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怎么……就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什么……哎呀反正就那些呗。她挂科了,想请老师帮忙……又请我吃了几次饭,骂骂她男朋友什么的……就这些了……” “就这些?不是吧?” “怎么会呢嘿嘿嘿……她第一个男友是我兄弟,后来又把人家甩了。我怎么会看上这么……放荡的。” 靠,果然有前科。傅萍有男友我估计是真的,但我一点不信老许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纯洁,单巴掌拍不响,守身如玉的神话骗骗小姑娘还差不多,对我讲这个实在是浪费表情,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推测领导干部的。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既然老许尽到了班干部的所能为美女奔走,美女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就说,看起来一个挺温柔的姑娘家怎么一见我就绿了脸。不过这老姐也是,许磊拈花惹草关我什么事,怎么连我也恨上了呢? 其实我和许磊真的没什么,敢摸着良心说,清清白白,也就是他替我背背书包占占座,最亲密的接触是我无聊时拿他练两趟螳螂拳。我认为,不论从心理上还是从生理上判断,这都构不成我俩已经勾搭成奸的证据。 但是美女都是脆弱的动物,意乱情迷中欲令智昏、爱令脑瘫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得,什么都没什么我先招了一堆仇人。本来那几个暗恋老许的还都在窝里斗,因为我的出现她们掉转枪口,一直对外。客观上说,我的出现促进了他们班的安定团结,真该记一大功。 这些事挺让人堵得慌。算了随她们怎么说吧。爱咋咋的!谁人背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师兄,敢于正视犯贱的师姐。连日复习昏昏欲睡,我实在是没心情辟谣了。 是夜,眼冒绿光的老三叫我出来陪她买方便面。老三大概是饿昏了,进了超市张嘴就叫了声阿姨,柜台后的美女脸色立刻阴晴不定。我看看事要糟糕,赶紧乞求“妹子你别理她,这人不正常。”年奔三十的妹子笑了笑,这才开煮了两袋大骨汁。作料不知是否被克扣了,煮的淡而无味,我怀念家乡的老陈醋,暗自流泪不已。 老四和老三有点竞争的意思,两人一个半夜才睡,一个黎明即起。平时在一起也话里有话,唇枪舌剑。我在灯光中难以入睡,看了两小时的英语,觉得人生失去意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又听了半宿电台的青雪讲故事才睡着。梦中我走在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上,两边是无尽的深渊。我不停地奔跑,又不停地摔倒,风在吹,卷起很多淡灰的碎片。不知道是落叶还是纸屑,迷迷茫茫,挡着前方的路。 副部长林晓蓓痛恨开会。 一寸光阴一寸金,在大考阶段,时间老值钱了--据不确定消息,每年的考题有10%原题,40%题型与作业相吻合的题目,这一人性化设计为林晓蓓这样的数学白痴提供了一线生机。然而,冗长乏味的众多会议无情地夺去了珍贵的复习时间。我的上司是个八面玲珑的胖女孩,总在会议上笑嘻嘻地给同僚们发糖,和她在检查寝室卫生时的气势汹汹差别有如天地。每次检查活动中都是干事推开门,部长沉着脸走在前面,有看不顺眼的地方便严加指责,“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虽鸡犬不得宁焉。”很多女生为此愤慨不已。伪军队长林晓蓓战战兢兢,想想自己为五斗米折腰,竟落到这么一个与人民对立的地步,内心十分痛苦。 开会就更烦了,其实学校说来说去无非就那点事,偏偏拿着鸡毛当令箭,每周俩会雷打不动,大家坐在台下呵欠连天,偶尔有一个精神的,准是桌子下面拿着武侠小说。还不要说临时加个什么某专家的报告会,某领导的视察会。林晓蓓端茶递水,献花鼓掌,发现自己扮演的角色是一只大花瓶,在痛苦外还加上了羞辱。 许副主席说:"工作能使我精神焕发。"在我看来,这人有点人来疯,平时还行,一看到领导便激动不已,抻出一副杰出青年的架势好象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指着他一个人儿建设了。当然他的确有两把刷子,又是搞活动又是拉赞助比其他那些狐假虎威的干部要强不少,但我还是一看他就难受。那天我们乘车路过省政府大楼,许磊激动得像远嫁的小媳妇见了娘家,指着大楼开始即兴演讲,看着他那副穷形尽相的德行忽然间觉得很反感,我不反对他走仕途,但也不要太夸张好不好啊?真正成功的政治家都是善于掩饰的,哪怕是对自己老婆,我觉得。 我对污浊的官场失去信心,那时校广播站站长是个摇滚青年,每天放许巍的《在别处》,"我看着他们的嘴脸,那自以为是的阴险,那与生俱来的孤独,又在我身体里滋长……"我深为许巍打动,听得摇头晃脑,"这始终骄傲的心没有方向,多少次我看到我在路的尽头……" 一曲终了我才看见许副主席在旁边抿嘴笑。在他面前我一向无所畏惧,"笑什么笑,知不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 "这么冷的天你不多穿点?" "我没衣服。" "你还没衣服?女人啊,姿色再少也觉得自己有姿色,衣服再多也觉得自己没衣服。" "卓展打折促销呢,你要看我可怜就去买两件扶贫,不买就闭上嘴。" 他讪笑着闭嘴,我知道他在往下脱自己的大衣。浪漫得如此老套,我真为自己悲哀。自从和他上了几节自习,很多虎视耽耽的竞争者都抽身而退了。我心情不好时经常拿他撒气,"离我远点,我就那么点艳遇全让你搅了。"老许十分沉得住气,对我的尖酸刻薄视而不见,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我也拿他没办法。 回寝室我躺在床上不动,老马敲我的床,"起来运动运动,天天睡还睡不够啊?" "运动有什么难的?"我翻过身来,"看着",我做个俯卧撑的姿势,怎奈手臂酸软,毫无力气,我一头扎在枕头上,"算了,今天先俯卧,明天再撑。" 老马突然微笑,"我今天看到你的那个了。" "哪个?" "那个。" 我心里风驰电掣一闪,不会吧,难道"他"来了? "不是你那旧爱,是新欢。" 我颓然靠在被子上闭上了眼睛。窗外飘起雨丝,有淡淡的往事种种,一丝丝渗透进我身体,许多天来我越想逃避就越深切地怀念过往。熊猫曾告诉我时间会销蚀掉一切刻骨铭心,该走的早晚会走。可是我又怎么能,可是我又怎么能忘记那些梦!那些梦啊!思绪阻止回忆的放送,黑暗中我无去无从,没人知道我绕着皮筋的左手腕为什么总是红肿,那是我对自己无原则的思念给予的惩罚。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寂寞下手毫无分寸,不懂得轻重之分。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静静看着凌晨黄昏,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天平座的女生,迷惑自己也迷惑别人,总是在人群中飘摇不定……”老马啪得一下把书合上,“没错没错,说得真准。” "天平还有那么多优点你怎么不说,又美丽,又高贵,又优雅,又善良。这证明了什么?"我满怀期待地看着下铺的晶晶。 "证明了每个星座都有败类!" 施展俺的独门绝学降龙十八掌。 "你还忘不了吗?想给他立个贞洁牌坊?"老马斜眼倚门摆张曼玉POSE。 "优秀的男人应该有好女人为伴,他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至于我……且随它去吧,幸福我反正也见过了,下半生有没有也无所谓,好在可以靠着回忆过活……嘿嘿。" "行了行了别装了,都快第一夫人了啊。" 第一夫人? 许磊? 这不扯的吗? 在杨琼之前我还有过几次不成型的心跳回忆。都被老师扼杀在摇篮之中,中学老师是真多事啊!我都不怕考不上你怕个什么。这里说的都是正儿八经暗恋过表白过追求过的,当然最后我假装矜持拒绝了。老师不明说给你留面子,那是希望你悬崖勒马浪子回头,要真拿自己当盘儿菜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搞地下情老太太一样照死里拾掇你。再说,我那时也确实没动心,爱你应该商量,不爱你也应该商量,玩玩可以商量。大流氓林晓蓓双手沾满纯情少男的鲜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收集了二斤重的情书作为战利品,隔三差五拿出来欣赏一番,感慨自己的魅力太大,"飞蛾扑火,能是火焰的错吗?"我无比琼瑶地含泪握着手绢问熊猫。熊猫说,"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就报应吧。浮生常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韦君是支持我的,这厮才是地道美女杀手,虽然长得像草履虫,对,就是高中生物书上那个长得像鞋底子一样的东西。"枝上有花只堪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他的口头禅,在其文化人的画皮下隐藏着一颗花西门庆的心。这厮长相与智商成反比,一直是所有老师的宝贝,清华北大的苗子。他九岁时毁了我的初恋,在回家的路队里公然宣布,"喜欢林晓蓓。"在小朋友中引起轩然大波,并立刻由路队长报告给老师。 老师把我们的座位调开,这段纯真的感情就这样夭折了。好象韦君还和那个马屁精路队长打了一架,念书念多了的孩子打架不灵,被人家狠削了一顿。不过我一点也不感动,因为他现在左拥右抱倚红偎翠,一见到我这个"同桌的你"就说,"挺清纯一孩子活活长毁了,我当初怎么那么不开眼就看上你啊?"这他妈的像对老相好说的话吗? "我把你凝成琥珀,虔诚地挂在胸前,走遍万水千山,不敢低头去看,怕碎了你,碎了我千年的梦......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火中等你......"上高二时我发现写字可以卖钱,乐此不疲地变成一个无行文人。情书在我这里是可以批量生产的货物。当我在键盘上一字字地敲出那些流血流泪的文字时我神情麻木,假的,这是人自己哄自己的鸦片,因为这是个没有信仰的世道。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我们还会拥有那样相濡以沫的爱情吗?我以为会的,结果上帝把我耍了个大喘气。我跟头把势地爬起来,决定以后心如止水,不再涉及我所厌恶的情感世界。就算真的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也要懂得适时地放手。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爱情不过是一场会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恶习。 我不爱许磊,你们别多想。我说,背起书包走向自习室。 在自习室我意外地遇到了已经大三的前代班长刘力,点头打了个招呼。他见着我时一反平时的随便,微微地愣了一下好象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时他怀里探出一颗长发飘散的头。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不我们班的武茜吗? 武茜好象没睡醒,俩眼直勾盯着我一言不发。我才意识到自己来的多么不巧,赶紧转身退出教室,心砰砰乱跳好象自己犯了什么事。恰好生活班长吴浩斌从走廊另一头过来了,我摆摆手示意他换个教室,这屋不能用。 "没事没事",吴浩斌见怪不怪的样子,笑嘻嘻走进去,"刘哥,嫂子,还亲热呐?" 我晕,难怪在资源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他俩身边一大片空座。武茜是我们隔壁寝室的,她爸是本校后勤的一个头目,颇有点势力,根据不成文的规定,本校职工子弟可以在低于提挡线一百分内的情况下进入J大,所以尽管武茜只考了四百多分还是上了重点大学。可是我印象中刘力是有女朋友的啊,那次他给我们开班会时一个高个女生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多钟头,我记得当时吴浩斌还恭维刘力说他女朋友盘亮条正什么的。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我找了很久,最后跑到图书馆占了个座。邱晨这个没出息的和他的亲密男友也在那里。照例用"变态""玻璃"这些词打完招呼以后大家埋头做题。长春日短夜长,很快就到了吃饭的时间。在食堂门口又遇到了刘力他们。刘力身高接近一米九,在东北人里也算高个,武茜不到一米六,两人胶在一起像爸爸领女儿。我笑着指给他们看说那是我们代班,邱晨那口子吃惊似的瞟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有问题,我心里说。 晚上老马唠唠叨叨地批评企鹅不洗袜子,并列举了企鹅近来的种种劣迹。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哎,我下午看见武茜和代班在一起的。"企鹅转移话题。 "有啥稀罕的呀,老早就在一起了。" "代班不是有女朋友吗?" "甩了呗。"老马兴奋起来,开始讲述两人的罗曼史。从武茜怎么倒追刘力讲起,怎么大把大把送礼套牢了刘力,刘力的女朋友怎么听到风声顺藤摸瓜捉奸在床,怎么哭刘力怎么为难,最后武茜抬出了老爸,刘力翻然醒悟,与旧情一刀两断。 "所以说男人啊,没有情人是废物,情人多了是动物。但听新人叫床谁听旧人悲伤,这帮孙子是为下半身忙活的......" 我脸一阵滚烫,"拉倒拉倒,哪听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李明雨告诉我的,他们男生都这么说。全学院都知道啊!" 我神经蓦然拐弯,"嘿嘿,李明雨最近经常在七苑出没啊,你们......" "哦--"大家心领神会,异口同声。 "不是啊,我们就是朋友。主要是陈欣他们胡说八道的,用他来堵堵嘴。" "扯吧啊你就,不拿我们当姐们儿。" "就是就是。" "那柳烁呢?"老三插嘴。 马艳停顿了一秒,"过去的事了,现在就跟兄弟一样。上次聚会大家喝多了,我俩还唱了一段夫妻双双把家还的。" "大家听听,这色魔!" "我的原则是从不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 大家乱打笑闹了一阵睡去。 我很久都睡不着,一天的所见所闻让我难以入睡,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生活变得这么复杂?我不太愿意听那些蝇营狗苟的故事,那让我觉得自己很脏。我戴上耳机,听我最爱的朴树,"别做梦/你已二十四岁了/生活已经严厉得/像传达室老张/快别迷恋远方/看看你家的米缸/生活不是风花雪月......" 去面对那些生存的硝烟,你可知人情冷暖,你可知世事艰险。 天真是一种罪?天真是一种罪! "你去手忙脚乱吧/你去勾心斗角吧/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就是你的未来......" 那些面无表情的人就是我的未来? 我在郁闷中沉沉睡去。 "老五,老五。"眩晕中有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响着。我睁开眼,一条黑影盘坐在我床角。我大吃一惊,一把把被子抓到胸口。 "傻妞,是我!"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怎么了,你床上有蜘蛛?" "我难受,难受得不行了。" 一米七六的马艳蜷在我床尾,哭泣得像个渴望温暖的孩子。 我把被子拉到她肩上,"你别哭了,你哭什么,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你们不远,还可以再见到......你再哭!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你......不要再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的......" "你也是为......他?" "他没上大学......他去南京进修外语了......他妈妈要带他走。" "他告诉你的?你们还联系吗......还回来吗?" "不......知道......" 我的泪。 在邮箱里找到那封道别邮件时我没有哭过,我以为我不会再为他掉眼泪了。 我以为自己会有足够的勇气,将他永远拒之门外。 可事实是即使我想留,也留不住他了。 一去千里,余生成为陌路。 …… I'll see you in the sunlight I'll hear your voice enerywhere I'll run to tenderly hold you But darling, you won't be there 我将在阳光里看到你的身影……我将随时随地听到你的声音……我会跑过去……温柔地拥抱你……但亲爱的……你不会在那里…… 再相见也许来生,再对视也许无言,再拥抱也许会冷。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去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你是爱我的,你爱我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可是...... 我们搂着对方的肩膀,颤抖得像秋天的叶子,压抑着喉间的哽咽,无声地哭泣到黎明。 恋爱这个东西就像SAR一样,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和传染性。在大龄青年众多的大学校园更是如此,都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空气中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大家憋着一脸油汪汪的青春痘期待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好让自己那颗花痴的心脏在烈火中永生。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中,何晶晶同学没能抵挡住诱惑,不幸罹难,光荣地成为恋爱症候群中的一员。 那天回寝室看到这丫头对着镜子卖呆,先还以为她在挤青春痘,孰料小妮子一转身,羞涩地低头玩弄辫梢,未曾开口先抛媚眼,待笑不笑地低声说,“我有了。” “是吗?谁的?” “什么呀。我是说,我有男友了。” “恭喜你实现第一个家庭梦想。哪来的?” “你猜!” “你见天儿闷教室里怎么突然跑出男友来了?别跟我说人家一本习题册就把你给倾倒了啊。” “唉,你这种女人不会了解的。”何晶晶一脸幸福地抱出笔记本电脑给我看,“是网友,师大学中文的。我跟你说他老有品位了,每次都是一边喝卡布基诺一边上网,他也爱看王家卫和李少红,他也喜欢张曼玉和梁朝伟,每年旅行的时候就在机舱里听JAY的歌,你看他给我发来的情书,老深刻了我都看不懂怎么办啊......" “行了,行了,打住。何晶晶同学,看到你还活着我特欣慰,那孙子手脚太慢怎么还没把你给卖了?先不说他是不是师大的,全长春有几个学生能喝得起卡布基诺?一般师大生的消费水平比食堂的免费汤高不到哪去。看个《花样年华》就喜欢王家卫?看个《大明宫词》就喜欢李少红?喜欢张馒玉?他说没说喜欢饭岛爱?” “你不要那么庸俗好不好?“ “我庸俗?“我打开资料栏,“亲爱的我是要你面对现实。现在人贩子就爱拐你这种无知的女大学生,骗去给农民伯伯当童养媳,种地喂猪什么都做。这是什么?给你发的照片?看着眼熟啊,这不那个……那个吐司男之吻的那个主角吗?哈哈哈被涮了吧?” “RUFUS不是坏人。他真是学生,文科的男生特别有才我跟你说,跟工科的动物就是不一样!你看他说的话就知道了,哇靠跟格林斯潘似的狂深奥哎!我都不懂。” “你别以为他打一屏一屏的生僻字就是好人,我告诉你文化人里流氓多着呢!明摆着欺负咱学理工的女生是文盲。还起个洋名儿叫RUFUS?切,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越洋化越说明丫底虚!这种人一般都有严重的自卑心理和崇洋情节,其实他小名肯定叫狗蛋栓子什么的,那是补偿心理。跟你说网上的话不能信!” “不可能,要说远的也许是骗子,但是他就在师大啊。” “那就更可怕了。”我尽量和颜悦色一些,“好男不娶外院女,好女不嫁师大男。这么经典的对子哪张课桌上没有啊?师大那是什么地方?如狼似虎的美女一把一把的!出来的男生面黄肌瘦药渣似的,哪可能再引进外资呢?你看旁边这个什么SCARLET就是个典型,我认识他,师大的一大变态!每天在网上贴一些风花雪月的帖子引的一群三四十岁的老帮菜争风吃醋,他在电脑前笑得直不起腰来。跟你说这个RUFUS肯定不对劲!算了我跟你说你也不听,你就去给人作牛作马吧,苦死你算了。" 东北的冬天贼冷贼冷的,自习室人又多,我们复习时都捂着被子坐床上看书。寝室那一点暖气不过杯水车薪,根本抵挡不住铺天盖地的寒气。我经常担心自己上完学带着关节炎或者老寒腿什么的回去。 天气冷,所以食欲分外旺盛。我又胖了两斤。老马笑话我要把痛苦溺死在食物里。我对她唱:“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狂吃。” 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北极熊都想穿马甲的地方,不多吃是不可能的。女为悦己者容,对爱有期待的女人才会做出减肥这种无聊勾当,我又没有确定目标。我的口号是:囤积脂肪!准备过冬! 其实六个人围被而坐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只是一有电话时大家就大眼瞪小眼,任凭它响得天翻地覆就是坚持不下床——怕走了热乎气儿。 通常情况下最后大家会一起喊:“收发室!” 离电话最近的老六会郁闷地钻出被窝,嘟囔“怎么老是我?” 不过这种情况近来有所改变,晶晶一返常态,一有电话就喊着“我的我的”扑过去,然后抱着电话眉开眼笑地发嗲:“讨厌嘛,人家才没有……”,说着说着就涉及不健康内容,还掩耳盗铃地把电话拉到寝室外面淫笑不已。说实在的,咱宿舍隔音效果不好,如果说她在屋里打电话还只是被我们窃听的话,在走廊里打就毒害了一条走廊的姐妹们。好几个隔壁寝的姑娘们鬼鬼祟祟问我们:“小何是不是恋着呢?”都是让师大那流氓害的。 《东邪西毒》里面有一句台词:年轻的时候总想知道沙漠那边有什么,走过去发现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何晶晶同学,像一切恋爱中的女人一样,智商降到了历史最低点,因为她居然把我老人家的忠告当作耳旁风,一意孤行,自作主张地与Rufus开始进一步亲密接触。"不听情圣言,吃亏在眼前。"我苦口婆心地教育她。为了打消她继续深入敌军内部的念头我下了一堆《十七岁少女千里见网友被拐卖》《女大学生网上交友不慎落入虎口》《虚幻情缘引来歹徒分尸》之类的新闻给她看,都是真的,还附着血呼啦嚓的照片。 “有个女的被网友做成标本,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一年多。你是想被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花痴何晶晶一边涂唇彩一边对我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马拉开我,“算了,你现在说也没有用,女大不中留。” “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我感慨着。 “哎?你们说我们见面时拿个什么杂志做暗号啊?要不也认不出来啊。” 老土,还拿杂志,这是我妈相亲时的做法。 “干脆也别拿书,你让他头戴一朵大红花,手持一卷手纸站在‘希望之星’下面不就得了?” “呸!讨厌!” 何晶晶圆脸,大眼睛,一思考问题俩眼睛就滴溜溜转来转去像个猫头鹰挂钟。看起来是一副精明样子,只有我知道这妞有多傻。刚来时她买了辆自行车,去鸽子楼上课时大家都步行,只有她一个人骑着小车显得很轻松。谁知才一个星期,小车就不翼而飞。晶晶咬着牙当天下午又买回一辆二手车,谁想推到七苑楼下时发现自己的车干干净净摆在那里,还打了气。晶晶红着眼圈在校园BBS上发个帖子,将二手车低价卖出。刚找到买主的那天下午,小车又不见了!她等到第二天,车回来了,伤痕累累,估计那主儿是跟三轮车什么的亲密接触过,要不就是栽到沟里去了。何晶晶同学站在车棚里放声大哭,我们在二楼都听见了。 记得一个网络女作家说过:“我通常把人分为两种,一种是食草的,一种是食肉的。就象动物,分成两类,而杂食动物不多,杂食动物如果用映射的概念,在人类则是精神非正常的人。前者温和驯良,有自己的原则,不与人争,却与世争,受了伤害也会沉默着接受;后者粗暴凶猛,与人争与世争,没有原则,却懂得游戏规则,欲望无穷,伤害别人。而杂食动物则没有常性,此一时彼一时,最容易分裂。” 何晶晶,在我印象中是食草的,我看着她傻头傻脑地走进校园,我帮她抬回第一床被子,我带她到食堂买了第一碗红豆粥看她呼噜呼噜喝下去。我听过晶晶用处理东北话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不南不北的腔调难听得要死。我也听过她半夜的梦话,喃喃的梦呓是我所不熟悉的粤语,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我看得懂月光下她脸上的微笑。这样的一个女子,是该被人放在掌心上呵护的,现在她忽然离开我们,我感到莫名的惶恐,这世界能好好待她吗?这样的女孩子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不知道是否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因素,我总觉得网络是一片温柔的罂粟花田,艳丽而迷幻,在那里我可以穿越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再不会为谁受伤。可是当闹钟响起,我又回到这个现实世界,简陋的小铁床上堆着书本和卡带,我为学分和四级证书忙碌着,为高数课上一个靠前的位子绞尽脑汁,跟着德国狼狗一样的部长去讨人嫌,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在乌烟瘴气的饭馆吃饭、喝酒、听或说着荤段子、笑、作态或翻脸,只是为了拉选票,我深深地厌恶这样的自己。 老许给我打电话,“我把你扔在自习室的书包带回来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天台,就下来。” “怎么跑到那里去?” “我乐意。” 我喝下最后一口哈啤,将易拉罐放在晾衣架的交叉处。风吹过来,金属罐落到地上发出空洞悠然的声响。没有人来面对,也没有人来承担,生命和感情在不断的崩溃和消磨中被浪费,秉性中不可改变的东西,成全着我也毁灭着我。二十岁成为生命中的断点,然后开始不可避免地衰老,觉得苍凉。 长春的夜空看不见星星,是怪异的紫红色,明天不会是好天气。 圣诞夜,平安夜.。 寝室里的女孩们齐心协力,在天花板上拉了金银二色的拉花,门神中间贴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窗户上喷着大红大绿的圣诞树,每个床头挂一只气球,颜色随各人心意。我的那只是天蓝的,蓝得像我手链上那颗硕大的松石。 那是我最喜欢的,也是唯一戴过的首饰,是银制的藏饰,大块复杂的花纹中刻着六字真言,旧旧的泛着岁月拂过的光泽。 一年前的今天,我在一家小小的饰品店看到这条链子,一下就喜欢了。那天我们去滑冰,回来的路上我崴了脚,所有路过的出租车都有客,连停都不肯停一下。杨琼那天表现得可真是纯爷们儿啊,漫天大雪中他背着穿得像个胖狗熊一样的我走了足足两站地,我伸出裸露的手为他焐耳朵,等回了家,我的手和他的耳朵都冻得乌青。杨琼看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把我的手塞到他胸膛上。我挣扎,他就说“老婆,乖,别乱动。”我还挣扎,他把我揽在怀里,手仍牢牢地扣定我的手腕,眼神如水般温柔划过,只起微微涟漪。 我想,值了,值了。 那年的圣诞节礼物就是这条手链。尽管知道它不菲的价格,我接过时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安,理直气壮地戴上左看右看,好象花他的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我爱玩,但我不贪便宜,在金钱方面我一直很小心地保证着某种平衡,不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只有在杨琼面前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索取和付出。后来看张爱玲的散文,那个临水照花的女子在人情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可连她都说,"爱一个人爱到能够坦然地伸手要零花钱,是不容易的事。"真的不容易,能走到这里,如果你是认真的。 杨琼的生日在12月28号,他总抱怨说别人给他的贺卡是连圣诞带生日带新年一起祝贺的,所以我很用心地写了三张贺卡。我最头疼的事是给他选礼物,他的物质太丰足了,什么都不缺。这时候非常希望他穷一点,我好用物质套牢他,呵呵,我那时还不是财迷,甘愿为一个人付出所有。这次送他的钱夹花了我一个中篇的稿费加上十三天的早点钱,饿得我的肚子每天早上叽里咕噜乱叫。我安慰自己“有情饮水饱”。 递上礼物时我期待地看着他,他浑然不觉,随意说个“很好”便放到一边。 非常非常失望。 杨琼不是个懂得心疼女孩的男生,他太优秀了,已经被宠得不成样子。有几次我病了,他发个短信问一声就算完。我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一晚上就等到一个电话,好象是自习课间打的,匆匆忙忙说:“我还有事儿回头再陪你啊。”就一下撂了。 他身边的女子,只能一心一意做他的月亮,学会以反射他的光辉并引以为荣。 石头他们已经渐渐转向其他美丽的女孩子,她们也许也有男友,但仍能和蓝颜知己笑逐言开打情骂俏;我则自觉与所有九岁以上九十岁以下的雄性动物保持距离,杨琼不喜欢别人接近我。起初我为这些和他急过,谁还没个朋友呢?日子长了我觉得他也有一定道理,男女授受不亲,我开始疏远那些广结良缘的同胞们。美女与美女本来就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况路线相左?我笑骂她们一双玉臂千人枕,有异性没人性;她们还击说我铁心从良一定没有好结果,早晚会怒沉百宝箱,我们相互鄙视着。 韦君一脸鄙夷地夸奖我,“三从四德”。 我报以傻笑。 我不怕,穷摇大妈早就教育过我们,在伟大的爱情面前,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爱情大过天,为了他的一个微笑我可以将万水千山走遍。只要他说:爱我。我便甘于举案齐眉,虽九死其犹未悔。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 什么都愿意 我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愿意 为你 我喜欢王菲,欣赏她是因为她失恋后的冷静,喜欢她却是因为她前期歌曲的甜蜜,喜欢她在北京胡同衣冠不整如邻家妇人的样子,一代天后放弃锦衣玉食,只为守住爱人。想一次就辛酸一次。 杨琼喜欢摇滚,他比较欣赏窦唯。有时会跟着MD模仿窦的无字吟唱。 不得不承认窦的才华,可我还是一看到他就咬牙切齿。 我不遗余力地将自己往偶像剧的弱智女主角方向改造,指望有一天有人会良心发现,不需要他抱着我的腿泪流满面,只要他明白,只要他懂得。 那一年我们两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房间里,我对着他,他对着跳动的烛火,默默许愿。 大概因为不是我的生日,所以我许的愿不灵。他的愿望有没有实现,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天黄昏/开始飘起了白雪/忧伤开满山冈/等青春散场......沈庆的校园歌曲飘荡在黄昏的夜色里。真的下雪了。 寂寞很吵,我很安静,情绪很多,我很镇定。 熊猫说的对,时间会磨蚀掉一切曾经的刻骨铭心。我知道,总有些东西是能一直被想起的,纵然多年以后,已渐渐无当年的痕迹可循。但曾经有过,便觉满足。 雪花飘得很大了,长春只有在下雪时才变得美丽。我的手机铃声欢快地响起,“我是小猪麦兜兜,我妈妈是麦太太……” 我掏出手机,静静看那盏七彩小灯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下来啊,我有惊喜要送你。”许永久说。 我起身披衣,丫头们一阵怪叫,老六还喊着让我带个鸡肉汉堡回来。 许永久抱着胳膊缩在大厅里,大冷的天,看架势等了挺长时间的,我有点愧疚,早知道就不梳那么长时间的头了。 “呶,送你的。”他倒不在意,含笑递过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只小白猫,头上和背上两块圆圆的黑斑,两只晶亮的大眼睛不安地看着我。“上次看你和猫完得那么开心,这是张伍他们家的,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玩够了我给他送回去。” “哦,谢谢。”我脸一红。上次逛街,在国贸门前有几个卖小猫小狗的摊位,我爱不释手地和它们玩了近半个小时,老许拎着沉重的袋子在旁边看。后来他实在坚持不住了,说咱们回去吧,再晚食堂就没饭了,我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小猫长得挺可爱的,起个名儿吧,你那么有文采。” “嗯,这两块黑毛长得好,俏皮。那就叫二饼吧。” “……二饼?” “有意见?要不叫发财?” “……没意见……二饼蛮好,就二饼吧。” 回到寝室小猫林二饼受到热烈欢迎,众阿姨表现出的强烈爱心让二饼大受惊吓。我抱着瑟瑟发抖的二饼躲开一双双黑手,“乖二饼不怕啊,这是你大姨,这你三姨,这你六姨。” “你这是什么辈分?”三姨表示不满。 “从今天起,你们谁敢欺负我女儿林二饼,我就跟她拼了。” 要不怎么说二饼的人气就是旺呢?我手都不用动,老马和老四已经找了个干净纸盒子垫了些毛巾布头什么的搭了个窝,二饼镇静下来,站在桌子上舔二姨进贡的牛奶。有了吃的,它似乎踏实多了,对伸向它的大手也无所谓了,摸一把就摸一把。“看看,就知道吃,跟你妈一个样。”老马嘴上说,眼睛一直没离了二饼。 “对我女儿好一点,就呆一天,寝室不让养明儿还得送回去。” 那天大家心情不错,从二饼谈到了机器猫,由此引发出一场对儿时动画片的回忆。从最早的“巴巴爸爸巴巴妈妈巴巴……”后面那一长串是谁也记不清了,就连变身咒语到底是“克利克利克利——巴巴变”还是“布鲁布鲁布鲁——巴巴变”都引起了很大争议。还有国产精品《阿凡提的故事》,捷克动画《鼹鼠的故事》……口径比较统一的是《聪明的一休》,“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休息,休息”,老马说到开心处挤个眼当场献唱“咯叽咯叽咯叽咯叽,我们爱你……”,接下来的卧谈会演变成了歌友会,老四记得机器猫的主题曲“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个满是漫画巧克力和玩具的家;如果我有机器猫,我要叫它小叮当,竹蜻蜓和时间隧道能去任何的地方……”,老六跟着哼哼“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伶俐,他们自由自在团结起来斗败了格格巫……”我的经典唱段是《花仙子》,“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朵,你在哪里开放……”小时候我最羡慕卡通里的小蓓了,胸前挂把花钥匙,对朵花喊“乌拉乌拉乌拉”就能成为自己想做的任何角色。那时我每天端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抄片尾那段温柔的画外音介绍的花的含义,“白玫瑰象征高尚,纯洁的爱和友谊……”抄了厚厚的一个小本子,还夹杂了很多拼音。我相信,在遥远的地方有那么一朵七色花静静绽放,等待我去采摘,就像动画中一样,幸福的花仙子会是我。 可能最有共鸣的就是《圣斗士星矢》吧,当然大家第一件要做的事是臊星矢一顿。有没有能耐不知道,反正每次是踩在同伴肩膀上过关,真不是爷们儿,好不容易打一架你看他那个窝囊,非得让人打得七窍流血九死一生了才能找到感觉。跟这么个废物混,白瞎了紫龙阿瞬冰河几个好哥们儿。紫龙是条汉子,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只有在支撑不下去灵魂出窍的时候才会回头去想想庐山五老峰下的师父和媳妇春丽。冰河酷点而且好象有恋母情节,不过看在他出拳动作比较优雅的份上我就原谅他了,再说小伙子聪明,面对强大的水瓶加缪硬是悟出了绝对零度把师公给速冻了。阿瞬我一直当他女的,不过没关系,你看她舍身救冰河那段多伟大,最后打双鱼宫那个变态时为了掩护弟兄们壮烈牺牲了,死时胸前簪着的吸血玫瑰从雪白变成紫红,给我看得一把鼻涕一八泪的。说到这儿我又得埋汰星矢两句,人家阿瞬千方百计掩护你,你不说果断点快去深入敌人后方削平他,犹豫不决扭扭捏捏。好象老战争电影里将要牺牲的我军战士,看着中弹了不快点死,絮絮叨叨地又是交党费又是安排后事,磨叽死了。 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疑问,唯一的中国黄金圣斗士,紫龙的师傅到底怎么去穿那套号称全能的天平圣衣。他人还没圣衣箱子高呢,虽然功夫确实是很厉害。 林二饼是一个外强中干的家伙,灯一关就开始叫唤。 “怎么了它这是?” “不知道,想妈了吧?” 我摸黑抚摩着它,它安静了,伸出柔嫩的小舌头舔我的手。我迷迷糊糊睡 去,没一会儿又让它叫醒了。小东西的嗓音还很娇细,叫起来带着颤音,我也 不忍心打它,要是老马敢这么叫我早杀人了。 干脆坐起来,摸着它柔软光滑的毛,“二饼啊,懂事点,这屋里除了你妈 没一个好人,你再叫她们肯定会把你做成火锅的。” 一边说一边伸手摸了摸它睡的那条毛巾,挺潮的,盒子倒是没湿,幸亏我高瞻远瞩地在下面铺了一大摞手纸。我说嘛,二饼芳龄两个月,尿床属于正常现 象。当初老许说二饼很聪明,会独立上厕所,事实证明这纯属扯淡,猫一岁相 当于人八岁,一个十六个月大的孩子就会自己爬起来找洗手间?那我们这群普 通人还拿什么混饭吃? 我动作的声音可能大了,下铺问,“怎么的?它是不是饿了?” “不是,尿了。” “啊?”何晶晶条件反射地紧张,“不会漏下来吧?” “说不好,好象已经漏下去了。”我努力抑制自己不笑出来。 “没有尿布吗?尿不湿也行。” “放心睡你的吧,我给它垫了个安尔乐。” 我把二饼放到盒子里,它不干,拼命叫,没想到一个幼儿还有这么大洁 癖。我一把把它抱起来,爬下床把它带到水房开始教育它。“二饼,你这样是 不是不对?妈明天还有课呢,你想折腾死我?吃也给你吃了喝也给你喝了,一 个寝室的阿姨唱摇篮曲给你听,三姨的新毛巾让你撒了泡尿。啊?你还不规矩 点?” 二饼咪噢咪噢地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乱瞄,认错态度极不严肃。 “不要你了”,我站起来,大晚上穿着睡衣蹲水房里还挺冷的。二饼一个箭步 蹿到我脚跟前,拿头蹭我的脚腕,嘴里犹自叫声不休。“你要是早态度好点, 又何至于此啊?”我叹口气,把它抱起来,它这才住嘴,再放下去又叫,抱起 来又安静了。敢情是缺乏母爱寻求温暖的怀抱,我抱它回屋,大家都睡熟了, 我把二饼放在枕头边,一只手搭着它,时不时摸一摸,该死的二饼精神很足, 害得我一直不敢合眼。直到天快亮时,它终于闹够了,用爪子洗洗脸,伸胳膊. 拉腿地倒头便睡。 老许来接猫时一直陪笑,可我一看见他就莫名其妙地怒从心头起。 我把二饼塞他手里,“以后别来找我。” “……” “看你烦!” “它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废话!” 二饼在老许手里一直不安分,扭来扭去的琢磨着怎么出逃,这时突然找到 机会,纵身一跃跳到地上,一头扎到我的身旁。咪咪地尖声叫着在我脚边又挠 又蹭,它不想离开我! “你……真的那么讨厌它?” “……不讨厌。” “那你是讨厌我?” “……也不讨厌。”对于帮我背了三个月书包的人,是不是不应该做的很绝? “你不是说,它是你的女儿吗?……我总觉得你跟它一样,不知道自己需 要些什么……对不起……我本来是想让你开心的。” “……我挺喜欢它的……“ “那我呢?” 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这个有点腼腆,有点固执的大孩子。他的脸在阳光 下微微抖动,淡棕的皮肤泛起红晕。 “我……可以做……二饼他爸吗?” 我给老熊猫打电话,“有个农民大哥想泡我了,怎么办?” “你连农民大哥都勾引???饥不择食啊?!” “放屁放屁,我告诉你啊,是他哭着喊着非我不嫁的,姐姐是良家女子,要不然早把这小小的J大玩翻过来了。我问你正经的呐!你说我是要还是不要啊?" “你这不挺有主意的吗?都一口一农民了,你是想建立根据地农村包围城市啊?就你?能铁心从良?别祸害人家了!那孩子也可怜,初涉情场就遇上你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你就做点好事放他一马吧。” “FUCK!我还吃他?!小子假装清纯鬼心眼儿多着呢。我告诉你啊,他能从一个无名小卒爬到总校团委书记--我们总校可有七万学生啊!你觉得这样的人可怜?" “哦,知道了。恭喜你棋逢对手,那还说什么,拿下呗!” “不是,熊猫,你没明白。”我强撑的底气突然跑了个精光,“我觉得吧,他是来真格的了。” “……” “你说,我这一次会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 “我不太敢玩了,你知道,这是那种轻易不动心,一抓住就是找老婆的人……我怕弄不好再害一个人……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下地狱是吧?” “你说不敢玩,其实你玩得停都停不下来。我现在就算拦你,你把持得住吗?”熊猫长出一口气,“你不用担心下不下地狱的问题……你在地狱早有订好的房间了。” “……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啊?” “……你……你不坏……你只是太爱自己了。” “太爱自己又怎样呢?” 熊猫的语调冷冷的,然而无比清晰地传过来,“太爱自己的人,往往不知不觉就习惯伤害别人了。” “总之,你多加小心。玩火玩多了会烧手的……” 我挂上了电话。 许磊对我好,真好,我知道,我比谁都知道。 我们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他任劳任怨地每天黎明即起去帮我占座,也不会在我郁闷的时候静静听我唠叨个没完。我们一起吃饭时他总捡我不吃的东西意思意思,等我抱着肚子说“饱了”,他才会下筷子。有一次下了晚自习我说饿,那天我的衣服换洗没带钱,他身上也只有五块,我们坐在小店里要了一碗麻辣烫,都让我一个人吃了,等我吃饱后抬头满足地叹了口气,才发现他筷子都没拿。 完全是良心发现,我从残羹剩饭里夹了个蘑菇喂他,老许很幸福地吃了,小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很像二饼。 突然觉得自己很禽兽。 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就这么荒唐。 但是我无能为力。 不是没有尝试接纳过他,但是他就是有本事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无论是谈学校,生活,娱乐……他笃定地说自己将来会从政,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然后就开始列举某某处长怎么夸他,某某主任怎么说他前途无量,某某算命先生怎么一眼看出他的贵人之相。我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说:“地球很危险的,你还是回火星吧。”我的愿望是背个大包开个小破车满世界溜达,风餐露宿,写游记看景儿。他觉得不伦不类莫名其妙。我俩的谈话经常这样结尾:我打着呵欠拍他的头,“宝贝儿,没有幽默感就不要说笑话了。”然后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他有时说起自己的童年,一个土地丰饶而贫穷的小村庄,有山有水,有很多的板栗和枇杷树,有鸡,有猪,有牛,有羊。 这个我倒是听的饶有兴致,可是他总不愿意多讲,他讲过自己的童年,饿得哇哇哭也没有一个红薯到口的孩子,忙着下地干活的父母,他五岁开始在黎明爬起来给全家煮早饭,中午还要准备四口人的午饭,一个五岁的孩子,在灶前睡着了,醒来时看到煮坏的饭的惊惶和恐惧。他尽量快地估着父母的量重做,然后自己饿着,饿一整天。 他说爸爸妈妈也很爱他——不忙的时候,忙起来他们对孩子的教育简单粗暴,用皮带或拳头,最狠的时候为一点小事把孩子捆起来打,不一定是有理由的,也许只是赶上大人心情不好。我曾经唏嘘着数他胳膊上的伤痕,一边数一边心里沉甸甸的疼,暗想这是不是人?这怎么能下得了手? 有时他说着说着就会变得神情萎靡黯淡,这个时候他会说,抱抱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我说,好吧。 他的眼睛在这时异常温顺,像一只老实巴交的小绵羊,我没怎么见过活的羊,我见过的羊都是超市里切成片的,拿回家直接可以涮锅,只是猜想绵羊就应该是这样温顺的。 我抱着他,感到一种荒唐的温暖。我们怎么会走到一起,我为什么要抱他。都是我所解释不了的。“发现你最近充满了母爱。”我把二饼带回寝室喂牛奶老马调侃我,我叹口气想,我真正充满母性光辉的时候你们还没见着呢。 但我不了解他的世界,我五岁的时候是健康宝宝,刚上学前班,每周拿小红花。印象中最苦的差事是提着笔墨颜料上国画班,调弄胭脂朱砂,趴在比我大的宣纸上画墨荷。我下学的时候是坐在老爸的车前梁上,手里握个“雪人”吃得很香——那是我爸心疼闺女学一天画给我的犒赏。 他五岁时做饭打水缝衣什么都会做,我五岁时还不会自己洗澡,每天缠着我妈扎小辫子,要最大的蝴蝶结。 我想我在他眼里大概是一只光怪陆离的蝴蝶,因为不羁和招摇而让人目眩。而他对我的爱,就像蜻蜓爱上蝴蝶,不知道为什么,也注定没有结果。 那天我们牵手去上自习。我突然心血来潮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问这干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了呗。” “不行,我死也得死个明白。” “你……漂亮啊……聪明啊……还有……呵呵。”他一边想一边傻笑。 我早已丧失了耐性,一巴掌把他撩到一边去,“靠,没见过比你更没创意的。” 我只爱自己吗?我知道熊猫是不会骗我的。 路边的音像店,王菲的声音温柔而天真,“我爱上一道疤痕,我爱上一盏灯,我爱倾听 转动的秒针,不爱其他传闻,我爱的比脸色还单纯,比宠物还天真……” 当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吻,就给我一个吻。 我拨通了韦君的手机。 "HI,宝贝?想我啦?" "靠,你怎么还这样啊?万一你妈打的呢?" "那她更高兴啊......怎么了,今天居然打给我,我好荣幸啊......一定有事 吧?" "放心不找你借钱,我有点麻烦......"我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心如刀绞啊亲爱的,咱俩好歹也眉来眼去过几年,你就不能别这么摧残我啊......不过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是再心痛也得告诉你,卢梭说过一句话:人是生而自由的,却都无往不在枷锁中。" "好深奥哦,我好困惑哦--说了跟没说一样,还不是屁话一句!" "你这个女人实在是越活越笨!其实你已经做了决定,只是要寻找个理论基础。我为你提供理由还不好?你是自由的,没必要把别人的包袱都背到自己背上。" "噢,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了?你可真笨啊。其实说到底你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算了,想你们这种小女生,什么都得找个浪漫的借口。记住以后别告诉我说你正对某某帅哥有什么什么企图。" "吃醋?" "谁吃醋?行了我老婆等我呢,下次谈吧,对了,基于咱们这么多年交情我告诉你一句,你说的这人绝对不傻,你也未必玩得过人家,实在不行就回撤,别忘了北京还有一温暖的怀抱等着你......" "你老婆怎么还没阉了你啊?听你这么说话还不上吊?够舍得的。" "因为她现在还是别人老婆,不过也就一时间问题了。" "就你?又是死磕也磕不下来的吧?长得三叶虫似的还爱吹。" "咱是实力派的,勾引纯情少女不用凭姿色。不对,是她们哭天喊地非要和我死磕。你放心吧亲爱的,她们就算夺去我的肉体也得不到我的心灵......" 我不想再听韦君的喋喋不休,关了手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内做不规则的布朗运动。体育馆还亮着灯,我走进去,空荡荡的篮球场上只有一两个人。摘了眼睛的邱晨基本就是一盲人,他低着头,正专心地练一些很好看而没有使用价值的花拳绣腿。 我捡起一颗篮球站在三分线上,凝凝神,"来吧"。 球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不沾篮板,不碰篮筐,从容地从篮圈中心地带呼啸而过。 ^v^v^v^v^v^v^v^v^v首页新闻体育娱乐视听财经科技汽车房产游戏女性读书 校园天气短信邮箱搜索导航 《我不是聪明女生》第三章董晓磊 “功夫见长啊。"邱晨用鼓励后进的眼神看我。 "一般。" "怎么了?不开心?" "还行",我心不在焉地边运球边答,"投得漂亮吧?这球臊乔丹都够了。" "切!那是没人防你!不信我跟你比划两下",邱晨跃跃欲试。 "不行,你老借防守的机会性骚扰。" "我真......没见过你这么直白的,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女人吧?" "我说我是人妖你信么?" 邱晨停下球拍拍我肩膀,"有啥事就说出来吧,不想说也别委屈了自己,今天晚上吉林东北虎对北京奥神,等着看东北虎狂吞北京鸭!" 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嗯”。 "别跟人打仗啊!"我走老远了,邱晨还在我背后喊了一嗓子。 我笑着回头摆个周杰伦POSE,"哼哼哈兮我只用双截棍。" 回到寝室时看到晶晶正露出招牌傻笑站在寝室里卖呆,见了我就咧着嘴冲上来。 "啊!晓蓓!亲爱的你可回来啦!" "你别碰我。"我闪到门后,"让网友刺激着啦?怎么变成拉拉了?一个女同志,私生活要慎重。" "是啊!我是被他刺激到了啊!你看他给我寄了本书,好经典的,《情人》耶!恋爱专家帮我分析分析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暗示我他孤独想要早点结束单身哦?" 靠,学中文的男生就是磨叽,还整本破书来唬人,老土! "送世界名著给异性做礼物,并不是为了传达情意,而是为了炫耀文化品位。如果你对他说你喜欢《情人》,他下一步一定会送你......"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老马和我同时说。 "对了,所以我们要走出这个消费误区。下次你可以带他到荣昌金店或者是卓展五楼淑女屋专柜去看一看,好让他知道女人到底需要什么。如果他找出肚子疼要大便的理由拒绝入内,就把他拉到重庆路地下商场去上厕所。记住出来要往东拐,东边有几家不错的品牌,虽然是仿制也可以乱真。不要走到西边去,西边是内衣展销,容易勾起他的非分之想......" "等一下,哪边是东我分不清!" "面对女厕大门时右手的方向",我叹口气,女人就是女人,"地下商场上面就是东方购物广场,这个可以不必进了,因为第一层有很多男用的皮带、打火机还有小电器什么的,都是很贵的东西......" "不贵啊,全是仿的,才二三十块,你上次在东方买的那个倩碧礼包不是要两百六吗?" "Shut up!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给自己买,就是买兰蔻也是投资到位。但是你们属于异校恋情,对方又是自命风流才子的文学院男生,安全指数不高,你愿意他油头粉面去勾搭别的MM吗?不想陪了老公又折钱的话就给我闭上嘴。" "......" "我知道你觉得我是物质的奴隶,但是,丫头,我对你讲实话是因为生活就是这么残酷,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为爱颠簸在红尘。你以为你在为他省钱,其实是给他的出轨创造条件。我家楼上的阿姨守着金山吃白菜穿二十块钱一双的皮鞋,攒下来的那点还不够老公给坐台小姐买铂金戒。我不是让你去压榨他的血汗,男生送东西不能看价格而要看比例,他若是领助学金的贫困生,每月只有二百生活费还肯出一百为你过生日,这样的男生你要珍惜,因为他的投资比例是2:1,不要用太多他的钱,适当地让他给你买串糖葫芦就可以,倒贴也不见得就不行,因为他会在脱贫前记得你的一片痴心;他若是穿800一双的阿迪达斯却不愿为你买一件大众真维斯,那就甩他没商量。这种男生工于心计,知道给自己留下更多机会和退路,朝三暮四勾三搭四不三不四不正经。最后一条白金准则,永远守好一垒底线,它是你未来幸福生活的本钱,不要相信网上那些处女不值钱的胡言乱语,那是有心怀不轨者想混水摸鱼。万一沦陷了,切记!打死也别说!" 晶晶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拿出纸巾擦汗。 在我休息之时老六阿莹趁虚而入,“心理测试啊心理测试,看看你在青春期的欲望波动。” “测什么的?” “测完你就知道了,听不听?” 历来我们在小报和杂志上发现心理测试都是一起做,通常都是些看看你的白马王子啥时候会出现,你前世的魅力够不够大,你今年桃花运如何。测完桃花运那一次企鹅激动得到处传扬“呀呀呀我的桃花运全寝室最好哎。”这话一直传到我们班男生耳朵里,结果给我们一个寝室换来个新外号:桃谷六仙。和《笑傲江湖》里那六个白痴同名,大家觉得很丢面子,商量了一下把企鹅拽到川王府搓了顿饭,吃饱了用企鹅手机给出身包工头豪门的郑洋打电话“你媳妇在我们手里,快点拿钱来赎,敢报警就杀了她。”事后我盘算一下,一顿饭吃了两百七,怎么也不算亏了。况且我排行老五是桃花仙,比老马的桃根仙,晶晶的桃干仙好听多了,虽然那六个傻B傻起来是不分彼此。 大家静下来听阿莹念题:“在你前进的路上遇到一条小河,河里有鳄鱼,你会选择哪种过河方式?A、放弃过河B、坐船过河C、游泳过河D、在小河边犹豫不知该往前走还是回去。" “游泳过河!”老马踌躇满志“玩得就是心跳!” “那我也游泳”,老四妮妮毫不犹豫地说,深情地凝视着老马,“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我还是放弃算了,不想拿命冒险。“我表态。 “我……大概要犹豫一下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好……“晶晶深思熟虑。 “我……“企鹅小脸皱巴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你这等于在犹豫,就是D了,好,大家听着。哎哎你们两个,墙角那对儿玻璃听着点"。 老马和老四正四手交握说些“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肉麻话,听到召唤立刻坐好。 “放弃者是属于性冷淡的,坐船者是正常的,游泳的是性饥渴,犹豫的是性无能。好了,宣读完毕。” 寂静。 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学坏,就在沉默中变态。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老六往上铺躲,“是书上这么说的。” “大家——上啊!!!” “死了?”我看看不再挣扎的老六。 “没有,还喘气呢。”晶晶把手放在老六鼻子上试试呼吸。 “死了也不行!把她打个包拿到南湖浸竹笼,开春儿再捞出来,尸体放七苑门口插块牌子:我是畜生。”老马说。 “饶了我吧,那书真是这么说的。” “什么淫秽书刊!肯定是瞎编的!我不就是想游会儿泳吗?啊?就,就——就饥渴啦?” “你不赖了!饥渴不比无能好啊?” 我爬上床去取老六那本杂志,顺手打开手机,小灯急促地一亮一亮,未接信息显示。打开看,是老许的短信,“出来吧有急事。” 我拨老许电话,“喂?是我,刚才忙着复习呢没开机,你怎么啦?什么急事大半夜的?我明儿还有课呢,懒得出去了。” “你出来就知道了,出来吧老董也在,快点啊他们等你都等不耐烦了。” 老董是即将上任的学生会主席,他来干吗?什么玩意儿啊还卖关子? 老许一脸灿烂地拉着我,“这是我妹林晓蓓”。 “啊啊啊听说过,一进校就认识,呵呵,这就是传说中的小蓓啊。”一长得像葛优的陌生哥哥笑出一脸褶子和蔼地上下打量着我,“呵呵呵……” 官场或者准官场上的人笑起来有个特点,皮笑肉不笑,嘴里后槽牙都看得一清二楚,眼里还是讲究不动声色玄机暗藏。那种眼色我很熟悉,我妈上菜市场眼里也是这么寒光一闪,盯住一块里脊,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不行,这肉不鲜啊。” “呵呵”,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是傻子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所以我沉默。 “这是咱们大四的学长张若琦,也是我当年的代班长,前任学生会主席,保送中科院的研究生,是咱们学院的人才啊!”许磊声情并茂,“张哥看过你发表的文章,提了很多精辟的意见,你好好和张哥学学。” “啊?啊啊哦哦……呵呵。”我心说许磊你丫欠削了是吧?整这么老些帮菜来给我提意见?撒谎撒得也得敬业点儿啊,这群人的目的我不知道,但那种眼光……来者不善,干脆继续装傻。 “这是咱们团委书记黄铭,咱们学院老大,这是老董咱们主席不用说了,这是咱们学院文艺部部长赵姬,能歌善舞又有能力的小才女啊,这是秘书长李伟嘉,李哥忙啊,好不容易才请出来,这是咱们维权部部长,你们代班刘力老哥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这是……” 桌子是坐满的,一群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欢歌笑语,彬彬有礼。啤酒杯泛出雪白的泡沫,人人都笑脸相向,谦恭地向对方表示自己的仰慕或是客气地表达谦虚。每一张脸上都无比诚挚。林晓蓓觉得自己像一个无知的孩子,嘬着手指头看大人们谈笑风生,内心却如坐针毡手足无措,恨不得早点结束好脱离苦海。酒过三巡,大家切入正题,正题就是关于这次竞选,原来在竞选前大家就已经打好招呼,那片你负责这片我搞定,统一口径谁当什么谁当什么,这是庆功宴。我听着觉得蹊跷,拉着老许的袖子低声问:“不是民主选举吗?”老许暧昧地看她一眼,“我的傻姑娘啊,选举就是为你这样的孩子准备的。” 此时饭局已进入激烈状态,男生们开始拼酒,女生红着小脸吃吃地笑着听邻座的男生讲荤笑话。老许和我窃窃私语的小动作本不引人注目,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张若琦突然指着我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小俩口说……悄悄话呢。你们……什么程度了?行啊,兄弟,今年这批……质量,次啊!就一个还让你给捞了……捞去了,使什么招了就好成这样?哈哈哈……” 我觉得众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我感到脸正一寸寸地红到脖子根,热辣辣的烫。我低头前迅速地扫了一眼桌上的众人,大都红着脸笑得有滋有味,黄铭低头镇静地吃菜,不远处的刘力端着酒杯不动正色地静静观望着,旁边站着龇牙咧嘴笑得正欢的董胖子。 “班长——”,老许露出些许为难的样子,“喝高了你。” “呦呦,还不好意思呢?怎么的……害羞啊?哥哥是过来人,没事没事,来,喝个交杯酒……喝一个让哥哥看看。” 我觉得全身血都在往头上涌,手下意识地握紧椅子下面的空酒瓶。 “哈哈,还嫩着,嫩着呢。小刘,你来……你来,你和小赵带带他们。” 看着眉清目秀长得像徐静蕾的赵姬媚眼如丝,“啊,张哥好不讲理,人家老公知道要骂的嘛——”。 “你装什么雏儿啊?莫伟敢动你一下?没你哪儿有他啊……是吧……呵呵,行了,带带新来的妹子。人家还小嘛……” 赵姬娇笑着在椅子上扭了两下,刘力顺势环着她的腰,两人肢体交缠极其暧昧地喝下一杯酒。刘力先喝完,笑呵呵看着怀里的赵姬,“漏了啊”,一低头将赵姬腮上的一道酒痕吮去。赵姬嘴被酒杯堵着,只抬起大眼睛亦嗔亦喜地白了刘力一眼。 “好!”董胖子率先鼓掌,大家笑着,跟着鼓。 “我去打个电话”,我站起来往包间外走,推开门口涎着脸和餐厅小姐调情的男生,直冲进大厅,张若琦还伸手在我背后拉了一下,我一把打开了那只脏手。才走出门口没几步,许磊追了出来,“你没事吧?” “……”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 “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抬起头,“许主席,你想活跃气氛就去对面按摩房挑一小姐,水灵灵的又陪喝又陪笑想怎么搞怎么搞。别怕花钱,我替你买单就是。肯定比我会来事儿!行了回去吧。别那儿站着现眼,人家们还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