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诗-12

没骨头的家伙!陶之最是看不惯月如玉这样的男子,眼睛瞪着他,心里还在唾弃他。“小四,我们不如就先留下吧!等到庄主大寿过后再行离去。”无主向陶之征求意见,陶之挥了挥手开口。“你决定吧!”这个包裹严实的神秘人和踏浪公子无主间的对话竟如此随便,这更使得旁边的二人对他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第2卷 那少年 第四十八话 非礼回房放好了行囊,陶之心里便不安起来。()(.)御剑山庄庄主金陵鸿志的五十大寿,想必会来道贺的武林人士决不在少数。这样的江湖众聚,想起来就让人头痛。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陶之烦闷的是,贻误时间是肯定的了。“我们走吧!不要让月兄等急了。”无主开口提醒道。“他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陶之想起那个月如玉的暧昧神情,不禁怀疑起来。“去了不就知道了。”无主还没回答,门口便传来了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娇柔声音。陶之冷了那他一眼,没说话,随无主走了出来。留心阁。当他们被一群穿着甚少的女子簇拥而入后,陶之都没能反映过来。这个地方与花都的醉微楼如此相像,想必是同样的地方。想到这陶之不禁对身边靠拢过来的女人闪躲开了。“这样的寒冷的冬日,还是女人的香体软怀让人舒服啊!”月如玉环着身边的娇媚少女,感叹出来。无主对于这个风流成性的情箫玉人也是无奈,只客气的推辞掉了迎上来的女人,偷眼去看那个倔强的少年。陶之冷冷的看着享受软香的月如玉,心里却寻思着惩治他的方法。“麻风病人!有麻风病人!妈妈你快些来啊!……”“什么!还不快把他们给我赶将出去。”……一阵慌乱之后,那三人就被‘客气的请’出了留心阁的大门。月如玉站在萧杀的街头,心底那个火啊!他转眼看着无主,见他一脸的释然,就更是火上加火了!这个怪胎,带他来果然是个错误!本想借这次机会好好的笼络笼络无主的新朋友,却不想他给自己泼了这么一盆冷水。“你!?”月如玉近前一步,伸手抓起了陶之的衣领,就那样将轻盈的他拎到了自己面前。“如玉!”无主惊出。陶之倒是不急,就那样‘居高临下’近近的盯着他那双风媚的眸子,灼亮的瞳孔中露出低讽的笑意。月如玉被陶之这么一看,恍然一楞,那个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气息在浓郁的胭脂味道中渐渐清晰起来。他惊醒,突兀的松了手。陶之掉在地上,无主赶忙上前来扶。“如玉,小四还小,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无主这话一出口,就不自觉带着些怨责。月如玉恢复了往日的风流**,摇着扇子淡淡到。“小子,你多少天没洗澡了,臭死了!”无主一楞,凑进陶之闻了闻,一脸的疑惑道。“没有吧!很香啊!”对于月如玉的指责,陶之倒是满不在乎。他淡淡的扫了月如玉一眼后就从容的拉着无主,跨马回了御剑山庄。看着那个包裹严实的瘦小身影,月如玉那双婉转流离的凤眼露出一抹狡意。——入夜,无主又被那个风流成性的月如玉约去喝花酒了。陶之倚在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月如玉白日里说过的话,他不禁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裳。确实有些风尘的味道,也许真的该洗个澡了吧!半个时辰以后,山庄的小厮就将烧好的热水送到了陶之的屋里。看着那个小厮还站在浴桶旁边,陶之不禁开口。“怎么?还有事?”小厮抬眼看了看那个衣着奇怪的人,有些惊恐的开口。“小的伺候少爷沐浴。”陶之叹了一声,看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人儿,缓声开口道。“不用了,你下去歇着吧!”小厮听到这个大赦令,面露一丝轻松,转身出去了。陶之走到门边,将门掩好,才转身来到浴桶旁。褪去外衫,陶之又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确定真的安全了他才吹熄了烛火,脱尽所有衣衫。黑暗的中,月光撒尽,照着木桶上升腾而起的袅袅香暖,似仙似幻。看得房梁上的人也不禁弭患起来。凛冽的桂花暖香中,陶之伸出玉臂搭在木桶边沿,舒服的仰靠着桶身,红唇不禁溢出淡淡轻喘。房梁上的君子也被他这一声接一声的轻吟弄得有些热血汹涌,紧了紧身子。微微下落的尘埃落在陶之的脸颊上,他惊起,突的睁开了眼睛。是他!淡淡的莹白中,一双燃着欲火的如水凤眸,一双隐着萧杀的灼亮黑瞳,就那么对视着。过了得有一刻的时间,陶之羞怒到了极点。‘扑通’一声水浪过后,梁上人看着那个水气弥漫的木桶有些惊诧,有些羞愧。轻盈的跳下梁柱,站在桶边,痴痴的望着隐在桶中的人儿抽不开眼睛。“你就打算这样把自己淹死在里面么?”望着他隐身水中良久,男子终于还是有些忧虑,开口却是带着淡淡的调讽。陶之浸没在已经有些微凉的水中,禁闭的眼睛中却溢出一股又一股的灼热。心里又怒又气,却还那么委屈,甚至连死都想到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死,还有一个人,还有很多人,他必须要为他们继续活着……看着木桶上里渐渐消失的雾气,男子知道水已经凉透了,可是桶里的人却还固执的不肯起身,这样下去非害了伤寒不可。这样想着,眉头微皱,细长的眼睛中也流露出一丝自怨。为什么还不离开,陶之知道他还没有走。难道,他真真是想把自己逼死不成!“出来!”似是带着怒气,他站在桶边低低的吼了一声。见桶中人一动不动,他焦躁的把手伸入冰凉的水中,抓住他纤的胳膊,楞是把他拎了出来。陶之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逾举的事来,只那样呆呆的被他拎在手中,惊惧的望着他。一阵又一阵的寒冷袭来,陶之不禁抽醒,右手一紧,电光火石间手中的匕首已经划过了对面人的脖子。细如蚕丝的一抹殷红尽头,血一滴一滴的沁了出来,又一滴一滴的落下,跌入水中,浸染开来。月如玉没有料到,他沐浴也随身带着凶器。虽没有料到,但那一下他还是可以躲闪开的,只是他不想。陶之看着他脖子上的那个细长伤口,有些胆战心惊,可他的手还是那样死死的抓着自己的上臂,不肯松开。握着匕首的手腕有些微微的颤抖了起来。“再刺我一刀啊!”月如玉看着他的眼睛,满脸的轻佻和不以为意。陶之抖动的手突的一松,匕首滑落水中,眼中却隐隐泛起了碎碎的光芒。月如玉一楞,手上也松了劲儿。陶之见他恍惚,猛的将他推开,翻身出桶,拉过屏帐上的内衫迅速的裹在身上。“想不到你动作还挺快的。”月如玉盯着他那白色内衫下隐约闪现的精致身段,调笑而又暧昧的开口道。陶之冷着脸色,恨恨的看着那个不知羞耻的淫贼,羞怒的说不出话来。月如玉似乎也觉得这样的对峙很无趣,迈步近前。陶之看着他走过来,惊恐的往后急急退了两步。月如玉伸手拉下屏帐上他的外袍,放缓了声调道。“天冷,别冻着。”听他这样柔和的语气这样温润的神态,恍惚间一种熟悉的感觉隐隐而生,思绪也飘了很远。‘之儿。过来,别冻着。’……看着面前的人失神,那弥散着淡淡哀伤和留恋的眸子,让月如玉的心头一紧。不禁伸手将他拉入怀中,死死的抱紧。安心。这种感觉竟然是安心!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月如玉记不起了。“乌云……”从他口中轻轻的吟出的这个名字,让月如玉的心头一震,颓然的松了双臂。望着面前这个浑然失神中的小人儿,月如玉不知所措。似是恨、似是怒、似是怨,他皱着好看的眉头转身翻出了窗口,消失在了月色之中。——把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陶之依稀还可以听到外面那若有若无的清箫之声。声音是那样的冷清,散满了哀愁和怨念。‘吱嘎’一声,门开了。无主踏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进来,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屏帐那边,低头察看了一下。见他被子盖的还好,气息也绵长,就放下心来。听到无主栽倒在那边的床榻上,陶之才睁开眼睛,隐隐的碎碎光芒闪动不已。乌云,你现在还好么……那个香烟缭绕的暖阁之中的清冷男子……请等着……——“啊……”听着那一声号叫,陶之翻身而起,奔到屏帐那边。他还在睡着,只是眉头紧皱,汗水沁出。看着他紧攥的拳头,陶之心下哀叹,怕是做了什么恶梦吧!“报仇!报仇!我要为你报仇……”听着他一声声的揪心呢喃,陶之忽然心里颓然。仇恨,又是仇恨。仿佛这世上到处都挤满了这个他并不怎么懂得的东西。恍然想起娘亲曾说过的话,她说:陶之你要记住,永远不要把仇恨放进自己心里。如果能一直活下去,就为那些你在乎的人而活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好好的活下去更让亲人安心的了……“你为什么要仇恨呢?好好的活着不好么?你心里的那个人,那个你要为他报仇的人,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被仇恨所困扰。”轻叹着,陶之帮他拉好被子,踱着步走到门前。拉开门,坐在门槛上,望着雪白的庭院,望着那伦经久不变的银色月盘,唏嘘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第2卷 那少年 第四十九话 暗涌“哥哥,是他们!”一声惊喜的娇呼后,那个鹅黄衣袍的少女便拉着那个红袍男子朝无主奔了过来。(.)陶之不经意的拉了拉身上的披裹,闪远了些。月如玉到是对迎面而来的这个玲珑少女很是感兴趣,不禁先无主开口。“在下月如玉,是无主的朋友,敢问二位是?”“在下陆决,这是家妹陆茴。”“哦原来是闻名江湖的少年侠客啊!真是幸会幸会啊!”月如玉边客套边向那个少女陆茴贴了过去。陶之不屑的扭过头去。月如玉余光瞟到他嘴角的那抹轻蔑,不禁愉悦的淡笑起来。“陆少侠,在下无主,这是小四。”“上次真是失礼了。”陆决对于自己上回的赠金行径感到羞愧,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无妨。”无主爽快的笑着大方回道。他们四人正在廊间客气,金陵子带着两人走了过来。陶之眼光犀利,一下子就认出了那天河无常兄妹两。“大家都在啊!那在下作为主人就介绍一下吧!这两位是天河派的少年英豪,回星少侠和流云姑娘。”刚刚那个玲珑少女还没欣赏完,这回又来了一个豪气的女侠客,这可是乐坏了喜欢美人的月如玉。“久仰大名!在下月如玉。”月如玉垮步上前,无比风流的笑着开口。“陆决,家妹陆茴。”“无主。”“小四。”陶之只压低了嗓子淡淡开口道出姓名,谁成想那个耳明目聪的少女流云一下子便认出了自己。“是你!”看着流云眉目间的喜悦之色,陶之马上对她暗暗的轻摇着头,开口抢白。“流云姑娘好眼力,正是在下,小四。”流云马上心领神会,笑着点头称是。他们这一来二去的,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月如玉一双细长的眸子,更是饶有兴致的凝视着陶之。陶之自然知道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眼神来自谁,但他装做不知,依旧面无表情的淡着眼色。回星却从妹子的话语和神色中看出了端倪,对着那少年从容的点头而笑。一旁静观其色的金陵子自然也看出了些不寻常之处。这个小四也认得无常兄妹!而且他们之间有些特别的默契。这一切都都让金陵子对神秘小四更加深了兴趣,心底盘算着等忙过了宴席,再叫幕人去查探一番。无主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大伙,这才转头看向陶之。(首发)()陶之贴着他的身子,低声开口。“各中原由,我们回去说。”无主淡笑着安心的点头。月如玉见他们这暗中的低语,不悦之色爬上脸颊。陆决看着金陵子和无主,笑着开口感叹。“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少年英豪‘离尘三公子’,一天就见了两位,这真是在下的荣幸啊!”他这话一出,一旁的流云就忍不住嗤笑出来。陶之用凌厉的眼神一个劲的看她,她这才勉强止了笑。陆决疑惑以为自己话中有漏,看着少女流云的哥哥回星,想求个解释。回星却装成没看,只笑着接了话口。“是啊!‘离尘三公子’的名号可是如雷贯耳啊!今日得见二位英姿,果然名不虚传!”他口中这样说着,但眼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少年身上。其实,他才是那个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少年英豪!“哥哥,‘离尘三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呀?”面若桃李的小姑娘陆茴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不禁娇声开口问道。这回可算是轮到月如玉现殷勤了,他马上近前开口道。“‘离尘三公子’是对江湖上新近崛起的三位少侠的敬称。他们三位分别是金陵公子,踏浪公子,和鬼手公子。当然了,这位和这位都是其中之一。”听完月如玉的解释,陆茴总算知道了一二,但她心中此刻更是好奇那第三位。“那鬼手公子究竟是谁?”“鬼手公子是草谷药堂石竹老人的高徒,名为草四。听说他用毒的功夫比起他的那个师傅个‘药七分’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呢!而且其相貌俊美、举止文雅更是江湖少年中的翘首。”月如玉把自己听说的都一股脑的道了出来。听的未见过江湖成色的小姑娘,面露向往之色。“我看不见得!”陶之不屑的回口引得众人侧目。月如玉更是惊疑,满脸的兴致,凝视着陶之仅露在外的那双灼亮眸子。陶之到也不急,只慢条斯理的开口道。“石竹老人纵横江湖数十载,名号无人不知,其用毒的功夫和手法更是无人能及。甚至是他的身体本身都练就成了一味药,故得‘药人’的名号。这位‘药人’前辈未引退前,就连许多当时名震武林的侠士都要敬他三分,就更不用说是那些无名小卒了。而他的小徒虽是得了他的一些真传,但功夫和阅历却远不及他老人家之万一。那个什么‘鬼手公子’的名号,我看也是有不少水分的。”他这一番话,说的大家都没了生息。月如玉满目水色的看着他,一时间竟移不开眼睛。在场仅有的三位知情人士,此刻心里倒是清楚了他对他师傅的一番敬重和对那个名号的不屑之情。——御剑山庄,天河派,都在江湖公认的三大门派之中。如今就差一个大千宫,江湖正道的魁首便就已齐聚了。果然,第二日,大千宫大弟子岱墨便偕宫主千鸿志的孙女——千蝶到访。之后,还陆续来了些江湖小门的人物,如今也就只等金陵鸿志大寿之宴了。陶之懒懒的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落雪,淡淡开口。“明日寿筵一过,我就离开。”“我跟你一起走。”无主坐在桌边,开口接过他的话茬。望着那个缥缈的背影无主心里温润,顿了好久,他才又开口。“听说大千宫的岱墨他们在到处打听一个人。花都人士,姓白,排行老四,十四五岁的年纪,左眼角下有一块隐约的疤痕。”陶之听了他的话,轻叹了一口气。“无主,你到底想说什么?”“岱墨要找的那个人,是你么?”陶之起身走到桌前,与无主对面而坐,坦然的望着他疑虑重重的眼睛,淡淡开口。“无主,是与不是,如今,这些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了。”“是么?我想他要找的人,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无主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出了心中所想。“你想劝我与他相认?”陶之失笑的问出口来。“你不是说不重要么。认与不认你自己决定,无妨。”陶之点了点头,不再开口。敲门声响起,无主起身去开了门,回星和流云走了进来。二人的沉默相对变成了四人的围坐无声。“小四。大千宫正寻找的人,是你吧!”回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恩。”陶之低低的应了一声。流云见他淡漠的态度,禁不住开口。“宗之和我哥哥从小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似乎一直在寻找当年那个曾经和他一起被人掳走过的孩子,你不与他相认么?”“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是他太固执,始终不能放下。”陶之淡笑着开口。当年的那个粗野少年,却原来是大千宫的弟子。他对于自己被掳,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还真真是个执拗的人呢!陶之心中暗叹,只不过数面之缘,说深不深,说浅便浅罢!回星见他似乎不愿透露过多,也不好勉强,只是开口尽力劝解。“其实,宗之他一直很担心你。当年你是被石竹老人带去草谷收为徒弟的事情,他到现在还不知情。”“既然是这样,等我们离去后,有机会回星兄告诉他就是了。”“为什么不自己说给他听?”“怕麻烦啊!若是说了,我和无主一时半刻就又走不成了。”陶之望着无主,两人都笑了。都是不喜欢束缚的人,无主是习惯如此而陶之是难得如此,但总是同路中人。“无主兄,不介意走的时候带上我吧?”月如玉闪身来到屋中,笑容满面的走到桌前,眼睛看着无主,手却不安分的搭上了陶之的肩膀。陶之僵着身子动了动,闪开了月如玉的魔掌,冷眼扫他。月如玉却不以为意,粘身上来,靠坐在了他的身边。“好啊!只要小四不介意,带上你也无妨。”无主看着陶之满面的清冷,笑着道。无常兄妹自然也看出了草四对那个月如玉的抵触,心里都唏嘘等着看接下来的事情如何进展。陶之不动声色的抽出桌低那被月如玉攥紧的手,端起茶杯,咬牙切齿道。“带你?还不如带只猪带只狗!”听他这么毫无掩饰的羞辱言辞,无主和无常兄妹都感到面色尴尬,却也不禁低头嗤笑。“小家伙儿的嘴巴还挺毒的么!”月如玉笑着开口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可桌下的手却又向陶之的腿上游走而去。陶之腾的起身,抽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那张俊脸上五个红红的指印立现。他这惊举看蒙了旁边的三个人,张大的嘴巴一时间竟忘了合上。月如玉眼底浮动着隐忍的怒气,但他还是很快掩饰过去。依旧笑容满面伸手把暴怒的人儿拉下坐来,又把茶杯推了过去。“生气了不是?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呢!别气,别气,快喝口水。”仿佛宠腻一般的语气,又惊着了旁边的无常兄妹,他们突兀的连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就连一向了解月如玉脾气性子的无主此刻也是痴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满脸惊疑的看着那一冷一热的两人。气头上的陶之抬眼看了看那化石的三人,压着气拉起一个万分勉强的笑容,淡淡道。“他脸上有苍蝇,我只是好心帮他打走。”姑且不说这寒冬腊月里哪去寻苍蝇的踪影,就只说月如玉脸上刚刚有没有苍蝇,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他既然如此说了,那便就是有罢!不去理会他们古怪的神色,陶之端起茶杯,凝视着窗外的飘雪出神……月如玉,轻轻的握起他桌下的手,心里安宁。只是,怕也就唯有在他浑然不觉的时候,自己才能受到此种不抵待遇了……第2卷 那少年 第五十话 灰烬宴会办的很宏大而壮观,数十丈的宽桌边坐满了各色江湖人士。()(.)那样热闹异常的场面当真是堪比皇帝的寿筵了。陶之坐在角落处,冷眼看着满桌的热气腾腾,心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在座的人,依次起身向那个尊气十足的五十翁主道贺。恭维吹捧之词,满桌满室的跌荡着,污了陶之清静的耳朵……那个举杯向金陵鸿志道贺的往日将军之子,此刻他心里一定不像他的脸上这般灿烂。那个曾经驱避过自己、鄙视过自己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不动声色的男子。轮到身边的无主起身,他却始终是不卑不亢的。那自成一格的出脱风度,让陶之从心底里赞赏和钦佩。陶之此刻只是跟随踏浪公子的无名小卒,自然没有资格起身道贺。他到也乐得轻松,顾自坐在那观望‘盛况’。恍惚间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微凉,陶之不禁狠狠的转头剜了旁边的月如玉一眼。月如玉也不怒,只是笑的花枝乱颤,醉眼蒙胧的望他的脸。陶之故意不去在意,月如玉眼底的淡淡哀伤和落寞,转了头继续观望满桌寂寥的热闹,只是手上欲抽的动作被他止住了……那双暗地流转的眼睛,如此灼亮,只轻轻一瞥,宗之便已经可以肯定。是他!那个少年小四。他这身打扮,知情却又不与自己相认,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宗之心底暗自揣测,目光却再移不动半分。在场的其他人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自然看得出岱墨的异样,但也只是观望谁都不言。倒是他旁边的少女千蝶,在桌子下拉了拉他的衣袖,暗暗提醒。岱墨恍然觉醒,有些尴尬的转头看了千蝶一眼,安然的笑了笑,叫她安心。千蝶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的飘向了那处角落,只是,除了一个满身麻披的怪人,她什么也没有捕捉到。对于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眼神,一旁的无主都有些难耐了。他望身边的人,却还是那么镇定自若,果然有定力!他心中赞叹,对小四的钦佩之心更多了几分。在宴会的酒色声香、喧嚣繁华之中,陶之以出恭之名悄然起身退场。陶至支开了带路的小厮,回到房中收拾好了行装便暗自离开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是曾说要与自己同行的无主。孤身一人上路,是习惯也是需要罢!他站在被月亮照的一片莹白的雪地旷野之中,回望那处灯火,遮面下隐约显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繁华已褪,灰烬丛生,若此生有幸,定会再陌路相逢……——“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他在哪?”酒席未散,宗之就跟着神色忧虑的无主冲进了房间。推开门,无主楞住。此刻房间清冷,显然已经是人去屋空了。无主摇了摇头,漠然开口。“他走了。我想我也是时候离开了。”“他去了哪?”宗之抓着无主的手臂,急急追问。“不知道。”“他不是跟你一起的么?”“不,我们也是萍水相逢而已。”无主拾起外袍,起身走出了房间。为什么不等我一起走呢?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离开的么?不是说好了要同行的么!草四,我们还会再见面么?还会像前两次那样不期而遇,是么?别忘了,我们是同道中人啊!当第二天一早,酒醒的回星流云和月如玉来敲门的时候,屋子中早已经没了生息。后来他们告诉了岱墨,那个小四便是石竹老人的徒弟‘鬼手公子’草四。岱墨没说什么,只是眉宇间淡淡的落寞,任谁都看得出来。月如玉听到这个特大实情,倒是啄食惊了好一阵子,口中一个劲的念叨着不可能。说是自己这么一个对美人异常敏感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出他就是那个传闻中异常俊美的少年。只是,惊口絮叨中,没人能够察觉到他眼底的清冷灰烬。金陵子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他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比谁都恼都悔。错过了他,真的又一次错过了。可是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否已经认出了自己呢?这一切的一切又都成了未知之谜……——冬天的墨岭中幽峰总是满目茫白,雪落了还没化尽便又蓄上,未化净再蓄上,这样反复着直到春日才能作罢。绵绵而落的雪絮中,一只同样洁净的红眼灵鸽扑扇着翅膀朝那模糊着矗立的黑色高耸近去。灵鸽才落了没有片刻,另一个方向又隐约的飞来了两只同样的。三只精气弥漫的小东西在落满厚雪的宽台上,跳来跳去还发出‘咕咕’的叫声。只是,这样的风雪日,如何能让人听的真切呢!入夜,寒风裹着雪砾如刀剑,从大敞的窗口长驱直入的扑进香气缭绕的暖阁之中,不安分的挑动抽扯着那些轻薄的层层纱帐。窗前立着的男子也一身单薄如雪的白色长衫,与外面的沧静相互辉映着,模糊成了一片萧索的风景。“主上,堂主和塔主求见。”“进来。”乌云转了身子,看着他们满身风雪的走近,就温温的笑了。“有消息了。”“哪边?”“三边。青龙、白虎和玄武。”乌云听了灼印的回答,一楞,忽而又淡笑着道。“他们碰头了!这么快……”夜祭沉吟着,冷声道。“碰头了也不认得。”灼印转头看夜祭,开口道。“不需认得,心中自是有数。”夜祭转头冷瞟了夜祭一眼,没再吭声只近前将那三颗蜡丸交到乌云手中。两人转身,如走来时一样寂静的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夜祭停了片刻道。“天寒,关了窗吧!别让在外的人挂心。”灼印淡淡的看了夜祭一眼,黯然而出。“在外的人,会挂心么……”乌云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蜡丸,轻声叹了出来。——京都此夜也落着大雪,如每一个往年的冬日一样,茫白的令人心冷。尘园的木匾被落雪盖的只剩下一个旧旧的边缘,风过,积雪跌落,‘尘’字突现。“道长棋高!”一声赞叹从迷林深处传将出来,震落了满树银妆。白须老道胸有成竹的伸手捋了一把胡子,笑得精光尽放。他对面的布衫男子,两指拈棋,望着满盘黑白,踌躇着不肯落子。一旁还坐着一位锦服男子,看着棋盘摇晃着脑袋,赞赏之色溢出眼眸。“先生为何还不落子?”老道迷着眼睛穿过落雪纷纷,凝视着对面的沉思之人,缓声道。布衫男子沉吟了一声,将那枚黑子落于白子之间,才忽而抬头笑望对手。老道看着布衫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最是先生灵意,如今也摸透了老道的棋路了。”布衫男子仰头而笑。锦服男子却疑,皱着眉头道。“将这一子放在众敌之中,所谓何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们要做的不是蝉亦不是螳螂也非黄雀,做就做树下的弹丸童子。揽大局,又岂能无入敌只兵!”老道眯着眼睛凝视着棋盘,缓缓道来。“妙哉!”锦服男子了然,拍腿而叹,而后又踌躇问道。“那么这枚利剑已经不在敌人咽喉,此刻我们又当如何?”“等!”老道闭上眼睛,满脸的闲适不再言语。锦服男子看着老道的轻慢样子,不悦皱眉,转眼看了布衫男子。布衫男子道。“此人的事我们还是少插手的好,万一不慎反倒伤了自己。况且他们那边也定然不会任由他流落在外的。他们既然自己会来拢去,我们就不必费心了,只让人盯紧就好。”锦服男子点了点头,不禁又道。“此人命中之煞真有这般厉害,亲近之人都不得善终?”布衫男子点头又摇头,凝望着远处的落雪,淡淡道。“阳煞与阴煞皆是世间绝命,煞亲,煞仇,煞陌路。不过,也有个时间长短之分。阴阳本是两极,命中至阴之人可以抵御阳煞,但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普通人便连抵抗都无从谈起了。所以接近那个人,我们只能派遣阴龙。”锦服男子听后了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只等先生和道长的好消息了。”话落,他起身,跟随着小童穿过密密的迷树林,走到门口。“雪天路滑,贵客慢行。”小童淡淡说完便关了木门。锦服男子眯着一双凌厉的眸子,凝视着门上的那块旧匾,淡淡道。“线也放的够长的了,不知道何时才能收网啊!”看着主子沉叹,一随从低声开口道。“主子,这位先生虽智谋过人,能助您的大业。但如今他的动作毕竟不在眼前,也不可以不防。”锦服男子转头,冷冷的望着开口之人,终是无语。许久,他回转了视线,凝视着那块风雪中晃荡的牌子,眸子中多了一抹阴郁的思虑。雪越落越厚,终于把那块尘园的木匾又掩的严实,不为外人所窥……第2卷 那少年 第五十一话 小五雪化了,春天来了,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首发)()陶之走在荒僻的小路上,看着四野的淡淡草绿,心情也跟着饱满起来。这些日子苦寻无果的沉重也一扫而光,春天来了,这是希望的象征吧!突然,一阵若有若无的啼哭声,传入了陶之灵敏的耳朵。哭声断断续续,还隐着些粗重的喘息,听得陶之心生忐忑,不禁寻声音而去。那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样子的小女孩正坐在露水地中,满身满脸的泥土,却还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发出悲伤的呜咽。恍惚间,陶之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曾经躲在暗处,如此伤心的哭泣过。想到这他心里晦涩不愿再想,只伸手抱过孩子,替她把脉。竟然是天生的喘症!得了这样的病,怕是要拖累家里一辈子的。“所以你才会被放在这种地方的吧!”陶之心疼的伸出手来替那孩子轻轻擦去脸上的泥巴和泪痕。小女孩很是伶俐,经他这么一安抚马上就不哭了。只是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使劲的望着陶之那双仅露在外的太过相似的大眼睛。“会说话么?”孩子还是只望着他,也不开口。陶之轻轻的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对着孩子说话。“看来是不会说话了。可是我也不会照看小孩子啊!怎么办?你要跟着我么?”“要!”想不到,那孩子听到这儿却脆生生的开口答了。被她这么一叫,陶之也是吓了一跳,之后便笑了,宠腻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那好,就跟着我吧!不过要先学会叫哥哥才行呦!叫我四哥哥。”“四,哥哥。”“真聪明!那么你叫什么呢?”小女孩用力摇头,陶之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记得,只好擅自决定。“既然这样,我叫小四,你就叫小五好了。”“小。五。”“对!我是四哥哥,你是小五。”陶之笑着抱小五起身,继续赶路。突然的多了一个难以看顾的病孩子,这仿佛一点也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傍晚十分,陶之终于带着小五赶到了一个小村庄。村庄太小,甚至没有破庙和祠堂,只有村口一间阴郁的义庄。()(.)陶之低头看了看怀里睡的艰辛的小五,心里盘算,现在也只好带这孩子去义庄了。还好义庄里没有停着棺木也没有尸体,也还算干净。陶之生好了火堆,烤上干粮,又从义庄外的井里弄了些水给小五粗糙的清洗了一下。如此艰辛困苦,自己到没什么,只是委屈了孩子,陶之心里愧疚。好在小五很懂事,不哭闹也不挑剔,听话的吃着陶之递上的干粮和水。看着小五那张被柴火烤的有些微红的小脸,陶之忽然记起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和爹爹娘亲围着炉火取暖吃点心,不知道有多开心呢!只是,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不过还好,还有小五陪着四哥哥。”陶之边轻叹边摸了摸小五的头。小五仿佛知道一般,对着陶之甜甜的笑了起来。这就是相依为命吧!相互依偎着温暖对方的身体和心。只是,相依为命的人真的能一直相依为命下去么?陶之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下去。——带着孩子行走江湖,四处暗寻,一晃就又过了半年多。入了秋,天渐凉,小五的喘症将会更容易发作。所以陶之就更加处处小心的照看了。平时都在身上多带些烈酒和草药,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出乎陶之意料的是,虽是跟着自己到处奔走流浪,小五发病的次数却反而越来越少了。而且半年多的历练,小家伙的性格开朗了不少。外人面前也很会说讨巧的话,一路上还赢得了不少意外的帮衬。“小五累不累?”“不累!”“那好,我们就再赶些路,说不定能在天黑前到达荣城呢。”“恩!”小五的小脑袋使劲的点了点,把陶之的手抓的更紧了。当太阳西沉,染红了整片天空,陶之和小五便真的赶到了荣城。陶之抱起小五,在城墙边的一排告示上流连。当他看到那张悬赏求医的布贴后,心里激动的不得了,对着小五开口道。“小五,我们这下可以赚些银子了。”小五跟着看的多了自然也就懂得陶之要做什么,也高兴的点头。给那个姓高的大户老爷诊完病症之后,他们果然得到了不少的赏金。“小五,这下子我们可有阵子不用愁了。”“恩!四哥哥也做身新衣裳吧!小五不要总是一个人穿新衣裳。”“好!听小五的。”小五这么懂事,陶之很欣慰。他才明白,原来孩子是这样一种能温暖人心的恩赐。对于孤身于世的自己,这恩赐很重很深。坐在小客栈的房间里,陶之才摘下了斗篷和遮面。小五乖巧的将水盆颤颤巍巍的端到他面前,朗声开口。“四哥哥洗脸!”“小五真乖!”得到夸奖的小五那张秀气的小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四哥哥真好看!”小五的一双大眼睛使劲的盯着陶之的面容看,毫不掩饰那满脸的崇拜。……‘乌云真好看……’……那一瞬间,陶之恍惚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只是那时的自己面对的是更加好看的人罢了!相别一年,他还好么?或者已经忘了所有,包括那个他不想再看见的之儿。陶之清洗了一下巾子,边给小五擦脸边笑着开口。“等我们小五长大了,会更好看呢!到时候,是要迷倒一城人的。”“真的么?”“当然是真的,四哥哥怎么会骗小五呢!”“恩!”小五对于陶之的信任是连陶之自己都未料到的。这孩子这么亲近自己,这么倚赖自己。甚至行为举止也越来越像极了了自己,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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