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整装待发的秦好,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和不舍。秦好倒是一派乐观,笑着开口。“你们都是怎么了?这回我独自下山接受任务,可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呢!三哥回来会成为更厉害的三哥,陶之也不替我高兴么?”陶之拉起秦好的手,低低的开口。“陶之不想要更厉害的三哥。三哥在陶之心里就是最厉害的,陶之只要三哥平平安安的回来。”“好,三哥答应陶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秦好握紧他的手,满脸堆笑的回答。最后他冲着三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跨上战马,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下山而去。“三哥会平安回来的,是么?”望着他英姿飒爽的背影,陶之心里难过的哽咽了声音。(首发)()惠凡叹了口气,无法做出回答。文来轻轻的摸了摸陶之的头,脸色凝重的可怕。——消息传来是在一个月之后,只说是大千宫擒获了一个欲行不轨的白冥教徒。是谁,他如何不轨,却没有明了。听到消息后,出任务在外的三人都匆匆赶了回去。奔至锁魂堂,一进门就看见夜祭正背身而立,那宽实的肩背僵硬中略带疲惫。看着他,三人竟迈不开步子了。许久陶之在轻轻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道。“夜祭,三哥一定能平安回来,是么?”“我不知道,只有他才知道,去问他吧!”夜祭的声音低沉的令人心乱,他从没如此无力过,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一般。如今的夜祭,心里既不甘却也黯然。原来自己一直深信不疑的人中,真的有异心者。可哀的是,这个人不是秦好,可秦好却要提前为他而殉葬了……陶之听着夜祭的话,垂在身旁的双手就不能抑制的颤抖起来。那是从没有过的恐惧感,恐惧失去自己在意的人,恐惧夜祭口中执掌秦好命运的他。陶之有些失神的走到夜祭面前,抬头看着他,他竟红了眼眶。不愿相信,不敢再看。陶之闭上了眼睛。仿佛一场提前的祭奠,这个傍晚,锁魂堂里寂静无声。——陶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他,但陶之知道自己必须要问。因为三哥的命运只有他才能左右。看着榻前低头踌躇不语的少年,乌云心里又闪过他在他背上展现欢颜欢的场景,一颗心顿时冷如坚冰。“你来找我,想问什么?”陶之没有留意到他的不悦,还是抬起头,大胆开口。“乌云,三哥会好好的回来对么?”少年满脸的企求在乌云看来是那么的刺眼,他冷冷开口。“那就要看他自己了。”陶之有些失望,他硬着头皮,呢喃怨怪着。“可是,乌云给他的任务真的太难了。面对整个大千宫,他一个人怎么能全身而退呢?”“你这是在指责我为难他?”乌云心里气恼,提声问道。陶之看着他瞪大的蓝眸子,吓的退了一步,颤声开口。“之儿不敢指责乌云。之儿只是担心三哥。”乌云缓了神色,庸懒的朝柱上靠了靠,无心般开口。“你这么担心他,就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倒不如去找个佛堂替他好好拜拜。”陶之被乌云的话堵的无法开口,心头憋闷,低头转身朝门口走去。“站住!”还没迈出门,乌云冷冷的命令在身后响起,陶之顿了顿身子。乌云走下软榻,慢慢的踱步到陶之身后,缓缓开口。“想去帮他么?”“想。”“用你娘交换?”听到这,陶之楞了。他转过身看着乌云优雅的脸,眼睛中难掩惊愕和沉痛。乌云轻笑起来,伸手摸了摸陶之震惊中的脸庞。陶之马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有什么正慢慢清晰起来。即使他不愿承认,但那也许是真的。“乌云,娘亲还活着么?”乌云看着那张少年脸孔,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马上被他温润的笑容掩去了。他笑着点头,轻轻点头,真像往常一样。可陶之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他捕捉到了乌云脸上那个只有一刹那的真相。陶之低下头,不想再看他脸上那些不真实的美丽谎言。“好吧!可是请允许我再见娘亲最后一面。”陶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样的话,那样只为试探他的话。乌云此刻已是盛怒难熄。那个人难道比他日夜牵挂的亲娘还重要么!这简直是全天下最荒诞的笑话!更是**裸的背叛。对于这样的耻辱,乌云无法原谅。“我不允许!”乌云厉声咆哮,挥袖而去。陶之迈开沉重的双腿,走出那扇高高的雕花红木大门,走回到锁魂堂。命令来的很快,陶之甚至还没来得及为那个关于娘亲的真相哀伤。陶之咬着牙收拾行装,门却响了。陶之甩缰而驰,他的脑海里却回响着夜祭的话。“有些事情早该告诉你的。你爹原是大千宫的得意弟子,但与你娘相恋后就被逐出了师门,后来流落民间的时候还一度被他们这些正派江湖人士所排挤。大千宫的人向来以武林正道自居,他们不屑与我们这种邪魔歪道相交,更是以铲除我们为己任。你爹和你娘的结合不被他们所接受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名门正派用下九流的手段陷害了你爹爹后却还把这些龌龊的事栽赃到乌云……”陶之脑中一片混乱,他用力摇了摇头。告诉自己那些事都过去了,娘亲说过要去计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全的救出三哥,想着,他在马背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疾驰而去。——夜祭站在山巅,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密林中,直到太阳西沉,直到他都忘了自己的初衷。该告诉他么?那些指意模糊的话。“怎么?后悔了。”夜祭从来都不惊讶于灼印的神出鬼没,也不惊讶于他对一切的了若指掌。“你又知道了。”对于夜祭的失笑,灼印没有回应,他依旧冷着脸色沉声开口。“你不该告诉他。”夜祭又笑,苦笑,他满脸无奈的反问。“为什么?”灼印僵硬的脸上很难得的有了表情,那是像黄昏一样深重的落寞。“恨是能让人更强大。可是他除外。”夜祭看着灼印,满脸的错愕。思量很久,他才叹了口气,无奈的笑着开口。“是,我后悔了。”灼印没回应,却转过身去,目光幽沉。夜祭从灼印的目光里就知道了他的到来。只是很稀奇,他此时为什么会来。乌云走到他们身边,与他们并肩而立。他看着被夕阳染红的远山和密林,面色沉静如水。“被带回来的第一夜,他曾问我,恨是什么。”乌云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开口,淡淡的语气中有些令人琢磨不透的情愫。灼印转头看着他俊美依旧的面容,眼底却泛起深深的愁绪。夜祭望着远方,冷声开口。“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乌云苍白的脸上忽然划起一道美丽的弧线,他这样的笑容让人惊艳的不敢正视。灼印看了看夜祭,沉声开口。“他永远也不会听见那些他不想听的话。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说了。”夜祭皱眉。乌云笑着开口。“那时候我说,恨是个坏东西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夜祭这次知趣的不再开口,只是看着灼印。灼印却淡淡开口。“你说的对。”说完他转身往回走去。夜祭不知道该不该再听他自言自语下去,最后在他的沉默中离去。乌云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际,轻声呢喃。“这么厚重的乌云,看来今晚又有一场大雨了。”第2卷 那少年 第六十话 大千宫夜路难行,暴雨将至,陶之骑马疾驰来到一个破庙前。(=)不期而遇总是显得突然,看着庙内围火烤食的回星和流云,陶之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倒是那兄妹两个满脸惊喜,热情的邀请他来同坐。“小四兄弟,我们还真是有缘呢!”回星豪爽的笑道。陶之淡笑点头。“就算秋扇门的人放出消息,我和哥哥也一直都相信你一定没死!”流云抑制不住语气中的感慨。陶之灿然一笑,开口道。“多谢二位故人高看在下了。”流云雀跃着,欢声开口。“这次你是去往何方?也是去大千宫么?”陶之心里一震,没有回答,只客气的开口问道。“二位去大千宫做什么?”“大千宫抓到一名探子,听说可能是白冥教中人。大千宫宫主邀各个门派去共同商议如何处置。”流云豪不隐瞒的回答。“哦,是这样啊。”陶之笑了笑,点了点头。回星看着毫无兴趣的陶之,好奇开口。“小四兄弟你不知道么?这件事情在江湖上都人尽皆知了。”“因为前些日子不在江湖,所以我还不知道。”“是么?那你去哪了?”流云兴致很高涨的问道。陶之淡淡的笑了笑。“回家了。”听完他的回答,二人点头,他们将他口中的家会意成了草谷药堂。到了后半夜,大雨总算停了。陶之见那二人睡的沉实便轻声起身,驱马离开了。陶之知道,自己必须要快,更快些。若是真等到武林人士都到齐了,三哥恐怕就难救出来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快些,更快些。顾不得吃饭,顾不得睡觉,顾不得多想,他只是赶路,赶路,再赶路。他身下的栗色仿佛通晓他的心思一般,也同样尽全力的狂奔。赶到大千山下已是三天之后,陶之将马寄在山下的客栈内,傍晚只身上山刺探。——大千宫不愧是武林三大门派之一,宫内大的能令初来乍到者迷失方向。陶之趁着夜色,隐在那些高大浓密的园林之中,暗中听闻那些过路门徒的话语。蹲到后半夜他才终于得知了三哥被囚的地方,地宫。陶之艰难的避闪过众人的眼睛,摸到了地宫所在的庭院。看着森严的守卫,陶之按耐住心中的冲动,继续仔细观察。每隔半刻都有专门的人来巡视查岗,但里面如何,却是实在难以得知。陶之有些焦急,但也想不出什么万全的好办法,无奈回身离开。可就在他刚要跃出大千宫正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呵。“谁在那!”陶之站在墙上,回头观望灯火明亮处。那人一身利落的暗色功服,身材高大修长,灯火照耀下,依稀可以看见面容凌厉如刀斧修刻。是他!岱墨,宗之。陶之看着他飞身而来,突然大叫一声,挥动衣袖。一阵白色烟尘过后,岱墨放下捂住口鼻的手,看着寂静的夜色皱起了眉头。只是普通的面粉,这个小贼并不无害人之心。否则以他刚刚利落的伸手,抛出毒药暗器,自己必定不能全身而退。只是,来人到底意在何为?难道是为了地宫的那个囚犯?如此想着他便快步朝地宫走去。陶之此次更加小心,只在远处暗暗观望。见他掏出腰间的一块牌子,对着守卫仔细叮嘱,陶之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如今,他可以好好回去休息了,只等明日。——清晨,陶之蹲在巷子里,看着对面的那些小乞丐,笑着开口。“娃娃们想不想吃好吃的?”“想!”那些调皮的孩子满眼的饥渴表情。陶之笑着冲他们招手,孩子聚拢过来,陶之低声耳语了一阵后,孩子便又一轰而散。站在巷子口,看着远远而来的马车,陶之笑了笑。岱墨遵从师命下山来客栈迎接各路豪杰,谁想还没走到客栈,就被一帮小乞丐围了个寸步难行。“大爷给施舍点吧!我饿,我想吃饭。”“大爷,行行好吧!施舍点。”……看着那个抱着自己大腿的孩子,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使岱墨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时侯,他也慷慨的解救过饥饿的自己,想到这,他掏出怀里的碎银子,分发到那些孩子的手中。最后他摸着那孩子头,笑着开口。“去买糖人吃吧!很甜很香的。”孩子乖巧的点头,朝一个小巷子里跑去。岱墨心里温暖,迈步朝客栈走去。陶之接过小孩子手里的牌子,笑着把手中的糖人儿递给他。小孩子接过糖人就舔,边舔边混沌的呢喃。“那个哥哥说的对,糖人真的好甜好香!”陶之听着孩子的话,转头看了看那个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温润的笑容。简单的易容后,陶之坦荡的来到大千宫地宫门前。他对着满脸狐疑的看守亮出牌子,那守卫还不忘问一句。“您是?”陶之淡笑着客气开口。“在下金陵山庄姓吴名慈仁,是我们少主知会岱大侠后,派在下来问那囚犯几个问题。”一听是金陵山庄的人,守卫们明显客气了不少。“那您请,那个囚犯甚是凶恶,您还请小心。”“多谢提点。”陶之对那人抱拳施礼,接过火把走下了黑暗的地宫。地宫名不副实,是挖掘入地低的,通过窄而迂回的阶梯,终于到达了真正的囚室。那是个方形的石室,正中有一个铸铁的十字刑架,上面囚着一个人。陶之心里忐忑,举着火把走到近前。这个人,不是三哥!那个刑架上的人冷笑着看着陶之。陶之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没见过这个人。这个人绝不是白冥教徒!糟了!怕是中了人家的算计!想到这陶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现在想出去怕也是难上难了,他们必定已经在门口设下了层层埋伏,等着来个瓮中捉鳖。“我看你也别妄想逃走了。到了这,你便是死路一条!”架上那人冷笑着开口。陶之看着他,迅速伸手砍在他的脖后。那人晕死过去后,陶之迅速的将自己与他的衣裳互换,之后他划开那人的手腕,将血迹涂满全身。等将自己与那个倒霉的家伙弄得都面目不清的时候,他才装做气短的叫了起来。“来人呐!来人!”随着一阵慌乱的冲杀之声过后,石室中便已经挤满了人。黑暗中陶之趴在地上,装做奄奄一息的样子。那个精明的守卫赶忙挥手,让身后的人将陶之抬出去。待陶之被拎出了地宫,看着四下无人,陶之迅速伸手打晕身边的二人,飞身跃出了高墙。躲在暗处,看着慌乱而来的人们,陶之心里焦急。这次怕是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要知道这其中的玄机,现在必须要先确定一件事,就是三哥到底有没有被他们抓住。陶之看着乱哄哄的庭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直到那个家伙慌忙而来,继而对着守卫一阵斥责,陶之才有了点头绪。该从他下手,他也许知道些什么。但是,若是单独贸然前去打听,那怕是要露了马脚。为今之计就是等,等合适的人一同前去。陶之想着回到山下的客栈,开始耐心的等,并且在隐秘处留下教中暗记。他希望三哥没有被俘,他只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但这个希望确是渺茫,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便是在众多武林人士的眼皮子底下,拼死救出三哥。第2卷 那少年 第六十一话 旧人第三天清晨,陶之站在二楼的房间里临窗远望。(首发)()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驱马而来的人,竟然是他!他真的没事。无主骑着马慢慢悠悠的朝客栈走来,他其实根本不喜欢凑这种热闹。只是心里有个微小的企盼,盼望能从江湖人士口中听到那个人的消息。尽管草四被秋扇门决杀落江而死的消息已经传便了江湖,但他还是不愿相信,固执的寻找着。当他牵着马迈步跨进客栈大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牵马正要离开的人。另他喜出望外的是,那个低头往外走的人不是别人,是他!“小四!”无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惊呼出来。陶之抬头,看到他,也是一脸的惊诧。“是你。”无主喜悦的样子到真是另陶之有些惊诧。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描述着多方寻找后相遇的惊喜,陶之淡淡的笑了笑。“你要离开么?”“是。”“去哪?我们同行吧!”陶之苦笑,开口。“回草谷。”听到他的回答,无主高涨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拍落了。抬眼看面前的少年,他跟自己早没了往日的亲近和热洛,心里泛起淡淡的落寞。“听说大千宫有武林聚会,回去之前,不如先跟我一起去凑凑热闹吧!”陶之笑着看无主,轻声开口。“你什么时候喜欢热闹了?不怕麻烦么?”无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提出这样滑稽的邀请,他只知道想留住他,多留一刻是一刻,至少留足让他道歉的机会和时间。看着蹩眉不答的无主,陶之轻笑着开口。“好吧!我们就去凑凑热闹。”见他答应,无主恢复了先前的兴奋,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陶之被他拽着,好笑的问道。“不住店了么?”“不住了,我们现在就上大千宫,省下店钱。”无主开口回答。陶之听他这话,便笑起来。“先前还总是骂我爱钱如命,我看如今的你才真是守财奴呢!”无主不在意陶之的讽刺,笑得很是开怀。——踏浪公子和鬼手公子一同上山而来。岱墨一得到这个消息就马上奔到了大门口,等着。当看到那个和无主相谈甚欢的少年,岱墨有些痴楞。(首发)()俊美的让人惊心,那双眼睛那么亮,会说话一般,除了他再也不会有别人。“在下岱墨,恭候二位多时了。”难掩激动,但却能以礼相待,岱墨冲二人抱拳而笑。无主赶忙抱拳回礼。“岱兄客气,无主惶恐。”陶之也淡笑着抱拳,轻声开口。“在下草四,打扰了。”岱墨深重的看着他,笑着点头。三人进了大门,岱墨将二人引到了客园,安顿好两间上房才离去。将包袱丢在床上后陶之就懒懒的趴在窗边,望着满园的初秋之景发呆。“哎!这位俊俏的公子好雅兴啊!”陶之不理会那个浑身流气风骨的浪荡男子。月如玉对于他这样的反映明显感到不满意,一步三摇的挥着手中的折扇,从廊边走到了陶之的窗前。陶之对于他近身而来的浓重胭脂味豪无好感,依旧凝视着远处那簇开得正盛的蔷薇。月如玉摆出一副不打动他誓不罢休的架势,凑到了他面前,满眼含情。“小公子,在下月如玉,不知公子大名?”陶之一脸冷漠,伸手啪的一下关上了窗子。月如玉揉着被撞疼的鼻子,故作满腹委屈状。正这时,无主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月兄!”“无主兄。”月如玉仿佛找到救星一般,拉着无主就往这房间里走。陶之坐在桌前庸懒的品着茶,见两人走进来,他只轻巧的瞟了一眼。无主知道这个小家伙向来跟月如玉不对付,自然也不想触这个霉头。他只自行坐了下来,自行到茶,也不说话。站在一旁的月如玉此刻是尴尬到了极点,他满脸羞愤的瞪着无主。“无主兄,这位小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大的架子,也不理人家!”听着他风情万种的怨怪,无主只是笑而不答。陶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玉人,吹个曲子来听听。”“我?”月如玉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瞪着那双丹凤眼反问道。“这除了你还有人会起这么俗气的名字么?”陶之没好气的反口。一向好脾气的月如玉显然是被这个口气不善的小家伙惹怒了,他叉着腰细声细气的叫了起来。“你!你!欺人太甚!这是待客之道么?”陶之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我又没请你来,当然不需要以待客之道对待你了。”月如玉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就一屁股坐在了他对面。之后竟然真的从腰间解下玉箫,虽满脸不愿,但还是吹送起了清幽的曲子。无主看着月如玉的负气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这个浪荡公子也总有被人耍弄的无所适从的时候。看来,这真真是他的孽障啊!再看草四,他倒还是一派悠闲,听曲品茶,好不舒坦。一曲闭,月如玉夺下陶之手中的茶杯,猛灌了几口后就满脸挑衅的望着他。陶之看着他的滑稽样,不禁觉得可笑至极。三人正不冷不热的对势着,一个小童走了进来。“四公子,我家主子有请。”小童恭恭敬敬的对着陶之深鞠一礼。“岱墨,岱大侠么?”陶之还没开口,月如玉先一步开口问道。小童笑容可掬的点头。“公子请跟小人来。”“只他一个?没请我们么?”月如玉显然是好事到了极点。小童不理会他,只有礼的点头。陶之起身,淡淡开口。“请头前带路。”丢下满脸狐疑的月如玉和思虑甚深的无主,陶之跟随着那名小童出了人来人往的客园,来到一处小院。将陶之带到院子门口,小童便停了步子。“我家主人正在里面等公子,公子请。”陶之对着小童客气的点了点头,便迈步走了进那个清雅的小院。远远的就看到岱墨正站在生满蔷薇腾的石桌旁,笑容温暖。“坐吧!”岱墨笑着请陶之落座。陶之看着面前这些小孩子喜欢的点心零嘴,有些摸不着头脑。岱墨坐在陶之对面,拿起一只糖人,笑着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特地请人来做的,尝尝吧!”陶之接过糖人,看着岱墨。“还记得我么?宗之,那个曾经在花都街头抢你糖人吃的小乞丐。”陶之点了点头。岱墨满脸怀念的回想着,继续开口。“那时候我因为练功太苦,从门里逃了出去,流落街头做了乞丐。逃亡中我尝尽人间冷暖,正心灰意冷就在花都遇到了你。小小的你总是把哥哥买给你的果子点心大方的分给我,让我感到了世间温暖。那个时候我就一直想,将来若有这么一天,我一定要把全天下所有的好吃的都买给你吃。希望你还会对着我笑,笑得像那时候那样好看。”岱墨的眼睛里盈满了温暖,仿佛在描绘着什么一直令他向往的美景。陶之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糖人,却想起了另一个人。‘陶之!快出来。看看三哥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是糖人!三哥最好了。’那时候是盛夏,秦好出任务归来,气喘吁吁的举着化得没了型的糖人来到陶之面前。他脸上那灿如烈日的笑容,陶之永远也不会忘。那笑容,真的明媚的令人睁不开眼睛。陶之看着糖人失神,岱墨看着陶之失神,远处经过的人看着他们失神。这个世界似乎永远是如此怪异的错乱着。——“被放后,我一回城就被门徒捉住了,连去你家报信的机会也没有。没有你的消息,我真的很着急。后来我也去花都打听过,只是听说那户姓白的人家早就搬走了。那时候知道你还有三个哥哥,出谷后你有寻到他们么?……”岱墨正絮絮叨叨的诉说,陶之却突然放下手中的糖人,看着岱墨,定定开口。“可以让我见见那个人么?”那双灼亮的眼睛中满是企盼,如一汪突突涌动的泉,岱墨被看得心绪杂陈,许久才开口。“那个白冥教徒?”陶之依旧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重重点头。岱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但面对他那一如童子的清澈眼眸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我知道,贸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让你很为难。但这真的对我很重要,我需要确定一件事。”沉默许久,岱墨才艰难的点了头。“好吧!今晚子时,你到这个地方来,我带你去见他。”“谢谢!”陶之一时间高兴的抓起了岱墨的手,灿然的笑了。那样灿若绯桃的笑容,十五岁之后,岱墨就再也没有亲眼见过了。可是,不得消息的这几年来,夜夜梦回,眼前却又全都是那个白玉娃娃琉璃色的笑面。灵童眼角的那块疤痕,生生牵痛着他的心,一次又一次又一次,毫无休止之意。陶之走后,岱墨看着桌上未动分毫的食物,心里忽然酸涩。岱墨不知道自己违背师傅的命令这样过分的迁就他,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一见到他就会莫名的心疼他,他提出的要求,仿佛就算拼了命也要为他办到。这样的彻底的甘愿是大千宫首座大弟子岱墨从未有过的,他感到迷茫却不后悔。第2卷 那少年 第六十二话 胴体子时,陶之跟着岱墨来到地宫门口。()()这个时候的地宫已经有别于昨日了,竟然一个守卫也没有。跟着岱墨走下去,空空如也的囚室里只有那个刑架矗立在中间。岱墨转头看了看满脸不解的他,才走到刑架前,用手一推。随着刑架的转动,对面的墙竟然轰然巨响,移动开了。那里面是又一条蜿蜒曲折的暗梯,冷风吹过发出如恶狼般的哀号,阴森可怖,令人不寒而栗。岱墨转过身,对着陶之伸出宽厚的大手。“里面很滑,牵着我安全些。”陶之很听话的把手放在他的大手中,跟着他的步子往里探去。黑暗中,只有眼前的火把和手心中那只光滑柔软的手有些许的温度。岱墨紧紧的攥着那只过于小巧秀气的手,步伐坚定,心里竟泛起微微的温热。走了很久,眼前突然宽广,又一个石室,跟先前那个相似极了。中间的刑架上囚着一个人,因为太暗,所以很难辨识。岱墨体贴的递上火把,陶之举着火把,手心里渗出冷汗,他轻轻的走到近前。刑架上的人似乎感知到了有人靠近,艰难的抬起了头。如果那个浑身**、不着一物、皮肉模糊的东西还可以称之为人的话。即使是被打的血痕累累面目模糊,但凭着那眉眼间玩世不恭的邪气,陶之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举火把的手止不住剧烈的抖动起来,陶之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虚弱的他。“三哥。”这轻悄颤抖的一声唤,这婉转流离的一声唤,刑架上虚弱的秦好听的真切,石室门口等待的岱墨也未错过。两滴热泪翻滚出秦好通红的眼眶,顺着伤痕交错的脸颊滑下,重重的砸在了陶之的心里。陶之的视线顺着他血肉模糊的身体划向他的手。那双无数次托起过自己的大手,那总是能变出美味点心来的巧手,那双对于陶之来说最最温暖厚实也最最修俊好看的手,此时正被粗粗的黑色铸铁铆钉穿透,深深的钉在刑架上。陶之的手剧烈的抖动着拂上秦好的脸颊,嘴角僵硬的抽动,但他还是努力的做出微笑的表情。因为他知道三哥最喜欢看自己笑的样子。“三哥,很疼吧?”秦好望着陶之那张强忍心疼的笑脸,他多想像以往一样大声笑着挑侃那孩子,但此刻他只能无力的轻微挪动脑袋。他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场面下,无论自己怎样强装,都不能止住陶之的心疼。(部落)(.)看着那张美的没边儿的脸上哀伤浮动,秦好觉得心比身体更疼。从没这么疼过,甚至疼到想要马上就这么死掉。岱墨站在暗处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那不住抖动的单薄肩背,豪无掩饰的传出了他的绝望和哀伤。忽然很想走过去,做些什么来安慰他。“小四。”听到那个人饱含心疼的叫他小四,秦好一直为这孩子而悬着的心忽然放了下来。他是安全的,真好,那个人绝对不会伤害他!只要确定这个,秦好就满足了,是真的满足了。陶之看着秦好眼中的释然,忽然更难过了。他到希望自己能和三哥一同承受这些磨难,而不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然后走开,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让我见他,你已经很为难了。我不奢求你放了他,因为我会拼了性命救他出去的。”听着他背对自己说出那样凛冽的话,岱墨有一瞬间甚至想就那样不顾后果的放走他们。但身后黑暗处传来的脚步声,忽然让他清醒。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师傅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陶之转过身,坦荡的看着岱墨身后那个白发白须的苍健老者。“师傅。”岱墨弓身垂首,低声开口。老者看了岱墨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掠过他走到陶之面前。他上上下下的把陶之打量了个遍,最后沉着声音开口。“你是何人?”“回前辈话,小儿草四。”陶之不卑不亢的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朗声回话。老者看着这个完全没有惧色的少年,忽然笑了。“鬼手公子。难道药堂和白冥教也有瓜葛?”这句刺探仿佛自言自语,却又暗藏玄机。“回前辈话,没有瓜葛。但这个被你们折磨的血肉模糊的人是我哥哥。”陶之一字一顿的开口。老者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淡淡的感叹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顿了顿,他才又开口。“既然我墨儿能顶着违抗师命的大罪,带你前来探望哥哥。想必你也肯定是墨儿很看重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便该知道不应让对方难做。”“师傅……”岱墨刚想说些什么,老者忽然抬手止了他的话,径自沉声开口。“还不带他出去。”岱墨低着头,上前拉过陶之就往外走。走出地宫后,岱墨回过头去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他,他还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虑什么。“武林同道齐聚之前师傅不会伤他性命。”岱墨低声开口。陶之回神,毫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满脸愧疚的岱墨,冷冷开口。“刑囚拷打的折磨远比痛快的了结性命更让人难以忍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说完,陶之从他的手中猛的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快步离开了。岱墨看着他因为单薄而显得孤寂的背影,心突然空洞洞冷飕飕的晃荡起来,身体却仿佛窒息般脱力的定住了。从小到大心里唯一一个想要去好好照顾好好疼爱的那个人,如今却是和自己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他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去哪了?”陶之迈进屋子,还没来得及关门,黑暗中便传来了无主的声音。陶之楞了一下,转身关好了门,走到桌前,与他面对而坐。“被他们囚禁的那个人是我哥哥。”黑暗中,无主看不见他说话时的表情。那弥散着浓浓哀伤的话语,却让他胸中一震。“岱墨带你去见他了?”“是,他们把他折磨的都脱了人形。”陶之说这些话的时候舌头有些发麻发酸,他直到此刻都不敢仔细回想那个画面。无主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开口。“你打算救他走。”“我们撞到了岱墨的师傅,大千宫宫主千鸿志。”“他有没有为难你?”无主听到这,心忽然悬了起来。“没有。可是他也决不会让我再靠近那个地方了,我无法救出哥哥。”似乎是在犹豫,但无主最后还是问出口来。“你哥哥,他,真的,是白冥教徒么?”“是。”回答这个问题,陶之没有犹豫。他也完全想的到,无主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但真的不希望他会问出口,不是想隐瞒真相,而是害怕他的疏离。怕他像那时候的陆决一样,对自己透来鄙夷和趋避的神情。听完答案,无主又沉默了很久。心里的那个问题,这次犹豫过后他没有再问出口。他不敢问更不想问,这个少年就他认识的草四,是那个牵动着自己心里最脆弱神经的少年。他想真的不需要再问了!答案,没有他重要。无主走后,陶之蜷缩在床角,他把自己抱成团。他不敢睡觉,因为忽然很害怕,害怕睡着后会做梦。害怕梦里会看见三哥血肉模糊的脸和那双被铁钉穿刺的手掌。害怕三哥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信口开河,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寂静的夜里,没人会听见他心里的悲声,黑暗的屋中,没人会看见他脸上的哀痛。所以才会让自己这样放肆的的泪流满面,不可抑制。——寂静的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陶之迷蒙着望那微光撒进的窗口。窗子却突然开启,一条玉白的身影翻身而入,落在月光中不再移动半分。“无主,都跟我说了……”月如玉轻轻开口,借着微光望着蜷缩床角的人。他不动,月如玉的心又纠结着悬了起来。走到床边,伸臂把那个痴楞的人狠狠的揽在怀里,咬牙切齿道。“哭出来。别再让我心疼!”陶之听着月如玉胸口中那轰然的跳动声,眼眶就灼烧起来,一滴泪重重跌落在他胸口。月如玉抱着无声抖动的他,忽然也滴下泪来,竟连他自己也未察觉。陶之突觉背上湿润而微凉,他不禁抬起头来,望他。他哭了,那双媚惑众生的眼睛,此刻,盈满了哀哀的绝望。陶之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所措。月如玉远望的眼神慢慢的收了回来,他底下头,望着满脸碎光的他。这个满脸泪光的楚楚人儿,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是因他而起。突然,心里翻滚着怨责的巨浪,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淹没了……陶之惊恐的咬着唇,狠命的推打着那个突然压身上来的失智男人。听着布锦撕裂的刺耳之声,陶之死命的蹬着他缠上来的腿,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绝望。“乌云……乌云……乌云……”听着他低低的呢喃着那个名字,月如玉的脑子里却更乱了。全是因为他,他才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恨他不能自抑。陶之念着那个名字,一如既往的失了神,不再会挣扎,只如一个没有了魂魄的偶人一般痴痴的躺在那,任他……当所有的布锦都被撕扯成碎片,洋洋洒洒的落在黑暗中。月如玉楞楞的望着她,稚嫩而洁净的**在微薄的月光下显得异常清冷而孤寂,索然离世一般的她,神情渺然无了。心却狠狠的疼起来,那疼浇熄了他胸中的一把火。脱下自己的长衫将她包裹,轻轻搂她在怀,开始恨自己的无耻和怯懦。“秦好,是我弟弟,亲弟弟。可我,是九龙堂的人。我们……”秋夜的风,凉的让人颤栗,只是与从心底涌出的冷相比,它却显得单薄而柔暖……第2卷 那少年 第六十三话 惊变清晨破晓前,雷声乍响暴雨泄下。()(.)陶之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月前看见的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想起善良妇人脸上狰狞的刀痕,他的心一下子纠结起来。这场暴风雨似乎也预示着什么噩耗,他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