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浴帘探出头,他震惊地看着浴室门外的人,正是一只脚高抬穿着睡衣的桑渝。从他站的位置看过去,就那个动作,刚好可以看到她的粉色小内裤。 她微眯眼,一言不发走进浴室,撩起睡裙,褪下了内裤,往马桶上一坐,紧接着便是一阵尴尬的水流声音响起。 看到这不雅的一幕,沈先非急忙拉上浴帘,在心中咒了一声这个该死的桑渝。 没一会,他听到没声音了,期待她人赶快走。孰料,那道遮羞的浴帘突然被拉开了,他瞪大了双眼望着眼前睡得迷迷乎乎半眯着眼的桑渝,急忙抓起一旁的毛巾遮住下半身重要的部位,暴怒地看着她。 她呆滞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微微动了嘴:“半夜不要关卫生间的门。” 浴帘倏地还回原位,她便耷拉着脑袋出了卫生间。 这个让人很受不了的女生,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游,只为上个卫生间竟然破门而入,还把他从上到下全部看光了…… 手撑着墙壁,深深地闭起了眼,沈先非咬紧了牙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很想揍人的冲动。 迅速擦净了身体,他穿起衣服,便冲向她的房间。 可这个可恶的女生竟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两只手死命地抱着那个粉色的小猫抱枕呼呼大睡。 他真是快要被她给气死了。 愤恨地捶了下墙壁,他咬着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他又失眠了。 他永远忘不了进入H大的第一次失眠,是她穿着一件纯白的大衣立在宿舍前的那棵树下…… 9、完美的设计手稿 闷热的夏日最容易梦魇,桑渝猛地从床上坐起,一身冷汗。她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到爸妈都不要她了。 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望着眼前的HelloKitty抱枕,眉心深蹙了起来,她什么时候回到房里睡觉的?怎么没有印象了。 扒了扒头发,她跳下床,出了房间,准备去刷牙洗脸。 经过沈先非的和式门,她习惯性地瞟一眼,似乎又没嗅到人气。 一夜未归?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过速,紧张地伸出手,拉开那扇和式门。 榻榻米上摆放着一张矮小的方桌,整个房间里除了榻榻米之外,就是一张写字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书籍,一尘不染。 他真的没有回来,只是因为昨天那个吻…… 合上和式门,一瞬间淡淡的失落透过她的双眼折射了出来。 他真的这么讨厌她吗?就那么介意与她的肢体接触吗? 咬着嘴唇,捏紧着拳头,她坚定地对自己说:“如果两个月之内赢得不了笨鸟的心,我就去剖腹。” 再一次坚定了决心,她走向卫生间,怎么上面的玻璃裂了这么大一块口子,昨晚她睡觉之前这门明明是好的,没道理只过了一夜,这门就坏了。 难道是笨鸟回来过?还把门给搞坏了?但不太可能,依笨鸟的性格不可能跟门过不去呀。又望了一眼那扇门,她抓了抓头发,实在是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洗漱完毕,吃了早餐,桑渝开始打扫卫生。 根据她与沈先非的合理分工,一周打扫三次,一人一次,前天是沈先非打扫的,今天就轮到了她。第一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扫帚是那种斜式的,从来就没有做过家事的她连扫帚都拿反了,被沈先非又逮着机会骂她跟残废似的。不过,经过半个月的努力和锻炼,她总算是什么都会了,谁叫她智商200。 虽然保证书上第一条就规定不允许进入沈先非的房间,但是桑渝从来没有遵守过,沈先非不在的时候,她有事没事就喜欢跑他房间张望两眼。 以打扫卫生为借口,她又摸进了他的房间。 写字台上散着几张纸,桌下的垃圾篓旁还有几团揪着的纸。昨晚临睡觉之前,她有进过他的房间,她清楚地记得桌上和地上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什么都没有。 他昨晚真的回来过! 她抓起桌上的一叠手绘稿,是他手绘的室内装修设计图。 扫了几眼,她便被这些手绘稿给吸引了。 桑氏是做建材家居这行的,无论是家装还是工装,她自幼看过很多设计图稿,而他这几张设计图绝不亚于那些装饰公司里的资深设计师。如今制作一套很好的设计图除了必备的平面设计之外,对于看不懂设计图的客户来说,更直观的便是通过电脑多媒体制作来体现。而眼前的这些设计图,完全是以手绘的技巧,来体现那种只有多媒体才能表达空间的视觉效果。 她知道他有很多东西必须要去学校的机房里弄,现在放暑假了,学校的机房又不开放。 没想到,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做出这么完美的设计图。 可想而之,他花了多少时间和心血。 这样说来,没有一台电脑真的很不方便。一个想法很自然地跃上了她的心头。 忍不住她又多看了几眼这些设计图,等等,这设计图为什么会这么眼熟? 一张张仔细翻看,倏地,她怔住了。 这不是桑氏最新办公区的设计吗?虽然某些细节与实际装修的不一样,但是整体结构和感觉,与桑氏最新办公区装修如出一辙。如果她没记错,桑氏最新的办公室设计应该是出自皇廷的首席设计师MC之手。 桑氏最新的办公区是在前两天才装修好,她还特地跑去欣赏了一下,尤其是老爸办公室的格调,让她由衷地称赞了一把,是这么多年来看到的最顺眼的一次装修。所以,她还可以确认,沈先非绝对不可能有看过桑氏内部的装修。 那么,这些设计图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回事?MC与他更不可能认识。 从地上捡起几团纸,展开,她清楚地看到是皇廷招聘实习设计师的信息以及沈先非的个人简历,招聘日期是在两个多月之前。她又看了看那些手绘设计图右下角的签名和完成日期,也是在两个多月之前。 如果她没记错,那时候恰逢桑氏与皇廷签定装修协议,在谈设计方案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 回到房中,打开笔记本电脑,依照被沈先非揉成一团的个人简历,桑渝帮他重新打了一份,将那几份手绘设计图扫描到电脑里,打印出来,连同个人简历,装在档案袋里,她换了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在生意上,皇廷除了与桑氏是很好的合作伙伴,私下皇廷的董事长黄建国也是桑振扬多年的挚友。桑振扬比黄建国虚长两岁,所以桑渝尊称黄建国一声黄叔叔。 桑渝赶到皇廷,被总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告知,没有预约是没办法见到黄董。 摸出手机,她便直接给黄叔叔的秘书打电话,可电话那头一直是无人接听。正当苦恼之际,身后一个公鸭嗓子似的声音响起:“小渝姐,你怎么会在这?天啊,才半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淑女,差点认不出你了。” 回转身,望着比她只高半个头的黄有权,她激动地大叫一声:“狂有钱?!你出现的真是太及时了。” 当年,黄叔叔的父亲在村里做一个小干部,爬到退休还是一个提不上筷子的小干部,所以在给孙子起名字的时候,他坚持给起名叫黄有权。第一次听到黄有权这个很好笑的名字,她就笑了整整一个小时,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狂有钱”。 小的时候,她和黄有权常常被两家长辈拿来开玩笑,说是定娃娃亲,长大了就结婚做亲家。而她总是斜着眼,一脚踩着凳子,看着那个比她小四岁瘦得跟竹杆似的黄有权说:“狂有钱,三招之内,你要是能打得过我,我就给你当老婆。” 第一次,黄有权被打得很惨;第二次,黄有权被打得更惨;第三次,黄有权哭着跑去找黄建国说,死都不要娶桑渝这个悍妇。 从此,两家长辈再也没提过结娃娃亲一事。 这一声“狂有钱”,让总台的两位接待小姐强憋着笑意对俊秀的太子爷恭敬地行了礼。 “狂有钱”白晳的脸微微一红,尴尬地说:“小渝姐,你怎么还叫我这个外号?” 一把揽过黄有权,桑渝笑着说:“好了好了,臭小子,下次姐姐不这样叫你了。那个,我来找黄叔叔有要事,结果被挡在这,还好碰到了你。” “小渝姐,你不是来找我爸打小报告的吧,自从我上了高一,我可是没怎么得罪你。”“狂有钱”听到她要找父亲,没由得一阵紧张。 “没错,姐姐我就是来打小报告的,不过不是你的。”拍了拍“狂有钱”的肩,桑渝笑眯着眼,“臭小子,你的废话真多,快点带我去找黄叔叔,不然我一定把你交女朋友的事告诉他。” “狂有钱”一听,连忙拉着桑渝进电梯。 刚开完会的黄建国很意外地看到儿子和桑渝在一起,笑着说:“丫头,你不是和有权不来电吗?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想做我儿媳妇了?” “黄叔叔,是小渝不才,让你见笑了。”桑渝笑了笑。 “啧啧啧,越来越会说话了。丫头,有什么事直说吧,不然也不会大热天的突然跑我办公室里。”黄建国说。 “嗯,黄叔叔英明。我今天来,是帮一个同学来投简历的。”桑渝将沈先非的简历及那一叠设计图从档案袋里抽出来,递给了黄建国,“这些是复印件,出于某种原因,原件暂时不能带过来。还有,这是皇廷招聘实习设计师的简章。” 她特地将那份揪得皱巴巴的简章展在黄建国的面前。 黄建国并未看那份资料,扫了一眼那份简章,只是坐在椅子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桑渝。半晌,他才开口:“丫头,你可知道我们皇廷的规矩?皇廷没有录用的人,基本上是没机会再进皇廷的。” “知道。黄叔叔素来公私分明,绝不会因为私交而坏了皇廷的规矩,就算是我爸出面,黄叔叔也一定照规矩办事。”桑渝笑了笑。 “丫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代人再次投简历?皇廷有严格的聘用制度,如果你的同学,有真才实学,皇廷是绝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挑着眉,黄建国一脸的不赞同。 “黄叔叔,你先别生气,可以随意看看,说不定会有特别的发现。”桑渝走上前,将那些设计图一一展开,平铺在黄建国的面前,“如果黄叔叔看完了还没有‘惊喜’,桑渝立刻带着这些‘废纸’滚下皇廷的办公大楼。”扬着嘴角,她笑得很灿烂,语气里强调“惊喜”和“废纸”四字。 黄建国看着桑渝的笑容,似乎不是推荐一个人那么简单,低下头,拿起其中一张设计稿,扫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种设计,在我们皇廷,遍地都是。” “我第一眼看到这设计稿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皇廷的设计能人很多,尤其是首席设计师MC,”桑渝笑得别有意味,“可是当我看第二眼第三眼的时候,我就不那么想了,黄叔叔既然看了,何妨多看几眼。” 拿起第二张和第三张设计图,黄建国仔细地看着,这一看便是将全部的设计稿给看了遍。 许久之后,黄建国放下沈先非的个人简历和设计稿,点了一支烟,起身立在落地窗前,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大楼。 10、守门 看不到黄建国的表情,也无法揣测他的心思,桑渝唯有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黄建国转过身,对桑渝正色道:“这份设计图的复印件以及简历,就先放在我这吧。” 桑渝是个聪明人,黄建国这样开了口自有他的打算,虽然她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沈先非一定可以进皇廷实习,但她最起码让他的心血不至于付诸流水,无论如何,黄叔叔都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 “好,那打扰黄叔叔了。桑渝没什么事,就先走了。”她深深鞠了一躬,便出了黄建国的办公室。 直到见不到桑渝的身影,黄建国才走回办公桌前,拨了内线,吩咐秘书去人事部将前段时间所有应聘信息调出来,他要亲自过目。 正打算离开的桑渝,在电梯处正好碰到了“狂有钱”。 “小渝姐,这么快就走了。不在这吃顿午餐吗?” “不了,我还有事。” 凑近桑渝,“狂有钱”压低了声音问:“小渝姐,你没向我爸说什么吧?” “你猜?”桑渝狡黠地笑着,看到“狂有钱”一脸紧张,立即又说,“吓唬你的,臭小子。” “狂有钱”抡起拳头假装打桑渝,这时电梯的门正好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桑渝抬眸,望着眼前这个穿着藏青色暗花衬衫,身形削瘦,三十多岁的斯文眼镜男人,正是皇廷的首席设计师MC。 MC,全名马春,因为名字的缩写刚好是MicrophoneController的缩写,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一声MC,而这两个英文字母到了桑渝的耳朵里就变成了MenstrualCycle的缩写。如今看来,MC这两个英文字母还真是非常的适合他。 “原来是桑小姐,”MC一见是她,立即眉开眼笑,指了指“狂有钱”问,“来找有权玩的?” 微微眯了眯眼,继而浅浅一笑,桑渝回道:“是啊,这正准备走呢。我和有权先下去了,不打扰马工你和黄叔叔工作了。” “好的。”MC的目光一直依依不舍地追随着桑渝的身影,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昂首挺胸地往黄建国办公室走去。 出了皇廷,桑渝思忖着去哪,为了追沈先非,她闷在那个房子里已经很久了,除了打电动,就没有什么事可以做的了。正好又是酷暑,她更懒得出门,这大半个月来,她好象变胖了。 摸出手机,她拨了个号,未久便听到那头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没特别重要的事,请直接挂机。” “曾梓敖,我现在有点无聊,出来陪我去正道练练身手吧。好久没揍你了,手脚都发痒。”好久没有舒展拳脚了,这会还真的心痒痒的。 电话那头,曾梓敖低咒了一声:“我昨夜一直玩到凌晨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睡不饱会死人的。” “曾梓敖,现在是中午11点,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包括刷牙洗脸吃中饭。12点钟,我在正道准时恭候你。12点之前你要是不出现,我包准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挂了手机,桑渝拦了车,直奔跆拳道馆,顺便在附近吃了个午饭,在馆内换好了衣服等着曾梓敖送上门来被打。 屈服于桑渝的淫威之下,曾梓敖在11点59分赶到了正道,换了衣服便接受桑渝一轮又一轮的摧残。他是倒了八辈子霉的才在用篮球砸中了她之后,承诺她,有什么困难,他一定随叫随到。 从被打到一点困意全无,到开始反击,到再度被打倒,就这样,曾梓敖在一个非人道的下午中度过了。晚上的时候,他死活不同意桑渝先走,白天被折磨了一天,怎么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叫了一帮朋友,死拖着她一起去泡吧。 禁忌了很久的桑渝,终于解放了,一个晚上连抽了很多支烟,并且还喝了酒。 一群人吵吵闹闹,过了夜里一点多才散伙。 桑渝回到住处,已是夜里两点。 哈欠连连,耷拉着脑袋,准备回房拿衣服冲凉,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感觉怪怪的,空气中散播着一种危险的气息。她猛地回头,一道光束透过厨房的玻璃将整个客厅照亮,她看清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三米开外。 “啊——”她扯着嗓子尖叫了声,随即反应那是沈先非,才收了声音,猛烈地拍着胸口,大嚷着,“沈先非,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跑出来吓人!” 失踪了一天一夜的人,一出现就装神弄鬼的,心脏病都差点给吓出来。 锁着眉头,她走过去,将灯打开。 刺目的灯光下,沈先非的脸看起来透着丝丝寒气,眼眸里布满了血丝,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挑了挑眉,她心念:这只笨鸟是不是吃错药了,一脸谁欠他几百万的便秘样。不对,难道他发现她进了他的屋子? 她刚想说话,却被他抢先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她看了看对面墙上的钟:“两点零五分,有什么问题吗?” 在闻到桑渝身上浓重的烟酒之味,沈先非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冰冷到极点:“你为什么不明天再回来?直接在外面过夜不更好?把这一身烟酒之气带回这间房子,是想让人知道你的夜生活很丰富多彩吗?” 沈先非的声音虽轻,但隐藏在声音之中的怒意却让桑渝困惑了。 抬起手臂,她闻了闻身上的烟酒味,的确是很重,让人很不舒服,但是保证书上又并没有规定她不可以在这间屋子之外的地方喝酒抽烟啊,就算身上有烟酒味,她这不正打算去洗澡吗?还有,他什么时候管起她回来的时间了?还莫明其妙地在客厅里一直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她回来臭骂她一顿。 直视他,她有些恼怒地反讥:“你昨天晚上不也一晚上没有回来,好歹我今晚还回来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昨天晚上没回来?”沈先非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音阶。 微微怔愕,她走到卫生间门处,看到已经修好的门锁和新换的玻璃,不确定地问:“你昨天真的回来过?那这门是你弄坏的?” 走近桑渝,愤怒的神色在瞬间悄然改变,紧抿的薄唇轻勾,沈先非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但看着她的犀利眼神之中却是带着淡漠和嘲讽:“你可以忘了是谁把门弄坏的,怎么就没忘记还要回到这里?” 晶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显然不正常的沈先非,桑渝一脸莫明。 蓦地,在看到沈先非身上的衣服之后,她怔了怔,嘴巴微张,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之中形成……他一直等到现在,并且没有洗澡,难道不是为了骂她,而是…… “终于想起来是谁把门弄坏的吗?”沈先非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可恶的女生,只是一夜就这样轻易地把什么事都给忘了。 恶瞪了她一眼,他回到房里,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在合上门的那一刹,却被她给挡住了。 “沈先非,你要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 门内,他骤然怔住,定定地看进她晶亮而急切的眼眸之中,感到无所遁形的窘迫,他别过脸淡淡地道:“没有!”伸手欲将浴室的门合上。 “你在撒谎!”她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一只脚抵在门边,抬着脸激动地看着他,“你要是对我没感觉,你干嘛一直等到现在都不洗澡?” “我什么时候洗澡关你什么事?” “那我什么时候回来又关你什么事?” 卫生间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脸上的神情在灯光下渐渐变得僵硬起来,半晌,他淡淡地道:“对,你什么时候回来关我什么事?!你和谁喝酒抽烟关我什么事?!” 伸手猛地推开她抵着门的手,“嘭”地一声,他将卫生间的门很大力地合上。 瞪着眼前怦然关上的门,她的双肩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想了想,不死心猛敲着门:“沈先非,你开门,把话说清楚,开门!快开门!” 背抵着门,他听到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着,一声一声又一声,好像什么东西在轻敲着琴键弹唱着“情窦初开啦,你心动啦,情窦初开啦,你心动啦……” 不经意间,深藏在心底的心事被她说中了,他自己也是一阵讶异,对于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他感到心慌意乱,甚至难以呼吸,只能屏息僵硬着身躯。 他动心了。 门外的恶霸女不仅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更搅乱了他心中的一池春水。 “沈笨鸟,你再不开门,我就用踹的了。快开门——”桑渝依旧不死心地在门外大嚷着。 倏地,门被拉开。 沈先非冷静地看着已经摆出踹门架式的桑渝,大声说道:“昨天你已经在我洗澡的时候强行破门一次,难道今天还想再破一次?” 瞪大了双眸,桑渝张大了嘴巴,复又合上,过了半晌,不确定地问:“昨天?是我把门踹坏的?而且还是在你洗澡的时候?!” “难不成是我看你洗澡?!既然你这么喜欢看我洗澡,那就进来看个够!”沈先非一把将她拉进狭小的卫生间内,将她抵在墙壁上。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互相凝视着对方。 11、天使VS神经病 狠瞪了桑渝一眼,沈先非抬起双手,解开了胸前第一颗钮扣。 望着沈先非含怒的漂亮眼眸,再低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动作着,感受到他温热的男性气息喷洒在面前,桑渝有一瞬间的窒息,热血迅速奔腾,直冲脑顶。 只是一刹,她很快清醒了神志,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按住他的手,紧张道:“你你你……别意图耍流氓!身材好,了不起啊。杂志上网上,比你身材好的男模多了去,谁要看你的。走开啦,流氓。” 她尴尬地推开沈先非,逃似的出了浴室,并识相地将门给带上。 门内门外,突然的寂静,空气中多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愫在开始发酵。 立在门外,直到过了很久,才听到里面有水声响起,桑渝才愣愣地走到客厅的单人沙发旁,一屁股坐了下去。 昨天,她竟然在他洗澡的时候破门而入,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把他从上到下都看遍了,这么重要这么香艳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忘掉? 倚在沙发上,她揉着头发拼命地在回忆昨晚的事,脑子里突然蹦出去年圣诞节时,思思、沙沙和初初三人围攻她时所说的话:“桑渝,你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尤其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睡一觉起来,还什么事都记不得,你根本就是有梦游症!” 难道说,昨晚她梦游了…… 猜测之间,卫生间的门又有了动静,她抬眸看着顶着一头湿发的沈先非,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色T恤和短裤出来。 一阵尴尬,她急忙低下头,然后一想,反正她都追他这么久了,干嘛弄得这么含蓄害羞,于是昂首挺胸站起身,打算继续之前的逼问。 “沈先非——” “干嘛?想我对你耍‘流氓’?我这个‘流氓’对满身是烟酒臭的人没兴趣。”沈先非的声音很冷淡,淡扫了桑渝一眼,他便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将那扇和式门合上。 “啊——没天理了。”对着那扇和式门,桑渝一阵烦躁,狠命地抓了几下头发。 这个闷骚的男人,明明有点喜欢她了,还这样不冷不淡地对她,真是给思思她们说中了:他,真不是一般的难搞。 跑回房间,桑渝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手机上的电话名单,这时候能不睡觉的,估计就曾梓敖一个人了,于是毫不犹豫拨了过去。 果真,他还没有睡。 “梓敖,那个……我想问你,如果你喜欢的女生对你有点动心了,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你对我动心了?”电话那头,曾梓敖兴奋地问。 “曾梓敖,你今天明明没怎么喝酒,在说什么混话呢?谁对你动心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干嘛又扯到我头上。”她立即吼了起来。 “见鬼的你,你不喜欢我,干嘛半夜打这种电话?害人家激动的以为你要真情告白!”电话那头,曾梓敖深叹了一口气,“唉,是不是那只笨鸟终于对你动心了?” “不知道,不确定,所以我才向你支招。” “哼,你真是鬼上身了,送上门的不要,偏偏喜欢倒贴。”曾梓敖冷哼一声。 “关……关你屁事,你只要给我回答问题就好,别打岔。” “知道他生日吗?知道的话就去替他庆生啊,怎么庆祝弄气氛不用我教你吧?” “你丫的削我呢?要是他昨天过完生日,我岂不是要等上一年?” “要是昨天他生日,你不但不知道,更没什么表示,桑渝,我真的好想对你说三个字。” “曾梓敖,你可千万别说,我不想听,我们俩是不可能的。”桑渝一听三个字,立马想到“我爱你”这三个字。 “桑渝,你还真是够孔雀的,我是想说‘你是猪’啦!” “……” “不知道生日,也行,再过些天就是农历七月初七中国情人节,你自己看着吧。”曾梓敖打了个哈欠,“顶不住了,先睡了。” 七月初七,中国情人节?那不就刚好是笨鸟的生日吗?这么快就要过中国情人节了…… 桑渝翻了下日历,果真,还有十天就是七月初七。 啊,这种日子不都是女生记得最清楚吗?这个曾梓敖干嘛比她一个女生还懂得浪漫。 中国情人节!生日!闷骚的笨鸟还真会挑日子出生。 浴室里,桑渝的脑中一直打着结,始终念着要如何营造一个浪漫的气氛再次向沈先非告白。 曾梓敖是个中翘楚,说难听点就是情场老手。 七夕当天,他被桑渝给硬拖出来,指点要买什么礼物好。他不怀好意的给桑渝挑了一套情趣内衣,结果被桑渝暴打了一顿,最终老实的将桑渝带进了一家蜡烛精品店。 望着眼前精美的香薰蜡烛,桑渝不明所以:“这东西用来干嘛,又不能吃。” “桑渝,你是女人吗?蜡烛是让你用来点的,谁让你吃的?”曾梓敖皱着眉头,很唾弃地看着她 “烛光晚餐?” “还没笨到无可救药。”曾梓敖帮她挑了长长短短大大小小一堆蜡烛,“会做牛排吗?看你这十指不沾油烟的模样,就知道什么都不会。就算你去学,今天晚上也来不及了,过会我帮你订。女人,没事就去学学烹饪,有一句话要记着,抓住男人的心,一定要先抓住男人的胃。你真的没救了。” “曾梓敖,前几天你被打得还嫌不够是吗?我不介意和笨鸟共度七夕夜之前,先好好给你全身‘按摩’一下。” 面部表情微微抽搐,曾梓敖翻了翻白眼,指着收银台旁的礼品袋说:“高手,你可以付钱了。” 算他识相。桑渝狠瞪了一眼。 付了钱,两人走出这家蜡烛精品店。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桑渝偏过头望向对面的店铺,一个高挑的女孩正盯着她和曾梓敖。 她用手臂碰了碰曾梓敖:“喂,是不是我妨碍你找桃花了?看,对面的美女,正盯着我们。” 曾梓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妹妹曾紫乔正立在马路对面,突然想起昨天答应她,今天要陪她逛街买东西,因为她失恋了,所以要好好购物发泄一下。 他皱着眉头,对桑渝解释:“别乱说,她是我妹。” “你妹?好面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嗯,她做过GS杂志的平面模特。” “难怪……曾梓敖,你们家的基因还真是优良,你妹真漂亮。” “在我的调教下,你也不比她差。”曾梓敖笑望着桑渝,“等等我,去打个招呼。” 曾梓敖刚打算过马路,谁知那边曾紫乔已经转身离开了。僵着脚步,曾梓敖立在那里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不禁为自己失信感到羞愧。 “咦,你妹好象生气了。”桑渝追上前。 “没事,她就是小孩子脾气,昨天答应陪她逛街的,结果失言了。” 桑渝上下仔细打量了曾梓敖:“我发现你蛮有做奶爸的潜质。” “是吗?我的宝贝,那我们该去买其他东西了。”曾梓敖一把揽过桑渝,不顾这个凶狠恶女的挣扎,将她硬是搂在怀中向下一个店铺进军。 沈先非整个下午都一直待在屋子里弄设计稿,连房门都没有出过。 昨天,他很意外的接到了皇廷的实习通知书,这让他欣喜若狂。通知书上注明,报到之时交一份手绘设计图,所以今天一直都在弄设计图。 “叭”地,写字台上的灯跳了,他这才停下,望向窗外,天早已经漆黑一片,肚子也有些饿了,借着窗外的灯光,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 起身拉开和式门,屋外一片漆黑,这让他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今天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看来是一天都不在这里。 自从那一晚上,两人吵过之后,他便避着她,就怕两人碰上了,一阵尴尬。她也倒好,再不像以往那样,天天像个游魂似的在他的面前东飘西荡。 不知道是他避她,还是她避他。 心中微微有些苦涩,他走向门旁,连按了几下开关,客厅的灯也不亮。想也不想,他回房拿了手电筒,出了门,走向楼梯过道的电表处,照了一下,果真是保险丝跳了。 回到房子里,他拿了工具,又来到了电表之处,拉下了电闸,开始更换保险丝。换好了之后,他将电闸推上,站在楼梯过道里,愣愣发起了呆。 今天是他22周岁生日,他给母亲打过电话,抱歉不能回去看她,母亲接到电话声音很显得很愉快,嘴硬地说:回来干嘛,提醒我受难22个年头了? 母亲嘴上这样说,晚上一定会开心得睡不着。 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将她从西街那里接出来。 回到房子里,他正准备打开客厅的灯试试,却被眼前的光亮给吓住了。 餐桌上,一堆蜡烛摆成了一个心形,客厅里角摆放着两角高烛台,上面正插着鲜花和蜡烛,空气中还弥漫着好闻的桂香,透着一种隐隐清甜。 那个一天没有见到的女生,身后有一对翅膀,头上顶着个毛绒绒的圈圈,穿着一身怪到不能再怪的白色公主蓬蓬裙,捧着一个大蛋糕,上面也点着蜡烛,缓缓来到他的面前,对着他唱着歌: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xianfei!Happybirthdayto——you——” 面部表情说不出的抽搐,他僵着身体立在那一动不动。 “沈先非,今天是你的生日,许个愿吧,然后把蜡烛吹灭。”桑渝将插满了二十二根蜡烛的蛋糕捧在他的面前。 一言不发,沈先非转身便将客厅的灯打开。 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桑渝一阵不适应,只能拼命地眨了眨眼。 皱着眉头,沈先非对她说:“你这是干什么?穿成这种样子,就像……就像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 沈先非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桑渝的心浇得透凉,仿佛跌入了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 12、忘不了的滋味 王八蛋曾梓敖! 明天她一定扒了他的皮,说什么一定要制造一个超级无敌浪漫的气氛,什么男生喜欢看女生甜美清纯可爱的天使扮相,什么唱歌的时候声音一定要嗲嗲的甜甜的,什么看笨鸟的时候眼睛一定要眨啊眨的,差点没眨到她眼睛抽筋……全都是放狗臭屁! 快傍晚的时候,她回来了,笨鸟一直在屋里没出来,她庆幸有时间摆蜡烛,还特地叮嘱曾梓敖送牛排的时间要在七点,只要送到楼下就好,她自己去取。等到牛排一拿到手,她就把电闸的保险丝给弄断了,趁笨鸟出去换保险丝的时间,她把所有蜡烛全给点好了。就等着笨鸟进门后被这浪漫的烛光晚餐给震撼到。 可是结果呢?笨鸟是被震撼到了,可那不是她要的震撼结果啊,不但没有露出一丝欣喜的神情,还骂她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 该死的曾梓敖,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什么送了她一瓶好酒,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掉他的错? 气得她将蛋糕往桌上一丢,一把扯了背后的翅膀,拉下头顶上那个不伦不类毛绒绒的圈圈,仰着头对沈先非怒吼道:“这是天使,是天使,你白痴的连天使和神经病都分不清吗?” 沈先非皱着眉头看着她,他当然知道那是天使,但穿在她的身上就是像神经病。 望着沈先非那种神情,桑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自尊心和自信心受到双重打击,冲他吼了一声:“让开!” 推开他,她就要冲出门,她要找曾梓敖去算账。 才走了两步,手臂就被沈先非给拉住了:“你要去哪?” “神经病去哪关你什么事?!”她甩开他的手,打开了门。 皱着眉头,扯了扯嘴角,沈先非转过身对着盛怒中的她说:“你留着这满屋的蜡烛打算纵火?” “就算我纵火又怎样?这房子是我的,我高兴怎样就怎样!”愤愤地回过头,她大声说着,“沈先非,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惹毛了我对你绝对没有好处。” 她紧捏着双拳,这原本浪漫的气氛下,除了听到蜡烛燃烧的“滋滋”声,两人粗重的呼息声,还有就是她指关节捏得“咯嚓咯嚓”响的声音。 她在心里发誓,如果这只死笨鸟敢再说一句屁话,她在揍曾梓敖之前,一定会将他先揍一顿。她再也不要管什么淑女不淑女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微抬了抬眉,沈先非轻轻地问了一声:“你吃过饭没?” 从暴怒中一时回不过神的桑渝,咬着牙望着他,嗤笑开来:“沈先非,你真是会挑人痛处踩,神经病都能看出来我的样子是吃过还是没吃过。” 眉目之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沈先非轻扯了扯嘴角:“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换衣服,然后出去吃饭。” 怔怔地望着他,桑渝呆滞不动,半天才不确定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还有两分三十八秒。” “你确定是要请我吃饭?” “两分三十四秒。” “沈先非,你见鬼的。你给我等着!三分钟重新记时!”桑渝尖叫着冲回房间。 换了一身清爽的白色T恤和牛仔中裤,过肩的中长发,桑渝扎成了一个马尾辫,用一个蝴蝶发夹夹好。 不到三分钟,她便立在了沈先非的面前。 抬头挺胸,她挑了挑眉:“两分三十八秒,你还要倒找我二十二秒。” 淡淡地看了桑渝一眼,沈先非将目光扫向了一旁摇曳的烛光,没待他有什么指示,桑渝已经跑过去将角落里的两个高角台的蜡烛吹灭,然后又去吹摆成心型的蜡烛,一边吹着一边在心中骂着沈先非。 正准备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她猛地回转头,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沈先非,嘴唇正好落在他的脸颊上。 正在吹着生日蜡烛的沈先非怔住了,身体僵在那一动不动,半晌,不曾转动头。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 她只是在心里咒骂沈先非,有必要让她的嘴唇再次惨遭蹂躏吗? 揉着嘴唇,她往后退了一大步,指着沈先非急道:“刚才叫你吹蜡烛你不吹,现在无声无息地又跑过来。” 锁紧了眉心,沈先非转过头瞪着眼前这个可恶的恶霸女,双眸中似要喷出火来。看着她捂着嘴,本来他以为是她故意借机亲他的,这种尴尬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倒好,居然指着他大叫,又是撞上来的,每次都是撞,结果倒成了他自作多情了。 咬紧了牙,他对她吼道:“嘴撞疼了,刚好不用去吃饭了。” 他将整个蛋糕端起,往房间走去。 桑渝眼明手快,拦在了和式门前,说:“沈先非,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说话不算话?”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你不是嘴疼吗?嘴疼还吃什么?” “谁说嘴疼不能吃饭的?难道因为嘴疼,我就要饿死自己吗?什么歪理。不想请吃饭就直说好了,别找理由,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说话不算话。” 咬着牙,桑渝捏紧着拳头,在心中发誓,如果笨鸟今天不请她吃饭,消了她心中那口怨气,她就先请他吃拳头大餐。 沉默了半晌,沈先非才开口问她:“你想吃什么?” 正在磨拳擦掌的她在听到这句问话,突然间,她脸上闪现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有什么是不吃的?” “我不吃辣。” 真是老实。 桑渝想了想,说:“嗯,我高中同学向我推荐北圩路上一家叫做‘忘不了’的酸菜鱼馆,听说口味很不错,正好我也很想吃酸菜鱼。” 嘴角微微抽搐,沈先非咬了咬牙说:“好,那就走吧。” 将蛋糕放进冰箱里,他率先出了门。 桑渝双手抄在屁股后的口袋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在心里念着:小样的,今晚一定要好好出口怨气。 两人打车到了北圩路,北圩路上从头到尾,灯火辉煌,整条街浓缩了人生的百态和世间的浮华,不经意的品尝,不经意的收获,这里,总是在你黯然失落的时候给你一些意外的惊喜。 “忘不了”门口有一排卖烤羊肉串的,闻着那诱人的肉香,桑渝偏过头看了看沈先非,问:“吃吗?” “脏!”言简意赅。 “嗯,老板给我来十串,”桑渝朝沈先非努了努嘴,“付钱!” 别过脸,沈先非压下心中的怒气,他说他不吃辣的,她要吃酸菜鱼,他嫌烤羊肉串脏,她就点十串,这挑衅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掏出钱包,付了钱,他便往饭店里走去,却被桑渝拦着:“你跟进来干嘛?等羊肉串好了再进来。请客要有请客的样子,要让客人宾至如归,吃好喝好。在那里等着,我去找位子点菜。” 僵在门口,沈先非望着那几个赤着上身汗流夹背的人,一边烤着一串串黑乎乎的东西,一边在卖力地吆喝着,闻着那刺鼻的气味,他真想将那个恶霸女给丢在烤架上一并烤了算了。 那几个烤肉的生意特别好,过了起码有二十分钟,沈先非才拿到那些羊肉串,抓着那些羊肉串,他在二楼的角落里找到了桑渝。 桑渝看到羊肉串并没有吃,而是放在盘子中做观赏用,然后目光不停地四处张望,口中小声念叨着:“朱仙仙推荐的什么烂地方,环境这么差,真是吵死人了。” 包间全满了,要是过会菜上桌了不好吃,回去她就去扭朱仙仙的猪耳。 锁着眉头,沈先非望着那一盘羊肉串,忍不住问桑渝:“你点了这个东西为什么不吃?” 对上沈先非不悦的目光,桑渝不以为然,鼻子哼出一声:“我有说点了就一定要现在吃吗?我过会吃不行吗?” 咬着牙,沈先非抓起眼前的点菜单,一行行扫下去,头上的青筋隐隐泛出。 酸菜鱼,剁椒划水,水煮肉片,麻辣龙虾…… 将那点菜单往桌上一扔,沈先非回过头对身后几米远的服务生说道:“服务生,这里加菜。” 女服务生微笑着走过来,还未开口,就被桑渝狠瞪回去:“就这几道菜,不用加。” “我要加菜。” “浪费是可耻的行为。” 那位女服务生很为难地望着两个人,不知道究竟是要加还是不加,唯有眨着眼来回地看着二人,最后小声地说:“那个……到底要不要加,两位商量好了再叫我可以吗?” 浅浅一笑,桑渝对那位女服务生点了点头:“嗯,帮忙催下菜。谢谢!” 打发了服务生,桑渝轻啜了一口面前的茶水,然后皱了皱眉头,低档茶叶,于是将茶水推向一旁。 “为什么不点饮料?” 抬眸刚好对上一双锋锐含怒的眼眸,桑渝挑了挑眉,白了沈先非一眼:“不是有茶水吗?吃辣的喝什么饮料,要保持口中的原汁原味,你懂不懂?” 沈先非刚想发作,这时,刚好服务生来上菜。 桑渝顾不上和沈先非大眼瞪小眼,抓起筷子,夹了一片鱼片丢进嘴里,然后嚷了起来:“唔,尝尝,真的很好吃,又香又嫩又滑。” 沈先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中的筷子始终不曾落下。 “这个看上去也不错,”桑渝又夹了一片鱼划水,然后笑看着沈先非,“看过猪跑的,就一定知道猪的味道吗?不尝尝,你怎么就一定知道不合你口味?如果你望着这些红红的辣椒而不敢下筷子,那么你今晚可是要饿肚子了。要不吃这羊肉串也行?” 狠瞪了桑渝一眼,沈先非垂下眼帘,夹起一片鱼片,入口那辛辣刺激的味道让他不禁深皱起了眉头,在吞下鱼片之后,端起一旁的茶水连灌了几口。13、谁劫谁还不知道呢 “好像这鱼分不辣,微辣,和辣,既然是川菜,当然是要吃辣一点的才够爽。你要多吃一点,浪费是可耻的。”桑渝趁机往他的碗里丢了鱼片、水煮肉片、龙虾和鱼划水,“要是不把这些吃完了,你就是男子汉大豆腐。” 男子汉大豆腐?难道强逞就是大丈夫?什么歪理!皱了皱眉头,沈先非夹起碗中的鱼片,放入嘴中,辣味充斥着整个口腔,顺着喉咙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胃。他微张着嘴唇,不停地吸着气,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这种火烧的痛楚真的很不舒服。 “是不是辣得很爽很舒服?那,这块大鱼片也给你,长尾巴的人要多吃一点。”桑渝又往他的碗里夹了很多鱼片。 终于,一直在埋头苦战的沈先非抬起头,忍受不了她的热情:“你为什么老是往我碗里夹菜,你怎么不吃?” “谁说我没吃的,这不是在吃吗?”桑渝夹了一块肉片,吹了吹,放进嘴中,嚼了两下,眨了眨眼,笑着对他说:“嗯……好吃……” 两个人一直埋头奋战,不知过了多久,桑渝的手机响了,她连忙站起身,对沈先非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出了“忘不了”的门,桑渝拼命地眨着眼,张开小嘴哈着辣气,不停地伸出舌头舔着被辣红的嘴唇,倒吸着气。左右张望,找寻便利店。 真是辣死她了,如果不是一条天气预报的短消息来,她还不知道要强忍到什么时候。为了让那只笨鸟尝尝苦头,她选了她最不能吃的辣,结果把自己辣个半死。她最后悔的是,点菜的时候对那个服务生说,多加点辣,要超辣,还坚决不点饮料。 这就是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望着马路斜对面有家超市,桑渝一路小跑着过去。为了买一瓶矿泉水,她还要跑上超市二楼,等买到水,出了超市,她早已被辣得泪流满面,迫不急待的打开,仰头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不是辣得很爽很舒服吗?为了保持口中的原汁原味,还坚持不点饮料。” 听到这熟悉的讽刺声音,心下一阵慌张,桑渝便被水给呛住了,不停地猛咳着。 回过头,她便看到沈先非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你……咳咳咳……”桑渝弯着腰指着沈先非,想问他怎么跑出来了,却因激烈的咳嗽着而无法开口,整张脸胀得通红。 从口袋里抽出手,沈先非轻轻地帮她拍了拍背。 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带有千伏电流一般,在触上桑渝背后的那一刹,热度从掌心透过上身的T恤传遍她的全身。她不禁红起了脸,捂着辣辣的嘴唇,回眸看向沈先非。 “原来你是块冒牌豆腐。”沈先非轻勾了勾唇角嘲讽。 桑渝的目光凝视在他被辣红的嘴唇上,唇瓣看上去很鲜亮,他的唇本来就薄而好看,说话比较恶毒的时候,嘴角习惯性带着一种冷冷嘲讽的味道,看起来有点坏,却又迷人得紧。就像他现在说话,那嘴唇微动的样子真的很诱人,尤其是嘴角上那抹笑意,让她忍不住很想伸手去摸摸,是不是如看起来那般感觉好。 察觉到桑渝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沈先非转眸看向她,她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心底一阵发毛,轻拍着她背部的手似被T恤下热力灼烫了,迅速收回,转过身,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好可惜! 只能看不能摸。 面前的是笨鸟,不是江南,不是曾梓敖,不是其他男生,不然,她一定将他按到墙边先摸两下在说。 桑渝望了望对面的“忘不了”三个闪烁的霓虹灯招牌,对于她这个不能吃辣的人来说,果真是忘不了。皱了皱眉,她看向沈先非:“喂,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把账结了。” 沈先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不付钱,怎么能站在这?” “我根本就没吃饱,还有我的羊肉串你也没帮我给带出来,你这就是请客之道吗?”桑渝问道。 沈先非没有看她,直接往马路斜对面走去。 桑渝跟上前,拦住他:“你这就算请客了?” “既然你没吃好,那就再回去继续吃。”沈先非面无表情地回道。 “……不要。”她根本就不能吃辣,之前纯粹是想报复他,倒是把自己推进了火坑。 四目相对,两人立在那一动不动,为了究竟要吃什么而僵持着。 终于,两人同时出声:“王记大碗皮肚面。” 达成共识,不理会桑渝的意愿,沈先非带着桑渝挤上了去市中心那家面馆的公交车。下了公交车,还要穿过一条幽黑的小巷。 这条幽黑的小巷,两旁路灯破损的很厉害,昏昏暗暗,嗞啦作响。 与沈先非并肩,桑渝一直埋着头走路,乍听到轰轰作响的声音,抬起头,一束强光刺入眼中,尚来不及反应,她便被沈先非给拉了一把,脚下一个不稳,跌进了他的怀中。 整个人僵住,桑渝的一颗心差点自胸腔跳出,她清楚得听到笨鸟的心跳很激烈,笨鸟这是在向她暗示已经喜欢上她了吗? 这时,一阵极为刺耳的摩托车引擎声,伴随着一个粗暴的骂声在身边响起,接着是更多的摩托引擎声音和轰隆震天的摇滚音乐声。 桑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从沈先非胸前抬起头,她转头看向身后四辆列成一队的艇王扬长而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没一会,那四辆艇王又开了回来,“轰轰”的摩托引擎声和不成调的舞曲混在一起充斥着整条小巷。 车上近七八个二十岁左右,穿着不正经,打扮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风的男男女女,有叼着烟,有嚼着口香糖,一看就是那种到处惹事生非的混混。 皱着眉头,桑渝挑着眉靠着沈先非,看着这几对男女,想当年,她也七混八混过,也没像这几个人这么没品味。印象中离这里隔几条街有个什么不入流的狗屁夜总会,那里尽出这种打架斗事瞌药犯事的人,八成是她和笨鸟方才挡着他们的路了。 领头的“金毛狮王”坐在艇王上,目光上下不停地扫视着桑渝和沈先非,慢悠悠地嚼着口香糖,过了许久,他才懒洋洋地向沈先非发了话:“喂,小子,你过来。” 沈先非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伸手抓住桑渝的手,轻道一声:“我们走。” “金毛狮王”口中骂着脏话,手中的油门一转,身下的艇王已经横挡住了去路。那几个混混一看沈先非不理不睬的架式,开着艇王将巷尾也给挡住。 手被沈先非紧紧地握着,这种感觉,犹如冬日的一缕阳光…… 桑渝张开手指,顺势插入沈先非的手指之间,紧紧地扣着,无视他身体微僵,低声问他:“会打架吗?” 她真的好久没有打架了,每次都打曾梓敖太没激情了,今夜能遇上这几个送上门的,她浑身的狼血都在沸腾。 “你想干什么?”沈先非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她的眉目之间满是亢奋之色。 “金毛狮王”身后的女人和旁边一个女人不知小声地在说什么,蓦地,“金毛狮王”回转身便给了她一巴掌,怒骂道:“你个贱货,就他妈的喜欢小白脸,给我滚下车,待会再收拾你。” 那女人捂着脸,下了艇王,站到了沈先非的身旁,目光火热地看着沈先非。 松开了与沈先非十指交握的手,桑渝将那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与沈先非隔开了,头昂得老高,用鼻孔看向那女的。 胆敢窥视她桑渝的男人! “金毛狮王”也下了车,站在他们面前,点着了烟,吸了一口,走进几步,将烟吐在了沈先非的脸上,沈先非直觉皱了皱眉,但并未开口。 桑渝以手挥了挥烟。 那“金毛狮王”一看这情形,咧开了嘴,以眼色示意弟兄们点了一支烟,在桑渝的面前绕了一圈,吸了一口,说:“吸了这支烟,你做我女人,我就放你男朋友走,怎么样?” “我不抽别人抽过的烟。”桑渝微微扬了扬唇角。 “金毛狮王”的表情一僵,瞪大了眼,一把扔了烟,凶道:“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很不爽,活该你们俩倒霉。你们俩想走也成,得给我们留点零花钱花花。” “你要多少?”沉默了很久的沈先非开了口。 桑渝偏过头望向他,惊道:“你疯了?” “金毛狮王”说:“一千块!” 沈先非说:“我身上没这么多现金,要去银行提。” “沈先非——”桑渝忍不住叫了起来,就这么几个不中用的家伙,还想勒索他们一千块,隔开沈先非,她向前一步,指着“金毛狮王”说,“想拿钱,跟我要!” “金毛狮王”怪笑一声:“哟,妹妹好大口气。别急,拿了钱,我们再好好去快活!”“金毛狮王”的手向桑渝的脸伸去,却被桑渝一把挥开了。 桑渝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混混,又看向“金毛狮王”,说:“想要钱,可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要是你们几个赢了我,我给你们两千块,就当是你们今天陪我玩一场。输了,你们就给我跪下磕六个响头,叫我三声奶奶,叫他三声爷爷!” 一听到桑渝提出要以武力解决方法,沈先非便忍不住大叫一声:“桑渝!”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给这几个混混钱,只是想引他们到人比较多的地方而已,那样才好报警。 “金毛狮王”仰天大笑:“小妞,原来你叫丧鱼,知道老子外号叫什么?叫丧狗。真是绝配啊!”身后的兄弟跟着一起大笑。 “绝你个死人头。老娘肚子饿死了,打完了还要去吃饭,”动了动筋骨,桑渝将拳头捏得叭叭作响,回头对另三个人说,“别浪费时间了,一起上吧。” “桑渝——”沈先非嘴角抽搐,额上的青筋在不停地跳动。 桑渝偏过头对沈先非挤了个眼:“笨鸟,打赢了,你就是我的人,打不赢,我是你的人。” 14、你就从了我吧 另三个混混全跳下了车子,站在了丧狗的身旁。 丧狗黑着脸,望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加上之前桑渝的出言不逊,这会气爆了,大吼一声:“死三八,今天让你尝尝我们兄弟几个的厉害。呀——” 高喊着,丧狗的拳头挥了上来,尚未触及桑渝的身体,桑渝转身一个漂亮的后旋踢,狠狠地踢上丧狗的脑门。丧狗惨叫一声,退后了一大步,抵上了身后的艇王。 “妈的!”丧狗怒骂着抡着拳又冲了过来,其他几个兄弟看到老大被打,也一并冲了上来。 立在一旁,沈先非紧蹙的眉头松展开来,目不转睛盯着桑渝。 丧狗的女友向沈先非身边靠了靠,小声地问:“帅哥,你怎么一点不担心你马子?” 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沈先非向后退了一步,远离身旁的女人,双手抄着口袋欣赏起桑渝优美的跆拳道。在学校的时候,关于桑渝是跆拳道三段高手的事,他的耳朵早已听出了老茧。他被她打了三次,每一次都是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尤其是图书馆那一次,他记得最清楚,那种火辣辣的巨痛被无限的放大,从腹部迅速蔓延到全身,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放弃了抵抗,只想抱成一团。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她的跆拳道。虽然他不懂,但从桑渝的姿势和进攻的速度,都是无懈可击。这一面的她,与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她,乖巧淑女的她,茫然迷糊的她,完全不同,眉宇之间充满着自信、刚强与正义,他不由得想到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希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