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放心,我月如玉绝对不会抛下你,自己苟且逃命去的。”陶之垂了头,苦笑溢出嘴角。月如玉话音落,一直瘫坐在一旁失神的木兰决绝却惊动。看着他们中间的那个少年消瘦的背影,眼中涌动起了浓浓的怨恨。她站起身子,拾起长剑,迈着坚定的步子朝那连体三人走去。陶之只觉背上突然一紧,接着就是天昏地暗的寒凉与疼痛,从背后慢慢的直达腹前。她缓缓的低下头,就看见了那段正从一点点的从自己腰间穿出的淌血的长剑。一直专心御敌的两人也完全没有料到,木兰决绝会那样轻易的就找到了他们的疏漏。看着血顺着那把长剑快速的流下来,滴落在地化为一片殷红,他们都呆住了。魏中天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骇然,愤怒的吼叫了出来。“木兰决绝,你这个孽畜!我魏可真是家门不幸啊!”木兰决绝听着魏中天的怒斥却却全然毫无知觉,只是冷冷的看着月如玉那张花容失色的面孔,疯笑了起来。“你这个疯子!”月如玉满面厌恶和痛恨的开口恨到。木兰决绝止了笑声,看着那样仇视着自己的男人,咬牙切齿道。“月如玉你记住,早晚有一天,我木兰决绝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嫁给你!”说完她又狠绝的冷眼扫过面色痴滞的陶之,随后便飞身跃出了大殿,消失在了雨帘汹涌的暮色之中。魏中天焦急,边双手挥动链镖御敌边看向了那三人处,开口关切道。“陶公子怎么样了?”陶之吃力的转了头,对着那挂心老者报以淡淡的微笑,吃力的开口道。“魏门主放心,在下还好。”听完她那逞强的话,长风皱眉,阴沉了脸色,手中软剑更加不留情面。他仿佛已将所有的怨气都化做了那纷飞的剑招。月如玉心疼的胸中憋闷,但他还是强拉起一个笑容,开口道。“我月如玉的娘子就是不一般,还当真是一只九命的猫妖呢!”陶之吃力的转头,白了他一眼。月如玉却笑的更加灿烂。“我们今日不会真的命丧于此吧?”长风脸上浮现出了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他就那样笑着开口叹道,却更像是要解脱了一般惬意。陶之转头看他笑面,提着气息,阴阳怪气道。“怎么?后悔了?”长风笑的释然,淡淡道。“让我后悔的事太多了,但唯独这一件,长风不悔。”说完他扫了一眼手腕旁的锁链。陶之看的了然,忽然觉得此刻的长风对于自己来说更像是个知己,而不是对手。——天终于黑了下来,大殿上也暗了下来,但在黑暗中的打斗却依然未止。这样令人绝望的境地中,陶之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丝光亮。她感觉的到,光很快便要近了。怀着这样莫名的期盼她死死的望着殿外的大雨蒙胧。那样望着望着,光就真的被她给望来了。看着那些攒动的数点火光渐渐近了,陶之笑出声来。殿内之人都是惊动,这才主意到殿外的火光。在所有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之法的时候,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已经从门外飞身而如。那些身形轻盈有如雨燕的来客,纷纷点落在大殿四周,大殿之上那些高高架起的火盆就被点燃了。瞬时间,黑暗的处所突兀的亮如白昼,照的殿内人都睁不开眼睛。看着刀光剑影中,那两个玉树临风的雅致男子缓缓走进来,陶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陶之!”看着飞身而来的那两个男子,月如玉心中了然。曾经在秋扇门别庄的喜堂上,他见过他们。他们和陶之那个叫做化雨的师兄是一道的。知道他们不会伤害她,月如玉轻退她腰身,把她送到了他们身边。惠凡和文来伸手接住陶之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头看见她腰间穿着长剑,心中又惊又疼。“大哥,二哥别心疼,陶之好的很。”陶之笑的灿然,开口道。惠凡皱了眉头,文来红了眼眶。见他二人都不答话,陶之才问道。“其他人什么时候到?”“因为看到山上无一点火光,主上怀疑有变就叫我们先上山来探,他随后就到。”陶之听完惠凡的回答,皱眉道。“能不能快些把这里解决?我是说在其他人来之前。”惠凡皱眉思索,文来却开口道。“可以先把他们制服,如何发落却要等主上来才能决定。”听完,惠凡点头。陶之才道。“好,那就先将他们制服。”听完陶之这话,那些一直保护在他三人四周未动的教徒才飞身而上,加入了那些残兵败将的混战之中。对付那些已然体力耗尽之人,一百锁魂堂精锐,用时不到半刻。看着终于安定下来的大殿,陶之开口道。“扶我到那边去。”惠凡和文来扶着陶之走到了,长风和月如玉身边。陶之抽出惠凡腰间的宝剑,对着长风道。“此刻你们若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说完她挥剑朝自己的手腕坎去。亏得文来眼疾手快,在那剑锋离手腕一村的时候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否则当真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再无可挽。长风也被她刚刚的那一举动震住了,许久才缓神道。“我真的必须走么?”“是,不走就是死!”陶之定定开口。长风听完,点了点头,将自己腕上的金环用力举起,然后朝陶之腕上的金环重重撞击而去。金石之声乍响,瞬间,两个金环碎裂成了数段。陶之被这一景象惊到了,许久才回过神色来,抬头看着长风,冷声道。“我们之间的那个交易还没有了结,他日相见,再续此事。”长风重重的点了点头飞身而出,那个灵俊的身影很快便就消失在了层层雨帘之中。第3卷 那女子 第一百一十二话 霜酿陶之这才看着始终没有离意的月如玉,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当真是不想活了么?”听她这话,月如玉却笑着道。“到底是谁要来?给我一个必须离开的理由。”陶之还未开口,大殿之外的雨帘中却传来了那个温润如泉的声音。“这个理由还是让我来给你,可好?”陶之惊动,转了头,看向那声音来处。他就那样一习白衣白袍,缓缓的踏雨而来。“之儿,过来。”乌云站在殿门之外,看着陶之,用那样冷峻的口气道。惠凡和文来扶着陶之,刚想迈步,却被那更加冷峻的声音止住了。“我要你自己走过来。”陶之望着他那身比秋雨更寒的气息,轻轻拉开了惠凡了文来的手,迈着摇晃的步子慢慢的朝他走去。走到他面前,终是脱力,整个人都撞进了他怀里。乌云收紧了手臂,环着她,走到月如玉面前。月如玉看着那个面容清冽的男子,心中也是骤然抽紧。行走江湖这许多年头,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自己,巨大的气场就压的自己仿佛要窒息一般。乌云一手环着陶之的肩膀,一手轻轻的抚摸她那张苍白的面容,眼睛始终淡淡的望着月如玉,开口温润。“情箫玉人,月如玉,月公子。刚刚向我陶之索要理由的可是你?”他那惊人的凛冽气息扑就而来,月如玉被压的无法开口。他转了眼色看陶之,见她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忧虑,心中也是冷然。“为何不回答?月公子。”乌云将那亘古不变的绝色笑容挂上面庞,看着月如玉开口问道。月如玉压住心中的翻腾,将不羁的笑容回敬给对方,也是润声开口道。“正是在下。”听完他的答,乌云依然不改笑面,淡淡开口道。“这个理由若是换做我给你,月公子可是还想要?”陶之环在乌云腰间的手臂隐隐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渐渐聚集起来的萧寒气息,转眼看他另一只手,心下骇然,惊垮步到他身前,一把将他抱住了。乌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惊了神色,不得已收了手中的杀气。陶之感到他的身体仿佛渐渐恢复了温暖和柔软,才松了口气,仰起头看着他,轻声道。“我们回家好么?”乌云看着她的那苍白而憔悴的面容,心下却是冷然。她这样急着想离开,无非就想保护那个人。她竟然因为一个男人,而不惜与自己对势。看着乌云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霜雪之气,陶之更加心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乌云抬了头,不看她,只看着他,冷声道。“月公子还不想走么?”月如玉看着被他环在怀中的女子,烦躁的攥进了拳头,死死的咬着牙道。“是,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理由。”听完他那仿佛置气一般的话,陶之转了头,满眼幽怨的望着他。月如玉见她那神色,忽然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之举,但此刻却不得不继续硬撑下去。乌云看他瞬间变换的神色,低头看紧紧楼着自己的她,一股怒气升腾而上。就在所有人还没有看清任何动作的时候,乌云手掌之上的一团雪色杀气就已经朝对方推就而去。而作为目标的月如玉更是毫无防备,眼看着那似气非气似水非水的白团朝自己胸口而来,他更是毫无反抗之里。就那样被它击中,顿时身体有如被硕大的冰墙砸中,寒冷中带着剧烈的疼痛,他不由的连连退了几步。看着月如玉终是口吐鲜血,陶之不由的抓紧了他背上的长衫。“霜酿神功!你们是甘露宫的人!你就是化雨!”始终静观局势的魏中天此刻却开口惊道。乌云转了头,看着那个满脸惊诧和崇敬的老者,淡淡的笑着道。“前辈慧眼。在下正是。”魏中天心中虽有疑虑,但此刻他也不敢贸然询问,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乌云手中的第二团杀气才聚集起来,他就感到胸前的衣襟传来丝丝凉意。低头看她那样将面容埋在自己的胸口上无声落泪,他心里忽然一阵萧瑟的绞痛。终是不忍心就这样继续一意孤行下去,乌云收了手里的杀气,双臂将她轻轻环住。“你走吧!”月如玉看着那样忽然放弃了杀机了乌云,移不了身子。那双眸子里有豁然、有惊动、有诧异,还有一丝丝难以理解的喜悦和欣慰。乌云看着那个神色复杂的月如玉,心中也拢起了浓浓的犹疑。这个人,绝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一听说了自己的身份,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看来,今日定然是注定要放他一马了。“还不走!”乌云冷声又道。月如玉正了神色,撂袍跨步,单膝跪地,抱拳垂首,紧声道。“多谢!再会。”说完他起身,又神色凝重的望了乌云一眼,这才飞身而去。为得他刚刚那规矩的一礼,乌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果然,是他!“主上,这些人怎么处置?”惠凡垂首请示。乌云冷冷的扫了那些人一眼,淡淡道。“杀了吧!”他话音落,魏中天还来不及阻止,便是一众人同时的手起刀落。看着挺身倒地的那些人,魏中天终是隐忍着怒气开口道。“为何不留下活口,也好问出些什么。”乌云转头看了看魏中天,淡淡道。“留下活口也问不出什么,九龙堂的人只要被俘就会变成哑巴。前辈如若不信,倒是可以看看他们口中有没有舌头。”听完他这话,魏中天拉过一个死尸,捏开口来察看。果然,如他所说,那人的舌头已经自行咬断了。他心下骇然,对于那个传说中的九龙堂更是隐忧起来。“我们走。”乌云一声令下后就顾自抱起陶之,转身朝外走去。“请留步。”听到魏中天开口,乌云停了步子。魏中天走到他们身边,从怀里掏出那个木盒,放在陶之手中,开口道。“不需用什么其他的来换,这是我天河派敬你的谢礼。”说完他对着乌云点了点头。陶之看着手中的盒子,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犹如炽日一般的笑容,她雀跃着对魏中天道。“谢谢魏门主成全!谢谢!谢谢!”魏中天看着她那样几乎喜极而泣的样子,慈爱的笑了笑,道。“好好休养身体。”陶之重重的点头。乌云看着她那喜悦的样子,心中也渐渐温润,迈步走出了那个血气弥散的大殿。——坐在乌云那个香烟缭绕的马车里,陶之神志开始迷蒙起来,气息也渐渐微弱。忽然,背后传来他手掌的温热气息,陶之身上的剑伤也在那股气息的疗治之下渐渐轻了疼痛,血仿佛也不再流了,精神也清明了一些。她抬起头,看着黑暗中他那秀气的面庞,轻声开口道。“乌云,不要生气,生气会变老的。”乌云低了头看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纵使不生气,乌云也早就老了。”陶之最是不忍听他言老,便就故做轻松的调皮道。“乌云哥哥一点也不老,依旧青春年少的很呢!”听完她那一声‘哥哥’,乌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许久才低头望她。她面容诚挚,像个倔强的孩子,一如当年。“之儿真是乌云乖孩子。”轻声的呢喃着,他更加环紧了怀里的她。他抱的那样紧,仿佛害怕一松手自己就不见了一般。陶之感知到了他心中的不安,便就也伸了手紧紧的环了他的腰,轻声开口道。“只要乌云不离开之儿,之儿永远都会这么乖的。”“傻孩子。”乌云眼眶温热,终是带着丝丝宠腻轻叹了一声。就在那样的大雨下,就在那样的夜色里,就在那样的路途中,一队紧身打马的侍从护送着一亮暗色的华丽马车飞驶而过。这令人遐想连篇的骏马华车却转瞬之间便消失了踪迹,经久未散的就只剩那若有若无的烟香,勾人魂魄。第3卷 那女子 第一百一十三话 问责“乌云。(首发)()”陶之睁开眼睛却没有看见他,便不由自主的唤出来。许久,没见有人应答,她吃力的起身扶着梁柱缓缓的朝浴堂里走。空荡荡的浴堂里没有往日的暖气弥散,也没有他的身影。陶之疑惑,朝门外走去。看见陶之推门而出,守在门口的士和卒脸色有一丝慌张,开口道。“主上吩咐让四公子在房中好好休息。”“他呢?”陶之心中略有不安,轻声开口询问。士垂下头,卒面露难色开口道。“主上有事处理,再过些时辰会回来的。”陶之见那两人神色,心中更加忐忑,继续开口道。“他在哪?”“这个。”卒迟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陶之见从他们口中再问不出什么,遂迈步朝外走。“公子!”二人异口同声的唤住她。陶之不理会那二人,继续撑着因为疼痛而虚弱的身子往前殿方向走。士和卒终是急急的追了上来,开口道。“公子还是回去吧!若主上回来看不见公子,是要怪罪的。”陶之看了看他们一眼,才轻声道。“他若怪罪我自行承担,绝不连累二位。”士抬眼看了看卒,许久才开口道。“主上不在大殿,在定魄塔。”听到定魄塔三个字,陶之浑身颤栗,仿佛一瞬间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迈开步子,跌跌撞撞的朝那个方向跑去。——定魄塔似乎就是一个地狱,无论外面是白日还是夜晚,只要你身处塔内都是满身的阴沉之气。塔堂里火光闪耀,与以往不同,此刻那正当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白色衣衫的俊逸男子。男子垂着眼帘,把弄着手中的黑色玉牌,许久不语。而两旁站立的教徒则是一脸的萧肃,仿佛寒冰。(=)()跪在坐下的是那个一向外表柔弱待人斯文的二公子,文来。他浑身上下都被荆条捆绑着,密密的尖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皮肤,鲜血滴滴沁出竟染花了那一身的素净衣裳。正这个寂静的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惠凡却扑通一声跪在了文来身边,垂头道。“是属下让文来去给陶之报信的,若责罚,惠凡愿一力承担。”说完,他双手按地,俯在了地上。文来却是满脸震惊,不禁轻声唤了出来。“大哥!?”惠凡不理会文来,只继续开口道。“请主上成全。”乌云已久低着眼眸,仔细的端详玉石上雕刻着的那一条栩栩如生的腾龙。站在他左边的灼印转头看了看站在右边满脸阴沉的夜祭,许久心中无奈的叹息。“不关他们的事!都是陶之自己任性。若要罚,就罚我吧!”听的那一声疾呼,众人抬头,看见面无血色的陶之扶着大门正急促的喘息着。乌云皱了眉头,冷声开口。“来人,把四公子送回静园。”他话音落,士和卒不知从什么地方迅速的闪现在了陶之的身后,垂首道。“四公子,请。”陶之用力的抱着铸铁大门的门框,运足了气力开口道。“我不走。”士和卒抬眼看乌云神色,遂才伸手来搀扶陶之。陶之挥动着手臂,焦急的开口叫喊。“别碰我!放手!”士和卒无奈,终是松了了手。陶之这才扶着冰冷的门板,朝里走,走到惠凡和文来的身边,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不关哥哥们的事,都是陶之的错,请责罚陶之一人。”说完,她也像惠凡那样扑倒在了地上。看着她那无比卑微的姿态,乌云的面容上寒霜顿现,原本温润带笑的眼眸也冷冷的眯了起来。这时候,夜祭却走了过去,站在那三人面前,只看着文来,开口问道。“文来,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莫要连累兄弟,你可懂得?”“是,师傅,文来懂得。文来认罪,愿意令罚。”夜祭看着那个比往日多了几分硬朗的文来,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来人,把惠凡和陶之架出去。”陶之猛的起身,看着那些平日里相处温和的教徒们面色艰辛的走上前来,她不禁冷声开口道。“谁都不要动我!”众人一楞,站在她周围却都真的不敢再动。直到那边的人手已经把惠凡架了出去,这边却依然没人敢靠近。夜祭也皱了眉头,迈步上前,想要亲自动手。陶之转了脸,抬头望他,眼中尽是桀骜的寒气,看得他不由的心中一凛。“我不走,错在我,我不要别人替我受罚。”陶之冷着声色对夜祭说完,又转头看着乌云,继续开口道。“二哥只是担心我的安危,若这样都要受罚,那么陶之任性妄为影响主上大计更应受罚。”“夜祭,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乌云忽的站了起来,看着夜祭,冷声道。夜祭也顾不得那许多,伸手去搀扶地上的陶之。陶之挣扎着不肯起身,夜祭无法,只得将她硬拖到了一旁按在了椅子上。恢复了秩序的问责继续开始,灼印开口道。“违抗教令,私自行动,罪在无律,文来你可知罪?”“文来知罪。”文来低头开口道。“好,既然知罪,本塔主就罚你二十火龙鞭,你可有疑义?”“文来不敢,文来甘愿领罚。”“好。来人上架,请鞭。”灼印一声令下,众手下马上将那个叉字束架抬了出来,然后退去文来上衣把他绑在了架子上。“行刑手。”持鞭教徒迈步上前,先对坐上的乌云深施一礼,然后转身来到文来面前。“二公子,得罪了。”他说完,手起鞭落,尖声刺耳,皮开肉绽,血色模糊。陶之看着鞭子一下下的落在文来的身上,肩头和腹部的伤口竟然也绞痛起来。顾不得那许多,脑袋一热,她挣拖了夜祭的压制,迈步冲到了文来面前。行刑的鞭手万万也没想到会突然有这么一出,挥下的鞭子已然无法收回。看着那带刺的黑色皮鞭重重的落在少年背上,他也楞了,赶忙跪在地上。“属下该死!”看着他背上那条长长的伤口渐渐沁出了血,殷红晕染开来,与肩头和腰背上不知何时已红的衣衫渐渐相连成片,所有的人都楞住了。而文来眼睁睁的看着她就那样温笑着,望着自己,忽然红了眼睛。乌云看着这一切,她满背的殷红又一次刺伤了自己的眼和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她该知道的吧!自己终是不忍看着她受到任何一点点的伤害,于是,就利用着自己的这个致命弱点,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妄为。为了这个男子,为了那个男子,为了任何一个不是乌云的人。为了别人,她总是能忍心这样的与自己相抗。那一刻,只觉得寒风在那颗空荡荡乱糟糟的心里肆意呼啸,终是带走了最后一丝曾经的温暖。只看着那个僵硬的背影,乌云忽然心凉到了极点。忽然就再也不想了,不想看到那张写满愧疚的面容,不想看到那满身的伤痕,不想看到那倔强的双眼。原来,这样真的是会累的,甚至累到不想再迁就不想再见她。乌云的脸上泛起了从没有过的疲惫,稍纵即逝。然后,他一如既往失了笑容,缓缓起身,缓缓迈步,缓缓开口。“罢了。”只听乌云那轻轻的一声叹息,众人就都跪了下来,面上惶恐心中萧瑟。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他们的教主,是他们的神。而如今的他,却是那样的让人心疼和不安。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披着一身萧瑟径直走出塔堂,看着那样的他,陶之心中忽然涌起了深深的罪恶感。真的不该利用他那颗疼惜自己的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胁迫。对他,这就是不可宽恕的伤害和背叛!可是,陶之心中也有不忍,不忍看着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这是任性么?若是任性,那么乌云,请你原谅,陶之的又一次任性。第3卷 那女子 第一百一十四话 任性已经三天了,陶之跪在暖阁之外的青石板上,仰起头看天空中那轮皎洁的盈月,心里却更似阴云盖顶。(=)他也三天没有出过暖阁一步了,不见任何人,不说任何话,甚至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声响。陶之害怕了,害怕极了,害怕的身体僵冷麻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士和卒依旧如两尊亘古不动的石像,就那样固执的守护在门口,不让她靠近。没人前来劝阻,因为知道他们都是倔强的人。即使心疼,却终是无可奈何。她还穿着那件染满了血的单衣,而此刻,雪白的单衣上,殷红已经变成了褐黑,仿佛药汁,苦人心脾。初冬的夜风裹着丝丝雪粒,吹拂而过,她却始终也感觉不到冷。是因为心里早已结了冰吧!所以身体已然麻木了。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面容,甚至无法感知他此刻的心绪。这样的日子对于陶之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若要从此都这样过下去,倒不如死了,反而再无痛楚。这样想着,陶之不由的闷笑起来。笑着笑着,竟笑出了泪,流到嘴角,苦到心里。既然不想见,那便就永远也别见了!乌云,陶之不想再任性,不想再让你为难。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三天未动过分毫的陶之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士和卒看着那个笑的悲凉的少年,身体仿佛冻结一般,心中惊颤。“乌云,我先走一步了。”陶之看着那扇高高的大门,轻声开口。说完,她转过身,迈开步子。一步走过稚童时的微亮,两步走过孩童时的昏黄,三步就走到了少年的尽头,终是在第四步的时候她坠入了一世的阴寒黑暗。——……“娘亲,之儿乖么?”……“爹爹,之儿也要学武!”……“三哥,陶之想吃麦芽糖。()()”……看着娘亲那温婉的容颜,陶之心里总是忽然就暖融成溪流。看着爹爹一身的气宇,陶之也曾发誓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看着三哥跨马狂奔而去,陶之真正想要的不是点心而是他的平安归来。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离开了,也许就再没人去提起。而那些曾经给过温暖倾情疼惜的亲人,陶之也总想再见他们,哪怕只有一次,也想对他们说那些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是想念啊!是想念。始终不曾改变的浓浓的想念。当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再看见他们往日的面容,便就不再害怕死亡。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走,无论是什么地方,原来都不会犹豫……——此刻,她的身体已凉透了,气息全无,面容却是安然的,就像往日睡在自己身边时一样。低低的看着她,乌云忽然后悔了。后悔心里曾经那一瞬的不想再见她,后悔这三日来和自己的固执顽抗,后悔无情的对她施以这样的折磨,后悔一切已经发生了。她说:乌云,我先走一步了。然后她就走了。抛下自己,永远的离开了。今天、明天,甚至所有剩下的岁月里,乌云又变成了那个孤单游荡在世的无心魂魄。曾经握在手里的那团温暖,终于还是被自己给攥碎了。碎成了粉末,粘不起来了,只要一阵微风,它就会消失四散再无痕迹可寻。……“乌云想让之儿陪你去么?”……“之儿会保护乌云,不会让他们伤害乌云的。”……“能阻止!陶之要阻止!陶之不死,就绝不让乌云死!”……“那样的从前再也不会有了。往后,只要我在,我便帮你洁身!”……仿佛做了一场温暖的梦,如今醒了,便就更冷。更冷!当冬夜的第一场风雪从窗口长驱直入的时候,乌云才缓缓抬起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面容。即使是僵冷的她,却依然可以给他温暖,暖在心里。若往后再没有这温暖,冷雨的日、风雪的夜他又将如何才能安然熬过……——走在黑暗里,却下起了雪,虽看不见但仍可以感知,那粒粒丝丝的微凉就落在脸颊上、落在颈窝里,落在掌心中。那一瞬间,心里忽然有什么在牵扯着,她停了步子回头去望。遥远的来路尽头似乎还能看见微薄的光,光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少年。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眸,比天空蓝,比海洋蓝,比什么都要更蓝。那潭深邃的蓝里溢出了一习又一习的波光,而波光里却什么都没有。望着那个少年,她心里忽然诧异。那波光是那么熟悉,那波光里本应该有些什么的!可是,此刻,那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她不由自主的转了身,迈开步子朝那少年方向走去。她在走,他却在退。她越走,他却越退。她奔跑起来,他就更远了,甚至模糊起来。她焦急着,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焦急。不能让他就这样走开的,不能让他一个人走!他是谁?她停住了步子,那少年在微光中也停住了。若开口唤他,他便不会在逃走了吧!可是,他是谁呢?“你是谁?”她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少年依然站在光里,他忽然笑了,笑容甜美。真的是甜美,完全没有任何杂质的甜美。那样的笑容,她觉得陌生,但很喜欢。“你笑的真好看。”少年收了笑容,远远的望着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朗。“你要去哪?”她楞了,低头想了许久,却无法回答。抬头看他,满脸迷茫。“不要去了,跟我一起呆在这儿吧!”“这儿是哪?”她开口问了出来。这下轮到少年迷茫了,他望着她,许久说不出答案。忽然,少年转身奔跑起来,朝着那光的来处越跑越快了,越跑越远了。她不由的跟着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喊着。“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乌云!”喊出那最后一声的时候,她忽然清明起来。那一瞬间,她脚下的步子更快了更轻了,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然的笑容。要一直跑下去,不会停,直到跑到他身边去……——忽然,他手中她的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惊醒望着她。“乌云。”她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叫他的名字。他楞在那许久,仿佛化石一般,蓝色的眸子里却涌出一股又一股滚烫的液体。“你哭了。”她又开口,看着他,她也流泪湿了冰凉的脸颊。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还以为是入梦。“我都走了好远了,可是天突然下雪了,我看见了一个少年。他穿白色的衣裳,有蓝色的眼睛,他笑的很好看。他说让我跟他走,可是他跑的太快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后来,雪越下越大了,把他的脚印都盖住了,我找不到他了。雪停了的时候,太阳就升起来了,少年站在被雪覆盖的山坡上,我看见他手里拿着我弄丢了的那个鸳鸯扣。可那个鸳鸯扣是我想送给你的,他却抢先一步拿了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呢?……”他松了手臂,从怀里掏出一个彩色锈线编织的精致物件,拎到她眼前。她泪崩,顾不得擦,只喃喃着。“乌云,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果然是你,真的是你,是你……”他重新把她拢在怀中,伸手替她抹泪,也想替她抹去心里的伤,他曾给她的那些伤。望着窗外的一片雪白许久,他忽然低下头,托起她冰凉的面容,凝静的望她,然后轻声开口。“不要再任性了。”她却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对着他那颗怦怦跃动的心,定定开口。“再也不任性了。”第3卷 那女子 第一百一十五话 落红那个冬日的傍晚,她的身体里终于开出了一朵迟来的花,那是妖娆的鲜红。(.)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终于长大了,只在一瞬之间少女变成了女子。坐在榻上楞了许久,终是慌乱的把那席锦盖拉扯下来,抱在怀里奔了出去。“四公子,你去哪?”士和卒看着慌张奔逃的陶之,开口叫了出来。陶之顾不得回答,赤着脚,一直跑到了没人的地方。放下被褥,掏出火折子,将那一瞬的喜悦和羞涩燃成了熊熊火焰。火光照亮了她那张不再稚嫩的面容,她就笑了。“四公子?”听见士的追寻之声,陶之慌张的转过了身去。“我马上就回去。”士看着她背后那团巨大的火焰,面色犹疑着不知道如何开口。陶之见他那神色,心惊肉跳,仿佛做了什么不能对人言说的丑事一般,竟红了脸。“主上若问起?”“什么都别说!”陶之急急的脱口而出。士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陶之一迈进屋子就看见他满身水汽的从浴堂走了出来,慌了神色,赶忙将袍角的那抹红紧紧的抓在了手中。乌云看她那沾满泥水的双脚皱了眉头,淡淡道。“又跑哪去了?”“出去看雪。”陶之口不择言的急速答话,说完她边往浴堂里跑边道。“我去洗洗干净。”看着她那慌张的样子,乌云心存疑虑,迈步跟了进去。见了他也跟来,陶之顾不得那许多,衣衫未褪就直接跳进了池子中。她那突如其来的壮举,也将乌云吓了一跳,许久他才慢慢走近,站在池边看着那个泡在池子里的她,开口道。“怎么连衣裳也不脱?”“麻烦。”陶之急急的脱口。(=)乌云皱眉道。“过来。”陶之看着他,固执的不肯挪动身子。“听话,过来。”乌云又耐着心性开口重复了一遍。望她,她不仅没有近来,却反而将整个人缩进了水里。终是失了耐性,他也就那样穿着衣衫走进了池子,向她靠去。看着她缩在水中,犹如一束草,他伸手过去。陶之见他的手伸来,轻动身子,如一条鱼一般游动脱逃了。乌云却仿佛不能释怀,继续转身迈步,又朝她靠去。就那样,他来捉,她在逃,足足有一刻的时间。终是再憋不住,陶之跃出水面,大口的呼吸着。乌云看她红润的面庞,便笑,笑的纯稚如少年。陶之看的楞了,不防备却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跃动如鼓的心跳声,陶之终是不再挣扎,安然的伸臂环上他的腰。“乌云,陶之已经长大了。”她忽然说那样的话,他竟然脸红心跳会意成了其他。陶之感觉着他渐渐僵硬而灼热的身体,慌张的松了手,急急退了几步,望着他。“过来,让我看看背上的伤后好了没有。”“都好了。”陶之仿佛心虚,脱口道。乌云淡淡的笑,仿佛呢喃着。“始终还是个小孩子啊!”听他那仿佛故意刺激自己的话,陶之却真的泛起了那股倔强劲头,伸手褪了自己的外衫,背了身给他看。“你看,都好了。”乌云笑的有一丝狡意,走近前,伸手抚摸着她背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心里微微酸涩。被他弄的痒痒,陶之呵呵呵的笑了起来。他伸手将她环在怀里,把头贴在她的肩颈旁,对着她的耳朵吞吐着温热的气息。陶之一瞬间僵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再动,生怕会惊了他。“若是真的长大了,那么就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