!”凌晨炫端着一杯香槟,凑过头小声的向我解释。撮合李哲羽和河影月?我有鞋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影,好有气质的女生。会....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可是怎么从来没有听到李哲羽说起过呢....“佑慧,佑慧,李哲羽要讲话了哦!”“.....”“佑慧?佑慧!”“啊?”什么事情?晓影上下摇晃的手掌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阻挡我望向河影月的目光。“佑慧,你在想什么呀,李哲羽要开始说话了拉!”凌晨炫和晓影两个人疑惑的看着我,忽闪的眼睛让我有些窘迫。“没...没什么!呵呵!”前面的李哲羽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的抢眼,而此时我的脑海里却总是出先刚刚那张美丽的脸。“各位晚上好,我是李哲羽。”李哲羽接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微微笑了笑,“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十八岁的生日宴会。十八岁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年纪,在高考结束以后,我将正式协助父亲处理一些李氏家族的事务,请各位前辈们多多提携,也希望能跟各位朋友多多交流。希望今天你们能拥有一个难忘的夜晚!”一阵掌声过后,大厅里响起一阵热烈的议论声,那盏豪华的大水晶灯再次点亮,宴会正式开始了。“佑慧!”一身白色礼服的李哲羽优雅的走到我面前。我冲他扬起了招牌的一百八十度的微笑,加上四十五度的手势,三十度的点头,“李哲羽,你好,祝你生日快乐,不过.....没想到今天的场面这么热闹,我只准备我亲手织的围巾....”我递上自己的礼物,手伸出的时候,竟然还在空中颤抖了几下。“谢谢....”李哲羽双手接过我的礼物,看着我有些颤抖的手愣了愣,突然抿着嘴轻声笑了起来,“傻瓜,不用这么拘谨。今天晚上是我的生日,虽然地方换了,我的服装也和平时不一样,不过我还是以前那个李哲羽,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希望在我生日这天,能看见佑慧最美丽的笑容。”“李哲羽....”虽然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那么失常,可是李哲羽温柔的声音还是给了我力量。我用力点了点头,“恩...好,我...我会的...”“苏姬还是没有来吗?”李哲羽看了看四周,轻生问道。“是...”“不要太担心,”李哲羽帮我抚了抚有点乱的头发,“她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会走出阴影的。因为她也一定像我一样,不希望佑慧难过....”“李哲羽.....”我感激的抬起头,看向一脸诚挚的他。“羽,李伯伯和李伯母在那边叫你过去一趟。”橙色亮缎礼服的漂亮女生突然微笑着走过来,优雅的向我们点了点头。河影月?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好。”李哲羽冲那个女生礼貌性的笑了笑,充满歉意的转身看着我,“对不起佑慧,我现在有点事情不能陪你,谢谢你的礼物,这将会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恩。”我微笑了点头,看着李哲羽和河影月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酸痛,心头像被乌云笼罩了一样,变德阴沉沉的!奇怪,我....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咝咝--咝咝----”晓影突然把头凑过来,在我身上闻来闻去,“佑慧,晓影闻到好大一股醋味哦!”“‘醋味?我...我哪里有吃醋!”我被晓影的’突然袭击‘搞得手足无措,连说话都有点结巴。“呜--晓影没有说佑慧在吃醋呀!佑慧自己承认了呢!”晓影露出天真的笑脸,蹦跳着躲到凌晨炫的身后。“苏佑慧,羽只是礼貌性的招待河影月,你也不用醋味那么浓啊。”凌晨炫居然也和晓影阵线统一,嘲弄起我来!“什么!什么呀!我....我只是担心苏姬,不知道她今晚还会不会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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