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苏雁都快哭出来了,“是他们总在那挤兑我,我懒得回话所以干脆就开了个玩笑,可是我不知道他们都这么着急。” 许翊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叹了一声:“唉~你啊……”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拿大家的关心当作恶作剧,但是我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我现在看着他们的密语真想抽自己两耳光的,有我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没有。” “不敢再得瑟了吧?”许翊似是无奈地说。 “不敢了不敢了,我都快哭出来了,我再也没脸见他们了。”苏雁耷拉着声音无比沮丧地说:“要不我真把自己的号删了吧……” 许翊一下笑了出来:“我看啊,你不是没心没肺,你是有点缺心眼儿,有你这么解决事情的么?” “我现在真特难受,看着他们都那么着急,还小心翼翼地赔着好话就怕我号被删了装备被分解了什么的,我真是抽风了才会那么说。”苏雁边说着边无比懊恼地砸着鼠标,忽然看到了屏幕上的一句话,又一下喷了出来。 [私聊]【From 小手冰冰凉】:盗号的GG,不要删小黑姐的号吧,你要是不删号我能跟你视频哦~ 这一刻,苏雁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她还是删号吧~ “行了,你现在下线吧,我帮你处理。”许翊好像也看不下去了,安抚了一下苏雁。 “我还是删了吧,你要记得带我去刷影牙,刷血色,刷斯坦索姆……70级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苏雁泪汪汪。 “……” 似乎不用看苏雁都能想象得到许翊现在的表情,于是再也不敢废话,果断干脆的下了线。她没敢问许翊说了什么,也没有挂电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许翊在电话那头不时敲着键盘。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不知道许翊在公会里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他才打破了电话里的沉默,只是声音带着一种严肃:“一是道歉,承认这是你一时的恶作剧。二就是干脆就这样将错就错,让他们以为你的确是被盗了号,可是万幸帐号和装备都没什么损失,但是你最好考虑一下。” 苏雁沉默,其实不消许翊说她心里也清楚,她必须要给这件事一个交代,她更清楚的是许翊没有说出口的话。——她是团长,尽管这只是她无意中的一个恶作剧,但是真相大白之后,她损失的将会是全团的信任还有关心。这会是一个恶性的后果,尽管承认了错误她也许不会内疚,但是伤害的却是那些对她赤诚一片的关心。从一个团长的角度,道歉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道歉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是为了保持住团队里的信任,因为一个团队如果失去了对团长的信服和信任,那团队就不能叫团队了,这是以大局为重;但是从战友,从朋友的角度来说,这会是她欠下的债,以后不管再面对团里的任何人,她始终都会背负上一种欺骗的愧疚。 “我知道了。”苏雁苦笑,一字一顿地说:“一个无心之失也许都会让一个人背负上很大的责任的,但这是自己种下的苦果,所以也只有自己来扛。” “其实你现在明白真的不晚,虽然现在只是一个游戏,但是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很适用。”感觉到了苏雁的沮丧,许翊还是恢复了他之前的那种温和:“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我们总要学会对自己负责吗,所以现在就是学会自己承担的时候了。我并不想给你什么建议,因为我知道这事儿的确很难决定,就算你不道歉,其实也无可厚非。” “但是……但是我想道歉。” “那就去吧。” “你表扬我几句。” 许翊有点啼笑皆非:“你要我表扬你什么?” “你看着办~”苏雁也吊儿郎当。 “乖,我知道你肯定能处理好的。” 许翊轻轻地笑起来,带着一点温暖的微醺。 放下电话后,苏雁重新打开了电脑,翻到了魔兽世界截图的那个文件夹,细细地凝视着。也许这么说是有点矫情,但是忽然她发现了原来玩网游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感觉。原来网游不仅仅只是能满足一个人的虚荣心而已,也不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慰藉,有时候,当你投入的足够多时,也能收获一种温暖的东西,它能填满心里面那些因为疏离和冷漠而出现的裂缝。 她是第二天的时候才很郑重地在团里的YY频道说的,甚至还带着点惴惴不安。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陈述了一遍之后,苏雁才慢慢地开口,就像她平时安排战术时那样,团里很安静,甚至连一向爱插话的阴天都没有开口。 “我玩这个游戏很认真,也许就像你们说得那样,我就是赌着一口气要争这个第一的名头,其实我很好面子也有点虚荣,所以才会逼着你们去洗你们不想去换的专业。但是昨天你们真的让我很惭愧,我发现其实游戏上并不仅仅只是一些能满足自己虚荣心的东西,也可以说我一直都错过了一些更值得我在乎的东西。我知道现在我把实情说出来可能会失去一部分你们对我的信任,但是我实在不想让这些……”苏雁顿了顿,仿佛要找一个更恰当的词来形容:“让这些能让我在魔兽这个游戏里更感激的东西蒙上阴影。从我开始指挥一团起你们大部分人一直都跟着我在这个游戏里战斗了这么久,就像我的战友那样,可能会有摩擦也会有不满,但是你们一直都在,我很感谢你们的陪伴,也更感激你们的关心,这让我觉得我们就是一个真正的团队。所以对不起,我为我昨天的所作所为道歉,我并不想为自己找什么借口开脱,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原谅。”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苏雁都以为不会有人开口了,才听到奶我啊瓮声瓮气地说:“黑翎啊,从你第一次指挥卡拉赞副本到现在,差不多半年了。每天我们都花一个晚上五六个小时在一起打本,你为这个团做的我们都看得到。但是我想不仅仅是你,团里任何一个人出了那样的事儿我们都会这么做的,因为就算只是一个游戏,可是我们每天的这五六个小时足够让我们把他当作兄弟一样的好哥们儿,所以知道你昨天只是一个玩笑我确实很不爽,但是知道你并没有真的被盗号我还是很高兴,因为这表示我们不会失去一个战友。” 苏雁刚想接口说些什么,就被杀戮天堂打断了。 “我听你说话你应该不大吧黑翎,我今年28叫你一声妹子也不为过,所以你要争些什么的我也都能理解,我们也不会不配合,就像小奶说的,我们早就是一个团了。我经常跟我媳妇儿吵架你们也都知道,她不喜欢我玩游戏但是我还是丢不下,说TM肉麻一点,我就是舍不得你们,有时候跟现实里的哥们聊天还没有跟阴天聊得痛快……” “滚,老子喜欢女人。”另一个男声打断了杀戮的发言。 “草~老子说话你别打断。”杀戮把阴天喷了回去,接着往下说:“我不希望这个团里有任何一个人走,但是我也知道不可能,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谁,也许今天还称兄道弟的明天就AFK再也见不到了,可就每天那么多个五六个小时的副本都不是玩假的,我早就把你们每个人都当兄弟了,妹子,这里每个人对这个团都是有感情的,所以你昨天的那种行为确实有点过分,但是也没什么好原谅不原谅的,待会儿给哥唱首歌安慰安慰就行了。” 苏雁揉了揉鼻子,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好啊,待会你们要不嫌弃我就唱。” 忽然文本消息在闪,苏雁忍不住点开。 Ghost:我还没听过你唱歌…… 不去理他,苏雁挠了挠头继续说:“只要你们不怪我就OK。” “小黑姐~”忽然一个有点嗲,但是却很清脆的女孩子在YY里叫了一声,“我连你抢了G大都没怪你,这要换了别人我肯定画圈圈诅咒她,但是是小黑姐就没事了~~” [团队]【欧米茄】:靠,小手你真的是女生啊,私聊私聊~ “去你的,你才是女生,你全家都是女生!” …… YY里很热闹,暖烘烘的,苏雁咬着嘴唇仔仔细细地听着,很多平时都不开麦的人也忍不住开了麦一起加入,今天周二更新,可是没有人提打副本的事儿,大伙仿佛要在今晚就把这么久的话一次聊个够,可是仿佛总也说不完似的,有唱歌的,有逗贫的,他们就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是战友,一起并肩作战也一起分享回忆。 [私聊]【To Ghost】:我很开心,认识他们真好。 [私聊]【From Ghost】:)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到这里,关于魔兽世界这个游戏要写的也差不多了。魔兽这个游戏绝不会仅仅只有爱情,更多的是友情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试图想把它们都写出来,像屠城时的那种阵营的荣耀,战场时阵营的尊严,副本时团队的合作,竞技场时队友的配合还有磨合时的争吵,分配时的不甘,战术安排时的摩擦……还有很多我想写,但是能力有限,我没有办法把它们都一一描述出来,但是我相信玩过WOW的同学看到的时候应该都会露出会心一笑,因为这些我们都曾经经历;同时我也希望没有玩过WOW的同学看到,网游里一些除了爱情更值得我们在乎的东西,那些东西其实并不比里面爱情要轻多少。这篇文除了是一个关于梦想,关于爱还有关于成长的故事,也能算一个缅怀,同时也是致敬,向我们那些挥洒在点卡还有副本上的青春致敬~:)风波突起 盗号事件的后遗症就是许翊有事没事总让苏雁给他唱歌,这每每都会让苏雁额角的青筋一阵乱跳。最开始苏雁也不依不饶地依葫芦画瓢要求等价交换,但是在发现他能唱正常的歌的确只有《义勇军进行曲》这么一首之后,她便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这个看来有些自寻死路的要求。 坐在R大校道旁的小条椅上,苏雁一面哼着最近许翊总让她唱的那首梁静茹的《恋着多喜欢》,一面闲适地看着R大各个纳新的社团有条有理地收拾着摊位。下了班就来找许翊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回家指挥打本,这种平静地快乐让苏雁总时不时地就冒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看到那个披着一身夕阳的余晖朝她走来的身影,苏雁眯了眯眼睛,闪过一个很卡通的笑容。 “你参加了哪个社团?” “一个都没参加,”许翊耸耸肩,“今天不吃食堂了,吃沙县小吃吧。” “好啊~”跳过去拉住许翊的手,就像任何一对校园情侣那样,苏雁晃着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为什么一个都不参加?” 许翊似是沉吟了一下,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还会在R大读多久……” “你是说……”苏雁一下瞪大了眼睛。 “嗯,Stuart,就是我导师今天又给我发了封邮件,他说他帮我申请到了春季入学的名额,我之前的学分还保留着,所以……”许翊似乎是下定决定般地说:“所以我想赶在圣诞节前就去预约签证。” “你爷爷同意了么?”苏雁想了想,还是抓住了这个主要矛盾。 “没有。……关于资金担保我舅舅可以提供证明,关于学费,——这个周末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回家跟我爷爷再好好谈一下。” 苏雁点了点头,继续甩着他的手晃啊晃,脚下也不闲着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忽然感觉许翊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苏雁抬头发现他眨了眨眼:“周末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一起去吃个饭?” “啊?”苏雁一愣,“这个……还是不要了吧。” “我爷爷挺喜欢你的,上周还说什么时候叫你一起去吃个饭。” 老爷子肯定还是不放心觉得她心怀不轨想要跟许翊煽风点火呢~苏雁撇了撇嘴,硬着头皮说:“我觉得还是不要了,这周末还得继续指挥团里打蓝龙。” “都卡了这么久了,让他们休息下,你也休息下,最近我听你说话声音都没以前那么好听了。” “好啊~你还没出国呢就开始嫌弃我了。”苏雁忍不住掐他,他只是笑着抓住了苏雁的手,用他那轻柔地仿佛微风拂面的声音说:“这周末跟我回家吃饭吧,好不好?” 那一瞬间许翊眼里的温柔让苏雁不禁一阵恍惚,终于她还是低头认输:“好。” …… “诶,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声音特好听?” “我一直都觉得你声音挺好听的。” “你当初不是因为这个才陪我屠城的吧?” “嗯,有一部分……哎,你怎么又掐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要敢说是因为我说话好听我掐死你!” “……” 深秋的北京已经开始透着一股入冬的凉意,犹带些许温暖的夕阳将他们的影子在路面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印记,秋风卷着路边的落叶一起一扬,似乎在为这一路俏皮而温情的对话和着拍子。两道深深的影子时不时会变成一道,但是一直没变的是那双一直握在一起的双手。 这个周末苏雁最终还是没能跟着他一起回家吃饭,因为她接到了阿姨何薇,也就是苏羽妈妈的电话。接完这个电话之后苏雁立马想都不想地立刻去腾飞人事部请了假,当天就坐上了回A省的火车。——她甚至匆忙到上了火车才来得及给许翊打电话。 “许翊,这周末我没办法跟你回家吃饭了。”由于仓促间做的决定,苏雁没有买到坐票,甚至她还是凭着一张站台票冲上车才补的一张站票。疲惫地靠在两节火车的车厢中,她才努力压抑下心里的慌乱和不安,强自镇定地给许翊打电话。 “你在哪?”巨大的火车推动声再也没法掩饰,许翊迟疑地开口。 “我在火车上。”苏雁抹了把脸,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我家出了点事儿所以我要赶回家,我在回A省的火车上,我得回家。” “出了什么事儿?”许翊声音里带着担忧,还有一点隐隐的怒火:“你怎么不跟我说,我陪你一块儿去,——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一个人回去有用吗?” “我不知道我回去还有没有用,这事儿我现在也没法跟你说清楚,但是我必须得回去。”深呼吸一口气,苏雁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我也是今天中午才接到的电话,所以没时间通知你就立刻跑火车站了。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对许翊说,也是对自己说。苏羽的妈妈何薇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所以今天接到电话时她首先是惊讶,随后便是一阵如晴天霹雳般的震惊。何薇的声音甚至比苏雁刚刚还要慌乱,还带着浓浓的哭腔,终于在她颠三倒四的描述里,苏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明白,是自己的爸爸,苏鹏飞出事了。 何薇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温婉且柔顺的女人,跟苏雁的妈妈韩素萍截然不同,她也从不过问苏鹏飞在外生意上的事儿,所以她说得并不清楚,还是后来苏雁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才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着韩素萍一向冷静的声音,苏雁当时紧紧抓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你爸爸这回的事儿挺大的,我也是听你姥爷说了才知道。他参与的一起政府工程出事了,现在被人查出来在招标期间违法招投标串标,更涉嫌行贿。现在工程出事了之后,被追究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还有行贿罪。——你平时爱怎么闹都行,现在你爸爸出了事你总要回来看看吧……” 后面韩素萍还说了什么,苏雁只是浑浑噩噩地听着,最终她只无力地说了一句:“我立刻就回去。” 挂上许翊的电话后,苏雁靠着火车的车厢,慢慢的滑坐下来,用力抱住膝盖把脸埋了进去。苏鹏飞是他爸爸,虽然他更像是苏羽一个人的爸爸,但是这一刻,那些长久以来被她刻意忽视的血缘牵绊都一下冒了出来。苏羽还这么小,才刚上小学,而何薇根本不能像自己妈妈那样可以一力承担。而自己妈妈,应该是不会再去插手帮忙的,苏翔还在英国,所以何薇这个时候能想到的人只有苏雁。 但就像许翊说的,自己回来又能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对于官场这一套她完全不了解——苏雁抬起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会有办法的,她姥爷也曾经是省委的干部,也许可以去求求他,看在自己的爸爸也是他外孙的父亲的份上。 …… 回到A市,苏雁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苏鹏飞的家里。说实话,这个家让她觉得有点陌生,也不是没有来过,但是无论来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只像个过客,但是看到何薇红肿的双眼,以及怯生生地坐在一旁的苏羽后,她忽然又有了一种错觉,——她就是个手持长矛的亚马逊女战士,披荆斩棘地捍卫一个频临支离破碎的家。 好好地安抚了一通何薇,又摸了摸苏羽的头,她才整理了一下脑中纷繁迭起的念头:“阿姨,爸爸他生意伙伴都有谁,你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吗?” 何薇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苏雁:“我不了解你爸爸在外面的事儿,我只知道他有个朋友叫田刚亮,但是好像他也被抓进看守所了。” 苏雁头痛地皱了皱眉:“那律师呢,律师怎么说?” “昨天才出的事儿,已经约了律师,律师明天会去交涉。” 想了想,苏雁还是好声好气地宽慰着何薇:“阿姨我到爸爸书房看一下,你也别太担心,小羽还小呢,别让他有太多阴影。” 偌大的书房摆放也很井井有条,整个房间透着一丝沉浸商场多年的精明和果断。从小他就会教育苏雁还有苏翔,是笨鸟就要先飞,不是笨鸟就不能让别的鸟先飞,苏雁苦笑,不让别的鸟先飞如果有人来追究怎么办?投招标串标她大体上也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贿赂了政府招标人员之后把参与投标的其他人都排除,只留下几家看起来出自不同公司,实则幕后都是同一个人挂名的标书。 仔细地把书房所有的资料都翻了一遍,苏雁才找到了几个应该算是苏鹏飞平日的合作伙伴,让何薇把苏羽带到房间去睡觉,等何薇重新坐回她身旁,她才揉了一下脸,递给何薇一张纸条,上面列了一堆的号码:“阿姨,这是我刚刚翻出来的,都是爸爸之前的一些朋友。我在这事儿上说不上话,你给他们打个电话,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转机。” 打了很多个电话,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一般的挂了电话,甚至有人看到是苏鹏飞家里的电话号码干脆就不接,苏雁苦涩地看着同样一脸绝望的何薇按着名单上的号码一个又一个地往下拨,心里也越来越黯淡。望着面前这个憔悴不堪的女人,苏雁泛起了一股同病相怜的悲凉。被看守所关着的是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个女人的丈夫,虽然说原来从未与她有过任何亲密的接触,关系也一直不冷不热的,但苏雁还是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雁雁,我能这么喊你么?” 看着面前这个说话都忍不住带着一点卑微和讨好的女人,苏雁心里一软:“嗯,阿姨你就跟爸爸一样喊我雁雁吧。” “鹏飞出了这样的事,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羽还这么小,你哥哥又在国外,而我不敢去找你妈妈……” “阿姨我知道的。”苏雁给了她一个体谅的微笑,“你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苏雁很不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因为她知道总会有好不起来的那一天,这个时候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而经不起推敲,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灰飞烟灭。——但就算是虚假的安慰有时候也能送去一点零星的温暖。 终于拨完了名单上全部的号码时,看着何薇垂下了拿着那张纸的手,苏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姨,等明天见了律师再说吧,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有点徒劳。你好好照顾小羽,爸爸暂时出不来,你……你先跟他说点别的理由。” “嗯,谢谢你雁雁。” “他是我爸爸。”苏雁给了何薇一个体谅的微笑,轻轻地抹去了她们之间曾经有的那种生疏和冷漠。 婉拒了何薇留她过夜的好意,苏雁还是拖着身子往家里赶。在火车上凑合蹲了一晚上,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想办法,苏雁真是有点心力交瘁,就连看到韩素萍的时候,她还有点回不过神。好像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但是她依然有股不可名状的陌生,直到韩素萍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声音里带着一丝细微颤抖地说:“回来了?” 苏雁才吸了吸鼻子,重重地叫了声:“妈~”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就是,嗯,狗血剧情……反复推敲了好久,发了又重新改一次,只能尽量不让它太过于狗血……唉,摊手,让一个三观如此端正的好人来写阴谋论,实在太为难我了。这几章我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卡文,好吧,我一定会写下去的,过了这几章就好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望天体谅和责任 “什么时候回到的?”韩素萍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到地上,“穿这双吧,你很久没回来,原来那双太久了。这双是我昨天买的,没人穿过。” 苏雁没有说话,只慢慢地脱下鞋子把那双拖鞋换上。 “吃过东西了吗?我给你热了饭。”说完没等苏雁回答,她就兀自转身往厨房走。房子很大,客厅的大灯没有打开,只有微微泛黄的壁灯洒出一片柔和的光晕,在这有点空洞的明亮里,看着韩素萍那瘦削的背影,苏雁忍不住一阵心酸。姥姥跟姥爷都在党委老干部生活区里住,自从苏翔去了英国,而她去了T市读大学后,除了周末会有阿姨来打扫,每天就只有韩素萍一个人住在这个空空荡荡的房子里。 其实在何薇那已经吃过了晚饭,但是看到韩素萍那寂寥的背影,她还是忍不住跟上前说:“还没有,妈我帮你吧。” 饭一直都热在电饭煲里,还冒着腾腾的热气,看着苏雁熟练地洗着青菜,韩素萍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一个人在外面还真学了点东西。” “我现在会自己煮饭做菜了~”苏雁转头得意地说,“一会妈也你尝尝我的手艺。” 韩素萍但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苏雁。 等到端菜上桌,她居然也拿了双筷子,跟着苏雁吃了几口。肚子本来就饱,但是贪恋着这一刻的氛围,苏雁依然装作自然地不断举筷。直到吃完后,韩素萍起身收碗时才仿佛不经意的问起:“去过你爸爸那没?” “嗯,去过了,一回来直接先去了我爸那儿。”苏雁顿了顿,才说:“阿姨束手无策才想到我,所以第一个给我打的电话。爸爸那些以往的生意伙伴都避之不及,生怕殃及自身……” 把碗叠成一摞,韩素萍悠悠地说:“世人都爱锦上添花,谁愿雪中送炭。” “妈……能不能叫姥爷,帮帮爸爸?” “是她叫你来这么说的?”闻言韩素萍一声冷笑,端起了碗筷就要往厨房走。苏雁站起身,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她手里的餐具。终于在想了一会之后,她才轻轻地说:“不是,是我自己的想法。……妈,他是我爸爸!” 韩素萍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其实这种复杂苏雁读得懂,因为这种复杂在她眼里也曾经浮现过,交织不清的埋怨和恨意,还有恨过之后的不甘和空虚。看着面前已经不再年轻的母亲,苏雁知道她怎能不恨,一个女人在她最好的年华里遭遇了这样的背叛还有伤害,曾经的承诺最后只剩下这十余年的孤单,但是自己的母亲就靠着自己的倔强硬是挺了过来,把她跟苏翔抚养大。——但是那个人总归是自己的父亲。 “妈,我知道这些年你压着我跟苏翔这么努力地学习,就是想让爸爸看看没有她你也能把我们带得很好,现在我也不小了,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你没有必要再去管爸爸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你不欠他的,但是——”她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出来:“但是出于一个女儿的身份,我不希望苏羽也像我还有苏翔一样,从小就没有了爸爸,而且以后还要生活在这种阴影中。” “爸爸?”韩素萍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有着颤抖:“他什么时候尽过他做一个父亲的责任?也就你会肯叫他爸爸,他顾过你的学习么,他关心过你的生活么?现在出事了他才想起来他还有你这个女儿?” 苏雁低下头,垂下的刘海扫过她的眼帘,只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在缓缓地说:“那你呢……从小你只会看我的成绩是不是足够优秀,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学得吃力不吃力,我是不是愿意去学,甚至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将来想做什么,我在北京那么久,你也从来没有问过我好不好,辛苦不辛苦……” “那你现在是在怨我吗?”韩素萍的声音一下高了起来,似乎还有一种痛心。 “不,我没有怨过你。”苏雁抬头,眼睛清澈而明亮,她坚定而且一字一顿地说:“或者说我也曾经埋怨过你对我的疏忽,但是都短得我扭头就能忘记,因为,你是我妈妈,——就像他是我爸爸一样,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怪过你们!” 韩素萍扭头不去看苏雁,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她用手拨了一下鬓角并不需要梳理一丝不苟的碎发,深深吸了一口气。 “妈,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唯独不能怪的人就是你,是你把我生下来,还把我养大。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很辛苦,虽然你没有跟我还有苏翔说过,但是我们都知道。只是妈,对不起,我没有苏翔那么优秀,一直都让你失望,我也想像苏翔那样能成为你的骄傲,但是我好像尽力了也做不到……” 苏雁平静地说着,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在说出这些话时她心里是怎样的哀伤。 “苏翔说我没有体谅过你,其实不是的。我达不到你对我的要求,所以我很自卑,我自卑到不敢像他一样,在你面前表达我的感情。但即使这样,我还是知道妈妈你心里的伤痛,你从不肯示弱,即使在你最亲的人面前,但是我们都懂,小的时候我跟苏翔都看到过你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只要你不说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最亲的人,所以我不怪你,也不会怪爸爸。” 眼泪缓缓地从韩素萍的眼里流了出来,只是她还是仰着头,执意不肯让自己发出一点哽咽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碗筷,苏雁走到她身旁,轻轻地抱住她:“妈妈,不要再恨爸爸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还有我们,我跟苏翔都不希望看到你活得这么累。” 泪水打在苏雁的手臂上,韩素萍终于忍不住放任自己哭了出来,这么多年的咬牙硬挺还有不甘,似乎找到了一个缺堤的口子,让她得以宣泄。苏雁站得很直,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她那并不强壮的肩膀才是妈妈的依靠,没有更多余的话语,她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 不知道这么站了多久,韩素萍才用手擦掉了脸上的泪。她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轻轻地抚摸着苏雁的头发:“雁雁,你真的长大了。” 终归那么十几年的埋怨不能说放就放,韩素萍依旧没有对苏鹏飞的事情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可她还是帮着苏雁说服了苏雁的姥爷,让他同意出面帮苏雁斡旋一个能见到看守所里苏鹏飞的机会。知道姥爷还有姥姥依旧对这个当年抛弃他们女儿的男人心底有成见,苏雁也低着头闷不作声地听着韩老爷子的训。 终于在训得差不多了,才看到他起身去打电话。这通电话很长,韩老爷子越打脸色就越阴沉,最后甚至在电话这头骂了起来。苏雁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姥爷有这么大的怒气,就包括在当年自己父母离婚时,姥爷也只是沉默着自己坐在客厅下棋,可是那通电话下来之后,老人家气得甚至连胡子都要飞了起来。 “太胆大妄为了,太胆大妄为了!”韩老爷子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苏雁小心地看了韩素萍一眼,韩素萍似是也有不解,最后还是放柔和了声音问:“爸,这事儿行不通么?” 韩老爷子冷笑:“还有什么行不通的,一群兔崽子们,现在还有什么事儿不敢做。苏鹏飞这小子这次是一定得出来背这个黑锅了。” “姥爷,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背黑锅?”苏雁脑子里飞快地运转,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就要被她抓住了。 “雁雁,你不用替你爸爸操心也不用叫律师去看守所了,他认罪了。” “什么?!”苏雁顿时一急,站起身的时候碰翻了桌面的茶杯,“爸爸真干了那样的事儿?” 韩素萍给苏雁使了个颜色让她不要着急,才慢慢地开口:“爸,您先别气,那……那苏鹏飞这回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在韩老爷子稍稍平息了怒火之后,苏雁才弄清楚了这背后的黑幕。韩老爷子动用了关系才查清苏鹏飞还有另外一个政府官员,都是被推出来顶包的替罪羊,涉嫌行贿以及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所应追究的另有其人。那个人才是这次项目的主要承包商,在这次政府工程招标活动中利用自己背后的关系,贿赂了政府招标中心的负责人,然后在工程具体实施中使用了不达标的材料,才出了这起事故。所幸事故中没有人员伤亡,但是对国家财产造成了严重损失,要追究责任起来起码也得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所以才把苏鹏飞推了出来作为这起事故的主要承担人。 “你爸爸这次既然愿意背这个黑锅,他们肯定给你爸爸安排好了后路,所以你也不用为你阿姨跟你弟弟操心,亏不了他们。我现在老了,也退下来了,他们就搞得这么一片乌烟瘴气,但是党.风由不得他们这么破坏,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就不能让他们这么肆意妄为!”韩老爷子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声色俱厉地说。 …… 跟着律师还有何薇往看守所去的时候,苏雁还反复回想着姥爷跟自己说得那番话。苏鹏飞生意上并没有遇到什么重大困难,不会有谁在这种情况下自愿去当替罪羊,现在的一力承担只说明了他背后有说不出来的苦衷。韩老爷子已经决定要出手去查清幕后的大头,这并非仅仅只是因为苏鹏飞是他外孙的父亲,也是身为一个老革命的赤忱。 虽然他已经退居二线,但是余威仍在,省里不少干部都曾经是他的门生,所以在得知姥爷愿意帮忙之后,苏雁悄悄松了一口气。——按照姥爷的要求,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自己的爸爸,在上庭之前翻供。 何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一昧地抽泣,苏雁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待,她知道有些事情劝不了,而且再劝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她需要的只是何薇的一个表态。终于,何薇哭得差不多了,抹了抹眼泪,同样坚定地对她说:“小羽不能没有爸爸。” 在刑侦阶段,除特殊情况看守所里的犯罪嫌疑人除了律师外不能与别的人会见,但是托了韩老爷子的路子,苏雁跟何薇还是见到了苏鹏飞。一看到他,何薇的眼泪又忍不住往外冒,她几乎是直接就扑到了苏鹏飞怀里,泣不成声地询问他这两天的情况。 苏雁站在原地,只是五味杂陈地看着自己已经不再是神采奕奕的父亲。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原本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已经不见了,面前的男人眼底带着血丝,下巴还带着泛着青根的胡渣,一脸的疲惫和狼狈。他也没开口,只是远远地望着苏雁,眼里同样一片复杂。终于苏雁忍不住,低低地叫了声:“爸爸。” “雁雁,你……你怎么回来了?”苏鹏飞喏喏地说,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似乎有点不安,也有点难堪。 “爸爸我听老爷说你……” “雁雁!”没等她说完,就听到苏鹏飞重重地打断。 蓦地想起了这是哪儿,苏雁暗掐了下自己。这里是看守所的探视间,就算没有看守所民警的监视,也会有监控录像,苏雁顿时收了声,她还是太急躁。 站在一旁的冯律师见状,快步走上前拉了一下房间里的椅子:“苏先生苏小姐,不如我们坐下来抓紧把要说的事说一下,时间不多。” 这位冯律师是韩老爷子给找的,早就经过冯老爷子的一番耳提面命,三言两语就当着他们的面把形式清晰而简要地分析了一遍,最后他才严肃地说:“苏先生,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出实情,不然的话两罪相加起码也是十二年的牢狱之灾。” 苏鹏飞却仅仅疲惫地挥了挥手,没有理会他的请求,只是深深地望向了苏雁:“雁雁,一个人在北京过得还好吗?” 苏雁鼻子一酸:“挺好的。” “嗯,那就好,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小翔还在英国吧,就不要告诉他了……” “苏翔已经知道了。”苏雁忍不住打断:“爸爸,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闻言,苏鹏飞的眼睛又黯淡了一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小翔一定更看不起我了,他从小就怪我,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苏雁轻轻地摇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不,苏翔现在比任何人都着急,因为他没有办法立刻赶回来。爸爸你一定还不知道吧,在英国他有很多同学,家里都是从政的背景,苏翔的脾气你一向都知道,可是现在他会为了你去求他们看能不能帮你疏通或者探听到别的消息,——虽然我们都知道用处不大,但是他跟我说,这样也总比他什么都做不了的好。” “小翔他……”苏鹏飞的嘴唇颤抖着,可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手指用力地掐到了掌心里。 “他跟我说,他曾经很怪你,怪你丢下我们还有妈妈……”说到这里,苏雁顿了顿,转头给了何薇一个安慰的眼神,“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有再大的怨恨也抵不过时间,你总归是我们的爸爸。他跟我想的都是一样的,小羽不能再跟我们一样,经历一个没有父亲的童年。” 何薇悄悄地垂下了头,苏鹏飞重重地吸着气,眼神不敢望向苏雁,只是视线仿佛很远,远到一个谁都看不见的地方。 “雁雁,是爸爸不对,爸爸对不起你们,——阿薇,我也对不起你。” “鹏飞,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何薇抓住苏鹏飞的手,泣不成声:“小羽还这么小,没有你了你叫我们怎么办?” “阿薇,会有安排的,等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会有人来安排的……”苏鹏飞苦涩地拍着何薇的手,不住地安慰。 “安排什么?安排苏羽看到原来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被人唾弃和鄙视的劳改犯?安排苏羽从小就要背上被人戳脊梁骨的耻辱?还是安排我们看到原来我们原本有埋怨可是却一直尊敬的父亲其实只是一个懦弱的小人?”苏雁忍不住冷笑,字字见血地控诉。 “雁雁~”何薇惊恐地叫了一声,似乎想阻止她继续这么残忍地撕开这层真相。苏鹏飞没有说话,只是沉痛地看着苏雁,苏雁也毫不畏惧地地迎着他的目光:“爸爸,不要再一错再错了。不然我会替苏翔难过,我也会替妈妈难过。原来苏翔心里一直暗暗引以为榜样的人,原来妈妈摒弃这么十几年的怨恨还是想要拉他一把的人,就是你这个样子。你从小就会教导我们,做人一定要有原则,今天我才发现这是怎样一个弥天大谎!” “你妈妈……她不怪我了吗?”苏鹏飞眼睛里忽然闪过了一丝光芒。 “怪,但是妈妈她也会逐渐走出来。她昨天晚上跟我说了好多,她说你年轻的时候,曾经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做一个造福一方的父母官,还说以后肯定会有好多人要送你各种各样赞美的牌匾,所以家里一定要有一个房间,专门来挂这些匾……” 苏鹏飞眼角似乎也有泪光,他笑着不住地摇头:“素萍……素萍她还记得。” “嗯。”苏雁双手握住苏鹏飞紧紧握成拳的手,柔声说:“爸爸,妈妈说她年轻的时候太固执,你的脾气也很犟,所以分开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她一直相信,你是很有原则的人,你认定的事情,谁都改不了。妈妈让我告诉你,虽然她怨了你十几年……但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苏鹏飞狼狈地低下头,急促地咳嗽着,仿佛这样才能掩盖他无法控制的哽咽。苏雁眼里也闪过了一丝苍凉,她努力地压抑住了喉咙里的那股翻涌不停的涩意,清楚地说:“一个女人的年华不应该在等待还有怨恨中度过,这是妈妈让我告诉你的。而一个孩子的童年,不应该孤独还有缺乏父爱的阴影中度过,这是我和苏翔想要对你说的。” 何薇已经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苏鹏飞也红了眼眶,并不大的房间除了低声的哭泣,再也没有人说话。 在这一片沉默当中,冯律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苏先生,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该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我们都是男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原则,人无信不立,有些事情我们总要有所担当,这才是身为男人的尊严。你也是党员,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包庇,这样才能对得起我们的良知。” 终于苏鹏飞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重而不失坚定地说:“冯律师,需要我怎么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是最长的一章,墨D小剧场想说的是,关于成长,除了对自己负责,也包括了对长辈的体谅。亲情总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斩断的纽带,也许父母会对自己严厉地斥责,或者让人不耐烦地念叨,又抑或用一种冷漠或威严的假象掩盖了自己的关心,但是他们心底却是对子女无法割舍的爱。而我们做子女的,除了要学会谅解,更要学会感恩,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毫无缘由地爱自己而不求回报的人,只有自己的亲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个道理很深刻,可是却很容易被人忽视,不要让这种后悔留在我们心中~:)套用魔兽里的一个成就:要有爱,不要魔兽争霸。PS,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其实还蛮想写苏雁她爸妈的番外,那个时候的爱情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不知道有几个人想看呢,远目~再PS,这几章的大纲终于整理出来了,嗯,不会再卡了,我会努力的!握拳~事态变化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冯律师因为拿到了最新的资料,要立刻回去整理顺便跟韩老爷子报备,正喊着苏雁要不要跟他一块去见韩老爷子,苏雁只是摇头婉拒,上了何薇的车。在车上她才给许翊打了电话。 “事情怎么样了?”许翊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带着淡淡的担忧。 “挺好的,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苏雁抽了抽嘴角,努力扯出了一个上扬的弧度。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是苏雁还是不想在跟他打电话时脸上没有笑容。 “别太担心。”许翊的声音也稍微轻松了一点,顿了顿他又略微迟疑地说:“有什么困难……我是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告诉我。” 苏雁一下笑了出来,这么小心翼翼的许翊她不是第一次看到,第一次应该是在上海吧,他也曾经这般试探性地问过自己是不是需要订机票,这种不经意间的温柔总能一下就击中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从不会自作主张霸道地帮她做决定,因为他懂,他懂她的骄傲还有自尊,虽然有时候这两样东西在恋人面前都是无足轻重的,但是被尊重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一件让人暖心的事儿。 “好,我会的。”苏雁柔声说,“这两天很多事,没有给你打电话。” 许翊轻轻笑起来:“你终于想起我了啊。我怕你太忙,没敢给你打电话,想着你会给我打的。” “狡辩!”苏雁耍赖皮,“明明就是你不记得给我打电话了。” “你回来就知道了。”许翊没有争辩,“什么时候回来?” 苏雁心里一甜:“想我了?” “嗯。” 许翊的声音很柔软,仿佛从鼻腔里轻轻的叹息,一直叹进苏雁的心里。她想这个时候,如果也有人能像紫霞仙子那样去她的心里转一圈,一定会发现她的那颗椰子般的心脏里面,藏着这么一份琉璃般透明的喜悦。她慢慢地说:“很快,很快。” “好,我等你。” …… 挂上电话,苏雁才看到一旁开车的何薇正揶揄地瞅着她笑,脸上不由自主一红,低头假装要把手机放回包里。 “男朋友?”何薇这几日一直沉重的脸上终于也出现了一丝明媚,她本就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女人,一言一行从来都很有分寸,这也是苏雁虽说一直不喜与她亲近,但是也从不曾厌恶的原因。 “嗯。”苏雁低头笑笑,但眼角眉梢那股流动的光彩仿佛让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何薇看了不由得怔了怔,也笑了笑没说话。直到下了高速,何薇才试探地开口:“雁雁,他是什么样的人,阿姨能问问么?” 看着何薇小心翼翼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苏雁回以一个微笑:“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掏出手机,翻出了许翊军训时她拍的照片:“阿姨你看,他叫许翊。” 何薇放慢了车速,侧过头去看那张照片。照片上的男生一身军装,正抬手似乎想要擦去额上的汗,脸上满是干净明朗的笑容。 “他是军人?”由于在开车,何薇没敢仔细地看。 “不是,他在军训。” “军训?”何薇忍不住怀疑地看了苏雁一眼,“大学新生的那个军训?” “嗯,他在R大读大一,可能准备去美国了。” “雁雁,那……”何薇迟疑了起来,似乎考虑了一下才谨慎地说:“我是说他应该比你小吧,还要去美国,那你们……” “他比我小一岁。”苏雁收起了手机,“他是很好很好的男生。” 苏雁重重地强调了很好很好这几个字,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何薇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微笑一下:“很精神的男孩子,等你爸爸的事儿完了之后,带回来让我们认识认识吧。” “好,等爸爸的事儿完了之后。” …… 已经跟韩素萍说了中午不回去吃饭,所以一回家何薇就到厨房准备午饭,苏雁则直接去了苏鹏飞的书房。苏鹏飞混迹商场十几年,自然会有一种商场中人的狡诈和敏锐,即使有了幕后之人的承诺,他也不会听之任之地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看着墙上那幅大大的字画,苏雁反手关上门,拖了张椅子站上去够着了字画的高度,才慢慢伸手掀起字画探了进去。 不知道苏鹏飞没有当着冯律师的面说出来的缘由,但是苏雁也没有声张。只有在苏鹏飞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偷偷写字的时候才微微惊了一下,但很快她就不动声色地继续跟苏鹏飞承诺一定会照顾好苏羽,同时仔细地辨识他在她手心里写的字。 只有薄薄的几张纸,应该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还有几张照片,可是苏雁却越看越心惊,不仅是因为上面的数额,也是因为上面的那个名字。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可以说相当熟悉,不仅仅是她,只要经常看新闻看报纸的人应该都很熟悉。——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个名字并不是刚刚从苏鹏飞嘴里说出来的那个。 他为什么刚刚没有对冯律师说,让她一个刚毕业的孩子拿到这些证据又有什么用?怀里揣着这几张纸,苏雁这一顿饭吃得形同嚼蜡。似乎是看出了苏雁的心神不宁,何薇也聪明地选择没有开口,她本就是一个不问窗外事的小女人,一心只想在家相夫教子,如果不是丈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变故,她看起来顶多只像二十七八的样子。 草草吃完饭,苏雁告别了何薇,怀着满腔的不解还有疑惑回了家。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向韩素萍和盘托出。她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将这么一件惊人的真相怀着揣着,不说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也完全看不透这里面错综复杂的暗线。 韩素萍在A大教的是国际关系学,对于政治有着一向的敏锐,看着那几张纸她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苏雁耐着性子坐在一旁等待,她知道韩素萍只有遇到了十分有难度的问题才会露出这种凝重的神情,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之后,韩素萍才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妈,爸爸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让姥爷知道?”苏雁有点惴惴不安地问,她知道苏鹏飞采用这种旧时地下接头的形式告诉她这件事,就是暂时不想让韩老爷子知道,但是他又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来交托这件事,于是才用了这种手段。——那她现在告诉韩素萍,会不会做错了。 韩素萍似乎也在犹豫,她一直是一个很有主见也很有想法的女人,长这么大苏雁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忽阴忽晴举棋不定的神情。她沉痛地望了苏雁一眼,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地说: “对,暂时先别让你姥爷知道这事儿。” “为什么不让姥爷知道,不是只有姥爷才有办法让爸爸得到公正的判决吗?”苏雁心里也不由得浮出了一丝不安。 “雁雁,你爸爸这回的事不简单。你还小,别管这么多了。”韩素萍只是疲惫地折起了那几张纸,小心地放进了抽屉的最底层,“你爸爸不说是有原因的。” “妈我不小了,这是爸爸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有理由知道。”苏雁急了,“再说了爸爸选择交给我肯定有道理,——是不是……” 电光石火间忽然一个念头窜进了苏雁的心底,她顿时脸上一片苍白,不可置信地望向韩素萍。韩素萍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雁雁你知道你姥爷的脾气,他如果卯定了主意就一定会管到底,——可是你也知道,你姥爷早就退下来了,现在有很多事情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要早几年也许还有办法,但你潘爷爷他们也都退下来了,现在的局面你姥爷如果一定要插手……” “连姥爷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苏雁颤抖着接上这句话。 韩素萍没有回答,只是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飘忽,远远地不知道望去了哪个方向,嘴角却带了一抹深深的嘲讽。 “妈,那现在该怎么办?”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苏雁绝望地问。 “先看看吧,看看有什么变化再说。” 事情的变化很复杂,又或者说是在韩素萍还有苏雁的意料之中,韩老爷子没几天就被上面下来了一纸命令,说得好听点是送他去老干部疗养中心疗养,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要把他彻底摒弃在政治圈之外,不给他再插手的机会。得到消息的当天,韩老爷子气得在家里砸了几个花瓶,韩老太太担惊受怕地围着老爷子转,生怕真给他气出什么毛病来,严令苏雁不许再提她爸爸的事儿,而苏雁跟韩素萍只能苦笑着看着这一切的发展而力不从心。 由于没有了韩老爷子的斡旋,苏雁再也没能得到去见苏鹏飞的机会,只是从冯律师的口中得知苏鹏飞似是早就聊到了事态的发展,在有些人眼中,这不过仅仅只是困兽之斗。 本来说好了只请一天的假,周一争取赶回北京,最不济周二也能赶回去,但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棘手,苏雁不得已只能又一次给腾飞打电话请假。人事部的小姑娘善意地提醒苏雁才刚刚正式上班,一下子请太多假不好,苏雁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压下了心里的焦躁。 “雁雁,回来吧,回来这儿妈妈能给你找份不错的工作,再不然你出去再读一两年也好。” 看着韩素萍恳切的眼神,苏雁忍不住低下了头,用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妈妈,我……我想在北京。” 在理解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她也想回到家里来陪在韩素萍身边,但是她也放不下那个在北京的,有着干净温暖的笑容的大男生。如果她离开北京了,他们怎么办,她甚至还答应了这周要跟他去他家里吃饭。并不是对他们的感情没有信心,只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在A市扎下了根,而许翊就算出国读书,回来后也不可能会离开北京离开他爷爷的,那他们之间还有没有以后。 他们不能这么玩一辈子游戏,也不能仅仅只依靠网络上电话里的言语关怀,长距离而且无望的恋爱消耗的只能是感情里的耐心,最终耐心耗尽了剩下的只是干巴巴的苍白和干涩。总是听到有人说网恋不靠谱儿,但是苏雁从来都嗤之以鼻,她一直觉得只要真正地相爱距离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但是只有真正面临了这个考验,才会知道真正强悍的其实是命运还有时间。——如果他们都放不下自己的亲人,那么该放下的,是不是他们彼此?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许翊……” “嗯?” “如果我回不了北京了呢?” “怎么了,家里的事儿很严重吗?” 听着电话那头不安的问话,苏雁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有些事情她自私地不想那么快就让自己看到真相:“是有点不好办,所以可能还要过几天吧。” 许翊似乎也松了口气,他又一次郑重而严肃地说:“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你不说我就不问,但是如果真的有需要,你可以告诉我……我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是我爷爷或许可以……” “我知道。”不等他说完苏雁立刻就仓促地打断,仿佛再听下去就会从话筒那边冒出一条毒蛇来咬她一口似的。她在抵触,她不希望跟许翊之间扯上这一层关系。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的心也不允。在她看来很简单,恋爱中的两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她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开口跟许翊提了这个请求,她还敢不敢像现在这样平起平坐地面对许翊,尽管在亲情面前什么事情都可以变得无足轻重,尽管在爱情里不需要追究谁为谁做了什么,但是在不知道是否许翊的爷爷能帮上忙之前,在事情没有毫无退路之前,她不想开这个口。 察觉到了苏雁的抵触,许翊也立刻打住了话题,只是转而轻松地说:“无双已经申请到了英国的学校,卓扬现在天天都跟我美得跟中了彩票似的,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 苏雁也忍不住微笑:“这周末,这周末我就回去。” “好,我等你。” “嗯。” …… 一语成谶。苏雁在请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假之后,重新坐上了回北京的飞机。没有叫许翊去接机,因为跟她同行的还有冯律师。 事情在往最坏的方面发展,苏鹏飞的案子似乎已经这么定了下来,韩老爷子临去疗养院之前欲言又止地看着韩素萍,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苍老地叹了一口气。韩素萍跟冯律师去书房谈了很久,终于出来的时候她又回复了之前的清冷,只是淡淡地跟苏雁说:“雁雁你不是要去北京么,刚好冯律师跟你一块儿去。” 他们应该是重新商定了什么,苏雁知道韩素萍应该是不想跟自己说得太多,只在飞机上才慢慢地开口询问。似乎是对苏雁颇为欣赏,冯律师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这件事儿牵扯的人背景都很硬,证据直指的那个人的父亲是共和国老将军……”顿了顿,他说出了一个名字, “老将军去世时他才十岁不到,所以他父亲当年那些中央的老战友都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苏先生的事在A省已经被压下来了,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绕过A省……” 冯律师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凝重,但是眼睛却亮得逼人。苏雁知道他也是在赌,赌他的前途,如果这场官司他能打得漂亮,成功地扳倒了真正的黑幕,他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但是一旦失败了,也许他的律师生涯也会就此止步。他说得很详细,似乎也是在为自己打气,也是在平复自己内心的忐忑还有激动,认真地听他说完,苏雁才缓缓地说:“那你打算去北京找谁?” “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一个中央部委老干部,那个老干部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徐老虽然也退了下来,但是手中还有一部分实权。我们手中的证据如果足够确凿,并不是没有机会。” 苏雁低头,玩着飞机上的安全指南,终于她缓慢而坚定地说:“冯律师,我想跟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一天,还有今天一早,登陆晋江都是登陆失败状态……终于有好心人提醒,盛大通行证登陆不了,得用邮箱笔名登陆~惊得我一脸血……!!PS。看着章节数终于超过了我的级数,心里很安慰,很安慰……嗯,明天开竞技场,话说打死我都不会说我现在玩小骑士的~错愕 下了飞机之后,冯律师没有做停顿,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就在出租车上整理资料,而苏雁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插话。按照韩老爷子的引荐,冯律师首先要去找的是一个曾经监察部的老干部,这也是一个从A省出来的老干部,在A省时跟韩老爷子曾一起共事,也算有过同僚之情,只有得到他的帮忙才有可能见到那些中央部级以上的老领导。在北京这人生地不熟且遍地都是官儿的地方,没人引荐的确是一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事情。 因为曾经是姥爷的老同僚,那位老干部没有卡着苏雁直接让门口的警卫予以通行。先跟苏雁寒暄了两句后,这位李老爷子才开始仔细地听冯律师陈述案情。正如姥爷所说,这位李老爷子算得上是一个人精,八面玲珑滴水不漏,苏雁并没有指望着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有力的支持,她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门路。但是李老爷子曾经在监察部就任过,对于这种事情很是敏感,虽然不愿惹火上身但是也深知既然他们已经找上门来,他袖手旁观的话日后一旦牵扯出什么事儿来他也晚节不保。 所以在沉吟了好一会之后,他才慢慢地拨了几个电话。与冯律师交换了个颜色,满满都是充满着希望的光芒,苏雁悄悄握了下拳,安慰自己不就是秋菊打官司么。在李老爷子似乎是交代好了相关事宜之后,苏雁才跟冯律师一起礼貌地告辞。只在临走前,李老爷子才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最好还是先跟廖老还有徐老打一下招呼,小冯,他们的地址都给了你,千万别忘了。” “好的,真的非常感谢您老人家的协助和帮忙。”冯律师恭敬而礼貌的回答,苏雁也跟着在一旁感激地致谢。 老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唉,人老了,力不从心啊~” “哪里的话,您这是老骥伏枥。”苏雁得体地客套,李老爷子笑着朝她点点头。 …… 有了门路,但苏雁还是体会到了一个词:踢皮球。大多数的门槛苏雁都进不去,但是每每看到冯律师面色凝重的走出来,苏雁的心也跟着黯淡。这官场上的事儿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每个人都在试探,也在角力,但是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暗示了一个关键,要先去跟徐老打声招呼。终于看着天快黑下来的时候,苏雁拉了拉冯律师:“冯律师,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吧,我租的房子在海淀那边,那的大学多所以酒店啊宾馆啊日租房什么的也多。” 冯律师了然地笑笑:“我先送你回去,顺便在那儿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明天要上班了吧?” “不用,我明天还有一天假,冯律师让我跟你去吧,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这样我能安心。” 冯律师终究点头:“好。” 回到家强颜欢笑地跟张姐打了个招呼,因为最近开学没多久,他们两口子要准备备课的事宜,所以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两声,苏雁便回了房间。 重重地把自己抛到床上,苏雁抬起手臂盖上了眼睛。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在有些事情面前是多么的无能为力,有时候不是光凭着一腔斗志就能得以成事的,但是很快她又重新坐了起来,明天,总还是有明天。——但是现在,她需要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许翊,我到北京了。”两个字的名字似乎不容易叫出亲密感来,他们都没有给对方安什么昵称,叫起来也只能是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但是苏雁却很喜欢。曾经看过一本在网上很红的小说,里面的女主角也总是爱连名带姓的叫男主角,因为这样会带着一种蛮横的甜蜜。 还是那个让她莫名心安的声音,温暖而清澈:“你好像很累,不是又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吧?” “没,坐的飞机。你总说我这的菜刀不好使,我特意从家里带了一把祖传的菜刀来,结果忘了托运,过安检时被扣了。” 明知道她在开玩笑来掩饰自己的疲惫,许翊还是轻轻地笑起来:“千里送菜刀,这情意还真不轻。” “那可不,你看我回家都不忘给你带礼物,你说给我那惊喜到现在还连影都不见呢。” “都说了是惊喜你急什么,应该快了,再等两个月吧。” “啊,还要两个月啊?”苏雁怪叫一声,重新倒回床上,“两个月没准你都去美国了。” “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看到的。”许翊很温柔,听着他似承诺一般的保证,苏雁也笑了起来:“好啊,如果到时候我惊喜不了可得拿你是问。” 许翊没有接茬:“明天我去找你?” “明天……可能不行。”苏雁原本明媚的声音顿时低沉了下来,她也不想瞒着许翊:“明天我要跟律师去找几个人,弄我爸爸的事儿。” 顿了顿,她继续说:“其实一直没有跟你说,是我爸爸出事儿了,他被搅进一桩行贿还有工程罪里。但是他是被冤枉的,他不过是帮人背了黑锅,但是那个人来头很大,我们没有办法……但是我了解我爸爸,虽然我并没有在他身边长大,但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有他的原则……” 苏雁说得很急,几乎话与话之间的停顿都很少,似乎在极力澄清些什么。她反复强调着原则这两个字,似乎这是她唯一能抓得住的稻草,让她稍微能够理直气壮地陈述这一切。许翊只是静静地听,终于在她停下来的时候,才慢慢地说:“这几天很辛苦吧?” 仿佛心里的焦躁还有不安一下子随着这句话都沉淀了下来,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个调皮的微笑:“还好,同志们不辛苦。” 许翊似乎一声轻喟:“快休息吧。” “不困,再聊五块钱的。”苏雁不依不饶。 “那先挂了,我用座机给你打,我家里的电话每个月话费都用不完。” “不要,不许挂。我就是要听你说话,你给我唱歌吧。” “乖,别闹。”许翊的声音里有了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我不,我就要听你唱歌!”苏雁也耍起了无赖,“你要不唱歌我就哭,还要在床上打滚儿把鼻涕乱蹭。” “那也是你的床。”许翊也乐了起来。 “……” 直到手机打得开始发烫了,苏雁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可是还是有说不完的话。没出息,啐了自己一声,她才晃晃悠悠地荡去洗澡。 明天还要跟冯律师去见徐老,估摸着冯律师应该已经找到地方安顿好,苏雁又拨了一通电话给他,跟他又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今天的事情,并约好了明天的时间。挂上电话后,苏雁接着又拨了家里的电话,这一趟回家她与韩素萍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变,听着韩素萍在电话那头叮嘱北京开始变天了,要注意穿衣服,苏雁忍不住有点脸红。到了北京第一通电话没有打给自己的妈妈,而是先打给许翊,有她这么没有良心的没有。这通电话打得很长,连苏雁都没有发现打到后来她居然会用一种小女儿的语气跟韩素萍的撒娇,挂上了电话,她才感到心里一阵温暖。 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苏雁忍不住又拿起那个已经快没电了的手机,给许翊发了条短信。按下发送键的同时,手机就提示收到了一条新短信,同样的三个字,睡了吗?发件人:许翊。嘴角又弯了起来,苏雁望着手机一个劲直乐,要不要这么有默契啊,一时间玩心大起,她一个键一个键的按着回复:没呢,没听到你唱歌睡不着,你说怎么办吧。 能猜着许翊的脸上肯定又是那种哭笑不得的无奈,但是没猜着短信这么快就回了过来:那来帮我开门。 苏雁一愣,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