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力士

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英格力士第一章(1) 那年春天,可能是五月份,乌鲁木齐被天山上的阳光照耀得欢天喜地,我象满天飘扬的雪片一样,从窗户里进了学校,然后坐在窗前的位子上,看着外边的大雪和太阳。乌鲁木齐就是这样,经常是太阳和雪花朝你一起冲过来,而且是在春天的五月里,在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口里人连田野和桃花看得都有些烦的时候。  阿吉泰进教室的时候没有人喊起立,教室就象是河边的原野,我们是欢快的昆虫,没有注意到她进来。她朝前边走了几步,李垃圾叫了一声,我们的目光才集中在了阿吉泰身上。  因为我们没有把握,我们没有想到阿吉泰还真的会来。  我以为她多一半不会来了。  阿吉泰站在讲台上,她没有说话,眼泪就先流了出来。  你们肯定已经猜出来了,为什么今天所有的男孩儿都会心情沉重,因为阿吉泰要走了,而且她长得漂亮,她皮肤很白,她是二转子,对不起,二转子是乌鲁木齐话,我得翻译:那就是她妈妈是维族,她爸爸是汉族,或者相反,她爸爸是维族,她妈妈是汉族。  我们从去年开始就不学俄语了,从今天开始就不学维语了。我们对任何语言都不感趣,我们只对阿吉泰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尽管她是女老师,可是她的脖子和她的眼泪都是我在黎明时比太阳还渴望的东西。  阿吉泰要走了,你们知道我这句话的份量吗?  她看着我们大家,那一刻所有的男生都屏住了呼吸,象要等着被宣判一样,关于阿吉泰的传说这些天就很多了,有人甚至说她昨天已经上了一辆大卡车,坐在前边的驾驶员旁边,去的地方是喀什噶尔,那是她妈妈的老家。谣言毕竟是谣言,现在她还站在台上,看来李垃圾是对的,她还要来上最后一课。  阿吉泰转过身去,我看见了她的腰,还有腰下边的部份,它们在扭动,象是乌鲁木齐河边夏天的榆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晃。然后,她用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五个字:  毛主席语录。  她勉强写完这几个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她转过身来,用汉语说:  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你们。  男生噢的一声,开始象麻雀一样地飞来飞去,就好象那不是在教室里,而是在天空。  阿吉泰看着我们这样,她笑了,她的笑象谁呢?有谁的嘴唇能跟她比?  李垃圾突然大声喊起来:  毛主席万岁。  全班都笑了,这次也包括女生。  然后,然后是大家和李垃圾一起喊:  毛主席万万岁。  阿吉泰等欢呼声停止之后,才说:  你们真的那么想学维语?想让我留下?  教室静默下来,阿吉泰想错了,男生们对任何语言都不感兴趣,连汉语他们都不想学,更不要说维语,而女生们已经盼望了很久,她们等待的是英语课,ENGLISH很快将会象第一场春雨一样荡漾过在你们看来是那么遥远的天山,降临到乌鲁木齐的河滩里,以及在学校旁边十七湖的沼泽上。  阿吉泰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了我的脸上,她看着我的眼睛,说:刘爱,你一直在发楞,你在想什么?  我的脸红了,全班都看着我,我站了起来。  阿吉泰还是第一次这样问我,我变得口吃,我说:什么也没想。  她笑了,说坐下吧。  我犹豫了一下,说:阿老师,你……  她说:我说了多少次,你们不要叫我阿老师,要叫阿吉泰老师,以后就叫我阿吉泰吧。反正我以后也不当老师了。  我说:你不会走吧?  她说:要走了,到商业上去。  我坐下后,心想什么叫到商业上去?那就是说,她今后会在商店里?她会去哪个商店呢?  阿吉泰说: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学英语,昨天我见了你们的英语老师,是一个男老师。他叫王亚军。  男生立即“噢”的一声,表示不屑。  阿吉泰笑了,说:好了,下课吧。  阿吉泰在我们的注目下走了出去,我又一次地凝视着她金黄色的头发象湖里的水草一样地在飘荡。  窗外的一切都象雪花一样地游手好闲,我朝高处望去,天空蓝得简直让我想哭,男孩儿的眼泪尽管不象女孩儿的眼泪,但是你们没有见过我童年时乌鲁木齐的天空有多么蓝,所以我就不好意思在你们面前流出泪水。  其实,心情沉重的不光是我一个男生,而是全部,甚至包括李垃圾这样的人。  女孩儿在看天空的时候,没有说她们想哭的,于是我怀疑回忆是不是经常出错,面对那些说不出道理的色彩百感交集的为什么总是我这样敏感的“儿娃子”?他长着求巴子,在五年级一一班的教室里,他已经有些变声,他对天空的迷恋程度远远超过他同班的女生,尽管她们身上的衣服连补钉都是有色彩的。  儿娃子和求巴子都是我们乌鲁木齐话,如果你们口里人和外国人硬要让我又一次翻译的话,我得慎重一些,然后说:就是长着鸡巴的男孩。  很静很静的,没有人再说话:  俄语走了,维语走了,英语就要来了。第一章(2)更新时间2008-10-21 15:30:18 字数:2278 童年的忧郁经常远远胜过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们想的当然不是死亡,而是出生,特别是象我这样的儿娃子,我发现自己内心的难过有时比黑夜还要漫长,我会忍不住地望着雪山和天空发楞,我们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地呢?我为什么要生在新疆乌鲁木齐这样的地方,五月份,甚至是六月份都会突然下雪,然后就是满地泥泞。春天里,到处都是冰雪融化的积水,我走在泛着阳光的路上,感到四面八方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茫。很远的地方,总有银亮的东西在朝我眨眼,在停课的那些日子,我不止一次地去天际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象水一样地闪光。我去过雅玛里克山,那儿除了泥土就是沙子,还有西山公墓,经常枪毙人的地方。  我从小就感到乌鲁木齐是孤独的,或者说我是那儿孤独的孩子。  四岁那年我随父母回过一趟南京,路途遥远的都让我绝望了,我以为永远到不了目的地了,当见到了这样一座巨大的城市时,我被许多高楼,还有那么多人冲击的头晕目眩。  妈妈说:那是爸爸妈妈长大并且上学的地方,你看,这种树叫法国梧桐。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法国这个字眼。  法国在哪儿?  在哪儿?在欧洲。  欧洲在哪儿?  在海的那边。  海在哪儿?  很多地方都有海。  那我为什么没见过?海在哪儿?  新疆没有海。  为什么新疆没有海?  过去曾经是一片海,以后干了。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在那个海都干了的地方?  爸爸看我这样问,就接过话题,说:  没有海,可是有天山。  妈妈说:每年春天里,天山冰雪融化成水,流到乌鲁木齐河里……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在乌鲁木齐?我不想生在那样的地方,我想生在这儿。  其实,那天在南京的街头,我本是想说:  我想被你们生在这儿,生在南京。  父母不好意思地对望了一下,他们在微笑,那里边有爱意。  妈妈说:为什么要给你起名叫刘爱?  我不想听了,妈妈原来说过。  我说:我头晕。  我立即让我的脑子去想别的。从小我就有这样的本事,当我不想听什么了,我立即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并让它们走进天空,山里,或者我直到今天了还没有见过的大海。  真的,没有什么事比被迫出生这件事那么悲壮了,就是说你一出来,一切都已经决定了,无法改变。  你在一个蛮荒的地方,渐渐长大,你喝的不是长江和黄河的水,你渴的是天山融化的雪水,你会在长大以后发现,你长得都跟南京这个地方的人不一样,你的皮肤有些粗,你说话的腔调让内地人笑话,尽管你对他们说了,我们乌鲁木齐是一座城市,可是他们仍然会问:  你们上学都是骑马去吧?  被迫出生在乌鲁木齐,那是我,可是父母呢?他们是被迫去的吗?真的,他们为什么给我取了一个这样不男不女的名字:刘爱。  爱是一种仁慈,是一种高贵。这样说是不是很作做?刘爱,刘爱。这真是一个做作的名字。  那天的南京很热,空气象是被火烧着了一样,我吃完了最后一片鸭子之后,父亲带着我和妈妈去买了一台留声机,然后他提着留声机和妈妈走在前边,我跟在他们身后,沿着法国的梧桐走着,拐了一个弯之后,进了一座木头搭建的小楼里,父亲敲开了他同学的家门,他们对坐着,彼此看了一下,他对同学说:明天就要回新疆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同学的眼睛有些湿了,说:我昨天又看了你寄给我的那张照片。  父亲谦虚地笑了。  我说:我要看照片。  同学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我,说:刘爱今后也跟爸爸一样。  照片是一座建筑,我一看就知道是民族剧场。我曾经在里边看过电影,和维吾尔族演的歌舞,他们敲打的那叫手鼓,他们的嗓子比我们响亮,他们会不会跟我一样去想:我们为什么要生在这片没有海的地方。  灰色的照片:圆的穹顶,还有白色的石膏柱……爸爸是设计师,这是他的作品。  爸爸接过照片,看着,显得有些骄傲,说:我今天又给你带来一张照片,是我们全家在这儿的合影。  妈妈拿出来照片,递到同学手里:  我们一家三口在民族剧场门口,爸爸托着我,妈妈挽着他,我的头好象把爸爸的眼镜碰歪了。  同学看着照片说:刘爱跟你长得真象。  爸爸说:主要看建筑,人其实无所谓。  同学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唱片,说送给你。  然后,他们打开留声机,把唱片放在上边。  音乐响起来。  我问妈妈,说:为什么没有维族人手鼓的声音。  妈妈说:这是小提琴,还有钢琴。这里边没有手鼓和弹拨儿。  我说:我不喜欢这种声音。  其实,我当时想说的是,我听不惯这种声音。乌鲁木齐没有那种声音,它给我最多的音乐就是维吾尔人的手鼓和热瓦甫。记得在小的时候,有一首曲子在流行:我的热瓦甫。那是非常好听的东西,我敢向你保证,那是世界上最美的音乐。它说尽了新疆的荒凉和博大。可是,现在母亲和父亲竟然要听这种东西。说它是小提琴。而且,父亲的同学反复对他说了作曲家的名字叫格拉祖诺夫。  真是让人羞愧难当,我今天非要写出格拉祖诺夫这个名字.就好象我也是一个事儿妈,喜欢说说这些名字,实在是在这部小说里边,格拉祖诺夫和他的小提琴就是一个不协合音,或者象是一个扎进手上的刺,始终萦绕在我的四周和我的身体里。  我不熟悉那种声音,我听了很短的时间,就睡着了。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但梦里的东西有的是假的,比如南京和格拉祖诺夫,有的是真的,比如乌鲁木齐和我的热瓦甫。第一章(3)更新时间2008-10-21 15:30:33 字数:2454 博格达峰就在我的前方,那儿是乌鲁木齐河的发源地。  在清冷的五月,我走在泥泞里,阳光灿烂,我手里提着饭盒显得亮晶晶。我是去给父亲送饭的,他早晨说中午就不回来了,他要尽快把那幅画画完。  剧场的对面搭起了一面墙,爸爸站在脚手架上,他刚画完了一个人的头像,现在正在画他的肩膀,在我们所有人都很瘦的时候,那个人却挺胖,他就是毛主席。  我走到跟前,说:爸爸,吃饭了。  爸爸没有理我,他仍在聚精会神地画着。  我说:爸爸吃饭。  他没有回头,说:象吗?  我看了看,说:好象是少了一只耳朵。  父亲说:你懂什么,那叫透视规则。  我说:就是少了一只耳朵。  父亲有些生气了,他停止了画画,把眼镜正了正,从脚手架上往下爬,他的姿态灵活,象是西公园里的猴子,攀伏在钢管和木板之间,晃悠了几下之后,他跳了下来。  我看他额头上都是汗,就说:画画很累,是吗?  他说:那要看画什么了。  我说:你看,是不是少了一只耳朵?  爸爸说:以后要有可能你也要当建筑师,画画的基础,说着,他拿起了一块包谷饼,吃了一大口,可是他不小心却咬了自己的手指,疼得他看自己的手,没有破,只是咬出了牙印,他笑了,说:馋了,又有好多天,春节过后,就没有再吃过肉,想想吃过的猪蹄,已经是很早的事了。  我看着画像,听着爸爸嘴里的咀嚼声,他的牙齿在打磨着包谷饼,就象是工地上的搅拌机在来回翻动着石子和水泥沙浆。我的眼睛始终盯在了那一只耳朵上。  爸爸似乎感到了我的固执,就说:我告诉你什么叫透视规律。你看我,以这个角度站着,你是不是只能看到我半边脸,还有一只耳朵?还有鼻子和嘴的轮廓?我要是转一转呢,他说着,把最后一块饼放进了嘴里,就稍稍转了一下……  我高兴地说:能看到那只耳朵了,  他明显不高兴了,说:能看到吗?看不见,你只是在看我的头和我的面部,如果你非要看到我的耳朵,那我得这样,他说着,又要转,可是,他却紧张起来。  从不远的楼里,走过来两个男人。他们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戴眼镜的是范主任,不戴的是一个很高个儿的男人。  爸爸显得有些紧张,说:你先走吧,回家去,对妈妈说,我今天画完的早,就早回家。  我说:下午没课,我看你画画。  爸爸说:走,回家。  我却仍是不走。  爸爸的眼神里显出了无奈,甚至于有某种恐惧,显然,我在这儿使他更加紧张。  我看着爸爸的眼睛,有些犹豫了,如果他再要求我走,那我就听他的,可是他已经没有了时间。  这时,那两个男人走到了跟前。  其中那个没戴眼镜的高个儿看了看画,说:象,真象,我在天安门广场见到的就是这样。突然,他楞了一下,说:为什么只有左边耳朵,没有右边的?  我有些得意,爸爸肯定错了,而且是我最先发现的,只是他还不肯承认。  爸爸看着画象,对他说:范主任,申总指挥,这是透视规律,你想想……  那人看着爸爸,说:什么规律?你赶快上去,把那只耳朵给我补上。  父亲没有动,只是脸上堆满了笑,就好象他十分喜悦,他说:补上以后,就不象了。  那人走上前来,先是抓着爸爸的手,然后,他改了主意,他把爸爸的耳朵用手一捏,然后轻轻拉着,当他发现爸爸没有跟上自己的节奏,就使劲拉起来,并说:快,爬上去,给我把那只耳朵补上去。  戴眼镜的范主任一直在笑,并说:让你补,你就补吧。  父亲看着他们,犹豫着,他看着范主任似乎在求救,因为,父亲知道,范主任也是知识分子,他不但懂得透视规律,而且懂得更多。  我本来在跟那人一起笑,可是当看到他揪着爸爸的耳朵时,我不想笑了,我想对他们说,你放开他的耳朵,可是我不敢。我似乎感到了自己的耳朵也有点疼起来。  爸爸开始灵活地爬了上去。  我在下边看着他的头发在颤动,他的眼镜上泛出阳光。  他拿起了笔,给画面中的那个人的右边又加了一只耳朵后,我们都楞了:  他的整个脸都变了形,完全不象是一个正常人的脑袋和脸。  那个人说:你胡画,你把耳朵加得太大了。  爸爸又擦掉了那只耳朵,把它画得小了一些。  毛主席的形象变得更加滑稽。  然后,爸爸说:不能加。  那个人说:你下来吧。  范主任也说:快点。  爸爸下来了,他跟那两个人一起看着画像,突然,范主任抬手给了爸爸一巴掌。把爸爸打得几乎摔倒。  范主任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说完,他讨好地看看那个高个儿。  高个儿的申总指挥说:你给我全部擦了,重新画。说完,他们要走。  我冲上前去,拉着范主任的腿,说:你为什么打我爸爸。  他笑了,说:你是小孩子,再大一点就要和他划清界线。  我死死拽着他,不让他走。  他对爸爸喊道:快快,把你儿子拉回去。  爸爸对我吼:回来,放开叔叔。  我还是不放。  爸爸上前拉我的手。  我仍然显得固执。  当爸爸发现他狠狠拉我,我竟然不松手时,就朝我屁股上猛地踢了一脚。  我吓得松开了手,感到爸爸真是用力,我感到很疼。  那两个人走了,戴眼镜的人一直在跟打爸爸的说着什么。  爸爸一直看着他们走远,才问我:疼吗?  我摇摇头。  爸爸叹口气,说:下午开始重新画,画一个完全正面的像,那样两只耳朵就都有了。  我说:他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爸爸说:他个子高,我打不过他。  爸爸说着,看看我抽搐的脸,就轻轻拍拍我的头发。  我看着爸爸刚才被揪的耳朵,说:那你为什么要打我?  爸爸笑了,说:傻儿子,我不打你打谁?  这句爸爸的笑话进入了我的回忆,现在人们经常爱说: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此刻我也重复一下吧: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那就是看着父亲挨打的时候。第一章(4)更新时间2008-10-21 15:30:50 字数:1138 晚上,我在床上睡不着,爸爸挨打后的笑容一直闪现在我的面前,象是风雨中晾在窗外的衣服,晃来晃去,使我象是睡在了摇篮里。然后,我听见了另外一间屋子里传来了爸爸的哭声。我感到恐怖,那声音就象是乌拉泊风口的抽泣,很有些绝望的味道。  我悄悄起身,到了爸爸妈妈的门口,轻轻推开一点缝,朝里看着。  爸爸的确是在哭,他说:他们今天真的打我了,我的左脸很疼。他们不懂,什么都不懂,你没有办法跟他们解释清楚。  妈妈为爸爸摸着脸,说:是不是这儿疼?  爸爸仍在可怜的哭着,说:我真是没有想到,去年开批斗会的时候,也没有批我,也没有打我,今天,他们是为什么。  妈妈说:可能今天是他心情不好。  爸爸象是一个充满依恋的病人一样,对妈妈说:我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  妈妈看着微笑起来,说:来吧。  爸爸顺势把头伏在妈妈的腹前,低下去,让妈妈开始仔细地帮着他找白头发。  妈妈找得很仔细,然后,一根根地拨下来。  爸爸舒服地享受着,就象是一只不停哼哼的狗,主人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产生了极大的快感。每一根白头发下来,他都会轻轻地叫一起,然后把头挨着母亲更近些。  母亲也很愉快,她叹口气,说:又是春天,又是一年过去了。  爸爸说:这样的春天,不来也好。  母亲拨得有些累了,说:你好些了吗?  爸爸说:你猜白文是死在谁的手里?  妈妈一楞,说:他是自杀的呀。  爸爸说:不,他是被他妻子杀死的。  妈妈不解地看着他。  爸爸接着说:如果他妻子象你一样,那他不会去死的,自杀的男人都是被他们的妻子杀死的。  妈妈说:昨天做梦还梦见了他送我们的那张唱片。  爸爸说:我突然想听音乐。  妈妈说:不行,没把咱们赶出这套房子,没让咱们去铁门关,去焉蓟就不错了,你还敢听这些东西。  爸爸说:我只用很小的声音。  妈妈说:那也不行。  爸爸不听妈妈的,他悄悄地从床底下拿出了留声机,又取出了那张唱片,说:在苏联学习的时候,我在音乐会上听过格拉祖诺夫这首小提琴曲。  音乐声响起来,妈妈让爸爸把声音搞得更小些。  我听着音乐,在缝中看着爸爸把妈妈抱起来,为她脱衣服。  妈妈说:刘爱睡着了没有?  爸爸不说话,把灯关上了。  在黑暗中,妈妈的呻吟和小提琴的诉说混在了一起,就象是一条混合着沙子的河流,最后你什么都分不清了。  我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似乎妈妈叫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格拉祖诺夫是我平生知道的第一个作曲家,他高贵的气质永远地跟爸爸妈妈可怜的做爱连在了一起。  就好象是男人的精液和女人的阴水融进了清水里。第二章(1)更新时间2008-10-21 15:32:34 字数:527 我们学校淡黄色的山字形的楼也是父亲设计的,直到现在我还保留了他当时画的彩色的效果图。俄罗斯式的斜屋顶,是用绿色的铁皮搭起来的,有些象是一个穿着米黄色大衣的人戴了一顶绿帽子,他的老婆跟别人睡了,他不知道,仍然神气活现地站在那儿,让我们这些孩子的歌声和笑声,对了还有读书的声音,从他的象是眼睛一样的窗户里传出来。  爸爸在走运的年月总是显得有些神气活现的样子,他经常是忍不住地对别人夸耀自己的成绩,他对自己的学生宋岳说:我为自己建造了一座纪念碑,在通向那儿的路径上青草不再生长。  宋岳总是睁大眼睛,拼命点头。所以,我常想,搞个人崇拜哪里是从毛泽东开始的,明明是从我爸爸开始的呀。  他说人民剧场和八一中学的山字形楼是我的杰作,他们将比我的生命活得更长久,不朽的建筑不光有俄罗斯的教堂,还有乌鲁木齐的剧场和学校。  可是,爸爸在吹牛时从来没有意识到,就是在他当年走运的时候,面对着自己的夸夸其谈沉默着的学生中,也有不喜欢这类风格的人。他们说透过外边旧式的造型,你可以从大门口走进里边长长的过道,如果两边的门不开,那这条狭长的走廊将会象坟墓一样黑暗。白天也要开着灯,从阳光下走进楼内,你会感到阵阵晕眩,灯光昏暗的色彩让你喘不过气来。第二章(2)更新时间2008-10-21 15:32:47 字数:2016 我就走在这样的过道里,抬头数着顶上的灯泡,经过了男厕所和女厕所,然后上楼梯,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角落里传来了雪花膏的香味,这使我觉得异样,爸爸设计的过道里,从来都散发着一种霉味,那是因为从天山深处采来的松木地板已经开始腐朽了,眼前这陌生的香味是从哪儿来的呢?我有些激动地张开了嘴,拼命呼吸着,突然,角落里的一扇门打开了,强烈的阳光从屋内朝我刺来,一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跟阳光一同走出来,他油亮的头发和着白茫茫的色彩叫我睁不开眼睛。然后,那个门又关上了,黑暗中的灯光让我看清了他的轮廓,一个挺拔的男人,脸上被剃须刀刮得有些发青,他走路时胸挺得很直,在他的胳膊弯内夹着一本厚厚的字典,还有一本我们刚发过的英语书。  回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本词典,英文词典。很厚,深蓝色很硬的纸壳的封面,它被紧紧夹在这个男人的臂中,显得非常不同于一般的毛主席语录。当时,红色多,黑色少,而蓝色就更少。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渐渐地意识到,在我少年时代的乌鲁木齐,那是唯一的一本英语词典,  显然,他就是我们的英语老师,那个叫王亚军的男人,他的出现真是显得有些神秘,在我们那样的学校里还从来没有英语,我们是天山脚下的城市,我们有许多维吾尔族的同类,于是我们要学维语,我们离苏联比任何地方都近,所以我们要学俄罗斯语,但是英语有什么用呢?英国和美国都离我们太远了,是谁在那个连庙宇都拆了的年代突然让我们学习英语?可惜,我今天查遍了首都图书馆的资料也没有找着那个伟大的人。  王亚军应运而生,女同学们都等不及了,她们从前天就开始翻弄着那本红皮子的英语书,她们一直都没有压抑自己的好奇和幻想:那个懂得英语的男老师,他会代替阿吉泰站在讲台上,然后他的目光经常会停留在女生身上。  王亚军不会让女生失望的,他有着高贵的姿态,在他走到我跟前时,我应该给他让路,可是我因为紧张而有些一时不知道怎么走,结果他朝左边,我也跟着朝左边,他朝右边,我也跟着朝右边,即使是这样,他的头也没有低下看我,仍是看着前方,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笑,最终才给他让开了路,我站在了一旁,不敢看他的脸,那时开始觉得有些尿憋起来。  他好象看了我一下,又好象没有,他挺着胸,朝前走着,在我的注目下他没有回头。  我回头进了厕所,就我独自一人,想想刚才与王亚军的碰面就感到奇异,这种男人真是没有见过。  突然,脚步声告诉我,王亚军又回来了而且也走进了厕所。他似乎没有注意我,只是站在尿池上,迅速地掏出了他的那个东西。  我忍不住地朝他那边一看,吓得我一哆嗦,太大了。从没有见过哪个男人长得象他那么大。小的时候,跟着爸爸走进男澡堂,看到每一个男人都长着一个这样的东西,我就感到世界不可思议,在室内的雾汽中,被热得有些舒服的象征物们在晃动。他们无数次地进入我的眼帘,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英语老师王亚军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他竟然和别的男人长着一样的东西,而且太大了,这真的让我精神恍惚。  我不敢再看他,却紧张得尿不出尿来,直等到他尿完。  他开始仔细地洗手,我仍然没有回头。  突然,英语老师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楞,紧张地回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  我说:刘爱。  他似乎有些意外,说:刘爱?哪个爱?  我说:我爱北京天安门的爱。  他笑了,缓缓走出了厕所。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脚步声渐渐远了,一个长得象英语老师这样讲究的男人,竟然也和我一样撒尿,而且长着那么大的一个东西,这真是不可思议。  我忍不住地笑了,一边撒尿,一边笑得更厉害,而且越想越可笑,于是笑得肩膀开始抖动。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后边冲过来,朝我的屁股上重重的踢了一脚,差点把我踢到尿池子里,我回头一看,是李垃圾。  他说:笑什么呢?  我被踢得很疼,心中大怒,却又说不出什么。  因为我跟李垃圾之间有个约定,那时在我们乌鲁木齐的许多男生之间都有这样的游戏约定,就是进了学校大门,甚至于在操场上,都必须用手摸着自己的屁股,假如没有摸,那约定的对方只要发现了,就可以狠狠地踢它,就是把你疼得昏了过去,你也活该。  我疼得裂着嘴,说:操你妈也不轻点。  他说:你笑什么呢?我看你连肩膀都在抖。  我又开始笑,说:我看见英语老师的有那么长!我说着比划了一下。  李垃圾睁大了眼睛,说:你骗人。  我说:不信你哪天跟着他来厕所看看,太吓人了。我说着,又狠狠地盯着李垃圾,希望他在跟我说话或者撒尿时能忘了约定,那样我就可以照他的屁股还他一脚。可是他一边撒尿,一边用左手摸着自己的屁股,我没有任何空子可钻。  他又说:你骗人,只有驴的才有那么长。  我说:他身上有一股香气,是雪花膏的味道。  李垃圾说:我说呢,厕所里都有雪花膏的味道。真香呀。第二章(3)更新时间2008-10-21 15:33:07 字数:411 校长站在讲台上,他象平常一样严肃,说班主任老师郭培清他妈死了,由他来带课。又问谁是语文课代表。  我身边的女孩儿黄旭升站了起来。  校长说:你们语文该学什么了?  黄旭升说:纪念白求恩,这已经是第五次学了。  校长在黑板上写了“白求恩”三个大字,说:那你带大家念。  黄旭升大声地念:白,白,白求恩的白。  我们跟着念:白,白,白求恩的白。  黄旭升:求,求,白求恩的求。  我们跟着:求求,白求恩的求。  不知为什么,校长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但是,他忍住了。  当第二次再念时,李垃圾首先笑起来,他意识到这个白求恩的“求”与那个男孩儿们身上长的那个“求”是同音,他大声说:求求,白求恩的求。  全班哄笑着。  校长也笑了,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这么轻松地笑过。  黄旭升的脸红了,她哭起来,大叫道:  我再也不当语文课代表了。第二章(4)更新时间2008-10-21 15:33:31 字数:1789 LONGLIVECHAIRMANMAO。  狼立屋前门毛。  LONGLIVECHAIRMANMAO  狼立屋前门毛。  我站在桌前,认真地念着这句英语。我知道自己的英语生涯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好象早晨的太阳要从东方升起,阳光灿烂照耀天山。  王亚军说,你的发音不对,应该是LONGLIVECHAIRMENMAO。  我跟着学了一下,由于紧张,发音还是不对。  全班人都笑了起来。  王亚军让我坐下。然后,他带着大家念。  大家都跟在王亚军的后边念得非常起劲:  同样是毛主席万岁,英语和维语就不一样,跟俄语也不一样。女生们简直发疯了,从来没有见过她们如此对待一种语言。  王亚军穿着深灰色的制服,有些象是中山装,但不同的是那衣服的上方只有左边的口袋,插着一支银色的笔,而且领子比一般的要高,把他长长的脖子衬得很直。他左手拿着书,右手松驰地下垂着。他边念着英语的单词,边在课桌之间的走道里踱着步,走路的姿态优雅,这符合我们的想象,英语只能从这样的男人身上发出。他走到哪里,就把雪花膏的香气带到哪里。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能从他的呼吸中体会到一种原野上才会有的薄合的凉爽……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把我的书拿了过去,他看着,有些高傲地笑了一下,说:刘爱,你再念一下。  我又站了起来。心里感到自己真是丢人。  我说:我不会。  他楞了一下,说:不会,更要念,发音是基础。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脸红了。  他似乎一点都不理解我的窘态,说:  以后不要用中文字为英语注音,用我们上海话那叫洋泾浜英语,别人是听不懂的。  他的“别人”肯定讲的就是英国人和美国人。  全班很静,女同学们都在看着他。  王亚军看了看坐在我左边的李垃圾,说:刘爱左边的那个男生,你起来念。  李垃圾脸红了,他慢慢地站起来,说:坐在你身边的人倒霉了。  英语老师说:你在说什么?  李垃圾说:什么?  大家笑了。  王亚军没有生气,也笑了,说:你念吧。  李垃圾说:念什么?  大家又笑了。  王亚军说:念课文。  李垃圾说:不会。  大家没有笑,有些紧张。看着王亚军。  王亚军似乎没有注意李垃圾的挑战,只是说:请坐,那我们找个会的。  他的眼睛在女同学们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他发现了从在我旁边的黄旭升。象所有的老师都能发现他们自己的女生一样,他终于找到了黄旭升。这个瘦女孩子,脸很白。他站在她跟前,看着她的书,意识到她是这个班里唯一没有用汉语在单词下注音的人。  他的脸上有了笑意,回到了讲台上,说:刘爱旁边的那个女生,你起来念。  黄旭升的脸上开始由白变红,她起身大声地念了课文。  英语老师兴奋无比,说:GOOD。  女孩子都是聪明的,她们从来都能意识到在自己的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她们还很小,也不会例白。  黄旭升就意识到了,她的脸开始发红,她抬头看看英语老师,又低下头。女生们的羞怯和内心里不安份的渴望从来都是这么表现的。  王亚军没有再说什么,他肯定有了自己英语课代表的人选。  然后,他回到了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了四个大字,并说:  一个月以后你们就可以学国际音标。  大家都有些楞地望着那四个字。  他又说:学会了国际音标,你们可以独自拼出世界上最难的英语单词。  全班沸腾了,国际音标四个字让大家心里充满了感动与渴望,就好象我们可以乘着戈壁滩上的大风,越过塔里木沙漠,越过额阿尔泰那边的额尔齐斯河,一直漂到欧洲的英国,最后才落到美国。  下课后,我跟着他走到了教室外面,我拉住他说:老师,以后,你不要总是叫我起来念,有那么多人,不要老是叫我。  他笑了,说:在你们班,我暂时只知道你一个人的名字。  我说:你应该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不要老是说刘爱左边的,右边的,后边的__他们会恨我的。  王亚军说:恨?真的会恨?说着,王亚军笑了,说:不要老想着恨,记着,你的名字叫刘爱。是与恨相对立的爱。  数看后,许多英语单词都已经遗忘,但是有两个词总是忘不了:  LOVE还有HATE。第二章(5)更新时间2008-10-21 15:34:03 字数:1385 第二节英语课是这样开始的。  已经打过铃了,黄旭升才进来。  她抱着一台小形的,看上去很单薄的留声机。她把留声机放在课桌上,然后,兴奋地从讲台上回到自己的桌前。  然后,王亚军匆匆走进,说:来此比根。  黄旭升大声用英语说:起立。  全班人站了起来。  没有办法,这句话我还是用汉语注了音。因为我老是怕我记不住。  在课上,我感到黄旭升有时会把目光停留在英语老师身上,她似乎在幻想着什么。  王亚军轻松地带领我们诵读着。  当他再一次读“B”时,李垃圾终于笑出声来,他已经忍了很多天了,他想靠这个单词的读音来把大家带笑,让大家想起女性身上的东西。  但是,没有一个人笑。  大家对于英语的狂热和好感还没有过去,只有李垃圾除外,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语言,无论是维语,俄语,英语,还是我们乌鲁木齐方言的那种汉语。  黄旭升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允许我看了她的英语书,那上边果真有国际音标注音。  我说:你都会。  她说:我有一天晚上没有睡觉,记了二十个国际音标。  她的话我不信,我从小就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天才,她们真的能自己学会类似于国际音标这样的东西。  黄旭升突然说她想看我的书。  我说:没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用汉语注。  黄旭升吃惊,说:你还这样?她想了想,又说:教你一个办法,你可以作一些卡片,装在口袋里,平时走路的时候都能随手掏出来背诵……  我听着她说,眼睛却突然注意到了机会:李垃圾正站在讲台上,他的手没有扶着屁股。  我猛地翻过课桌,朝讲台冲了过去。  在李垃圾突然意识到想用手扶屁股之前,朝他那儿狠狠地踢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报仇,我踢得太重,李垃圾因为吃惊而回头看究竟是谁踢他时,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泪水。  我得意地笑起来,觉得自己沾了大便宜。  他看着我,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别的,是约定的,而他恰恰又没有扶屁股,所以他只能说:  你妈逼—哎哟。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黄旭生起身,让我进去。  我心情很好。  她说:你这种人为什么跟他那种人还开这种玩笑?  我没吭气。  她说:呵?  我说:我是哪种人,他是哪种人?  她说:他爸爸是泥工班的,他们家五个孩子,他天天在垃圾堆捡垃圾,要么,他就在锅炉房的后边拾煤核。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嫌李垃圾脏。  我跟黄旭升家都是一个孩子,我们是独生子,那时独生子太少了,这样的家庭不是父母太强大,就是太软弱。孩子太多的家庭往往在学校里是抬不起头来的。  她又说:李垃圾从来不洗澡。  我说:我也不愿意每个星期都去洗澡。  她吃惊地说:为什么?  我说:太麻烦。  她说:每到星期天早上,澡堂一开门,我就去了,经常是第二个进去,我总想第一个,又老是第二个。  我有点好奇,说:为什么?  她说:第一个从来都是阿吉泰。  我的心里一颤动,阿吉泰象雕塑一样从天空降落下来。  她说:李垃圾从来不洗澡,他喜欢在澡堂旁边转,好象那儿有什么秘密。  我说:那天在厕所里他踢了我一脚。  她不理我了,自己翻开英语书,开始认真地看起来。第二章(6)更新时间2008-10-21 15:34:17 字数:1346 也许是一个月过去了,也许是两个月,反正记忆中的时间是那么的不可靠,所以当我说时间的时候,连自己都不能相信是准确的。  反正字母学完了,几句常用语学完了,国际音标似乎了学完了,或许是学了其中一部份?记不清了,能记得清的就是那个女孩子。  她是国际音标学得最好的是一个女生,现在是我的同桌,她的名字叫黄旭升。  我之所以那么想说她的原因,是因她在我的人生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她,可能我跟英语老师之间的故事不会那样发生。  黄旭升—  那是她爸爸给她起的名字,黄,再就是旭日东升。她们家只有一个女孩儿,所以她们家就总是有些好吃的。她把那些吃的放在口袋里,在上课时,偶尔会悄悄地朝自己的嘴里塞一块什么。我坐在她的身边,每当她吃什么的时候,都会受到强烈的刺激,我咽口水,闭眼睛,不看她,想很多的办法,避免饥饿对自己的伤害。  其实,王亚军也注意到了黄旭升吃东西的习惯,但是象所有男老师一样,他也喜欢秀气的女孩,特别是那种聪明任性白皮肤的女孩儿。  显然,黄旭升学会了全部的音标,可以拼出一些单词,比如:  父亲,祖国,河流……等等。  王亚军喜欢黄旭升这样的女孩儿,在上课的中间,他总是让黄旭升去他的房间拿留声机和唱片过来。  她已经成了英语课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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