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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难辨过旧添乱靡什么?!我们要盗的墓就是他的?他还没有死,我们却在这里盘算着盗他的墓!“可惜,他还没有死,而且,我也等不起他死了。”小姐的目光很悲伤。她当然等不起,将军还很年轻,根本不会死!没有管事老爷的药物维持,小姐在这里也只有六个月的寿命而已。“小姐,既然是那个……”如梗噎喉,我不停提醒自己,我们不过是在讨论一个千年前的古人,任他如何英勇神武,任他如何长命百岁,到我们那个时代自然就是一个鬼魂了。我应该若无其事地讨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关系到我的生存问题。我努力道:“既然那个霍将军还没有死,我们也可以查查那个东西。想来不过是随葬品,应该已经在什么地方存在了。比方说,皇宫什么的。”“这个我也已经想到了,我觉得很可能是皇帝赏赐的物件。所以,这个月我一直在皇宫里出没,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有些东西,时机未到,就不会有。”我看着颓丧的小姐:“小姐,刚才的地方是不是扭转时空的古墓?”“不是。”不是,那来这里干什么?浪费时间?“我以为是。”她道,“我算了好几天了,位置就在这个古墓里。可是,进去了根本不对。”“如果对的话会怎么样?”“你,”她看着我,“你会有很激烈的反应。”除了那段错误的想象以外,我什么反应也没有。我明白了小姐沮丧的原因了,阴阳眼只有配合小姐的意识才能派上用处。“小姐!”我想起了什么,兴奋地告诉她:“我在棺椁里看到一个汉服女子!说不定我们还是找对地方了。”“是不是蓝色光芒里的人?”“对。”我用力点头。小姐嗤然蔑笑:“那不过是那里墓主人的幻像。”幻像?“派不上用处吗?”“那是自然。”小姐食指相对,“只要墓室封闭得够好,我就能看到的。”“小姐,不要气馁,我们可以继续努力寻找的,也许,下一个目标就对了。”我竭力鼓舞她的士气。她笑了笑:“你倒是挺会鼓励人?”她的手臂忽然暴长,我以为又要打我,闭上了眼睛。身体被她腾空拉起,坐在了她的身边:“弯,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小姐,你问错人了。”我道,“我们从小就被阻止产生这种想法。”“阻止是阻止,喜欢是喜欢,两回事。”小姐毕竟是个正常环境长大的少女,还抱着这么温馨的问题死死不放。“小姐,一个人的性格形成时期是六岁到十二岁,人生观、世界观形成时期是十二岁到十八岁。我现在已经基本定型了,要改变会比较痛苦,而且,也没多大意思。”我的心沉到了底点,小姐开始动这种脑筋说明她对回到现代社会感到无望了。“那个墓,是齐哀王刘襄的夫人墓。”小姐说起了故事,“据说,他的夫人离蛛是当时罕见的美人。”世界上的故事都是这么展开的,一个美人,一段感情,一个结局。终就土归土,尘归尘,一无所有。“这是一个终日生活在膏粱美酒,锦罗绮缎中的女子,跟着她的丈夫过上了人间最富奢的生活。汉朝的人心目中,视死如视生,活着是如何的生活,死了也一样对待。我们见到的许多明器就是她生前使用过的。”那这个离蛛小姐还真有钱啊,我记得墓里面的东西是非常豪华的。而且,如果这些东西是按照她的品味置办的,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任性而娇媚的女子。“岁月一天天流去,她的容貌越来越盛美,就如同盛开的鲜花,开到极致处,就是衰败的前兆。美貌对于她来说,就像猫咪的爪子,虽然总是藏在厚厚的皮毛里,可是,没有机会拿出来炫耀一下,会很失落的。过早的嫁人,让她还没有机会感受自己美貌的魅力,就要在刘成那年老而富贵的躯体边磨损完自己的青春。直到有一天,遇上了一个白马少年。一切都是很平淡的开始,少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放在离蛛前几年的场合里,他们只会成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不过,一个在繁华岁月中即将蹉跎完青春,一个情窦初开不涉人世将她惊为天人。感情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往往就是一个平淡的偶然。”“那两个年轻人暗中来往,结成了誓死同心之盟。刘襄年事已高,躺在床上捱度时日的一具腐朽尸骨罢了,他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齐文王自小身体虚弱,到死都不曾有子嗣。所以,离蛛早已在刘襄的身边布满眼线,将他控制在了自己的能力之下,只等着他一死,便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应该说,这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子。”我不明白小姐讲故事的用意,隐约觉得她不是一时兴起,便洗耳恭听。“据说,后来他们的感情还是被齐哀王刘襄发现了。”“刘襄是汉高祖刘邦的孙子。汉初吕后乱政的时候,危难时刻刘襄大军西进,与他的弟弟朱虚侯刘章里应外合,斩吕产、吕禄、灭吕姓诸王。因他实在是个杀伐决断的狠厉人物,于是当时的丞相陈平便设计不让他问鼎帝位。不过,他也拥有了大汉朝最富饶的封地,据说齐国国都临淄在战国的时候已经有人口七万户,非常地富庶。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夫人如此离经叛道?“他在临死前派出亲兵追杀少年,又命人一杯鸩酒毒毙离蛛。不过,还是让离蛛以他夫人的身份陪葬在他的王坟边上。”“身份低微的少年一席乱草掷于乱坟岗中,离蛛则满身富贵银缕玉衣躺在王坟之中,高槛朱门隔绝着曾经的耳鬓厮磨。这是一场感情碎于权威下的悲剧,过了一段时间就再也兴不起什么波澜了。”那又怎么了?“可是,市井中有了这样的传说,说是离蛛与少年之间的感情告密者不是别人,正是离蛛她自己。”有毛病!我把头转向远方,不想听这种憋气的故事,我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因为,最初的惊艳过后,男子终于看清眼前的女子红颜渐衰的落寞灵魂,他需要的是新鲜的感情与活力。他变心了……”“离蛛焚珠碎玉,故意激怒垂死的王爷,派兵追杀自己的情人,自己也不惜付出了死亡的代价。对于有些女子来说,没有了感情,就没有了一切。”我听得毛骨悚然,难道女同志们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那个扯碎离蛛玉衣的人又是谁?”我问。“也许,是她心腹的丫鬟吧,很有可能身怀武艺。”小姐猜测着,“他们认为,以玉包裹躯体可以不再腐烂,终有一天可以重新获得永生。从没有盗洞通入墓室的情况看来,是离蛛命令她的丫鬟藏在她的随葬品中,潜入她死后的陵墓中,打碎她的玉衣,也许是因为……”我耐着性子听完小姐的叙述:“她依然牵挂着那个男子。她不需要灵魂永存,她希望与他来世重聚。”“小姐,一个负心人有什么值得这么牵挂的。”我脱口而出。小姐望着我:“弯,这种事情你不懂。”切!知道我不懂还费那么多口舌跟我讲故事?我倒是觉得那个丫头颇有侠客之气,以性命成全主人的一个荒唐念头。我很欣赏她,但不认同她。换了我,表面答应,等主人死了以后谁管得着谁啊?“墓穴外白膏泥的那具白骨又怎么解释?”我道。小姐凝拢目光,定定沉思。我饿了,走出去翻东西吃。等我拿着两块干粮走回山洞,小姐的表情表示,说书先生又开场了。小姐道:“也许,外面的就是那个白马少年。他与她本来就是误会一场,侥幸逃脱以后,回到墓里找她解释。”荒唐!我笑了起来:“人都死了,怎么解释……”小姐倏然抬起的目光止住了我进一步的嘲弄,我只得闷闷地改口道:“小姐,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倒是值得她如此相待。可惜,离蛛处理误会的方式太偏激了一点。”“性格使然。”小姐道,“我知道了,洞外的一定就是那个年轻人。这个洞是他挖的,大概在追杀中受了伤,又不擅长挖墓,挖到白膏泥的时候引起了塌方。他的样子看起来,临死还在挣扎着向墓里挖着。”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指抓楞张的骷髅之手,说不定,在临死的时候,这支手已经白骨暴露了。只有强烈的欲望,才能让濒死的人出现这样扭曲的姿态。“小姐,他们只差一点点了。”“是啊,一点三米的距离。”“这也能算死而同穴了。”“也许吧。”“小姐,吃饭。”我把干粮递给她,她道:“你自己吃,我不饿。”我总是饿,以前我七天才吃一顿饭,现在每天要吃三顿饭!太可怕了!“墓穴里的故事好听吗?弯?”“挺好听的。”我咬着面饼。我觉得故事可能没有这么幽谲,白膏泥外的尸体也很可能只是个失败的笨伯盗墓贼,不过,小姐讲的故事我应当捧捧场的。“再听一个要不要?”“嗯。”但愿小姐说着说着,就能重新鼓舞起勇气去寻找回去的路。“你认识齐吗?”我忍住咳嗽,竭尽所能平稳地点头:“他是我们全体枭翼学习的榜样。”“真的?”小姐轻笑一声,“那你跟他什么关系?”“他比我大四岁,离开我的时候我只有十二岁,按照小姐你们那边的算法,我只能算是小学刚毕业,能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干脆利索地撇清着。“十二岁?大概真的不会有什么关系了。”小姐微笑着看着远方的天空,洞外,晨曦已经逐渐进来了,粉红色的天空如同一块芙蓉美玉。“我十二岁的时候,族长决定我做晏家的未来继承人。这件事情我没有感到多少高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有了保护我的枭翼。虽然他隐藏得很好,可是,我的眼睛与众不同,我还是可以看得见他的。那是一个面容清秀苍白的男孩子,他很冷淡地缩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很冷淡地远远守护着我。”小姐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表情的人,似乎烟起云灭,人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的思绪永远停留在很远的地方。”齐本来就是这种人。“身边第一次这样安静地跟着一个人,我感到太好奇了。以至于不小心撞上了汽车。他的动作快得惊人,从很远的地方一跳就跳了过来,把我拉到安全的地方,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他已经又躲回了阴暗处。”这是每一个枭翼都做得到的事情,何必大惊小怪呢。“我每天都想见到他。可惜,他总是躲得很远很远,而且,他后来似乎知道了我的眼睛,一发现我的视线朝向他,他就会避开。”那是当然,我们的职责之一就是成为无色透明的人。像我现在这样,立刻就会被管事老爷淘汰了。“甚至,我故意寻找机会做各种危险的事情,也不能见上他的面,因为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小姐道,“终于,我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我专心听她有什么好办法……她道:“我开始盗墓。”——啊?!她的盗墓癖就是这么来的?“盗墓很危险,他必须也进入到墓穴中才能保护我。墓室很狭小,他无法躲在远处看着我。最重要的是,我的眼睛能够在暗处视物,而他不能。而且,他还不能使用照明工具。”小姐为她过去的狡黠与任性而得意得眼睛闪闪的。此时的我,目光呆板,面无表情,装作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人的故事。刚才离蛛的故事与现在的故事终于产生了联系。这种联系让我不寒而栗。以小姐孤注一掷只身来到汉朝的做法,我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充满着离蛛决绝味道的不妙气息。此时此刻,我不能露出任何的马脚,否则,她立刻就会亲手操作出第三个更为荒唐的故事来!正文 第三十一章 此情无缘心难追“我第一次盗的是一个宋代古墓,墓室不大,陪葬品也不多。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因为我终于很近很近地看到他了。他的眼睛和眉毛都很黑,我忍不住抬起手,想摸摸他。”小姐的笑容如绯红的春花,我只感到一阵阵汗毛倒竖,“齐察觉了,试图躲开,却撞翻了棺椁。”她笑道:“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古尸,大概是地方比较潮湿,腐烂而霉变,长满绿毛。比方才我们见到的要可怕得多。我真的很害怕,扑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上毫无温度,可是我听得见他的心在跳动,我能够感觉到他紧张的呼吸。他,再也不能躲开我了。”她收住了笑容,定定地看着我:“我们两个在一起整整四年一个月零十二天。弯,你知道了吗?”我翻身跪倒:“小姐……”“我这次来汉朝,就是为了灭了晏家以后,我们家族无法干涉他的人生轨道。以他的资质,他一定可以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正常地成长,过上平安而幸福的生活。我为他牺牲这么大,弯,你说,我是不是很爱他?”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小姐,弯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小姐没有立刻说话,我的头皮上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对我的仇视。“工具?我还没有见过你这么会动脑筋的工具呢!”小姐的声音让我浑身的神经收缩得发痛,“从我们重新见面开始,你就不折不扣地扮演好一个工具的角色。用你那幼稚、造作的表演,时时刻刻地提醒我,杀齐你是没有任何责任的,对不对?”幼稚?造作?我早该想到了,我的演技一向很差,当初不能护己周全,现在,自然也不可能凭借这个蹩脚的演技去保护别人。可是,小姐,杀齐的事情我确实没有责任啊!对于尘发出的绝地追杀令,我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齐死,另一个就是我与齐一起死。我跪在地上磕头:“小姐,你要撒气,你就对着我撒吧。弯虽然没有做错,但是命运如此决定,我愿意接受后果。”“哼!对你撒气?”小姐拉住我的头发逼我抬起头来,“我还没用力,你就昏过去了,我怎么对你撒气?”这也不是我的责任,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力量,怎么反而要责怪我呢?“而且,这个身体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只能放弃对这个身体的折磨。”小姐慢悠悠道,似乎已经抓住了收拾我的把柄。冰冻的感觉从我的脚下向上延伸,我的目光变得如同死人,我知道她的下一句话是什么。我屏住呼吸,毫无侥幸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耳中听到她轻轻道:“梅花林里,你很开心啊?对不对,弯?”——她,果然都知道了!千钧一发把我从匈奴人的屠刀下救出来,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她早就跟着我了。“小姐,你不能这么做!”她根本不管我的阻止,继续道:“要不是,早了这么一天看到你,我还真以为那个唯唯诺诺的你,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呢。”她低头看着我笑:“没有思想,没有感情?遵守规矩?使用起来很顺手?尘居然给你这种评语?他简直瞎了眼。”她说出来的话前后矛盾,我绝望地感到小姐已经丧失理性,连基本的逻辑思维都没有了。她死死盯着我:“杀了我心爱的人,还可以活得这么逍遥自在,你说说我还能够放过你吗?”“做出那个决定的是你们晏家的族长,给我发出那个命令的人是尘,小姐,你应该找他们去!”“我现在谁也找不到了,只能找你!”她的手一松,我再次跌回到地面。我急忙爬起来,一把揪她的袖子:“小姐小姐!霍将军是个古代人,跟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毫无干系,你不能牵扯上他!”“不牵扯上他,你怎么会觉得难过,你怎么会有我现在的感觉?”“小姐,你太偏激了!”“给我住嘴!”她大声道,“我已经告诉你了,这是性格使然!我就是要折磨你的灵魂!”她看着我的表情,如同看着一条网兜里的死鱼。她的眼神已经冷得连冷笑都省略了。我失落地松开手,跪在地上:又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我总是给自己在意的人带来灾难?我想保全的东西为什么总是得到一个失败的结果?相形之下,杀人显然简捷利索多了。我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杀手本能中去——别以为我有弱点,谁没有弱点?我第一次正正地攫住小姐的眼瞳,煞气毕露:小姐的弱点太明显了,她看上了一个根本不应该看上的怪物!这个怪物还偏偏是我最熟悉的人。“为了一己之私,残杀无辜。”我一字一句慢慢开口,说出她心中的痛,“小姐,难怪你无论怎么努力也得不到齐的心。”“你胡说!”她的脸色果然变了。“就是这么回事情,齐最恨的人就是尘。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无辜者的身上,小姐,你现在做的事情跟尘有什么两样?”“你说什么?”小姐的声音生气地变形了。“我在说,你正在做齐最恨的事情!”我咬牙切齿,“我可以告诉你,你就是为他死了,他也不会理睬你的,更不会领你的情!”我的目光在她脸上流动:“我猜想,小姐现在的做法应该也是一贯性格如此吧?任性、自私、迁怒于人。真可笑啊,你这样的人,齐怎么可能对你动心?”“你给我住嘴!”小姐的眼睛里满是坚持,“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哼哼!是——吗?夺命的光采从我的眼睛里喷溅出来,我已然稳操胜券:“小姐,我终于明白了,齐怎么能够在你身体里种下遏血咒。”“遏……血……咒?”毕竟是晏家的储继承人,看来她对这个东西并不是不了解。定住她渐渐慌乱的眼睛,我的口角噙起残冷的笑意:“小姐一定不知道吧?这才是他接近你的唯一目的!”霍然拉开衣袖,让手臂上的血蛇暴露在她的眼前,“你看仔细了:齐、要、你、死!”“不!不是的!”小姐捂住嘴。我把手臂推到她的眼前:“他就是要你死!而且,是痛苦丑陋地死去!”我的话音嘎然而止,小姐的目光在我可怕的手臂中上扭曲成杀气凛然的冷电。她,终于被我激怒了。白光炸响,乱屑飞扬,一条乌黑巨大的飞龙从小姐的掌间旋绕急出,重重将我击中。我向空中飞出,只觉得自己成了一片鸿羽,在微红的天空中溅飞起满身的碎片。我的身体如同一把打碎的鸡毛掸子,一片片开裂,一片片漂浮,一片片消失……这样子,你就没有必要去殃及无辜了。小姐,我说得对吗?正文 第三十二章 隔世美人河星稀好奇怪,我怎么又回到雪穴了?雪白坚硬的墙壁,小小的,像一个深深的洞。“听好了,三分钟之内,这只气阀就会把空气抽掉。留在这里的人都会死去。想要活命的孩子,必须最早进入这里的小房间,这个房间的名字叫做雪穴。共有十个雪穴,明白了吗?”深深的大坑中,二十四双单纯的眼睛望着坑边的白衣少年。少年说完,退后一步,金属锃亮的圆形屋顶徐徐划过,他清冷远淡的面容在白衣飘飘中消失,眼前顿时变暗。我身边的二十三个孩子,每一个和我一样只有六岁,不过,药物的催熟下,我们都拥有了十岁孩子的体力与敏捷。大家捏着手中的武器,互相在暗处发了一会儿愣。至少,在五分钟之前,我们还是快乐的玩伴。然后……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如何进入雪穴的,也许是比别人更有体力,也许是比别人更残忍,也许是比别人有运气。我满身鲜血地趴在雪穴的边上,雪白的墙壁上满是我鲜红的掌印。一缕光线清冷地泻入,白衣少年远淡的面容出现了:“管事老爷,这一拨只有三个。”只有三个?我笑了,我真幸运。他伸出手拉我:“号码?”“五号。”他把我拉上来,看了看我的眼睛。少年的身后是一张巨大的白色皮椅。皮椅上铺着洁白的雪熊皮毛,厚绵柔软。皮椅的扶手是冰清玉洁的银色,弯曲着妍丽而复杂的缠枝花纹。柔和的光线从透明的天顶流泻下来,将整个白色的大厅照得如同水晶琉球一般透明。一名男子,当然,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坐在皮椅上,姿势绝美地撑着头,半歪着身子睨视着我们。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只能用绝世风华来形容他。他的眉梢纤长细致,他的眼睛微微挑稍,他的唇色是水红色的,高光处闪烁着银色的光点。他站了起来。银白色的狐裘在他的肩上飘逸着,从肩膀一直披挂到他的脚跟。银色狐裘的一边,丝质的长袍上银线绣着纠缠不休的西番莲花纹。当他走动的时候,长发会无风自飘,衣袂会无风自翩,整个人好似一个美仑美奂的妖色精灵。三个孩子站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个手中还紧紧握着滴血的断刀。绝世的美人把脸凑近第一个孩子:“让我看看,雪穴让你学会了什么?”孩子用惊恐的眼睛望着他,手中断刃的刀在颤抖。男子微笑,如同一朵淡色的樱花飘过:“你学会了恐惧。”他来到第二个孩子面前,浅银色的睫毛眨动出一片亮点:“你呢?”孩子满脸血水,眼睛里满是戾气。男子的眼睛微微一眯,闪动着一点戏谑的灵光:“很不错的杀手料子。”他来到我的面前,我的个子比较小,他弯腰,轻轻掠开遮住我眼睛的额发,他的手指冰凉,每一个指节都美丽得如同一段精雕细琢的脂玉。他问道:“小可爱,你学会了什么?”“您就是管事老爷?”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是尘,尘就是管事老爷。”他的样子真和蔼,我看到他的眼睛是银色的虹膜,一圈圈深深浅浅的银色,组成他美丽浑圆的瞳仁。“您的眼睛真漂亮。”我把眼睛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我想,他这么和善,一定会很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他不说话,看着我的眼睛。“真是个小可爱。”他捏捏我的脸颊,直起身来,银色的狐裘在我的面前轻柔拂过,“齐,把他放在下一拨里,再去一次雪穴。”停住脚步,优雅回头,“记着,别给他任何武器。”“是。”名字叫齐的少年走过来,很奇特地看着我,伸出手,“来吧。”“好。”我拉起齐的手,他浑身冰冷。我很羡慕他的冰冷,这是十岁过后的枭翼才可以拥有的体温。……布满血手印的雪穴里,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刚才屋顶关上的时候,有经验的我比所有人更快地抢了别人的利器,插入伙伴的身体。洞口再度打开,齐蹲在洞口:“号码?”“五号。”他将我拉了上去。从杀场上活命下来的孩子这次多了一点,连我在内有六个人。我们站的地方汪开一摊猩红色的液体,有浓稠的质感。雪白的房间里,我们红得像盛极而开的六朵罂粟花,花心是我们天真可爱的小脸。尘也是花,繁盛的樱花。一颦一笑会有无数花瓣飘落,让他成为妖惑的象征。尘在喝着什么饮料,有着猩红色的粘稠感,透明的郁金香酒杯上挂下一条红色的汁液,转眼结成暗红色的斑痕:“小可爱,要来一点吗?”白皙修长的手指将酒杯递向我。我走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他看着我,眼角如媚丝一般缠人:“什么味道?”我皱了皱眉:“不好喝。咸咸的,有点腥味,还有一点儿甜。”有孩子开始呕吐,我看着他们被拖出去。他们真不应该,尘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知道他们为了什么呕吐?”尘的声音很温柔。“他们身体不好。”我抬头看着他银色的睫毛,还有那一圈圈收缩的银色瞳仁。“身体不好的人应该怎么样?”“……”我低头不语,这不是我可以拿主意的,我只是个普通的孩子。“枭翼的职业规范,那就是弱者应该被淘汰。”他指点我。我点头,我记住了。“既然五号说他们身体不好,那就……”他凑近我,观察着我的神情,“淘汰了?”我本来是想为他们的怯血开脱,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不过,既然是枭翼的职业规范,那么我就不需要感觉自责了。尘,对不起。那时候,我还太小,我不知道你需要看到的是我的惊愕、恐惧和内疚。我以为你喜欢快乐的乖孩子,于是,我勾起妥帖的微笑:“管事老爷真英明。”我用笑容让你知道,我真的觉得你很英明。尘用手指擦去我残落在唇边的红色液体,含入自己的口中,笑了起来:“喜欢喝什么?自己去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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