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可让我找到了。”☆、第十九章.不一样的师徒尔笙扶着霁灵回到小院子的时候,沈醉正在院里的石桌上躺着晒太阳,身边摆了两个空酒坛,手里还抱着一个。彼时霁灵已经晕了过去,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尔笙哪有功夫去看沈醉,驮着霁灵便急急往屋里赶。无方没有大夫,修仙者多是受的内伤,得靠自我调息,即便是受了皮肉伤,自身用灵力调息也才是最好的办法。而此次却不一样,骨螨的邪气侵入霁灵身体之中,若无外人助她清除邪气,她是无法自行调息的。在尔笙眼中师姐一直是强大的,与她一同外出除妖以来师姐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她从没想过,师姐也会淌出这么多血……尔笙在霁灵屋里四处翻找着绷带和剪刀,正慌乱之际,忽见门口光线一暗,沈醉神色晦暗的站在那方,目光冰凉,他看着霁灵肩膀处的伤口,沉声问:“谁干的?”声色中竟是从未听过的凛冽。尔笙微微有些怔愣。沈醉心中仿似有一团火在燎烧,怎么也平息不下来:“我问你,是谁,伤了她?”一向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师父突然正经起来了,尔笙很是不习惯,隔了许久才老实交代道:“是个叫骨螨的妖怪,已经被杀掉了。”沈醉的拳握紧至泛白,他冷冷勾唇:“真是……便宜他了。”尔笙翻出了绷带和剪刀,跑回床边,刚想将霁灵的衣服直接扒下来,但是又突然想到沈醉还在后面,道:“师父,你先出去,我要脱师姐的衣服了。夫子说男女授受不亲。”沈醉冷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屁孩还跟我计较。你就当夫子那话是在放屁。”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来,他手一揽,轻轻的将霁灵抱了起来,“她这伤口太深,躺着根本弄不了,我扶着,你把里面的烂肉挖出来,再撒点药包好。”听见要动手把伤口里面的烂肉挖掉,尔笙立即扔了剪刀和绷带:“做不来做不来,这是师姐又不是妖怪和肉虫,活生生的师姐……我下不了手。”沈醉眉头一皱:“小丫头越来越没用。”尔笙被鄙视之后本来鼓起了那么一些勇气,但扫了一眼师姐血肉模糊的肩头,又立即直甩脑袋:“不行不行,师父咱们还是换着来,我扶着师姐,你来给她挖。”沈醉轻哼一声,手中蓝光一凝,积聚出一把幽蓝色匕首的摸样。尔笙赶紧与沈醉调换了位置。然而,当沈醉的手指触碰到霁灵的衣领之时却不由自主的顿住了。男女有别……即便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小孩,现在也是男女有别……好不容易忍下胸中涌出的异样躁动,沈醉转手用蓝色的匕首轻挑,将霁灵的衣领拨开,看见被血染过的锁骨,沈醉手微微一抖,又立即稳住。“师父,你磨蹭什么?”尔笙奇怪。沈醉此时也懒得去数落她,心一狠,揭开几乎与肉凝在一起的衣物,霁灵被疼得清醒了许多,她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人,难得虚弱的轻哼:“师父,疼……”自霁灵长大之后几时还听过她这般呼唤,沈醉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哄道:“忍忍。”转眼看着她早已血肉模糊的肩上,沈醉握着的匕首有些颤抖,他低声嘱咐尔笙,“把你师姐扶好,别让她乱动。”尔笙应了,忙念了一个定身决,让霁灵无法动弹。匕首扎进伤口时,霁灵似是痛极,牙关紧咬,额上冷汗涔涔。沈醉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索,一块块腐坏的血肉被挖出来扔在地上。尔笙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不知过了多久,沈醉终于沉声吩咐:“小耳朵,帮你师姐把伤口包好。”尔笙转过头来一看,这才发现师父连药粉也撒好了。她忙取过绷带,作势要给霁灵包扎伤口,沈醉起身让开,却不料霁灵扔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她双眼紧闭,俨然已经疼晕了过去,手却是下意识的紧紧握着,不肯放松半点。尔笙是个不大会琢磨其间细腻情感的人,撸了袖子便要去将霁灵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幸而沈醉终是看不下去的出声制止了:“小耳朵……还是我来吧,你先出去。”尔笙眨巴着眼睛想,包扎伤口可不像挖肉,这衣服可是得褪下一大半的……不过既然是师父要求的……“那我先去烧点热水,等会儿给师姐擦身。”“嗯。”尔笙乖乖的走了出去,掩上门之时听见霁灵迷迷糊糊的一遍遍唤着“师父”二字,沈醉的手停留在霁灵的肩头,半天也没动弹一下。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两个字,却听起来如此不同呢?尔笙的师父和霁灵的师父,到底哪里不一样……忙碌了一天,终是能倒在自己的床上歇息了,尔笙依旧把一鳞剑摆在自己的床边,轻轻摸着剑身,喃喃道:“今晚师父都守在师姐身边,我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在师姐房里守一夜好了,不然明天师姐醒了会说我没良心的。”尔笙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但是今天我也帮了这么多忙,胳膊腿都跑细了,唔,我还是别过去好了,反正有师父,师姐的房里又没个能躺着睡觉的地方……而且就往常来看师姐好像更喜欢和师父单独呆在一起。”在尔笙看不见的暗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小小的蛇身,听了尔笙的喃喃自语,小蛇脑袋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像是很赞同她后面这话。“我还是安心睡自己的觉好了。”尔笙说服了自己,脱了衣服便钻进了被窝里。临睡之前,尔笙望着一鳞剑出神道:“长渊长渊,今天我救了师姐,以后我也一定能救得了你的,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这样的话,已成了尔笙入睡前必定会说的,像是一个信仰,又像是一句誓言。房间安静下来,银白的月色投入屋内洒了一地冰凉,隐藏在屋子暗处中的黑蛇微微探出脑袋,沐浴着银色月光,金眸闪得发亮。他看了看已然沉入睡梦中的尔笙,又望了望空中大得诡异的月亮。今晚的无方仙山,邪气过重……无人知晓,在尔笙隔壁的屋子,重伤的霁灵尚在沉睡,沈醉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眸中神色复杂得令人难以揣度,而在霁灵被窝中,她衣服里尚揣着的骨螨内丹正散出一丝丝奇异的光,一如窗外月色。只是霁灵不知,沈醉不知,尔笙更是不知。这夜尔笙做了个奇怪的梦,初始,在梦中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她只觉自己在不断的下坠,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洞中。四周除了一片荒芜的黑暗什么都没有。渐渐的,在混沌之中,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在她身旁还有一团模模糊糊的巨大黑影,画面渐渐清晰,白衣女子静静倚坐在巨大黑龙的犄角之间,她伸手摸了摸黑龙的角,道:“长渊,听我讲了如此多的红尘俗事,你可是觉得厌烦?”“依着司命所说,世事繁琐皆自成一趣。若有机会,我倒想亲自去走一遭。”司命默了默:“你可是想要自由?”“想。”司命轻轻笑了:“我帮你可好?”“逆天改命必不得轻饶,司命,为了长渊犯此大罪,不值。”“长渊,你并不该无故受此责罚,所谓天命,又有谁见真的见过呢?我任司命星君一职,最不信的莫过于命运。挚友,若说为上古预言而受此囚禁,这几万年,足矣。”长渊沉默,继而长叹:“司命,逆了天命,那人又怎么会饶得了你……”司命冷笑:“干他何事,左右不过是改改批错了的上古语言。若是如此上天还要降罚……既然这天地不仁,我便是逆了又何妨。”天地不仁,我便是逆了……又何妨。此一言像是一句魔咒,在尔笙的脑海里扎了根,一直盘旋不去,直至翌日她神智恍惚的醒来,脑袋炸裂一样难受。她迷迷糊糊的打了水洗漱完了便坐在院里的石桌旁发呆。适时,沈醉自霁灵的房间里出来,青了一张脸,见尔笙一脸迷茫的傻坐着,皱眉问:“你昨夜莫不是趴在门前听了一夜的墙角?”“天地不仁……”尔笙喃喃自语了几句,才望着沈醉,恍然回过神来,有些困惑的问,“师父,你说真的会有前世今生这一说么?”“死一次约莫就清楚了。”沉醉心情不好的答完,转身便出了院门,估计又是去买酒喝了。尔笙想,一定是师姐醒了又给师父吃瘪了。她一声叹息:“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让着徒弟一下呢,真是个幼稚的师父。”言罢,她到井边打了一盆水,又烧了一会儿,才端到霁灵门前敲了房门:“师姐,我来给你洗漱。”不料尔笙刚把门推开,忽然一阵阴风刮过,一颗黑色的珠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速擦过尔笙的脸颊,“刷”的一声直直冲向天际。尔笙还在怔然,霁灵动弹不得的躺在床上,狠狠瞪着尔笙:“定身术为何没给我解了?”“昨天……就忘了。”尔笙呆呆的回答。霁灵气道:“那是骨螨的内丹,尚未净化,如此为祸人间的妖物跑了你还不去追!”尔笙被骂得一个激灵,立即答了声好,回屋提了一鳞剑便御剑追去。☆、第二十章.拉不出来了……天地浩大,区区一颗黑珠子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尔笙在空中御剑寻了许久也没有效果,在几乎快要绝望之时忽觉无方后山传来一丝诡异的气息,她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寻着跟了过去。初入无方时的那场闹剧让尔笙对这个禁地彻底没了心思,平日里是连绕道也不大愿意走这个方向的。今日为了那颗或许会祸害人间的珠子,尔笙咬了咬牙,愣是逼着自己在禁地上空转了一圈,确实没见着可疑的地方,便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身后忽的吹过一阵诡异的气息。好歹也跟着霁灵走南闯北的收了许多妖怪,尔笙灵敏的判断出这风中的气味带着妖异,还有浓重的杀气!有妖怪潜入无方了……尔笙刚意识到这一点,忽然之间一记光刃不知从何处而起,急速像她砍去。尔笙目光一凛,立即驱动一鳞剑躲避开,但那光刃仿似活了一般,一击不中竟转了方向继续对尔笙攻击而来。尔笙招架不及,被打得连连后退好不难堪。而那光刃像在逗弄一个玩具一般,看似危险,却都又在危急关头堪堪停住,让尔笙得以逃开。初时尔笙尚未察觉对方的意图,但是躲着躲着她慢慢也感知到对方只是在戏弄自己。自尊心受了极大的侮辱,尔笙蹿来蹿去的避了几个来回,见对方越玩越来劲儿,尔笙彻底怒了,停住一鳞剑,大胆的转身回头,将这些年夫子教给她的礼仪尽数扔还回去:“哪个龟孙子的在搞鬼!小**不想要了吗!”话音一落,光刃在尔笙面看猛的顿住,不一会儿风中的杀气尽消,一道魅人的嗓音仿似自天际飘来:“啧啧,看来这无方教徒也不甚严谨。”尔笙顺着声音定睛一看,一个长相妖孽的男子身着一袭极其艳丽了服装歪歪的立在云头,他手中把玩着尔笙久寻不到的那颗骨螨的内丹,此时的内丹已全然变作了黑色,男子歪着脑袋颇感兴趣的望着她:“瞧这话说得多符合本公子的审美,这脾性若是做了本公子的徒弟该有多好玩。”尔笙打量了来人许久:“你是谁?”孔美人险些从云头上跌落,他危险的眯了眯眼:“本公子如此美丽的容貌都会忘记,小丫头莫不是被无方闲人们教傻了?”尔笙又寻思了许久,终是在脑海里摸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美人?想做我师父的妖怪?”“小丫头无礼,念在你我师徒二人分别三载的份上,便饶了你这次。且与为师走吧。”孔美人说着对尔笙伸出了漂亮的手指对她勾了一勾,示意她上前。尔笙握着一鳞剑横在胸前,戒备的往后一退:“我是无方弟子,什么时候拜过你这妖怪为师。”孔美人这才慢慢在云头上立起身子,叹道:“这些闲人最无聊的便是喜欢以天下大义来给人洗脑,吾徒不可听信他们的话。修道不过只为了求一身强**力,无方众人能教得了你的,我也能教,他们教不了的,我还能教。且在这无方还要空守什么清规门戒,本公子向来不屑于什么天道大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家徒弟自然也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此逍遥生活你还不愿与我走,可是想得清楚了?”尔笙不是个礼义廉耻坚立于心的姑娘,听罢这些诱惑她可耻的动摇的一下,但是想到活生生的师父师姐,尔笙摇了摇头道:“哼,这些条件……再加五十只鸡腿我也不去。”孔美人眯了眯眼:“本公子加你一百只鸡腿如何?”“再加十件漂亮的衣裳也不去。”“二十件。”尔笙可耻的沉默了,好半晌后才道:“帮我找到长渊……”孔美人挑了挑眉:“寻人本公子不大擅长,不过公子我认真寻起来倒是没有谁会找不到。”尔笙看着一鳞剑静默不语。孔美人招了招手依旧十分悠闲的模样:“谈妥了就快些过来,我仿似瞅见一个不大好对付的家伙过来了。”尔笙抬头望向孔美人孔美人那只手:“我们谈妥什么了?”她奇怪道,“你帮我找到长渊我也不去。”言罢挥了挥衣袖架了一鳞剑转身便走。孔美人脸色难得青了一青,随即笑了:“我素来不喜别人在我认真的时候开玩笑。”尔笙心知不妙,架了一鳞剑眨眼间便飞出去老远,但是尔笙再快又怎能快得过孔美人。前一刻还立于云头上的身影一闪,眨眼间尔笙便被捂住了嘴,轻而易举的被孔美人捉进的怀里。孔美人凉凉道:“小丫头,有的话是不能说的,比如说与本公子开玩笑,有的事是不能做的,比如说惹了本公子生气,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比如说……”尔笙哪有心情听他废话,只知自己现在受制与人,搞不好连命都会丢掉,情急之下全然不顾章法,张嘴便开咬,闪亮亮的虎牙直直啃在孔美人的虎口之上。谁会想到一个十七岁的修过仙的姑娘居然还会用小孩打架的招数。孔美人一下便懵了,手一松,那颗黑色珠子便落了下去。为祸人间的珠子……尔笙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力,狠狠的将孔美人一推,追着珠子而去。孔美人反应过来,看着口水滴答的手,天生洁癖被勾起,他勃然大怒,一记杀气凛凛的妖气也跟着尔笙杀去。眼瞅着那珠子便要抓到了,孔美人在身后蓦地出手,让尔笙不得不回身防守,这么一挡,珠子又没抓到。尔笙也生了怒气,待孔美人再度出手时,尔笙握着一鳞剑,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灵力化为剑刃直像孔美人劈砍而去。趁着孔美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尔笙一声低喝,总算追上了骨螨的内丹,还没有来得及欣喜,衣领猛的一紧,尔笙惊骇的转头,看见孔美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尔笙,沉声道:“邪灵珠藏在你体内?”尔笙茫然,孔美人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扣在尔笙的手腕之上,像是在细细诊断,末了孔美人微微眯起了眼,神色依旧悠然,但是那双黑眸之中流动的色彩却起了变化,几分狂喜,几分激动:“我就知上古之物决计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毁掉。”尔笙被他语气中的诡异之气吓倒,更是拼了命的挣扎,可此时的孔美人与方才仿若两人,任尔笙如何动作都没有半点放松。他劈手躲过尔笙手中的骨螨内丹道:“此物虽比不得邪灵珠,但却同为可敛收邪气之物,配之你身中邪灵珠残余之气应当会产生极奇妙的变化。”孔美人笑道,“小丫头可想看看,是此物敛收了你体内的邪气,还是你体内的邪气将此物一并归化?”尔笙全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见孔美人笑得极其猥琐,脑海里穷尽思绪的都在想逃跑的办法。孔美人邪恶的一笑:“我们来赌一赌吧,看看这世间是会在产出一颗邪灵珠,还是你会被变成一个由邪气掌控的怪物。”尔笙心中惊惧:“你以大欺小,卑鄙无耻,不要脸!”“不巧,本公子最爱的便是自己这张脸。”他语调仍是轻松,手下动作却半点不温柔,单用一只手禁锢了尔笙的动作,另一只手“啪”的卸了尔笙的下巴,让她的下颚骨脱臼,无法自己关合,孔美人迎着尔笙惊恐的目光,将全然漆黑的骨螨内丹放进尔笙的嘴里,接着手微微一用力又帮尔笙把下巴接了回去,连带着逼着她吞下骨螨的内丹。尔笙只觉那圆滚滚的珠子梗在喉咙之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孔美人放了尔笙,抱着手在一旁闲闲看着,似在等尔笙起反应。不料等了半晌,尔笙仍旧伸长着脖子,拼命拍打胸口,一副努力吞咽的形容,她憋得一脸通红,竟是一副快噎死了的模样。孔美人嫌弃:“你嗓子眼怎生如此的细。”尔笙被梗得直翻白眼,她想,若是她就此被这个珠子噎死,除了死不瞑目,她估计连嗓子眼也闭不上。孔美人一声叹息,一巴掌拍在尔笙的背上,那颗珠子便圆润的转过尔笙的喉咙,总算滑进了食道里面,虽然依旧梗得她无比难受,却比方才要舒服多了。这边尔笙还在喘气,不知何处又是一阵凌冽的杀气扑来,孔美人挑眉一笑:“来了个送死的?”他手一挥,本以为能轻易的将这一记明目张胆的法术给挡回去,却不料这记杀气极为蛮横霸道,一击攻上卸掉孔美人的防御,又是一击接连而来,直撞得孔美人一阵胸闷,堪堪往后退了两步。孔美人压下胸中翻涌的血气,冷了面色:“何人绕我?”冷风穿留过耳边,风中没有半丝对方的气息。孔美人凝神应敌,尔笙却没心思去管那些,此时那骨螨漆黑的内丹约莫已经滑进了她肚中,像在里面上串下跳一般绞得尔笙腹痛难忍,一张脸如纸苍白。若不是她紧紧握着手中的一鳞剑,怕是早已跌下云头。疼痛愈发强烈,尔笙忍受不了的躬起了身子,害怕得喃喃道:“完了……完了,这货拉不出来了,拉不出来了……”饶是在如此场景之下孔美人也被尔笙这话逗笑了,然而不等他唇角的笑拉开弧度,天边行来的人又让他眉目一沉,孔美人冷笑道:“方才竟是无方仙尊亲自动的手么?我竟不知,无方何时竟修了如此霸道的内息法术。”仙尊缓步踏云而来,对孔美人的话并无辩解,清冷的眼眸只淡淡扫了一眼尔笙,目光又在一鳞剑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孔美人身上道:“扰我无方,当诛。”孔美人唇边的笑渐渐拉出一丝嗜血的弧度:“大话,若不是方才本……公子大意,又怎会被擦到身子。”仙尊微微一抬手,尔笙便觉得有股莫名的力量在拉着她走,孔美人冷冷一笑,争锋相对的以法术拖住尔笙:“我要收的徒弟岂是你说也不说一声便能带走的。”适时,一鳞剑却像活了一般,倏地抬起剑尖,直指孔美人,一道寒光轻闪,孔美人牵连着尔笙的法力如同被隔空切断一般,瞬间消失了,他面色微妙的一变。电光火石见,仙尊手一挥,将尔笙抛至身后,迎上前去便与孔美人缠做一堆。仙尊本意是想让尔笙御剑离开此地,但哪想尔笙已痛得人事不省,仙尊如此一甩,尔笙便全仍然没了定力的被甩了出去,直直往无方后山禁地落去。仙尊与孔美人激烈的交上了手,哪还有空去管尔笙。所以在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一道黑影在空中闪过,直扑尔笙而去。☆、第二十一章.无极荒城尔笙径直摔入后山禁地的湖中,一潭刺骨冰凉的水顿时侵扰了她所有的感官。腹中的绞痛在如此寒凉的水中似乎也轻了许多。尔笙不会泅水,自小便不会,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吓得手忙脚乱,肌肉绷得死紧,然而她越是挣扎便呛了越多的水,往湖底沉得也越快。会死掉……尔笙想,左右拉不出东西迟早也得憋死,而今被这水憋死,倒也死得好看一点。只是唯一的遗憾便是此生还未寻到长渊……不知长渊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记得他有一个小媳妇,知不知道这个小媳妇一直在找他……尔笙的意识越发模糊,但是身上的感官却越来越清楚,她清晰的听见四周水流的流动的声响,感受到水流流向的逐渐变化,由最初的寂静无波,然后慢慢旋转得迅速。“尔笙。”谁在叫她?声色平淡而语气却是久违的温柔。“尔笙。”是谁……尔笙感觉自己背脊似乎触到一块坚硬的物体,似铁似墙。忽然,这块坚硬的东西驮着她开始慢慢移动起来,顺着水流快速向上,然后冲出冰凉的湖水。彼时孔美人正与仙尊在空中缠斗得厉害,其实若单论法力孔美人却还胜仙尊一两层,但是方才那霸道的两记袭击已伤了孔美人内息,他一运气便觉得胸腔内隐隐作痛,根本无法使全力应付仙尊,偏偏这无方仙尊又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对付妖魔向来不会吝惜着灵力,处处皆是狠辣的杀招,孔美人忙于招架,处处落了下风。他正恨得牙痒,忽觉下方有股莫名的气息泛出,仔细一探,竟与方才偷袭他的那两记法力极其相似,孔美人不由心生顾忌,慌忙接了仙尊一招,往下方看去。仙尊自然也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他目光淡淡往无方后山一瞥,随即眉头微皱,眨眼间手中便凝出一柄透蓝的长剑,更是气势汹汹的冲孔美人砍去,一副速战速决的模样。孔美人被这突然的一剑砍得措手不及,狼狈躲过之后不由动了真怒:“与尔等玩笑,你还真当本王是好欺负的。”言罢,口中咒语低吟,一柄极为艳丽的折扇便握在手掌间,“本王且认真与你切磋切磋。”无方的上空一时撞击出各种颜色炫目的光,下方的弟子们看得皆是惊叹,唯有后山禁地一片死寂。尔笙一脸惨白的被拖上湖边,发丝混乱的耷拉在脸上,显得她更是狼狈,但是此时她对周遭变化已浑然不知。一袭黑色长袍的男子以手覆在尔笙的腹部,微微用力,尔笙便吐出一口清水,接着呛咳不断,她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可是还没看清容貌便又捂着肚子疼晕过去。男子浑身也已湿透,探查到尔笙的脉搏依旧强健的跳动着,他长舒一口气,在尔笙身边坐了下来,然后用食指轻轻摸了摸尔笙紧皱的眉头,沉默了半晌,有些心疼的问:“很痛么?”尔笙昏迷着自然不能答话,他便更是用力的想去抹平尔笙额头上的褶皱。上空的激烈打斗仍在继续,法术撞击出的炫丽的光映入透亮的湖水之中,又反射过来,投进男子黑色的眼眸里,澄净的瞳中一丝金光一闪而过,黑衣男子的面目逐渐冷了下来:“何以……欺辱于你。”尔笙呛咳两声,恍惚中呢喃:“长渊……”他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伸手摸了摸尔笙的额头:“待我且去帮你打那妖怪一顿,替你出出气,可好?”言罢,长渊起身欲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尔笙拽得死紧。他不忍掰开尔笙的手,便也只好压了心底的邪火,好脾气的坐下来,只顾一动不动的瞅着尔笙,好似这样瞅瞅尔笙便能很快醒来一般。上方的斗法愈发激烈,引得无方灵气激荡,湖水无风自动,一些树叶甚至被法术的余威削了下来。长渊却不适时的将尔笙看呆了去,一如他这几年时常做的那样,尔笙静静打坐或者望着某个地方发呆时,他便也躲在角落悄悄的望着尔笙发呆。所以等他眨巴着眼回过神来时,才发祥空中那两人已斗得天上乌云遍布,仙山无方俨然一派妖山的光景。长渊皱了皱眉,心道,此两人皆是集道法之术大成者,如此斗下去必定得伤了天地元气。无方仙山灵气四溢,若是山下镇守着什么上古的邪魔妖物……他还未想完,大地猛的一震。只见眼前的湖水一阵激荡,急速的旋转起来,湖中心仿似有一个怪物,将水全都吸了进去。待湖水尽数干涸之时,平坦的湖底露出一块不知立了多少年的石碑,上面的朱砂字仿似是才用鲜血抹上去的一样——无极荒城。三界外,上有万天之墟,下有无极荒城。皆是无日月、无生灵的死寂之地。有进无出。长渊见此碑,不由肃了面容。无极荒城,永囚大凶大恶之徒的蛮荒之地,它的入口竟是在无方么……长渊想,难怪此处被无方立为禁地,这样的地方,着实不该为人所知。“唔……”一声呻吟自尔笙口中传出,长渊回头一看,却见尔笙的面色竟比方才更白了三分。长渊心底不由起了惊慌,伸手一探,发现尔笙的脸如冰块一般冻人。“好痛……”尔笙全然无意识的呢喃,“肚子要爆掉了。”长渊一听此言,白了脸色。此时,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此次并不如方才那般震一下便停了,而是持续的颤动,仿似有什么巨大的怪物要破土而出一般。上方的仙尊与孔美人二人已停下了殊死决斗,仙尊脸色铁青,而孔美人的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无极荒城……无极荒城竟在此地。”空中一道晴雷劈下,接在写有无极荒城四字的石碑之上,忽然间一扇硕大的城池临空出现在闪电之后,巨大的黑色城门“吱呀”一声响,对着尔笙所在的方向,缓缓开启。一丝诡异的风自城门中卷出,仿似一只手抓住了尔笙便把她往城门中拖。长渊下意识的抱住尔笙,与那股无名的力争相对抗。城门越开越大,拖住尔笙的力也越来越大,长渊黑眸之中闪现的金色也越来越重,尔笙额上的冷汗如雨下,翻来覆去只会浅浅的呢喃一个字“痛、痛。”城门大开,城里的世界被一片浓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点红色的影子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个身着猩红色大衣的女子在浓雾之中翩然而舞:“朝思暮念,问君胡不归。”她边舞边唱,其声幽怨凄哀,仿若地狱锁魂的怨鬼,令听者无不胆寒战栗。一舞将毕,女子凄然长叹:“君不归,所为何,所为何?”“尔笙。”女子幽幽唤道,“且回来吧。”话音一落,长渊只觉怀中一空,尔笙已临空被夺了过去,长渊眸色微沉,想也未想,跟着便也追了过去。巨大的城门阖上,将两人都关了进去,城池一如突然出现时那样,瞬间便在空中消失的踪迹,唯留下一个干涸了的湖泊和石上血字更加鲜艳的石碑……尔笙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红色的沙尘之中。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摸一鳞剑,将它好好的握在手中之后才开始想其他事情。被灌了珠子,被抛进水里……其他的尔笙便记不得了。她感觉腹中依旧在隐隐作痛,却没有初时那么厉害了,尔笙甩了甩有些呆滞的脑袋,茫茫然的站起身来,往四周一看,皆是一片荒芜的红沙:“师父。”她弱弱的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她左右看了看来回踱了两步,又唤道:“师父、师姐?”红色的沙尘弥漫,尔笙走出去两步便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在那个位置了,一转身便迷失了方向。四周如死一般寂静,空无得让尔笙觉得可怕。“有谁在吗?”尔笙大喊,“师父、师姐、仙尊、孔美人!谁都好,有谁在吗?”回答她的依旧是无止境的风吹着沙,簌簌而过的萧瑟之声。何曾有过如此处境,以往再是可悲,身边也总是有人陪伴的,即便是无人陪伴,四周也总是有人气的。尔笙本就最怕孤独,此时留她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没一会儿她便红了眼眶,而她又明白哭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便又只能咬着唇强忍情绪。左右摸不着头绪,尔笙便随便捡了一个方向便闷头往那边走去。她本想用御剑术,飞上天去,至少能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咒语一念才发现自己内里空空,灵力竟然全数不见了,尔笙唯有在漫天飞舞的红色风沙吃力行走,此处的沙地极为松软,走一步便陷进去一步,一脚能没入膝盖深。尔笙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向前行走。不知走了多久,尔笙已累得满头大汗,抬头一看,前方依旧只有红色的沙尘。一时她只觉无比泄气,登时没了继续向前的意念,耷拉这脑袋,看着自己深深陷入黄沙中的双腿,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委屈的细声唤着:“师父师姐不在,孔坏人也不在,长渊也不在……长渊不在这么久……都跑哪儿逍遥去了。”“自是嫌你麻烦,都独自走了呗。”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不知从何方响起,刺得尔笙心中更是发酸。尔笙赶紧将泪抹了干净,在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见人影,她戒备道:“你是谁?”“我?我不过是个幻影。”那人道,“尔笙,此生你注定是孤寡之命,没人陪着你是正常的,这都是注定了的命运。”“孤寡之命……”尔笙呆呆重复,“为什么注定是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无错也得受着,这便是命。”“什么狗屁!”尔笙骂道,“我活着便要按着自己的心意活,什么命运,谁给我定的命运,那人凭什么又来定我的命运?脑子被屎糊过了还是吃饱了撑得慌?”那阴阳难辨的声音一时没了动静,尔笙还在奇怪,忽听前方蓦地传来一声轻唤,用她日思夜想的声音:“尔笙。”只一声便叫尔笙彻底呆住,忘了反应。黄沙之外隐隐透出那人的身影,尔笙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拔了腿,在一脚深一脚的沙地里跑得飞快,直直奔着那人而去。她心中狂叫着那人的名字,但是到了嗓子眼反而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只字半语。前面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楚。尔笙一边跑着,眼眶像被朱砂画过一般急速红肿起来。“长……”她深吸一口气,不管自己这一下喝进了多少黄沙,只想这一声喊出他的名字,然后扑进他怀里抱住他再也不松手。但是世事难料,尔笙艰难的‘跋涉’了如此长的路程,但是临近长渊身边的时候却过于激动,功亏一篑的软了腿,“啪叽”一声,难看的整个人扑在长渊身前,摔了满身满脸的沙。尔笙抬起头来,一脸的泪痕混着沙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道诡异至极的蜿蜒而下的黄色曲线:“长渊……”尔笙叫得委屈,嗓音已近沙哑得不可听闻。黑衣男子蹲下身来,耐心的替她抹干净了满脸污渍,神色虽极是平静,但眼眸中的温柔却是尔笙在其他人眼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怎生仍旧如此鲁莽?”尔笙蹭起身子来,老实不客气的拽了长渊的衣袖,呼了鼻涕,然后蹭到长渊脖子边,抱着他便不撒手了。“长渊……”尔笙颤抖着唇唤着他的名字,眼泪鼻涕顺着他的颈窝留到了衣服里去,“我找了你好久,找了你好久!”☆、第二十二章.荒城城主尔笙抱着长渊哭得惨不忍睹,初始还能哽咽着说两句人话,到了后面,便是‘长渊’二字也哽得吐不出来了。而长渊久未被尔笙如此亲近过,身子还是有些僵硬,过了许久才慢慢缓了下来,犹豫了几番,终是将双手环过尔笙的背,轻轻把她揽住,任由尔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泣湿了他一肩的衣裳。漫天黄沙之下,尔笙跪着,长渊屈身蹲着,他们静静拥抱着彼此,一个泪流满面浑身狼狈,一个满眼温和而动作却僵硬不已。但同样的是,他们都不舍得放开对方。不知过了许久,等沙尘已被风卷走,天地间终是归于彻底的寂静,尔笙才堪堪止住哭泣,肿着一双眼,可怜巴巴的望着长渊,问:“你这么久、这么久……在外面,莫不是有了其他女人?不然,不然怎么会连来看我一眼也不曾。”听罢这话,长渊哭笑不得的盯了尔笙许久,随即老实的摇头:“我不曾有过其他女人。”尔笙心里顿时觉得更委屈了,刚才止住的泪眼瞅着又要往下掉:“那……那你是讨厌我了吗?很讨厌?连看一眼也不想看?所以才一言不发的走掉?”长渊叹息:“你误解人的功夫,确实是一等一的好。”长渊摸了摸尔笙的头发,“我很早以前便找到你了,只是,你不曾识得我。”“胡说。”尔笙道,“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长渊默了默,终是没有把自己被打成一条小蛇这件极其难堪的事告诉尔笙。他是龙,再是被囚禁了多久也有一个上古神龙的骄傲之心,然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尔笙误认为是蛇,这着实是一件让长渊丢脸到家的事,他岔开了这话,不再继续深入探讨。“我……此前的追兵没被我斩草除根,我想他伤好之后定然还会来找你我麻烦,索性就隐藏在暗处养伤,一直未曾现身找过你。”尔笙呆了呆:“如此说来,长渊一直在我身边咯?”“嗯。”长渊认真的点头,唯恐尔笙不信。尔笙兴冲冲的握了长渊的手:“那我会读书写字你都看见了吧,我还学会了画画和弹琴,虽然夫子说我做这两样没有天分,但是我却觉得我做得很不错,改天我再给你画画,再给你弹琴好不好?”长渊怎么会没见过她画的画,怎么会没听过她弹的琴。他知道夫子说尔笙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实在是夸奖了尔笙,但是丑又如何,难听又如何,都是尔笙献上来的宝,长渊断然不会拒绝的。见长渊点头,尔笙更是开怀了:“我会很多法术,会驾驭一鳞剑,改天我都一一表演给你看好不好?”长渊一味宠溺的答应她:“好。”“那前些日子辰渚与我表白,我把他收了,你说好不好?”“好……”长渊顿了顿,手指不自觉收紧“怎么收?”尔笙自然而然的说道:“自然是当妖怪收掉啊,我已经有长渊了,要他干嘛,他现在只是对我表了个白,我已经明确的拒绝了,若是下次他再来扰我,我们便一起把他像妖怪一样打发掉,好不好?”长渊郑重点头:“甚好。”有了长渊的陪伴,这无日月无生灵的荒芜之地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尔笙一直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这三年生活的点点滴滴,第一次和师姐出去除妖,第一次看见师父和师姐吵架,第一次与别的孩子一同在学堂上念书写字,第一次写小话本子拿去给同学传阅,然后不甚被夫子收掉了。事无巨细,不管长渊知道不知道,都一一讲给他听。蛮横而霸道的要长渊分享自己这几年生活的点点滴滴。尽管尔笙与长渊讲的这些事长渊大都亲眼见过,但是他依旧听得十分认真,那些平凡无奇的事放到尔笙嘴里就忽然变得有意思了。尔笙似乎很有与人讲故事的天赋,一如在万天之墟里给他讲故事的司命一样,每一件细小的琐事,放到她的嘴里永远都会变得无比有趣。在荒城之中是不知外面天日几何的,所以当尔笙讲得口干舌燥仍未见天黑时终于提出了疑问:“长渊,你知道现在多少时辰么?”长渊摇头。尔笙一呆:“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出来太久师父师姐会担心的。”“要自此处出去怕是不那么容易。”长渊道,“至今,我尚未听过有谁自这里出去过。”尔笙举目四望,只见四周除了一片无际的黄沙什么都看不见,终是想起了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长渊,这是哪里?我们怎么到这里来的?”待长渊将此间事端都交代与尔笙听了,尔笙才惊觉现今她与长渊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一来,此处什么东西都没有,除了偶尔刮过的沙尘暴,甚至连雨也不下一颗。二来,此处囚禁的皆是罪大恶极之徒,他们在被关入无极荒城之前应当都曾是一方霸主或说都是有大本领的人,这种人大都脾气不好,被关进荒城以后,没了管制,对外面的世界确实没了威胁,但是在荒城里就成了横行霸道无人收管之徒。现在没碰到还好,若是以后碰到了,她与长渊又要怎么和别人去相处……一直与人打架么?尔笙很是忧虑,但长渊却表现得很是淡定,他平静道:“若是以武力取胜,便无需畏惧。”尔笙已不是小时候什么事都傻傻相信长渊的尔笙了,她好歹也知道分析事情的利害。她知长渊厉害得应付一两个或者十来个对手不是问题,但对方若有成千上万人呢,彼时长渊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就此被人暗算了又该如何是好?正在尔笙愁眉不展之际,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找到了沙漠之中的尔笙长渊两人,初时尔笙还以为对方要做什么图谋不轨的事,拉着长渊便要开跑,等那一队士兵在他们身后追了长长的一段路,尔笙才算是弄清楚了,这些个士兵是荒城城主派来的。荒城城主……尔笙望着长渊,用眼神问,这么一座关犯人的城居然还会有城主吗?长渊也以眼神回答了她:去看看便知。此行若是只有尔笙一人,她是无论如何打死也不回去的,但是瞅了瞅长渊与她紧紧交握的右手,又捏紧了左手的一鳞剑,尔笙这才稍稍安心的随着这一队士兵去了传说中荒城城主大楼之中。城主住的地方便是无极荒城的城门之上的阁楼,日夜守着荒城城门。无极荒城只有此一门,只进不出,但凡有想偷偷溜出去的人,无非就是两个下场,一是被士兵们手中的铁戟绞得粉身碎骨,二是被荒城外的结界绞得粉身碎骨,所以,但凡长了脑子的人都是不愿意去冒这样的险的。尔笙与长渊被士兵带到到城门阁楼之上,在厅中等了一会儿,侧厅里有个人影才姗姗来迟。长渊看着城主,微微一挑眉,尔笙也吓了一跳:“这是城主?”“……是女的?”“可是有何意见?”艳红色的长袍摇曳着拖在地上,女子缓步踏上台阶之上,随即坐于最高的椅子上,她面色苍白,眼下青影深沉,目光阴森森的望着尔笙,连向来胆大迟钝的尔笙也吓得腿一软。怨气好重的女人……还是,她根本就不是人?尔笙想起每次除妖霁灵都告诉她不要漏怯,她刚挺直了背脊忽然又想到现在她已经找到长渊了,全然没必要再表现得如此无畏无惧,理当给久别的相公一个表现的机会才是。于是乎尔笙娇羞的一掩面,退到长渊身后,拽住他的衣袖,假惺惺的捏着鼻子道:“长渊,我好怕。”大厅里的握着兵器凶神恶煞的护卫们皆是被这声撒娇刺激得虎躯一震,默默的撇开脑袋。长渊浑然不觉尔笙的做作,拍了拍她的手,轻言安抚:“莫怕,没有杀气。”高高在上的女子昂头看着他们,见长渊如此对待尔笙,黑眼圈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眼睛微妙的眯起来,她默不做声的一挥衣袖,一记阴柔至极的杀气便荡了出去。装柔弱是一回事,真被欺负了是另一回事,尔笙勇猛的把长渊往身后一揽,一撸袖子,蹿上前去便用一鳞剑将这记杀气劈砍开,指着红衣女子便开口吼道:“谁敢欺负长渊!”全场没有人吭声,只有长渊摸了摸尔笙的头发,老实答了:“他们都不敢。”红衣女子对尔笙的无礼却没有生气,只是弹了弹指甲,倚在椅背上,幽幽的说:“我不想动手,但是别让我看见情侣亲密,我会嫉妒。控制不住嫉妒。”她神色淡淡的,一如一个会开口的死人,语调没有半分起伏。尔笙狐疑的打量了她一阵,见她真的没有再继续攻击他们的打算,方才将一鳞剑收了起来。这时,她又忽然想起自己抢了相公的风头,忙又屁颠屁颠的躲回长渊的身后,指使道:“长渊!保护我!”“嗯,好。”又是一记杀气砸来,长渊挥手挡下,这次两股力量碰撞而出的冲击力将整个大厅都震得抖了抖。尔笙怒道:“见不得人好,这是什么毛病!”“不好意思,我嫉妒。”女子将手藏在衣袖中,依旧死气沉沉的开口,“忍不住又动手了。”尔笙嘴角抽了抽,长渊却理解道:“怪不得她,此乃怨气凝聚而成的妖怪,生性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女子挑了挑眉,似乎颇为讶异长渊知道这些事情,然而惊讶只有一瞬,立即她便又没了表情,只机械的点头赞同道:“我名唤女怨,乃是集女子怨气而成。暂代此荒城城主之位。”集女子怨气而成,尔笙想,原来世间女子的怨气便是见不得人好么?在无极荒城这么一个积聚天大罪大恶极之徒的地方,坐上城主宝座必定靠的是真本事,也就是说这个女怨打遍了荒城之中所有的人,最后强势上位……尔笙懂了,原来女人的怨气才是世间最可怕之物。“我最不喜见人成双成对,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攻击的**。所以两位请见谅。”尔笙撇着嘴没说话,长渊道:“无妨,左右伤不了我们。”对荒城城主说这么一句话委实有点不敬,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女怨作为荒城最强大的存在,其实是被这些以武力服人的恶人们十分尊崇的,长渊说的是实话,但是听在人家耳朵里便是极为藐视。一时,大厅之中嘈杂起来。尔笙最听不得别人说长渊哪里不好,此时看见这些人窃窃私语,登时便火了,抽了一鳞剑要戳人,女怨突然道:“是句实话。”厅中的护卫们皆是一怔,连尔笙也不解的看向女怨。她道:“早在公子入城之前我便感到了,你我身上皆有同样的气息。”长渊望着女怨,一言不发,静待下文。女怨微微一眯眼,道:“公子何以有此大怨?深入骨髓……”此言一出,长渊垂头,静默无语。尔笙呆呆的看着长渊:“大怨?长渊你怨什么?”长渊扭头望着尔笙,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叹息:“此怨,并非我所愿。”☆、第二十三章.天罚尔笙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与长渊一同待在回龙谷里的时候,那耸入天际的巨大龙柱身上遍布的怨字,密密麻麻仿似一股不甘之气化作的利剑,直指苍穹。“因你有此冲天之怨,我才不甚误以为公子乃大恶之人,招入了荒城之中。”女怨道,“荒城不收无罪之人,待时机允许之日我便打开荒城城门,送你出去。”尔笙一听见不日便能从这蛮荒的地方中出去,霎时乐开了眼,也将长渊心中怀有怨气这事给忘了。刚拽了长渊的手呵呵的笑便听见长渊微冷着嗓音道:“尔笙呢?”尔笙一呆,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女怨说的话,放长渊出去,而不是放长渊和她一起出去。“她乃罪人,不可释放。”女怨神色淡然,言语却阴森森的,“邪灵珠蕴藏体内,她迟早会犯下滔天大罪。”“我为什么是罪人?”尔笙不满的反驳,“那个什么珠又不是我想吃的,我现在爱花爱草爱百姓,爱师父师姐,爱仙尊爱无方,最爱的长渊也找到了,我为什么要犯下滔天大罪?我又不傻。”殿内的士兵们都被尔笙这番抢白逗乐了,唯有长渊严肃着一张脸认真点头道:“尔笙确实聪慧。”女怨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表情:“无论你怎么说,荒城大门绝不会再为你而开。”尔笙气急:“我又没做错事。”“你身中带有天罚印记,乃是上位者打下的,若非已犯下大错,天庭为何要降罚?”长渊眸色一冷,执起尔笙的手,静静的探着她的脉搏,问:“何时被天庭责罚的?”尔笙茫然:“什么责罚,什么天庭,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女怨道:“荒城乃是极罪之地,我乃荒城之主,自然熟知天上地下各种责罚,我若没看错,此罪印乃是天帝亲自降罚。天君既已降罚,你便是迟早要入荒城之人,不能出去了。”听闻“添弟”二字,长渊眸色微微一沉。他探不出添弟给尔笙下了什么罚,害怕尔笙受苦,起了担心。尔笙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搞的鬼!”她拽着长渊的手,怒气冲冲道,“当初就是这个叫做添弟的家伙,追到回龙谷去的!他给我套上了这个再也取不下来的圈子,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竟然断言长渊你会弃我而去……”尔笙眼眶一红,压抑多年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有些埋怨,“我还骂他来着,但是……没想到你还真就弃我而去了!”长渊听了尔笙前面的话本来心情略沉,而后又见尔笙红了眼眶一时有些慌乱起来,呆愕的眨了一会儿眼睛才想起自己应该要哄她一☆、第二十四章.一起睡荒城之中并无日夜之分,但进荒城的人在之前再如何大罪大恶,毕竟都还是人,习惯了白天活动晚上休息的生活,所以每当到了一个固定的时辰,城墙上挂着的大钟便会被敲响,响彻整个荒漠,以示一天中时辰变迁。女怨给尔笙和长渊安排的住所在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一所普通的小屋,然而里面却与外界寻常百姓的家全然不同。屋内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地洞,顺着阶梯走下去,下面才是真正的起居室。荒城无夜,人们习惯在黑暗的地方睡觉,这才有了住在地底的习惯。尔笙点亮了蜡烛,在漆黑的洞里静静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实在是睡不着,便抱了被子想悄悄潜入长渊的屋里。不料她刚刚出了门,又在屋外看见了女怨。尔笙撅嘴道:“你又要干嘛?”女怨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要与他睡做一堆?”“当然。”尔笙以为她又要捣乱,忙摆出了戒备的姿势,“不要以为你一次又一次的打断我与长渊亲热就真的能分开我们,我们早就睡做一堆过了!”“你们是相互喜欢的。”女怨幽幽道,阴沉的声音听着依旧可怕,但却比往常多了一分真实,“我能感到……”她垂了眼眸,转身离去,身形在风中看起来竟有些萧索。一时,尔笙仿似真的看到了长渊所说的那种心情——羡慕,她在羡慕着他们。尔笙望着她的背影眨巴着眼道:“若想找男人了,直接动手不就是了。”“尔笙?”长渊在屋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开门出来,看见尔笙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出声询问,“一人睡觉害怕吗?”尔笙胆肥,哪会害怕一人睡觉,只是想与长渊呆在一起罢了,她随口应道:“嗯,害怕。”随即自觉的往长渊屋里面挤,“咱们今晚睡一起吧。”她说完这话便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地洞里面去,独留长渊一人在外面呆了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红晕蓦地爬上了耳根。长渊伸手捂住心口,听着越发稳不住的心跳,苦恼的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那种事……我尚无经验……”但事实证明长渊是想多了。当他拘束的走进地洞,尔笙已经把自己的被子在床上铺好,乖乖的钻了进去,拍着身边的空位道:“长渊快睡吧,今天可真是累够了。”说完便自顾自的捂了脑袋,呼呼睡去。长渊傻傻的站在床边,向来淡漠得迟钝的他此时竟生出了苦笑的冲动。当真只是睡一起呐……一时间,长渊竟不知自己心里的感觉是松了口气还是莫名不满。那一“晚”,荒城中☆、第二十五章.血墓碑尔笙推开女怨的房门时在门口狠狠僵住。撇开整个屋里阴森森的气氛不说,一个血红色的无字碑诡异的立于房间中央,其中的怨气把尔笙都吓得一颤。女怨便斜倚在碑旁细声吟唱。她的屋里没有地洞,没有床也没有被子,甚至连桌椅也没有。也就是说,她数百年来都在这屋里倚着块怨气深重的墓碑作息生活……尔笙深感不可思议。被尔笙打断了唱歌的兴致,女怨闭了嘴,双目无神的盯着尔笙:“何事?”尔笙没回答她,反而奇怪道:“这屋里什么都没有,你平时都如何休息?”女怨扶着红色的墓碑站了起来,一身红衣随着动作起伏飘飘荡荡,仿似地狱来的女鬼:“我生而并非人类,无需休息。”什么东西会不需要休息,尔笙腹诽,这荒城漫天遍地的橙黄色,看两天就已足够令人疲惫的了,即便身体不需要休息,心也是要歇歇的。整日呆在这种环境中,根本就是自虐。但这些话尔笙也只是想想,她摸了摸脑袋道:“我想着马上便要走了,睡不着觉,又听见你唱歌比往日更忧伤,想着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们,所以便来看看你,顺便与你道个谢。”女怨与尔笙并无多少交集,在尔笙看来,但凡认识的人离别时必定都带着不舍,然而女怨却怎么也生不出那样的情绪,她奇怪的看了尔笙好几眼,心中只道她自作多情,她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为何谈谢?”她已有许多年未曾听过这字。“你帮我和长渊出了荒城,自然得谢你。”“不用。”女怨冷声道,“他进荒城乃是我的误判,理当放出,而你现今尚未落实罪名,等到落实以后,我定再将你捉回来,囚至寿尽。”尔笙暗自吐了吐舌头:“你别说得那么笃定,我才不会傻到犯下那种大罪呢。”尔笙扫了一眼屋中的石碑,问道:“这个……是什么?”“墓碑。”女怨头也没抬的简洁回答。尔笙锲而不舍的问:“谁的墓碑?”女怨皱了皱眉,似有点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但是默了许久,仍旧老实答了:“给我未亡的夫君和我自己立的碑。”尔笙一怔:“夫君?可你不是女子怨气凝聚而成的吗?”女怨摸了摸血红色的碑面,阴沉的眼中显出一丝难得的怀念:“在我变成女怨之前,我的夫君……”她没有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又沉了下来,她盯着尔笙道:“你该回去准备离开了。”尔笙眨巴眨巴眼睛,颇为失望道:“可是你的故事都还没说完。”“嗯,那又如何?”☆、第二十六章.师徒无方仙山。禁地之上,荒城入口显露于世,数日来,各方人马齐齐注目无方。已有一些心怀不轨的妖魔聚集在无方仙山之下,只是碍于无方往日威严,不敢冒然冒犯。世人皆知,荒城之中关的都是曾犯下过大罪之人,那些人要么曾位高权重,要么曾武功高强,没有一个会是善茬。若是荒城城门大开,将其中之人全数放出,世间必将邪气四溢,这于妖魔而言自然是件欢欣之事。然而对人来说,那无疑将是场天地浩劫。所有无方弟子不得不严阵以待。霁灵已有数日未曾合眼。她负责监督聚集在无方仙山东北方的妖魔动向,虽是一些乌合之众,但现今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方按捺不住有了动作,对于无方来说必将面临一场以寡敌众的苦战。她重伤在身,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面色白得难看。沈醉抱着手,闲闲倚树站着。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忙碌的身影抿唇憋了许久,终于道:“你该回去歇歇。”霁灵一听他依旧闲适的声音便不由火大,她回头冷冷瞪了沈醉一眼:“师父便是不为无方忧心也该忧心忧心师妹。尔笙走失多日,师父何以不去寻?”霁灵实在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几年的相处,她面上对尔笙依旧冷漠,但心里却是实打实的将她当妹妹看待。知道尔笙不见之后她没有一天安得下心,奈何师叔指派了她做了这差事,她脱不了身去寻,每天都担忧得焦头烂额。偏偏另一个有闲心有闲时的人愣是像没了心肺一般,既不忧心无方,也不去寻尔笙,闲得发慌似的成日跟在她身后转。沈醉掏了掏耳朵道:“尔笙那丫头看似呆蠢,却比你识时务得多,修仙教条什么的,该抛的时候绝不会死抱着不放,更不会让自己吃了亏去。是以,为师认为你这一身伤的病患撑死撑活的做这些无聊之事,更令人担心一些。”霁灵脸色一沉:“如今荒城入口出现在无方,各界妖魔聚集,对无方呈合围之势,弟子们共同御敌,师父竟认为……这是无聊之事?”沈醉面对霁灵严肃的指责,摆手笑道:“凭这么些小妖怪便算得上合围无方?霁灵,你未免太小瞧师门了。你师叔伯们爱夸大事实,你还就真信了?”他望了望禁地的方向,在那方,远远的便能感到两股强大的气息在安静的争斗,一仙一妖。互相压制着彼此。沈醉道,“若是事态真如你师叔伯们说的那般严重,为何仙尊半点不急,还有心情与人斗法?”霁灵顺着沈醉的目光看去。仙尊与那名唤孔美人的孔雀妖已暗暗斗了数日,虽没有明里过招,但在暗中较劲却从没吝惜着灵力。整个无方都笼罩在强大的灵力撕扯之下。这也是数日来山下妖魔们不敢贸然动作的缘由之一。沈醉接着道:“还是在你看来,仙尊也是个没有分寸的人?”霁灵一怔,沉默不语。沈醉上前揉了揉霁灵的头发,将她打理得规规矩矩的发丝弄乱,摸着她的脑门道:“回去歇着,你师父再不济却还能护你平安。”霁灵下意识的要拍开沈醉的手,但听得他这话,眼眸微垂,任由沈醉像小时候蹂躏她头发一般一阵乱揉。沈醉拍了拍她的头顶,打着哈欠往前走:“不过既然你如此担心,为师便替你守着,如何?”霁灵回头望着沈醉的背影,见他一边走一边掏出腰间的酒壶摇了摇,自言自语的说着“正好缺了两味不阴不阳的泡酒药材,干脆捉两只小妖阉掉家伙试试……”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尚还残留着他掌间余温的头发,绯红悄然爬上耳朵。唇边不经意间溜出的“师父”二字,又瞬间刺痛她的神经,让她恍然惊醒,接着刷白了脸色。因为师父,便只能是师父……霁灵在原处站了一会儿,蓦地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清脆的响声还没来得及回响便消失无形。霁灵转身离去,并没有看见躲在树后而未走远的身影。沈醉仰头喝了一口酒,一声苦笑:“什么命呐,两个徒弟,一个二呆,一个痴蠢。司命星君,你玩儿我呐。”他晃着酒壶往山下走,喃喃道:“都明说了别管修仙教条,怎就如此愚笨,如此愚笨……”霁灵听了沈醉的话,乖乖回去休息了,但与孔美人斗着的仙尊却不能摆摆手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