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我知道你的懒毛病,反正你跟着去就是了,什么麻烦事都不会扯到你身上。” “说得好听。”我翻眼,读书时就喜欢热闹的小染最喜欢搞活动,每次硬扯了我一起出去玩,结果明明最该低调没事做的我最后却常常不得不收拾一堆人扯出来的烂摊子。 小染也明白自己的惹祸能力,笑得狡黠,“你忘了还有邵阳跟着?” 我随即失笑,这人。 “还有什么人?” “就是些熟人,本来想叫我姐他们也去的,不过姐夫没空只好算了。” 既然这样,跟去算了。一时的草率让我度过了一生中最糟糕的旅行。 第二天大早聚在小染家门口准备出发,我最先到的,然后是邵臣和我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名叫关雅。每年不管前后天气如何,十一期间总是阳光普照的,老天非常给面子,所以在场的男人们基本上都穿得很凉快,薄衬衫或者是休闲T恤,这样的打扮不为过,比较夸张的是关雅居然穿着夏天才穿的连衣裙,显然大家看见她都有些意外,邵臣皱眉看她,“不冷吗?” “我带了厚衣服,上山了再换。”享受到意中人的关心,关雅笑得甜美。 小染扯着我的胳膊说悄悄话,“见过没?那天提起要出游时硬要跟来的,看起来对小臣很有意思呢,你要加紧些。” 加紧什么?邵臣是嫩草,问题是,我不是老牛。 “现在还在等谁?”几人都站在路边没动静,像是还有人要到。 “因为邵阳的车是四座的,所以昨天专门找人再找一辆车。”说话间,一辆旅游六座车开来,停在我们面前,小染直呼这车好帅的时候车窗里钻出一个人,笑着道歉,“抱歉,来晚了。” “没事没事,真麻烦你了。” “不麻烦,倒是我这边来了好几个跟屁虫,座位可能不够,再把邵阳的车也开来吧。”萧磊无奈地说,然后有分别人两对人从车上下来。 姬婉燕手挽着一个男人,看见我有些意外,脸上扬起了灿烂笑容,“嗨。” “你好。”我不得不回答。 另一个站在萧磊身后的女孩跟小染仿佛很熟,“小染姐,是我,不好意思,硬跟着师傅要来。” “没事,人多才好玩嘛。”小染毫无心机地笑着,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终于想起那个女孩是第一次在何刚家遇见跟着萧磊身后,对我摆出脸色的女孩,叫萧磊师傅? 忍不住让嘲意爬上唇边。 意料之外的人太多,我登时打了退堂鼓,肩膀上却多了只手,侧头一看是邵阳的温和的笑脸,“既来之,则安之。” “你不觉得这组合很古怪吗?”我无奈回答,四对情侣,我这灯泡跟去做什么? “不会啊,数字挺吉利。” “就是有点阴阳不合。”我几乎要被这装傻的男人气得翻白眼,数字吉利?亏他想得出来。平时谨守距离的邵阳此时不避嫌地揽着我的肩膀,简直就像防止我突然落跑一样。 他也被我的回答引出更加深沉的笑意,客气地搂着我的肩膀上前,“既然需要两辆车,就先安排一下座位吧。” 因为邵臣和萧磊他们都不熟,所以最后决定邵阳,小染,邵臣,关雅一车,我们剩下的人一车。 “小秦……”小染拖着我的手,抱歉地看着我,这个迟钝的女人终于意识到我的尴尬地位了,问题是现在再说不去了,根本就是扫兴。 我摇摇头,苦笑,“算了,反正路上时间也没那么久。” “等回程我一定要坐这辆车,专门叫人开来居然都没机会坐。” “没问题,你舍得和邵阳分开的话我跟你换。” “那有什么舍不得。” …… 姬婉燕的男友叫张均邑,气质稳重,约178左右的个头,与姬婉燕是同行,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经过商量,决定由萧磊和张均邑换手开车。 萧磊开前半段,于是舒宣坐在驾驶副座,后面一排是姬婉燕和张均邑,我——独占两座。 坐上车后我注意到萧磊借由调后视镜时好像看了我一眼,然后舒宣就敏感地回头看了我,不知她到底认出我没有,只是甜甜地朝我笑着,“我叫舒宣,叫我小宣,小舒或者跟磊哥一样叫我丫头都行。” 我不禁又笑起来,沉静地回答,“你好,直接叫我沈秦就得了。”不想让她像别的比我年纪小的人那样称我‘沈姐’,听起来跟什么‘磊哥’莫名暧昧。 现在小姑娘都厉害的很,不动声色地就已攻击完毕,不注意还真是怎么死都没发现。 见我态度不热络,舒宣也没过多纠缠,车开起来后,她开始跟萧磊说话,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了解到舒宣是知道萧磊问领导借车后硬要跟来,然后又扯上了姬婉燕和张均邑。 舒宣是那种典型的都市小女生,说话有一点娇气,但又很懂得把握底线,无论什么样的场景有她这种人都不会沉闷,最适合那种男子主义严重的类型,虽然不会令同性讨厌,但也会有那么些不舒服的感觉,总会不由产生——装可爱得有点过分了吧,这样的感觉。 短短十分钟,我在心里已经完全确认舒宣的性格,继而侧头不再看着前方,然而从车窗上看见自己的脸时又不由地想要叹气,我这在干什么,冷冷看着然后下结论,于我何干。 相较之下姬婉燕和张均邑之间就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关系牢固的阶段,很有老夫老妻的感觉,相处之间自有默契。张均邑个性较为木讷,姬婉燕稍具强势,然而从姬婉燕对他的依赖程度上看又发觉占主导地位的是张均邑。很奇妙。 有时候姬婉燕说了什么逗张均邑的话时,萧磊会下意识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很不经意,然而真的完全不在意么? 发觉今天暗自嘲讽的情绪一直在我心间盘旋,实在受不了自己这种个性。可如果嘲讽的心情对准别人,那剩下的就只有自己了,他人都有他人的世界,这样一个密闭空间内,却觉得寂寞无边。 就算再怎么做心理建设这样明显被排除的感觉还是让人难以忍受,早已习惯寂寞,可在人群中这寂寞越发深沉,因为他人的快乐幸福更映衬自己世界的苍白寂静。 车驶出城市后,远边的天空一片淡白色,葱绿的田野与间或跃入视线的平房让人感觉心情沉寂,内心生出一片苍茫。 三个小时过去后,人都乏了,精力旺盛的舒宣也只是和萧磊偶尔低低说几句话,姬婉燕靠着张均邑迷迷糊糊睡着了,而我依旧呆看着外面不变的天空田野。 车停在加油站加油,然后换张均邑开车,于是前两排调转座位,萧磊坐到我侧前方后回头看我,好心搭话,“看你这样好像很无聊。” 我也是态度很好地回答,就是内容不那么友好,“你们不无聊就行了。” 他笑着转身,不再试图让我加入他们的谈话中。 萧磊大概习惯了开车,连开几个小时下来看起来也不是很累,仍旧和舒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因为放低了声音,我也没认真去听的缘故,有些听得见,有些根本没听见 “小秦你和这丫头换个位?” 意识到萧磊又回头对我说话,我有些茫然看他,他又说了一遍,“她说想睡一会,你们换个位,让她一个人在后面睡好了。” 我看着舒宣,她也看着,咬着下唇,明显带着恼意。 我扯出笑容,他还看不出那丫头根本想借机亲近吗?这样假惺惺。 “不好意思,我突然也想睡一下。抱歉了。”后一句话是对着舒宣说的,她朝我绽放了真切的笑容。 这样好收买。 如果我再坏心一点应该故意顺从萧磊的提议,让那小姑娘气得牙痒,不过,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头有些晕,是想睡的兆头,两人的宽座也足够我一个人躺,但外面的光线让我很难睡下去,只是闭着眼装作睡了的样子,仍然听得见前面的声音。 “师傅,你最好了,让我躺一下……” …… “嫁不出去到时别来找我哭。”被缠得不行,萧磊最终放弃拒绝,任由小姑娘枕在自己腿上。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再唱个小曲吧。” “你少得寸进尺。” …… 抬起手蒙住眼,阻住光线的迫害。 最后一阵巨痛让我惊醒。突来的急刹车我让从座位上掉了下去,因为采取蜷缩的睡姿,也因为我真的睡着了,结果刚好卡住我的腰,痛得我眼泪差点迸出来,自己怎么也爬不起来,听见动静的萧磊打开车门把我拖了出来,“你这是搞什么?这么窄的位置也能掉下去?” “就是因为窄所以才会被卡住腰啊。”我低低辩诉,两手抓着他的手臂,却直不起腰来,狼狈不堪,先到的小染看见我这样差点没笑死。 可能是我表现太无所谓,他们以为没什么大问题,甚至已经有人先往旅馆走了,我却还是保持着差不多趴在萧磊怀里的姿势,闭着眼希望疼痛像胃痛那样慢慢褪去。 “要不要紧?很痛吗?”他也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去扶我的腰,又是一阵巨痛,原本就痛得在眼眶打转的泪花掉了下来,疼痛把我的忍耐全都炸没了,舒宣怒瞪的目光我也感受不到了,觉得自己的腰仿佛断了一般,忍不住嘴里低低地呻吟,“拜托你别碰我。” “天哪,你到底怎么搞成这样的。” 连我这种忍受力超强的人都痛得落泪,小染才知道严重性,跑到跟前上上下下看我,连在办入住手续的邵臣也奔了过来,“沈秦,你这是怎么搞的?”说着,就动手打算抱起我。 萧磊拦住他,“不想让她更痛的话,你还是别轻易动她的好。”邵臣眼里冒火,看我真的很痛又不敢唱反调。 “燕子,用背的话应该比较好吧?”萧磊询问姬婉燕。 “嗯,背着人先到房间再检查一下。”姬婉燕看了看我的状况回答。 可能是邵臣的目光太灼热,萧磊笑着叹气,“邵臣你来背小秦,你稍微低一点。” 邵臣半蹲身体,让我刚好能趴上他的背,然后小染带着一群人进房间,把我放在床上,姬婉燕拿枕头垫在我腰侧,然后瞪着站在屋子里的人,“还看什么,男人都出去。” 邵臣看着我还是不想出去,小染推着他出门,“拜托,你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把男人们都赶了出去后,姬婉燕捞开我的衣服,估计是一大片的瘀血让她也很惊讶, “我真服了你,居然能在车上扭伤。” “严重吗?”按理说不应该严重,问题是那种刺骨的疼痛太吓人。 “再让均邑也看一下吧,没有仪器检查毕竟不是很精确。”她摇头,要小染去柜台要一些冰块包来,“先冷敷一下,免得肿胀。” 接着她和小染都走了出去,过一会,张均邑跟着进来,我这辈子绝对没有这么尴尬的时候,趴在床上让一个男人检查腰,他用手指按压我的腰,被他按得几乎没惨叫出来,他与姬婉燕交换着眼神,被疼痛折磨地懒得去考虑后果,只是想知道到底怎么样,问道,“骨折了吗?” 小染曾经有下楼梯摔倒骨折的经历,所以在车上能摔出腰部骨折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听到咔嚓的声音吗?”张均邑笑着问。 “应该是没有。” “那就行了,只是扭伤。” 那表情——只听病人的一面之词就可以下结论吗?看他的笑容,突然觉得在某方面,医生的幽默感真的很异于常人,“不过,腰部受伤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等不疼痛时,要很快进行腰肌锻炼,防止肌肉、韧带粘连和由急性转为慢性。平日要加强腰部锻炼,增强肌力,防止复发。 ” 我平静点头,认命地接受这是一趟对我来说完全悲惨的旅行。 “我说沈秦你还真是大人说的那样,什么时候都冷静地有点吓人啊。” “只是疼得没法再做其他表情了。” “顺便用平静的态度猜测自己腰部骨折?很少看到你这种平静的病人啊。”姬婉燕今天是打定注意消遣我了,看来以前我实在防备太周全让她无法下手。 “你就不要再欺负病人了,别忘了是你老公害得人家这样子。”萧磊突然闯了进来,目光落在张均邑身上,仿佛在说‘拜托你这个倒霉的男人赶快把这家伙扛出去吧。’ “你怎么随随便便进来?” “你们呆那么久,让人以为她腰摔断了,能不让人担心么?” “好吧,等24小时过后再给你按摩揉去瘀血,应该就会好很多,今天你就忍着点痛吧,或者我给你止痛药?”姬婉燕也知道理亏,然后才表现地像一个正常的医生。 “谢谢。” 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就绝不能这么简单就返回,我说服其他人不用理我,自己去玩就行了,姬婉燕也保证我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了,所以其他人带着抱歉的心理出去玩。 因为身体上的不舒服让我完全没有胃口,晚饭吃了两个就不想吃了,其他人都去山上泡温泉了,只有小染留下来陪我。 “不去不眼馋?”我笑着打趣小染,前面就嚷嚷着想泡温泉,结果来了还不去。 “反正又不是男女混浴,有什么意思,我也懒得去。” 用那张很有情妇相的脸孔说这种话还真是让人觉得这社会道德败坏,腰还是很痛,按姬婉燕的说法大概要痛到明早了,但又不想让专门留下来陪我的小染担心,我只好不停地跟她说话转移注意力。 “你国标学得怎么样了?” “根本不行,去学的几乎都是女人,两个女人一起跳舞有什么意思,我想找个男人陪我去。” “怎么不找邵阳一起去?” “他早就会,怎么可能陪我去学。” “现成的老师在身旁,你还花钱去学,太浪费了。” “他哪有当老师的耐心,他宁愿我花钱找别人学,也懒得教我。”小染自暴自弃地说,“反正我早看清他了,以前读书的时候让他教我读书就跟要他命似的,反正我也没兴趣读书,才不跟他计较。” 看不出来邵阳是这种没耐心的个性,还是不够熟悉所以会表象欺骗吧,或者说是近墨者黑了,“不过,邵阳是在哪里学的国标,一想到他那样的人跟着一群人在一个小教室里学跳舞就很好笑。” 最神奇的是邵家家境不过中上,为什么养出来的人都是优雅地不得了,风水问题? 小染想象我说的那个情景笑得前仰后合,“我倒是觉得大概是买了录像带回家自己慢慢练,然后再在实际场合真人练习吧,骗得大家以为他什么都会。” “还是你更了解他。”我大笑,邵阳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所不能的。 “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邵阳很像?”小染突然这么问。 我看了她一会,试探性地问,“是指表面看起来云淡风清,其实这股轻松全都是私下死命做功课来的?”笑了一会,被她这么说,我也不是不好意思承认,读书时期还好面子不肯承认自己用功,工作了几年却开始觉得能用功是好事,现在我的几乎是和尚撞钟,一天天地混日子。 “所以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连情绪你们都是事先设定好的。” “天哪,怪不得你总喜欢给我做情景提问,要是哪次我回答有误,邵阳不是被我害惨了?!”我玩笑道,与邵阳比我差远了好不好。 “确实有时候会对能预料到的事情设想走向然后想出理智的应对方式,不过人怎么可能能把自己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事都设想到……更重要的是,就算能够设想到我可不认为邵阳会认为和你在一起是最优选择。” 小染不会又在自我怀疑什么吧。“算了,你们俩现在又怎么了?说来听听?”自己的感情之路乱七八糟的,却当了好多年的爱情军师,有时想想真是好笑。 小染哀怨地瞪我一眼,因为很符合事实所以她完全没有反驳的话,“倒也没怎么样,就是觉得他也太淡然了一些。算了,别说我了,你呢?真的不考虑我家邵臣吗?我还是觉得他真的很不错,虽然年纪小一点但是完全看不出有比跟我们同龄的男人幼稚的地方,甚至更好呢。” “还是因为你喜欢的是萧磊?” 没给我充足的思考时间,她再度发问,我好笑,“你到底是来诉求自己的感情问题还是操心我的感情问题啊?” “两个都有。”某人厚着脸皮说,“原先还不觉得,但今天你受伤看他紧张的样子似乎很喜欢你啊。” 我自己从来没在心里比较过邵臣和萧磊,因为我很清楚谁是我可能喜欢的,谁是绝不可能喜欢的。但要对另一个人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还真的有点难,多年来没有自己说出口的感情今天要去分析它吗?我侧头微微笑起来,粗线条的人有时候会突然比细致的人更加细致,小染看我变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和萧磊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骇笑,她从哪产生这种想法的。 “从来就没开始过。” 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有的只不过是一段又一段的暧昧,那些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暧昧,那年龄的女孩子很多都和男生单独出去玩,放学回家谈心,像我这种平时生活过于拘谨的人才会觉得萧磊那时的言语行为另有深意。 牵手,让人用宠着的语气说话,这些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特别的事,只有特别的人可以做,但对于有些女人来说不过是与外界联系的一种表达方式。 我不太愿相信萧磊会不明白我的那点愚蠢的坚持,正是这样才不能原谅他的轻待。 “不相关的人不会让你用那种方式对待,嗬,你一直暗恋萧磊。” 这女人就是没事找抽型,能活到这把年纪邵阳劳苦功高。 “你快告诉我吧,能拒绝小臣的女人肯定是心有所属的,姐姐,你快告诉我吧。”小染倒在另一张床上滚来滚去地撒娇,到了后来她似乎发现了滚来滚去的乐趣,自己滚得很开心。 “你觉得萧磊会是个好对象吗?” “那种人,怎么可能。” 门口传来说笑的声音,显然他们都回来了,让我失去了追问原因的机会。 “你们没去真的好可惜啊。”舒宣一进门就让空间里充满了欢笑。 “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老公欺负我。”萧磊跟着身后走进来,一点不介意地坐在我床边,低头问我,“还疼吗?” 我摇头,笑着看他和在场的人,全都刚出浴水灵灵的模样。 “发生什么了?”小染听见自家老公欺负人,得意地不行,凑到邵阳身边追问。 “因为泡温泉的人太多了,我们就先在一旁等着,刚好有娱乐室大家就进去打乒乓球了,没想到邵阳大哥和磊哥都是高手,就顺便比试了一下,使出了超级多的终极秘技,好过瘾啊。”舒宣兴奋地上蹦下跳,简直在形容格斗游戏一般。 “哈哈,看来萧磊你只有打架才擅长嘛。”小染无意识地挖苦着萧磊。 “你别乱说啊。”萧磊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小染才后知后觉没再提起萧磊的过去。 这人会害怕别人知道他的过去?真不知道他在单位装得多正经。 “小染姐认识磊哥很久了吗?” “是啊,高中就认识了,不过不是很熟。” “那……”舒宣看向我,大概还是直接称呼不来我的名字。 “小秦和萧磊是老乡,从小就认识了。” “这样啊,真看不出来呢。” “因为除了过年平时很少见,并不像他和姬婉燕那样熟悉。”以我的个性不会开口的时候却意外开口,带给众人另一种遐想。 萧磊和姬婉燕一同用奇异的目光看我,一屋子的人却是好奇地看着他们。 “小秦你不厚道,这么轻易就把我们的过去抹掉了。”萧磊摸着我的头发‘温柔’道。 “别开玩笑了。”瞪他,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冰刀眼神,报应就来了。 因为这间房是我,舒宣和关雅的,我趴在靠门的这张床上,萧磊坐在床侧,舒宣就很自然地站在他身边,应该说床与床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近到不能通过一个人,所以关雅走过来撞到舒宣的行为怎么想都是故意的。 舒宣扑倒在我身上,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一时坏心眼了一下,但不需要你这丫头来报仇吧。 已经痛得有些麻木的我趴在自己手臂里忍着痛,一声都没吭,但我突然垂下头的动作却让每个人都知道我痛得要死。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舒宣连忙笨手笨脚地爬起来,萧磊大概也知道他这徒弟素来容易惹事,在她可能再次碰到我的腰的时候把她直接拽离我身边。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还嫌她不够倒霉吗?”一直克制着站在旁边的邵臣终于忍不住开火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邵臣你发那么大火干什么?”关雅上前劝他。 “那边那么大的空间你不走,干嘛非要去挤那里,你没看见她已经受伤了吗?”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让舒宣去撞她的吗?” 吃了火药的邵臣见人就咬,邵阳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盯着邵臣,“意外而已,你不要在这小题大做。” 然后要邵臣跟他回去,小染却犹豫着想给我换房间,大概是怕我被这两个女人不小心整死。 “太晚了,都休息吧,小秦就交给你们两个,麻烦你们多注意一点别再让她出问题,特别是你这个冒失鬼。”他还挺好脾气地拜托舒宣和关雅。 “嗯,绝对不会了。”舒宣有点内疚地看我趴在那痛得没力的表情。 闹剧终于结束。 众人都走了之后,关雅和舒宣就没兴趣理会我了,自顾自地洗完躺在床上聊天。 第二天我拒绝了任何一个人留下来陪我的好意,因为舒宣和关雅相见如故聊到好晚,再加上旅馆里总有人不停地在楼道里走动,让最近很神经衰弱的我一直无法睡好。 等人都走了,我才觉得放松下来闭起眼好好补眠。一闭眼就内心深处的无力感就冒上来了,原本打算当个隐形人跟着来就是了,谁知道自己又受了伤,又惹得一堆人不高兴,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时就应该坚持不来的。 我一边想着这个糟糕的决定一边慢慢睡着了。 被说话的声音吵醒,我看着门口,进来的舒宣歉意地看着我,“你在睡觉啊,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没关系,这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突然下大雨,大家都没带伞,被淋得一团糟,只好先回来了。” 我望向窗外,怪不得不知不觉睡着了,原来下大雨,天幕被拉下,仿佛夜晚一般。 “山上是容易下雨,你们先换衣服吧。” 适应了灯光我才看清两人都被淋成落汤鸡了。 “我没多余的衣服了。”关雅无奈地开口,“因为就住两天,想得带两套衣服换就够了。” 结果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没干早上又被淋湿了。 舒宣表示她也没多余的,因为某种微妙的情绪她们又不好意思问我借。 “我有多的衣服,你自己从我包里取,放在塑料袋里了,是套休闲装,不介意就先暂时穿吧。” “谢谢了。”关雅有些不好意思,就算不想接受我的好意也没法,总不能不换衣服。 我没说话,免得她更尴尬,已经换好衣服的舒宣坐到了我床边,我侧目看她,她一脸的不好意思,“哎呀,沈秦姐你别这种表情嘛,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今天绝不会碰到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不要敏感。”我笑道,这丫头干不了坏事那种人,做了坏事自己就先内疚了。 而且毕竟都是刚毕业的小孩子,见到人家态度好马上就放下疙瘩了。 “我有点小好奇,你能不能回答我个问题?” “什么?” “沈秦你真的好瘦啊。”关雅换上衣服走出来,对我来说宽松的休闲服穿在她身上刚刚好。 “嗯,前面生了场病就这么瘦了。”事实上是因为近一年时间的心情抑郁使得人越来越瘦。 “真羡慕啊。” “没什么可羡慕的,像你们这样的身材最好了。” “你们刚聊什么呢?” 被追问,舒宣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扭捏了半天才问我,“你和磊哥认识那么久,他有没有女朋友?” 我浅笑,还以为这丫头上来就要问我和萧磊的关系,看来是准备迂回作战了,“过去式的话属于别人的隐私我不便说,现在时的话我不太清楚,建议你直接去问本人,他应该不会隐瞒。”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建议,当年我就是笨到还没搞清人家有没有意中人就一头陷进去了才落得那样的结局。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啊?” “我不对他做评价,但是我可以告诉他不是我想要交往的类型。” “为什么?” “因为他对所有女人都一样好。”我善意地开导她,不要对萧磊对我的行为太介意,那个男人的温柔真的很轻易获得。 与女人的相处他不是那种思考过后才做什么,而是完全无所谓地做了很多,让人以为他的体贴温柔都是自己独有的。他个性绝不是随和或者软弱,而是天性里对女人的要求只要在他的评价中不太过分,他都会满足,是个在一般意义上很宠女人的类型,享受他的温柔或许很快乐,但同时目睹他这份温柔无差别地扩散到别人身上就绝不好受了。 “那你中意邵臣那类型吗?” “原则上我是喜欢邵臣这类型的,但事实上我不爱邵臣,你明白了吗?” 这两人轮番上阵逼问我的感情,为了避免麻烦,我很识相地打发了她们。 “你们别再烦受伤的人了,先去吃饭吧。”姬婉燕站在门口,把两只麻雀赶了出去,笑眯眯地走过来问我,“怎么样?” “除了更痛了之外一切均好。” “我真喜欢有你这种幽默感的患者,痛成这样还能跟她们俩若无其事地闲扯,我越来越佩服你了。” “当医生的偷听别人讲话不太好吧。” “我们习惯站在一旁等人话别完再出场。”她把我的衣服掀高,手上倒了些药酒在我腰部按摩,“感谢我吧,专门到处去给你找药。” “多谢。” 她用两手手掌根部沿我着脊柱两侧,自上而下螺旋形按揉,药酒的效力加上她的手劲,我觉得自己背上到腰下都火辣辣地痛,而姬婉燕却带着一副高兴的表情。 “请问,我有得罪你吗?” “对啊。”她承认地很快。 “如果是昨天的事的话我想我已经被惩罚过了。”得罪谁都行,千万不要得罪医生。 “那点小事我才不会放在心上。” “……”我实在想不起来和她还有过什么交集,以前碰见的时候基本上连话都没讲到几句,而我基本上又不是会主动去得罪人的类型。 “以前,萧磊喝醉的时候曾经叫过你的名字。其实那之前,我基本上对你没什么印象,上次在超市见到你时才觉得原来就是你啊。” 我和姬婉燕在某方面确实有点像,都是本性很骄傲的人,只不过她张扬出来而我不刻意表露而已。 “因为这个分手的?” “怎么可能。”她用‘别傻了’的语气回答,“我们个性本来就不合,只不过因为那时没有男朋友萧磊又长得很帅,在同一个学校一起进出感觉很不错而已,我这样讲,你好像很惊讶?” 惊讶轮不到我。“我只是想如果他知道了会很伤心吧。” “他当然知道,我跟他没什么可隐瞒的。” “在家的时候你没接受他是因为他的名声太坏的关系?所以上了大学后没那个顾虑你就答应了?”长相根本不是原因,他一直都长得那样。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确实就是那个原因。” “为什么青梅竹马的唯美爱情被你一诠释就变得这么丑陋啊?”我无奈叹气,“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和他的关系。你喜欢他吗?” “刚才你听到了,就是那个回答。” “可怜的萧磊,我虽然对他不是那种感情,不过对他还是有点愧疚的,所以既然他喜欢你,我决定帮他一下。下次让他来帮你按摩吧。” 意料内的事情,我并不惊讶,在她快走出房间的时候,叫住她,“你应该感谢张均邑把你变得善良。” 以前能因为那么荒谬的原因接受对自己痴心一片的人的感情就说明本人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现在却想要补偿了,是因为体会到了爱人的心情吧。 “我会转达你的意思。”她嘲讽地微笑。 虽然过程有点痛苦,但按摩完之后确实觉得疼痛减轻了。接下来一天仍旧在众人的小争执中度过,在这种情况下能活着离开山上对我来说真是奇迹,小染说那晚回去后邵阳教训了邵臣,就是因为他的做法才叫关雅针对我,如果不想让我有更多麻烦,就好好看好自己带来的人,相对而言这方面做得好的是萧磊,丝毫没让我觉得他对我有什么特别的照顾。 姬婉燕虽然真的只教他按摩方法,但不待我交代他就主动教给小染,换小染那个大力女折磨我。 不要过分热切这样最好了,但听见舒宣清脆地叫着‘师傅’‘磊哥’的时候仍然觉得有点气闷。 最后准备下山时最松口气的大概就是我了,希望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能看到小染说的清晨时山上的云海奇观。 怕我再次重蹈旧辙,下山分配位置有所变化,小染给我当人肉垫,邵阳在前一排,萧磊和舒宣第一排,剩下四人另一辆车。 上车时萧磊突然打开后车门,在我耳朵上插上了什么。 我惊讶地看他,他笑着解释,“听着歌应该比较容易睡着。” 他拿手机给我当mp3使。 “总算有点关心人的样子了。”小染打趣他,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回到驾驶座上。 晚上气温低,小染把邵阳的风衣盖在我身上,然后我趴在她腿上睡觉,可怜这家伙这次上山也被我折腾够了,“谢谢。” “谢什么,要不是我硬拖你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我没再多说,要谢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她一直不肯对我放手,生活这样苦闷,大概我早就放弃了。 或许因为回程都是熟悉的人,歌曲的声音也阻断了外面的噪音,很快我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歌曲停止时我醒了过来,觉得有点奇怪,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对方另一只手搁在我背上,仿佛怕我滑下去。 我一动,他也醒了,嘴角习惯地挂上笑容,“醒了?” 我把手机还给他,“没电了。”他把手机收起来。 “别乱动,小心又扭伤了。” “怎么变成你了?” “就算崔染香是女超人被你枕几个小时也会累的。” “舒宣呢?”那丫头没反对吗? “在前面睡着呢。” 因为怕吵醒前面的人,他一直低头离我很近地说话,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被他的包围,或许是山上几天的低落心情让我并不排斥这一刻的温暖,甚至,非常地渴望这一刻能更加持久。 “帮我盖严一点。”刚才乱动后盖着的衣服松开了,觉得有些冷。 他把衣服拽来给我盖好,对我在他腿上寻找更舒服姿势的动作无奈道,“我想你乖一点比较好。” 声音很低哑,眼里也弥漫着氤氲的流光。我瞬间静止。 他低低笑出声,“难得你这么乖,好好睡吧。”然后直起身体,闭上眼准备入睡的模样。 刚才静止的心跳这时候如雷鸣。 第四章 允我未来 之一 如醉可忘怀 请允我沉醉笙嚣 那冷冷清风吹飘雪 再回首亦是旧人痴梦 这痛刻骨锥心 这爱如痴如醉 再一次 再一次 轻轻相拥 错过痛过醉过 然后 一直爱 之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如何懂得爱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随着假期结束,气温也随之降低。爸妈他们回来之后直说在外面玩得尽兴,还要我回家去帮忙看照片然后拿去放大加洗,我拿堆积了一个假期的工作太多没时间为推托,要是被妈妈看到出去玩还能把腰给扭伤肯定被念得烦死。 早上到公司的时候因为去得还早,先喝开水暖胃,然后冲咖啡提神,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蓝小妹到公司,看见陈某人桌上夸张地可以送去新开业的店铺当贺礼的花束蜡笔小新似的惊呼,“天,谁这么大手笔?陈某人你走桃花运啦,什么人送的?” 陈某人笑了笑,然后望着那束似乎坚决执行‘物大为美’标准的花,从中间找到一张红色小卡片,我凑近看了眼,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只瞄到‘美女……’怎么样的字句,陈某人扫了一眼,潇洒地一丢卡片,“不认识。” 潇洒至极,有些事大概每个人在一生中都想要尝试一次吧,比如拿着钞票毫不在乎地砸死某人,比如对着仰慕者轻描淡写地说句不认识。 蓝小妹被这种潇洒震得哇哇叫,直呼也要对某个人实行一次。 陈某人看着我端着咖啡的模样,抚着下巴状似深沉,“沈秦,你最近的穿衣风格挺后现代化的。” 目光钉在我的腰带上,因为已经可以起身慢慢走动,所以还是坚持来上班,但人多还是怕再度撞到什么,所以在衣服外扎上了宽皮带,看似装饰实则保护,小染带了各种时尚皮带让我选,问题还是挺怪异,我苦笑,“腰受伤所以只好小心点。” 她笑得暧昧,“你是干了什么会伤到腰?看来假期收获不少啊。”说完还色迷迷地上下打量我有没有因为某种滋润变得更加水灵。 搞得蓝小妹也用怪异目光瞧我,仿佛在说‘原来沈秦是这种闷骚型啊’。 无力又好笑。 “要是真的因为这种原因我就认了。” “不是吗?早晚还有人接送的。”一副‘我看见了,别想抵赖’的表情。 这人就是摆明证据确凿别想申冤的架势来逼问我的,我无奈道,“如果你看得更仔细的话应该会发现副座上的女人不是我。” 因为怕人多又被撞到伤处而不敢去跟人挤公车,已经做好了搭车上班的打算,结果小染竟然很细心地考虑到这点主动要求开车送我,一想到她可怕的车技我觉得坐公车都比较安全,最后抓了公司跟我比较近的邵臣当司机,刚好关雅也一起搭顺风车就不觉得有多尴尬。 邵臣那人看起来挺精明,在感情方面其实还是有些迟钝,他说关雅前阵子和男友闹分手,纯粹是想刺激男友才故意亲近自己,仅是这样不需要连嫉妒都表现得那么真切吧。 在脆弱的时候,在某一个瞬间也会看着邵臣的那张脸有类似动心的心悸,只是忍着那瞬间的动心,不去轻易给予承诺或者暗示,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就会完全绝望,会选择一个爱我的人共渡余生,然而,此刻,我还是相信,会有奇迹,会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存在,且,未来有他陪伴。 ***** 下班后与陈某人一起走出公司的时候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车里探出一张脸,然后听见熟悉的声音,“小秦。” 我诧异看着出游后仅来过一个电话的萧磊,他人眼里喜欢着我的萧磊事实上对我冷淡地比不上一个更加亲密的朋友。 “咦,这个是新面孔嘛,长相不错,又有车,值得考虑。”陈某人在旁边煽风点火。 “有车族多了,如果不是怕麻烦我也买得起。”买房买车,多少人追求的不就是这个,买了又能怎样?房子要留给子孙,车子要天天跟养儿子似的供着,我吃饱撑了才会捡这个麻烦。 “别嘴硬了,有方便干嘛不用。” “介绍你认识?” “介绍是必须的,目的有所偏差。”陈某人笑眯眯说着,先我一步上前弯腰笑眯眯同萧磊打招呼。 萧磊很得眼色,“小秦的同事?上哪去?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一程。” “那就太感谢了,‘小秦’你说呢?”朝我笑嘻嘻眨眼,将‘小秦’两个字念得特别邪恶。 忍住没将‘关我屁事’几个字扔给他,笑容满面地恭送他们,“二位就慢慢去逛,顺便来个烛光晚餐也好。” “呵呵,小秦在嫉妒。”两人又一同笑呵呵看我,显然陈某人和萧磊第一次见面,问题是这两人默契得过分。 “怎么突然来?” “奉命来逮人,一桌人都在等着你呢,也不用等邵臣了,我找崔染香转达了。”萧磊下车站在我面前,挡着我的去路,可能是被我拒绝怕了,直接摆明不答应就硬逮。 我盯着他黑色圆领毛衣,里面是圆领白衬衣,还笑得灿烂无比,搞得跟韩剧里的斯文男主角似的,“你穿这么可爱干什么?”一个流氓还老装可爱,让良好市民没活头了。 “你……”他没料到我突来这句话,然后阴阳怪气地答了句,“我以为你偏好可爱‘小’男生,所以特地装嫩一次。” 神经病。我心里暗骂,才问他猜想到的答案,“我妈要你来的?” 下午妈妈打电话叫我回家吃饭被我一口回绝,她没多说就结束电话,我还纳闷这次这么好说话,没想到直接派了人来接,我好大的面子。 “这么听我妈的话,不如给她当儿子算了。”其中的原因也很好想明白,萧磊不回家,他爸妈拿他没办法,所以叫我妈妈出面请大家来吃饭,和我一样,再怎么着他也不敢拒绝我妈的邀请。 “我也想,就是怕你拒绝。” “少嬉皮笑脸,你怕回家我也怕啊,这个样子怎么让她看?” 萧磊这才想到问题所在似的,然后笑得很没心没肺,“别担心,我会掩护你的。而且,节骨眼上,不去也没理由。” “都是你惹来的!” “能者多劳嘛。”他嘿嘿地笑着,突然就扯着我的手往车那边走,“虽然抱歉,不过你妈说绑也要把你绑回家,你还是上车吧。” 在陈某人暧昧的目光下我坐进后座,卡在门边陈某人推我要我坐进去,我动也不动,“前面坐去。” 萧磊打开前车门,朝她比了个‘请’的手势,陈某人坐上车后侧头看我一脸不爽的表情,一副不和我多计较的表情,“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人就不能老实点?” 仿佛很同意她的话,萧磊也通过后视镜瞟了我一眼,我客气道,“比起得了便宜连乖都不卖的人我已经相当厚道了。” “咬文嚼字。”陈某人不以为意地笑,然后问萧磊,“我叫陈某人,你呢?和小秦怎么认识的?” “萧磊,我们是老乡。”他用手指指了指我,没回头,只是从后望镜中看到他揶揄的笑容,“陈某人……”他状似思考,然后笑得非常开怀,“你就是陈文筠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连一直望着车外不参与他们谈话的我都忍不住疑惑看着他。 陈某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那种感觉特别像是刚才她那笑容是个面具,而现在面具破裂,“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李墨谦。” “下车下车我要下车。”陈某人慌张地拉车门一副要跳车的架势。 车停在路边,陈某人立刻逃跑,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转眼消失在我眼前,我目瞪口呆,转头看一脸好笑的萧磊,“你就这样让她下车?”至少也该停在某个车站旁好搭车。 “如果不让她下的话恐怕她会跳车。”他实在忍不住笑似的自言自语道,“我还好奇什么样的人,原来是这样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那就早了。”萧磊卖关子,我只是看着他并不言语上催促,他皱了皱眉显然对我的淡然感到无趣,“她前男友是我们系一个师兄,人缘很好,几乎整个法律系的学生都认识他,连同他的感情事迹也听了不少,陈文筠和他的故事是相当好的桌上调剂品,可惜我跟她没缘见面,但是她的事情真的听得很多,想不想知道她那个‘陈某人’的叫法哪里来的?” 确定我绝对不知道这个称呼的由来似的,笑得那么得意,真讨厌。 “类似‘鄙人’之类的说法?”我和蓝小妹无聊的时候也会猜测她名字的由来。 萧磊笑着摇头,他只从后视镜看我,从那么小小的镜子里彼此对望一眼,应当是很模糊的,但感觉上却又让人动弹不得的局促,“师兄有一次回信给某个爱慕他的女生,里面这样写‘我爱着某人,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那个女生到陈文筠面前炫耀,说师兄爱的是她,结果陈文筠当时就说那个某人就是她,她叫陈某人,后来也只准别人叫她陈某人,没人知道师兄当时暗指的某人是不是她,但那之后不久他们确实在一起了。” 我缓缓笑起来,这赖皮的作法也的确有陈某人的作风。 “你刚才说他是陈某人前男友。”从我认识陈某人起就觉得这个女人很玩世不恭,性格非常恶劣,常常逗得公司里的男同胞们见了她就要绕道的地步,她的身上没有恋爱中女性的感觉。其实我觉得之所以大家八卦的目光还没有关注到我身上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有陈某人掩护了我。 萧磊没立刻回答我,而我在想着其他事情,反应过来时车内已经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当中,我疑问地看他,他才淡然地说,“师兄和另外的女人结婚了。” 话题结束,从公司到我家的路怎么会这么远,天已经半黑,所以街灯全都亮了起来,在车阵中时走时停,沉默却是一路跟随。 萧磊的手机响起来,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接电话,“……嗯,小秦在车上……嗯,堵车……好,我们会尽快到的……” 我事不关己地看着车外,听到自己的名字猜到是大人打电话来催,忙示意他把电话给我,谁知道他只是瞄瞄我摇摇头,就是不给我电话,“叫他们别等我们,我爸有胃病。”抢不到电话我只好要他转答。 萧磊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小秦说不要等我们了,我们还不知道多久,对,叔你们先吃……嗯,你快快吃完摆好棋盘我们来几盘……没问题没问题,几盘都可以……” 罗嗦了好久他才放下手机。 “哼……手下败将。” 得意个什么劲,令我非常不爽的是我离家的这几年他和我爸妈的关系实在太好了一点。 “只要够水平陪你爸玩就可以了,而且我棋艺进步很大,要不要下一盘试试?” “谁要和你下棋。” “不下就不下,气什么。”萧磊对我的坏脾气不以为意,翻出一个面包,“饿不饿?先吃一点?” “不饿……现在吃了等下回去哪还吃得下。”回答地有点硬梆梆的,觉得没必要,就又加了句解释。 “又不是山珍海味吃不上也无所谓,你跟你爸一样胃部神经衰弱,还是别饿着好。”萧磊把面包塞进我手里。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一直都自诩为最为强健的就是胃部,直到上次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自己有胃病,典型的迟钝过头。 “看你个性就能猜到了,什么都喜欢往心里藏,这样活得很累。” “你要是不来烦我我就能获得轻松一点。”这人就是不自觉我的麻烦都是来自他,从遇到他就没好事。 他十分好脾气地承认自己是扫把星,接着又委屈抱怨,“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低调了啊。” 萧磊笑的时候绝对不能眯眼,不然会让人产生对这样的人怒目相向是很罪恶的事情,萧磊不能用上挑的语气跟人说话,否则会勾得人心脏跳动频率紊乱,当年他就是用这两样勾引纯真无辜的我,结果几年后我仍不长进,叹息地把祸害的脸推向前方,“拜托你开车看路,不然绝等不到我饿死。” 声音相当无力更衬得另一个人笑声轻扬。 和他到底是缘分真正到来还是仅仅是我面临着另一个岔路?他的好感总是似真似假的,就连他喜欢姬婉燕的时候也还是跟着不同的女孩子暧昧着,我又如何去相信他现在确实是喜欢我,就连面对我的拒绝一次次用包容的笑容对待也不过是花花公子的另一手段吧。 单手撑着车窗看着外面流动的人群,这城市什么时候人这么多了,尽管已经回来一年多了,有时候还是突然觉得很陌生,仿佛自己把自己丢在了陌生的地方。 那种感觉很可怕,就算睡着了都会突然坐起来,害怕再被什么丢弃,害怕这世界再也没什么自己能拥有。 “小秦小秦……” 吵得要人无法睡的声音,我恍恍忽忽揉着眼睛,然后发现车已经停了,到家了,而萧磊正弯腰伸手,我往后退,戒备地看他,“你干什么?” “叫醒睡美人啊,你以为能干什么?”他眯眼打量了下我们彼此的距离和动作,仿佛看出我的想法,啧啧了两声,“几分钟就能睡着,你上班在打仗啊?” “公司小职员当然没有公务员那么好命。” “是啊,今天放假睡到快中午真的好舒服啊。”他顺着我的话笑眯眯展现了下他的糜烂生活。 “……我也算是纳税供着你们的群众之一……” 他还是忍不住大笑,用手擦擦眼角,好像真的那么可笑一般,“上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回到家大人们已经围在桌旁了,妈妈一见我就皱眉,“穿得跟个空姐似的,你那是上班的样子吗?” 昨天不知道谁谣传说今天大老板要来视察,害我特地穿了一身拘谨地要死的衣服,白色衬衣,黑色短西装外套,黑色西装裤,加玫瑰红暗花纹纱巾,结果老板跟本没来。老妈的观念中就是穿着平板的套装再加上大领结就是空姐的标准打扮,跟在后面听到这话的萧磊忍俊不禁,手放在我肩上把我推进门笑道,“职业装都这样的,小秦比空姐穿得还好看。” 去洗手时我就顺手把纱巾扯下来,以免碍着吃饭,萧磊看到笑笑地说不用扯,然后自作主张地把纱巾抽出来围两下系在侧边,打理得很自然,基本上我围围巾纱巾这种东西都只会最传统简单那种,“我发现你对打理衣服很拿手。” “以前在服装店打工过。”他不客气地接下赞美。 回到桌上,他刻意留了个不会有人从那经过的位置给我。 饭桌上倒平静,阿姨说话也巧妙,不咸不淡地给萧磊夹菜,“一个人住外面饭都没好好吃吧,都瘦了。” 我忍住好笑,才多久啊,就算瘦了也看不出来,“阿姨,叫他一个人在外面是好事,锻炼锻炼独立生活能力,不然他这样饭来张手的谁嫁他啊。” “我瞧你现在饭来不张手也没嫁出去啊。”妈妈积怨已久,而且非常鄙视我不操心自己尽担心别人成不成家的鸡婆行为。 萧磊噗哧笑出来,我瞪他一眼他立刻识时务地帮我开脱,“阿姨,小秦她行情好着呢,等她要点头要嫁一堆人等着呢。” “她身边来来去去的我怎么就没看见个男人,偶尔有男人出现都是已婚或者快要结婚的。” “我想多陪陪你们还不领情。” “你赶快嫁出去吧,我看你就犯愁,都26的老姑娘了,再晃一晃就快30了,真是愁死人了。” 我还‘仅仅’是25岁吧。非常郁闷地在心里嘀咕着,同时后悔自己鸡婆想为萧磊说情然后引火烧身的行为,所以我决定把火还是吹到萧磊身上让他自己一个人水深火热好了,“萧磊都27了,你们多催催他好了。” “他一个男人急什么,你能跟他比!”老妈彻底爆发,乖乖,今天在外面谁刺激她了?而且为什么原本审判萧磊的鸿门宴怎么变成炮轰我了? “小磊,听燕子说你有喜欢的姑娘,哪天带回家看看?”阿姨终于在我难以招架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把话题引到萧磊身上,成功引起大家的注意。 “别听她瞎说。”萧磊笑笑地否定。 “喜欢了就喜欢,这么大人害羞什么?改天领回家吃顿饭。”萧叔发话,我一直觉得萧叔严肃过头,只在小时候他还能跟我爸喝上几杯的时候有笑过,最近几乎没见过他的笑容,说实话我挺怕他的。 萧磊根本没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吃饭,眼见萧叔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得阿姨不停地使眼色,我奇怪地向我妈询问,她只示意我打圆场,我靠近萧磊用手肘撞他腰,他无动于衷,我站起来拉着他,“叔叔,阿姨,我们去切点水果来。” 把他拖进厨房,啪的关上门,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当年对父母百依百顺的可就是眼前这位,今天抽什么在那玩深沉,我没好气地问,“你耍什么?切水果去。” 这回他倒是听话地洗水果然后放在砧板上切块,“我耍什么了,倒是你别撞我腰,我差点笑得掉下去。” “你跟你爸闹什么别扭呢?多大年纪的人了,别跟青春期的毛头小孩一样还跟父母玩叛逆吧。”死没正经的样子,看了就有气。 “你今天是打算审问我吗?”萧磊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看我,静静发问,一句话叫我冷静下来,我发什么疯去管他的闲事,“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你总是这样,想要的也不争取,一遇到阻碍就退缩,逃避,自己不主动,也不允许别人主动,你这人真让人手足无措。” 他……说哪里去了,我惊诧地望着他,他自己也觉察到自己失言似的,才摇摇头,“我跟我爸的问题你不会明白的,也别管了,我今天会跟他们说清楚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努力赚钱买房子了。” 他又恢复笑容,我还是很介怀,他端着盘子走过来拉厨房门,恰好把我卡在门和他之间,在我未及反应之前,低头与我平视,认真说,“别想了,你烦的事还不够多吗?” 靠这么近给我的压迫感十足,我根本没听十分明白他的话就先点头同意了。 等我们回到客厅时,我才慢慢回想起这句话,望着他的背影感动突然渗出来。他知道我是那种胡思乱想很多搞得自己很郁闷的人,所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总喜欢逗着我笑。说他细致可那么久都没有感受到我的情感,说他粗心却又总是会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 我妈租了好些韩国电视剧回来,正放着大家一起看,好多韩剧特别适合许多人一起看,萧磊与阿姨一直有说有笑,却跟萧叔淡淡的几乎没交集,到底什么时候成这样的,他叫我别想,我却忍不住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妈妈说过的萧叔非要他念医科他不肯闹矛盾的吗?但父子之间真的会因为这个问题而无视对方到这地步吗?而且明显是萧磊在冷淡萧叔,萧叔有对他做比这更过分的事吗? 等他们走后我问妈妈萧磊和萧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妈妈的答案和我猜测的一样,我却总觉得不是那回事。 “小磊那孩子就是这里不懂事,跟他爸闹什么,不是亲生的闹到最后什么也得不着。” “妈!”我制止她,不喜欢听到这种现实的说法,萧家是有钱,但是能代表萧磊这个人吗? “我说现实你别不爱听,两人一起过日子,距离大了能过吗?嫁人就要嫁何刚那样的,踏实让人放心。” 我没吭声,对于有点心虚的我不免觉得这话是对我说的,正尴尬想逃离老妈的疲劳轰炸时手机响了。 “妈,我接电话先不跟你说了。” 接起手机听到声音才注意到自己连是谁的电话都没看就接了。 “你怎么来了电话?”我奇怪地问,刚才分手,有东西忘在我家了?我下意识四处看着。 “你今晚还是要回自己的地方去住吧?我送你一程。” “你在哪呢?” “你家楼下。” 天。距离他们离开快两个小时了吧,他一直在那? “那多谢了。”挂了电话,我去穿外套。 “要回去吗?多晚了,今天住这不就行了?”妈妈听见动静看我站在门口,有点惊讶。 “明天上班的资料都在房子里呢,必须要回去,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