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马鸿逵犹豫了半晌,终于一咬牙:“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内,若是我还见不到我的父亲的话,我也无须多说,就请夫人自己跳下去好了。” 说完这句话,马鸿逵下了梯子,把这边的事情留给了祖奶奶。 祖奶奶当即大声喊道:“二憨,告诉老爷,马将军已经同意你们放手所为,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仰头看到祖奶奶,二憨顿时来了精神头,大喊大叫了起来:“老爷,老爷,夫人来了,夫人就在上面呢……” 祖爷爷听到喊声,忙不迭的开门出来看,看到祖奶奶,急忙伸手打招呼。那怪猴子发现祖爷爷从屋子里出来了,顿时兴奋得无以复加,向着祖爷爷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二憨那边惊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把系在腰上的绳子活结一拉,想冲过去救下祖爷爷,不曾想此时正是王福成升在空中,全靠了二憨的体重支撑住,却不想二憨竟然解开了绳子,王福成惊叫一声,双轮车势如流星,跌落而下。 只听砰的一声,无巧不巧,王福成的双轮小车跌下来的时候,正好那怪猴子从下面窜过,只听嗷的一声,那怪猴子被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车子下面。 祖爷爷和二憨趁机扑过去,对准被砸在双轮车下面的怪猴子不由分说砰砰乱打,王福成则发狠咬牙,拼命坐紧了双轮车,把那怪猴子牢牢的压在地下,不让它钻出来。 怪猴子被打得急了眼,尖叫一声,四只爪子拼命的搔地,想故伎重施,再从地下掏个洞钻出来。祖奶奶一见这情形登时大怒,喝道:“二憨,与我把这东西吊起来。” 二憨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顺手揪住绳子,挽了个死结,往那东西的尾巴上一套,那东西的尾巴坚硬好似钢鞭,摇动之际,正打在祖爷爷的后背上,将祖爷爷结结实实的拍得趴在地上,好半晌爬不起来。 二憨趁机把绳子的另一端拴在王福成的双轮车上,喊了声老爷快跑,推着王福成的车子就跑,那怪猴子从地下的坑中爬出来,穷凶极恶的随后正在追赶,不提防被系在尾巴上的绳子一拖,只听怪叫一声,那东西大头朝下的被吊了起来。 眼见那怪东西吊了起来,二憨操起一根棍子,上前就要打,祖爷爷急忙拦住他:“二憨打不得,打不得,这是马老太爷……” 祖奶奶哼了一声:“知非你又犯糊涂了,这怎么可能是马老太爷?二憨你给我使劲的打!” 听了祖奶奶的吩咐,二憨操起棍子,狠狠的一棍子打下,就听那怪物尖利的惨叫起来。 二憨又是一棍子打下,那怪物突然发出了人声:“鸿逵……鸿逵你个没良心的,你就这样让别人来欺负你爹吗……”那声音苍老悲愤,听起来不忍卒闻。 正在梯子下面等消息的马鸿逵突然听到他父亲的声音,顿时冲动起来,拨枪在手,就要往梯子上登:“爹,爹,儿子来了……” 祖奶奶急忙跳下去,拦在马鸿逵的面前:“马将军,你要干什么?” “闪开!”马鸿逵额头上青筋暴起,枪口对准了祖奶奶的胸口:“那是我爹……” “将军听错了,那不是你爹……”祖奶奶还在掩饰,马鸿逵却已经是满脸的煞气,咔嗒一声,盒子炮已经打开了保险:“让开,我的枪子儿是不认人的!” “将军可以不认别人,但却不能不认你父亲。”祖奶奶提示他:“马将军,你仔细的听一听,这真是马老太爷的声音吗?” “怎么不是?”马鸿逵急得眼睛都红了:“我爹的声音,我岂会听不出来?” 听马鸿逵这么肯定,祖奶奶也被吓住了,照这么说起来,那只怪猴子还真是马老太爷,马鸿逵应该不会听错他的声音,可是如果再让马鸿逵阻止大家降伏那只怪物的话,这件事可就真的弄成了僵局了……没奈何,眼见得马鸿逵杀气腾腾,祖奶奶只好让开,怕这家伙真的不分清红皂白给自己一枪。 眼见得马鸿逵踏着梯子,登上了高墙,祖奶奶大急,猛一咬牙,一下子扛起梯子,把梯子撤掉了。那少年将军马鸿逵正居高临下,对准轮起棍子暴打怪猴子的二憨就要开枪,不提防脚下一空,惊叫一声:“那妇人好狠……”单手攀住墙壁,镇定自若的举枪对准二憨,正要射击,那堵墙壁突然向后一晃,马鸿逵心中一惊,本能的向前一扑,就听轰的一声,他趴在墙头上,连那墙头一块栽了进去。 听到上面有人惊叫,祖爷爷三人忙不迭的逃开,唯恐被掉下来的人砸到。而马鸿逵跌下去的方向,恰好是冲着那只被吊起来的怪猴子。此时怪猴子正圆瞪怪眼,凌空翻过身来,用两只脚爪抓住绳子,张嘴要将绳子咬断,不曾想马鸿逵跌了下来,砰的一声,马鸿逵的脑袋正撞在怪猴子的脑袋上,就听怪猴子一声尖叫,连同马鸿逵一块跌落在地。 马鸿逵急忙爬起来,定睛一看,跟他一起摔下来的,哪里是什么怪猴子,赫赫然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马鸿逵惊叫一声:“爹,爹,你怎么样了?”抱着老人的身体,摇晃了起来。 喊了两声爹,马鸿逵再一抬头,顿时大吃一惊:“怪哉,那上面怎么还吊着一个人?” 一点没错,虽然那白发老人随同马鸿逵一块跌落于地,可是木桩的上面,居然还吊着一个模样怪异的男人。 马鸿逵站起来,指着那怪男人,失声问道:“这……这人是谁?” “马将军何必明知故问?”祖爷爷沉下脸来:“上面这个人,正是那名用假丹药夺了你父亲心志的妖人,此人习练阴诧化生之术,因为此术极阴至毒,须得谋占别人的精元方可有成。马老太爷一生从军,戎马生涯,养成了至纯至正之气,却因为晚年误入求仙之途,为此妖人所惑,食其毒丹,结果被妖人附于身上,化为黑居……我们想尽了办法想从这家伙身上把老太爷营救出来,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几次三番向我们开枪……”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把话说明白了?”马鸿逵问道。 “不是我们不想说明白了,只是这妖法过于邪异,我也拿不准,”祖爷爷就这点好,不唬人不蒙人:“开始时我们也以为这只怪猴子黑居就是老太爷所化,只是不明白老太爷夺了何人的精元,直到妖人显形,我这才明白过来。却原来不是老太爷夺人精元,而是老太爷被妖人夺了精元……” “这么说起来,夏知非,你们在痛打这妖人所化的怪猴子的时候,并不知道此物实为妖人所化了,是不是?”马鸿逵质问道。 祖爷爷搔搔头,正不知如何应对,祖奶奶却又爬到墙头上来了,喊道:“马将军,你就别为自己开枪的事找理由了,无论如何,现在老太爷总算是平安无事了,我们一家人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夏夫人,你这张嘴吧可真是厉害。”马鸿逵揉了揉鼻子:“如今我们马家对于夫人全家,只有感激之情,岂敢留难?” 二憨推着王福成,马鸿逵背着他父亲,一行人脚步疲惫的从那堵弄开缺口的围墙里出来,祖奶奶正要迎上,忽听身后哇哇大哭之声,那声音直如鬼哭狼嚎,说不出来的吓人,祖奶奶吓得一激泠,急忙回头看。 只见她刚刚进府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笨丫鬟抱着我爷爷大哭着跑了进来,后面还追着几个骂骂咧咧的家人。马鸿逵见此,勃然大怒:“大胆!” 那几名家人吓得急忙退到一边:“少爷,不是我们不懂规矩,都是春妮这个笨丫头……” “春妮怎么了?”马鸿逵威严的问道。 “春妮她……”家人们愤怒的一指笨丫鬟怀中的我爷爷:“那小孩不知是谁家的……丢石头打伤了府中好几个人,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捉住他,正要找他的家人理论,可是春妮却跑去打岔,硬说那孩子是少爷……”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祖奶奶听到这里,走过去从笨丫鬟怀中接过我爷爷,细看我爷爷,却是笑咪咪很开心的样子,只是那笨丫鬟春妮,脸上淤伤累累,瞧这模样,是没少挨那些家人的胖揍。 二憨最疼我爷爷,也急忙丢下王福成抢过来,怒视那几个家丁:“这就是我家少爷,有什么不对吗?” “对,对,你们都对……”马鸿逵是军人出身,不喜欢下人在主子面前过于威风,就瞪起眼睛,斥责那几个家丁:“没出息的东西,还不给我滚……” “慢,”祖奶奶阻止了马鸿逵,走上前来。 现在马鸿逵已经领教了祖奶奶过墙抽梯的厉害,见祖奶奶过来,竟然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道:“夏夫人……有何吩咐?” “吩咐可不敢。”祖奶奶道:“只不过这个苦孩子……”祖奶奶拿手一指笨丫鬟春妮,说道:“若不是她,我儿子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而且若不是她,恐怕大家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将老太爷救出来……” 马鸿逵的脸色一变再变:“夫人之言,可是当真?” 马鸿逵的态度,让祖奶奶略有几分吃惊,概因她只想到了笨丫鬟春妮为了保护我爷爷,惨遭马府家人痛殴,心里不忿,更担心这笨丫鬟没什么心眼,等自己一家人走后,这丫鬟还会吃苦,所以替她说几句公道话。却不知那马家是以军法治家,有过则罚,有功必赏,无论是罚是赏,都是大有讲究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马鸿逵有此一问,如果春妮在营救马老太爷事情上真有大功的话,那赏赐是非常惊人的。 得到祖奶奶的肯首之后,马鸿逵脸色沉肃,将尚在半昏迷状态中的马老太爷背到一张椅子前,让马老太爷坐好,然后转身吩咐道:“春妮,过来,给老太爷磕头!” 笨丫鬟撅着厚嘴唇走过去,跪下,刚刚叫了声老太爷,却听马鸿逵劈面打断了她:“叫错了,春妮,你不该叫老太爷,要叫爹!” “叫爹……”春妮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余人更是惊得嘴吧都合不拢。 “没错,是叫爹,”就听马鸿逵沉声道:“春妮,你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心地纯善,虽说这次老太爷安然无恙,尽得于夏夫人一家所助,可是你的功劳也不可埋没,今天我替我爹收下你做女儿,以后你要好好听话……” “嗷呜……”只听春妮一声嚎叫,这笨丫头,因为一步登天,幸福得居然放声嚎淘起来。 “来人,”见闹得不象话,马鸿逵急忙吩咐道:“将二小姐扶下去,沐浴更衣,等老太爷身体恢复,对二小姐另有安排……” 马鸿逵的做法,不唯是让马家的家丁们目瞪口呆,连祖奶奶也没有想到,只因为她一句话,马鸿逵居然就认了这个笨丫头做妹妹,这样以后她在太爷府中,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目瞪口呆了良久,祖奶奶一行才想起来告辞,可是马鸿逵岂容他们说走就走?摆宴相谢是必然的事儿,这还得由祖爷爷再露两手中医绝学,替马老太爷开几副药,补养身体。 就这样折腾了好久,马府新任二小姐、笨丫头春妮出来了,见了祖奶奶就要下跪感谢,这时候她的身份再跪下去就不合适了,祖奶奶只好拉住她的手,吩咐了几句要善待下人,要念及自己曾经吃过的苦,要知恩图报……诸如此类。 席间,祖奶奶问起敦煌之事,不想马鸿逵却忽然变了脸色,只见他放下筷子,家人们立即一个个的全都退了出去,然后才听马鸿逵说道: “夏夫人的事情……按说我马鸿逵理应赴汤蹈火,义所不辞,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祖爷爷问道。 “只不过……”马鸿逵叹息一声:“那敦煌守军吴岩,久已觊觎西北护军一职,与我早已是水火不相容……所以夫人的事情,我马鸿逵纵然是想帮,却也是有心无力啊……” 听了马鸿逵的话,大家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原以为和马家人拉上了关系,敦煌取宝能方便一些,现在看起来,事到临头,还只能靠自己啊。 马老太爷恢复了神智,牛家丫牛小小被救了出来,那卖豆腐的牛老板一见到女儿,疯病立时不药而愈。接下来大家又在兰州折腾了四、五天,祖爷爷一行才摆脱了这些无聊的纠缠,取道敦煌,前往千佛洞寻找家传秘宝。 当年我祖爷爷一行去的敦煌,并非是现在的敦煌,也不是党河西岸的沙州故城。听我爷爷说起,随着年代的变幻,战争的频仍,好端端的一座城也会到处乱跑的,那时候的敦煌城是北望白马塔,如果拿地图对照一下的话,就会知道当年我祖爷爷他们去的敦煌介于现在的敦煌与沙州之间的地带。 那白马塔年代久远,系后秦时代姚兴时所建,相传高僧鸩摩罗什东来传经,曾瘗白马于此,故建塔以志之。 说到鸩摩罗什高僧,那年代还得往前推,要一直推到东汉的明帝时期。 然则明帝又是何许人也? 那东汉明帝叫刘阳,是光武帝刘秀的第四个儿子,他的妈妈乃千古名人是也--阴丽华。做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这句话,是汉光武帝刘秀亲口说的,所以那阴丽华虽然名气不如西施王昭君等名气大,只是因为人家命好,没有象西施那样派去做卧底,也没有象王昭君那样远嫁异乡,阴丽华就在皇宫里舒舒服服的住着,专门给刘氏皇族生小皇帝,不显山不露水,三千宠爱弄到她自己身上,总之很是幸福。 话说那刘阳三十岁时登基,登基后就跑到皇宫里睡觉,正睡之间,忽然见到一个高大的金人凌空飞过,而后是漫天的花雨,异彩纷呈之际,香气弥天之间,见无数鳞甲异兽,拖着黄金铸造的飞车迤逦而过……然后汉明帝就醒来了。 醒来后汉明帝心神不定,不知道这么一个怪梦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老人家这就要归天了?急找来执掌星天的官员询问,那官员听了后,沉思良久,回答道:“陛下有所不知,西方有神,名之为佛……陛下梦中所见金色神人,正是佛啊。” 会有这种事吗?汉明帝立即派了蔡音、秦景两个见多识广的使臣前往天竺国寻找佛,这二人便沿着丝绸之路一径西行,终于找到了两位高僧,一名摄摩腾,一名竺法兰,于公元67年,这二人应邀用白马驮了经书和佛像,从绸丝之路来到了中国。 由是起,天竺、安息和西域的僧侣纷纷沿绸丝之路而来,大月氏人竺法便定居于敦煌,从此敦煌的不朽传奇就此开篇。 话说那敦煌千佛圣地,最早始建于前秦,传说东晋末年有氐族大酋长浦洪率部族纵横于陇西塞外,一夜忽得一梦,梦见漫天红草狂飞,起来后急找术士问其吉凶,术士答曰这个破梦也未见得是吉是凶,只不过是说将来由草字头付字边的人做皇帝而已。于是浦洪急忙改姓为苻,不久后,其子苻健果然建立起了前秦帝国。前秦帝国在中国历史上也是规模空前的,其土地之辽阔,超过了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高句丽、新罗、大宛、高车、康居、吐谷浑、天竺、日本、琉球等都曾向前秦纳贡称臣,以如此的国势,开敦煌千佛洞万古之圣业,自然是不在话下。 总之,那敦煌佛地,经由前秦开端,至今仍然保存着的有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各个朝代留下来的壁画与文物,无论是其历史价值还是艺术价值,都不可估量。 但就在祖爷爷一行前往千佛洞的时候,正发生了王道士私卖国宝,引发国人愤怒的事件。所以那千佛洞,其时已由重兵把守,防止宵小进入。 距那千佛洞还有几里地之遥,就见十几个大兵端着枪拦在路上:“站住,上峰有令,千佛洞近日关闭修缮,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祖爷爷吃了一惊,赔笑道:“这位壮士……军爷,我们是中原来的客人,来这走一遭殊是不易,今天错过,这辈子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呢,所以我们只是想进去看一看……” “就是不让你们进去看一看。”那大兵喝斥道:“你进去看一眼少一件,他进去看一眼少两件,有多少宝物也不够你们偷的,快走,走,别惹火了老子拿你当盗宝贼关起来。” 千幸万苦来到这里,却想不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祖爷爷还不甘心,又巴结道:“这位军爷……那请问这千佛洞何时还会再让人进入呢?” “做梦去吧,这辈子你就别想了,”那大兵吆喝道:“滚!” 一行人垂头丧气的返回敦煌客栈,一进门,就见一个满脸油滑的汉子鬼鬼祟祟的窜了过来:“这位客人,要不要买千佛洞里偷出来的佛像,绝对灵验……” 祖爷爷吓了一跳:“那千佛洞中之物乃是国宝,你居然偷……” “嘘--,”那汉子急忙竖起一根指头,说道:“你这客人真是不晓事理……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把东西卖给洋人的好。” 一听他要卖给洋人,祖爷爷大急:“别别,你偷古物倒也罢了,居然还要卖给洋人,那可是辱没祖宗啊……”可是那小贼却理也不理祖爷爷,已经顺着黑漆漆的客栈长廊窜远了。 难怪这千佛洞派了重兵把守,目今敦煌城内,三五成群到处都是说着叽哩咕辘洋话的洋鬼子,好象全世界的洋人都跑来盗宝了,若是想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千佛洞,找到玄天珠中记载的家传秘宝,这事还真不太容易。 安慰了祖奶奶几句,祖爷爷出来,去王福成和二憨的房间想找他们二人商议,刚一出门,迎面就见穿着男人洋装的骆大小姐,和在兰州时见到的那个洋鬼子一起,居然还有兰州那位大分头县长做陪,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来,祖爷爷一声未吭,掉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了?”见他刚刚出门又退回来,祖奶奶心知有异,问了一句。 “没什么,”祖爷爷不敢在祖奶奶面前提到骆大小姐,急忙遮掩去逗儿子。 可祖奶奶岂是那么好哄弄的?她二话不说打开门,看了一眼,又把门关上,冷笑了一声:“夏知非,看来这位骆大小姐,哼!” 这一声哼的意思是什么,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祖爷爷心里明白。他闷头说了一句:“我看这骆家丫头疯疯颠颠,真有可能把宝贝给了那洋鬼子……” “夏知非,你那双眼睛啊,就是不会看人。”祖奶奶却说:“骆家丫头疯是疯,只是她生性好动而已,至于把宝物给了洋人,这种事她未必做得出来。” 祖爷爷嘀咕了一句:“那你就看着好了。” 祖奶奶突然生了气:“夏知非,你用不着为了在我面前假装清白,就故意诋毁骆家丫头表白心志,就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虽然你未必真的说出来希望三妻四妾的话来,可是你心里的想法,只怕是每天都在想这件事吧?” “老天做证……”祖爷爷举起了手。 “你发誓。”祖奶奶看着他:“你发了毒誓好了,我倒要看你敢不敢。” 祖爷爷讪讪的把手放下,嘿嘿的笑了笑:“小姝,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是民国了,讲究一夫一妻制……我怎么会那种荒唐的想法呢……” “怎么样?你果然就是满肚子脏水……”看出祖爷爷这家伙居然真的存有歪心思,祖奶奶大怒,正要家法伺候,这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随后是一片人喊奔跑的混乱之声。 “怎么回事?”祖爷爷走到门前,正要开门看看,那房门却突然向里边打开,祖爷爷不虞有此,惊叫一声,扑通栽倒在地。 两只肮脏的大脚踏在祖爷爷的身上,嗖溜一声,一个人冲进房间里来,祖奶奶应变急速,先是动作飞快的把宝贝儿子抱在怀中,正要瞧清楚冲进来的那人是谁,可是那人已经如一只老鼠般,嗖的一声钻进了桌子底下。 一个人出现在门前,横眉立目,满脸杀气,手执双枪,身着洋装,赫赫然竟是那位惹祸精骆大小姐。 “出来,”只听骆大小姐喝道:“你这败类,别以为你钻进桌子底下就能够逃得了,给我滚出来。” 钻进桌子底下那人,正是起初想卖国宝与祖爷爷的汉子,只见他浑身颤抖,形如筛糠,双手紧紧的抱住脑袋,一迭声的哭嚎:“杀人了--开枪杀人啦,救命啊--!” 这时候那个大分头王县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两手扒在门上:“密斯骆,密斯骆……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愿意汉斯先生买他的佛像就算了,那也用不着开枪杀人啊……” “我是替你清理门户。”骆大小姐冷笑道:“王县长,私卖国宝,这事你也有责任,所以我才替你惩罚惩罚他,怎么你也跑来拦阻我?” 听他们这么一说话,祖爷爷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刚才那个汉子财迷心窍,不惜辱没祖宗,竟然向跟骆大小姐一起的那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兜售千佛洞里偷出来的佛像,结果惹得骆大小姐大动肝火,起了杀机。第12章:人面兽心 好说歹话,大家终于把骆大小姐劝走了,钻进桌子底下的那个汉子,惊魂未定的抱住脑袋,被二憨提着衣领拖到了客栈门外,哐的一脚踢得远远的:“滚,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你就替自己装备好棺材吧!” 这一天就这样彷徨无策的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二憨在客栈里憋得气闷,就出门四下里走走,他无所事事的逛到一个杂货铺门前,正见那个贼头贼脑的老板趴在门上左右偷看,他没有看到二憨,以后四周无人,就立即关上门,不知要干什么。 二憨看得好生奇怪,就扒在门缝上偷偷往里看,正看到那老板鬼鬼祟祟的拿出来一张纸,凑近炉子里就要烧掉。 当时二憨就起了疑心,莫非这个杂货铺老板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干嘛要偷偷的把这张有字的纸烧掉呢? 于是二憨突然一脚踹开门,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就听扑通一声,那老板已经跪倒在地,冲着二憨拼命的磕头不止:“军爷军爷,这位军爷……这张告示……是小的无意中扯下来的,本打算包个盐末菜叶什么的,可是小的不知道……求军爷饶过小人吧,千万别把小人抓走,小人的家中还有老婆孩子……呜呜……” “什么告示不告示的,”二憨不明就里,抓过那张告示一看,不由自主的呀了一声。 这张告示上写着:千佛洞道士王圆彔,私卖国宝与洋人,激起国人愤恨,目前已押送回京接受公开审判,告示上面列着被王道士私自卖掉的国宝两百多样,此外还有一张王道士的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二憨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照片上的王道士,小鼻子小眼睛,小脑袋小身子板,模样说不出来的好笑,可是二憨一眼就认出,此人赫赫然正是多日前在青海湖一带的洼沟子村焚烧鬼新娘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怪老道。更离奇的是,算一算这告示发布的日期,恰正是在洼沟村遇到王道士时的日子。 这事太离奇了,让二憨一时之间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王道士那天已经被押赴入京接受公开审判去了,那么他又怎么会同时出现在洼沟子村擒妖拿怪呢?难道说这王老道会分身术不成? 王道士死活不知,这事就够玄奇的了,而眼前这个杂货铺老板,却因为这张告示而吓得磕头求饶,那就更加不可理喻了。 二憨再追问下去,才知道这告示是最早由敦煌县府发布的,可就在发布的当日,街上突然出现了三五成群的大兵,将所有的告示全都撕了下来,有些正看告示的人还被大兵捉走,暴打了一顿之后并逼迫他们不得再提起告示的事情,这才放回来。 二憨手里拿的这张告示,是刚刚贴出来的时候被眼前这个杂货铺老板偷偷撕下来,拿到铺子里包盐末,可是突然之间满街的大兵到处寻找这张失踪的告示,还抓走了许多人,那老板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吭声。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风头松了一些,这老板正想趁无人之际,快点把这张惹祸招灾的告示烧掉,不曾想却被二憨给撞上了。 拿了这张奇怪的告示回去,二憨把情况告诉了大家,饶是祖奶奶智慧过人,王福成老谋深算,祖爷爷书读万卷,却谁也弄不清楚那满街的大兵缘何为了这么一张告示就大动干戈。 再想想在洼沟子村与王道士分手的时候,王道士讲的那些似有所指的怪言怪语,就更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了。 王道士是人是妖,是死是活?他到底是被审判后关进了大狱,还是一气化三清跑到外边逍遥自在的擒妖拿怪去了? 为什么这么一张告示刚刚贴出来就要撕掉?撕就撕吧,可看起来那些大兵不仅仅是要撕掉这张告示,更是要彻底的封锁消息,让人们压根就不知道曾有过这么一张告示的存在。 祖爷爷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问题。 祖爷爷感觉到自己的智力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与挫折,因此他很生气,就说:“睡觉……醒睡了之后再慢慢琢磨吧。” 祖爷爷在客栈的床上琢磨了三天,也没琢磨出来个眉目。 眼下这千佛洞是进不去的了,难道说大家就在这敦煌长年的居住下来不成?居住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大家的钱一旦用完,那又该怎么办呢? 祖爷爷愁眉不展,就独自一个人出门来散步。 他走到大街上,看到有十几个大兵拖着几根木桩,立在一块空地上,他们把木桩钉在地上,再把几具形态可怕的尸体挂上去,分明是在示众。 那些尸体是因何而被处死的呢?莫非就是看到了那张告示?祖爷爷心里纳闷,悄悄的踅近了一看,松了一口气,原来这里吊起来的都是盗宝贼。 大兵们拿出来一张铜锣,重重的敲击起来,吸引着四面的路人上前,等拥上来看热闹的闲人多了,就听那大兵吆喝道: “大家都听到了,偷盗国宝,国法不容,近日有几伙盗贼分别从西南、东北等方向穿越戈壁,企图溜进千佛洞盗宝,被守军发现,鸣枪示警而后,这伙盗贼竟然公然开枪反抗,此行此为已形同反叛,故为我方开枪射杀……大家瞧一瞧,都过来瞧一瞧,这就是那伙盗宝贼的尸首,以后大家都要记住,要做一个安份守已的良善百姓,不得擅起贼心,否则的话,这就是他的下场……” 瞧瞧那些中枪毙命的盗贼的可怕模样,再听那敲锣大兵的一番口吐白沫,祖爷爷恍忽间只觉得他自己的尸体也正被这伙凶狠的大兵们射杀后悬挂在此示众。心中一慌,本能的掉头就走。 可就在他一转身的工夫,一个大兵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在祖爷爷的脚下:“恩公在上,受小人一拜……” 祖爷爷吓得魂飞魄散,急叫一声:“我不是盗宝贼,我没有盗宝,我是淮南名士夏……咿,你竟然是……”祖爷爷终于认出了跪在他脚下的那人。 “没错,”那人肯定道:“小人正是高轻慢。” “原来是高师长,你吓了我一大跳。”祖爷爷急忙把高轻慢搀了起来:“快起来,这么多的人在这里,这象个什么样子吗。” 高轻慢从地上爬起来:“恩公……” 祖爷爷急忙劝止他:“高轻慢,你要是真的领我的情,那还是称呼我的名字吧……” “谢谢夏兄……”高轻慢显得很是兴奋的样子:“夏兄,我也知道你不耻于我的为人,以前的我所行所为,的确是丧尽天良……夏兄,请容我请夏兄就在路边坐一坐,让我也好聆听夏兄的指教……” 祖爷爷这个人,生平就是好面子,如今高轻慢希望能够当面向他表示感谢,他心里当然高兴,于是假意推辞再三,这才和高轻慢在一家小酒馆里坐下:“高轻慢,你怎么又当上兵了?” “哦,是这个样子的,”高轻慢解释道:“我曾有一个结拜兄弟,姓吴,叫吴岩,他在西北护军马鸿逵手下当差吃粮,如今已经升任团长了,我这次逃来兰州,正是要想投奔于他,不曾想吴岩被派到这里保护千佛洞,我投亲不着,反被诬为马贼,幸好夏兄高义,救了我的性命……” “马鸿逵?”祖爷爷沉吟道:“你说的这吴岩,与那马鸿逵……” “嘘……”高轻慢做出满脸的神秘:“夏兄,这话我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那马鸿逵年纪轻轻,根本当不了大任,只不过是仗了祖上的余荫,在西北作威作福罢了,我看过不了多久啊,这西北护军一职,就应该易主了……” “那么如今的千佛洞……”祖爷爷问道。 “全是我那吴岩兄弟说了算。”高轻慢大大咧咧的道:“我现在就帮着吴岩兄弟干点杂事,象前日那些企图偷窃佛像的贼伙,就是由我带人击毙的,所以吴岩兄弟对我非常满意,瞧那意思,可能就近些日子会给我一个参谋干干吧?” “哦,是这样。”祖爷爷心里有个念头,却感觉不太成熟,沉吟之间,就听高轻慢说道: “夏兄,你救了我的命,那我是没任何法子报答你的,我能够为夏兄尽力的事情也就一桩,如今你们来到了这敦煌之地,徜不进那千佛洞看一看的话,实在是太遗憾了。如今这千佛洞重兵把守,闲人莫入,但请夏兄随我进去瞧一瞧,这点事情,我高轻慢还是不在话下的。夏兄以为如何?” 车行半路,祖爷爷忍不住又扭过头去:“小姝,依我的意思就让你带着儿子在客栈里等着我们,保必非要跟着来呢,虽然那高轻慢说得好听,可是他终究不是一个善人,万一到了千佛洞他再……”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我才要随在你的身边。”祖奶奶掀起车帘,看着祖爷爷:“当家的,我当然知道要进千佛洞取宝就要冒着千难万险,甚至有可能是九死一生,可是我们夫妻一场,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就越是不能分开。” “我这不是担心高轻慢吗……”祖爷爷解释道。 “我倒觉得嫂夫人和我们在一起更安全些。”王福成发表意见道:“据我看这高轻慢未必有悔过之心,但他终究是一个汉子,杀人放火掳人妻他是不当回事儿的,但对于夏兄救了他的性命的感激之情,却是真诚的。再者说了,就算是他不怀好意,那么把嫂夫人和小公子单独留在客栈里的话,就更危险,还不如大家在一起……” “我是担心……”祖爷爷的声音小了下来。 “我看小公子是个有福气的面相,”王福成却道:“想在西宁城外,那七匹狼都对小公子呵护备至,若说这其中没有天意,那就不好解释了。” 听王福成这么一说,祖爷爷再回头看看车里的呼呼睡觉的宝贝儿子,顿时觉得很有道理,这个宝贝儿子读书比谁都笨,睡觉比谁都香,吃得比谁都多,但这一路上行来,多少风险,多少危难,却连这孩子的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如此看来,祖爷爷的担忧倒是有些多余了。 沿着戈壁中的那条石子路再向前走不多远,就见几个大兵骑着马迎了上来,打头的正是高轻慢,到了车前,高轻慢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下,冲着车上拉得严严实实的车帘子磕了一个响头: “嫂夫人救命之恩,高轻慢不敢言谢。” 车里的祖奶奶说了声:“高轻慢,你终究是一方人杰,大可不必如此。”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透着祖奶奶的见识,救命之恩终究是救命之恩,这个谢意要领受,但又不让对方感觉到自己欠了人情,避免尴尬,连王福成都偷偷的竖了根大拇指。 祖爷爷急忙跳下车,未待搀扶,高轻慢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夏兄,你们跟我过来,恰好今天还有几个有来头的客人要来千佛洞参观,咱们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夏兄跟着我走就行了。不过,兄弟我有句话,一定要事先跟夏兄交待清楚。” “什么话?”祖爷爷问道。 高轻慢低声道:“夏兄是个读书人,满腔正气,自诩铁肩担道义,有些事情……嗯,看不惯,不过呢,现在情形特殊,就算夏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如果有什么你看不顺眼的,就当没有看见好了,千万不要吭声,好不好?” 祖爷爷听得纳闷,正要问清楚高轻慢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祖奶奶却又说话了:“高轻慢你请放心,我们就是进去瞧瞧稀奇,也让孩子长长见识,知非虽是读书人,也决计不会多管闲事的。”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高轻慢连说了两遍,转身上马,带路先行。 一行人到了千佛洞前,就见门前排列着持枪的大兵,远远近近不见一个游客,果然是闲人莫入,军法如山。 高轻慢跟门口的大兵们打了声招呼:“这夏兄是我的朋友,也是袁大总统慕名已久的名士,可是夏兄无意功名富贵,只愿意做闲云野鹤笑傲烟霞……这不,夏兄现在跑来敦煌游玩,大家今天能见到夏兄,那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啊。” 众大兵的好奇的看着祖爷爷,祖爷爷则摆出正襟危坐兼平易近人的神态,同近前的两个大兵打声招呼,正要随着高轻慢往里边走,就见里边有四个大兵,抬了一尊佛像出来。 站在门口一个拿笔的大兵低头仔细的看了看那佛像:“袁大总统要的就是这一只吗?” “一点没错,”指挥大兵抬佛像的一个男人说道:“这尊佛像是袁大总统指名要的,路上护送时一定要小心,不得出一点差错。” “知道了……”拿笔的那个大兵记录下来,说了句:“何参谋,这两天各路有权有势的人要走的佛宝也太多了点,这都快要两万多件了……” “没关系,再多也没关系……”那何参谋道:“都算在王道士的帐上,千人犯法,罪责一人,就让那老道士委屈着点吧。” 那大兵却有些犹豫:“何参谋,说王道士卖了两万多件国宝……这话他也得有人信才行啊,那两万多件中光这种大佛像就有好多,那得多少辆车才能拉得动啊……” “你懂个屁!”只听何参谋骂道:“你只管卖你的,一边卖一边骂王道士好了,中国人我太了解了,他们才不想那两万件国宝要用多少辆车来拉呢,只要有人让他们骂个痛快,他们就心满意足了,你不信走着瞧,哪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人想到两万件国宝要用多少车来拉这件事……” 看到这情形,祖爷爷身体无由得一震,高轻慢大吃一惊,急叫“夏兄”,祖爷爷却扭过头去,对他笑道:“高兄,你猜我想起来什么来了?” “夏兄想起什么来了?”高轻慢回问道。 “曾经有一位故人告诉我说,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东西。”祖爷爷意味深长的说着,又看了一眼被公然盗走之后却记在王道士头上的佛像,但心里却是疑惑万分,他明明已经亲眼看到这一切,缘何那王道士反而让他不要相信呢? 二憨带回去的那张告示之迷也弄清楚了,原因很简单,还有更多的国宝失踪案要往王道士的脑袋上栽,可是那张告示已经写上了一个数目,所以一定是要收回销毁的,以免后患。 一行人走了进去,就见一个貌头环眼,形貌威武的军官身披一袭黑色披风,手上是雪白的手套,正站在门内和几个人说着什么,见到这一行人,立即急匆匆的迎了上来:“淮南名士夏知非,哈哈哈,吴某人久仰了。” 祖爷爷倒还罢了,这名陌生军官既然见得他,这当然是高轻慢事先已经对他说过的原因,可是高轻慢却惊叫了一声:“吴团长,你居然也认得……夏兄?” 祖爷爷心中猛然一凛,情形不对头,既然高轻慢没有对眼前这个人说起过自己,他又怎么会一见面就把自己认出来呢? 却听那名军官哈哈大笑:“哈哈哈,我那高兄弟在落凤集开罪夏先生,然而夏先生却以恩报怨,于兰州城的马刀之下救出我高兄弟的性命,这等义薄云天的壮举,我吴某人心仪啊,所以我一看这位先生相貌堂堂,正气凛然,但断定这位先生必是夏知非先生。” 听这位军官说出来缘由,祖爷爷这才松了一口气,高轻慢也讪笑道:“吴团长,我请夏兄和家人来千佛洞参观,是我有违军纪,事先本想向团长……” 那吴团长却一挥手:“高兄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想夏兄何许人也?慨然义行,令我辈心折啊,这千佛洞守军是防范宵小贼人的,但对于夏知非,千佛洞却是不设防的,夏先生尽管请进……” 这么一番恭唯,让祖爷爷的骨头都轻了二十斤,还待回礼,那吴团长已经急匆匆的说了句:“夏兄恕罪,就请我那高兄弟陪你们随意走走吧,想去哪里看就去哪里看好了,我这边还有客人……” 祖爷爷回头一看,门外果然来了三位客人: 骆大小姐、大分头王县长,还有那位叫什么汉斯的洋鬼子。 告别吴团长进了千佛洞,祖爷爷侥幸之余,心里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些不妥,可想来想去,却想不明白到底不妥在什么地方。 祖爷爷一行走近了千佛洞第十七洞。 这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藏经洞”。 第十七洞开凿于第十六洞的甬道壁上,发现人正是王道士。当年王道士于戈壁中发现了这千佛洞之后,便死心塌地的四处筹措金银,自行清理洞窟中的淤砂,仅清理第十六洞就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并在清理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第十七窟。 第十七窟内部呈方形,高三米,顶部是覆斗形,北壁为一幅枝叶交接的菩提树,西壁嵌石碑一座,传说此洞尘封达九百余年,系西夏人征服敦煌之前,千佛洞僧人逃避兵难时匆忙所封存,所以洞中五万余件文物中,有汉文、藏文、梵文、法卢文、粟特文、古和阗文、回鹘文等,却独不见西夏文字。 进得藏经洞来的人,由高轻慢陪同,另外两个人就是祖爷爷和二憨,祖奶奶不便与高轻慢见面,带着孩子仍然坐在车里,王福成两腿残疾,不是二憨背着他,他那辆双轮车也进不来。看罢了藏经洞之后,高轻慢带着我祖爷爷出来,瞥一眼车子,笑道:“夏兄如果不见怪的话,我得先去吴团长那里点个卯……” 祖爷爷当然知道他这样说,意思是现在他要回避,就让祖爷爷他们一家自己四处闲逛,所以客套了几句,就让高轻慢离去了。 等高轻慢走后,祖奶奶牵着儿子的手,下了车,吩咐了二憨一句:“二憨,你推着他王大哥,我们进去看一看。” 大家一起进了藏经洞,仔仔细细的看着洞内的壁画石碑。祖爷爷却走到石壁上,拿手轻轻的叩着。 王福成皱了皱眉头:“夏兄,你认为我们家传的宝物,会在这个洞中吗?” 祖爷爷道:“从珠子上的偈子来看,九重大梵天,这句话说得明明白白,二九相重为十八,那大梵天必在人们无法看到的地方,而这藏经洞恰恰是第十七窟,难道王兄不认为这种巧合有什么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