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露你预备上哪儿去?小东西(低声)我原先想回去。陈白露(奇怪)回去,还回到他们那里去?小东西(低头)嗯。陈白露为什么?小东西饿——我实在饿的很。我想也许他们还不知道我跑出来。我知道天亮以后他门还得打我一顿,可是过一会他们会给我一顿稀饭吃的。旁的地方连这点东西也不会给我。陈白露你还没有吃东西?小东西(天真的样子)肚子再没有东西,就会饿死的,他们不愿意我死,我知道。陈白露你多少时没有吃东西?(她到食物柜前)小东西有一天多了。他们说是要等那黑胖子喜欢之后才许我吃呢。陈白露好,你先吃一点饼干。小东西(接过来)谢谢您,小姐。(她背着脸贪婪地吃)陈白露你慢慢吃,不要噎着。小东西(忽然)就这么一点么?陈白露(怜悯地看着她)不要紧!你吃完了还有。——(哀矜地)饿逼得人会到这步田地么?〔中门呀地开了。小东西(赶紧放下食物,在墙角躲起来)啊,小姐。陈白露谁?〔福升上。王福升是我,福升。小东西小姐,(惊惧)他..他..陈白露不要怕,小东西,他是侍候人的茶房。王福升小姐,大丰银行的潘经理,昨天晚上来了三遍。陈白露知道,知道。王福升他还没有走。陈白露没有走?为什么不走?王福升这旅馆旁边不是要盖一座大楼么?潘经理这也许跟他那位秘书谈这件事呢。可是他说了,小姐回来,就请他去。他要见您。陈白露真奇怪,他们盖房子扰得了,偏要半夜到这个地方来谈。王福升说的是呢。陈白露那么刚才你为什么不说?王福升刚才,不是那位方先生还在——陈白露哦,那你不要叫他来,你跟潘经理说,我要睡了。王福升怎么,您为什么不见见他呢,您想,人家潘经理,大银行开着——陈白露(讨厌这个人的啰嗦)你不要管,我不愿意见他,我不愿意见他,你听见了没有?王福升(卑屈的神色,谗笑着)可是,小姐,您千万别上火。(由他袋里摸出一大把账单来)您听着,您别着急!这是美丰金店六百五十四块四,永昌绸缎公司三百五十五元五毛五,旅馆二百二十九块七毛六,洪生照相馆一百一十七块零七毛,久华昌鞋店九十一块三,这一星期的汽车七十六元五——还有——陈白露(忍不住)不要念,不要念,我不要听啊。王福升可是,小姐,不是我不侍候您老人家,您叫我每天这样搪账,说好说歹,今天再没有现钱,实在下不去了。陈白露(叹了一口气)钱,钱,永远是钱!(哀痛地)为什么你老是用这句话来吓唬我呢!王福升我不敢,小姐,可是,这年头不济,市面紧,今天过了,就不知道明天还过不过——陈白露我从来没有跟旁人伸手要过钱,总是旁人看着过不去,自己把钱送来。王福升小姐身份固然要紧。可是——陈白露好吧,我回头就想法子吧,叫他们放心得了。王福升(正要出门)咦,小姐。哪里来的这么个丫头?〔小东西乞怜地望着露。陈白露(走到小东西旁边)你不用管。王福升(上下打量小东西)这孩子我好像认得。小姐,我劝您少管闲事。陈白露怎么?王福升外面有人找她。陈白露谁?王福升楼上的一帮地痞们,穿黑衣服,歪戴着毡帽,尽是打手。小东西(吓出声音)啊,小姐,(走到福升前面,抓住他)啊,老爷。您得救救我?(正要跪下,福升闪开)王福升(对小东西)你别找我。陈白露(向福)把门关上!锁住。王福升可是,小姐——陈白露锁上门。王福升(锁门)小姐,这藏不住,她妈妈跟她爸爸在这楼里到处找她呢。陈白露给他们一点钱,难道不成,王福升您又大方起来了。给他们钱?您有几万?陈白露怎么讲?王福升您这时出钱,那他们不敲个够。陈白露那我们就──〔外面足步与说话声。王福升别做声!外面有人。(听一会)他们来了。小东西(失声)啊,小姐!陈白露(紧紧握着她的手)你要再叫,管不住自己,我就把你推出小东西(喑哑)小,小姐,不,不!陈白露(低声)不要说话,听着。外面男甲的声音(暴躁地)这个死丫头,一点造化也没有,放着福不享,偏要跑,真他妈的是乡下人,到底不是人揍的。外面女人的声音(尖锐的喉咙)你看金八爷叫这孩子气跑了。外面男乙的声音(迟缓氏哑地)什么,金八看上了她?外面女人的声音你看这不是活财神来了。可是这没有人心的孩子,偏跑了,你看这怎么交代?这可怎么交代——外面男甲的声音(不耐烦地对着妇人咆哮)去你妈的一边去吧。孩子跑了,你不早看着,还叨叨叨,叨叨叨,到这时候,说他妈的一大堆废话。(女人不做声)喂,老三,你看,她不会跑出去吧?外面男乙的声音(老三,地痞里面的智多星,迟缓而自负地)不会的,不会的,她要穿着大妈的衣服走的,一件单褂子,这么冷的天,她上哪儿去?外面女人的声音(想得男甲的欢心。故意插进嘴)可不是,她穿我的衣服跑的。那会跑哪儿去?可是二楼一楼都说没看见,老三,你想,她会——外面男丙的声音(一个凶悍而没有一点虑谋的人)大妈,这楼的茶房说刚才见过她,那她还会跑到哪儿去?外面男甲粗暴的声音(首领的口气)那么一定就在这一层楼里,下工夫找吧。外面女人声(狺狺然)哼,反正跑不了,这个死丫头。ì 别着急!大妈!外面数男人声í.就在这儿,让我们分着找。.一定找得着。〔屋内三人屏息谛听,男女足步声渐远。陈白露走了么?王福升(啊出一口气)走了,大概是到那边去了。陈白露(忽然打开门)那么,让我看看。(正要探出头去,小东西拉着她的手,死命地拉地回来)小东西(摇头,哀求)小姐!小姐!王福升(推着地,关好门,摇头,警告地)不要跟他们打交道。陈白露(向小东西)不要怕,不要紧的。(向福)怎么回事,难道——王福升别惹他们。这一帮人不好惹,好汉不吃眼前亏。陈白露怎么?王福升他们成群结党,手里都有家伙,都是吃卖命饭的。陈白露咦,可是他们总不能不讲理呀!把这孩子打成这样,你看,(拿起小东西臂膊)拿烟杆子扎的,流了多少血。闹急了,我就可以告他们。王福升(鄙夷地)告他们!告谁呀?他们都跟地面上的人有来往,怎么告,就是这官司打赢了,这点仇您可跟他们结的了?陈白露那么——难道我把这个孩子送给他们去?小东西(恐惧已极,喑哑声)不,小姐。(眼泪暗暗流下来,她用大袖子来揩抹)王福升(摇头)这个事难,我看您乖乖地把这孩子送回去。我听说这孩子打了金八爷一巴掌,金八爷火了。您不知道?陈白露金八爷!谁是金八爷?小东西(抬起头)就是那黑胖子。王福升(想不到白露会这样孤陋寡闻)金八爷!金八爷!这个地方的大财神.又是钱,又是势,这一帮地痞都是他手下的,您难道没听见说过?陈白露(慢慢倒吸一口气,惊愕地)什么,金八?是他?他怎么会跑到这旅馆来?王福升家里不开心,到这儿来玩玩,有了钱做什么不成。陈白露(低声)金八,金八。(向小东西)你的命真苦,你怎么碰上这么个阎王。——小东西,你是打了他一巴掌?小东西(憨态地)你说那黑胖子?——嗯。他拼命抱着我,我躲不开,我就把他打了,(仿佛这回忆是很愉快的)狠狠地在他那肥脸上打了一巴掌!陈白露(自语,严肃地)你把金八打了!小东西(看神气不对,求饶)可是,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打他了,再也不了。陈白露(自语)打的好!打的好!打的痛快!王福升(怯惧)小姐,这件事我可先说下,没有我在内。您要大发慈悲,管这个孩子,这可是您一个人的事,可没有我。过一会,他们要问到我——陈白露(毅然)好,你说你没看见!王福升(望着小东西)没看见?陈白露(命令)我要你说没看见。王福升(不安状)可是——陈白露出了事由我担待。王福升(正希望白露说出这句话)好,好,好,由您担待。(油嘴滑舌)上有电灯,下有地板,这可是您自己说的。陈白露(点头)嗯,自然,我说一句算一句。现在你把潘经理请进来吧。王福升可是您刚才不是不要他老人家来么?陈白露我叫你去,你就去,少说废话——王福升(一字比一字声拖得长)是,——是,——是,——〔福升不以为然地走出去。陈白露(向小东西)吃好了没有?小东西才吃了两块。陈白露怎么?小东西我..我..没有吃饱。陈白露你尽量地吃吧。小东西不,我不吃了。陈白露怎么?小东西我怕,我实在是怕的慌。(忍不住哭出声来)陈白露(过来安慰她)不要哭!不要哭!小东西小姐,你不会送我到他们那儿去吧。陈白露不,不会的。你别哭了,别哭了,你听,外边有人!〔小东西立刻止住哭声。屏息凝视房门。〔潘经理进,潘经理——一块庞然大物,短发已经斑白,行动很迟缓,然而见着白露,他的年纪,举动态度就突然来得如他自己的儿子一般年青,而他的最小的少爷已经二十出头了。他的秃顶油亮亮的,眼睛瞢瞢的,鼻子像个狮子狗;有两撇胡子,一张大嘴,金质的牙时常在呵呵大笑的时刻,夸耀地闪烁着。他穿一件古铜色的■羢皮袍,上面套着是缎坎肩。那上面挂着金表链和翠坠儿。他仿佛将穿好衣服,领扣还未系好,上一边的领子还祈在里面,一只手拿着雪前,皱着眉却又忍不住笑。那样尴尬的神气迎着白露。潘月亭白露,我知道你会找我来的!我等了你一夜晚,幸亏李石清来了,跟我谈谈银行的事,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过,我叫人看看你,没回来;叫人看看你,没回来。你看我请你吃饭,你不去;我请你跳舞,你不去;我请你——可是(非常屏意)我知道你早晚会找我的。陈白露(睨视)你这么相信你的魔力么?潘月亭(自负地)可惜,你没有瞧见我年青的时候,那时——(忽然向福)你没有事,在这儿干什么,出去!王福升是,潘经理。〔福下。潘月亭(低声)我知道你想我,(自作多情)是不是?你想我。你说,你想我,是不是?(呵呵大笑)陈白露嗯!我想你——潘月亭是的,我知道,(指点着)你良心好。陈白露嗯,我想你跟我办一件事。潘月亭(故意皱起眉头)又是办事,又是办事。——你见着我,没有别的,你专门好管这些闲事。陈白露你怎么知道的?潘月亭福升全告诉我了。陈白露你管不管?潘月亭(走近小东西)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小东西是,老爷。陈白露你看她多么可怜。——她——潘月亭得了,我都知道,反正总是那么一套。陈白露(要挟地)月亭,你管不管?潘月亭我管!我管!陈白露小东西,你还不谢谢潘经理。〔小东西正要跪下。潘月亭(拦住他)得了,得了。白露,你真会跟我找麻烦。陈白露你听!(外面人声)他们好像就在门口。小东西你到(指右面)那屋去。〔小东西进右屋。门外男甲声是这个门口么?门外男乙声是!陈白露(向潘)他们大概指着我的这个门。潘月亭嗯!门外男甲声别含糊,你是看见她进了这个门?门外男乙声嗯。门外男甲声没有出来?门外女人声你看你,走到门口又犹疑什么?门外男丙声不,弄清楚,别走错了门。〔男人说话混杂声。陈白露月亭,你不能等他们进来,你打开门出去,叫他们滚蛋。潘月亭这帮人他们大概都认识我,叫他们走还容易。陈白露好,月亭,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潘月亭(傻笑)自从我认识你,你第一次说谢谢我。陈白露(揶榆地)因为你第一次当好人。潘月亭怎么你又挖苦我,白露,你——陈白露不要吵了,你打发他们走吧。潘月亭好。(转门钮正要开门)陈白露可是月亭,你当然知道这个小东西是金八看上的。潘月亭金八。什么?(手拿回来)陈白露她把金八得罪了。潘月亭什么,这是金八看上的人?陈白露福升没有告诉你?潘月亭没有,没有,你看你,险点做个错事。(逡巡退回)陈白露怎么,月亭,你改主意了。潘月亭白露,你不知道,金八这个家伙不大讲面子,这个东西有点太霸道。陈白露那么,你不管了?潘月亭不是我不管,是我不能管,并且这么一个乡下孩子,你又何必——陈白露月亭,你不要拦我,你不管就不管,不要拦我。潘月亭你看,你看。门外男丙声(粗暴地)敲门,她一定在这儿,一定在这儿。门外男甲声怎么?门外男丙声你看,这不是大妈的手绢?那孩子不是穿着大妈衣服跑的么?门外女人声可不是,就是我的手绢。门外男甲声那一定是这个门,她一定在这里。开门,开门。陈白露(椰榆)你不要伯啊!(正要开门迎出)潘月亭(拉住露的手)你别理他们。门外人声开门,开门,我们找人。陈白露月亭,你先进到那屋去,省得你为难,我要开门。潘月亭别,白露。陈白露你进去。(指左边)你进去,——我生气了。潘月亭好,我进去。陈白露快快。〔潘进左门,白露立刻大开中门。陈白露(对门外)你们进来吧!你们找谁?门外男甲(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帽子的)你管我找谁呢,(气汹汹地,对着后边的党羽)进来,你们都进来,搜搜吧。陈白露(忽然声色俱厉地)站住,都进来,谁叫你门都进来?你们吃些什么长大的,你们要是横不讲理,这个码头横不讲理的祖宗在这儿呢!(笑)你们是搜私货么?我这儿搜烟土有烟土,搜手枪有手枪,(挺起胸)不含糊你们!(指左屋)我这间屋里有五百两烟上,(指右屋)那间屋里有八十杆手枪。你门说,要什么吧?这点东西总够你们大家玩的。(门口的人一时吓住了。向门口)进来呀!诸位!(很客气地)你们怎么不进来呀?怎么那么大的人,怕什么呀!男丙(懵懵地)进来就进来!这算个什么?男甲混蛋!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男丙(颟预地)滚就滚,这又算什么!男甲(笑)您别,别多心。您这生的是哪一家子气!我们没有事也不会到这儿来打搅。我们跑丢了一个小孩子,一个刚混事由的。我们到这儿来也是看看,怕她藏在什么地方,回头吓着您。陈白露哦,(恍然)你们这一大帮人赶到我这儿来,是为找一个小姑娘呀!男甲(非常关心)那么您大概一定是看见她进来了。陈白露对不起,我没有看见。男甲可是在您门口我们找着她丢的一个手绢。陈白露那她要丢,我有什么法子?男甲您不知道,刚才还有人看见她进到您门里来。陈白露到我的屋子来,那我可说在头里,她要偷了我的东西,你们可得赔。男甲您别打哈哈。我们说不定都是一家子的人。您也帮个忙,我看得出来,您跟金八爷一定也是——陈白露金八爷?哦,你们也是八爷的朋友?男甲(笑)够不上朋友,常跟他老人家办点小事。陈白露那么,好极了,金八爷方才叫我告诉门口的人,叫你门滚开。男甲怎么?金八爷跟你会说——陈白露(索性做到底)八爷就在这儿。男甲(疑惑)在这儿!我们刚送八爷出旅馆。陈白露可是你门没看见,他又进来了。男甲又进来了?(停顿,看出她的谎)那我们得见见,我们得把这件奉告诉他。(回向门口)你们说,对不对?门口人声对,对,我们得见见。陈白露(镇静)不成!八爷说不愿见人。男甲他不会不见我。我要见他,我要见。陈白露不成,你不能见。男甲不能见,我也得见。(看见露向昔右过小东西藏的屋子走)八爷大概就在这个屋子。陈白露(忽然跑到左边潘藏匿的房屋门口。故意用两手抵着门框)好,你进到那屋子去吧,只要你不进这屋子来。男甲哦,——八奶奶又要跟我们打哈哈,是不是?(向露走来狞笑。凶恶地)躲开!躲开!陈白露你大概要做死!(回头向左问)八爷,八爷,你先出来教训教训他们这帮混账东西。〔门开,潘月亭披着一个睡衣出。潘月亭(低声指着门内)白露,吵什么,八爷睡觉了。(望着男甲)咦。黑三?是你,你这是干什么?男甲哦,(想不到)潘四爷,您老人家也在这儿。潘月亭我刚跟八爷进来,到这儿来歇歇腿,抽口烟,你们在这儿是要造反,怎么啦?男甲(嗫嚅)怎么,八爷是在这儿,(笑)——呃呃,是在这儿睡觉了?潘月亭怎么,你要进来谈谈么?那么,请进来坐坐吧!(大开门)我烧一口烟,叫金八起来陪陪你好么?男甲(赔着笑)潘四爷跟我们开什么心?潘月亭不坐坐么?门口那儿位不进来歇歇?不么?男甲不,不。您看我们也是有公事——潘月亭好极了。你们要有事,那就请你们跟我滚蛋,少在这里废话!男甲(服从地)是,潘四爷您别生这么大的气!我们得罪的地方您可得多担待着点。(忽然回头向门口的人们)你们看什么,你们这些混蛋还不滚!他妈的这些死人!(又转过笑脸)没有法子!这一群人!回头,潘四爷,八爷醒了之后您可千万别说我们到这儿胡闹来啦。小姐,您得多替我们美言两句。刚才的事您千万一字不提。方才我对您算开的玩笑,是我该死!(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该死!该死!陈白露好好,快滚吧。男甲(谗媚)您出气了吧?好,我们走了。〔男甲下。陈白露(关上门)完了,(自语)我第一次做这么一件痛快事。潘月亭完了,我第一次做这么一件荒唐事。陈白露好啦,走啦,请金八爷归位吧。潘月亭哼!“请神容易送神难”。用这个招牌把他们赶走了倒容易,回头见着金八,我们说不定就有乱子,出麻烦。陈白露今天不管明天事。反正这事好玩的很。潘月亭好玩?陈白露我看什么事都“好玩”,你说是不是?(呵欠)我真有点累了,(忽然瞥见地上的日影)喂!你看,你看!潘月亭什么?什么?陈白露太阳,太阳,——太阳都出来了。(跑到窗前)潘月亭(干涩地)太阳出来就出来了,这有什么喊头。陈白露(对着日光,外面隐隐有雀噪声)你看,满天的云彩,满天的亮——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