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渊大惊,没想到会是这样,一面冲外面吼着找大夫,一面紧紧的将春风抱紧怀里,嘴里一会儿唤着春风的名字,一会儿安抚着他:“没事没事!”,直说:“爹爹在!爹爹在!” 春风双眼大睁着,浑身抽搐的发疼,紧紧的咬了唇,血就那么顺着流了下来。靖渊顾不上许多,忙拍打着春风的脸颊,捏了他的双颊迫他张开了嘴,见他又要合上,想也没想,直接将自己的手臂放到了春风的嘴里 很痛!想必是流血了,可靖渊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在他心里,春风的样子让他更痛! 张御医跟沈御医匆匆忙忙的随冯管家小跑了进来,两位御医只一眼,便忙叫靖渊制住挣扎着的人儿,拿出银针,刺入了春风双臂的内关穴。很快的,春风停止了挣动,头一歪,晕在了靖渊的怀里。 抚上春风紧皱的眉心,靖渊心口似是堵了块大石头,“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小王爷这是清窍被扰.元神失控,神机散乱,该是痰症发作!” “怎么会这样?”靖渊急问。 “这痰症的诱因有多种,过劳缺眠、过量饮酒都能诱使发病,也有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大惊大恐,造成气机逆乱,进而损伤脏腑,肝肾受损,则致阴不敛阳而生痰生风,乃所谓的七情失调!” “那他这到底是为何?怎么治?”靖渊着急,听御医的话,显然是不妙。 “王爷莫急,待微臣替小王爷施针!”。 “你们快些!”靖渊皱眉催促,废话半天,早些施针不就行了! “请王爷将小王爷的衣服脱了!” “王爷,让老奴来吧!”冯管家上前,准备替春风脱衣服。 “不用!”靖渊亲自动手,带着心疼与自责。当衣衫褪去,靖渊差点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春风本该白皙的脊背上肿了十几道红痕,各个都有三指宽,板痕交接的更是一片淤紫。难怪春风一直皱着眉,想必是疼的厉害吧! 本该是要在背上施针的,可现在看,背上好些肿痕,自是不好用针。两个御医商量了下,跳过背三针,开始沿着别的穴位扎针。一人施针,一人则替春风上药,慢慢的揉散淤血。 靖渊在旁边看着,想帮忙,可是根本就没他能插手的地方,耳边时不时的听到几声春风的闷哼,心里泛疼,真是恨不得自己替他受罪! 过了半刻,撤了针,春风的眉头渐渐的舒展了开,可脸色是越发的苍白,靖渊急忙上前替春风罩了件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的搂着人。 “娘——”伴随着一声轻唤,春风在靖渊怀里转了半个圈,然后便睡了过去。 “小王爷已无大碍,待再服几帖药就行了!只是……” 瞧了眼欲言又止的御医,靖渊开口:“但说无妨!” “微臣斗胆在此说句僭越的话,王爷,您以后可别下那么重的手了,尤其还是在背上,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出大事的!” “张大人说的对啊,王爷,小王爷以后若做错了事,您揍他几下屁股都没事,那儿经得打,打背上,那可是要小心的!” “两位大人的话,本王记下了!”靖渊越听越心惊,暗暗自责不已。赏了两位御医,令人跟着赶紧去抓药,靖渊抱着春风给他当靠垫,一遍遍的摩挲着春风瘦削的脸庞,真的是心疼不已。 过了些时候,下人端来了煎好的药,冯管家瞧了眼靖渊,开口道:“王爷,您回去歇息吧,这儿有老奴照看着!” 靖渊摇摇头,一手环在春风的颈后,端过药,试试了温度,然后喂进春风的嘴里。 好苦的药味,春风皱眉,下意识的想避开,可却是没用,好难下咽,刚入口的药一下子喷了出来。 “春风,春风,乖,听话,咱们把药喝了!”靖渊耐心的安抚着春风,那样子,真的叫在旁看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还是他们的王爷吗?冷傲的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和耐心了? 跟着靖渊上战场的冥剑等人,也全是暗自惊奇,他们的主子可是战场的修罗,将主子现在的这个样子传出去,会有人信吗?该是没吧! 靖渊才不去管别人怎么想,只是一遍遍的哄着春风。 春风贪恋着偎依的那片温暖,依稀有母亲的味道,但是那被喂进嘴里的味道真的好苦,好想躲开,耳边响起声声呼唤,似是带着宠溺的感觉。 微微的睁开眼,眼神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人,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都用那种惊喜的眼神看着他?空白的脑袋慢慢的开始回忆,对了,他被人污蔑了,爹不信他,还打了他,果然,后背好痛,但是,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被人抱着,抬眼仔细的看看,英挺的剑眉,刚毅的脸庞,吓!怎么会是爹?春风想逃,可是被靖渊圈着的他怎么逃?不对,怎么自己还紧紧的抓着爹的衣服?他明明抓着的是阳光,在他的梦里,黑暗中的那屡光,很温暖! “春风!”靖渊紧紧的搂住春风,听到他一声闷哼才想到身上的伤,赶紧松开,慌的直问他是不是哪里痛。 看着靖渊紧张无措的样子,春风不再乱挣扎,只是紧紧的盯着靖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人!”靖渊冲外喊着,“御医呢?快去把御医找来!” 春风随靖渊抱着,只是不说话,待御医来了,也只是乖乖的让他们诊视。 “回王爷,小王爷已无大碍,只要安心休养几日便行了!”御医查看过春风情况,向靖渊回报。 “嗯!”靖渊低声应了,目光紧锁了春风。御医告退,靖渊坐在春风床头,替他掩好被角,“睡吧!” 春风闻言,也不多话,闭眼开始进入自己的梦。 靖渊坐在床头,怜爱的看着春风,瞧他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想是睡熟了吧。可是不一会儿,春风眉头紧皱,一手紧抱了枕头,一手缩在胸前,双腿也蜷了起来,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模样好不可怜。靖渊慌张的伸手过去,看着那蜷缩在那的瘦小身躯,有些不知该怎么办。 “呜——”春风低哼了声,没醒过来,眉峰依旧蹙着。 靖渊大手落下,轻抚过春风紧皱的眉,似乎效果还行,过了会儿,春风紧蹙的眉稍微的松了点,身子不自觉的往靖渊跟前靠了靠,像是在寻求一种庇护。靖渊往前挪了挪,春风就偎在他身边,这种感觉,很满足,为人父的满足! 春风睡的并不是很踏实,似乎总是有做不完的噩梦,睡睡醒醒间总是能见到靖渊坐在他的床边,每回春风都只是瞧上两眼,然后闭上了眼继续睡。靖渊见春风惊醒,每每都觉得心疼,瞧他继续睡去,则拍了拍他的肩,轻抚着他的脑袋哄着。 “王爷!”冯管家轻声进来,刚想再说话,便见着靖渊示意他噤声。 靖渊拧了巾子替春风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替他掩了掩被子,方领了冯管家出了屋。“什么事?” “王爷,您该上朝去了!” “今日不去了!找人进宫说声!”靖渊摆摆手,转身便再次进了房间,依旧是往床头一坐。 再次睁眼的时候,春风发现床头坐着的人没了,偏了头,才发现,不是没了,只是换到了后面。靖渊正替春风背上上着药,见春风醒了,忙问:“疼吗?” 春风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竟是半点力气也没,索性瘫在了那里。听到靖渊问话,愣了下,也没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上完药,靖渊帮春风盖好被子,冲外叫了声,便有丫鬟捧了早点进来。 靖渊端了粥喂春风,本来还怕春风拒绝,不想春风竟是丝毫没反抗,乖乖的张了嘴。 吃了早饭,过了会儿便有丫鬟捧了汤药进来。春风看着靖渊接过药碗,皱了眉,三两下便将那苦死人不偿命的药给喝完了,靖渊招招手,立刻有丫鬟捧了精致的点心奉上 “继续睡吧!”靖渊替春风擦了擦嘴角,低声哄着。 春风像是个听话的娃娃,很快的闭上了眼。一天很快的就过去了,春风每每醒来,不是靖渊哄了他继续睡,便是靖渊喂他吃饭喝药。 翌日,有了昨日的补给,春风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体力了,见丫鬟端了早饭进来,在靖渊伸手接过前便直接对了那丫鬟道:“给我!” 靖渊正伸在半空中的手微颤了下,然后转头看着春风,眼里依旧是满满的怜爱,“你身子还弱,爹喂你!” 春风看了眼靖渊,微垂了头,也不再坚持。 被靖渊照顾了两天,春风心里有些动容,瞧着那张本该是英气勃发的面庞变得越发憔悴,春风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第三天,靖渊依旧没去上朝,待春风醒了,照样坚持喂他吃饭喝药。 “王爷,宫里来人了!”冯管家悄声进来回禀 靖渊正在喂春风吃饭,头也没回的道:“等会儿!” 耐心的喂春风吃完了饭喝完了药,靖渊直到春风睡下了才出屋去处理事情。 靖渊走后,本已经闭眼睡去的春风缓缓睁开了眼,直到听到房门“吱呀”开启的声音,春风赶紧闭了眼。不一会儿,身边又感觉到了几日来熟悉的气息。虽然背上的伤已经不疼了,但靖渊不许春风躺了睡,春风只得侧卧着,很快,一只大手抚上了自己的后背轻柔的安抚着,那动作已不似先前的那般僵硬,而自己也慢慢的开始变得习惯。 “醒了?起来吃饭吧!”靖渊见春风睁了眼,拿巾子替他擦了把脸,然后将他抱了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我可以自己吃!”春风被靖渊半抱着,瞧了眼靖渊深陷的眼窝,因为缺乏休息而显得很差的脸色,心中百感交集,“爹,您回去休息吧!” 照顾了春风三天,自己可谓是不眠不休,三天,没有听到春风对自己说一句话。但靖渊不怪他,因为这全都是自己的错。春风突的然而来的一句带着关怀的话语,对于靖渊来说跟上天的恩赐简直无异! 欢喜的搂了春风,靖渊想开口,却忽然发现自己喉头哽咽。像对待珍宝似的轻抚上春风的脸颊,靖渊想说句对不起,可靖渊王爷何时跟人道过歉,张了半天口,却是不知该怎么说。 春风瞧着靖渊又是欢喜又是焦急的模样,嘴角勾起,低声道了句:“我懂!” 聪明如春风,怎能不明白靖渊此时所想?三天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让春风无法再去忽视那真真切切的父爱!前面的不过是个误会,既然过去了,那就过去吧,春风微笑,伸手回拥住靖渊,爹,我信你是爱我的!。22 当靖渊终于再出现在宫里的时候,自然是被靖暄很不客气说了顿,靖渊依旧沉浸在昨夜抱着儿子同榻而眠的幸福中,对于靖暄的训话丝毫的不在意。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说话?”靖暄猛一拍桌,脸色很不好,“算了,来人!摆驾万寿宫!” “皇上既然有事,微臣先告退了!”靖渊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靖暄狠瞪着靖渊,“你想去哪?母后这些天整日叨念着她的孙子,你自己解释去!别让朕叫人绑你去!”靖暄冷哼了声,随即踏出了御书房。 “皇兄!”靖渊苦叹,无奈跟上。靖渊王爷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惟独有两人他却是恭敬对待,一人自是当朝的圣上,他的兄长,另一人,则是当今太后,他的生母。虽说太后年事已高,也不太理事,但,她却是靖暄同靖渊最为敬重的人,这不仅是因为太后是他们的生母,更是因为,若没太后,便不会成就今日的顺天帝同靖渊王爷。当今太后乃先帝的笑妃,当年二皇子靖晖阴谋设计陷害还是太子的靖暄,使其入狱,笑妃不顾宫妃身份带人闯入天牢放了靖暄,并以死相威胁,逼走靖暄靖渊兄弟俩,只道要他们积蓄实力,日后再回京夺回皇位,为了使兄弟俩不失斗志,笑妃选择被幽禁冷宫数载,直到看着她的儿子们重返京城。待靖暄登基,笑妃被敬为太后,称号毓贤,因其本为文氏,后称毓贤文太后。 “儿臣给母后请安!”靖暄同靖渊进了万寿宫,跪地问安。 “都起来吧!” “谢母后!” “靖渊王爷今日总算是得闲了,晓得进宫来了啊!”文太后语气带了明显的不悦。 “母后息怒,儿这不是来向您请罪了嘛!”靖渊赔笑,复又跪下,道:“这几日忙的没来向您问安,还望母后恕罪!” “请罪就免了,哀家只问你,你到底什么时候让哀家见孙儿?”文太后不满的看着靖渊,当初得知靖渊在外面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儿子时,心里可是欢喜的紧,又加上靖暄总是跟她面前说那孩子生活的怎样凄苦,性子又是怎样的跟靖渊像,等等一些话,惹的文太后急的就令靖渊带人来让她见见,可惜,第二天人没见到,倒听人说靖渊将孩子打了,这可把文太后给气的,想着心里一阵的埋怨靖渊,虽没见着人,不过心底对那孩子的怜爱不禁又多了几分。 靖渊听了心里暗自叫苦,来时便知定是要叫母后责怪的,当初应了带春风进宫,没想突生事变,这下可好,瞧母后这样,典型的有了孙子忘儿子!“母后勿念,明儿个儿便领他进宫!” “你先老实回答哀家,哀家孙儿的伤好些了没?没好就继续养着,都等了这些天了,哀家也不怕再等几天,倒是别让哀家孙儿折腾着受累。”文太后关心的问道。 靖渊一听,面带愧色,张了半天口才道:“用的都是好药,现已好了七八分了!” 听是好了七八分,文太后一面心里好受了些,一面又不禁开始嗔怪起靖渊,“那孩子是苦命,你既寻了他回来,怎么忍心再让他受苦?你也不想想,你一天到晚在外面带兵打仗的,就你那两下子,人家孩子受的了吗?你不心疼,哀家心疼,你若再这样,孩子就叫进宫来陪哀家!” 靖渊一听文太后想跟他抢春风,忙道:“儿心疼他心疼的紧,下回不会了,您放心!”靖渊说完,忙向靖暄递眼色,示意他帮自己说说话。可惜靖暄难得的看见靖渊吃瘪,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多少显得些幸灾乐祸,叫靖渊好不气他! 恰巧小太监奉了新茶进来更换,靖渊忙上前接过,赔笑的送到文太后跟前,“这次是儿错了,您别气了,儿明日定带春风进来让您好好瞧瞧!” 文太后瞅了眼靖渊,没说话,只是接过他手里的茶啜了口,算是原谅了他。 这时,小太监回报道:“启禀太后,太子殿下来了!” 文太后听了,忙起身,敛眉急道:“快叫言儿进来!” 依然挺拔的身形,清亮的眸子炯炯有神,可却是面色有些苍白,脚步缓慢,睿言见文太后向他走来,忙行礼问安。 “快起来!”文太后心疼的拉起睿言,抬手抹了抹他额上细密的汗珠,“怎么就下床了?哀家不是叫你多休息几日吗?” 睿言瞧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靖暄,方淡淡的笑着对文太后道:“孙儿已经没事了,不敢再劳皇祖母担心,所以今日特来向您问个安!” “瞧你这样,哪里是没事?”文太后心疼的拉了睿言同自己坐下。 “孙儿真没事了!下午还有三省六部会议,孙儿必须去!”睿言在靖暄面前,自是不敢坐实了,挺直了身子,委实的难受,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忍着。 “身子重要还是那些杂事重要?”文太后怒了,却不是对着睿言,而是极度不悦的看了眼靖暄。 靖渊这回倒是笑了,站在一旁看着脸色不善的靖暄。那日回京后,第二日便得知睿言私放了被人弹劾贪污受贿、对上不恭的殿中侍御史杨修,那是皇兄决定亲自审理的案子,睿言就这么将人放了,自是受了番捶楚,幸而太后及时赶到,否则今日睿言是万不可能站在这儿的。 “下午的三省六部会议你不用去了!”靖暄开口依旧带了怒意,可惜在文太后面前不敢多有显示。 睿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随即又恢复到往日恭敬的模样,起身道:“儿臣遵旨!” “做什么又凶言儿?”文太后瞪了眼靖暄,叫睿言坐下,可睿言只是低了头不动作。 靖暄有些气恼的看了眼睿言,终是将到嘴的喝斥咽了回去,转而对了文太后赔不是道:“母后息怒!” “行了,皇上跟王爷该是还有事要忙,哀家就不留了,让言儿陪哀家坐会儿好了!”文太后看靖暄在这使得睿言不自在,心疼孙子,自是下了逐客令。 靖暄同靖渊哪里不明白文太后的意思,互看一眼,道:“儿臣告退!”。23 “王爷您可来了,太后派我在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万寿宫门口,文太后的贴身侍女紫沁见了靖渊,忙笑着迎了上来。 紫沁是当初文太后入宫时的陪嫁侍女的女儿,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内乱那些年,依旧是跟在文太后身边,这么些年下来,在宫中自有番地位。靖渊从小便认识紫沁,所以现在虽贵为王爷,但在紫沁面前也是没多少架子,倒是像多年的老友。 紫沁一双眼睛从开始就没从春风身上离开过,靖渊瞧春风似是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一把揽过他,对紫沁道:“我儿子是俊俏的很,你不用这么盯着他看!” 一句话更是让春风涨红了脸,要知道,他从昨天知道要进宫开始就莫名的紧张,他完全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靖渊告诉他只要像平日里那样就好,可他就是紧张,他怕太后会不喜欢他,就像当初在姚家,那个自己该叫外公的人厌恶他一样,他害怕自己会再次被长辈讨厌。 “没事,到时撺掇太后将他留在身边,我不愁见不着!”紫沁掩嘴低笑,那眼神还真就不想离开那孩子,在这宫里,她什么人没见过,要说俊,太子睿言绝对比他俊,要论俏,那自然是二皇子睿情更俏,但她偏偏就是觉得春风特别,一眼看去就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哼!”靖渊不悦的瞪眼,这可是他儿子!谁都不许抢! “快走吧!”紫沁瞧靖渊那般宝贝春风,心里既是讶异又是高兴。谁不知靖渊王爷冷情冷性,今日却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春风,再看那孩子,听说了他从前的生活,现在得了靖渊的庇护,希望以后他能过的很好吧! 紫沁先进了屋内,才说了句:“人来了!”便听文太后显得欢喜的忙道叫进来。 靖渊带着春风正准备进屋,不想春风在后面一把抓住了靖渊的衣角,靖渊疑惑的回头,见春风眨着大眼睛望着他,嘴张了半天,却是一字没说,只是慢慢的低了头。 靖渊先是一愣,然后转身抚了抚春风的背,抓起他的手,果然一片冰凉,“怎么了?” “我……我怕……”春风抽回手,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心里默叹:我怕被讨厌……就如当初…… “傻孩子,有爹在呢!怕什么,你皇祖母可是天天念着你呢!没事的!”靖渊笑道,重新拉过春风的手,带着他跨入了屋子。 “儿给母后请安!”靖渊拉着春风跪地,然后对春风道:“叫皇祖母!” “皇祖母……” “快起来!”文太后忍不住从位上下来,亲自去拉了春风起来,拽了春风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呀,好呀……” 看文太后喜欢春风,靖渊心里自是跟着高兴,他的儿子,自然是讨人喜欢的! 春风被文太后拉着,略显局促,听到文太后说他好,心里泛起股股暖意。 “快来坐!”文太后拉了春风走到一旁的小花厅,里面一桌古木小圆桌上已经摆满了东西。文太后慈爱的看着春风,“早上吃了吗?这些点心想吃什么就拿!或者有什么喜欢的,皇祖母现在就让人准备去。” “早上吃过了!您别麻烦!”春风低声答道,浅浅一笑 文太后听着,笑的开心,摩挲着春风的双手,对靖渊道:“真是乖巧的孩子!”复有想到什么,忙问向春风,“身子好点没?下回你父王再敢打你,就来找皇祖母,皇祖母给你做主!” “母后!”那件事实在是不想再被提及,靖渊苦笑的看着文太后,自然是被无情的瞪了眼。 春风听到文太后这么说,看看靖渊,心里也是不愿再想起那事,于是摇摇头,道了句:“没事了!” “没事就好!”文太后转头唤了声紫沁,紫沁应了声,捧了一方红木长盒出来。 紫沁打开那雕刻着祥云莲花的木盒放到春风面前,春风瞧了眼,似乎都是很值钱的东西。 “皇祖母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也就随便挑了这些东西。”文太后笑着指着盒里的东西道。 靖渊看了眼,不觉微蹙了眉:“母后,您这哪是随便挑了些东西啊?这海国进贡的黑珍珠磨碎了可是极珍贵的药材,太医不是建议您服用的嘛,您给春风干嘛!” “宫里面药多了,又不缺这!”文太后满是不在乎。 “这个好!”靖渊一样样看过,“这不错!” “喜欢吗?”文太后问向春风,然后似突然想起什么,将腕上的一串佛珠取了下来放到春风手中,“这是那年哀家去安国寺进香时,主持送哀家的,开过光的,说是能保平安!” 文太后说了半天,也不见春风说话,只是低了头,文太后摸了摸春风的脑袋,抬起他的头,却见春风眼眶红红的,一时慌了,忙问怎么了。 靖渊关切的围过来,春风默默的摇摇头,张口想说没事,却是半天说不出口,过了半晌,只听到低低的一句:“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 微愣,文太后心疼的一把搂住春风,“好孩子,以后奶奶疼你!” 靖渊在旁看了,心里也是有些犯酸,真是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实在是失败! “太后,皇上同太子殿下来了!”小太监突然进来禀报。 文太后听了,微颔首示意请人进来。 靖暄同睿言进屋请了安,靖暄见文太后搂着春风,眼眶泛红,不觉看了眼靖渊,遂问向文太后:“母后这是怎么了,皇弟又惹您生气了?您告诉儿臣,儿臣替您出气!” “皇兄!”靖渊不满的看向靖暄。 “皇上也就少说别人了,你们俩做父亲的,哎!”文太后向睿言招招手,“都叫你歇着了,怎么又来了?” “睿言听说堂弟来了,特来见见!”睿言走到文太后身边坐下,看向春风,只是浅浅一笑。 这是春风第二次见睿言,从他进门的那刻,春风便一直看着他。玄色金边绣花宽袍,玉冠束发,略失血色的脸依然微扬起,带着惯有的冷漠看向周围,似浸了墨般的眸子,如幽潭深不见底。春风觉得睿言的眼很美,像是能吸人魂,但,那里射出的光太过锐利,叫人不敢多看。 “这是睿言,是你堂哥。”文太后向春风道。 春风看着睿言,“……堂哥。” 睿言听春风叫自己,只是微点了下头,用那清冷的声音道:“堂弟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说完,从袖中拿出一长盒,推到春风面前,“初见堂弟,一点心意!” 春风打开盒子,笔墨纸砚,果然像是这冰山堂哥会送的东西。 靖渊瞅了眼那盒子,转而看向靖暄,“言儿都有礼,不知皇兄……” “又不是送你东西!”靖暄挑眉,“朕准备在宫里布置个院子,送春风住!” “好呀!”文太后听了高兴,很是同意靖暄的意思。 靖渊额上青筋直跳,沉声道:“不行!” “有什么不行,母后都同意了!”靖暄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我儿子,自然是跟我住!”靖渊忍不住将春风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生怕儿子真被人抢了。 “行,你让春风自己选!”靖暄看向春风,“你爹那宅子可是比皇伯伯家小多了!” 春风听了抿嘴一笑,“谢谢皇伯伯,春风自然是跟爹爹住的,当然,春风会每天都来看奶奶的!” 靖渊嘴角勾起看向靖暄,“皇兄,似乎,你要另替我儿子准备份礼物了!”靖渊话里隐隐有笑意,尤其“我儿子”更是加重了语气。 “朕是小气的人吗?”靖暄不悦的瞪了眼靖渊,复对春风道:“皇伯伯今日便送你个承诺,日后有什么难事就来找皇伯伯,再难皇伯伯都答应你,当然,只能三次!” 春风一愣,三次承诺?而且,还是皇上的三次承诺,虽说只是一句话,不过,这礼,看来是分量十足! “皇兄!”靖渊先前还在跟靖暄开玩笑,可当听了靖暄的话,不知怎的,却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皇帝金口玉言,一句话,有时轻如鸿毛,有时又是重如泰山,虽说春风乖巧,应该不会生事,但这样总是让人觉得不安。靖渊看了眼靖暄,见其点头示意无妨,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对春风道:“还不谢谢皇伯伯!” “谢谢皇伯伯!” “太后,二皇子来了!”紫沁笑着看向文太后 “叫进来!”文太后笑道。 春风紧盯了门口,二皇子,不知道又是怎样一个人物! “睿情见过皇祖母、父皇、王叔!”一身绛紫衣衫,除了腰间一块佩玉,再不见任何装饰,虽是简单,但,却是更衬的来者一番雍容,正如人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句用来形容二皇子睿情,该是一点也不为过。睿情一一见礼,待看向睿言时,只是眉眼更弯,道了句:“大哥!”紧接着看向春风,一派亲和模样,“这该是堂弟了吧!真的是‘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王叔好服气啊!” “这是自然!”靖渊不冷不淡的回了句。 “今日怎么这时候来了?”文太后笑着问向睿情。 睿情对于靖渊的冷漠似毫无察觉,挨到文太后身边,“睿情自是来皇祖母这蹭饭的!听说堂弟来了,皇祖母定是备了好东西,睿情怎么能错过呢?”。24 “坐吧坐吧!”文太后招呼着,唤来紫沁,“一会儿就摆膳吧!”睿情始终一脸笑容,说话也很讨文太后欢心,总是能逗的人乐起来。 春风一面听着睿情的话,一面不觉看向默默无声的睿言,要说睿情似水,那,睿言就像是冰,一个温润,一个冷漠,但不管是哪个,都是闪烁着光彩的人,不自觉的吸引着人的视线,难以移开。 “对了,小风是不是也要来上苑读书?”睿情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眯眯的看着春风。 上苑?春风转头看向靖渊,靖渊按住春风的手,眉微蹙,没理睿情,倒是看向靖暄,道:“我不想让春风进上苑。” “怎么,嫌弃上苑的师傅不好?”靖暄挑眉 “不是!”靖渊笑笑,“春风底子薄,去上苑难免有些跟不上!” “那你想怎样?” “跟皇兄讨个人!” “谁?” “邱煜!” “原来你是打这心思,邱煜是太子太傅,现在也只管太子的课业,算是太子的人,问朕讨人,你算是讨错了!”靖暄笑道,随即看向睿言,“言儿!”睿言冷漠的脸上添了点淡淡的笑,看向靖渊,“王叔若是不嫌弃,可以让堂弟每日来东宫,睿言可以请邱太傅每日上午早些过来教堂弟功课。”睿言身为太子,年龄也大了,已开始为靖暄打理些朝政,一般早上都是在上书房议事,或是查询各部事宜,待到完事方回宫,同邱太傅探讨些国事 靖渊听了睿言的话,很是欢欣,“那春风以后就要你多照顾照顾了!王叔日后一定谢你!” “王叔言重了,应该的!”睿言微点头,看了眼春风,抬了抬嘴角,便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面。 爹居然就这样把自己给交出去了?春风面上没表示,但心里却是有些不乐意,睿言那样子让人看起来就是不好相处的,若是让自己在他屋檐下生存,似乎不会容易!相比之下,他倒是乐意跟着二皇子睿情,可是,瞧爹那模样,好像很不喜欢二皇子,这是为什么呢?春风自在心中思考,不想靖渊扯了他一把,靖渊面上一肃,但却也没多少责备的意思,“想什么心思呢?还不快谢谢你太子哥哥!” “谢谢……”春风憋了半天,硬是叫不出“太子哥哥”。 睿言依旧是以淡笑回复春风 “嗯,这几日我在家先教这小东西点规矩,省的到时让你头疼,正好,你也该再好好养养身子!”靖渊摸着春风的脑袋,对睿言道。 “谢王叔关心!睿言已经没事了!”睿言说着,不经意的看了眼靖暄,瞧父皇正看着自己,不觉微低了点头。 爹这是让自己再过几天好日子吗?春风心里一叹,再看睿言,似乎身体真的不是很好,也不知是何原因。 “小风若是闲了可以来找我!”睿情向春风笑道。 “嗯!”春风点头,不想却被靖渊瞪了眼,这便让春风心里更加认定,爹不喜欢二皇子。 三日后 春风细细打量着睿言的书房,屋子很大,贴着墙是一圈顶着屋顶的书架,屋子左手边还有五排约六尺高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全是书,右手方向是三张桌子,一张横于中,另两张则分置左右,墙角处有张软榻,上面一张棋盘,黑白二子罗列其上,只是春风不懂这些,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参观完睿言的书房,春风闷闷的坐在一张小桌旁,脑袋里想的都是那个冷冰冰像石头似的太子殿下!这样的书房,还真是适合他! 睿言下朝后并未像往日般去上书房或是各部,而是直接回了东宫,同他一道的,自是太傅邱煜。 “人来了吗?”进入东宫,睿言随口问向一旁的小太监。 “回殿下,小王爷半个时辰前便到了!现在书房候着呢!” “嗯!”睿言进入书房,便瞧见春风背对着门口,正一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睿言上前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春风背上,“坐就坐直了!” 春风一惊,回头见是睿言,忙站了起来。 “这是邱太傅,以后也就是你的老师!跪下行礼!”睿言对春风道。8 “老师!”春风依言跪下。 “小王爷请起!”邱煜点头微笑。 春风起身,便听一旁的睿言又道:“以后每日上午辰时过来跟邱太傅学功课,然后你自己做功课,我回来后查你!午膳可以在我这用,下午跟我去武场。” “武场?”春风瞪大了眼,他根本就不会武,去武场做什么? “王叔说你身子弱,让我带你锻炼锻炼,算是强身健体!” 春风暗叹,爹都知道自己身子骨弱,还将自己交给这睿言,哎,真不知自己这小身板能否禁得起他折腾!。25 今日午时不到睿言便回了东宫,进了书房,首先看见的便是那道站在桌案前的身影。 邱煜已经走了,留了春风一人在那练字。春风握着笔,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 睿言站在春风身后,如同初次时在他背上拍了拍,“站直了!” 春风根本没察觉到睿言的到来,赶忙站直了身子,手中的笔不知是该搁下还是继续写。 睿言没多看春风,只是拿起春风正练着那张字看了眼,眉头一蹙,开口道:“老师布置了几张字?” 春风将笔放下,看了眼睿言,很老实的道:“二十张!” “你写几张了?”睿言放下手中的纸,眉依然蹙着看向春风。 “九张!”睿言的眼很亮,春风总是有种想摸摸的冲动,当然,他是没那胆的。 “拿来我看!” 春风将一旁放着的一摞纸递到睿言面前,睿言一张张看过,往桌上一搁,冷冷的丢下两字:“重写!” 春风一愣,低了头,撇了撇嘴角,也没说话,转身重新拿过一张新纸,提笔开始重写,反正这里纸多的是,写就写! “笔要拿稳,不要抖!”睿言在旁指正道:“用腕力,不是手指用力!” 睿言的声音清冷,天生带着股傲然,隐隐有训诫的味道。从小便听着别人对自己发号施令,春风该说已经是习惯了,但,在内心深处,他却是极度厌恶这种声音!可是,能忍则忍,他不敢,也不愿跟睿言起什么冲突。 睿言看着春风练字,没再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父皇对自己的交代,吩咐自己要好好待春风,直说他以前生活的很苦,现在不能再叫他委屈了等等,自己这做儿子的,从小到大都没遇到父皇如此待遇,想想心里真有些不平衡。睿言轻摇了摇头,自嘲一笑,要说他嫉妒春风,大概是有点,但,他并不讨厌春风,相反,他是真的有将春风当弟弟看,春风先前生活的很艰辛他自是知道,现在突然一跃登高,周围人都宠着他,不知春风能否依然纯真,帝王家自是有一番心计斗争,只是希望他不要陷落泥沼。 睿言没再多看春风,径直出了书房。过了一刻,睿言换下了朝服,只着了轻衣软袍,进了书房,拿过春风新练的字,边看边道:“先跟我去万寿宫用膳,回来再写!” “嗯!”春风搁了笔,见有宫女捧了清水过来,过去洗了把脸,方跟了睿言往万寿宫去。 文太后拉了春风问学习的怎样,累不累,春风瞥了眼睿言,自是答一切都好,天知道如果他说很不好的话,回去会不会被罚练更多的字。 午膳结束,因为文太后要午休,睿言便携着春风匆匆告退了。 “大哥,小风!” 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春风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旁的小凉亭里睿情一袭白衣,永远是嘴角弯起笑着对人。 “大中午的在这做什么?”睿言脸上声色未动,只是瞄了眼睿情跟前的棋盘。 睿情抖了抖衣袖,起身缓步走到睿言跟前,“我自是没大哥那么忙的,几乎每日都闲的很,这不就无聊了一个人自弈了!” 睿言瞅了眼石桌上左右分列的两只茶盏,又看了眼睿情,“你继续吧!”说完,斜看了眼春风,“我们走!” “大哥慢走,小风,有空来找我玩哟!”睿情看着睿言跟春风远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去,待见人转弯没了身影,方慢慢踱回凉亭,拈起一子在手中转了两圈,对假山后走出的一人道:“看清了?那就是靖渊王新得的宝贝儿子!” 春风觉得,照睿言的标准,他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他的功课!当春风将第二次重写的字递给睿言看时,心里是忐忑的,他实在不想听第三遍“重写”! 春风这回倒是如愿了,可,睿言依旧是两字,依旧令春风的小心肝狠狠的颤了颤!“算了!”——这就是睿言吐出的话,那是什么意思?春风微嘟了嘴,心里是不满,还有失落,看来自己做的真的很差劲。 睿言当然不知道春风是怎样的想法,转而继续对春风道:“换身衣服,跟我去武场!” 昨日下午已经跟睿言去过一次武场了,只是昨天只是参观,今天看来是要玩真格的了!不知道睿言会教自己什么,舞刀弄剑?还是拳脚功夫?怎么感觉都是些自己学不来的东西。 一路走一路想,到了武场门口,春风有些不想进去,睿言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问题就说,春风呼了口气,想了想,道:“那个,我师傅说,我的体质不适合练武!”没错,当初师傅确实是这么说的,要不然,就师傅那几招被他学来了,今日多半就该是他来教睿言了! 睿言挑眉,上下看了眼春风,道:“以你的体质,确实不适合,一,你年龄已经大了,二,身子太弱了!” “我……”春风憋红了脸,显然是很不高兴睿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