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读书网(www.book.d78i.com)整理《西藏禁书》 第1节《西藏禁书》 第1节作者: 灵侠第1章:死人的眼神(1-1)10月2日,南部镇村民围攻镇卫生所,殴打拘禁医务人员。施暴者居然恶人先告状,向镇派出所报案说卫生所里的医生都是行骗的庸医,医务人员当然矢口否认。事情越闹越大,临江市公安局派人实地调查以排解纠纷。10月3日,刑侦处长张星超带领警员刚到南部镇,数百村民就围上来拦车,七嘴八舌地说:“那些医生太缺德了,庸医,误诊,把活人说成死人……”“可不是嘛,要不是我家二哥晚上路过坟地听见有人出声,还不知道人被活埋了呢……”“那些医生真缺德,该打……”“民警同志,你们可要抓庸医啊……”“替我们做主啊……”张星超审问了卫生所的医务人员,大概了解到事情的经过。镇上有户姓洛的,家中老爷子长期病重卧床不起,据说是得了癌症,老爷子下巴长出了两斤多重的肿瘤;半个月前,洛老爷子快不行了,他的三个儿子就把他抬到卫生所;当时所里值班的黎医生看了洛老爷子的病情,就说老爷子过不了当夜。就在那天半夜,老爷子果然断气了,走得很安详。按照农村的规矩,设灵堂、打丧伙、每夜守灵,七天之后下葬;山村里仍然实行土葬,一是风俗如此,二是殡仪馆离得太远,费用也不低,火葬就很不方便。下葬之后,又过了七天,洛家老二从县城赶集回来,晚上路过坟场,隐约听见坟地里有人哭喊,像是他爹洛老爷子的声音;他将信将疑地寻声找去,哭声越来越近,最后发现声音就从他爹的坟堆下面传出来。当时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赶紧去找人。这个洛老二,平时胆子就出了名的大,叫来几十人,点着火把,他亲自掘坟。开墓后,竟然发现洛老爷子还活着,气若游丝。这下可激怒了洛家,次日早便召集亲戚朋友几十人去围攻卫生所,一路上大骂庸医。张星超大惑不解,一个老头子在灵堂里搁了七天,又在坟地里埋了七天,居然还没有死。他立刻找来当晚值班的黎医生问话。黎医生满脸委屈。与张星超一样,这位行医十几年的医生也是满目疑惑:“他当时的确不行了,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得了癌症,我还能看不出来他是死是活?当时老爷子断气的时候,我也在场啊,他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呼吸,你知道吗?”张星超摇摇头,市里警力那么紧张,哪里有闲工夫来调查这荒唐案。他吩咐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周群侠,你负责疏散围观的村民,把那几个带头闹事打人的抓起来。我去看看那洛老爷子。”村民带张星超来到洛家,只见洛老爷子僵坐在饭桌旁,脸色灰白,两眼目光呆滞,眼神空洞。张星超看他神形憔悴,也没有问话。这时,洛老太端了一碗面到老爷子跟前,他动作僵直地拿起筷子,却怎么也拿不稳,半天都挑不起一根面。张星超发现,这个洛老头子与黎医生的描述有些不同,他的下巴并没有长瘤子。于是张星超问洛老太:“听医生说,洛大爷的下巴……”洛老太没等张星超把话说完,就抢着说:“你说瘤子啊?早好了!我们把老头子从坟里救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下巴的瘤子没了。真是老天有眼啊,老爷子的病好了。”这时,洛老爷子“嘿嘿”几声,扔了筷子,用手抓面吃。张星超越看这老头越感到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洛老头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面条,机械地咀嚼着,却没有下咽,他的喉结丝毫不动。看来他的喉咙很干燥,咽不下东西。“叮叮叮……”张星超的手机铃响了,他接起电话:“喂……局长好……嗯,好,好,我马上回警局。”又有案子了,张星超不得不速回警局死人的眼神(1-2)17点35分,临江市公安局,法医科停尸房。法医夏黎暮雪摇摇头说:“死因为重物击打后脑,导致颅腔内产生大量淤血。死亡时间大致是三天前。死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但是身份无法辨认。”张星超沉默不语,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具浑身千疮百孔的女尸上。死者的脸部被硫酸严重烧烂,两眼布满血丝,眼袋发黑。夏黎暮雪是警局法医科唯一的女警官,素以明察秋毫闻名。依她推断,死者生前遭受了长时间的残忍虐待,心里的绝望和恐惧过度刺激肾腺激素,导致了眼部充血等反应。现场及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有关死者身份的线索,身份暂时无法确定。局长唐岳山眉头紧锁:“恐怕很难确定死者身份。凶手非常狡猾,而且懂得反侦破反法医。”夏黎暮雪叹道:“局长说得不错。尸体不但被严重毁容,而且身上有七十九处刀伤和剜痕,凶手的用意,肯定在于破坏死者的体征,剜除胎记、痣、以及伤疤等辨认记号。现在就算死者的家属来了也无法辨认尸体。”唐岳山满脸阴云密布:“凶手太残忍了。用剜割尸体的手法来毁掉死者的体征线索,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果无法确认死者身份,那就无法进行下一步的侦破工作。小张,这件案子你怎么看?”张星超是警局的王牌干将,素有“临江市福尔摩斯”之称,一遇大案要案,唐岳山必先问他。张星超点上支烟,不紧不慢地说:“侦破的方向,我心里大概有底了。”“说来听听。”唐岳山和夏黎暮雪异口同声地说。警局的人都很喜欢听张星超讲述推理过程。当所有的警员在办案时思维陷入绝境之时,张星超的“逆向思维推理法”总能让人眼前一亮,思路豁然开朗。“案发现场是郊区的租房内。按照正向思维,我们可以探访房东,由此找出死者的身份线索,但我看这并不可取;既然凶手懂得反刑侦,为了破坏死者体征而剜割尸体,那他肯定能想到我们会去找房东;而他选择在死者租房内而不是趁死者外出时行凶,那就说明租房这个案发现场并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线索,也就是说房东都不知道死者的真实身份。所以死者很可能是三无人员或利用假身份登记租房。这反而说明凶手很了解死者。”“死者的身份又该如何确定呢?”夏黎暮雪迫不及待地问。“案发现场,也就是那间租房内,没有电话,死者也没有手机或凶手拿走了死者的手机,所以我们无法查阅死者生前所联系过的人。但是,凶手忽略了一点:死者生前所用过的物品。案发现场发现大量的化妆品,我们可以根据化妆品的包装盒找到生产厂家,再由生产批号向厂家确定这批产品的出厂日期、库存供货,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一级销售商或代理商,再下一步,通过询问一级代理商,就可能确定零售商。死者生前购买化妆品次数频繁,品牌也很固定,那就应该是某个零售专柜的熟客了。”张星超喝口水,继续说道:“至于尸体上的刀伤剜痕,凶手欲盖弥彰想销毁尸体体征,但他也忽略了一点。”“哪一点?”唐岳山听得入神,不由地断案思维已经跟着张星超在走了。  目录 下一节《西藏禁书》 第2节《西藏禁书》 第2节作者: 灵侠“假设,死者身上有胎记、幼年的伤疤、明显的痣等,共二十五处,如果凶手只是剜去这二十五处,那就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肯定会在没有体征的部位也剜割几十处,这样达到混淆体征部位之目的。如果逆向判断,纵然尸体上有七十多处伤痕,那肯定包括了那二十五处体征。A集合中包括了a、b、c、d、e、f、g,而B集合只有c、d、f、g,那么A就包括了B,也就是说B在A之中。换言之,B某人身上体征有二十五处,尸体A身上的伤痕虽然有七十多道,仍然可以确定B某人就是尸体A。”“精彩!”唐岳山精神为之一振:“小张,这个案子一定要给我漂漂亮亮地破了。现在你的刑侦处该行动了。就根据你判断出的凶手的‘两大失误’为侦破方向和线索,进行刑侦工作!”“坚决完成任务!”张星超挺身敬军礼。夏黎暮雪“噗嗤”一声,失笑道:“哈哈,张处长从部队转业到地方都两年多了,还保留着行伍作风啊?”“局长,我想请十四小时的假。”张星超苦笑道:“干刑侦这一行,人都累变形了,看看别的公务员,有双休日,还有年假,而我们呢,假期居然是以小时计算的,周末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却被一个电话惊醒,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回警局报到。”“这个……”唐岳山有些为难。“局长,我已经连续三天没回家了。要是我家出现了婚姻危机,您老要负全责哦。”“好好好,你回去吧。明早准时报到!”“局长,您真是一位体贴下属的,严格而又慈祥的父亲般的领导。”死人的眼神(1-3)10月4日,临晨2点10分,金盾小区警察公寓。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破午夜的宁静,正在温柔乡里熟睡的张星超抓起电话,不悦地问:“谁啊?”“处长,是我,周群侠。”“局里不是都同意我请假了吗?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处长,又有大案,请你马上来市局。”张星超的妻子林君早已对丈夫深夜外出办事习以为常了,两人结婚才三个月,却还没有好好地过一回周末。每次电话铃一响,只要张星超接了电话,哪怕只是他的下属向他汇报案情,都会使他坐立不安,因为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案子,便无心陪妻子过周末。林君穿上睡衣,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做个三明治给丈夫带上当早餐。张星超看了眼温柔体贴的妻子,又无奈地摇摇头:“早知道当警察是这滋味,当年我就不退伍了,现在至少也能混个上校吧。”林君笑道:“如果你不当警察,我还不一定嫁给你呢。”张星超搂着妻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自责道:“老婆,你嫁给我不后悔吗?名气比你低的模特都能得到豪宅名车,而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傻瓜!我现在已经拥有了我最想要的东西。”“什么东西?”“就是你啊!”“怎么把我说成什么东西了,我不是东西……”临晨3点15分,临江市公安局。警员周群侠介绍案情:“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市郊殡仪馆发生谋杀案。当时在殡仪馆值班的三名工作人员全部被杀害。”张星超笑道:“这明显不像是谋财害命。我还从没听说过有谁去殡仪馆偷盗或者抢劫。可能是一件报复杀人案,死者中有人生前与人结仇,来报复的人为了杀人灭口,就把另外的工作人员一起杀害了。看来排查工作的重点应当放在三名死者生前所接触过的人。”周群侠摇摇头,道:“但是,殡仪馆里的四具尸体被盗。”“盗尸?”张星超大惊:“召集刑侦处所有的人,立即去案发现场!”临晨5点31分,市郊殡仪馆。张星超将警员们分组三队,命令周群侠带领一队探访殡仪馆周围的人户,李浪带领第二队封锁殡仪馆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自己领第三队勘查现场。黑夜里的殡仪馆一派死寂,毕竟这里是人生的最后一站,过了这地就步向黄泉路,永不回头了。殡仪馆周围也异常冷清,临江人讲究迷信,很忌讳在殡仪馆或者墓地周围建房,所以在殡仪馆周围的人户屈指可数,住在这一带的都是开丧葬店的。这晚的风很烈,吹得殡仪馆大门摇摆着,吱吱作响,犹如死僵之人那干瘪喉管里发出尖沙的幽吟。火葬场焚尸炉烟囱耸立在黑黑的夜空,不时听见几只乌鸦怪叫。三具尸体在不同的房间内,由此可推断三人是被逐一杀害在不同地点的。三具尸体身上的伤口宽深,系重型刀具所至;伤口由右肩直裂肺部,有二十多厘米深,可见凶手砍杀力道之大,而且是个左撇子。更令张星超感到奇怪的是,死者均被正面砍中,可排除凶手从背后偷袭的可能,现场没有丝毫的搏斗痕迹,说明死者生前毫无防范,因而可断定凶手必然是死者生前认识的人。张星超心想:“三具尸体有着同样的现场特征,无搏斗痕迹,未防范,均是正面被击中,说明凶手很可能是三名死者生前都认识的人。”可是,另一个谜题又困扰着张星超,为什么凶手要盗尸呢?四具尸体不翼而飞,说明凶手有可能还有同伙。这时,周群侠收队回来报告:“处长,有一条重要线索,殡仪馆隔壁的丧葬店老板说,昨晚十点左右,有一辆深色三菱越野车驶入殡仪馆,又于十一点半左右离开。不过……丧葬店老板说,那越野车没有车牌,估计是凶手作案前故意先将车牌下了,事后再装上。”这条线索使张星超精神振奋:“小周,嫌疑人初步定位在与三名死者生前都认识的人中,深色的三菱越野车也是一条重要的定位线索。”警队风驰电掣地回到警局,召开了紧急会议,分派好排查任务。死人的眼神(1-4)10月6日,下午16点。一连两天的排查工作都毫无进展。市郊殡仪馆里认识三名死者的人有五十多个,其中青壮年就有三十几人,而且他们都有当晚不在场的证据。线索就此停滞。张星超焦虑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趟步,烟缸里塞满烟头。凶手绝无可能把尸体运出临江市,这几周正是警方的严打时期,一周前警方开始在各个出入路口布控,严查毒品和枪支,过往的车辆都会被查;四具尸体也不是那么容易藏匿的,就算是凶手一具一具地运尸,目标仍然很大。“凶手到底拿这些尸体做什么呢?”张星超又点上一支烟,莫非是哪家黑店在做人肉包子?这也太离谱了。如果那家黑店为卖人肉而敢于杀人盗尸,那他还不如直接去抢劫或者贩毒,反正都是杀头的罪,要做就做大,还用得着冒着砍头的风险去卖包子?“张处长,你居然也有断案失误之处啊。”技术处法医科的夏黎暮雪端了杯咖啡递到张星超面前。“夏警官,你的话我不太明白。请问我失误在哪里?”张星超接过咖啡,小泯一口。夏黎暮雪是警界出名的警花,微染成暗红色的高级女白领式短发,使长相洋气的她更显出高雅的气质,很难让人把她和法医这项工作联系在一起。张星超深知夏黎暮雪孤傲的性格,而且她与生俱来就有着一种优越感,无论看谁都好像矮她一等,这也许是她年近三十还没嫁人的内在原因吧。夏黎暮雪淡淡一笑,说道:“想不到张处长这位全市最优秀的公安干警居然连自己失误在哪里都浑然不知。”张星超一听,这是在挖苦他,心里不悦,这个夏黎暮雪,仗着有个当军区司令的养父,居然目中无人。平日里连局长都让着她,真是窝囊气。但是张星超面子功夫是很会做的,他笑道:“美女警官,您有何高见?愿听指教。”夏黎暮雪狡猾地一笑:“你甭说,从法医的角度来看,你的断案结论还真有错,大错,特错。欲知错在哪里,下午就开关请我吃饭吧。”《西藏禁书》 第3节《西藏禁书》 第3节作者: 灵侠张星超心中一怔,难道真的在现场勘察时忽略了什么吗?夏黎暮雪在法医界可是权威级人物,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拿公事开玩笑。他为难地说:“我已经答应我老婆在家吃……”张星超话还没说完,夏黎暮雪突然不悦地说:“哼,不请就算了!你回去陪你老婆吧!”说罢,她转身就走了,留下几缕淡淡的芳香。张星超被搞得莫名其妙“我哪里又招惹她了?”女人心真是变幻莫测。一到下班时间,张星超夹起皮包就冲下楼,今天是老婆的生日,一定要早点回家。他刚把车开到公安局大门,这时忽然闪出个人影,眼见就要撞上那人了,他猛地一脚急刹,胸口撞在方向盘上,顶得他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那人也吓了一跳,身子一晃坐倒在地。张星超打开车门,伸出头去正想斥骂一番,只见对方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他怒气顿消,无奈地摇摇头,下车将那女孩扶起来,“小妹,不要低着头走路,那样很危险。”那女孩神情慌张,吞吞吐吐地说:“警官,我,我想,我想报案……”“怎么了?”“我外公回来了,他回来了……”女孩头发蓬乱,面色惨白,脖子上有一圈淤黑的伤痕。她说话喉音很重,好像声音都憋在喉管里,显得沉闷阴郁。张星超疑惑地看着女孩,问道:“你外公,回来了?那又怎么了?”“警官,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女孩浑身颤抖,额上渗满冷汗。“小妹,有话慢慢说。是不是你外公虐待你了?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不是……”女孩目光呆滞,木纳地摇着头。“那是怎么了?”张星超有些不耐烦了。“警官,我很害怕,我不敢回家……”女孩话音颤栗。张星超看看表,时间还来得及。他安慰那女孩:“小妹,这样吧,我送你回家。”女孩的家位于市北郊的城乡接合部。她住在一栋很旧的筒子楼里,楼道昏暗阴潮。这里的居民主要是些孤寡老人。女孩自幼父母离异,她母亲五年前去世了,就留下她和外公两人。张星超和女孩进了老楼,左邻右舍一见到那女孩,就像避瘟神似地纷纷关上门,就连正在楼道里点蜂窝煤做饭的老太都惶恐地躲进屋。女孩打开房门,一股潮气顿时扑面而来,昏暗的白炽灯闪烁不定;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三十多平米,女孩睡厅,她外公住里屋。里屋内,一个老头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女孩害怕极了,一直躲在张星超身后,“警官,我外公前天晚上回来到现在,就一直坐在床边,不说话,不吃饭……”“大爷,你好。”张星超摸进里屋,试图靠近老头。这时,老头微微抬头,两眼目光空洞无神。张星超心里一紧,这眼神简直和死而复生的洛老头一模一样,眼神呆滞无光,两个眼珠丝毫不动一下。他缓缓走近那老头,仔细一看,不禁倒抽几口凉气。老头的两眼干瘪,眼珠里没有一点水分,角膜和眼皮粘在一起。死人的眼神(1-5)张星超赶紧把女孩拉到屋外问话:“你外公得了什么病?”“警官,九天以前,外公心脏病复发了,当晚就死在了医院里。可是前天他又回来了。按照我们乡下的规矩说,前天是外公的头七。”“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张星超自言自语地说。“警官,我没有说谎。外公回来以后,邻居的老婆婆老爷爷都不敢来我家了,以前他们都很喜欢我的……”女孩说着说着,突然抽泣起来:“我怕,我不想回家……呜呜呜……”“不要怕,有警察在!”张星超握着女孩的手,感到她浑身都在颤栗;她的手,冰凉。这时有位老太拄着拐杖,一步一跛地走过楼道,念叨着:“尘归尘土归土,人死不能复生,这辈子你们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还回来做什么哟……冤孽啊……”真是前所未遇的怪事了。张星超拨通了夏黎暮雪的手机:“暮雪,我遇到一件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夏黎暮雪调侃道:“想请本美女吃饭就早说嘛。你们这些男人,给你机会约我,你呢要故作道貌岸然。现在本美女没空!”“是公事!”“现在是下班时间,再说你也不是我的上司。”“你不是号称全省头号法医吗?你要是今天能解开一个谜,反正是和医学有关的谜题,以后我就天天陪你吃饭。”“张处长,张大帅哥,这可是你说的。”这房子很阴冷,没有一丝人气,使人倍感孤凉。灰暗沉寂的气氛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缓缓渗入人心,使人莫名其妙地置身于一种诡异的悲凉。张星超一语打破沉静,问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呜呜呜……张姗。”“你外公叫什么?”“刘贵。”“哦。你不要哭了,我们警察会查明这件事的。”刚说完这话,张星超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一个激灵,寒意顿生,转而却更让人迷茫。殡仪馆被盗的四具尸体里,就有生前叫刘贵的。张星超一脸茫然,这时夏黎暮雪驾车来到。此地离她家并不远,开车顶多十分钟的距离,她却磨蹭了一个小时,不用想都知道,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化妆和穿着打扮上了。夏黎暮雪仔细打量了老头一番,突然惊得花容失色。她把张星超拉出门外,问道:“这老头得了什么病?”“我怎么知道?要知道还会找你来吗?”“不可能!不可能啊!”夏黎暮雪心如乱麻:“明明是活人,怎么会长尸斑?我肯定,那是尸斑。”此时张星超胃里一阵翻腾,忽然,身后有异声,像是有人在呕吐。张星超和夏黎暮雪同时转身,只见那女孩跪着,吐了一地的粘液,馊烂的恶臭顿时在阴暗狭窄的楼道里弥漫开来。夏黎暮雪惊叫起来,但她慌而不乱,赶紧摸出手机拨打“120”。死人的眼神(1-6)救护车风驰电掣地往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而去,张星超和夏黎暮雪驾车紧随其后。太荒唐了。张星超根本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打电话找到周群侠,将被盗尸体的姓名性别年龄又核实了一遍。周群侠汇报说:“尸体中,有个老人,叫刘贵;另一具尸体是个女孩,叫张姗,是刘贵的外孙女,现年17岁,上吊自杀身亡。刘贵和张姗相依为命无亲无靠,唯一的生活来源仅靠刘贵每个月300块钱的养老金。刘贵因心脏病死后,张姗因绝望而上吊自杀……”“我怎么给忘了?!四具被盗尸体中的确有一个生前叫张姗的女孩……”,女孩脖子上那道淤黑的血痕…女孩说话时严重的喉音…上吊自杀……这一切使张星超一头雾水,他眉头紧锁,额上渗满冷汗,“不可能,绝不可能。死人不可能复活,那女孩在说谎,一定是她在说谎!”夜,20点15分,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女孩和老头被送往同一间观察室,分卧两床。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忙得不可开交。主任医师罗开靠在墙角,沉默不语。心细的夏黎暮雪注意到罗开的异常举动,便将他叫到观察室外问话。《西藏禁书》 第4节作者: 灵侠罗开脸色煞白,嘴唇微颤:“不可能,世上没有这种事。九天前,那老人就是在这里断气。那晚也是我值班,我参与了抢救工作,我亲眼目睹他的死亡。第二天上午,那女孩也被送到了这里,当时她已经断气五个小时以上了,系上吊自杀身亡,她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淤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老人叫刘贵,女孩叫张姗。就连殡仪馆都是医院帮联系的……”“你确定九天前的死者就是现在你所看到的那两个人?”张星超将信将疑地问道。“肯定是!不仅是我可以作证,那晚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作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可以作证。”“罗主任,病人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没有体温。但是肺部还在活动,还有呼吸……”一位女医生从观察室出来,满脸疑惑地说。罗开戴上口罩,进门去看。夏黎暮雪长吁口气,说道:“张处长,你没有发现那女孩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吗?”“不对在哪里?”“她体表多处皮肤有细微的撕裂纹路,还有很多拉皱的痕迹。一般来说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尸体的肌肉和表皮就开始变得僵硬,若要掰动死尸的四肢,必然会撕裂肌肉也会拉皱皮肤。就是说,那女孩其实是僵硬的。”“我不相信鬼神之说,所以也不信这世上有僵硬的尸体会自己活动。”“也许是医学界的一种未知领域呢?”张星超此时显得手脚无措,夏黎暮雪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只能等待医生们的解释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观察室里还在忙碌……“铃铃铃……”张星超的手机响了,是周群侠打来的电话。“处长,失踪的尸体都找到了,只是……”“只是什么?”“那些人并没有死,他们都陆续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什么?”“这个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们正在调查,稍候会向你汇报。”四具尸体回来了?这些人到底死没有?这和殡仪馆的凶杀案和盗尸案有什么关联吗?张星超不断地问自己,一切都毫无头绪。观察室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怪啸。张星超和夏黎暮雪大惊,隔着门窗看,只见女孩和老头在病床上挣命地嘶叫,尖锐的声音怪异可怖,全身猛烈地颤搐。那惨叫声异常惨烈,就像是把活生生的人放在沸水中活煮,将死的人扯破嗓子挣扎裂叫;病床旁的心电仪荧幕上仍是一条毫无心跳振动的直线,但是,脑电仪屏幕却反应异常,波线杂乱而疯狂地起伏晃跳。几个男医生死死地摁住他们,“快按不住了,赶快去叫人!”护士们手忙脚乱地推开门,急匆匆地朝值班室方向去了。从这时起,张星超的手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处长,南部镇的洛家一家人都疯了,到处袭击村民!”“张处长,从殡仪馆回来的人都疯了!”“张处长,东城区大街上有暴徒袭击路人!”“处长!不好了!!狂犬病院暴动,医务人员死伤七十多人!!”“张处长!城西精神病院出事了!!”……“精神病院?……”张星超眼前一黑,脑子里翻江倒海,沉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出来。那是一个梦,两年来一直阴魂不散的噩梦……阴霾的天空,未雨绸缪的小镇,死沉沉的精神病院。他独自一人徘徊在废弃的病院大楼中,阴暗的楼道永远走不到尽头。一阵冰凉刺骨的阴风吹过,前方出现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担架车,上面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露出两只僵白的脚丫。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变得幽红。精神病人们都从病房里出来了,他们披着死白色的床单,遮住了脸,每个人手里都提个红灯笼,佝偻着身子向太平间的楼道走过去。血红的灯笼,血红的光,一切都笼罩在血光之中。“张星超!你怎么了?”夏黎暮雪推了推张星超:“你脸色很难看。”她突然这么一问,将张星超拉回现实之中。“我没事……”这时,七八个男医生匆匆赶到观察室,“给他们注射镇静剂。”一位护士颤颤微微地抓起那老头的手臂,一针打下去,针管里的药剂缓缓地输进他体内。但那老头丝毫没有被麻醉,反而变得怪力无穷。“罗主任,镇静剂无效!”“快去拿锁带来绑住他们!病人疯了!”张星超脸色铁青,拨通了唐岳山局长的电话:“局长,临江市发生了一些事,前所未闻的事……”“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我们已联系了各地医院,紧急救治伤员。市局刑警大队和各分局都已进入待命状态!张星超,你必须在24小时之内破案,不然你我都要下课!”唐岳山语气生硬,挂了电话。张星超悬着的心上又压了一块冰凉的石头。第2章:万分之一条命(2-1)“张处长,看来今晚我俩又要通宵值班了。”“饿不饿?我能请你吃夜宵吗?”张星超这一问完全出乎夏黎暮雪的预料。“这里乱作一团,观察室里还躺着两个不死不活的人,你这位刑侦处长能走开吗?”“我可以叫下面的人来处理后事。”张星超取出手机,命周群侠等几人立刻来医院。“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夜,21点50分,“馨缘西餐厅”。夏黎暮雪的脸上开始有了笑容:“张大处长,今天不是你妻子的生日吗?怎么有空请我吃饭了?”张星超狡黠地一笑:“夏警官,平时你总板着脸,见谁都好像欠你钱似的。其实你笑起来,更漂亮……这个笑容能使多少男人心春萌动啊。”“张处长,你很会说话。不过,我很了解你。你请我吃饭,肯定是有事找我帮忙,对吗?”“难道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我只是很好奇而已,这个……对了,上次那个市委书记的儿子追求你,而你却拒别人于千里之外,我看那小子也长得满帅的。”“你说王书记的儿子?草包一个,就知道花他老子的钱。”“你的直觉那么准啊?”“女人的直觉都很准。再说,我是警察,看人就更准。”张星超跟夏黎暮雪绕圈子,问道:“夏警官,你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不太像警察!”“不像警察?难道我像贼?”“张处长,你很像职业特工!”“哈哈哈哈……夏警官,你说笑了。”“我没有说笑。你有着特种部队军人的职业背景,没有念过警校,而你的推理思维和刑侦能力却超过有着几十年侦破经验的专业警察。如果不是比间谍还要厉害的职业特工,那又会是什么?”张星超笑道:“夏警官,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有个问题,也许只有你能回答,因为你的直觉比较准。”“什么问题?”“夏警官,昨天你说我办案有失误,我还得向你请教,我的失误在哪里?”“张处长,几天以来,你侦查的方向都在殡仪馆内部人员这个范围之内。你有没有试着用另一条思路来判断?”“什么思路?”“市内最容易藏匿尸体,而且最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能放尸体的除了殡仪馆之外,还有医院太平间了。”张星超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医院里管理较为严密,要弄进几具尸体恐怕不太容易吧,而且也不能掩人耳目。”“如果是大型屠宰场呢?那里有冷冻室,也有大量的家畜尸体,既可以冷藏尸体防止腐败,还能用家畜的尸体来作掩护……”不等夏黎暮雪把话说完,张星超猛然起身,一阵风似地跑了。“喂!你去哪里啊?”夏黎暮雪忽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原来张星超一直在和她兜圈子,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套她的话,利用她来提供破案的思路。《西藏禁书》 第5节作者: 灵侠张星超驾驶警车往市郊的一个大型屠宰场疾驰而去。“我怎么没想到?屠宰场不但最容易藏匿尸体,而且最容易被人忽略,平时想都想不到那里去……”张星超精神振奋,此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一条短信:“亲爱的老公,你今天没有回家,一定是有重要的案子。注意安全,不必担心我。——爱你的,林君”。夜,22点43分,临江市家畜屠宰场。“这屠宰场怎么弄得跟监狱似的?”张星超觉得蹊跷。一丈多高的实心铁门牢闭,四米高的围墙上铁锋倒刺密排。张星超绕到屠宰场后门,见到那里有间门卫室,里面有四个人围成一桌打麻将。张星超拨通了周群侠的手机,让他立刻赶过来。十五分钟后,周群侠驾车赶到。“小周,你负责看着门卫室里那四个人,不许他们联络任何人。我要进屠宰场查案。”周群侠血气方刚,掏出枪,一脚踹开卫室的门:“所有的人,举手、靠墙站!不许动!”张星超从门卫室弄了支手电筒,并取走了屠宰场的钥匙。进了铁门,夜色笼罩下的屠宰场死静无声。四面高墙,左侧屠宰房,右侧是冷藏库房。张星超从腰间抽出手枪,借手电光找到冷藏室的入口。推了推门,铁门冰冷厚重。张星超一连试了几把钥匙,打开了铁门,刚一推开,寒潮袭人。里面漆黑一片。他摸索着墙面,找到了开关。几盏昏暗的墙灯,淡蓝的光,映得这里幽然而森寒。冷藏室左右两边,立着几十个冰柜,如倒立着的铁棺材。两排铁柜的中间是一台长十几米的传送带,上面列队摆着几十口黑色的胶袋。张星超缓缓靠近传输带,抽开胶袋口的紧绳,里面露出一砣凝血的肢体。他将胶袋扯开,原来那是死猪的下肢。他吁口气。绕过传输带,他发现右边有个铁柜虚掩着,走过去一看,里面是一砣血肉模糊的肉团,他强忍恶心,将柜门完全拉开,原来是一具被砍烂的牛尸。他屏住呼吸,一口气拉开了七八台冰柜,里面都是家畜的冻尸。并没有发现人的尸体。张星超歇了会儿,索性将所有的冰柜逐一检查,发现里面都是家畜的尸体。难道夏黎暮雪的判断不准?正当张星超疑惑之时,突然听见身后“咿…嘻”两声,他顿时寒毛倒竖。握紧了枪,骤然转身,却不见一人。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移向那几十个装尸的黑胶袋。“嘻…咿……”,只见一口黑袋在微微蠕动。张星超头皮发麻,大气不敢多出一口。一手握紧枪,食指扣住扳机,准备随时开枪,另一只手缓缓地打开那口黑胶袋。“吱吱吱吱!!”几声尖锐的磨牙声,骇退张星超。黑袋中突然蹿出一只硕大的怪鼠,体型略比成年猫大,浑身脱毛,鲜红的癞肉长满全身,两眼血红,呲牙咧嘴,两颗馊黄的獠牙还挂着肉筋。“砰!”惊恐未定的张星超浑身神经猛然缩紧,下意识地抠动了扳机。怪鼠被打裂,肠脏迸了一摊。张星超长吁口气,擦去额上的冷汗。不对!冷藏室里怎么会有老鼠?这里的温度低于五摄氏度,冰柜里更是在零度以下。张星超已感到冻气逼人,体力有些不支了。既然有老鼠,那就肯定有管道能通往冷藏室。传输带!既然有传输带,就能通向另一间库房。果不其然,传输带的另一端有一道两平方左右的铁闸。张星超打开了传输带开关,铁闸沉重地上升,传输带开始运作起来了。他躺上传送带,穿过铁闸口,到了另一间库房。翻身跳下传送轨,站定。这个库房幽蓝的灯光,寒气逼人,里面挂满了家畜的尸体。一具具尸体悬挂在铁钩上,尸重尸叠。张星超顺墙走到库房的另一面,发现这里停了一辆没有牌照的深色三菱越野车。“没有牌照,深色三菱越野,应该是殡仪馆那件案子里凶犯的车!”张星超有些激动,看来今晚不枉此行。他靠近三菱越野,打开车门检查,只见后排座位上摆着几根铁器,砍刀、榔头、锯子。正要掏出手机拍照取证,突然发现越野车后门边有个很可疑的铁柜。这柜子和冷藏室里的一模一样,却放在这里。他一把拉开铁柜,里面立着一具男尸。尸体怪眼环睁,眼白凝血,歪咧着嘴。张星超骇然,连退几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硬着头皮上前看个究竟。尸体像是刚下葬不久,又从墓里被挖出来。张星超正准备拍照取证,尸体突然扑出来。他一个侧滚翻闪到一旁。再看,尸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虚惊一场!开了柜门,尸体倒了下来。我真是自己吓自己……”库房的卷帘铁门紧闭,电闸旁边有个绿色按钮。张星超仔细观察铁门,发现门卷的电路一直接到墙上的一个黑匣子里。看来开关并不是绿按钮,而应该在这个黑匣子里。他挥起枪托砸烂匣子外壳,摁下开关,卷帘门缓缓地上升。“该叫人来封锁现场了!”他掏出手机,拨打刑警大队值班室的电话,占线;又拨通了周群侠的手机,无人接听。周群侠不是正在门卫室吗?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在张星超心中蔓延。他快跑向铁门,要靠近门卫室之时,只见右侧有个体型高大的人正踏着沉缓的脚步朝他走来。月光之下,看见那人披着黑色的橡胶雨衣,左手提着明晃晃的砍刀。那人是个左撇子,看来殡仪馆凶杀案的真凶就在眼前了。张星超举枪说道:“扔掉武器,举起手来!”那人充耳不闻,低着头,冷沉不语,立刀朝张星超走来。“你找死!”张星超对准那人的左腿,抠动扳机。“砰!”一枪,那人踉跄几步,站定,继续走过来。“砰!”又是一枪,那人右腿中弹,身体失衡,跪在地上。张星超冷笑几声:“你很有胆量,不愧是凶恶的暴徒。你认识殡仪馆的三位死者?”“嘿嘿,殡仪馆,嘿嘿嘿,殡仪馆……那三个人我都认识。嘿嘿…我以前在那里烧尸炉。嘿嘿嘿……”那人怪声怪气地说道。“怪不得死者在被杀害之前的那一刻毫无防备,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你会下杀手。为什么要杀人?”张星超正要掏出手铐,那人怪笑几声,站了起来,又提着刀走过来。“真是个亡命之徒!”张星超对准那人的左肩就是一枪,那人连退几步,手中的刀落地。“吼!!我要把你做成尸肉饼子!!”那人怪哮几声,张开两臂扑上来。“砰!”张星超一枪打爆那人的左眼,子弹从他后脑穿出。“哎呀!……我要把你做成肉饼!!”那人惨叫几声,捂住左眼,拾起砍刀,“哇!哇!嗷!”咆哮着举刀劈向张星超。“砰!砰!砰!!”三枪爆头,那人的脑袋只剩下了半个,打烂的颅腔里脑花荡了一地。可他还没有毙命,提着刀乱砍一阵之后才缓缓倒地。张星超此时已是一身冷汗。他快步来到门卫室,只见周群侠和那四个屠宰场的人都倒在地上,血浆喷得满墙都是。“小周!”张星超蹲下,扶起周群侠:“坚持住!我马上叫医生!”周群侠尚有一丝呼吸,满脸惊怖之色,他的胸膛上有个碗口大的血洞,胸骨错裂。张星超掏出手机,拨打120,占线;又拨打警局,仍然占线。《西藏禁书》 第6节作者: 灵侠“怎么在这种时候占线!”张星超反复拨打警局各办公室以及各分局的电话,一律忙音。“处长……”周群侠呕了两口血,气若游丝地说道:“尸……”话音未落,头一偏,断气了。“小周?小周!”张星超心痛之极。在警局里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助手,就这么死在自己的怀中,死相惊骇。“到底是谁?谁下的毒手?”张星超咬紧牙,怒气冲红了眼,取出弹夹将子弹补满,再填进手枪中。张星超扛起周群侠,很平稳地将他靠在警车后座上,然后驾车往市公安局飞驰而去。临晨2点25分……万分之一条命(2-2)张星超驾车一路飚驰。他反复拨打唐岳山以及其他同事的电话,一直占线。刚上三环路立交桥,只见远处东南西三个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各马路交通混乱,车辆乱行乱撞,祸事不断;各小巷和桥梁车人拥挤,堵得水泄不通,火光里得见全城到处是车祸失火,人群如潮涌,惊恐万状,像是万人恐慌大逃亡。张星超惊愕哑然,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停下车,站在立交桥边远望而去。惊声尖叫、惨吟哀嚎、撕心裂肺的怪哮、哭喊声、枪声、警笛声、爆炸声,笼罩着整个临江市。“三小时之内,临江竟然已面目全非…十多万人惶恐大乱……”张星超深吸口气。到底出了什么事?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临江市上空响起,瞬间盖住了所有的哭喊声。是防空警报!这种沉闷而震天响的警报声,在临江市已有几十年没有听到了。这年头,不可能有敌机群来轰炸,这警报的作用肯定是惊醒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快逃命吧!张星超返回驾驶舱,换档起步,突然,从市区逃出来的一飚车队飞驰而来,与张星超的车错身而过。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会顾及交通规则了。一路上,张星超不得不放缓车速。全城的公路马路,已经不分左右双车道了,所有的车辆,一律都是从市区的方向而来,往出城的方向而去。张星超驾车逆向进城,有好几次差点与出城的车潮迎面撞上。他索性摁下警笛开关,但是没有丝毫的作用。争命逃亡的车队,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能换成一档的速度缓行。平时十多分钟就能走到底的立交桥,张星超却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下桥。他提速至20马,先去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放好周群侠的尸体。林君还在家!这最让张星超提心吊胆。拨通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听。他心急如焚。“林君去了哪里?”张星超又拨打林君的手机,回音却是“用户已关机……”。张星超差点抓狂了,但很快又冷静下来。林君可能在警局。“刑侦处的兄弟们历来很够义气。上次闹霍乱,武警和部队要封锁北区,我当时在外地办案。周群侠和李浪赶在武警和部队封锁区域之前,把林君接走了。再说我家在金盾小区,那里的住户都是警察家属。唐局长能不优先考虑他们的安全吗?”市区内,处处可见翻车撞车,万千人潮狂奔,无数疯人狂暴地袭击人群,一片抓狂与混乱。沉郁的空袭警报吼声之下,人们恐惧地尖叫着。临晨4点13分,张星超赶到第一人民医院。医院大门紧锁,将数千人堵在门外。张星超停车,打开后门抱出周群侠,心想:“先不能把小周带回警局,那样只会给警局添乱。现在唐局长和夏黎暮雪他们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再一看,医院大门紧闭,外围拥了几千人。张星超自言自语:“这让我怎么进去?医院关掉门干什么,医院的责任不是救死扶伤吗?”话还没说完,他僵住了,眼前的一切让他惊恐万分魂飞魄散。他终于明白,医院为什么要锁死大门。那些人体无完肤,满身黏着干稠的体液血浆,面目扭曲惨不忍睹。有的人腹穿肚烂,肠脏拖在地上;有的人脖子撕裂,脑袋垂耷着;有的脸皮被整块撕去,面孔恶心而可怖。他们还是人吗?他们还活着吗?张星超惊骇之极,不由地步步后退,突然感到自己撞到身后一个人。他心跳骤然停止,屏住呼吸缓缓转身。身后站着两人,一老一少:刘贵和张姗。他们脑袋已被抢打穿,刘贵脑门上的血弹孔里流出粘黏的脑浆,张姗歪着嘴,佝偻着身子僵直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她后脑窟窿就落出几块脑花。“吱吱……咿嘻……”张姗脖子上发烂的血痕漏风,她喉管里的声音从那道血口挤出来,诡异而恐怖。“吸咿嘻嘻……”张姗撕张开血嘴,扯裂僵硬的面皮,露出一口凝血的黄牙,突然扑向张星超。此刻他两手抬着周群侠的尸体,来不及掏枪也无法躲闪。“嗖”一刹疾风从张星超的耳边擦过,只见张姗的眉心爆了个洞,馊黄浓稠的液体喷出。此时刘贵怪叫一声张开两爪扑过来。“嗖”又一刹疾风,刘贵太阳穴爆血,随后迸出馊黄的粘液。张星超恍然大悟,有人在他背后用装了消声器的自动步枪狙击。他转身一看,身后并没有人,只有一幢高十几层的大楼,看来有人在大楼里狙击那些狂暴的血人,救了张星超。张姗和刘贵中弹后,倒在地上浑身筋脉涌凸抽动,七窍流黄脓,嘶叫几声后就不动了。张星超赶忙打开车门,也顾不上先把周群侠放到后座了,只是将他塞进副驾驶位,自己慌慌张张地钻进驾驶座,一手打火换档,一手赶紧关上车门,摁下门锁。此刻那些疯人们血狂地扑抢而来。张星超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撞开人群,北奔而去。临晨4点41分,张星超驾车赶到临江市公安局。警局外围五百米构架起了一道垒障,长约三十米,刚好把整个路口封闭。屏障之后有座公路桥,可通往临江市北区;垒障由市政隔离栏、工地型铁板墙和汽车相连而筑成,后面列队站着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公安干警、武警、特警。张星超赶忙停车,抱出周群侠的尸体,却被三名武警拦住,“上级有令,这里不允许带进任何尸体!”“为什么?这是一名为办案而牺牲的警察!我要见你们武警总队政委!去把你们李政委叫出来!”张星超推开武警。三名武警立刻举枪瞄准张星超,“重复一遍!上级有令,这里不允许尸体进入!”张星超冷笑道:“开枪啊……”他扛起周群侠,继续往前走。“砰!!”武警对天鸣枪示警。张星超置若罔闻,“小周,我们到家了。老哥不会扔下你不管,不会让你死后还被那些疯子糟踏。”垒障后面的武警和特警“刷”地一声,齐整整地举枪标准张星超,“退后!快退后!”这时唐岳山出来了:“不要开枪!他是市公安局刑侦处的张处长。让我去跟他谈!”“局长……”张星超停下脚步。“小张,不要忘了,周群侠也是我的下属、我的得力爱将啊!我又何尝不心痛啊。”唐岳山捶胸顿足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所有的尸体都复活过来,变成了吃人的怪物。被咬死的人,过不了多久也会变异,开始吃人啊!周群侠牺牲了,全警局上下都会悲痛不已,但是为了全局,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啊!放下周群侠,赶紧归队。”“被咬死的人都复活了?……”张星超愕然。《西藏禁书》 第7节作者: 灵侠“他们不再是人,而是吃人的凶尸!”唐岳山神情冷峻:“你知道吗,临江市只剩下北区尚未被传染了。在这道防线的背后,还有北区三万市民等着我们保护。”张星超缓缓放下周群侠的尸体,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唐岳山的眼眶湿润了,摘下警帽,轻轻地盖住了周群侠的面容。唐岳山神情憔悴,无力地拍拍张星超的肩:“归队吧……临江市二十万父老乡亲,还活着的恐怕就只剩北区的三万人了……”张星超眉头紧锁,问道:“局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知道……昨晚,从市郊的南部镇到全市各个地方,都有人报案说有怪物和死人到处袭击人,有的人以为是疯子,也有人认为是暴徒。整晚电话响不停。警局,各分局,武警消防支队,还有医院,电话都响不停,线路全面忙碌。市内各大医院急速回调人员通夜值班,紧急救治各地伤员。可是,那些伤者很快地就因救治无效而死去,医院停尸房堆满了尸体,就连过道上都是尸体,一具叠着另一具。可是,那些尸体变异了,它们爬起来,到处攻击啃咬活人。那时候,事态已经无法控制……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变异了……很快地,全城到处都是吃人的活尸。”“局长,刑侦处的人呢?”张星超心中惦记着林君的安全,他问这句话,本意在于打探金盾小区的情况。“去金盾小区了。放心,那里比较安全,属于警方隔离保护的范围之内。”“他们去了多久?”“大概有半小时了。”张星超拨通李浪的手机,无人接听。再打电话联系其他几位随李浪同去的警员,仍然无人接听电话。不祥的预感在张星超心中蔓延:“局长,联系不上他们。”“什么?”唐岳山大惊,急忙掏出手机逐一呼叫。无一应答。张星超二话不说,从一名特警手中夺来一支微型冲锋枪,又抢了辆摩托车,飞驰而去。临晨5点08分,金盾小区。刺耳的防空警报仍在嘶嚎,夜色笼罩下的金盾小区一派死沉。看到小区里并没有暴乱的迹象,张星超心里踏实了不少。看来尸潮还没有波及到这里。一口气跑上楼,却发现自己家的房门居然是开着的,屋内漆黑无光。张星超握紧冲锋枪,贴墙进门。动作敏捷地搜索过卧室厨房和洗手间,然后轻手轻脚地靠近客厅,摸墙开灯。“李浪?”他发现李浪和另外两名警员倒在地上。探鼻息,他们已断气了。只见李浪等几人的脖子上,都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伤口很深,凶器明显是锋利的细刃匕首。这不是凶尸撕咬的伤痕,而是人为所至。张星超瘫坐在沙发上,心里千头万绪乱如麻。一夜之间,整个临江市变成了人间地狱。昨日还谈笑风生的兄弟如今一个个都成了横死的僵尸。林君不见了,她能去哪里?会去哪里?难道,她被人绑架了?“有这个可能……”张星超心凉至极:“我是负责全市大案要案的刑侦处长。制造这次骇人听闻尸变事件的幕后元凶,可能绑走林君,以此要挟我。可是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呢?我对他们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张星超越想越抓狂:“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好的兄弟,也失去了最爱我的妻子。这都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凉风卷着腐臭与腥味,在夜空里阴哭冷啸。远方无尽的尸嚎如寒潮来袭,夜里的尖叫声哭喊声越来越少,逐渐被沉闷的尸哼所掩盖。张星超看看窗外,“哭喊声越来越小…看来活着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他抓起一瓶洋酒,一口气灌了半瓶下肚:“这些都不是真的!让我沉睡吧,一觉醒来时噩梦就会过去!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端详着林君的相片,心痛不已。几天以来高度紧张的侦破工作,使他全身每根神经都绷紧了,连续发生的怪事和失去爱人与兄弟的悲痛,也使他的精神到了一触即崩溃的边缘。他沉默半天,突然发狂地大声吼唱:“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哭笑,酒劲上头,他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万分之一条命(2-3)“啪……”风更猛了,扑开窗户,几点冰雨溅在张星超脸上。睁开惺忪睡眼,只感头晕脑涨,眼前一片模糊,全身动弹不得。清晨,窗外阴云密布雨点散落。张星超瘫在沙发上,无力地睁着眼,“噩梦已经过去了吗……”正前方的厨房里,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张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