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这是故意送子给在下吃啊!为的恐怕就是让在下掉以轻心,以为胜券在握实则全在您的掌握之中。难道您就不怕我将计就计么?”布衫男子开口。老道深奥的笑了笑。“先生聪慧,您必定也晓得的。就算对方知道是有人故意通风露信,但他们终究不晓得是何人所为,况且他们除了接受消息继续行动还能如何。清理门户可不容易,先生难道以为他们会错这样的好机会么?”“难道我们真就白白将这便宜送给他们。”“非也,非也,天下之事有利必有弊。那些个人毕竟已经引退,况且他们中很多人也投靠了江湖中的其他帮派。若轻易杀之,招来恩怨,徒生矛盾在所难免。帮他们清理门户却也是替他们埋下祸根。”听完老道这番话,锦服男子不禁赞叹出来。“道长棋高!”……大雨没有停,狂风又起,风雨交加摧残得迷树林瑟瑟呻吟起来,使得这个本就落魄的尘园更添了一份萧杀之气。——红烛下,乌云负手而立,他看着眼前那跳耀的火光出神。过了片刻,灼印和夜祭才并肩走近。走到乌云身后,灼印陈声开口道。“那边已经查过了,但消息渠道太多太复杂了。况且他们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四宫也是无从下手。”乌云依旧不动,一双妖蓝的眼睛,凝视看红烛旁那只扑扑落落了一个时辰的蛾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得选了。”“你的意思是?”灼印不明道。乌云缓缓转过身,温笑着开口。“他放他的消息,我们清我们的门路。若他们当真以为可以一直不露痕迹,那我到是真想领教领教呢。”夜祭看着乌云的笑容,心里有些不安。“若是如此行事,那我们岂不中了他们的圈套么?”灼印思索着,突然眼中精光乍闪而灭,他寒声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夜祭转头看他,前后仔细的思量着,最后点了点头。“也是。”见乌云又转过身去,两人自知,马上抬脚往殿外走去。一只脚才迈出大门,身后却又响起了那个温润流转的声音。“对了,让四宫那边不要掉以轻心。”空旷的大殿上,沉寂了许久。乌云看着红烛一直旁挣扎着往火里扑的灯蛾,笑了一下,实指轻动。刹那一瞬,烛火灭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突如其来的无光,使得那只身不由己的灯蛾有些无措的扑扇了两下翅膀。但最后,它还是在黑暗中飞出了空旷的大殿。第1卷 那孩子 第二十五话 十二“陶之!”……“陶之!”……“陶之!”……“陶之!”月下少年闻声转头,就那惊鸿一瞥间三个满脸风尘的秀雅青年便都呆住了。(部落)(.)明眸如水、绿鬓如云、冰肌如雪、纤体香凝。千般明媚、集于一身、蓦然回首、冷冷清清。流云散尽、何处月明、恍然一梦、千古留心。“大哥,二哥,三哥,陶之好想你们。”看着盈笑着奔过来的陶之,三人才回过神来。“半年未见,我们陶之长成大孩子了。”惠凡摸了摸陶之的头,满脸笑容的感叹着。文来也点头开口。“是啊!陶之今年就满十二了。”秦好习惯性的伸手敲了一下陶之的脑门,开口讽道。“你小子可是长的越来越漂亮了,跟个姑娘似的!”“三哥你懂什么?我这才不是漂亮!是俊美!俊美!”陶之仰起脑袋看着那个半年间迅速窜高两头的秦好,朗声开口。秦好满脸好笑的看着陶之,反问。“好,那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个俊美法?”陶之歪着头,绕着三人溜达了一圈,才定了身子朗声开口。“爹爹俊娘亲美,他们的孩子陶之自然就是俊美喽!”听了陶之这精灵古怪的答案,三人就都笑起来。“你们这次回来能呆多久?”堂前的石桌前,陶之规矩的给三位兄长到好热茶,才开口问道。“怎么?舍不得我们?”惠凡看着陶之,笑着反问。陶之点了点头,低声开口。“陶之总是一个人,很无聊。”“你也无聊不了多久了,过了年也该下山了。”文来满脸萧瑟,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忧虑。听完他的话,惠凡也皱起了眉头。“难得年前都没事,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好陪陪小陶之才是真的。”秦好甩了甩头起身,抽出兵器架上的一把铜环大刀,坏笑着看向陶之。“陶之,跟三哥切磋切磋?”“好!谁怕谁呀!”陶之跳起来,从兵器架上随便拿出一把青铜宝剑,走到秦好面前。秦好看着陶之手里那把武场上最重的兵器,嘲笑起来。“小陶之,这青铜剑你可还拿的动?”陶之一挑眉毛,持剑飞身而上,口中低喝。()()“废话少说,看招!”惠凡和文来坐在一旁边喝着茶,边看那一大一小两人在空中翻转扭打、纠缠不休。不消两刻时间,那清秀的身影一个挑刺翻身挥剑,秦好手中的大刀便脱手,直直的朝旁边的粗壮树干上飞插而去。刀没入树中三尺,震的满树的袖珍花苞纷落如雨,散发出阵阵清甜的芬芳。陶之收剑拔刀,又拍了拍身上的落花才笑着走到秦好面前,拍了拍他痴痴的脸开口。“三哥,你又输了。”“老三,你完全一点长进都没有么!”惠凡在一旁搭腔,挤对起垂头丧气的秦好来。秦好甩了甩被震的发麻的手,十分不爽,反口道。“大哥你行,要不你来呀!”“来就来。”惠凡也来兴致,起身来到兵器架前挑了一柄长枪,看着陶之开口。“我跟你比划比划。”陶之笑了笑,谦虚道。“大哥神功盖世,你还是饶了陶之吧!”见陶之不愿意比,惠凡更来劲了,大方开口。“点到为止还不行么?要不我让你三招!”“好。”陶之一咬牙答应下来。“那我用棍子吧!”“随你。”一边的秦好呆不住了,他看了沉稳的老二一眼,兴奋的问道。“二哥,你说陶之能赢的了大哥么?”文来看了看气息有些急躁的惠凡,又看了看满面轻松志趣的陶之,没说话只淡淡的笑了笑。月色浓郁,薄薄的如轻纱,笼罩在二人身上。陶之跃起,掌上用力,那跟棍如狡蛇一般颤动着朝惠凡而去。惠凡双手持枪,力倒稳定,横枪而挡。哪知陶之手中的棍却如有了灵魂似的,滑动着朝他中腰挥来,他赶忙推身而上以攻为守。陶之灵巧,哪同一般,枪还没到近前他就已经飞跃三尺之上。见陶之这架势,惠凡也不再掉以轻心,飞身而上与之缠斗开来。一片云来,遮了月光,暗暗的院落里,只听到枪棍击打之声却不见人影。果然,半个时辰以后,惠凡看着手中那个被陶之打掉枪头的光杆枪棍,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来。秦好满脸兴奋的冲到陶之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行啊!现在连大哥都不是你小子的对手了。”陶之谦虚的笑着开口。“是大哥故意让着我的。”“我可没让着你。”惠凡诚实道。陶之听完笑了笑,抱拳道。“大哥你就别谦虚了,陶之承蒙你相让了!承让!”秦好看着满脸尴尬的惠凡,大笑起来。“大哥,想不到你也有有口难言的时候呀!”云过月出,莹白的玉盘一样照亮了这个欢笑声声的堂院。——“雪梨!”午饭后,陶之看着夜祭放在桌上的白玉盘,惊呼出来。惠凡看着夜祭,开口询问。“师傅?这梨是?”夜祭看了看满脸欣喜的抱着雪梨猛咬的陶之,淡声开口。“是你们师叔给的。”“灼印?”陶之一脸惊诧的呼出口来。另外三个人听到陶之这么大逆不道的在师傅面前直呼师叔的名讳,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夜祭听到陶之这么叫,到没当回事。“是,他前几日下山的时候带回来的。”见师傅似乎没有生气,三人才长出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梨吃起来。“今天是中秋,晚上我不在,你们四个自己过吧!”陶之抬起头,好奇开口。“你又不跟我们一起过么?”夜祭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出去。陶之满脸疑惑的望着那个僵硬的背影,好奇的对着三个哥哥开口。“你们知道师傅去哪么?”“师傅和师叔每年中秋都到教主那去喝酒,整晚都不会回来的。”陶之听着文来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秦好也接口道。“去年中秋,我起夜的时候,看到醉的不省人事的师傅被教主的人抬回来。”陶之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直没开口的惠凡。惠凡笑了笑,淡淡开口。“他们原来也是锁魂堂的师兄弟。”“哦!”陶之这才满脸恍然的应了一声。——入夜,桂树下,兄弟四人摆上酒菜围坐闲聊赏月。“我也要喝!”陶之看着秦好独独不给自己倒酒,不满意的噘嘴叫道。秦好转头看了看那个月下的灵娃娃,笑道。“小孩子家家,喝什么酒?”陶之眯着眼睛,看着秦好,冷声嗔道。“秦好!”惠凡看着已经出落少年样子的陶之,满心宠腻,开口替陶之说话。“老三,给他倒上吧!少喝点没事。”秦好见老大发话,只得给陶之那举的高高的杯子里略微倒了一点点。陶之满脸喜色的拿起杯子就往嘴里送,喝了一口就被那辛辣的滋味呛的直咳嗽。三人看着呲牙猎嘴的小少年,都笑起来。正这个时候,一个身着前殿侍卫衣裳的年轻人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过来。陶之看着他摆上桌的各种精致点心和小菜,谗的口水直流。“士护法,这是?”惠凡看着那个男子,不禁惊奇的开口问道。男子恭敬的对着四人开口。“是教主让属下送来的,说是给四位少爷享用。”看着那男子远去,文来若有所思开口。“每年也没见教主派人来,今年这是?”“还不是因为陶之!”秦好接口道。“还有师叔下午送来的梨,其实都是因为这小子。”惠凡和文来听了秦好的话,都转头看那个埋头苦吃的陶之。陶之似乎根本就没主意三人的谈话,抬头看了看他们,呵呵的傻笑了一下就又低头吃起来。三人心中唏嘘,陶之还是这样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样,过了年却就要下山去了。那些个血雨腥风,他真的能面对么?“你们怎么不吃呀?”陶之抬头看着那三个面色复杂的哥哥,雀跃的开口。酒过三旬,三个青年都有些头重,但还是不停的碰着杯子。陶之吃饱后,趴在桌上,看着那三个酒鬼斗酒,感到无聊至极,遂仰起脑袋看着夜空。“陶之,年后就要下山了,记住,千万别看对方的眼睛。”秦好伸手一把抓住陶之的手腕,酒气冲天的对着陶之嘱咐着。陶之看得出他已经醉了,遂乖巧的点头。秦好从怀里掏出一个月白色的金属面罩,丢在桌上,温吞开口。“先试试这个,到时候你也要戴的。”陶之伸手拿起那个轻薄的铸铁面具,罩在自己的小脸上,看着另外三个人开口。“好看么?”三人醉眼蒙胧的看着那个遮住上半张脸的俊美人儿,痴痴点头。“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人戴上这个鬼玩意儿,还能这么好看!”秦好不禁感叹出来。文来淡笑着,凝视着面罩眼孔边的那抹血红痕迹。惠凡心里萧索,他是多么不愿意看着这样一张洁净的不惹半点尘埃的面容混迹到那些厮杀之中啊!他的洁、他的净天下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企及了。只是,生而无奈,毕竟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而锁魂堂中人的命,就是杀!第1卷 那孩子 第二十六话 杀除夕夜,大雪飘零,惠凡文来和秦好站在堂前,看着陶之被大殿的人领走,心中都翻腾着不安。(首发)()十二的岁的陶之看上去还那么的小,像个孩子一样。他终究跟他们是不同的吧!那样清澈的眼神,那样灵动的眸子,那样不惹尘埃的他,可是能面对得了漫天的血光?他们不知道,只是心里却都很难过。甚至希望若他永远长大到这个年龄,不知道该有多好!陶之坐在乌云温暖馨香的马车里,仰起头看着紧抱着自己的乌云,轻声开口。“乌云,我们要去哪?”乌云从低头,温润的看了看这个不似凡尘的玉色小少年,淡淡开口。“我们要去打败那些和我们作对的人。”陶之听了乌云的话,还是不尽明白,继续追问。“那些人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因为他们是坏人。”陶之点了点头。“若是有人想杀乌云,之儿,你要怎么做呢?”“之儿会保护乌云,不会让他们伤害乌云的。”“之儿,记住。只有死人才不会伤害别人。”“那之儿就让他们变成死人。”“好孩子,记住,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那里的住都是想杀乌云的人。”乌云抚摸着陶之的脸,轻声开口。“之儿记住了。”陶之撂开小窗的一角,看着窗外大雪如絮,铺天盖地的掩住了所有颜色,只剩满眼萧瑟冰冷的洁白。宽厚的黑色木门上贴着烫红的福字联儿,随着大门的开启,门檐上的积雪颓然落地,摔得四散无形。“孩子,你找谁?”“乌云说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想杀他。”“乌云?邪教教主。人人得而诛之!”“叔叔,你不能伤害乌云。”“你……”随着那男人的一声惨叫,这寂静的雪夜终于开始了新游戏。乌云庸懒的靠在马车的软榻上,听着车外的喧哗之声,内心清冷如此夜。“爹爹,爹爹,你醒醒呀!不要丢下如儿,爹爹……”小孩的哭喊声从起火的宅子里传了出来,听的乌云心绪不安、眉头微皱。陶之看着那个坐在门口抱着男子尸体哭号的小女孩,心一下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猛敲了一下。()(.)那一年,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爹爹也是这样浑身是血的躺在门口,而自己,七岁的陶之就是这样抱着爹爹。但是陶之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因为心里太疼了太冷了。那一刻一切都冻结了,包括那颗小心脏上的隐隐伤痕。可是这样的火光,这样的哭喊,仿佛一瞬间将那一切都拉了回来。“之儿。”乌云看着背身发愣的小少年,他心里隐隐翻腾起不安来。“之儿!”陶之听到乌云寒气逼人的唤声才,缓钝的回过头去。“还记得你刚才在马车里所说的话么?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乌云的蓝眸里全是寒冷和萧杀的光芒,不似往日的温润和柔软。这样的眼神,陶之有些害怕。他转头又看了看那个小女孩,看到她眼睛中的泪光,他犹豫了,低声开口。“可是乌云,她还小,她是不会伤害你的。”陶之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从没想过伤害任何人的自己。陶之记得娘亲说过的话,若是他们离去了也不要试图去伤害任何人。伤害别人就等于伤害自己,伤害自己就是伤害已去的亲人。一直没忘娘亲含泪的叮嘱,所以这些年他只好好的对待每一个人,不伤害。乌云看着阴郁难了、优柔寡断的陶之,心里冰冷而决然。他转脸看着那个令陶之同情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月如。林月如。”“他是你爹么?”“是。”“是我让他杀了你爹,告诉我,你想找我们报仇么?”“是。月如现在虽然小,可是等月如长大了一定会替爹爹和全家人报仇的!”那女孩子口中吐出的,字字如钉,深深的凿进了陶之的心里。原来她不是他,不懂得不伤害的道理。陶之闭上眼睛挥剑而送,送走了那个还在流泪的小女孩,也送走他那一时一世的怜悯之心。当那女孩的鲜血混着冰凉渗入陶之衣襟的时候,忽然一切都安静了,从未这么安静过。陶之什么也听不见,除了自己混沌的呼吸声。眼前的雪渐渐覆盖了地上的血,原来一切都可以像从没发生过一样,为什么唯独自己不能呢?“之儿,你做的很好。”陶之听着乌云的赞扬,麻木的点着头。“乌云,我要骑马。”乌云看了一眼那个浑身血红的月色少年,没说什么,丢了袍子给他就径自登上了马车。陶之披上斗篷坐在马背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迎着风雪为身后的人开路。陶之,你已经十二岁了!这就是你的十二岁,永远不来第二次的十二岁。那逝去的童年时光,也再回不来了。长大吧!无论长大后所等待你的是什么,都请勇敢的长大。因为娘亲还在等着你去见她,因为这个拥有你亲人的白冥教还等着你去守护,因为你再也不可以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了。——“报告四公子,前面有一队人马朝这边快速移来。”陶之看着面前刚刚回来的路探,皱起了秀丽的眉毛,顿了片刻淡淡开口。“对方是敌是友尚未知晓,全体保持戒备,不要惊动教主。”“是!”陶之看着所有的教众对自己的信赖和服从,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使他顿时打起了精神。他不动声色的拉起斗篷上的帽子,依然带着马队护着马车依原路行进着。大路中迎面而来的一队飞驰骏马上,骑者都是穿着华袍的年轻男子,他们一个个挥缰打马风行雪中。带头的红袍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姿修武眉目英气,只是浑身都弥漫着淡淡的疏离。他们路过缓行的队伍,只看似无意的瞥了一眼,便再无一二。“四公子,那个带头的少年属下上次见过。他就是最近崛起江湖的少年豪侠,叫陆决。”“陆将军的独子陆决?”“是的。不过那个战功显赫的陆将军五年前就辞去官职、退隐江湖了”陶之心里微微一动,继续开口问道。“五年前?知道原因么?”“好像是因为他的一个知己好友被人灭门了,他伤心过渡从此决定不在官场。一是为了祭奠好友,一是为了暗中查探凶手。他让自己的儿子入江湖,好像也是为了这个。”那个笑容温暖的陆叔叔,他现在还记得,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只是,他又何必要寻什么仇人呢!难道他不知道娘亲说过的那个道理么?他若是想让爹爹得到安宁,就该好好的继续活下去,而不是徒惹祸事上身呀!如今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陶之了,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淡定的陆叔叔了吧!却原来被时间所改变的,不只是自己。陶之轻笑的看着那队人马如风一样刮过自己的队伍,远远离去。没错,是那个人,但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现在的陶之与过往的一切早成陌路。陆决骑在马上的身体已经完全僵住了,一丝一毫也无法动弹,就如五年前的那个雪夜一样。那年龄那双眼睛都是如此的相似,只是眼角雪白无疑却不似自己梦中的红痣。他,那个马上似笑非笑的小小少年,是否是梦中人呢?而那个叫陶之的孩子,现在又身在何处呢?是否还活着,或者已经死了。那个雪夜,他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被人掳在马车上的时候,他望着自己的时候。那样的眼神,让陆决夜夜恶梦,不得安眠整整五载。“停!我们回去!”随着陆决的一声令下,马队转向,往回奔去。“四公子,他们又回来了。”旁边的教徒轻声开口提醒陶之。陶之看了大家,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陆决带着人马来到车队前,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的疑惑中带着踌躇。“请问,这位兄台有何指教?”陶之抱拳,温笑着有礼的开口。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出门前哥哥们都是教过的,陶之晓得怎么做。“你们这是从哪来?要往哪去?”陶之看着那个俊郎的少年,淡笑着开口。“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我们赶时间,还请兄台行个方便。”“你叫什么名字?”“江湖陌路,名字恐怕没必要告知吧!”陶之看着陆决,冷冷开口。心里却希望他早些离开,免得惹祸上身,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也帮不了他了。陆叔叔的儿子,他不希望有事。二人沉默像持间,卒护法驱马从后面走上前来,在陶之旁边轻声开口。“四公子,主子醒了,催着赶路呢!”陶之皱眉,点了点头,随后便后对着后面的队伍高喊。“走。”说完他拉起缰绳径直从陆决的面前走过,带着队伍走进了越来越大的风雪之中。陆决望着那个背影,却突然自嘲的笑了。许是自己被那个恶梦弄的魔障了吧!他怎么会是他呢!天下相似的人毕竟还是有的。陆决身边的人见他笑,担忧的开口询问。“少爷,您没事吧?”陆决收了那个怪笑,淡起脸色,轻声开口。“只是认错人了。”说完他掉转马头,于他像背而去,渐渐也消失在了大雪之中。第1卷 那孩子 第二十七话 下山很快,冬去春来,樱桃又熟了。()()陶之靠在树枝上边吃着果子边看着树下的灼印,淡淡开口。“乌云真正生气的时候会怎么样?”“说不好。”“会不理人么?很久不理人。”“可能。”陶之翻身跳下树,看着一直冷冷的灼印,饶有兴致的开口。“那灼印真正生气的时候会怎么样?”“……”“我知道。”“你知道?”“灼印生气的时候会……要人命!”说完陶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逃也似的跑开了。来到锁魂堂前就看到夜祭正等在那,陶之不敢怠慢,赶忙粘身上前。“又溜到哪疯去了?”“没有,这次真是师叔找我去的。”“哦?是么?”“是,是啊!”夜祭看着那个囫囵回答的少年,定了定声色,淡淡开口。“收拾一下,一会儿就下山去吧!文来正在山腰等你。”“真的?”看着夜祭点头,陶之雀跃的跳到夜祭身上,使劲的摇晃着夜祭的肩膀,欢呼呐喊。“万岁!太好了!下山!陶之要下山喽!”“行啦!还不去收拾?”“是。”陶之从夜祭身上蹦下来,飞似的跑回房间。山腰的小路上,文来正端坐在马背上沉思,一抬头就看见了青衫玉面的俊少年陶之。“二哥。”“陶之可是又长高了不少呢!”“二哥,我们去哪?”“去花都和大哥他们汇合。”二人轻甩缰绳,打马而奔,下了中幽峰。“怎么样?这样还能看得出么?”陶之睁着大眼睛,探身文来面前,认真的问询。文来看着他眼角下那片狰狞的暗色疤痕掩住了那抹红缠,微笑着摇了摇头。陶之这才松了口气,跨上马背。二人这才撂起缰绳,奔出墨岭最后一片山林,由大路朝南而去。——“他已经走了。”夜祭看着背身立于静园之中的乌云,沉声开口。“走了就好。”乌云望着茂密的树叶,心中有些萧瑟,轻叹出来。夜祭看着那个俊逸的背影,忽然觉得那四周弥散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之感觉。他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那个看似永远高高在上的人,他也会感到孤独和寂寞吧!旁人自是无法理解的,即使劝解也是徒劳。这么想着夜祭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把他送下山去?”夜祭回头就看见灼印一脸的阴郁,他也正望着乌云的背影,那样的眼神有许多的无奈和疑虑。听到这个问题,乌云忽的转过身来,看着那样因为焦躁而有些反常的灼印,轻轻开口。“该是做清理的时候了。”夜祭惊,因为教中将会有场大事发生,他只是想保护那孩子。原来,在他心里,他已经变的那么重要了。灼印的眉头依旧不展,寒声开口。“这样的时候,呆在我们身边若都不安全,去哪还能是安全的?”夜祭看着灼印。他觉得这家伙总是会有突如其来的想法,而且那些想法总是那么惊人。乌云也凝视着灼印,许久他才淡淡道。“蛇要出洞总是得等到一个万全的时机,那么,我们就给他创造这个时机。”“你到底要如何?”夜祭心里隐隐不安起来。灼印脸上的阴郁却更深。“他不是你的棋子,你不能用他来做饵,这对他不公平。”夜祭万万也想不到,灼印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这样的话他夜祭只放在心里想,却从不愿说出口来。如今,一向冷漠的阎罗却说了。乌云听了这话,脸上竟有一瞬的不耐,但很快又被那个温笑所代替。“灼印,这是你第一次在我们面前为旁人抱不平。”乌云说的平静而淡然,但谁都可以听出那话中是带着隐隐怒气的。夜祭心里忐忑,这么多年了他们三个从没为谁而起过纷争。如今,难道真的要为那孩子而种下隔阂了么?灼印竟满面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那是从没有过的轻柔语气。“乌云,你难道如今还不明白?那孩子,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将来有一天会看到你为此而遗憾终生。”听到灼印这样说,夜祭满脸惊奇,他甚至有些感动。那感动不是莫名的,只是一向不善表达的他,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能看得出他心里是真的有他们。乌云一楞,许久才恢复了淡定的神情。他走上前,拍了拍灼印僵硬的肩膀,眸若星辰。“灼印。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让四宫先替我保管他一阵子,等我们这都解决了他会回来的。”这是他座上那个位置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表现的如此亲近,这样熟悉的他让灼印心里踏实。“若是这样便最好。”夜祭笑着走上前开口,但他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的。晓荷如今身体已经孱弱的不行了,可是那孩子却不得不离开。若这期间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再想下去。——峭若刀斧的绝壁之上,一丛从茂密的藤蔓覆于其上,盖住了该盖的一切秘密。绝壁之上,藤满最密之中,有香烟隐隐而生。那便是白冥教中只有三人知晓的绝壁洞穴。洞中生着炭盆,温暖而馨香。软榻上躺着一名女子,看样子身体并不好。榻旁站着一个服侍的小丫头。忽然洞穴轰然作响,里间的石门开了,一黑衣男子走了进来。榻上的女子惊起,小丫头赶忙上前搀扶她坐稳当。“他还好么?”女子声音微弱而颤抖,可知她时日无多了。黑衣男子站在黑暗里,许久才开口。“他很好,他下山去了。”听到这话,女子显得很激动,吃力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他卷入那样的厮杀!”黑衣男子摇了摇头,沉声。“他并不是下山出任务。只是最近教内会有大事发生,让他下山是为了保全他。”女子听到这似乎才抑制住了身体的颤抖,缓了缓气息,似有无奈的开口。“他对他好么?”“恩。”男子低低的应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真的放心了。”女子呢喃着,轻咳起来。旁边的小丫头赶忙上前,替主子抚背顺气。抚着抚着竟红了眼睛,最后低低的抽泣着朝那男子跪了下来。“大侠,求您了,就让夫人见少主一面吧!夫人她,她恐怕……”男子看着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的丫头,沉吟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洞穴。石门轰然而落,寂静又一次袭来,只是这样的静使得抽泣声和轻咳声更显凄凉。——花都,墨岭以南的一个座城池。虽都是繁华大城,但与北方京都的重山叠嶂不同,它是以秀丽的温光水色闻名。陶之坐在马上看着大路两边热闹的街景,小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兴奋。“二哥,你看!你看!那个人在做什么?”文来顺着陶之的小手看去,遂淡笑开口。“那是捏面人儿的。”“捏面人是什么人?”“捏面人儿不是什么人,是一件差使,是谋生的手段。就是用彩色的面捏成各种各样的小人形来卖钱。”“哦!二哥,你看那些人。穿那么少不冷么?她们到底在做什么?”文来瞥了一眼醉微楼门口那群莺莺燕燕,低声答。“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听着小少年的追问,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这些我也说不好。不如我们快些去找大哥他们。你三哥见多识广,到时候他一定可以告诉你。”“好。”陶之应的爽快,拉着马跟着文来朝前走去。“大哥!三哥!”背身站在堂前的两人听到那脆生生呼唤,便都欣喜的转过身去。陶之站在堂门口,笑的灿烂如这初夏的阳光,灼伤了两人的眼睛。“陶之。你的脸?”秦好满脸愕然的指着陶之俊脸上的疤痕,惊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