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完全没有说话的兴致了,“我有些累了。”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平家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吧。在胡思乱想中,小雪昏昏的睡了过去。==================================================次日清晨,赖朝一睁开眼,就被初升的阳光刺得又闭上眼,等稍微适应了一会,他才又睁了开来,这才发现小雪整个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扯着他的衣襟,还在呼呼大睡。一定太冷了,所以才会这样。他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暖暖的身体,均匀的呼吸,甜甜的香味,令他的心头漾起一丝特别的感觉,看她睡得这么香,他也就没有移动半分。好温暖啊,小雪迷迷糊糊的扯着他的衣服,还往他身上蹭了蹭。她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抬头,忽然撞见那双蕴含着笑意的深褐色眼睛,不由吓了一跳,赶紧从他的怀里跳了起来。“喂,我怎么睡在你怀里?”她怒道。“是你自己投怀送抱,我看你睡得挺舒服的。”他轻挑了一下眉。“你,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她立刻用这条来威胁他。他的薄唇抿出一丝笑容,道:“不然怎么样?以身相许吗?”小雪一下愣在了那里,这话好像不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好像成范比较适合说这种话噢。赖朝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山崖上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有人来了!”小雪脸上一喜,赶紧大声喊了起来:“喂,义经!义经!!是你吗?”不多时,山崖上露出一个白色影子,喊道:“小雪!兄长大人,你们在那里吗?”果然是义经的声音,小雪乐得又蹦又跳,大声道:“是啊,是啊,义经,快来救我们!!”还好,总算得救了,终于不用在这里饿死了,她笑着回过头看了看赖朝,他好像并没有她这么开心,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被救上来之后,小雪终于舒了一口气。“义经!”她满脸兴奋的跑过去和他诉说射死豹子的事。义经一面听着,一向温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满眼的憔悴,看起来好像整晚没有睡好的样子。他什么也没有说,忽然紧紧的搂住了她。他抱得好紧,小雪有些愕然的被他拥入怀中,平时那么温柔的义经今天是怎么了。“我好担心,小雪,我真怕……”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手却越收越紧,象是怕一放手她就消失了。义经是在担心她吗?他是这样的担心她吗?小雪的心里涌起一阵甜蜜的感觉,也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义经。他的怀抱好温暖,听得见他不规律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好像在打着小鼓……“咕——”哪里又打鼓了?“咕咕——”这回她清晰的听见居然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啊,她脸上顿时火烧一般,好没面子啊。“小雪,你饿了噢。”义经在她耳边轻轻笑道。“废,废话,我都饿了一整天了啦。不许笑!”她瞪了他一眼道。“好,好”义经只能忍住笑着,“那我们快回去吧。”他的身子还在轻微的抖着,混蛋,一定还在偷偷笑作品相关 平地惊雷秋去春来,转眼之间小雪已经在伊豆住了快两年了,虽然在这里和义经一起很快乐,但是总会不自觉的想起时子夫人和哥哥们,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而且自从上次的堕崖事件以后,源赖朝看她的眼神也似乎有些不同起来,不过唯一可喜的是他对义经的态度也亲切多了。小雪的剑法在义经的指点下进步神速,连伊势三郎也不是她的对手了,和义经也能过上几十招。一向冷淡的武藏坊也忍不住有点惋惜小雪不是男孩,不然也可以是一位出色的家臣。家臣?她暗暗好笑,自己学这个纯粹是兴趣,可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家臣,不过也要多谢藤原成范,如果没有他的启蒙教育,自己也不会使得如此驾轻就熟。想起成范,似乎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平家现在怎么样,想来应该一切都不错吧。一年前成范的信里曾提到德子生下的儿子被册封了东宫之后,六波罗大人便逼着高仓天皇把皇位传给了幼小的东宫,如此看来,平家的地位应该更加稳固。只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三月樱花花苞初结的时节,小雪终于收到了成范托人带给她的信。一拆开信笺,小雪就开始不安起来,这次的纸张并没有同往常一样被细细的熏上香味,成范的字迹也似乎有点潦草。待看完内容,小雪只觉浑身发冷,手指一颤,那信笺就从她手里飘了下去,她的心,也随着飘落的信笺慢慢的沉了下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无力的顺着檐柱软软的滑了下去。“小雪,你怎么了?”正好经过这里的义经一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走过来扶住了她。“父,父亲大人和重盛哥哥都因病过世了……母亲大人她,她也因此得了重病……怎么会这样……义经,该怎么办?”她见到义经,象是落水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扯住了他的衣袖断断续续的哽咽着说道。“什么!”义经心中一惊,一眼看见那张飘落的信笺,顺手拣了起来,低声道:“小雪,这里说话不方便,先去房里。”说着,就拖了她走进旁边的房间。义经此时的心情也是复杂难言,平清盛虽然是他的杀父仇人,但毕竟对他也有过养育之恩,一瞬间在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时却感不到喜悦,反而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他望了一眼小雪,她那灼灼发亮的眸子此时已经完全没了神采,脸色苍白,眼眶发红,盈盈含泪。小雪心里更是丝丝生痛,平清盛他对她一直视如己出,亲切和蔼,而重盛哥哥,更是从小就对她温柔有加,如今重盛哥哥和清盛大人先后过世,那么时子夫人,一定是因为悲伤过度才染病的吧,她一定是悲痛极了,她怎么承受的住?而且现在,连身为长子的重盛哥哥也不在了,平家的顶梁柱不是就没有了吗?平家现在怎么样了?哥哥们又怎么样了?她越想越担心,心中的惴惴不安不断的扩大,不经意间,手又触碰到胸口的链子,时子夫人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不要忘记,你永远都是平家的人……心中不由又是一痛,其实一直是自己骗自己吧,说什么从没把自己当平家人看过,如果真的这样,为什么时时会回忆起以前的美好时光,为什么常常梦见时子夫人和哥哥们的笑容,为什么会如此牵挂平家的一举一动,为什么现在自己的心里这样的抽痛,为什么……“母亲大人……”她喃喃的低唤了一声,她想回去,她想见她们……“义经,我要回平安京,马上。”她抬眼,凝视着他。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震动,拿信的手指也在轻轻发颤,“你决定了吗?”“嗯,母亲现在病重,我一定要回去见她,我……已经没有见到父亲大人和重盛哥哥的最后一面了,所以……”她的神色越来越黯淡。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他不忍心看见她这样的神情,小雪一直都是开朗的笑着的,可是现在她这样黯然的神情令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听到她要离开他的话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与失落从心底蔓延开来。“小雪……”他轻唤一声,伸手过去,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这种害怕失去她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上次她坠崖以后,这种心情就开始随时伴着他了,只是她现在还是选择了回平家,那么以后,会怎么样呢?平家和源氏,又会怎么样呢?心神不宁的义经紧紧的抱紧了怀中的女孩,用尽全力的抱着。义经的身体在发颤,他好像在害怕,这种感觉以前她也感受过,在山崖获救的那一刻,他也是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她的心里淡淡的涌上几分甜蜜,几分苦涩,任他抱着,那丝丝缕缕的梅香令她眷恋这个怀抱。“小雪,你会回来吗?”他忽然问道。回来吗?义经的双眼充满着期望的看着她。可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如果时子夫人恢复健康,平家也一切太平的话,她,也许还是回到义经身边的。她犹豫的看着他,道:“不知道,我要看母亲大人的情况再说。”顿了顿,又道:“可是如果我回来的话,我……”话音未落,义经温暖的嘴唇已经覆了上来,轻柔的在她的唇上辗转着,他试探性的轻轻用舌尖舔着她的唇,见她没有反感的意思,才渐渐加深了这个吻,更加的深入的缠绵起来。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是感觉到他的嘴唇很柔软,他散发出来的气息很舒服,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温柔,仿佛一汪清泉从唇齿之间缓缓的注入心中。她的心,有点融化了……“一定要回来,因为——我喜欢你,小雪。”他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采,坚定的在她耳边轻轻道。喜欢?他是在对她告白吗?她的心情一下子迷乱起来,她也很喜欢他,可是那种喜欢到底是不是他所说的喜欢,她还不敢确定。“我,我……”她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微笑起来,温柔的说道:“小雪,不用现在就回答我,等你确定自己的心意,从平安京回来时再回答我,好吗?”嗯,我会回来的,如果平家一切都好的话。小雪想着,朝义经点了点头。他脸上顿现喜色,眼中光采更加闪亮,情不自禁的又拥住了她。“记住,这是我们的约定,你不能食言噢。”他笑着说。如果确定自己心意的话,如果回来的话,那么下次再相逢时,也许他就会成为陪伴她一生的人了……如果——两天后,小雪就踏上了回平安京的归途,带着与义经的约定。义经的眷恋,政子的失落,她全部看在眼里,不过,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源赖朝眼底流过的一丝不舍。归心似箭的小雪,此时并不知道,后白河法皇的第二皇子以仁亲王与源氏残留在朝中唯一的公卿源三位入道赖政已经准备竖起打倒平家的大旗,,以仁亲王向尾张,美浓,伊豆等地残余的源氏一族发出的讨伐平氏的秘密令旨已经如疾风烈火般传遍了全国.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源氏的嫡子——源赖朝。============================此时的伊豆。源赖朝面无表情的卷起令旨,放在了一边,对前来送令旨的新宫十郎义盛淡淡说了一句:“知道了。”义经以前也见过义盛,就是这个人在鞍马寺告诉自己是源氏一族的后人。原来义盛也是源家的人,按辈份来说也算是他和赖朝的叔叔。义盛甚为惊讶的看着赖朝的反应,微怒道:“难道你不想讨伐平家吗?别忘了你父亲是被谁害死的!”赖朝平静的看着他,道:“我自然有这个心愿,只是我如今是流放之身,心有余而力不足,恕我不能立刻答应你。”义经也吃惊的看着赖朝,哥哥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可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为什么他会这样说?““兄长大人,平家……”他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赖朝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赖朝,你真的不打算加入讨伐平家的队伍吗?”义盛压抑着怒气又问了一遍。赖朝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你,你,我真替你父亲可惜!”义盛勃然大怒,噌的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去。望着义盛愤然而去的背影,赖朝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九郎,我们源氏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嘴角微扬,眼底里闪过一丝激动。“可是,兄长大人,您不是拒绝他了吗?”义经有些疑惑的问道。赖朝看了他一眼道:“如今除了我们,尾张,美浓还分别有我们另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范赖,以及被木曾家收养的堂弟义仲,尤其是这个义仲,不是个简单人物。平家如今的武力还很强,如果这令旨是假的,那么我们会处于危险境地,如果令旨是真的,就算北条家支持我,我们的兵力现在根本不能和平家相比,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静观其变,找准恰当的时机再出击,明白吗?”“我还有一个哥哥吗?”义经欣喜万分的问道。赖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兄长大人,我们就等待这个时机吧。”义经赞同的点了点头,兄长大人果然考虑周到,只是平家和源氏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到了这一步,他的神色有些黯淡下来,一旦兵戎相见,远在平安京的小雪会怎么样?小雪,能不能在开战之前赶回来?如果她这次赶回来的话,一定,一定再也不让她离开了……即使知道她一定会为平家担心,也许她会讨厌自己,但是,就是不想让她离开了……“对了,九郎,小雪——她还会回来吗?”义经的意识忽然被赖朝的问话声扯了回来,他点点头,道:“是,她看完生病的母亲,就会回来,一定。”他重重的说了这个一定,这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赖朝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双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眸子,心里似乎有什么被扯住了。夕阳西下,微风轻拂,被浅金色的温暖阳光笼罩下的源氏两兄弟,此刻相坐无语,心里却是牵挂着同一个人,神思似乎都已经随风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平安京——平安京,她终于又回来了作品相关 重返京城站在六波罗府邸前的一刹那,望着熟悉的一切,小雪心跳的飞快,就快不能呼吸了。她定了定神,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正欲上前扣门,忽然看见一辆装饰华贵的牛车缓缓而来,她迟疑了一下,便退到了墙的一边。牛车停在了门口,竹帘轻卷,下来一位身姿挺拔,身着黑色束带的贵公子,看样子是刚下了殿。他微微侧过一些头,飞扬的浓眉,黑亮的双眼,不是重衡是谁!只是往常充满神采的脸上如今多了几分憔悴,想来是父亲和兄长逝去的缘故吧?小雪再难以抑制内心奔腾的激动,低低的喊了一声。“重衡哥哥。”正要走进府内的重衡忽然听见这个声音,身子轻轻一震,立刻停住了脚步,顿了顿之后,又抬脚往前走去。“重衡哥哥!”这声音,自己没有听错吧,真的是有人在叫重衡哥哥,这样叫他的人,难道是——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孩,那抹熟悉的微笑,那双日夜难忘的眼眸,很想掐自己一把,这样的情形他在梦里见过很多次,难不成这次又是梦?他的嘴边浮起一丝苦笑。小雪见到重衡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刚想再喊一声,却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再出声,只是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深邃的眼神,忽然又有些害怕起来,自己这样一声不吭就跑掉,说不定他们已经讨厌自己了,再也不会理她了,不然他的脸上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连笑容也是这样的僵硬。两人就这么站着,一时四周的空气好像停滞了。重衡忽然大步走向她,猛的抓住她的肩膀,她的眉微微皱了皱,他用了好大的劲。“好痛啊,重衡哥哥。”她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也知道痛!你还舍得回来!混帐,你居然敢逃走!你知不知道你逃走以后大家多担心,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可恨!这么让人生气!你今天居然还敢回来!“他紧紧的抓着她,毫不顾忌自己的风度,犹如连珠炮一般,冲着她就是一顿臭骂。“我……”她被一脸铁青的重衡吓了一跳,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果然,他们真的讨厌她了,再也不想理她了……一阵心痛从内心深处袭来,她抬起头看着怒气冲冲的重衡,刚想要说什么,冷不防,一下子被重衡紧紧的抱住了,“臭丫头,你终于回来了。”他轻轻的在她耳边骂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哽咽。重衡哥哥,什么时候也会用这些不文雅的字眼了。她微愕,抬头,重衡的眼眶红红的,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眼里一片湿润。“不要看。”重衡伸手把她的脸摁到自己胸前,她乖乖的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重衡的身子微微颤着,他,刚才好像快要流眼泪了,重衡哥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重衡哥哥,母亲大人怎么样了?”小雪忽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重衡的脸色更差,摇了摇头,道:“不好。自从大哥过世后,母亲大人就病倒了,如今父亲大人再离开,母亲大人实在撑不住了……”“我想去见母亲大人。”一听这话,她更是忧心如焚。重衡点了点头,道:“你随我来吧。”跟在他身后,小雪忍不住不安的问道:“母亲大人,生我的气吧?”重衡一顿,转头道:“自然是生你的气,所以你自己好好和母亲大人去解释吧。”走到时子夫人房前,隔着屏风,小雪隐隐的看见时子夫人躺在那里,心里不由酸了起来。“母亲大人,重衡来探望您了。”重衡对着里面行了行礼。“是重衡啊,进来吧。”时子夫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亲切,只是没有以前的精神了,甚至还有些微弱。小雪心中一痛,鼻子发酸,她尽量忍着要哭的感觉。重衡对她点了点头,她立刻会意,慢慢移开了屏风。“母亲大人……”她刚看见躺在那里,面色苍白,瘦弱憔悴的时子夫人,声音就哽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时子夫人明显的也是一震,她睁开眼,看见身前的小雪,却没有很惊讶的表情,只是对她微微笑了笑,重病中的时子夫人的笑容还是那么优雅动人。“小雪,你来了。”她的口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倒还是小雪再也忍不住,先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母亲大人,我,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太晚回来了……”她一边抽泣着,一边说着。“小雪还是老样子。”时子夫人笑着,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你是我们平家的人呀。”“母亲大人……”她渐渐止住了哭,轻声问道“您原谅我吗?您不生我的气了吗?”“我很气,刚开始真的很生气,可是一个母亲又怎么会真的生女儿的气,对不对,现在看到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她轻轻说着,眼里淡淡的笑着。“母亲大人……”她紧紧握着时子夫人的手,心神激荡,再也不知该说什么,上天对她何其厚待,居然在这个时代给了她一位这么好的妈妈。“母亲大人,宫里来的御医吩咐过您不可以多说话,要多休息,今天就到这里吧。”重衡不知何时也进来了。小雪赶紧起了身,道:“我真糊涂,一时忘了母亲大人还生着病,请您赶快休息吧。”时子夫人轻轻摇了摇头,道:“不,今天,我很高兴。“可是,您还是要休息啊,不然小雪也会担心的,对吗?”重衡语调轻柔的哄着她。她笑着点了点头。小雪行完礼,便随着重衡走出房门。“小雪,这次你不会走了,对不对?”时子夫人忽然在身后问道。她一抬头,正好撞上重衡回过头的目光,那目光似乎也询问着同样的问题。她赶紧转过头,看到时子夫人眼中的一丝期望,脑中忽然闪过了义经和她的约定。“嗯,我不走。”她还是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舍弃这个家了。再转过头的时候,重衡似乎也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重衡哥哥,宗盛哥哥和知盛哥哥都好吗?怎么没看见他们?”出了房门,小雪又忙不迭的问道。重衡点了点头,道:三哥接替了大哥的内大臣的职位,如今更是繁忙,他和四哥有事要办。可能要等会儿回来。”小雪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临走前三兄弟都要娶她的情形,不由有点担心大家全都碰面时会有点尴尬。重衡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停住了脚步,道:“三哥和四哥已经成亲生子,那时的轻狂已经是过往云烟了,你不用太在意的。”“嗯,我明白,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好妹妹。”小雪释然的说道。“好妹妹……”重衡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心里泛起了一丝苦涩。正说着,门口又走进来两位翩翩公子,为首着瑠璃色直衣的那位一脸清冷,目光深邃,憔悴的脸色难掩俊雅之容,着紺碧色直衣的那位虽然有着平家公子少见的小麦色肤色,却丝毫没有减少他身上的高贵气质。“宗盛哥哥,知盛哥哥。”小雪站在那里,对他们微微一笑。两人顿时都呆在了那里,一脸震惊的望着她。“小雪?”宗盛试探着喊了一声。“是你吗?”小雪重重的点了点头,两位哥哥风采依旧,只是成熟了很多,也憔悴了一些,尤其是宗盛哥哥,现在挑起平家的重梁,一定很辛苦吧。“回来就好。”宗盛凝视着她,嘴角轻轻一扬。知盛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反常的什么话也没有说。“我,我听说母亲大人病了,所以……”,“如果母亲大人没有生病,家里没有人过世,你是根本不会回来的,对不对。”知盛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不是的,我,我一直都很想你们,是真的。”小雪急着解释道。知盛的脸色有些缓和,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总之回来就好了,以前的事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宗盛对小雪点了点头,后半句却是对着知盛说的。“对,对,小雪回来就好了,刚才母亲大人看见小雪精神也好了很多。”重衡又赶紧说道。知盛又看了小雪一眼,道:“我去看母亲大人了,三哥,走吧。”说着,就拉着宗盛往前走去。“重衡哥哥,知盛哥哥好像还在生我的气,宗盛哥哥也有些生疏呢。”小雪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有些泄气。“别傻了,三哥四哥一直都是这样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重衡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是这样吗?她有些疑惑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里,小雪一直陪伴着时子夫人,时子夫人的病似乎忽然有了起色,全家人的笑容也多了一些。小雪也分别去见了宗盛和知盛的正室夫人,都是出自名门的贵族小姐,美丽而温柔,柔柔弱弱的身体包裹在华丽的十二单衣之中,风情万种,我见犹怜。两个孩子也是娇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庭院内的樱花已经开了几天了,小雪等时子夫人睡下之后,独自来到樱花树下,看着满天飞花,心里不由生起一丝愁绪。时子夫人的精神虽然好转,但她这个不通病理的人也看得出,时子夫人被疾病折磨的很辛苦。想起以前全家人在这里赏樱吟歌的情景,虽然她每次都要出点洋相,但那时却是非常快乐的。每个人,都很快乐。而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盛开时美丽,消逝时亦悲哀。欢乐时甘,离逝时苦,宛如朝露。”她轻扶着树,轻轻的吟起这首时子夫人最为喜爱的和歌。”谷里无天日,春来总不知。花开何足喜,早落不须悲。”她一惊,是谁在和她的和歌?这个性感的声音很耳熟。她转过头,却是一喜。身着松叶色直衣的藤原成范,手执桧扇,嘴角含笑,优雅的倚在紫藤花边看着她。淡粉的樱花瓣飞扬着拂过他的脸颊,飘过他微敞的衣襟,更增添了几分成熟和不羁,绝世风姿犹胜初次相见。幽黑的眼神也更加迷人,温暖的仿佛要把人溺毙其中。“成范!”她大叫一声,脸上绽开一丝笑容。成范从容的走了过来,笑道:“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她有些不解的问道。“我当然知道,你收到那信笺就一定会回来的。”他轻轻一笑。忽然附下身子,靠近她的脸,道:“小鸟,你漂亮了很多,也成熟了呢,哦呀,我有点后悔了,不如那个婚约……”“闭嘴啦,别玩了。”小雪急忙打断他的话,真是不知道他口没遮拦的又要说什么。“呵呵,你还是那么可爱。”他抬起了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她顿了顿道:“我自然是在这里陪母亲大人。”“不回伊豆了吗?”他忽然问道。“我……”她的脑海里闪过义经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那个温柔无比的亲吻,那个属于两个人的约定。我不回去,她想这样说,却不知为什么,不想骗成范。她动了动嘴唇,刚想说实话,成范忽然笑了起来,接口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回不回去,留不留下,也和我无关,对不对。”是吗?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吗?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的心里却隐隐的有些失落。“那你今天过来干什么。”她有些没好气的问道。“哦呀,我差点忘了,我和左近卫少将家的小姐约好赏月,刚刚看时辰还早,顺便来看你一下。我要走了,要是迟到可是会失礼于美人的邀约,呵呵。”他笑吟吟的说着。“那还不快滚……”她挑眉怒道。什么叫顺便来看她一下,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哦呀,小鸟,我最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了,好可爱啊。”他正想靠过来,忽然想起什么,往后退了几步,快步向外走去,丢下的一句话更是令小雪火冒三丈。“我太了解你了,小鸟,我可不能带着被打青的脸去赴美人之约啊。”藤原成范,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可恶……刚刚见到他的欣喜全都烟消云散了——今天清晨起来,时子夫人的精神就特别好,面色也有几分红润,一起来就让小雪和侍女扶到回廊去赏樱。“母亲大人,您又不听话了,御医说您要多躺,不能乱动。”小雪故作生气状。时子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樱花花期如此之短,难道你就不让我看一眼这一季最后的樱花吗?既然她这样说,小雪也没办法了,于是吩咐阿玉和其他侍女在回廊上铺上榻榻米和丝绸软垫,让夫人可以靠在那里欣赏。“小雪,今年的樱花开得真美。”时子夫人微笑着,凝视着满枝的樱花。“我和你父亲大人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樱花满天的季节,那时我只有五岁。”她忽然侧过头,脸上竟带了一丝少女般的绯红,“那时他也只有九岁,随他父亲来我们府上拜访。那天也是在庭院里,他折了一支樱花送给我,从那时起我就喜欢他了。”她的脸色益发红润,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似乎在回忆着很美好的事情。“如愿以偿的嫁入平家,却发现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为了这个家,我一直都很累,很累,当然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我真的很爱这个有你们的家,不过如今,我也要卸下这个担子了。”她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大人和重盛都先我而去,我也时日不多,我真是放心不下平家,放心不下你们……”“母亲,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的。”小雪的心里又开始发酸。“傻孩子,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她笑了笑,又抬眼望那纷飞的樱花,静默了一会道:“小雪,替我去摘一支樱花吧,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小雪一愣,应了一声,正要起身,时子夫人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小雪,我一直都把你看成平家的人。你明白的,对吗。”“嗯!”小雪重重的点了点头,便走到庭院里,仔仔细细,找寻了一会儿,挑选了一支开满花的樱枝,放在鼻下一闻,幽香阵阵,母亲大人一定会喜欢的。她浅浅一笑,正要转身回去。“夫人!夫人!”阿玉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刺破了此时的宁静,小雪的身子一震,静立在树下,心中仿佛被深深的扎了一下,痛,从心底迅速的漫延开来,眼眶一热,一滴滚烫的炙热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手上的樱花不知何时已经纷纷脱离枝条,飞舞着,无奈的落于尘土之中。花从枝上落,飘散竟无常。小雪轻轻用手指拂去了那滴炙热,伸手又折了一支樱花,走过哭成一片的女侍们,来到时子夫人身边,忍住心痛,把那支樱花放入时子夫人的怀中,温柔的理了理她的头发,忽然附下身子,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母亲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来守护平家的。”说完,她抬起头,对那些女侍道:“还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去通报公子们!”对不起了,义经,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恐怕没有办法遵守了,至少现在我没有办法遵守,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来到这个时代的宿命,我要守护这个家,这个母亲大人最为热爱的家,哪怕自己的力量是那么微弱,我也要尽力而为。如果有缘,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作品相关 出征熊野料理完时子夫人的后事后,平家上下消寂沉默了好一阵子,但哥哥们还没从哀痛中恢复过来,从熊野就传来了以仁亲王和源赖政密谋举兵,准备向京都进发的消息。作为一家之长的内大臣平宗盛立刻就召集起了平家已经成年的公子们,共同商议退敌之策。除了自家弟弟,还包括已故长子重盛的几位公子,少将平有盛,左中将平清经,右近卫中将平资盛,三位中将平维盛,备中守平师盛,以及三位叔父的几位公子。在商议之后,宗盛打算先派自己弟弟知盛和重衡带兵前往熊野讨伐叛党。待众人散去,房内只剩下了平家的三兄弟。“三哥,不必担心,对付这些叛党对我们来说根本不足挂齿。”知盛似乎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重衡瞪了瞪他,插话道:“你还说,要不是你强要了源赖政儿子的爱马,还在马身上烙上他儿子的名字羞辱他,他怎么会年近七十还起兵谋反!”“可是,”知盛的脸上一阵发青,:“我怎么知道他会这么沉不住气。你这是怪我吗”“好了,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叛乱镇压下来,我只怕这么一来,残余的源氏纷纷会揭杆而起。”宗盛冷冷的打断了他们,“现在平家全要靠我们了,懂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三哥放心,我们一定会全歼叛党。”重衡坚定的说道。小雪本想进去看看几位哥哥们,刚到门口把这些话全都听入了耳中。她心里一紧,宗盛哥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有人带了头,只怕源氏纷纷都会起兵,脑中忽然闪过源赖朝的面容,和他所说的话,心中更是焦虑,这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吧。自己答应过时子夫人要尽力守护这个家,可如今该做些什么才好。要是你身为男儿,必然会是个好家臣,她忽然想起武藏坊说的这句话,对啊,自己武艺不错,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利用呢,虽然自己是女儿身,但又有什么关系,她的思绪好像豁然开朗起来。“我可不可以一起去?”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声音,小雪带着微笑的脸从门边露了出来。三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知盛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知道,我要一起去。”小雪加重了声音,语气也更加坚定。“小雪,我们可不是去玩,你虽然箭艺不错,但是战场是个那么危险的地方,更何况你是个女的,不要再闹了。”重衡颇有耐心的说着。小雪看了他一眼,又走上前几步,盯着宗盛道:“宗盛哥哥,现在不是讨论女子能不能上战场的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守护平家,我们平家本来就是武士之家,如今有些小节不拘也罢,我身为平家的一员,不想什么也不做,你就让我也为平家做点什么,为母亲大人做点什么吧。”宗盛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道:“小雪,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知道你自小跟随重衡习箭,但是战场不是逞强的地方,光靠射箭是不行的,知道吗?”小雪盯着他,道:“我不止会射箭,那我们就比比吧,如果我能胜过你们,就请答应让我一起去。”她没有在意他们更为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那么哪位哥哥先与我比试一下。”房内顿时一片寂静,三人都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三哥,不如就依了她,不然她不会死心,小雪的性格我们都清楚。”重衡忽然开口道。“就让我陪她玩玩吧。”宗盛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小雪微微一笑,走到知盛面前,道:“知盛哥哥,请借你的刀一用。”知盛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正欲交给她,忽然又一缩手,直接走到庭院里的树下,扬起刀,飞快的砍下两根树枝,示意小雪和重衡过去,交给了他们,又没好气的对小雪道:“刀剑无眼,就用这个代替真刀吧。”小雪心中暗暗一喜,知盛哥哥一定以为自己在说气话,担心自己被重衡不小心伤到吧,看来哥哥还是关心自己的,并没有真的生她的气。““嗯,谢谢知盛哥哥。”她绽开笑容,冲着知盛道。知盛一愣,扭过头,口气生硬的说道:“我可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五弟,你这疯丫头总是毛毛糙糙的。”她不由的又笑了起来,知盛哥哥的嘴总是那么硬,她手执树枝,往后几步,道:“重衡哥哥,失礼了。”说着,就迅速的往重衡攻去。刚开始还抱着陪她玩玩态度的重衡只是笑吟吟的接她的招,几招过后,他也收敛了笑容,心中暗暗吃惊,什么时候小雪学了这个,还使得这么凌厉的招式,一挑一刺,招招难防。在旁观战的两人吃惊的对视一眼,心中所想和重衡无异,小雪一跳一跃身轻如燕,那树枝象刀又似剑,攻击更是如同蝶舞一般的华丽且流畅。重衡对小雪的这一通招数极为陌生和震惊,几十招下来,竟倒退了几步,似有落败之势,却见小雪神定气闲,心中更是困惑,到底她这几年都在哪里,她怎么会学会这个,又是谁教她的?略略一分神,小雪的树枝已经不客气的架在他的脖子上。“重衡哥哥,我赢了。”小雪巧然的一笑,随手扔了树枝,她又看向吃惊的宗盛和知盛,得意的眨了眨眼。“小雪,你这是哪里学的?”宗盛一扫往常的冷静。她愣了愣,心想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从小跟着藤原成范学吧,自然也不能说是跟义经学的。“嗯,嗯,我遇见了一个高人,”她支吾着转开了话题:“那么,现在是不是能让我一起去?”“毕竟你是个女孩子,战场还是不适合你,我们不能让你涉险。”宗盛想了想道。她失望的看着宗盛,满脸的不悦。“女孩子又怎么样,我想守护这个家的心情你们到底能不能理解!”她的语气夹着一丝怒气。这几个哥哥怎么顽固不化。“三哥,既然她又那么想去,这次就让她去吧。别浪费了她一身好功夫。而且歼灭叛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重衡忽然插嘴道。小雪颇为惊讶的望了他一眼,他朝她笑了笑。“就让她跟在我身边,我和知盛也会保护她的。”他继续说道。“就是,就是,答应我吧,我一定也会小心的保护自己。”她也赶紧说道。宗盛考虑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谢谢你啊,重衡哥哥。”待宗盛和知盛离开后,小雪满怀感激的对重衡说。重衡没有回答,望着已经凋零的樱花树,轻声道:“小雪,我太了解你了,想做的事你一定会去做,不想做的事,逼你也没有用。所以这次,我不会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他顿了顿,又道:“希望这次我没有做错。”他俊朗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重衡哥哥一直都对她这么好,从小开始就一直护着她,宠着她,他真的是个非常非常称职的好哥哥,只是他一直迟迟不娶,难道他……小雪心里涌起一丝心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爱他,可是那完全是对哥哥的爱……“重衡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她扯开另一个话题。重衡转过头,凝视着她,道:“可是小雪的容貌这样出色,又是女儿身,我怕上了战场会对你不利。”“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妙计。”小雪笑了笑。重衡也笑了笑,道:“那么,两天后,我们出发。”============================================明天就要出发了,小雪在庭院里望着高悬在天上的月亮,心里隐隐的有丝紧张。当时是自己一时热血沸腾,说了要上战场的话,现在真要出发,却又有些不安和害怕。对,是害怕。以前也只在电视上看过战争的场面,现在自己居然也要置身其中,虽然自己武艺不错,但真要入阵杀敌,是不是不一样呢?说杀人,在去陆奥的时候也杀了人,但那是失手错杀。她低下头,颈上的波光蝶链又滑了出来,她轻轻的摸着细腻的玉蝶,心中又有一丝温柔蔓延,母亲大人,请给我勇气和力量,我一定要更坚强,更坚强才可以。义经,想起那个温柔吻她的少年,她的心里又轻微的抽痛起来,义经,如果你哥哥起兵的话,你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加入吧,那么到时,那么有一天,我们是不是会相逢在战场之上呢?我,不想有那么一天……“小鸟,在做什么?”,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入的人只有一个,她不回头也知道——藤原成范。他又是顺便来看自己的吧。“没什么……”她淡淡的答了一句。“这是真的吗?你要跟重衡他们去熊野?”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转到了她的身前。她抬起头,成范一直挂着优雅微笑的脸上竟也有一丝诧异,目光深邃的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心思。她点了点头。“为什么,你是个女子啊。”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他的语气不觉急了起来,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反正我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何必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冷冷的回了一句。“你,”他一时语塞,这话好像是他讲过的。“成范,”看着成范难得被呛得无语的样子,她忽然笑了起来,凝视着他的眼睛,道:“不要问我为什么,等有一天你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你就会明白了。”想要守护的东西?成范看着小雪透明清亮的双眼,一时有些迷茫起来,有吗?他想要守护的东西?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困惑。也许有了守护的东西,也是一种幸福吧。算了,反正平家怎么样,朝廷怎么样,京城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那么小鸟怎么样,也是她自己的事吧。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这样烦躁。“对了,谢谢你今天顺便也来看我一下。”她特地加重了顺便两个字。成范不禁失笑,这女孩还记着上次的事。“也许成范想要守护的美女太多了,都守护不过来了,呵呵,好辛苦噢。”她继续在那里调侃。他笑了笑,不由又有些惊讶,:“小鸟,你不紧张吗?明天就要……”小雪微笑着看了看他道:“我紧张,我也很害怕,我很怕死,真的,但是,为了我守护的东西,哪怕死也是值得的。”她虽然在微笑,身子却在轻轻发颤,成范的心忽然抽了起来,这样的小鸟,让他有些心疼。他附下身子,轻轻的拥住了那小小的身子。“成范?”她吃惊的抬起脸。“今天我的肩膀就让你靠一靠吧。”他微笑着:“这可是很多女子都向往的噢。”好臭美,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用怕,你不会死的,你是我教出来,怎么会轻易死呢。”他温柔的撩开她的鬓发,轻轻在她耳边低语。他身上那熟悉的黑方熏香淡淡袭来,耳根被他温热的气息吹得麻麻酥酥,成范的怀抱比想象中结实呢,好像很安全的感觉,这样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些稍快的心跳,心里似乎慢慢的平静下来了……“哦呀,小鸟,你好像很习惯我的怀抱啊,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有嫁给我了?”他戏谑的声音很不识相的打破了这份温馨的气氛。小雪连忙一把推开他,瞪着他,道:“谁后悔了,我呸!”成范优雅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抚平衣服上的皱折,轻轻一笑。“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他看着小雪,忽然快速的低头在她的脸上轻吻了一下,笑道:“要算账就等你回来和我算。”说完,风一般的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脸愕然还没反应过来的小雪。“藤原成范,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小雪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六波罗的府邸内——第二天,知盛和重衡在门外等着小雪一起去领兵出发。“重衡,小雪呢?”知盛打量了四周,却没有发现小雪的影子。重衡也摇了摇头。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匹带黄色斑纹的白马从内庭慢慢的走了而来,待白马在他们面前站定,知盛他们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令他们吃惊的是马上的少年。这少年身着一身深紫色直缀,长发用同色丝绳高高扎起,衣着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他的脸上却覆着一张薄薄的鬼脸面具,带着几分狰狞,浑身上下因这张面具而散发出凌厉的气势。“什么人。”重衡按刀沉声问道。“呵呵呵……”那人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掀起面具一角,露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可爱微笑道:“重衡哥哥,是我。”“小雪?”他和知盛不由一惊。“嗯,古有兰陵王因面容姣好若女子而用面具震慑敌人,那么今天我也可以照搬照用,不是吗?”她微微笑着。重衡释然的笑了笑,道:“不错,好办法。”知盛望着小雪,眼里又隐隐的闪过一丝失落。作品相关 初战告捷在大军赶往熊野之时,以仁亲王和源赖政一听大军来袭,居然匆忙逃往附近的三井寺,之后又躲入位于宇治川附近的寺庙平等院。平等院前有一条长桥宇治桥,桥下河水湍急。他们想以此为障碍来抵抗平家的进攻。待知盛和重衡赶到宇治桥时,以仁亲王和源赖政的武士们以及一众僧兵已经在桥的另一头虎视眈眈的等着他们。互发象征开战的响箭后,分据桥头两端的两军立刻张弓搭箭,开始战斗,顿时万箭齐发,惨叫声迭起。重衡立刻就冲到小雪前面,一面替她挥落射来的箭,一面吼道:“快往后退!这里危险!”小雪第一次见到这样血淋淋的战斗场景,震惊之余居然一下子就愣住了。重衡一吼,她才缓过来,立刻抽出了长剑,一边挥落箭,一边往后退。这时对面闪出一位穿黑色直缀的年轻人手挥长刀,一面口中大喊:“在下是五智院但马!”一面把平家射过去的箭都纷纷挥落,神勇无比的从桥上冲了过来。手起刀落,转眼之间就砍翻了七八个平家武士。平家军一时为他的气势所摄,一个疏忽,他就冲到重衡面前,举刀就砍,重衡挥刀一架,两人似乎打得不分伯仲,一看重衡有危险,小雪也顾不得那么多,纵身一跃,挺剑往但马刺去,但马一见她的脸,不由一诧,微微分神之际,小雪凌厉的剑招就把他逼的倒退了几步。“这里交给我。”她低声在重衡耳边道。一抖长剑,又迅速的向但马刺去,没打几个回合,小雪就发现但马的刀法虽然刚烈,却没什么招式,只是凭着一股狠劲。她放慢节奏,耐心的寻找他的弱点,但马越打越急,很快,小雪就找到他的漏洞,长剑一挑,直往他的胸口刺去,剑尖刚抵上他的胸口,她忽然心中一凛,这又是在杀人了,心神微微一分,动作就缓了半拍,就这么一迟疑,但马已经架开她的剑,手中的刀已经向她砍来……“快让开!”重衡一声大喊,一把推开她,手中的长刀也在同时插进了但马的胸中。她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重衡瞪了她一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她满怀内疚的望了他一眼,自己真是太没用了,一眼扫去,发现重衡的左臂正在流血,那,难道是刚才推开她时被伤到的?她心里一阵抽痛,不可以再这样了,不可以这样摇摆不定了。这里是血淋淋的战场,冷酷无情的战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再这么犹豫的话,不仅自己有危险,还会害死哥哥们的。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要狠下心,舍弃该舍弃的东西了。她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剑,没有说话。“重衡,我们现在一定要强渡宇治川河。”知盛一脸凝重的说道。重衡点了点头,道:“是,不过我们有三万大军,在渡河时一定千万小心,不要被河水冲散了。”要强渡河了吗?小雪的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忽然想起以前看的一部外国战争电影,里面好像就有强行渡河的情节,因为那部电影十分精彩,所以隐约还有些记得。她伸手拦住重衡,低声道:“如果要渡河的话,在马的脚能踩到河床的地方,要放开缰绳,踩不到的地方,要拉紧缰绳,如果有掉队的就拉着弓梢,拉着手,并肩游过去,最好是排成横队,顺水斜渡,这样被冲散的可能就小点。请哥哥这样指挥吧。”她所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些了,还好看过这部电影。重衡脸上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点了点头。小雪的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这些年来,在平家时子夫人和哥哥们的呵护下,自己都快忘了寄存在这体内的现代的灵魂了,要不是这次突然的变故,她可能还在任性的享受自己的生活吧。知盛一声令下,除了一部分停留在桥头继续抵挡对方的进攻,剩下的两万多大军开始在重衡的指挥下分批渡河。身着各色直缀和铠甲的武士们在河里行进,远远望去,似乎无数片秋叶漂浮在河中。一切都很顺利,小雪跟着知盛在第一批队伍里很快就上了岸,一上岸,是更加直接的贴身交战,小雪也已经慢慢调整了心态,手持长剑,心无旁念,干脆利落,刺入对方的每剑都是穿喉而过,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希望对方能没有痛苦的,干脆的死去。她的鬼脸面具效果也不错,对方的一些兵士看见她的面具,已经心生恐惧,在分神的时候,全被她一一刺于马下。平家的武士们已经纷纷上岸,而且越战越勇,对方节节败退,源赖政和其儿子们最后只能全部躲入了平等院的精舍内。“射箭!”知盛一声令下,无数带着火的箭向精舍齐发,一瞬间,整个精舍就着起火来,忽然有十几支剩余的人马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扑知盛他们而去。这不是在送死吗?小雪有些疑惑,忽然转念一想,难道他们在保护什么人?她往一侧望去,果然有一骑忽然斜地里冲了出来,朝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也没有多想,她立刻取下了背后的弓箭。“快射,是以仁亲王,不要让他跑了!”重衡也看到了,一声大喊,苦于应付这十几个纠缠的人马,一时无法脱身射箭,在前面的几位武士也赶紧张弓搭箭,正欲射去,却见一支黑翎箭飞驰电掣般向以仁亲王背后直飞而去,准确的穿透了他的后心,以仁亲王的身子在马上晃了晃,便一头栽了下来。“射的好!”已经解决掉对手的重衡大喝一声,知盛和武士们都把眼光转向了这位一箭射死以仁亲王的武士。只见一位着深紫色直缀,手持黑色藤弓的年轻人英姿飒爽的坐在白马之上,染满暗色血迹的衣袂在风中不停翻飞,一头束起的黑发随风飘扬,额前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不,是一张狰狞的鬼脸面具,在背后冲天的火光映照下,他浑身都晕染上了一层红色的光芒,他的鬼面具脸在火光中更多了几分诡异,几分神秘,几分恐怖,一时之间,大家都呆在了那里。“小——”重衡正要出声,知盛制止了他。他忽然一转头,大声道:“我平家有的是这样的勇士,谁敢背叛我们平家,全都是自掘坟墓!绝不会有好下场!”底下顿时欢声雷动,士气高昂。小雪看着他们,接触到两位哥哥喜悦,惊讶,又夹杂着忧虑的复杂眼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百感交集。从现在开始,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任性,撒娇的小女孩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既然选了这条路,现在,也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一直的走下去。因为——她有必须要守护的东西。===================================这一仗赢的十分漂亮,以仁亲王和源赖政父子们全部伏诛。在知盛他们带大军回来时,早就得到这个好消息的宗盛也露出了不怎么常见的笑容。小雪早早就回了府邸,换回了女装,这个秘密她可不想太多人知道,如果女子的身份被拆穿,恐怕会影响士气。“小姐,内大臣大人请您过去。”宗盛的侍从忽然在门口通报。“嗯,知道了。”她淡淡回答了一声,宗盛哥哥让她过去做什么?不过她这次表现好像不是那么差,应该不是责备她吧?走到宗盛的房里时,只见三位哥哥都在那里。“小雪,这次做得好。”宗盛微微一笑,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宗盛看着她,从腰间取下一柄不长不短的宝刀,道:“这柄小乌宝刀是源氏一族的家传之物,是父亲大人在平治之乱时所得,锋利无比,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了。”小雪一愕,伸手接过了刀,从外表上看似乎不怎么起眼,柄上镶着乌状金属,她轻轻从刀鞘中拔出刀,刀刃所发出的凌厉的光芒令她眼前一闪,再仔细一看,这把刀居然两面有刃,双刃刀?“三哥,这双刃刀对小雪来说会不会危险了点,我怕小雪伤到自己。”重衡忍不住开口道。宗盛深邃的凝视着小雪,道:“小雪是绝对不会伤到自己的,这把刀只会沾上敌人的血。对吗?”“当然。”小雪应了一声,站起身来,顺手使了两下,刀轻而薄,说它是刀,更象是剑,比自己常用的这把剑使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你要是勉强就算了。”知盛也在旁边说了一句。小雪摇摇头,笑道:“好的很,多谢宗盛哥哥。”“小雪,难为你了。”宗盛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哥哥们在担心她吧,她的心里顿时温柔起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忙道:“什么难为不难为,我也是平家一员嘛,再说上阵杀敌比我想象中的刺激多了。大家不要担心了。”“我们这个妹妹真是错生了女儿身,从小就是精灵古怪的。”知盛忽然笑了起来。“就是,就是,我们还不都吃过她的亏,呵呵,闯祸的是她,结果挨骂的都是我们。”重衡爽朗的笑道。“知盛,你刚开始可是一直看小雪都不顺眼。”宗盛轻轻道,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知盛一愣,又笑起来,望着小雪,沉声道:“我到现在也没看顺眼过这个大胆妄为的妹妹,不过——”他顿了顿道:“这段日子她不在,还有点不习惯呢,好像有点寂寞。”他说完,四周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宗盛和重衡似乎都若有所思。“所以啦,现在我回来了,你们可都要小心了,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们感到寂寞的。”小雪一边说着,一边在脸上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危险。”宗盛眯了眯眼。“那,四哥,我还是宁可选择寂寞吧。”重衡笑着拍了拍知盛的肩,知盛也看着小雪笑了起来,轻轻说了一声:“疯丫头。”很幸福,不是吗?至少现在还有这些爱着自己,关心自己的亲爱的哥哥们,那么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为了守护这难得的亲情,又有什么不能做呢,如果能保护眼前的这一切,杀人又怎么样呢,自己的刀上染满敌人的鲜血,又怎么样呢,她绝不会退缩,为了他们,不想退缩。就让自己继续做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残忍的杀人犯吧,因为——值得。只是——心里没来由的难受起来。=================================================今晚不知道藤原成范会不会顺便来一下呢?不过他可能也不敢来吧,居然敢调戏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要是再让她见到他,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小鸟,你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我好高兴啊。”这个成范,居然还有胆子来。小雪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去,今天的藤原成范只着件简单的纯白的狩衣,唇边永远都是那丝处惊不乱优雅的笑容。她哼了一声,道:“你还有胆子来,不怕我和你算账吗?”他笑得更加迷人,道:“我这不是自动上门,让你算账了吗?”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小雪心里忽然产生了想做点恶作剧的念头。她冲他甜甜一笑,道:“我怎么会真的和你算账呢,呵呵,我也知道你是开玩笑嘛……”一边说着,一边慢慢靠近他。趁他摇扇分神的时候,忽然抽出那柄小乌金刀,纵身一跃,朝他头上的乌帽刺去,这个分寸她当然把握好了,只是想吓吓他。而且他一定会闪开得。谁知一刀过去,他却一动也没动,刀去势太快,她一愣,刚想收回来,无奈刀刃太过锋利,已经一刀刺穿乌帽,刀刃的寒气割断了他的发绳。一瞬之间,只见他满头乌黑的长发流水一般倾泄下来。“你是笨蛋吗,怎么不躲开。”她扔下了手上的刀,赶紧查看他有没有受伤。他低着头一言不发,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这样沉默的成范让她的心里有点发慌。“成范,你没事吧?”她的语气软了下去。“你到底有没有受伤啊?你倒是说话啊。”她的语气焦急起来。忽然只听一声轻笑,成范一抬头,撩起遮住脸的长发道:“我为什么要躲,你怎么可能舍得杀我呢,呵呵,是不是。”“你,你耍我!“她一时气极,正要一拳打去,忽然手被他一下子抓住了,他凝视着她,轻声道:“小鸟,我知道,他们说的带着鬼面具的人就是你。”成范的长发在风中微扬,没有结上扣的白色狩衣内若隐若现的露出内衬的蓝色暗花净衣,月光下更是显得姿容风流,高贵中带着几分慵懒,潇洒中带着几分不羁,令小雪诧异的不是他的绝世风华,而是他脸上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他那永远温暖如春水的眸子里好似被扯开一个小口子,流露出一些难以捉摸的神色。“对,就是我,是我亲手射死以仁亲王,是我杀了很多敌人,怎么样,你没有白教我吧。”她心里一颤,尽量用兴奋的语气笑着说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她,忽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她的嘴角,低声道:”小鸟的心里,也在这样笑着吗。“他温柔的轻言细语却象是开启阀门的开关,小雪的身子开始发颤,伪装的冷静就快要被击破。“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噢。”他笑着。小雪凝视着他,忽然把头轻轻的抵在了他胸口上。成范微微一愣,立刻伸手揽住了她。“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上次失手杀的不一样,这次是我主动去杀那些人,他们的血全都溅了出来,溅到我的手上,身上,衣服上,他们临死前的表情好可怕,身边到处是血淋淋的尸体,空气里全是让人窒息的血腥的味道,我的手上,剑上也全是鲜血,我真的好怕,我真的讨厌这样的自己,我是个杀人犯,刽子手,我讨厌战争,讨厌……”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着,尽情的发泄着。他的心隐隐的痛了起来,把怀里的身体搂紧,低下头,轻轻的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笨蛋,你要是早嫁给我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何必象现在这样辛苦,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既然选了这条路,就不要怀疑的走下去吧。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这是值得的,不是你说的吗?”他柔声道。“嗯,我知道,我,只是讨厌杀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还不习惯吧。”她低低的回道。“我又不能和哥哥们说,怕他们担心。”“那……这么说出来是不是好多了。”他笑道。“嗯。”良久,他稍稍动了动。“你不要这么小气,肩膀再多借一会又不会少块肉!”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客气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有些无辜的说道。“只要,,只要,,再一会……”她喃喃说着:“很快,我就会完全适应的……“笨蛋——谁也不会讨厌你的。”他无奈的说出这句话,更紧的抱住了她,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正在慢慢融化。成范衣服上散发的黑方熏香,真的很舒服,心里那种难受气闷的感觉好像快消失了……一会儿,只要再一会儿……就好作品相关 战事连连接下来的日子里,尾张等地的源氏也零零碎碎的发生了一些叛乱,跟着重衡带军去镇压了几次,小雪对战场的血腥也已经慢慢习以为常,尤其在尾张河西岸歼灭三千大意渡河的源氏部队后,一时军内士气高涨。而杀敌无数的小雪也因其华丽冷酷的一刀穿喉令对方极为畏惧,没人知道这位年轻武士到底是谁,只知道他永远都带着那个恐怖的鬼脸面具,于是源氏的人就干脆把他叫做——鬼面。“呵呵,鬼面这个外号不错,还挺吓人的。”听到这个外号的流传,小雪不由的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自己也这么有名了。三个哥哥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了,又来了,最怕他们用这种带着怜惜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舒服。“唉呀,怎么了,你们妹妹有个这么神气的外号,高兴还来不及呢。”她笑嘻嘻的说。“也许,真的不应该把你卷进来。”宗盛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怎么了,我很喜欢这个外号啊。”她继续笑着。“哪个女人会喜欢被叫那样的外号。”知盛也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怎么了,你们都莫明其妙的,好了,我先出去了。”小雪也收起了笑容,哥哥们怎么全都怪怪的。刚出了门,就被赶上来的重衡一把拉住。“怎么,你是不是也要给我脸色看。”她没好气的说道。“小雪,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的口气有些激动起来:“我们都是心疼啊,明白吗,你本来应该过着舒服的贵族小姐生活,可是我们一念之差,把你也拉了进来,是心疼,懂吗?”她的脸色也缓和起来,坚定的看着他道:“可是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我喜欢和哥哥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感觉,真的。我不喜欢在家里提心吊胆的等着你们的战报传来,我要和你们一起感同身受。”重衡深深的凝视着她,他伸出手,轻轻托起了小雪的下巴,轻声道:“其实有谁知道,鬼脸面具下是这样让人魂牵梦萦的一张脸。”他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那眼神不象看着自己的妹妹,更象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小雪一时被他那幽深迷蒙的眼神所摄,晕乎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重衡哥哥!”她连忙喊了一声,重衡被她一喊,从迷离中立时清醒过来,赶紧放了手,笑笑道:“好了,你也去歇着吧,我还有事和三哥他们商量。”小雪点点头,就离开了。看着小雪离开的背影,重衡的心里又泛起了一丝苦涩。====================================太平的日子只持续了几个月,六月初,近江、美浓、尾张诸国的源氏终于尽皆起兵,不光是东国的源氏,九州的绪方、臼杵、户次、松浦等豪族,四国的河野等豪族全部蜂拥而起,拥护源氏。形势一下子变得异常严峻了,战事,似乎越来越多了。在这些起兵的人中,比较有实力的就要算在信浓的木曾义仲,义仲是源义朝之弟义贤之子,因为被木曾家收养才该名为木曾义仲,据说此人神勇无比,不可小视。他起兵后兵力迅速增加,来势汹汹,目前已经快行至越中加贺边境。这几日来,宗盛为了调兵镇压各地的起义而大伤脑筋。因为这次涉及的地域广,兵力也不得不分散。在这个紧要关头,重衡又忽然染起病来,对平家来说,这是一个巨大损失,重衡不仅善战,而且颇有战术头脑。在平家军中一直是一位举足轻重的将领。无奈之下,宗盛只能派遣知盛,以及叔父的儿子平通盛率领十万大军前往越中,准备全歼义仲。重衡的房内。“三哥,我真是太不争气了……”重衡一脸懊恼,也不知道他到底染上了什么病,忽然就上吐下泄的,请了御医和阴阳师来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什么邪风入侵,要好好休息。“别怪自己,生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宗盛看着弟弟的眼神中饱含温和。小雪轻拍了一下他的肩道:“不用担心噢,重衡哥哥,这次我随知盛哥哥一起去,你就放心吧。”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色,她的心里不由有些担忧和心疼。与征战相比,她更担心重衡的身体。几个哥哥里,重衡在她心里的地位是没人能替代的。宗盛难得的笑了笑道:“小雪说得对,而且我们这次有十万大军,而木曾义仲只有五万左右,胜负已经不是什么悬念了。你就安心养病,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吧。”重衡脸色缓了缓,道:“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能轻敌,我听说义仲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顿了顿,又道:“四哥呢?”“知盛还在殿上,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宗盛轻声道。重衡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正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拉门飞快的被移开,身着黑色束带的知盛一脸焦虑的冲了进来。他身上穿的是朝服,还没来得及换便服,看起来是下了殿就直奔这里。“知盛,怎么了?”宗盛微微皱了皱眉。“三哥,被流放到伊豆的源赖朝,也和他岳父北条时政在伊豆附近的镰仓起兵了!叛军已经往富士川出发了!”他平素镇定的脸上也有些焦急。听见这话,小雪身子一震,源赖朝果然起兵了,那么义经呢?义经一定也会追随他的哥哥,难道他们注定真的要在战场上相逢?虽然早已想过这样的可能,但亲耳听见,却还是难以接受,胸口的窒息感渐渐弥漫到指尖,一点一点的,渗透出微微的钝痛。这一天,终究还是要到来的……不能逃避……“知盛现在要去征讨义仲,富士川我看就派大哥的长子平维盛去吧,他和重衡一样也官拜三位中将,应该是个合适的人选。”宗盛想了想道。“三哥,我的病,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重衡紧锁双眉,一脸不甘心。“重衡,你别自责了,这次一定也能轻松取胜,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知盛安慰道。“不过,四哥,除了派到富士川和其他地方的两三万兵马,以及驻守京城的几千,你这里动用的十万兵马,差不多是平家军的全部了。剿灭义仲是至关重要的一战,不然他们就能长驱直入京城了。”重衡仍是不大放心的提醒着。“好了,重衡哥哥,你就别再操心了,别忘了还有我这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鬼面呢。”小雪已经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朝重衡露出一个微笑。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她一定要振作,要坚强,为了这个家,为了哥哥们,为了母亲大人。不要再去想一些扰乱心神的事情了……重衡被她的话逗得笑出了声,道:“什么时候成了闻风丧胆了?怕是你自己吹得吧?”宗盛和知盛也笑了起来。“四哥,帮我看着这丫头,别让她受伤了。”重衡微笑着,眼中迅速的闪过一丝担忧。知盛伸手敲了一下小雪的头道:“这丫头,她可不容易受伤,你放心,我一定安安全全的把她带回来。”“喂,哥哥们怎么这样说啊,怎么听上去我象是个累赘是的。”她不服气的抗议道。“本来就是。”知盛不客气的又敲了她一下。“知盛哥哥,你怎么也粗鲁起来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么敲我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小雪摇着头学着以前知盛的口吻。宗盛和重衡都笑了起来。知盛脸上一僵,接着嘴角一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才不是累赘,我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威风凛凛,赫赫有名,英勇神武……”小雪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重衡,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宗盛显然是已经受不了,飞快的打断了小雪的话,起身就往门外走。“三哥,我和你一起去。”知盛也连忙起身,似乎想早早脱离这个可怕妹妹的魔音贯耳。“哈哈哈!”小雪看着两位哥哥不怎么优雅的快速离开,不由的大笑起来。她头一转,坏坏的望向躺在软榻上的重衡,重衡忽然感到一阵寒气,赶紧道:“我,我可是在病中,你不会这样折磨一个病人吧。”“不会不会,我知道重衡哥哥对我最好了。”小雪轻轻一笑,重衡哥哥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呢。“小雪,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重衡收了笑容,一脸认真的望着她。小雪重重的点了点头,笑道:“一定,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我天天在你耳边念叨。”他的唇边漾出一抹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重衡哥哥,一定要好起来啊。她在心里默默的念道,这次一定会很快就凯旋而归,一定会。只是小雪和她的哥哥们都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终生难忘的噩梦。========================================知盛和通盛所率领的十万大军到达越前的时候,首先要攻下的就是越前腹地的门户所在火打城。此处城池坚固,地势险峻,为了阻碍平家军的进攻,木曾义仲的部队在适当的河流交汇点筑起了堤坝,使火打城之前出现了一个庞大的人工湖。平家的军队不曾考虑到面前会出现一片汪洋,没有准备船只,也征集不到附近的船只,暂时只好驻扎在高阜之处发愁。也许是运气不错,负责防守火打城的源氏大将斋明威仪师是个骑墙派,见平家十万大军压近,早就心怯了几分,于是便写了封信,捆在箭上射入知盛的营地,告知此人工湖的水坝位置,并愿为平家军内应。知盛见信大喜,于是暗派精细士卒掘开水坝,排干湖水,在威仪师的接应下攻破了城池。守城的源氏官兵虽奋起抗击,终究寡不敌众,只得向加贺方向撤退。势头正盛的平家军队一路又顺势攻破了林城和富樫城。看起来似乎形势一片大好。是夜,平家的军队就地安营扎帐,整顿休息。知盛本阵的营帐内。“知盛哥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小雪低声问道。因为这是在知盛的营帐内,小雪一边说着,一边就摘下了脸上的面具。知盛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凝望着她的脸。“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小雪被他的眼光看得有点莫明其妙。他看着她道:“我在想,什么时候,你可以永远不用再带那个东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都什么时候了,哥哥怎么在想这个。小雪笑了笑道:“我想很快了,等把全国的叛乱镇压下来,我就不用带了呀。”知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也是。我打算让通盛和三万人马作为援后,明天我自己带领另外七万人马翻越砥浪山与义仲的队伍决战。以七万对五万,还是我们占有优势。小雪,你也留下吧。”小雪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留下,我要和你并肩作战,我不怕。”知盛看着她,唇边慢慢绽出一丝笑容,道:“好,果然是我们平家的人,那么明天就让我们兄妹俩痛痛快快一战,全歼义仲的队伍。”“不过,知盛哥哥,砥浪山的地形如何?”小雪问道,一场战争能不能取胜,对周围地形的熟悉也是十分重要的。知盛微微皱了皱眉,道:“砥浪山的地形我们并不熟悉,只是听说山势陡峭,其中的俱梨迦罗峡谷十分险峻,所以最好能翻过山脉,在开阔地方与义仲的队伍决战,这样我们的兵力优势才能显露出来。”听知盛的话,对这里的地形似乎有些生疏,小雪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起来。作品相关 魂断迦罗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知盛就率领七万大军翻越砥浪山,差不多到了午时,七万大军差不多全部到了山顶。与此同时,义仲的源家军也在山顶的另一端早早等候着了,此时平家军和源家军在山顶上相持,距离不过三町之远,源家不再前进,平家也坚壁固守。“知盛哥哥,源家的军队怎么好像在等我们似的。”小雪低声在知盛耳边说道。知盛微微皱了皱眉,道:“这里的地势我们根本不能发动压倒性的进攻,只能见机而行。”小雪向四周望了望,周围似乎是一片峡谷,这里的地形看上去险恶的很。难道这里就是俱梨迦罗峡谷?小雪朝对面望了望,只隐隐约约的看见几个穿着铠甲的大将,却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木曾义仲。忽然从源家军里冲出一名骑马挑枪的年轻武士,直奔平家军前,朗声道:“在下是吹越高梨,你们这里有谁敢与我一战?”这不明摆着是挑衅吗?顿时平家军里开始骚动起来,年轻的武士们愤然而起。小雪心里一怒,正要冲出去,却被知盛一手挡了下来,“等一下。”他沉声道。就在这一挡之下,平家军立刻就有人已经冲了出去。报上名后立刻与那个叫高梨的武士交起手来,不多时,平家的这位武士就被砍下马来,立刻又有一位冲了出去,几招过后,砍去了高梨的脑袋。高梨一死,源家军也立刻冲出人来,接着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