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三部曲之尼罗河之鹰-2

"我不是……走开!别碰我!"疲乏和饥渴令展琳烦躁起来,对着越走越近的士兵低吼。  "手脚快点,想让公主等久吗?"马上的骑士不耐烦地挥了下手中的鞭子。闻言,两个士兵不敢迟疑,伸手向展琳抓去。  "走开!"展琳一扭身,轻轻闪过抓来的手掌,遂出手如电,扣住那两只手的脉门,四两拨千斤,将两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士兵甩了开去,在围观人群的一阵惊呼中转身拔腿便逃。  "站住!!"  "抓住她!!!"三十多骑骑兵在原本就显得狭小的市场内追逐着小鹿般逃窜的展琳,水果布料盘盘罐罐被撞得飞天走地,咒骂声,哭叫声此起彼伏,同时,原本守卫城门的士兵和巡逻队也被吸引来了,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谁都没有注意到,这街头越演越烈的追逐战把原本已经走出城门的一支黑色的队伍也吸引了过来,同那支追逐得面红耳赤,已经显得狼狈的骑兵队不同,这支黑色的部队是安静的,无声无息地在一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的带领下欺了过来。  而那些狼狈的骑兵们,依然在大吼大叫地对展琳穷追不舍,抛下了在平民百姓前塑造的不可一世的形象,他们几乎是狂乱地想把那个居然徒手就击倒两名士兵的狂妄女子逼到空旷地带然后将她一举抓获,但是……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事……那女孩跑得简直像头野兽!  冷眼旁观了片刻,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示意他的队伍按兵不动,随后从边上的侍从手中取过一支金色长鞭,指着那支追兵的领队对侍从说了句什么,然后用鞭柄在马臀上轻轻一拍。  雪白的骏马立刻如脱弦的箭般飞驰出去,不到片刻,便轻易超越了那队气急败坏的骑兵,朝着展琳逃逸的方向追去。  随着体力超负荷的透支,展琳的步伐愈显沉重,呼吸急得几乎要窒息,而就在这时,她有些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把自己逼进了绝境。不知何时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看了两天两夜的让人绝望的沙漠,连藏身处都没有,而后面的追兵却快要追来了。听着身后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她只能不顾一切往前飞奔。  但能这样跑到几时呢?也许,是自己断气的一刹那吧?展琳有些绝望地想着,感到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  "你到底能跑到几时?"不同于刚才那个骑士沙哑粗劣的嗓音,一道清朗干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透着微微的嘲讽。  展琳闻言身形一滞,等再扭身想跑时,半空中'嗖'的一响,随即她的腰便被一根长而韧的金鞭扣住了。  '糟糕!'脑中警铃声大作,正待挣扎,身后的马一声嘶鸣,竟拖着她飞奔起来。勉强稳住不被拖倒,她无可奈何地被牵制着随马飞奔。  马上黑色的人影似乎转头看了她一眼,似轻不轻地吐了一声:"很好……"随即她悲哀地看着他扬手在马臀上猛击一下,骏马吃痛登时用力往前窜去,她只觉得腰部钻心刺骨般收紧,整个人腾云驾雾般扑倒在地上,朝前滑去。  粗劣的沙石磨破外衣,带来刀割样的痛楚,极度疲乏和痛苦使得展琳再无任何脱身之力,之能任一人一马将她死狗般拖着前行。也就几秒钟的时间,对她来说却象一个世界那么漫长,当她以为自己会被拖到血肉横飞死无全尸才会脱离这人间地狱时,马却在呼哨过后停了下来。  但是停下又怎样呢,她翻了翻眼,发现太阳的颜色居然是黑的,整个大地在眼前摇晃。随后,凭着仅存的意识,看到不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翻身下马,不紧不慢朝她踱过来,而边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大批人影,鬼影似的在她附近晃来晃去。然后,一阵风将那黑色身影披在身上遮盖着他头的斗篷吹落,露出他漆黑泻瀑般一头长发,以及压在长发上金光夺目的鹰形皇冠。  "带她回去。"最后的意识被夺走前,她听到他淡然地吩咐。  身体与硬冷的土地撞击的一刹那展琳曾略微恢复了片刻神智,但也只是片刻而已,当身体躺倒安稳下来后,便又堕入了无比的黑暗。期间,模糊感到有人把她拖到一堆松软的枯草上,然后有一滴滴清凉的水顺着干涸的嘴滑入喉咙。  也不知道就这么昏昏然睡了多久,当展琳终于能够彻底醒来时,感到一只冰冷细腻的手掌在她滚烫的额头贴了贴,随即,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道:"你醒了。"  "谁?"一开口,嘶哑得令她自己吃惊,睁眼打量,只见一名衣着褴褛却丝毫遮掩不住其绝美容貌的深褐色长发女子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她身边,淡漠地看着她,虽然同是囚禁在牢里,却隐隐透着股高贵的气质。  见展琳询问,她露出淡淡微笑:"和你一样,囚犯而已。"  "谢……谢谢你照顾我。"看着身上明显清理过的伤口,展琳低声道谢。  那女子不再看她,只把目光转向高墙上钉着粗铁条的小窗外漆黑的天空:"你的衣服很坚韧,所以才保护你没受到最大的伤害。"  见她没有答话,女子自顾自道:"是谁出手这么重?他吗?我看到是他的近身侍卫把你带进来的。"  "他?谁?"展琳疑惑地皱了皱眉。  "法老王。"淡淡的声音,却因为提到这两个字而隐约有些颤抖。  "法老王?我不知道。"展琳在她衣服里摸索了半天,挖出一个密封塑胶袋来,撕开口,抖出一粒白色药丸,张口倒进了嘴里。高效消炎片,作为她们这样特殊的职业,这种小小的药品总是随身带着一些以便不时之需的。  那女子回头看了看她:"你……是哪国人?"  "不知道。"对于三千年前的古埃及人,展琳一时无法解释自己到底是来自哪个国家,只能干脆地回答'不知道',以杜绝接着而来她可能提出的更为麻烦的问题。  "扑哧……"那女子突然自失地一笑:"抱歉,我是不是很罗嗦?好久……没有和人说说话了,我叫艾布丽莲,你呢?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琳。"  "琳……"她念了一遍,随后侧身躺下:"再睡会儿吧,天快亮了。"  "醒醒!快起来!"被一双大手粗暴地推醒,展琳睁开眼,才发现已是正午时分,毫无阻挡的阳光透过铁栅栏给这间小小的牢房带进一线光明。一个高大粗壮的狱卒正用不耐烦的眼光瞪着她:"快点,王要审问你!"他粗声粗气地道。  "唔。"她含糊应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原来夜里好梦正浓时总有些奇怪的不适感原来来源于手上和脚上沉重的镣铐。  出牢笼,跟着几名狱卒跟跟跄跄来到监狱大门口,他们同门口等着的几名侍卫打扮的精壮男子打了个招呼,便把展琳移交给了他们。  迈出阴暗的大门,刺眼的阳光让展琳几乎睁不开眼,她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边上的侍卫已经不耐:"快走,王等着呢!"  一夜的好睡以及特效药的作用,虽然一走动身上的伤口依然火烧火燎般疼痛,但是她的精神已是好很多了,抖了抖镣铐,她迈着蹒跚的步伐在侍卫的押解下朝远处巍峨的宫殿走去。  没想到,三千年前的古埃及美得像天堂呢。雪白的高大宫殿,色彩鲜艳的彩绘,衬着巨大逼真的雕塑,虽然曾看过记录片中用电脑制作的模拟实景,而当真的身处在这样美妙的环境中时,展琳所受到的震撼已经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了,如果能活着回到自己生活的年代……如果能活着回去……  重重一推打断了展琳的遐想,回过神,他们已经站在了一扇雕刻精美的白色大门外。  "王,犯人带到。"一名侍卫走到门前恭恭敬敬道。  片刻后,里面传出清冽淡然的声音:"带她进来。"  这声音……展琳一凛,将昨天晕倒前听到的黑色人影所说的那句'带她回去'相重叠,赫然就是昨天将她整得很惨的那个家伙的声音!不知不觉她全身的肌肉绷紧了。  不容她多想,侍卫已经打开门将她推了进去。  整个内殿宽敞明亮,六排落地长窗向外开着,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折射入柔和的光线。窗外隐隐传来年轻女子轻柔的嘻笑声,忽远忽近。年轻的法老王半侧身体,斜靠在线条优美的藤编卧榻中,低头默读着手里一卷卷宗,乌黑的长发上那顶做工考究的金色鹰状王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碎碎的光芒。  就是这样安详的画面却藏不住他周身流动着的威慑气息,展琳眼睛的余光瞥见身侧押解她的侍卫全都低着头,屏息垂手静静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法老王合上卷轴,将它丢到一边的矮桌上,这才抬头看了已有些不耐而令手上的镣铐发出悉悉梭梭声响的展琳。  一对上他幽深的眸,展琳的大脑有那么瞬间几乎被夺去意识。什么样的美才叫真正的美,如果以前展琳有千万个说法,那现在这千万个说法全部都给丢到银河系。  "看够了没?"讥讽的神色从法老黑亮的眼眸中传出,探究的眼色打量着她惊讶且直直望着自己的乌溜溜的瞳仁--那双小猫般机警灵动,闪转着千万个念头的瞳仁。  窘迫!在一低头的瞬间,展琳再次勾出很久以来没出现过的这个久违了的感觉。  见状,法老王嘴边勾出一丝浅笑,挥挥手,两边的侍卫无声退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室内气氛逐渐尴尬之际,法老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想也没想,这三个字从展琳嘴里脱口而出。  似乎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他挑了挑眉,站起身:"哪个国家指派你来的。"昨天看她的身手,不像是普通人那么简单,没有经过训练出不了这样的身手,应该是哪个国家派来的探子。  "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国家指派我来。"  沉默。法老垂着头,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而展琳在说了那么直接而相当于废话的回答后,便默不做声地杵在那里任命地等待法老的反应。  "你的衣服料子很特别。"半晌,法老王说了句她没有料到的话。愣了愣,她若有所思看看自己那件被沙石划破但还算完整的牛仔外套,以及黑色,用极为柔韧的特殊料子制成的超薄型防弹衣,支支吾吾应了一声。  如果不是这身衣服,只怕那个时候全身都会被撕烂了吧。  突然,法老王那修长的身影毫无防备地欺来,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展琳低声诱惑般道:"说出你的来历,我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自由?"展琳抬起头,突兀地望着这年轻的王。  他一愣,随即淡淡道:"除了这个。"  神色一黯,展琳撇开头给了他一个同样淡淡的答复:"没得好说。"  下巴一紧,她的头被强迫扭向他,幽深秀美的双眸突然迸射出一道彻骨的寒光,就这么一语不发,却让展琳如受剐刑。起先她怎么都不明白看上去如此俊逸无害的年轻男子只不过半躺着看书却会让人感到一阵阵阴寒的压迫感,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么一位君王,即使他随意地坐着不动都有着能让人胆战的气势!  "王,叙利亚大使求见。"门外响起守卫朗朗的通报声,打破了殿内僵硬的空气。紧扣着她下巴的手终于松开,法老王拍了拍手。  门开,等候在外的侍卫走了进来。  "带她回去。宣大使进来。"  "是!"  在侍卫的押解下展琳低着头匆匆离开,几乎忘了身上的伤痛和沉重的镣铐。然而背部传来的冰刺般寒意提醒她法老王冷冷的目光并未就此放过她。直到重新见到宫殿外的阳光,那如履薄冰的感觉才总算消失,让她长长舒了口气。奇怪了,那个人也不见他有多大举动,怎么就觉得自己像刚从死亡线上逃回来似的,展琳展琳,虽然不是在自己的时空里,你的表现也太失败了吧!  被推进牢房,靠墙坐着发呆的艾布丽莲似乎吃了一惊:"琳,你回来了?"  "唔。"拖着累赘的镣铐,展琳蹭到她边上坐下:"你好象很惊讶的样子。"  "不……"避开她的目光,艾布丽莲支吾道:"我以为……没……没什么……"  沉默了一阵子,她轻声道:"你看到他了?"  "谁?"  "法老王。"一个词说得细不可闻,若不是周围太静,展琳几乎就听不见了。  "是的,我见到他了。"感觉到身边的女子异常不安地动了动,她疑惑地看了艾布丽莲一眼。  "你觉得……他如何。"几乎在问完的同时她呼地站起身,不安而懊恼地来回走动:"对不起,琳,我不该问的,你不用回答,"她做了个决绝的手势:"我不想知道,真的,不想知道。"  可琳却发现在幽暗的牢笼内艾布丽莲柔美的脸庞上隐隐有一点泪光。  "艾布丽莲?"  "不,不用告诉我……"  "艾布丽莲?"  "不用回答我……"   "艾布丽莲??"   "不用!"她几乎是叫嚷了出来,高贵的气质突然消失了,她颤抖着,颓废地蹲了下来,双手抱膝轻轻抽泣着。   "你怎么了啊?"轻叹着,展琳伸手将原本看上去比她成熟的女子拥入怀里:"艾布丽莲,别哭,别哭。"   等哭泣的声音渐渐平复,她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道:"那么,能不能告诉我。。"   "什么?"艾布丽莲茫然抬起头。   "你是怎么入狱的?艾布丽莲,你这样典雅高贵的女子,究竟犯了什么罪被抓到这里来受苦?谁把你抓来的。"展琳安静而镇定地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艾布丽莲打了个寒战,抬头迅速瞥了她一眼,随后重新将头埋在膝盖间,沉默。  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展琳也不再追问,只是站起身反复打量起高高的天窗及牢门,时而掂掂手中的镣铐,若有所思。  "通敌卖国。"许久,当展琳以为艾布丽莲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沉着头发出闷闷的回答。  "通敌卖国?"好象不太可思议。  "我是法老王的妹妹,"接下来的话让展琳几乎愣住,艾布丽莲抬起头,露出一丝苦笑:"也是他私下的情人。"  "情……情人?!"吃惊的展琳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可他是你哥哥!"  "有关系吗?"她的目光迎向展琳,一片坦然。与此同时展琳猛然想起在古埃及为保持皇室血统的纯正,近亲通婚的例子不在少数,所以对于艾布丽莲来说,兄妹相恋是十分正常和自然的吧。  "既然你是法老王的妹妹兼情人,那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要娶巴比伦的朵拉公主为后。"凝视展琳的目光突然变得灼热,夹杂着一道凛然的怒意。  "呵呵,"展琳无谓地笑笑:"法老王有一个两个老婆平常得很,他要高兴,整个皇宫都是他女人也没人管啊,你们大可以和平相处。"  "情人可以有无数个,皇后却只有一个,他从小便答应母后要娶我为皇后的!我不要做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我只要做他一生里的惟一!"展琳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只觉得要是再不避开,会被这样的目光灼伤。  "可是……可是我却错了……"她低头捂住自己的脸:"他铁定了要娶朵拉公主,还说我任性不可理喻,甚至都不再到我宫里来了。"顿了顿,艾布丽莲接着道:"为了阻止他们,我偷偷和亚述的王联络,承诺如果他可以帮我除掉朵拉,我便将我手中掌握的部分凯姆?特领土割让给他。"  "你……傻瓜!"展琳闻言皱了皱眉。  "我是很傻,计划还没完成,便被王兄发现了,他夺去了我所有权利,把我丢到这里生不如死。"最后这句话相对的平淡,她似乎恢复了原有的矜持,懒懒地坐到地上。  "你是他妹妹,一时的冲动造成的错误而已,他何苦这样对你。"  "你不了解的,"艾布丽莲枯涩地笑了笑:"他不允许别人的背叛。能让我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奥拉西斯绝对不能容忍背叛。"  闻言展琳一直蹲在地上往自己衣服的每个角落细细摸索着的手颤抖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  "你刚刚提到的名字是什么?"  "奥拉西斯,我的王兄。"  '呼!'展琳直直站了起来。  眼前走马灯似的出现那些昂贵的陪葬品,华丽的金棺,以及棺材里让她惊艳的木乃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突然有些失控般低吼:"这该死的怎么可能?!"  艾布丽莲被吓着了,吃惊地看着展琳骤然间勃然变色的脸,和懊恼地转来转去的身影,一语不发。   "你想不想离开这里?"半晌,展琳转向艾布丽莲,有些突兀地问。   艾布丽莲被她阴晴不定的脸色震得惴惴不安:"想……想有什么用,一旦入狱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那我们逃吧。"展琳将一枚刚从缝在衣袖上的口袋内摸到的回形针握了握紧,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地道。  从朵拉溢满龙涎香的寝宫内走出,清冽的夜风令奥拉西斯的精神为之一振。  "王。"一看到法老王出现,几名高大黑壮的侍卫立刻簇拥上去。  "我一个人走走。"  "是。"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这些高大的人影迅速无声地消失。若大的花苑内只留下奥拉西斯一人不紧不慢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啪嗒!"远处传来一点异样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身子一隐,没入重重叠叠的花影中。  "艾布丽莲,快。"展琳低声催促跑得跌跌撞撞的公主,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按艾布丽莲的说法,再走过几道宫殿,内河左上一直走就可以到皇宫的外围了。'守备似乎出乎意料的松懈呢……'展琳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跑半天也没看到巡逻兵的影子,古埃及的防范措施,确实相当的糟糕。  "琳,你太快了,我跟不上啊……"  "早说让你把裙子撕短点。"  "……"  目送他们跑远,奥拉西斯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侧头,对身后微微一笑:"去,我要活的。"  身后的树丛一抖,十多条漆黑的身影窜了出去。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手轻轻拍了拍,顿时一道火光由他身边的灯柱开始,迅速延伸至整个皇宫,瞬间宫苑内灯火通明!  "你怎么啦??"展琳看着被火光惊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的艾布丽莲,急急地问。事实上,她也有些惊了,原本漆黑一片的宫廷内突然灯光大作,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琳……你……你逃吧……别管我了。"艾布丽莲目光茫然,颤抖着说:"他的侍卫很厉害的,我们……不……我是逃不掉了,你不要管我了,走吧!"  远处传来了喧哗声和脚步声,点点火把显示出来的追踪者数目不小。展琳皱着眉急道:"你说什么呢,快跟我走!起来!"  "我跑不动了,你快走吧!王兄不会把我怎样,可你会死的!快走!"她抬头决断地看了展琳一眼:"此刻宫门周围一定守卫戒严,你从那里出不去了,但是内河直通城外,如果你识水性的话就从那里潜出去。"  "艾布丽莲!"  "快走!"  望着越来越近的侍卫,展琳用力捏了下艾布丽莲的肩膀,转身腾身离去。  "王兄……"看着越走越近的修长身影,艾布丽莲浑身颤抖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站定身形,奥拉西斯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原来是我亲爱的妹妹艾布丽莲。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还在黑牢里睡觉吧,怎么跑到这里来看风景了?"  艾布丽莲脸色煞白,嘴唇几乎要被她咬破,低着头,沉默着。  "你的同伴呢?"不等她回答,奥拉西斯犀利的目光环顾四周,随后眼神落到泛着银光的内河上,若有所思到问。  "她走了。"声音小小的细不可闻。在距离一年后重新见到这年轻的法老王后,艾布丽莲没想到自己居然脆弱得会几近崩溃。  嘴唇微微扬起,侧头,他对身后的侍卫长低身说了句什么。看着侍卫长领命跑开,他回过头,重新看向自己颤抖不已的妹妹:"你以为她能逃得掉吗?"  吸了口气,艾布丽莲强作镇定道:"能的,琳和我不一样……"  "琳?原来她叫琳。"奥拉西斯挑了挑眉,直起身往内河方向踱去,只留下淡淡一句吩咐:"带她回她的寝宫看守起来。"  被带走之际,艾布丽莲挣扎着往法老王远去的身影看了一眼: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哗!"从水里冒出头来,展琳大大喘了口气,惶然朝身后瞥了一眼,用力向10分钟前跳下来的岸边游去。接近了,双手撑地,一跃,人已轻巧上岸,还没来得及缓过气,十多把闪着寒光的长矛已抵着脖子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回来了?比我预想得要快。"清冽的声音透着一丝调侃,披着白色软袍的奥拉西斯负着手,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人会在自家花园里养鳄鱼吗?这样的人一定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所以当展琳在内河里看到一条条巨大的鳄鱼缓缓向她游来的时候,她惊得差点被吸进喉咙的河水给呛死,然后用不亚于奥运会游泳选手的速度迅速逃回岸边。因此当她在这里看到奥拉西斯时倒不觉得特别意外,只用那种杀得死人的目光狠狠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目前她能想到的最能发泄她怒气的话:"你……变态!!!"说的是中文,她并不期望那位法老王能够听懂。  没有害怕和惶恐,只有一脸的怒意,展琳的反应令奥拉西斯有些诧异。抬头看看漆黑的天空,轻启薄唇,他说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决定:"把她带去我宫里。"第三章 冲突  这算什么!!!展琳一动不动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呆呆打量着自己。   5条手腕粗的超长铜链分别锁住她的脖子、双手及双脚。超长到底有多长?总之,链条的长度足够她在整个大殿里畅行无阻,但就是跑不出大门,也无法靠近位于南窗附近的那张华丽大床。而链条的另一端则牢牢铐在两人合抱那么粗的雪白石柱上。  "当我是洪水猛兽吗?"她嘲讽地笑笑,无可奈何甩了甩手腕,她的两个手腕被牢固地铐在一起,虽然十指扔能动,但现在即使是把钥匙塞到她手里,她都没法去打开手腕上的锁了。  湿透了的衣服刺激伤口阵阵发痛,她望着空无一人的宫殿,轻叹一声,索性躺倒在地上:这样下去,自己早晚会烂掉吧。然后,眨眨眼,她看到高耸的天花板上雕着一只巨大的鹰,展开翅膀,似乎随时会猛扑下来。这个法老王,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鹰呢。  "不逃了?"门口传来奥拉西斯淡然的声音。  废话,我还有这能力逃吗!展琳翻翻白眼,依旧一动不动地躺着。  感到一丝轻柔的衣角拂过她身边,空气中传来似有似无的麝香味,然后,那张英俊得近乎邪魅的脸俯下来,贴着她的耳,低声道:"说出你的来历。"  "没什么好说的。"  "有的,琳,你有的。"  "哎?"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微微一笑:"如果不说,我就这么绑你一辈子。"他慢慢道。  "你!"展琳猛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半晌,松手,挫败地说:"让我洗个澡,考虑考虑。"  "可以。"奥拉西斯站起身。  "可不可以不把我换下来的衣服扔掉?"  "可以。"  "可不可以不在这里洗?"展琳指着西边由半人高镂空墙隔开的池子。  "不可以。"  没想到经由巨大的落地帷幔一围,这里自然形成了一间独立的浴池。面无表情的女侍将热水注满池子,把替换的衣服放到池边后,便无声无息退了出去。  至少那个奥拉西斯虽然阴险狡诈残忍狠毒(至少展琳是这么认为的),总算还是保有王者的风度,刚才听到他说'不可以'时她几乎心脏漏跳半拍,以为得当着他面洗呢,还好还好。她开始放心地与粘在身上脏乱不堪的衣服搏斗。  举首投足间铜链发出的"铮铮"清脆声清晰地回荡在宽广的宫殿内。  捧着茶杯靠在藤塌上,奥拉西斯的眼神无意间瞥向那道帷幔,却再也挪不开自己的目光。展琳艰难剥除濡湿衣物时狼狈的举动,交缠着颤动的铜链,被里面火光的投射清晰映衬在巨大帷幔上,竟显出一幅诡魅般迷人的画面来。  毫不知情的展琳在舒舒服服洗完澡后,用最快的速度把干净衣服换上。所谓的衣服,其实就是上面一块布,下面一块布围成圈而已,不过倒方便了她这样被束缚住四肢的人。裙子很长,拖在地上累累赘赘,小心地撕到膝盖以下,她得到一大块上好的亚麻布,把从原来衣服里搜刮出的零零总总聚在一起包在这块布料中,再将解下来的一根三指宽牛皮带束到腰际,随后,目光落到静躺在水池边的那把乌黑小巧的手枪上。5枚子弹,两支备用弹匣早已遗失在那天的市场里,除非保命,她决定暂时不动用这珍贵的5发救命弹药。从池边架子上抽下一根绳子,将扎紧的布料及手枪饰物般悬挂在皮带上,这才拉开帷幔走出去。  "哧!"见到若无其事走出来的展琳,奥拉西斯差点被一口茶水呛死,继而猛转过身拼命忍住即将溢出喉咙的笑声。  拖着挂满因为被锁而褪不下去的破烂衣服的铁链,展琳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个有些失常的年轻法老王。片刻后,只见他拿起一把金灿灿的小刀,脸色阴沉地朝她走来。  "你……"话还没出口,展琳目瞪口呆地看着奥拉西斯手起刀落非常利索地将那些万国旗一样的破衣服割成碎片扔到地上。 割除防弹衣的时候颇费了他一番力气,中间展琳瞅着他看了看自己的刀刃,再若有所思打量了一下她那块牛筋似的布料。  最后还是被他割烂了,凭着一股子牛劲……这让展琳颇为失望,原本是想看看他弄不掉那些东西时狼狈的表情的。  "好了,"做完这些,奥拉西斯好整以暇地坐到塌上,交叉双手淡淡地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你的身份。"   展琳低头看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再看看他,随后点了点头:"好,我说。"   奥拉西斯眼色一闪,不动声色看着她。   "我……来自……3000多年以后的亚洲,一个叫作中国的国家。"   静……   而展琳在说完这番话后便垂着头,眼帘也不翻动一下。风,带来远处隐隐的人声,天色破晓了。  许久,她听到奥拉西斯缓慢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你是不是认为我不会杀你。"  展琳抬起头,看向他一夜不睡而带点苍白,读不出任何表情的脸色:"不。"  依旧寂静。  "你看,"她有些自言自语地道:"是你偏要我说的,但说了你又不信……"话音随着奥拉西斯徒然起身而终止,展琳怔怔看着他带着种无形的压迫感靠近她,继而展臂近乎粗鲁地将她圈进怀中。  "可以,你可以不说你从哪里来,属于哪个人,"他散发着淡淡麝香味的气息包围住惊得睁大双眼的展琳,诡异地笑笑,一字一顿道:"从今天开始我便是你的主人,你的王,不允许欺骗,不允许背叛,你只属于我一人。"下一秒,冰凉的唇覆盖了她刹时变得苍白的口,以及即将脱口而出的反抗声。  "我不属于任何人!"直到他的身影走远,展琳才虚弱地叫出刚才没能及时喊出的反抗,因为用力握紧而微微泛青的手指一片冰凉。  意外的,展琳没想到这么快会再见到艾布丽莲。几天不见她转变得很快,原先苍白的脸色变的红润,迷人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法老王经常会在自己宫里开夜宴,陪着他的有时是艾布丽莲,有时是一名美艳得不可方物的紫衣异国美女,从周围使女的低声议论中得知,她便是法老王传说中的未婚妻朵拉公主。偶尔的,艾布丽莲会乘别人不注意偷偷跑到坐在角落里摸着铜链发呆的展琳身边和她说几句话。  "琳,王兄现在待我和从前一样了呢。"  "琳,昨天王兄来我宫里了。。"  "琳,你好可怜,我要去和王兄说,让他放过你。"  "琳,这是王兄赏赐我的耳环,你看,漂亮吗?"  …………  几乎隔三差五,艾布丽莲都会溜来看展琳,然后和她说几句女孩子甜蜜的心里话,看得出,她此刻是幸福的,法老王似乎不再计较她以前犯下的过失,展琳衷心为她感到高兴,只是有时候在撞见朵拉公主看向艾布丽莲的暧昧不明的眼神时,她心里会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终于,在那么一个夜晚,法老还没有回自己寝宫,却意外走进独自一人,神色有些恍惚的艾布丽莲。  "艾布丽莲?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守卫被我支开了……"  "什么?"  "琳,我是来道别的。"艾布丽莲一路走来,始终没有看展琳一眼,声音仿佛远得不是从她嘴里发出。  "道别?你要出远门吗?"  "出远门?"她嘴角牵了牵,露出一丝干涩的笑:"是的,"她坐到奥拉西斯那张华丽的大床上,躺下:"王兄说,他要我嫁给叙利亚的王为妃。"  展琳一惊:"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你嫁去叙利亚?"  "他说,叙利亚王久闻我的美貌,不日就会前来迎娶我,以巩固两国良好的盟友关系……"声音空洞得不带一点感情,且渐渐变弱。  "艾布丽莲,你怎么了?"觉出不对劲,展琳起身向她走去,无奈锁链缠身,她只能站在离床几步外,焦急地看着艾布丽莲。  过了好久,她的眼神转了转,看向展琳:"我服了毒……"  "你疯了吗!!!"听到她服毒,展琳震惊得几乎忘了身上的链条,纵身朝艾布丽莲冲去!却徒劳地摔倒在地上。  "我是疯了,"她喃喃地说:"爱上奥拉西斯的那一刻,我便已经疯了。但是,我现在还不会死,我要等他回来,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他明知道只要能在他身边,即使只能看着他我也满足了,我不要当什么王后了,也不要当什么妃子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够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够了,琳,你说,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默然,展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痴心的女子,末了,她挣扎道:"艾布丽莲,活下去,求你,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什么都不可能了!"  "你不懂的……琳……法老王的决定是没人可以改变的。。"一丝殷红的血迹从她唇角滑下,她卷了卷身子:"好痛啊,他为什么还没来,琳,他为什么还不来?"  "艾布丽莲……"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流泪的展琳只觉得眼中雾气蒸腾,嘶哑着声音,她极力想靠近床上那个绝望的女子:"求你了艾布丽莲,去找医生,活下去,求你了!"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但艾布丽莲似乎已经忘了周围有人存在,只是不断地缩紧身子,轻声低喃:"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当法老王回来时,天已经亮了,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坐在他床边几步远抱头沉思的展琳,以及躺在他床上的一名身体卷缩成一团的女子身上。  "谁允许你进来的!"认出床上的身影,奥拉西斯皱了皱眉,大步走上前。  "她死了。"展琳冷冷的声音令他一震,滞住了已经朝艾布丽莲伸去的手。  几名侍卫将艾布丽莲的尸体匆匆抬走,侍女们忙碌而安静地打扫着,不到片刻,一切恢复得和昨天一样,仿佛艾布丽莲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流过血。  由始至终,奥拉西斯一直面无表情,僵硬地站在床与展琳之间,背对着她不发一声。在清扫完毕后,他召来一名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个侍卫便走到展琳身边,将她身上的镣铐一一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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