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祥猛地从铺上跳下来,匆匆拿起一尺多长的大电棒,说:"大顺,走!咱们看看去."郭祥出了坑道,在交通壕里一溜小跑.大顺和通讯员在后面喘吁吁地跟着.刚到三号坑道口,就听见里面闹嚷嚷的.郭祥赶到里面一看,陈三正领着他的小鬼们发疯似地掘着.小钢炮见连长来了,立刻呼雷撼天地叫道:"连长,快通啦!快通啦!""真的能听见说话吗?""不信,你听听!"大伙收了钁头,郭祥侧着耳朵一听.对面呼嗵呼嗵的掘土声,已经离得很近.光听见欢腾的嚷叫声,就是听不见说些什么.郭祥喜滋滋的,立刻把袖子一捋,说:"我也来几下子!"说着从陈三手里抢过镬头,就同小钢炮并着肩膀干起来.时问不大,忽然一个大土块呼憾一声滚了下来,郭祥把身子一闪,看见对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大窟窿,老模范正光着大膀子探过头来看呢.郭祥立刻攥住他的手,哈哈大笑地说:"好哇!老模范,你又把老长工的架势拿出来啦!""我就不信,赛不过你们这群小嘎子!"他用手指着小钢炮他们说.人们哈哈大笑,抢上去跟老模范握手,跟对面的人们握手,竞像多少天没见面似地亲热.欢腾的喊声震得坑道嗡嗡地响.郭祥把刘大顺从后面扯过来.说:"老模范,你看看这是谁?""噢!达不是大顺吗!"老模范从窟窿那边攥住他的手说,"你赶得好巧啊!""他是专门来参加三号坑道落成典礼的!"郭祥代替他回答.人们轰地笑起来.那堆松木明子,因为空气流通,也烧得更加明亮,更加红艳了.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第五章 夺取中间地带不久,郭祥和他的连队调到了一线.一个时期以来,由于我军集中力量修筑坑道工事,主动出击较少,敌人相当疯狂.白天经常在大炮坦克掩护下,抵近我工事前沿进行破坏,夜间也经常出动小部队进行骚扰.这对郭祥来说.自然是不能忍受的.一个晴朗的下午,师长来到前方视察一线阵地.在他走下观察所,快出坑道口的时候,郭祥赶上去说:"一号,我想提个建议.""什么建议?"师长停住脚步."意见不一定合适."郭祥笑着说,"可是要不提出来,心罩老像有个小虫子咕容咕容地痒痒得难受.""恐怕是手心又发痒了吧?""首长这么说也行."郭祥笑着说,"我们的工事修得很坚固,也带来了一个缺点.有人光把它当成防炮洞了.我看,修坑道工事,不过是依托,更重要的,还是为了吃掉更多的敌人!""对嘛!"师长神色严肃地说,"我们一贯反对消极防御,毛主席一直是这祥讲的.""这么说,我们最近的话动就少了一点儿."郭祥说,"敌人白天用步兵抵近我们的前沿,用飞机大炮破坏我们的工事,晚上也出来捣乱.夜间活动,本来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嘛!""你的意见呢?""我的意见——"郭祥以坚决的语气说,"是加强小分队的夜间活动,夺取中问地带.这出戏,应该由我们来唱主角!只许我们在敌人头上尿尿,不许他存我们面前吐痰!"师长对他的这位"好战派",从上到下深为赞赏地望了一眼,满意地笑着,点点头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嘛!"说过,他又压低声音说:"我们师党委很快就会作出决定.你们可以先派出个把班到前面去试试!"郭祥紧紧攥住师长的手,高兴得笑了.他送走师长,在铺上装作睡觉的样儿,盘算起怎样组织这一次的活动.不一时,被大家叫做"老保姆"的小鬼班长陈三,含着小旱烟管走进来.他先汇报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接着就笑嘻嘻地问:"连长,这个任务你准各交给谁呀?"郭祥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消息走漏得这么快.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什么任务?""咳,连长你就别瞒我们了."陈三仍旧笑嘻嘻地说,"这个任务你就给我们班吧!""你是听谁说的?""我不过是个判断."陈三笑着说."判断?不对!"郭祥说,"我刚才正同师长讲话,扫见背后有个黑影儿,一扭头又没有了.你坦白说,是谁偷听了?""是杨春从那儿过,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偷听的."陈三红着脸,为他辩解说."这个嘎小子!"郭祥说,"你可要好好注意他!我说把他放在连部吧,你偏把他要去,还说,'给我个小嘎儿吧,我把他带出来!'瞧,你把他带成什么样儿了?""咳,连长,我以后管严点儿,也就是了."陈三嘻嘻笑着说,"你瞧,我们班有好几个新兵,还没有跟敌人交过手呢,让他们先出去打个小仗,锻炼锻炼,对以后打大仗很有好处.你说是不?再说,连长,您自己也常讲,朝鲜战场就是个大练兵场嘛!"郭祥显然被说服了,把手一挥说:"好好,我同老模范研究研究."这个对上对下都和颜悦色、善于说服人的陈三,满面含笑,磕磕他的小烟管,向他的小鬼们报告好消息去了.第二天黄昏以前,下了一阵小雨.幸好很快雨霁天睛,西方山顶上现出一弯细眉般的新月.光线说明不明,说暗不暗,正是夜间活动的良好时刻.陈三和他的小鬼班就在这时候轻装出发了.交通壕里还有一些积水,他们在积水里吱哇吱哇地走着.临下阵地,陈三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再一次检查了每个人的着装,摸了摸每个人的手榴弹捆得紧不紧,鞋带松不松,指定杨春等二个新战士走在中间,这才迈步下山.这里,敌我之间,是大约五六百米宽的一条山谷.山谷中有一道浅浅的小河.原来两岸都是稻田,现在却长满了一人深的荒草.陈三领着小鬼们分开草丛静静地行进着.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才到了预定的设伏地点——一个五六所房子的小村.根据平日的侦察,这是敌人的小部队经常出役的地方.陈三迅速侦察了周围的地形,在小柯和房子之间,把他的三个小组布置成一个小小的口袋.说老实话,在三个新战士中,他最担心的就是杨春.倒不是怕他临阵畏缩,而是怕他轻举妄动.因为据几天来的观察,他早就不以新战士自居了.陈三有意地让他挨着自己,免得发生意外.时间不大,那一弯新月就落下去了.山谷里黑沉沉,静悄悄,除了这里那里几声零落的枪声外,只有小河哗哗的水声.他们趴在湿漉漉的草地里,直到午夜时分,还没有发现一点动静.杨春开头还老老实实地趴着,聚精会神地望着对面的无名高地;时间一长,小动作就越来越多,不是拍打脖子里的蚊虫,就是抓痒痒,显得越来越不耐烦.终于他向陈三爬了两步,轻声地问:"班长,天什么时候了?""快半夜啦.""敌人恐怕不来了吧?""心急喝不了热粘粥,干这玩艺儿就是得有点耐性儿."正在这时候.忽然听见河对面无名高地东侧的洼地里,"呱!呱!呱!"一群野鸡噗喇喇地惊飞起来,带着好听的羽声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去了.陈三立时把头昂起来,谛听了一阵,随后轻声地说:"你瞧,敌人出动了吧!""你怎么知道?""咳,你想想,三更半夜的,要是没有人惊动它,它怎么会飞起来呢?""我们冲吧!"杨春高兴起来,立刻去掏手榴弹,陈三摆摆手说:"先等一等.那边有一条小路,通我们的阵地,敌人很可能是袭扰我们去了.""那怎么办?""好办.我们到他回来的道儿上去伏击他.""要是他不从原路上回来呢?""一般说不会.因为他去的时候没有发现情况,回来走原路比较放心."陈三说过,从挎包罩摸出一个蒙着红布的电棒,向我方阵地绕了几个圈儿,接着就把队伍集合起来,极其肃静地趟过小河,向刚才野鸡惊飞的地方悄悄摸去.陈三找到那条小路,又布置了一个口袋:把小钢炮和罗小文带的两个组布置在小路两边;自己仍旧带着杨春、郑小蔫趴在小河南边不远的一个土坎下,紧紧卡住敌人的归路.果然,时间不大,在我方的阵地上响起激烈的机枪声和手榴弹声.果然,夜袭的敌人已经摸上我们的阵地.杨春望望手榴弹爆炸的红光,笑眯眯地瞅了他的班长一眼,心里暗暗佩服地说:"嗬,这个老同志还真有一套呢!"半小时过后,杨春听见哗啦哗啦的趟水声.凝神一看.已经有三个大黑影蹬过河来,连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都听见了.但是老班长仍然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发出射击命令的样子.杨春忍不住了,刚把手扣上扳机,就被班长踢了一脚.直到十几个敌人都跑过河,钻进包围圈以后,班长才取出他的小喇叭"嘟——嘟——"吹了两声,这是向全班发出的射击信号.登时冲锋枪和手榴弹向着敌人劈头盖脸地打去.敌人遭到猝不及防的打击,在包围圈里懵头转向,乱跑乱钻,很快就被小鬼们击毙在地.那杨春一心想抓活的,瞅见一个胖大的敌人向东逃去,穷追不舍地追赶着.那家伙因为过于紧张,绊了一跤,等爬起来时,杨春已经冲到面前.他看杨春个儿小,就一把将杨春抱住,在杨春胳肢窝里乱抓乱挠.杨春一抬头看见他的脖子后面挂了顶制盔,心想,"你抓我的下面,我就抓你的上面",就猛地抽出右手,抓住他的钢盔,狠狠地往后一拽,钢盔的带子顿时勒得敌人喘不过气来,手也松了.杨春乘势将他踢翻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可是那家伙究竟力气大些,带子一松,刚缓过气来就又紧紧抓住杨春的两手,想翻过来.幸好陈三、小钢炮赶到,才将那家伙捆上.小钢炮一看敌人那么老大个子,埋怨说:"你怎么不揍死他,跟他摔起跤来了?""我光想捉活的了!"杨春说.陈三知道这地方不能久停.立刻向小钢炮发出命令:"你带上全班快撒!""你呢?""我在后边掩护你们.""班长,我跟你在一起吧!""服从命令!快!"小鬼班刚刚过河,敌人阵地上的照明弹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起来,照得整个山谷明晃晃的.接着,敌人各个地堡的机枪像雨点般地盖过来,小鬼们伏在草地里.被压制住了.这时候,小鬼们看见自己的老班长,从一个弹坑里站起来,向河这边挥着手高声喊道:"同志们不要慌!我掩护你们."他一面喊一面举起冲锋枪,向山头上的敌人"哒哒"地射击着.红色的曳光弹,像一缕缕红线向敌人的地堡飞去.顷刻问,敌人无名高地的各个地堡的机枪,都调转了方向,向着陈三射击.小鬼们一个个心里热乎乎的,在小钢炮的率领下飞快地撤退了.正在敌人的机枪疯狂射击的时候,我方的迫击炮在敌人的山头上轰鸣起来.在敌人的地堡前,闪着一团团枯红色的火光.这显然是我们的炮火进行掩护.陈三借此机会,迅速跳出弹坑,越过莽莽荒草追上他的小鬼们.小鬼们一个个高兴得什么似地,都争着要替班长背枪.陈三摆摆手,和蔼地笑着说:"我比你们一步也没多走,怎么就累着了?"小鬼们乱纷纷地欢叫着说:"班长,你已经这个岁数儿了,你瞧我们多年轻呀!"这话果然.小鬼们虽然经过一夜的战斗,经薄明的凉风一吹,一个个的脸蛋都绯红绯红的,像涂了一层油彩似的,看去更可爱了.最后,还是杨春眼尖,一个冷不防把班长的冲锋枪抢了过去.这时候,他才发现班长的衬衣袖子上有一片殷红的血迹,不禁惊叫了一声:"班长,你负伤了?""刚擦伤一层皮."陈三笑着说,"回去你们可别乱嚷.要让上级知道了,我就得到后方去,咱们就不能就伴了."小鬼班回到阵地,受到郭祥和老模范的热烈欢迎.他们对这个干净的小歼灭战,尤其是活捉了一个上尉排长,深为满意.正好军文工团的一个演唱组来到阵地,徐芳背着她的小提琴也来了.郭祥握着她的手热情地说:"徐芳同志!你们来得太巧了.你给小鬼们唱个《刘胡兰》吧!"徐芳笑着说:"上级号召我们现编现演,要搜集一些新鲜材料儿,来配合当前任务哩.""新鲜材料儿有的是."郭祥笑着说,"你比如我们这个老班长陈三,在带领新战士作战方面就很典型.要能编出来倒很有现实意义哩!当然.还有那位配角."他指了指远远坐着的敌人的上尉排长,"他带了一个排出来找便宜,在阵地上被我们消灭了一半.剩下一半跑回去,又被小鬼班连肉带汤喝了个干.最后就剩下他一个,正蹲在那边哭哩!你也可以找他谈谈,我想他是深有体会的."人们轰笑起来.……夺取中间地带的战斗,就从这天开始了.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第六章 钢铁战士随着整个战线小部队活动的开展,敌我之间的中间地带,已经不是什么真空地带,而是我军十分活跃的狩猎场了.这种仗规模虽小,因为便于发挥我军近战夜战的特长,往往能成班成排地全歼敌人.这样,不仅掩护了我军修筑坑道工事,而且打击了敌军的气焰,限制了敌人的活动,把斗争的焦点推到敌人的前沿去了.在这期间,调皮骡子王大发这个班,是少数没有摊上任务的单位之一.再加上班里人风言风语地说;"咱们班长要不是调皮骡子,早就轮上了."这些话更使调皮骡子吃不住劲.所以这天郭祥来到班里,他就不冷不热地说:"连长,你也到我们落后班来转转?"郭祥一听味道不对,连忙坐下来说:"你这个——"他本来要叫他调皮骡子,又临时改口说,"王大发同志,有什么意见哪?""班长落后,全班也跟着落后."调皮骡子把头一歪."没有人说你落后嘛!"郭祥和蔼地笑着说,"入朝以来,大家对你的印象早改变了.就是有时候叫你'调皮骡子',也是为了亲热.没有别的.""这,我倒并不在乎.""那你是为了什么呢?""班里有人说,要不是调皮骡子担任班长,任务早到家了.""咳,怎么能这样看!"郭祥笑着说,"要求任务的人这么多.总要有先有后嘛!再说,这伏击越往后越难打,我早就盘算着,让你挑大头哩!"俗话说,话是开心斧.调皮骡子听到这儿,噗哧一声笑了,就像石子投进池水里,脸上漾着欢乐的波纹."咳,连长,"他说,"你干吗不早告我一声儿,弄得我这些天连觉都睡不香!"郭样笑了笑.正起身要走,他上前拦住说:"连长,你先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谈呢."郭祥见他的神色很少这样庄重,就重新坐下.掏出烟荷包,递给他一小条纸,一块卷起大喇叭筒来.那调皮骡子涨红着脸,手指头一个劲地抖索着,烟末几乎撒了一半,还没有卷上去.老实说,这位老资格就是在兵团司令面前,也一样谈笑自若,今天这么忸怩,是很少有的.郭祥瞅了他一眼,笑着说:"大发,你有话可是说呀!"调皮骡子迟疑了半晌,才涨红着脸说:"你们到底对我有什么看法儿?"郭祥笑着问:"你怎么问起这个?""我今天就是要了解这个."调皮骡子固执地说."我以前不是说啦,"郭祥笑着说,"你在战斗方面,吃苦方面都没有说的.""别的方面呢?比如说我的家庭出身方面?""这当然役有问题.谁也知道,你是穷得当当响的贫农.""思想方面呢?""思想方面么,"郭样说,"据我看也有很大进步.""既是这样,"他激动地说,"你们要我的翅膀长到什么时候?"郭祥见他十分激动,连忙笑着说:"关于你的入党问题,我们正在准备讨论.""噢,还在准备!"调皮骡子叹了口气,"我跟毛主席干革命这么多年了,到今天还是个非党群众!当然,这主要怨我的思想觉悟太低.可是思想是变的嘛,觉悟就不能提高啦?说实在话,过去我干区小队,最多就看到我们那个县.一说出县,看不见村头上那棵歪脖柳树了,就慌了神了.幸亏了党一步步引导我,打开了我的眼界.后来我又认为,只要打败蒋介石、国民党,革命就算到'底'了,就可以回家去捋锄把子了.自从政委跟我谈了话,我才知道毛主席说的:夺取全国胜利,这只不过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一出大戏.只演了个头儿.从这时候,我的思想才敞亮了,就像老在小山沟里出,一下子爬到山顶上似的.……"郭祥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大发,你过去不是常问,这'革命到底'的'底'到底在哪里?现在找到了没有?"调皮骡子的脸红了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关于这个问题,我过去确实搞不清楚.这次入朝,我看到朝鲜人民的苦难,就更觉得帝国主义可恨.我就想,光看到自己的国家解放了,看木到帝国主义还在全世界捣乱,怎么能算觉悟高呢?现在我明白了:这个'底'就是帝国主义统统完蛋,一切反动派在地球上统统消灭,共产主义彻底实现!也许,建设共产主义,我赶不上:可是豁出我这100多斤,给共产主义清除清除障碍,垫垫地基,我还是有用的.……连长,我看你们不会不要调皮骡子这样的人吧!?"调皮骡子说着,由于过分激动,两颗黄豆一般的大泪珠子,终于克制不住跌落下来.郭祥心里也热辣辣的,攥住他的手说:"大发同志,我承认过去对你的看法有些偏差,对这问题抓得不紧.""算了,"调皮骡子把头一摆,"我不是一定要领导上向我承认错误.你们知道我心里想些什么也就行了."郭祥忽然想起什么,问:"大发,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没有问题!"调皮骡子愉快地说,"她来了信,说杨大妈的合作社办起来以后,我们村也跟着办起来了.俺娘这会儿吃有吃的,烧有烧的.每天一睁眼,小儿童就把水缸给她挑得满溜溜的.她身子骨弱,社里专门给她派轻活,只要拿着长竹竿吓唬吓唬鸟雀就行了."说到这儿,调皮骡子满脸是笑地说,"这个社会主义,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样儿,看起来还就是不简单哪!"两个人又欢洽地谈了一阵,最后,郭祥立起身来,郑重地说:"王大发!你把任务好好考虑一下.因为敌人吃亏吃多了,现在打伏击可要特别耐心才行!""这就请领导上放心吧."调皮骡子笑着说.郭祥临到洞口,又回过头笑着说:"王大发,我也给你提个意见:以后说话你少带点刺儿行不?""刺儿有刺儿的用处."调皮骡子笑着说,"今天,我要是说:'连长,你有时间没有?咱们谈谈.'你一定会说:'好好,等我找个时间.'说不定拖到什么时候!你瞧,我刚说了个'落后班',你马上就坐了下来.""咳,怪不得人说你是调皮骡子!"郭祥用手点了点他,笑着走了出去.正如郭祥所料,现在打伏击是越来越困难了.在对面无名山的两侧,各有一道较宽的山沟.右侧那条沟,我们取名为"八号沟".沟口外有一块小小的高地,上面有三五株挺拔的白杨.这里经常隐伏着小股的敌人,准备打我们的伏击.郭祥计划以反伏击的放式,来歼灭这股敌人.为了提前到达,让调皮骡子这个班认真做好伪装,天色刚交黄昏就提前出发.可是,事与愿违,这支七个人组成的小分队,在草丛里忍受着密密的蚊蚋的侵袭,直到凌晨三点多钟,还不见敌人的影子.夏日昼长夜短,按实际情况,已经该回去了.但是由于调皮骡子长久没有摊上任务,求战心切,仍然纹丝不动地聚精会神地伏在草丛里.终于,副班长李茂——一个个子短小的四川人忍不住了,他从草丛里爬过来,悄声地说:"班长,敌人恐怕不来了吧?""你是不是想回去呀?"调皮骡子瞪着眼说."不,我是说可不可以摸敌人一下子,抓一两个回去也足好的.""这行!"调皮骡子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就欣然同意.他决定自己带一个组打正面,让李茂带一个组从侧翼绕上去.动作要求"隐蔽迅速","抓一把就走".可是李茂的那个小组刚下了小高地,还没有走出多远,轰隆一声巨响,就像落到他们身边一个大炮弹似的,眼瞅着三个人在火光里倒了下去.调皮骡子心想,说是炮弹吧,又没听见炮弹出口声,想必是中了地雷.接着,敌人的照明弹打了起来.调皮骡子见情况不妙,就三脚两步地跑过去,看见李茂和另外两个战士都负了重伤,倒在草丛里.他当机立断,马上命令其余二个战士把伤员的手榴弹解下来,然后背着他们迅速撤退:自己在后而担仟掩护.这时山头上敌人的轻重机枪已经像雨点般地扑射过来.天色已经微明.调皮骡子估计敌人很有可能下山追截,那三个同志背着伤员也不可能走得太快,危险仍然是存在着的;就提着好几挂手榴弹和子弹,重新回到小高地上,蹲在一个炸弹坑里.监视着山上的敌人,准备着将要来临的一场恶斗.果然,时间不大,从山坡上下来三十几个敌人,大呼小叫地去追那几个背伤员的战士.调皮骡子是闻名全团的射手之一.他冷静沉着地瞄准敌人,立时就打倒了几个.敌人不敢追赶,就调转头把小高地包围起来,想来抓他活的."好狗日的!你的野心倒不小哇!"他狠狠地骂了一句,接着把一颗颗手榴弹,都趁空隙咬开盖子,把弹弦舐出来,在面前摆了一溜.这一切都做得从容而又迅速.因为他已经清醒地估计,眼前的形势:此刻突围不仅不可能,而且还会使他的伙伴不能脱险.如果能多拖一些时间,同志们的安全也就愈有保证了.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东面的坡坎下钻出来五六个敌人,一面打冲锋枪,一面冲上来.调皮骡子不动声色,等敌人冲到30米处,接连投过去三颗手榴弹,打得敌人滚的滚,爬的爬,只剩下一两个蹿回到坡坎下面去了.调皮骡子的嘴角,轻蔑地笑了一笑.一回头,后面有两个敌人,正从草丛里悄悄地爬过来.调皮骡子装作没有看见,也不惊动他,只等这两个家伙爬到七八步远,才突然转身,举起冲锋枪,给他俩点了名.其中一个翻了两个身死在那里,另一个钢盔被击穿,脑袋一歪就伏在那里不动了.调皮骡子接连打垮敌人两路进攻,心中一阵高兴.加上我方炮火这时也向无名山进行间歇射击,心里更受鼓舞,胃口就大起来.他心中暗想:"如果能多多杀伤敌人,突围还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