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6

她叹了一口气,坐在屋子中那把破旧的椅子上,他坐在床上,像是不知怎么开口的样子。好半天,才说:“今天其实不是我的生日。”  “我知道。”她回给他一个理解的微笑,这一笑差一点让他改变了初衷。  第十四章 坍塌  她已经不笑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她在笑,和她相爱时没见过这种笑,那是种经过沧桑洞晓人世的笑,穿透力极强,他突然感到害怕起来,仰了一下头,试图在脑海里打碎那张笑脸,就像打碎水中月的感觉。  “让我看看你的日记好吗?”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三大本日记,日记上满是水渍和污迹,下面的一个角都已经折起来,有些破损,想必他写后经常地翻看吧?翻开第一本的第一页,扉页是这样写的: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大帮男生到操场找寻那个传闻中最美丽的女孩,新生正在军训,我们一眼就认定了她,她的长发束在一起直到腰际,只能让人感到美却又说不出美是她的特点,我爱上了她,其实我们都爱上了她……  一本翻过,她的泪水不停地落了下来,打在日记上,有的字迹变得模糊起来。另一本,她的手颤抖着翻不下去了,他递过来一条脏兮兮的毛巾:“别看了,应该都在你的心里吧?陪我吃顿饭,明天我就要走了。”他从床底下掏出几个方便袋,放到桌子上,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五香花生、烤肠、咸鸭蛋等,还有两瓶啤酒,“太简单了,连杯子都是只有一个,你用吧,我用瓶子直接喝,对不起。”  “我不能喝酒,一喝就头疼。”她想起了腹中的胎儿。  他没有坚持,拿过杯子,从暖瓶里倒出早已沏好的茶水。茶水很浓,她真的感到有点口渴了。  “喝水吧,我喝酒。”他拿起酒瓶子喝了起来,眼睛看着她,她喝了一点点,水很热,她只得暂放下凉一凉。半瓶酒下肚,他才放下,脸上立刻红了起来,他的酒量是不行的。“这酒是谢你的,要不是你送来那10万元钱,我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他又喝了起来。  “今天我以茶代酒,祝你在工作岗位上能找到另一半和成功的事业。”她吹了吹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净,以示诚意。一杯热茶完了,热得她头上冒出汗珠,舌头也像烫破了似的有点疼。  他手中的酒瓶子已经见了底,一扬手就把它掷向他的对面她的后面的墙壁,声音很响,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要不是她下意识闪了一下身,那玻璃片就会打在她的后背,现在却正有一小块打在郝良的额头上,几块在桌子上,他的额头上有了一丝血迹。  “你这是干什么?你没事吧?”她觉得有些不安和恼怒,还想再说点什么话,突然感到头晕起来,眼前他的五官模糊了,她想说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顿时明白茶水里有文章,想走,却迈不开腿。  她昏在了来到身边的郝良的怀里。  他把她抱到床上。  为了这一天,不知花费了他多少的心思,那一天一次的电话,还有不顾经济的紧张租的房子,就是为了让她有这么一天能够毫无防备地来到他独处的地方。他早在暖瓶里放了蒙汗药,他想,她不一定喝酒,却一定不会拒绝喝水。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而来,不能说没有改变这个主意的可能,那就是有一个最后的前提,林雨馨痛快地送给他20万,他倒是不真的想要这笔钱,这并不完全是金钱的问题,而是最后情感上的试探。她没有!他 妈 的她没有!他骂了很多次,越骂越恨,越恨越骂。他拉上了窗帘,浑身燥热,坐在她的身边,两只手哆嗦着抚摸着她的脸,低下头亲了一下她的唇。他解开的她的裙带,手伸向后面拉开了拉链。她的胴体除了胳膊上打疫苗留下的一处小疤外,再也没有任何瑕疵。他感到有些目眩,好像一道闪电顺着椎骨直冲上头顶,在太阳穴上拼命地敲着鼓。他几乎是扯掉了自己的衣服,一瞬间,两个反差极大的身体在他的瞳孔里叠在一起,他清楚地听到身体里有一根弦“叭”地一声断掉了,他试着想接上,没有用。他坐了起来,等几次三番地确认了那根弦永远地都接不上时,恨不得杀了自己。  都是她惹的祸!  现在在他的意识里就是出门摔一跤那都是她的错。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傻瓜相机,对着她整整地拍了一个胶卷。  有个人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当然是方平了。自打看见老板娘进屋后,他就打电话想通知总经理,对方手机却关机了,再问公司和家里,谁也不知道他上哪了。等对面窗帘一拉上,他就知道不好,出事了!却不知怎么办,他走出门来,在郝良的门口前犹豫着该不该冲进去制止一切,结果极有可能让老板娘难堪至极,他没有进去,徘徊了十几分钟,才回到自己的房里继续监视对方的一切。  “你在茶水里放了药?你对我都做了些什么?”她三个小时后才睁开眼睛,怒气冲冲地质问他,她就那么裸体地一直躺着,而他就那么坐在身边一直看着。  他的脸上有些怪异的表情,说:“我真想做什么,可是,没有成功,你应该能感觉到。”  她忙不迭地穿好衣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凭着我们过去的誓言,我可以对你做出任意的惩罚,你不是说过吗?要是你变了心,会有报应的。”他的声音变了调,尖尖的,怪怪的。  她再也不想在这个屋子里多呆一秒钟,跑了出去。  一路上,她跑一阵,慢走一阵,忘了坐车。这就是我曾深爱过的初恋情人!这就是我不惜牺牲自己救过的人!这就是我背着丈夫胆战心惊为他送行的朋友!我还为他衷心祝福?!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待我?她被这些个想法折磨得头疼欲裂,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回到家中,直奔卫生间,连衣服都没有脱下就站在淋浴头下,冲了起来。她忘记了调试水温,一直在凉水下就那么冲着,连同长裙,连同丝袜,她觉得全身上下无处不脏,无处不让她恶心。  睡在公司大厦办公室里的孟皓实在是太累了,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就被工地负责人唤走,说是有个打工仔摔断了腿让他去处理一下。等他回到公司后,疲倦告诉新选的田秘书就说无论有什么急事也不要叫他,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足足五六个小时,正是方平找他的时刻。等方平真的打通了手机,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呜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刚才发生的一切,气得他大叫“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了”,方平说没有什么事,问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回到公司。孟皓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郝良什么时候搬走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说方平在监视郝良和雨馨的工作中是尽职尽责的,尽管以前只看见老板娘来过一次,他却始终监视着对面的动静,从未因没有任何情况而懈怠。为了省点力气,他买一面大镜子挂在窗户的对面,这样他就可以躺在床上看着镜子就行了。搬来不长时间,他就摸清了郝良的生活规律,郝良没有任何夜生活,一到晚上就呆在房里动也不动,想必在这个时间里量老板娘也不敢出门。老板只让他看着妻子来不来就行,一旦来了就通知他,他替老板不值,为了这个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人至于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吗?他凭什么和孟总经理相比?老板娘看上他那是以前前,现在,怎么会呢?他当然不了解内幕了,鉴于职业道德,他每周都向孟皓详细地汇报工作。半年过去了,老板娘也没有来过,老板告诉他那个人一离开这座城市他就回来。他盼着这一天,他早就打听好了,郝良联系好吉林的单位,7月3日他已毕业,没有几天就得滚蛋了。他很高兴,自己也快要“出狱”了。  然,老板娘怎么偏偏就在自己要结束工作时就来了呢?又偏偏在这个时候联系不上老板,要是联系上,由老板直接出面制止事态的发展那不就好了吗?老板娘进屋一段时间后那面的窗帘就被拉上,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跟老板说些什么才好。说实话,老板的家会有战争,搞不好会破裂,他崇拜孟皓,发自内心地不希望老板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他也很喜欢为人谦和没有架子的雨馨,他不愿意看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可是要是不说实话,老板派他来干什么来了?那是他的工作呀!他掂量来掂量去,原本想说实话,打通老板手机的那一瞬间,一听到老板的声音,又不想说了。也许不说实话,郝良一离开大连,总经理和妻子就真的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他愿看到他们这样。  对于方平而言,说与不说实话,这真是个天大的难题。  雨馨冲凉水浴感冒了,不停地打着喷嚏,孟皓看见她病了,关心地问她要不要看医生,她说不用,心里十分地难过,觉得对不起爱她的丈夫。睡觉时,孟皓想要她,被她借口身体不适推开了。她知道郝良没有和她发生关系,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自己是肮脏的这种想法。丈夫睡着了,她又起来到卫生间冲了一下,喷了一身的香水才回房。孟皓早上上班后告诉她一定要注意身体,有什么情况就给他打电话。他这么一说,她心里就更难受了。他一出门,她就哭了起来。  她已经是四顿没有吃饭了,并不感到饿,反而觉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想找个人吵上一架,她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多了,才起床洗了一把脸。她在客厅里不停地踱着,一抬头,看见外面的山上葱葱绿绿,心情缓和了一点儿,于是想到山上散步。等她恍恍惚惚地出了家门,听到门重重地关上,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并且没有带钥匙。她下了楼,打了个公用电话,告诉丈夫晚上6点左右给她送钥匙,现在她要出去散步。  孟皓本想派个人回家,忽想到忘了问妻子身体怎么样,现在无法联系上,他决定亲自回家送,连看看她。  他进家门后刚倒了杯矿泉水要喝,妻子挂在客厅衣架上小包里的手机响了,他不想接,却停了又响,没完没了,于是,他取出手机。  “雨馨,没有想到,你还是能在5点钟听到我的声音吧?我知道你不想接,可是你还是接了。我说过,只要我郝良一天不离开大连,就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你怎么不说话?为了昨天的事怎么不骂我?”  孟皓大吃一惊,火气顶上头来。他耐住性子,继续听下去,想知道还有什么。  “不说就不说吧。你知道昨天你在我的小屋里我对你还做过什么吗?我在你喝的茶水里放了蒙汗药,然后一件件地亲手为你脱光衣服,只可惜,我们没有做爱成功,这你是知道的。不过,我不十分在意这个。我最在意的是我为你拍的裸体写真照片能不能成功,昨天没有告诉你就是怕我万一失败了。老天助我!今天我取出了洗好的照片,我只洗了一张,我不急着全洗出来看,我要一周洗一张,慢慢地欣赏你。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可是,却让那个人得了手。你的裸体真是美呀!你不是不给我20万吗?我明天一大早就找到你的老公,先给他看这一张,问问他值多少钱?你今晚可以告诉他,你说我说都一样。不过,我猜你不会说,你不敢亲口说,那就别说吧,我来说。你是不是想找到我要回照片?别费心思了,我正要搬家,五分钟之内我就要离开,你除非坐飞机才能来到。你不是说没有钱吗?好吧,让你的老公出!那个王八蛋!哈哈哈哈!顺便谢谢你为我送行,真的谢谢你,你要是不来的话,我怎么实施我的计划?”  那狂笑的声音像是尖刀一样刺得孟皓遍体鳞伤,他痛得手不停地抖动,直到把已合上的手机抖到地上才清醒过来。他立刻打电话给方平,臭骂了他一顿,安排一下:“他说要搬家,你马上跟着他,胶卷他是不会放在身上明天来见我的,一定会在他新的住处,因为他没有第二个地方可放。你不要强行要胶卷,等跟到他的新住处,要伺机行动,偷出胶卷。晚上偷不出来,就趁明天他来见我的时候偷。我警告你,要是事情办得不好,我惟你是问。”  方平并不因为挨了骂而有什么情绪,他甚至跟着孟皓恨上了郝良:“你放心,完不成任务我就和他同归于尽。”  “没那么严重。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夫妻各怀鬼胎,就那么一言不发地对坐着有半个多小时,妻子有愧,不知说什么才好,丈夫却正等着妻子开口承认一切,然后再考虑对她用什么手段才不过。她直到起身才说累了想上床休息,他看着她的背影恨不得上前掐死她。他当然不能那么做,还平静地说:“你要当心身体,晚饭到外面自己吃吧,我马上就走,晚上我到工地看看,就住在那里,不能回来睡了,明天你不要出门,等我的电话。”  她感动得差点回头跑下楼梯抱住他。  孟皓没有到工地,他就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搞得偌大的办公室烟雾缭绕。那个人不是说5点她就能听到他的电话吗?那说明他们一直在来往,她还让他拍下裸照,活该!用这个来勒索我?做梦!她对自己而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妻子?她爱的是谁?如果是郝良,那就不会被下药才能发生关系,虽然未果,却也是够恶心人的;如果是自己,那她为什么要去那个小屋?对了,她在这之前还问过自己监视不监视她了,看来,她是有预谋的。这个贱人!一年了,还不完全忠实于自己。  明天,不管对付郝良成不成功,以后怎么对付她让他犯了难。是离婚还是不离婚?想到离婚,着实让他心痛,不离婚,却让他如鲠在喉,厌恶至极。  他问方平事情进展如何,对方说一直跟到郝良的新住处,说是他没有出屋,自己无法下手,只能是明天了。  他一宿未合眼,早上,却把自己洗得精精神神的,像是个常胜的将军,永远都是藐视一切来犯的敌人。  家里的雨馨这一夜恶梦不断,睡一会儿就醒来,然后乏得接着睡,折腾得头疼不已,脸色苍白。  她恨透了郝良!  八点四十,他接到了郝良的电话:“我是你最不想见的郝良,可是我有一样东西使你不得不见我。”  孟皓镇定自若,平静如砥:“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那边也是一样情绪的声音:“关于你太太的。”  “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公司大厦的门口。”  “我到2801房间吧,我等你。”孟皓挂上电话,赶紧用外线电话给家里的妻子打电话:“雨馨,你不要放下电话,也不要出声,一会儿有一场好戏让你听。记住,千万不要放下电话。”他放下电话,按了一下免提键,把电话放在桌面与抽屉之间的空档处。然后通知田小姐一会儿有人来找他,让来人进来,在谈话时请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正躺在床上的林雨馨一下子就意识到可能与郝良有关,这并不是说她有先知先觉的能力,而是这两天她的思绪始终处于那件难堪的事件上,她只能往那想,想不到别的。她坐了起来,手不停地抖着,怕得要命。  郝良在田小姐的引领下进来了,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戴了一条色泽暧昧的领带,头上还戴着假发套,孟皓一眼就看出那身西装价格不菲,心里讥笑着敌手,示意对方坐在办公桌前面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郝良从西装的内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孟皓,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久违的笑容。孟皓没有表情地看着他,不说话,伸出手来,接过信封,抽出照片看了一眼,准确地说,是扫了一眼,就迅速地放了进去,将信封轻轻地往桌子上一放。  “郝良,谈谈条件吧。”孟皓取出香烟,送给对方一支,郝良接了过来,孟皓给自己先点上,身子不动,把火机一扔,郝良从桌上拾起火机也点上。  雨馨一听郝良的名字,大脑一片空白,果真如此!他到底想干什么?她尚不知自己被人家拍了裸照,只以为郝良为了破坏她的婚姻而找到丈夫,告知昨天的事。她将电话拿得紧紧的,挤得耳朵生疼,想知道下面的情况又害怕知道。  郝良看着眼前这个横刀夺爱远比自己老练得多的男人,他刚才的话多少让他有些吃惊:“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孟皓成功地吐了个大烟圈。  “林雨馨没有跟你说?”郝良并不会吸烟,强装着成熟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吸烟。  “说什么?”  “裸照的来历,还有我今天要来要一大笔钱。”  自己居然被郝良拍了裸照都不自知,他竟然利用自己的善良来敲诈丈夫。她不敢再想下去,怕漏听了下面的情节。  “她没有跟我说过什么事。”他淡淡地笑了。  “那你怎么一看照片就知道我有条件?”郝良怕对方瞧不起他,想学孟皓的样子,也笑了笑。  “没有条件你是不会给我看的。”  郝良翘起二郎腿:“我要50万,三天之内给我。”  “不怕我报警?”  “不怕。”  “为什么?”  “我要的是钱,你要的是脸面。”  “就是说我有钱又有脸,你是没钱又没脸了。”  “你给还是不给?”  “给!”  “好,三天后我会告诉你把钱放在哪。”  “那你怎么把胶卷给我?”  “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郝良觉得自己成功了,站起身就要走。  “你先别急着走,我们两个男人不妨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郝良坐了下来。  第十五章 流逝  雨馨觉得就要昏过去了,她强撑着,提醒自己不要倒下,一定要等到戏的结尾。  那边的两个男人却是好一阵的沉默,他们都想起了和今天无关的往事。郝良的神情有了变化:“可以聊一聊,你说吧,我不怕你找人现在就报复我,我会对你的下属说出拍照的全部过程。”  孟皓尽管心在流血和滴泪,脸上却是如一的平静:“没有人要报复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林雨馨?”  郝良回答得极快:“不爱。”  “为什么?”  “不值得。”  “哦?我告诉你我们结婚真实的情况。她为了给你筹集10万元医药费找到我,说是以自己的一生来换,答应我永远不再和你来往。”  郝良的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也许吧。不过对于我今天知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已经无所谓了,她是你用过的女人,我不爱。”  “那为什么用她的裸照来换我的钱?”  “钱是大家都爱的东西。”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出国,离开中国,像你一样,拼出一片自己的天空。”郝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恨之入骨的男人说出心里话,他有些后悔,却感觉出已经控制不住情绪。  “像我一样?就是说,我在你的心目中比你要强?”孟皓还是不动声色,抱起了双臂。  “钱比我多,不过,比我要可怜。”  “什么地方比你可怜?”  “感情方面。你的太太每天下午5点都要接听我打过去的电话,这是我跟她约好的,我也实话告诉你,电话内容不出格,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候电话。可是,却足以说明她对你并非一心一意。”  有一个人握着电话的手已然冰凉,那个人就是林雨馨!  孟皓已经在心中枪击了郝良无数下,他死死地看着对方,郝良无所畏惧地迎接着他的目光,傲视着他。两个男人又是几分钟的沉默,直到方平打过来的手机:“孟总,我已经拿到东西了,正坐在往回赶的车上,马上就到。”  孟皓心里有了底:“也就是说,你利用了她的感情。为什么不早点下手?”  “我不能冒着毕不了业的危险,况且,好事不怕晚,早也没有用,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没有用,这一点,你比我要清楚。”郝良彻底明白对方的用意,他是在试图摧毁自己的自信心,那就和他斗到底!  “那好,不知你了解我多少?我对女人的兴趣从来就没有超过三个月的,林雨馨虽然是我的太太,也不能例外,我早已经玩够了,送还给你吧。”  郝良冷笑一声:“我不要你用过的东西,等我有了钱,还怕没有比她强的女人送上门来?我比你更厉害,我对女人的兴趣以后只控制在一个月之内。”  “我得到了本应属于你的女人,你得到了我的钱,你说我们谁是真正的赢家?”  “都是又都不是。”  “你觉得林雨馨到了今天应该给她怎么一个评价?”  “与我无关了。”  “看来与我也无关了。”  有一个人已没有了思想,那个人就是林雨馨!她躺在床上拿着电话,眼前模糊一片,全身的器官只剩下耳朵还是自己的。  方平进来了,他把胶卷送给孟皓离去,郝良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孟皓似是心满意足了,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信封取出照片,用打火机烧着,扔在大理石地地面上。“应该回你的住处看上看,和我交换的东西还在不在?”  “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  孟皓鄙夷地:“你真蠢,和我斗,你配吗?告诉你,在我们谈话时,胶卷我已经派人偷回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孟皓展开了手中的胶卷,泰然自若地递给了郝良,“好好看一看。”  郝良看着,脸上的汗下来了,他没有了主张,进来后所有的自信荡然无存,他慌不迭地要把胶卷揣进兜里,这是一个最愚蠢的动作,况且没有成功,被孟皓轻而易举地夺了过去,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孟皓烧毁了它,竟不敢动手夺,两个男人站在地中央。  “你是男人中的败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获得事业发达的第一桶金,比男妓都不如。男妓出卖的是自己,你出卖的是为了你而出卖自己的女人。我出钱让林雨馨嫁给我,那是我的光荣,也是你的耻辱。正当途径来的金钱代表的是男人的力量,为女人一掷千金的男人起码那是豪爽的男人。”他拉起木偶般的郝良来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你站在我这28层的楼上往下看,你会看到地面上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他们有的你都没有,亿万分之一的人中才会出你这么一个人渣。林雨馨要是真的还在爱你,那是你在自慰,她为什么不在清醒的时候主动和你做爱?你连和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做爱都不能成功,你算个什么男人?还和我来比?”  郝良声音像是锈了的发条:“你是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昨天你那个电话为什么只有人听而没有人说话吗?是我接的,是林雨馨让我接的。”他故意说假话,旨在打击郝良。  郝良信以为真,他挣开孟皓一直拽着他的手:“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哈哈!不管怎么样,我破坏了你的家庭,你也不是什么胜者。”  孟皓哈哈大笑:“你还是不懂得我的话,还用得着你破坏吗?我这样的人会缺女人吗?是,我当年是强娶的她,那是我爱我得不到的东西,我愿意做对我来说暂时有点困难的事,好比金钱,得到了其实根本就不再当回事。”  孟皓始终如一于平静中的自信彻底打垮了郝良,他不时用手擦着冷汗,脚步不稳地出了门,孟皓扣死外线电话。他吩咐方平:“跟在郝良的背后,直到他离开大厦一百米。”然后他一屁股坐在转椅上,无处发泄的愤怒和痛楚出现在脸上,他一掌将烟缸掀翻在地。  晶莹的水晶碎块在大理石地面上向四周蹦跳散去。  一场戏,真的是一场好戏谢幕了。所有的故事都走到了尾声,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失去表演的舞台,这是一场男人戏,两个男主人公随着自己掀起的高潮的逝去退到了幕后,只剩下一个不起眼的女配角在曲终人散之际孤立舞台中央,没有人为她喝采,她费尽心机地配合主角,讨好观众,以为主角们需要自己的出场,观众们的掌声也有自己的份儿,到头来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一个小角色,更,这个小角色是两个男主角赏给自己的,像给要饭花子一口饭吃一个样。  她仔细地洗着脸,不厌其烦地一层层涂着买来后没怎么用的化妆品:紧肤水、奶液、增白蜜。她用削眉刀将眉毛修得细细的,涂了眼影粉,那是紫色的,CD口红被她狠狠地涂在唇上,她的嘴唇从来没有这么红过,她在两边耳际抹了香奈尔·魅力香水,这种香水一滴就能香得昏人,她抹了很多。她换上了一件紫色长裙,回到卧室,坐在蹲椅上,打开了《宋词鉴赏辞典》,一下子就翻到1171页的《九张机》处,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这首已烂熟于心的词。  郝良几乎是身不由己地上电梯、出大厦的门。外面的阳光是那样充足,使在屋里呆了很久的他眯起了眼睛。他站在大厦门口的马路沿上,看着一辆辆的车子驶过,一个个的人经过,眼界中的那一个个女人全都化成了大学时代长发飘飘的林雨馨,轻言浅笑的林雨馨,他一时忘却了由自己培育出的恨的青苗,只记得孟皓说过的她是为他的10万元医药费才嫁给的另一个他,此时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惟一值得纪念的事。他拿出手机,拨了雨馨的手机号,对着半天也没有回应的手机说:“对不起,雨馨,我会用生命来报答你。”说完就像一粒子弹冲到马路上,直奔一辆疾驶而过的汽车撞去。  血很快就从车底下流了出来,在阳光照射下是那样的鲜红。  孟皓一听到方平说郝良自杀的事后,赶紧来到窗前,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车辆已经停了好长的一溜。他说:“你再看一看情况,他的死与我们无关,是他自己没有脸再活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矿泉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像是在喝苦苦的中药。郝良所做的所说的一切杀了他的心,他所做的所说的杀了郝良的身,郝良没有了生命,孟皓没有了爱的对象。  孟皓看着家中盛装在身的妻子,有点怀疑眼前从来没有这么浓艳的雨馨听没听到电话线传来的一切。他靠在卧室的门上,环抱着双臂,一丝讥讽的笑容浮现在冰冷的脸上。她站起身来,伸出手:“拿来吧,我签字。”  他诧异道:“什么?”  “离婚协议书。”  他明白了她听到了电话中传来的一切,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他以为她会在家中痛哭不已的,甚至会跪在他的面前求得他的宽恕。他还没有想明白该不该离婚,对方这么一说,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下去:“很快的。看来你并不满意你丈夫的胜利,你打扮得这么好是不是想转而求其次,和情人远走高飞?你口口声声地说爱的人不过是一个蹩脚的敲诈犯,你的眼光并不怎么样嘛,我要早知道郝良不过如此,完全用不着我亲自出马,教训这么一个败类,我都怕脏了我的口。”  雨馨轻蔑地经过孟皓的身边,向对面的书房边走边说:“他是个败类,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是半斤对八两的关系。”  孟皓一下子被激怒了,他在妻子的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他挥动着双手跟在她的后面大吼大叫:“你竟拿我和他比?我摘下一根头发丝都比他整个人强。”他看见雨馨不理他,反而取出一只皮箱拎上往卧室走,她昂首挺胸,脚步坚稳,情绪平和,这更加刺激了他,他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你要干什么?”  “离开你的家呀。”雨馨打开柜子,找衣服,“我是想当着你的面装东西,让你看看多没多拿你的钱买的东西,看好了,我拿的都是我自己买的东西。”  孟皓这才注意到雨馨一件首饰都没有带,全都放进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首饰盒里,在他看来,那是示威,因为就算是离婚,那也应该由他亲口对她提出才是,错在她嘛。“你是不是想找他去?你说是不是?我告诉你没有用了,你的郝良他已经自杀了,就撞车死在我的大厦前。”他甚至听得见自己咬牙“咯咯”作响的声音。  雨馨怔住了,想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几秒钟后,她回过神来,是真是假如今对于自己还有什么意义?这两个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继续收拾衣服。  孟皓彻底地失控了,他一把掀翻她的皮箱,所有的衣服都散乱在地,揪住妻子就开始打了起来。雨馨和他挣了几下,见挣不过,就自己脸朝下躺在床上,她是想保护腹中的孩子。他的拳头没头没脑地打在她的后背,有几下还打在头上,她一声不吭,恨不得立即死掉。等他发泄完毕,她强站了起来:“你听着,你这是家庭暴力,我会带着身上的证据上法院告你的。”她歪歪斜斜地走着,也不想再拿皮箱,就往外走。孟皓下意识地拉着她不让她走,她拼命地往外走,两个人一直挣到楼梯处,雨馨再也无力动一下,靠在栏杆上。  “你放开,否则我就要跳下去。”  孟皓放了手,也不知怎么收拾残局。雨馨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无一处不疼,疼得她张口就骂:“你不是人,自己在外面有的是女人,还打我干什么?”  孟皓想起自己和郝良说过的话,他不想反驳她,还顺着往下说:“对,女人算什么,就是衬衣,穿够一件再换一件。你以为你是谁?天仙?”  她不再理他,要下楼梯,却觉得眼前金光闪闪,一下子就从楼梯上滚下,幸好楼梯不是直的,拐着弯,她被卡住。他冷冷地看着她在那里挣扎,嘴上还说:“你这是罪有应得。”  当下身“哗”地一下涌出一股热流后,她笑了,泪水却已经挂在腮上:“你的孩子没了,你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孟皓听到她那虚弱的声音,眼睛瞪得像铜铃,两步就跨到她的身边,低头一看,血已经流到了楼梯上:“你有身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无力回答,昏死过去,他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不管苏醒过来的雨馨如何对双方亲人讲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楼的,却没有人相信她,因为她的后背有一片一片的淤血,头上有两个包,孟皓把她送到医院后,一听她没有事,虎着脸扭头就走,再也没有来看过。  雨馨深深地为失去腹中的胎儿而难过,这难过已超出了爱情的挫败所带给她的打击,她觉得对不起孩子,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保护好孩子那是最大的失职。她甚至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她会用手扶着楼梯的扶手下楼的,那样就不会失去这个和她最亲的“人”,他会慢慢在母体内长大直至出生,他会茁壮成长的,会安慰自己,看见他,就像看见自己一样,他是她的一团血肉啊!不管谁来看望她,她都闭着眼睛不理不睬,完全沉浸在自责中。作为胎儿父亲的孟皓也是一样,更多的也是自责,如果不是出手伤她,她就不会浑身没有力气,滚下楼梯。他后悔得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后来他想,她为什么怀孕也不告诉自己,是纯粹的对生不生这个孩子拿不定主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管怎么说,他对妻子不让他及时知道怀了孕而觉得狼狈不已,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真正的失败!这远比郝良带给他的打击要沉重得多!他在雨馨住院的三天里,天天一个人在家里喝得醉醺醺的,怕清醒时痛苦难当。  建军派儿子雨辰、海琳派儿子孟伟找孟皓接妻子出院,建军一看他满身酒气地过来,气不打一处来,倒要把女儿领回家,雨馨不肯,她有自己的主意,海琳心里气大儿子,在亲家母面前还得护着儿子,这激发了亲家之间的矛盾,两个人别别扭扭的,坐在孟皓的车里彼此不再说话。她们都觉得两个孩子的脾气太拗了,对谁也不说起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和,一个脸如寒霜,不和任何人多说一句话,一个浸湎于酒精中,这两个活宝让两个精明的母亲都毫无办法。甫一进门,建军坐也不坐,道:“孟皓,今天正好你妈也在,我问你,雨馨到底是怎么摔下楼梯的,你给我演示一下。”她一见孟皓不说话,浑身发抖:“好,就算真是她自己摔的,你把她送到医院就不管了,当她是什么人?连个电话都不打,你这个做丈夫的是怎么当的?”  “我要是不称职,也是让她给逼的,她怀孕,我一点都不知道,到流产时她才告诉我,您问问她,她这个妻子是怎么当的?”  海琳一听儿子这么说,逮了理,也不客气,说:“雨馨一直不愿意要小孩,说不定……”她想说是雨馨自己故意把孩子弄没有的,又觉得太伤人了,没有说下去,建军却明白了,气得叫道:“我不管了,我的女儿已经嫁给了孟家,就是孟家的人,出了什么人命,那也是你们家的事。”然后摔门而去。海琳觉得十分的尴尬,她舍不得骂儿子,就骂开了雨馨:“我们孟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吗?你为什么怀孕了也不告诉丈夫一声?是孟家对不起你还是孟皓对不起你?我们当老人的没有指望你们小辈的什么,就是想早点抱上孙子,这有什么错?孟皓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比不上你年轻,照我看,他对你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就是好好地过日子,生个孩子,他有什么错?是什么愿因让你隐瞒怀孕的真相?你说给我听,如果是我儿子有什么错,我来为你作主。”  雨馨目无表情,回了一句:“都没有错。”  孟皓怕母亲再在这里吵得没边没沿的,就劝她:“妈,没事了,你先回吧,呆会儿我跟她谈。”  海琳一听,以为儿子还在护着媳妇,“霍”地站起来:“都有本事了,就不要我这个妈了,好吧,我走,你们家天塌下来也别告诉我。”  就剩下两个人时,雨馨对孟皓说:“对不起,打扰你几天,我觉得我们离婚的事还是不要让双方家庭先知道的为好,以免节外生枝,我先住在你这里,好等着你拿回来协议书,到时我会离开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他真的也是这么想,“让玉儿回来照顾你几天吧,我很忙。”  “不用,别让外人在场。”  他们心平气和,都觉得彼此没有什么可再争执的,自己想不清的也不想开口问对方。雨馨自床上抱起个布娃娃,孟皓一看,赶紧走了出去。  晚上,雨馨要到保姆房间睡,孟皓不肯,说要到宾馆睡,雨馨不让,怕让人看见说三道四的。孟皓执意让她上楼睡,还出门给她买了一大堆半成品的食物,把冰箱塞得满满的。雨馨说:“谢谢你。请你明天尽快把协议书拿来。”  孟皓也是客客气气地:“等你坐完了月子,恢复健康再办也不迟。当心身体。”  “那倒是不用。”  孟皓没有再说话,到保姆房里睡觉,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他 妈 的,办离婚协议书的事上,两个人才想到了一块儿。”   第十六章 无名崖  心如死灰对林雨馨来说就是面对着孟伟送来的郝良的日记也没有任何反应,这让孟伟好生奇怪,他没有想到雨馨早知道郝良的死讯,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通知她的呢。  “你处理了吧。”她打了个冷战,孟伟赶紧扯过一条毛巾被为她披上,这动作温暖了她,她像只冻僵的蛇到了春天一样身上有了活气。这几天她一直在潜意识中逃避发生的一切,只想协议离婚这个结果。“给我倒杯温水好吗?”  一杯温水下肚,雨馨觉得这是数日来最为温暖的东西,她放松了紧绷着的面上肌肉,露出了柔弱的表情。  “说来也巧,郝良是在鲲鹏公司大厦前撞车自杀的,本来他都要回吉林老家了。也不知是什么具体的原因,说死就死了。遗体很可怕,脸都压得扁扁的,眼睛都鼓出来了。我刚把他的父母送走。你住院时我没敢告诉你,就是给你送这书稿我也是经过考虑的。唉!他也是真够可怜的了!”  雨馨冷丁冒出一句:“我不可怜吗?”她看见他诧异的眼神,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却有点控制不住,想来心中的洪水堵得太满了,实在是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吧,况且孟伟是她比较信赖的人。她遮遮掩掩地说下去:“你不觉得我的小产和他的死在一天,这有些奇怪吗?我是拿你当朋友而不是小叔子才说这话的,其实他是想勒索你哥一笔钱不成才死的,就是这样。”  孟伟睁大了双眼,听得有点糊涂:“他凭什么勒索我大哥?”  雨馨又不想说了,眼睛望着窗外,想:生命对于郝良是太过负累,而对于我又是太过残酷,他的梦破碎一走了之,我的梦破碎却要继续下去。两个男人都有负于我,我怎么还活着。她的眼泪下来了,孟伟一看,不好再追问什么,赶紧到卫生间取来毛巾递给她:“都是我不好,人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自杀是结果,和任何人都无关,有人觉得自杀是一种解脱。算了,我给你做饭吃吧。我哥也真是的,怎么不找个人侍候你?明天我让许妈过来吧。”孟伟很真诚,他是个厚道人,不管郝良对大哥做过什么,他仍拿他当朋友,也不管大哥一旦看见郝良的书稿会怎么想,他认为在情理之中的,就会做。  “我不想让别人来,没事的,其实我自己也能做的。”  叔嫂正在吃面条的当儿,雨辰来了,他看见孟伟在,开始还有点吞吞吐吐地,后来就直说了:“妹,我不想在银行干了,现在银行也不像前几年那么火,工资也不是很高,我准备和同学一起收购一家大酒店,自己干。我想让妹夫替我担保,贷款一百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话吓了雨馨一跳:“你怎么又不想在银行干了?还没辞,这就好办了。你算了吧,你不是做买卖的料,何苦费心费力地呢?有个稳定的工作不是很好吗?”  孟伟也说:“大哥,贷款一百万,看来酒店不小吧?现在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能在银行工作那也是很多人羡慕的。”  雨辰看妹妹坚决不帮忙的样,又说:“我实话说了吧。我是准备和我对象张欣大哥干的,人家也是冲着我妹夫才和我合作的,我贷款一百万那是我们合作的条件。”张欣是他刚处才两个月的对象,雨辰对她像着了魔似的,千依百顺,生怕她跑了,开酒店就是她的主意,她让男友出钱,有经营经验的大哥出力。  雨馨猜出是大哥女友的主意,她对那个女孩印象不坏,就是觉得她和大哥一样有点好高骛远。不管大哥的想法是不是合理的,现在的情况是她和孟皓正在离婚中,于是她说:“等他回来我告诉他吧,你别抱太大的希望,以免失望。”  雨辰却以为稳重的妹妹这是答应了他,笑得开心不已,和孟伟聊起来。等二人出门时,孟伟回头说:“大嫂,这几天我也不太忙,我明天抽空来看你。”  孟皓看到地上放着新的皮箱,米色的,知道这是妻子买来装衣物的。雨馨出院的十几天里,他一直回来得很晚,尽量不与她打照面,她看他不拿出协议书,急也不好意思说。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生怕如果不赶快办理,万一大哥真的对他提出贷款的事,太尴尬,硬着头皮想催催他。雨馨等大哥和孟伟走后,就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一见他回家,就跟他要离婚协议书,他说:“在公司里,我想你还是恢复身体要紧,从道义上讲我也应该这么做。”  “谢谢你,不过,我身体已经好了。这事就别再拖了。”  孟皓耸耸肩:“我无所谓。好吧,我们坐下来商量一下条件吧。你尽管提,我会满足你的。”  “什么条件?”  “比如关于财产方面的,你想要什么,要多少告诉我,我们好在协议书上写清楚,我还得提前准备。你在公司呆了一年,公司的良好运营情况你是知道的,另外,非常抱歉的是,要不是我的冲动,你也不会出事,我会对你进行补偿的。”  雨馨淡然一笑:“财产是你的,我无权分享。我只带走随身穿的衣服、日用品和我的书就行了。像结婚时你给我买的高级时装,还有以后买的裘皮大衣等,我没穿过几次,都不要了,还有首饰,我也不要。你给我的卡有多少钱我不知道,总之我没有用过,还给你,就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我只拿走我中彩剩下的钱和平时生活余下来的钱。”  他知道她不是个贪财的女人,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在金钱上这么绝,这等于是净身出户。他本想给她一大笔钱的,不想让跟了自己一年的女人吃亏,他诚恳地说:“我们夫妻一场,无论有什么矛盾,你都应该得到你应得的东西。你要是愿意的话,这房子也留给你,我再给我妹一间就是了。”  她摇摇头:“别再争了。你的财产那是你自己拼出来的,我没有出力,不管法律上是如何规定,我有我的原则。我找个工作并非难事,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无所谓的了。”  他看出她有太多的心灰意冷,如果不是中间有个郝良,而是因为别的原因分手,他会安慰她几句的,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仅说不出来,他对她现在的感情有点复杂。他想出了裸照的事,真的是和她过不下去了,觉得无法再亲近这个女人。可是,他又对由她提出分手而感到恼怒,要提也是自己提,她凭什么先说?  男女之间就是这个样子的,明明都不想继续下去,真的要离开,哪一方先提,虽然并不是说明哪一方最急,可是另一方却感到有伤自尊。  二人干坐了一会儿,他才说:“明天我就把协议书拿回来,你再好好想一想,我是有诚意的,你只管开价就是了。”  “多谢了,我还是那个意见。我要休息了。”她的态度就像是对一个关系很一般的朋友,不冷也不热。  他坐在客厅里,了无睡意,此时此刻又怨上了她。要是在这一年里,她能遵守诺言,不和郝良有任何方式的联系,眼里只有这个家,怎么会出裸照的事?连孩子都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没有了。孩子,想到这里,他的心痛了。他拿出一瓶红酒,喝了起来,越喝越想喝,整整一瓶就不知不觉的没有了,他的眼睛像得了红眼病,他想再从酒瓶里倒酒时,只倒出了几滴,一气之下把酒瓶往地上一摔,碎片摔得满地都是。他躺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楼上的人听见了动静,没有理,因为她只想让一张如利刃般的离婚协议书将自己与爱恨彻底隔断,不快些离去,难道让爱恨组成的经纬把自己缠死?  她起床后,出了卧室的门,下意识地往楼下一看,他躺在沙发的地上,身边有不少酒瓶的碎片,本不想管,刚转身,又折回来,下了楼,来到他的身边。“你怎么睡在地上?快醒醒,都快9点了。”  他强睁开眼睛,一看她蹲在身边叫自己,有些难堪,坐起来,后背一阵疼痛,他勉强站起,扶着沙发坐了上去。  “你怎么搞的?后背都扎出血了。快把衬衣脱下来检查一下。”  她取来扫帚要把地上的碎片收走,被他夺过做了。他已经脱了衬衣,不知怎么,一看到他赤裸的上身,她竟有点不好意思,像是看一个陌生男子的裸体似的。她上楼去,再回来时,手上拿着酒精棉球,帮他擦着伤处。  他觉得不太好意思:“对不起,这几天我都没有照顾你。今天我不上班了,在家做饭洗衣服。”  “不用。衣服我都洗过了,冰箱里还有半成品的东西,我能弄的,以后别这么喝酒了。”  他的眼圈红了,不敢看她,想到了曾经有过的温情。  早饭后,孟皓和雨馨要身份证,说是办事用,她这才想起自己的人事关系还在公司,于是和他一道到公司处理。  她终于没有要他的任何财物,等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二人一道回家取她的皮箱。她把钥匙交给他的时候,二人都觉得不太舒服,他想显得更男人一点,说:“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办到的,尽管开口。”  她暧昧地一笑。  他想送她回家,她执意不肯,他没有办法,只好帮她拎着皮箱下了楼,当看到她拖着带轱辘的皮箱往前走时,方才意识到她今天穿的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白色衣服,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捶了一下前胸,一个东西硌到了手,这才想起还有东西忘了给她,可是她已经走得没了影,他赶紧开车追。到了小区大门后,正好看见她要上一辆红色的出租车。他打手机给她,她的手机也没关机,却没有接。于是他开车追那辆红色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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