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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一点头,对身后的匈奴士兵一挥手:“走——”他们约有五千余众,一个个兵强马壮。神色端毅。他们从我们身边慢慢走过去。这是非常庞大的一支军队,匈奴人地黑色盔甲翻飞着浓色的草原狐毛,一阵阵杀气从队伍中散发出来。我们不敢言语,不能斜视,两兵慢慢交汇,然后。擦肩,欲过……我不知道左贤王往涉离原调动了多少兵马。我问周队长:“楼专部落大不大?”周平视前方:“最小的一个。”最小的一个部落就出动了五千人马!匈奴人简直是倾巢而出。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齐。齐也看到了我,他的目光指向领头的人,他在给我杀人地暗号。在一支完整的匈奴军队中,杀死部落首领并不是明智之举。应该是逼降对方……齐消失了三天。他在这支军队里做过什么手脚了吧?我留心看一下楼专部落地军队布局,楼专王在前面,中军队伍里有几个身躯魁梧的战将。将整条队伍看守得如同铁桶一般坚固,如长蛇一般首尾呼应。我们杀人一向很有默契。周队长发现我的异动之时,已经来不及阻拦我。我从马背上跳向楼专部落的部落王身边,我的剑刺入楼专王地身体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兵刃地碎响,应该是齐解决掉了几个掌握兵权的匈奴大将。我的剑从楼专王地身上拔出,感到身后数条寒冷的刀光卷到,我躲藏到群马之下,周队长只得大喝一声,带领着斥候队的汉朝军士一起杀上来掩护我。百来人陷落在五千楼专部落的精兵强将之间,我不知道怎么冲出重围。耳边有人用匈奴语大叫道:“兄弟们!左贤王根本不是汉朝霍去病将军只是将我们调集到涉离原,做王廷的挡箭牌!等到我们回到楼专草原,也许我们的家园已经被汉朝军队踏平了!”我在刀光剑影的缝隙里看到一名匈奴人站在马背上疾声高呼:“现在,霍将军派来特使,只要我们能够归顺汉朝,霍将军保证楼专部落上上下下一万人不受战火荼毒!”他的手一指,正大开杀戒的齐连忙收手,在半空中做一个“刀下留情”的动作,很帅地全场一个亮相。我们几个汉朝军人对他的表演做冷眼旁观,一个掉队军官,摇身一变成了“特使”,去病知道了不知道怎么想呢?那匈奴男子大声劝降:“跟着我伊即轩,可以保全全家性命,胆敢违抗一律格杀勿论!”匈奴人似乎很听他的话,纷纷停下刀,齐也瞅了一个空,翻身来到我们的身边。他说:“这个人是楼专王的表兄弟,这些楼专部落的人会听他的。”他的口气很轻松,可是,整整三天的失踪,应该做了很多工作吧?他问我:“霍去病怎么把你赶出来了?”“他打算在涉离原会战,所以让我出来了。”“是我不在,他没有信心保护你的安全吧?”齐很不满,他从来就没有服气过去病。我说:“我们带了这五千人去涉离原,怎么样?”“别去了。”周队长说,“照现在这个情形,左贤王已经摸到了霍部的队伍行踪。侯爷不会让他们把握战斗主动权的,涉离原现在应该已经空了。”“我们怎么办?”“饿狼坨。”齐说,“这里只有这一块地形最复杂,我如果是霍去病一定会去那里作战。”“那里匈奴人熟悉,”周队长摇头,“应该是侯爷尽量避免的地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齐说,“双方都想把对方圈到里面去一网打尽,就看谁的方法巧妙,谁能够把握战机。”~~~~~~饿狼坨。这里的地形和龙城一样,也属于风蚀地,砂岩在亿万年的吹袭下,如同一条条断断续续的石龙成排横卧在大漠上。我靠在石壁后,吃着一只匈奴羊肉烤饼,浓重的膻气几乎让我吐出来,不过,为了增加体力,还是坚持着一口口咬下去。“弯,吃不下吗?”齐似乎适应能力比较强一些。我摇摇头,笑:“能吃的。”我说,“你去看着伊即轩他们吧。”刚刚投降的匈奴人,我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是又戒备又陌生的模样,让人瞧着寒森森的。齐走了,我一个人靠在石壁边躲避大漠酷烈的骄阳。如果,没有玉屑承露台的那一个鬼魂,我应该现在和宁儿一起享受长安城春日的阳光。红花渐稀,柳树翠绿,宁儿半岁了,应该是最能够笑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尽到作父母的责任,就被迫离开了她。我心想,等到宁儿能够记事的时候,我一定要天天陪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成长。想着宁儿,我的心思平静了许多,很快就把羊肉饼子吃完,告诉自己,我又有体力面对饿狼坨的情况了。去病的军队没有出现,他一定为了避开左贤王的追踪,将大军队展开了迂回奔袭。左贤王十来万的人马都无法捕捉的军队,我们除了死等,不知道该干什么。“你是在拿这五千人做诱饵,引诱左贤王的人马上来!”传来了周队长的责骂声。齐说:“我这是在帮他。左贤王的大队一来,霍去病的军队自然就会过来。他如果没有这点侦查能力那就让我看不起他了。”“那么……”周队长大概在指我,“这不合适!”“这只能说明你不了解她。”齐懒得跟他多说,用匈奴语对伊即轩说,“听我的。”第九章 漱血饮马长城窟我望着齐一直没有说话,我好似欠了他很多,他一生都败在我身上。我看周队长还打算与他争辩,我说:“听他吧。”入夜。饿狼坨里传来各种令人悚然的声息,一半是自然的风声,一半是五千兵马的细微响动。带着伊即轩的五千人,不亚于带着一枚硕大的不定时炸弹。不过,齐的想法我比较认可,去病和左贤王正在乌兰大漠上兜圈子,战事陷入了僵局。感觉得出,汉朝军队“取食于敌”对于士兵的体力消耗还是具有负面作用的,如果能够在饿狼坨速战速决,对于我们是很有好处的。楼专部落投降汉朝军队的消息已经被我们散发出去了,这个部落的投降讯号应该可以让左贤王更为急于展开决战。我们所在的这一片石壁,犹如天生的战壕,我们五千人都散布在石壁之下,随时备战。“弓箭准备。”伊即轩忽然站到了石壁之间,他和其他匈奴部落的军事首脑一样,骁勇而善战。我和他交谈不多,齐说,如果不是他承诺,他会帮助伊即轩成为新的楼专王,他未必肯反出匈奴部落。我听了,心里就觉得有些慌慌的。这一拨匈奴人,真是出尔反尔,为了自己的权利,连自己的兄长都可以任外人斩毙刀下。我们从石壁向外看去,黑色的夜空下,群星闪烁,地面与天空接壤之处,有隐约的黑雾翻滚。再向另一边看去。黑色的烟雾笼盖山壁。却看不到人马的踪影。半空里犹如乌云盖顶,天上地月影、星光都在这个瞬间消失了……我也握紧了昆吾剑,双腿顶在石壁下,随时准备跃出作战。左贤王地兵马依然看不清……黑雾却越来越浓……“黑暴!”熟悉漠北气候的楼专匈奴士兵全都大声乱嚷起来了:“是黑暴!”“糟糕了!”伊即轩跳下石壁战壕,“怎么遇上黑暴了?”他命令他的族人,“都蹲下,蹲下,趴在地上别动!”我也看出不是军队在靠近我们,而是无数沙土石块,被狂风卷起。向着我们的方向狠狠砸来!我们全部都匍匐在石壁的旁边,紧紧缩在山壁脚下。“黑暴”是漠北荒原上独特的天气,挟裹着泥沙走石的飓风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接近平壤,霎那间伸手不见五指,沙石嵌满整个空间。方才我们全心观察着左贤王的队伍是否靠拢我们,以至于将黑暴的天气现象看成了人马靠近的状况。——现在一切都迟了——“战马!战马!掩护战马!!”各路匈奴军官都高声命令着。不及等到一切就绪。黑色地沙暴已经悍然张开了它的巍巍巨口,在我的头顶上奔涌呼啸。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里仿佛灌满了沙土,什么也无法看到。齐将我压在身体底下,我叫道:“马!马……”齐只将我用力按近沙土之中,我无法呼吸,他的下巴硬生生按在我的脊背上。有深深的痛。我趴在地上。感到大地一阵阵震颤,仿佛要塌陷,仿佛要崩溃。地面似乎随时会碎裂,我们会失去大地之所依。我们尚属安全,我地背上忽然感到一轻,在这个砂石乱飞如箭芒的时候,齐竟然又一次跳了起来。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我地背上,手边似乎拖动着一个重物。这一次,他不再离开我了。黑暴的时间很长,好似已经让我们从生到死,又从死回到了生。砂石稍微停歇,我第一个从齐的掩护下跳了起来,看着饿狼坨。五千匈奴士兵还趴在地上没有缓过气,回过头,齐低着脸倒卧在石壁下,我将他翻过来,满脸都是血——面对自然的力量,个人的力量算什么。“齐!齐!”我再也不记得他地名字叫阿朗,我很害怕他离去,我摇了他好久,他只是微弱地喘息了一声。他为我挡去了所有如利箭一般地砂石,那让他看不起的玄铁盔甲已经碎裂成铁片。“弯……”混杂着血的卷发中有他地眼睛在闪动,“这里的盔甲……果然……果然……没有……”卷发中没有了眸子的波光,时间在此刻停止。“左贤王来了!”有人大叫起来,有些躲避位置比较好的士兵连忙从沙土堆中爬起来,纵然如此,他们的脸上、手臂上也被风暴带动的石块割裂得一道道深深的血沟。“夫人!快走!”周队长找到一匹战马躲藏身体,他的额头也在滴血,“我们的计划就此终止,这些匈奴人很快就会反的。”我摇头:“他们不会反的。”我跨过齐的身体,指给他看,“伊即轩还活着。”方才齐忽然离开我,就是把伊即轩救回来。我把这个匈奴王爷的脑袋一把拉起来:“现在开始,你全部都要听我的!”我知道伊即轩只忌惮齐,现在齐的生死难名。五千匈奴兵一旦造反,我可以求得自保,深受重伤的齐怎么能够逃脱数千人的追剿?所以,楼专部落不能反,我要像齐控制住伊即轩一样控制住他。“左贤王的部队来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控制住伊即轩,已经看到有一股黑色的尘雾飞扬在饿狼坨石壁豁口处,这自然不会是第二场风暴,应该是军队。我倏然转身,定睛看着伊即轩,他黑色的毛下,一双眼睛我看不出究竟。周队长一个示意下,还余有战斗力的六十多汉朝军士亮出战刀围在我身边,我知道他还是希望可以带我杀出重围。黑暴刚过,可视条件非常差。等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开始能够分辨清楚敌方的一些情况:“左边沿济阳沟走大约有三千人;右边走遭云。应该……在八千人?”我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神。我竭力镇定地对周队长说,“侧翼就有这么多人,肯定是左贤王的主力了。”大家地目光望着左贤王地主攻方向,这里,连傻瓜都能够看出是人山人海,兵马如潮。周队长说:“他们果然,把我们当成霍部主力了。”他说话停顿了一下,大家都有些默然,虽然这是我们为去病谋划的作战布局,但是。真正面对这么多匈奴军队的时候,我们还是有点心绪不宁。古代的战争缺乏有力的通讯设备,有时候,得胜的确靠的是天幸。左贤王的人马渐渐近了,他们的马蹄声都可以清晰地听到了。而我们还不能集结出具有杀伤力的冲击队形。我故作笑声,站在石壁上俯视着那些渐渐逼近地队伍:“很好。请君入瓮了!”没有人附和我,一个来自唐朝的典故。无法引起他们的共鸣……我知道自己说了外星语了,用匈奴语改口说道:“我们本来就是霍部设在此处的埋伏队伍,霍将军很快就会来这里,你们是跟着我们,还是自投死路?”这种时候。我们六十来人缺马少刀。站在楼专部的军队里,犹如冰块站在烈火的海洋中,须臾便能被湮灭蒸发——大概。也只有我这种人可以把话说得如此心不跳气不喘。伊即轩突然将战刀一挥:“兄弟们,上马!”他地匈奴士兵们,立刻翻身上马。他们一上马立刻投入了积极的奔跑之中,他们和中原骑兵队相比,每一个都是天生地马上悍将,几乎不需要队列,直接就进入了攻击。他们这种草原民族粗豪的攻击方法,对付去病那种联结娴熟的汉朝铁骑,便如同竹刀对铁剑,只是居于下风。但是,对付起同样阵型松散的匈奴骑兵来,不过是以彼之矛对彼之盾。伊即轩还是选择了站在汉朝人的一边。“赵信当年投降匈奴人也并不单纯是反复无常,”周队长提醒说,“而是四面围敌,不得不降。如果,这批人兵戈反向,夫人还是应该迅速离开。这里,交给我们就可以了。”我答应了他,否则他会分心到连作战都不能全力以赴地。前面楼专部落已经在同族手足地一片辱骂声中,飞蛾扑火一般冲进了左贤王的侧翼扫队。我的视力为大家地突围提供了比较正确的方向。双方都迫不及待得进入了夜战,左贤王的部落希望通过夜战,来将他们的地形优势发挥到极致;齐和周队长希望通过夜战为霍部的最终到临争取时间。我不知道这些匈奴士兵的心里想法如何?数天前他们还和面前的左贤王同仇敌忾,抗击汉朝军队,数天之后,他们已经和自己的同族人站在了兵刃相对的方向。去病说过,这些匈奴人,他们,只屈服于强者。我们这一支斥候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每一个都的确是霍部最出色战士。面对着数万围众,我们带着五千人马在饿狼坨的复杂地形中进行着殊死的战斗。我明白了为什么双方都这样希望在饿狼坨会战,这里的确能攻宜守,谁把握了在此处的主动权,就等于把握了在乌兰大漠歼灭敌军的资本。我们毕竟人数比较少,楼专部落的士兵越来越少,伊即轩高声呼喊着:“奋战到底!霍将军必会保我楼专部落安宁!”楼专部落的士兵们在新王的呼喝下,继续在刀林箭雨中,为了遥远汉朝的所谓恩赏而前赴后继,奉献着自己的生命。如铁如潮的左贤王匈奴骑兵是乌兰大漠上实力最强大的军队,他们开始渐渐蚕食我们的地盘,将死亡的危险一步步向我们逼近过来。霍去病还没有来。周队长挡开一撮射向我的密集箭矢,他绷着脸在砍杀中释放着自己的愤怒。霍去病怎么还没有来?左贤王咬着他,他也该咬着左贤王才对。他现在是五万大军团作战,他的目标是歼灭,不是躲避。周队长回头看我一眼,示意我撤退。我觉得如果这一次能够帮助去病尽快打开在漠北的僵局,我还是愿意现在担惊受怕的。更何况……齐还躺在石壁的角落里,如果这里兵败如山倒,他怎么能够躲过此次厄运?第十章 生死轮转本无常战场已经陷入了混乱。敌我之间,只能够通过彼此方向的不同,方能判断身边的匈奴士兵是击杀还是并肩而战。我和伊即轩并肩靠在一起,多半是为了控制他。这个新任的楼专王命令他的部族不断向自己曾经的族人进攻。对面骑兵的长矛挑到,我一边注意着伊即轩,一边以最小的角度让开。从伊即轩的方向看过,我似乎很危险,他的大矛从我身边划过,将那名冲上来的匈奴敌兵用力撞开,他迅即扫过我一眼,用浑浊的匈奴口音说道:“我……已经是大汉朝……”他看穿了我对他的不信任,觉得很不高兴。我也撂剑荡开射向他肩膀的箭矢:“那你就做给我看!”伊即轩狠狠剜了我一眼,返身冲入了更为密集的敌军阵营。这一次我没有抱着不信任的姿态跟在他身边,我们面前越发混乱了,我的耳朵里争先恐后地灌入各种声音,似乎什么都听到了,又什么都听不到。夜空中闪烁起一片猩红色的光芒,星子暗淡、夜云难辨。这猩红色很快就蔓延开来,化作一条细长的火龙围绕着饿狼坨自西北到东南大半边广袤的土地。“霍将军来了!”有汉朝军人先叫了起来,我们同时欢呼起来,可是,楼专部的士兵们听不懂汉语,还在埋头奋战。楼专王伊即轩回头望了望那片愈演愈烈的猩红色,此时的火光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火海呼拉呼拉地吞吐着新生勃发的力量,在宽阔地天地间以奔驰地速度向这里迅速汇拢过来。伊即轩砍下一个匈奴人的头颅,举起铁矛用匈奴语朝着空中大喊:“苍狼来了!”“苍狼来了!”楼专部落全体都听到了。他们的士气诡异般地高涨:“苍狼来了!”总觉得是错觉。我似乎看到漫天红色火光中,伊即轩那黝黑粗糙的脸上,似乎滚下一颗泪水来,旋即融入热汗、混入烈血,不见了踪影。“苍狼来了!”他振臂高呼,全场更为声势赫然。他们,为了一个来自异族的将军而高呼,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他的属下,他的麾下之兵。当我抬头看到去病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只不过。看着我的眼神,跟看着一个仇敌差不多。……~~~~~~“谁叫你让我离开涉离原!”我尖叫着打算从他的爪子下逃脱出来。“济弓闾、屯头王、韩王快要合围我们了,左贤王还没有出现,你当然得离开涉离原。”去病给我马马虎虎分析了一下情况,我也猜到了,他让我去找齐是假。让我别碍着他地手脚是真——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不够细心……我心里咒骂着他的所有缺点,眼看着他的狼爪子要把我的胳膊都抠出血来了——“松开!”我没能够甩开。索性佯作要咬上去的样子。——“吭哧”,我愣住了,他居然干瞅着我白刷刷的牙齿向他地手背上啃过去,就是不缩手。去病也愣住了,没想到我真的下了口。回过神方骂道:“吃了几天匈奴饭。都成了野女人了。”他从披风上撕了一块脏布要裹手,我将他手上地脏布抢下来:“这么脏……”我在身上摸索着找干净的布……去病面含嘲弄,冷眼看我从哪里找出干净布……我白了他一眼。手伸到衣领里,扯出一条很干净的白绫,故意用力给他将伤手裹紧。我帮他包扎完,在他身边坐下:“都作爹的人了,怎么还喜欢赌性子?”“周将经过都向我汇报了。”他鼻音很重,郁怒不已,“为什么自作主张到饿狼坨去?你就那么听那个阿朗的话。”“还不是希望仗快点打完?”我比他还郁闷,“我都厌了,几乎没有机会跟你见面,还要每天担惊受怕。”他拨拉着手上那个白绫裹成地蝴蝶结,左看右看,似乎那个蝴蝶结比我好看似地。他说:“你打的结,嗯,挺不错。”顾左右而言他!我说:“去病,左贤王逃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追。”“好吧!”我站起来就走。“你干什么去?”去病拉住我,我说:“备战啊,把左贤王打得老家也不认识。”他知道我也有点赌气,笑道:“他已经不认识老家了。”“报告将军!”一名军士穿越茅草丛,打算进入我们所在的岩石背后,被周拦住。周队长说道:“霍将军,有重要军情回报。”去病说:“说。”“已经发现了左贤王部散兵。”那军士站在草丛外,语言简断地说,“在北面。”“好!”去病拨开草丛走出去,“全体备鞍上马,全速追击!”如同风行电掣,我和去病匆匆忙忙带着队伍向瀚海方向进发。~~~~一路上地追击已经不再充满悬念了。或者说,漠北大战之中,霍去病是胜还是负,早已不再是一个悬念了。唯一一个悬念就是,他到底会带着我们走多远。“匈奴人走多远,我们就走多远!”站在一面黄色砂崖上,饱蘸酣血的军刀被去病插入砂岩中,我们的军队人数虽然发生了减员,可是一路上过来,除了杀兄称王的楼专王伊即轩成为了霍部的降将,又有因淳王复陆支带队归义,也约有八千人马加入。前面就到瀚海了。左贤王的部队如同被打散的瓷片,虽然尚存锐利,不过,对于被一路漠北狂风摔打得皮糙肉厚的大汉朝军人来说,实在是有一些不够杀的。夏天的草原常常能够看到连片乌云从大地上层叠连缀,沉闷得让人以为暴风雨随时会降临。可是,往往闷雷一阵之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当瀚海以一大片冰蓝色地清澈呈现在我们面前时。尘蒙地战士们如同喝下一盏清洌的泉水。我们在瀚海连绵的雪山下度过了几天安静的夜晚。去病命令全军回朝。终于要回去了。去病宣布班师回朝的军令一传下来,全场都是欢呼的声音,不管是匈奴人还是汉朝人,都高高举起兵戈。回朝的道路漫长而疲惫,我们的一股劲都在追逐左贤王的努力中消失了许多。我们走了约有十多天,重新回到了乌兰草原。不过我的心情很好,回到长安城,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吵嘴也好,打架也罢,总归能够一直在一起。我在想。这一次打仗我看到去病一直在追着左贤王往猛里追,是不是希望战争就结束在此番呢?如果不打仗了,他该赋闲在家。我们应该一起补偿对于宁儿这几个月来地亏欠。我在队伍里随着马匹身体的波动而晃动着身体,天气闷热,黑云压低。我们也习惯了草原上这种天气,抹着头上的闷汗。为了尽快回家,而快速赶路。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又在我身边了。今天的空气特别令人窒息,有士兵在咒骂:“什么鸟天气?快些下一场暴雨吧!”有个别匈奴族新投降的士兵脱了盔甲,精赤着身子。天气实在难耐,这些千里奔波,对于汉朝规矩不是太懂的匈奴士兵们姿态很不雅。我只得低下头。不去看这些不够观瞻地场面。“干什么?!干什么?!”领头的汉人士兵发现了。大声叫起来,命令他们重新穿起衣裳来,新降地匈奴士兵习惯了在草原上奔放的生活。一时双方有了一些争执,队伍不觉放慢了脚步。“全军准备!”不管我们这一支队伍有了一些什么不愉快的松动,乍然间,前面传来了汉朝军官的命令。我们都很迟钝:“又要打仗了?”“发现伊稚斜了!”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传来,我觉得奇怪,大单于正与卫大将军交手,怎么能够到这里呢?当然,连续数月地混战之中,伊稚斜抵挡不住卫将军地攻击,逃到乌兰大漠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汉人的目光都兴奋起来了:大单于!大单于!——活捉大单于!!!我都可以猜测出去病得到这个消息地时候该有多兴奋,我们的疲劳似乎一扫而光,我们的战马在我们的催促下,很快就进入了快跑。千夫长、百夫长,命令的声音里揣满了激动。大家最遗憾的就是未曾能够与漠北王廷的最高领导者伊稚斜决一死战。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谁愿意放过?我们的战队很快形成了,我们的作战布局很快就铺开了。我们在后队,还看不清敌人,不过每一个人都知道,霍去病利箭所指,就是我们冲击的方向!“轰隆隆——”奔驰的马蹄声压过了天上的雷声。我们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天空白线闪闪,一道霹雳从天空横贯下来,在草原上掀起一片惊人的巨响。我们仿佛和雷声在比赛谁的声音更响亮,谁的速度更迅猛。整支队伍仿佛草原之风,在乌云压顶下,黑色蒸腾。“轰隆隆——”老天终于做出威严,一道雪白的闪电将我们都照射得一片惨白,在一片大叫中,我听到周围传来“盾牌!盾牌!”一颗颗雪白的冰雹从长天落下,铺天盖地,无处遁藏。我们纷纷将手中的盾牌举起来,比骨箭更沉重的撞击,不停地砸在我的盾牌上。我们谁也顾不上谁,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我的战马不知道被砸伤了哪里,惨嘶着跳起来,我正要翻身下去躲到马腹下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的眩晕…………头上重重一沉…………我恍惚看到了齐的脸…………我很想找一个人,却不能找到这个人……~~~~~~~~~~我的名字叫弯,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和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一个名叫嬗儿,他还很小。刚会走路。一个名叫齐。嬗儿叫他叔叔。我们生活在祁连山脚的一座小茅屋里,虽然窄小,却很温暖。“弯弯,吃药了。”齐端着一个陶碗走进屋子,嬗儿在我身边,扶着暖炕走路。这里的一切都是齐亲手做出来地,包括这个炕不能受凉,也不能劳累,我要好好吃他从祁连山绝壁采来地药材。这样我就会和他一样,两年以后,就可以走出屋子了。他说,他在祁连山整整两年,他熟悉这里的一切。两年,什么都是两年:齐曾经在祁连山两年。我对于自己的记忆也是两年。嬗儿据说虚岁两岁,为什么都是两年?嬗儿当然是我的孩子,我的意识恢复起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他。为此我还很担心,我问过齐,我会不会第二年再生出一个孩子?齐苦笑着说,没有男人。你不会再生的。齐也是男人啊。他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很无知。我在他心目中,大概还没有嬗儿能干。“药苦吗?”齐问我,他每一次都会问。我总是一口喝完:“不苦。”然后就马上躺好,齐说我和从前一样,还是比较听话的,应该会比预期恢复得快一点。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地?我从来不问他,他看起来很不快乐,我担心我的过去也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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