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僵尸-24

“谁?”“这两个人,一个一早已丧命在这儿,他就是铁布衫;”林傲一道:“一个刚刚才躺下了,他是金钟罩。”“便是这两个人,应该还有一个横行太保平諫成,这应就是我们最想知道,但又最不清楚的情节,”无情吁了一口气,这坑道里的空气已愈渐混浊:“愿闻其详。”“好,反正我们现在暂也出不去,敌人也攻不进来,”林傲一干脆俐落的说:“我就选重要部分,简单的说。”稿于二零零二年六月十日生死存亡关键“张子房”房产证终于到手,足可起死回生,三剑客重燃希望。校于零二年六月十六日恋战一年半的“捉奇”苦战,终于告一段落,惨败结束/九至十日,Earth King大战,阿一、牛佬劣势下据“蚁语传音”指示策略终能扭转局面,反败为胜。上一章: 楔子下一章: 第二章 我的头第二章 我的头第一回 她的下体……这人疯了。一时间,在“绮梦客栈”里里外外的人,全有这种想法。——原来,吴铁翼已经疯了。他除了一身伤烂、千疮百孔之外,原来连脑子都伤得很重,恐怕亦已腐烂了吧,以至语无伦次说出这无聊话来。这个人已经疯了。陡地一声大叫。尖啸。一人飞了出来。人,是从客栈里直“飞”出来的。——与其说他是“飞”出来,不如说在尖锐吃痛之下,极度惊恐之中作出了舍死忘生的反应,负创一掠而出。跃出的声势极速,而且猛烈;一掠出客栈门口,他就如蒙阎王特赦,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一掠到客栈前的旷地,他身伐已跄踉;一旦远离了客栈,他就全身摇晃震颤不已;一挨近五裂神君,他就失去了支柱似的,整个人垮了下来。“五裂神君”陈觅欢及时一把扶住了他,偌大的一条汉子全身像已“散”了开来似的。五裂神君脸色大变急叫了一声:“独孤,你——!”倒在他怀抱中的是独孤怕夜。据五裂神君所知的独孤一味,与他相斗数十载,这是一个死缠、烂打、凶悍、不怕死、也几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好汉,而且武功极为高强,但韧力更强,打不过他的,给他一轮抢攻接得下来的也会给他攻得不敢恋战,就算武功比他高的打到后来就算占了上风也会给他累死——要不是遇上这种劲敌,五裂神君早在十几年前就可以“独占”绮梦客栈当他唯一的“老板”了。他跟“白蝙蝠”交手了几十年,也等于是交往了几十年,要他用两个字去形容这个宿敌,他也惟有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好汉!然而这个好汉如今却软倒在他怀里,满眼都是惊惧之色,而且额角已正在腐烂!“我……我的头。”独孤怕夜浑身颤哆着,他的眼角正在裂开,下颏也有了裂纹,他用抖动的手指指着店里,千辛万苦才能在咬下一截溢着鲜血的舌间挤出了下一句:“她……她的下身……”大家都随着独孤一味的望去。绮梦客栈——大门口——门内——墙前——石榻——榻上的人!榻上的人已掀开了厚重重、沉甸甸的被衾,霍然站了起来!她把双手举在半空,还发出了极其惨厉的尖啸:向天。“咇剥”而响,屋瓦震破了两个大洞,当空的月华,像牛乳一般注入了屋里:而且倾注在她身上。这使他们(在客栈外面的人)清晰无比的看见了一个:本来娇小、雪白、无依、瘦弱的清丽女子,忽然之间,裂开了血盆大口,伸出了醮血的长舌,双目几乎完全反白,散发激扬,而她相长得不合乎上身比例的下体竟是:像一棵枯树,缠着许多妖艳的花!她是谁!?她就是那个娇弱无依、请秀可培、一向饱受欺凌的杜小月!?——如果不是,那么,她是谁呢!?不相信。打从一听吴铁翼那番话的叶告与何梵,压根儿就不相信他的话,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句,连同他那句挑衅似的“嗯?”决不可置信。什么话!——杜小月会是唐化!?在整个“绮梦客栈”里,何梵和叶告心目中认为最纯良、乖训、听话、不伤人的杜小月,竟会是传言中最可怕、最毒辣凶狠、杀伤力也最大的“破烂王”唐化!?这算什么话!?——杀了他们也不相信。除非是他们亲眼看着……就算目睹也不见得相信,因为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但他们就是亲眼目睹了。目睹杜小月对独孤怕夜出手。而且是下了毒手!当吴铁翼说到杜小月是“破烂王”唐化的时候,叶告和何梵正扭头望向客栈里的杜小月。因为这句话实在太荒谬了。——铁布衫居然会是吴铁翼,已够匪夷所思了,而今这来路不明的吴铁翼,居然指出杜小月就是唐化,那更是荒诞绝伦的事。叶告马上望向杜小月,是因为为她抱屈。何梵也心同此理。正好,这时候,守在床边,意图保护杜小月,主要是隔开吴铁翼的独孤怕夜,也转首看向杜小月。他回头是因为不可置信。他大概还想向杜小月说一些抱不平,安慰的话,所以才回首的。要是他不回头,就看不见真正的杜小月——至少没亲眼目睹她的下身。要是他不回首,只怕他已死定了——马上就命丧当堂。他一回身,就瞥见杜小月刹地掀开了棉被,长身而起,也没有见她扬手,但她显然已出了手,三蓬银针,一蓬打在独孤的左右胛骨、一蓬打在独孤的左腰肋间、一蓬打在独孤的左肩臂上,那时,正好是独孤怕夜转身要看她、跟她说话的时候。要是独孤没在这时候拧转身子,那么,这三蓬银针,就会尽数射入他背门的要穴上,白蝙蝠就非即死不可了。也就在这刹间,独孤一味看到了眼前的杜小月:她的颜面依然是楚楚盈盈、惹人怜惜的小女孩。但她一站起来,很高,也很长,下身簇拥着一朵又一朵就算在月夜的微芒下看去也显得相当妖艳的花,下身还纠结着许多长葵条子,整个看出去就像一棵树妖,多于似一个人。——也不知道独孤怕夜是骤然看到她,大惊失神之际才看到了三蓬银针,还是先着了三蓬银针,吃痛之下,一看杜小月竟变成了如此狰狞,整个人才倒“飞”了出去,一直“飞”出了客栈,“飞”到了他的战友五裂神君的怀里,他才倒了下来,他才敢垮了下去。叶告目定。何梵口呆。这时候,杜小月才双掌击天,向天长啸,然后静了下来,披发向外,咧咀笑了一笑。这真的是“裂咀而笑”。在月色下,她裂开了血口,伸出了长舌,舌尖还在自己秀气的鼻尖上舐了一舐,才“嗖”地收回口腔里去。这时,她的面容又回复了:原来的杜小月——娇小。柔弱。无依。且惹人怜。这时候,大家都听到吴铁翼诡笑声和哑声说出来的话:“你们看到了吧!这样的杜小月,我怎么强奸她?我拿什么来奸污她?我能强奸她吗?我吴铁翼只爱好渔色,可我是个奸淫妇女的人吗!?”诡笑和嘶问,在大家此际听起来,就跟哀号与悲鸣,差不了多少。吴铁翼悲声叠问。众皆无语。惟峰上有回声。因音如山魈发出共鸣。啁啾不已。这时候的杜小月,既已掀开了被衾,好像也没打算再在榻上躺下去了,于是,用一种缓慢的步姿,一步一步,一步一停,一顿一行,一动一凝的走下床来。所谓一步一顿、一步一凝的意思是:她的身形极高(不,长),而上身的柔弱与下身的粗壮极不方便也不平衡,乃至她跨步走来之际,走一步,得停上一停,而且,她全身上下的骨骼都似散垮了似的,走的时候,一聳一聳的,有时候,膝不弯足不点地的,有时候,肩骨竟垂到腰际,连头骨都似给扭断了似的,往前走的时候颜脸居然可以不扭头就往回望,好像是一个拆散了的傀儡木偶在走动,又似两个不同的人给缝合在一起,甚至是一人一树给一种神奇诡秘的力量强融合为一,才会产生那么诡怪的形象,那么恐怖的步姿。稿于二零零二年六月十二日,终于取得“佳宁娜”B1519证件,情势逆转,苦尽甘来,犹如死过翻生,但虽重生仍得负隅再拚,“拚着活命/退是没命/命运令我忧忿是以后前程/我那可屈膝恭恭也敬敬/天生我志气傲定有一天会达成/生,原是一笔赌注,要勇气来做决定/赌,正显我真本性,你听那热血欢呼声——”(“浴血太平山”歌词)校于二零零二年六月十八日Agvicultuval之重大关键,贵人相帮、贤内助得力、助理有功、顺利运作。上一章: 第一章 无情青月对白(内附王飞插话)下一章: 第三章 青月公子的告白(内附鬼王的内心独白)第三章 青月公子的告白(内附鬼王的内心独白)第一回 三通(我是聂青。“鬼王”聂青。我知道我的身份已泄露了,你们都已知道我是“东北一刻馆”少馆主“青月公子”林傲一。可是你们错了。我愿意当“鬼王”聂青,不愿做林少馆主。林傲一只是“东北王”的儿子,我爹爹的附庸,我在他麾下只以其威名震慑他人,却从未干出自己的事业。聂青不同。聂青是我一手创造的人物。只有聂青才属于我,才是我的。他才是我。我不要在“东北王”的阴影下当狐假虎威的林公子。我要当在江湖上倏忽莫定的“鬼王”聂青。我今天就算受伤了,就算失败了,但我已做了我要做的是,我是“鬼王”聂青。)你们问招大娘派了两个人与我同行的用意何在?我想,她是想协助我。或许,她主要目的并不是帮我,而是加强我的人手,通过我去协助绮梦,让绮梦取得吴铁翼的宝藏,还有“沙漠蔷薇”这盖世神兵。招大娘帮我,就是帮了她女儿,这点道理是讲得通的。想必你们都知道“片片雪花片片刀”招大娘“夜明珠”的组织,虽大都已给孙三点和“一贯堂”吸纳瓦解,但仍有“三大硬门高手”和一位轻功提纵术的好手,依然效命于招月欢,死尽忠心。这四个人,俗称“一轻三重,三重不如一轻”。一个便是金钟照,一个叫做铁拔,一个名叫平諫诚。他们原练的都是硬门武功。一个专练打不死的“金钟罩”。一个练的是“刀枪不入”铁布衫。一个苦习无懈可袭、罩门移位的“十三太保横练”。听说,他们也因此得名,也因此而命名:金钟罩、铁布衫和十三太保平横练。另外一个轻功高手,本来就是“太平门”高手,他只是相知于招大娘,不能完全算是夜明珠的旧部,只能算是半个。不过,招大娘生恐孙三点狼子野心,容不下人,这四人若全留在身边,难免将遭孙三点排除异已,一一赶尽杀绝。所以,她示意这三个半忠心耿耿的手下大将,化整为零,一个一早已拨入绮梦身边,充作仆人,暗里保护绮梦。另一个则一早已离开东北,遁走江湖,只要招大娘一声号召,随时可在武林作出声援。一个则一直化身为闲人,常常侍奉招大娘身侧,待机行事。另外“半个”,则依然留在他出身的门派,待有需要时才作后援。前三个是谁?不用说,当然就是铁布衫、金钟罩和十三太保横练。听说,如果没有“十三太保横练”这个人,以及由这人找来的用毒高手、辨毒高手,在招大娘身伴隐藏培植,招月欢早就不知给白孤晶下毒杀害几次了。同样,如果没有铁布衫,绮梦也不知有多少次丧身在“感情用事帮”的手里。同理,如果没有金钟罩在江湖上布置呼应,也许,孙三点一早已亲自下手杀了一直对他图谋野心多方阻挠的元配夫人招月欢了。在这方面,这三个人,虽各化身不同名目和身份,但所负的责任、所持的态度、为谋 的事都是互通的。招大娘派了谁跟我互为奥援?她要我与潜伏在江湖上的金钟罩联系,又要一向伴在绮梦身边的铁布衫和我呼应。可是,不久之后,招大娘自杀的消息传了开来,事情便有了很大的转变。我本来跟铁布衫相处得好好的,后来他跟绮梦到了野金镇,也一直与我保持暗通消息。我跟金钟罩也联络上了。这几个人中,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他:金钟罩。他其实是一个关键。这该怎么说呢?招大娘就是太易相信人了,要不,她就不会把身家性命,全交了给孙三点。当然,她若不信人,也不会把一切秘密向我诉说,我也不会立意要帮她完成遗志。信人的人也有福气。就是因为信人,所以容易有人为他卖命,就像刘邦、刘备,江山就这样打出来的,但信人的人也有弊病,万一被所信的人背叛出卖,就得要付出可怕而沉重的代价,就似符坚、芉槐,大好河山就此垮掉,还累垮了支持他们的人。招大娘信重人的效果如何?这很难说。至少,在她生前,有许多能人肯为一个妇人效命,已算十分难得了。不过,她把金钟罩派到武林中潜伏呼应,就肯定是个不智的决定。金钟罩练的虽是硬门武功,却工于心计,当然,他若不是善于谋略,招大娘也不见得会安排他在外接应。招大娘毕竟是有眼光的女人。金钟罩人在江湖,什么事他没见过?什么人他没结纳过?当时,“夜明珠”组织已然式微,招大娘也已受困于“神枪会”,她的势力也完全给孙三点架空,对这点,金钟罩是心知肚明的。俟招大娘自戕消息传来之后,金钟罩也再无禁忌了。我联系上金钟罩。金钟罩也联络了铁布衫。我们三人曾私底下会聚过。原来,就在那次矿工发现了洞里有锋锐奇石之际,那时候,大家还没给它个“沙漠蔷薇”的名字,金钟罩就率先跟铁布衫赶了过去,要先捡便宜。我也赶了过去,实不相瞒,也是为了占便宜。我们三个人会在一起,便宜谁也没拣着,几乎先打个你死我活。这怎么说呢?坑里的确有一株奇石,也不知是怎么“生”出来的?谁“种”出来的?反正,比乔木还高,一层一层的,开着花瓣往上长,谁也不知它埋在土里有多深?最底下还有什么东西?我们分别掘了好久,之前的矿工、之后的乡兵也掘了好久,都没到底儿。我说它是一“株”奇石,不说一“块”,你们觉得奇怪,是不?我也没办法。它像是一棵树,多于像一块、一条石头,石头那有那么长的?那会结成一片好像天公妙匠镌刻上去似的,但树又怎能那么尖利?那么的硬?反正,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大家都不晓得它是怎么来的!我是说:铁布衫、金钟罩还有我,先行打了一场,后来发现,这东西太高太大,掘又掘不走,拔又拔不动,只要扳下一块,那就很不错了。偏是要撷下一小块也不容易。坦白说,咱们用了十七、八种方法,金钟罩和铁布衫都是练硬门功,而且硬功夫练得世间罕见的强、少有的少的家伙,也一样没它的办法!得宝实无用处,我们还打来干啥?不如合作。的确,大捕头说的对:结盟往往比决战更有力量。我们且住了手,交换了来路,说到底了,都是招大娘招来的人。不同的是:金钟罩是为了他自己那伙人,铁布衫倒真的是为了绮梦而争夺,我呢?我为我自己,为“东北王”能强大过“神枪会”,为“鬼王”聂青扬名立万,也为招大娘所托——我如果得到所欲,至少,不会独占,分给绮梦一杯羹,我想我会做到。我不是为了绮梦,而是不想辜负招大娘所托。毕竟,没有她,我也不会知道这宝藏。我们三人当时的决定是:先行合作,得到了“沙漠蔷薇”再说。我们三人互通联盟,但我却发现一个情形:金钟罩似乎并不清楚吴铁翼有宝藏埋在这儿的事。铁布衫好像也不晓得。这样,对我最是有利。看来,招大娘最信任的反而是我。——可是她为什么会那么信重我?对这,我也不明白。我也想过:会不会金钟罩和铁布衫也跟我一样,已知道这洞里另有宝藏,而故意隐瞒不说呢?我也如此怀疑着。不过,铁布衫看来比较老实,他应该的确是不知晓有这样的事。铁布衫这个人,为了练成刀枪不入,封死罩门的绝技,走火入魔,弄得一身伤残,不得不长年以布裹住伤烂,苦习这种笨功夫的人,恐怕要在我面前装得若无其事,要我完全看不出来,相信也不容易。但对金钟罩,却不好度量。至少,我猜估的不错:金钟罩的确是另有后台。谁是他的后台?招大娘的确不该把他放在外面太远、太长、太久的。风筝的线放得太长,就随时会断,一旦断了,就飞不回来。“神枪会”的孙三点原来一早已设法收揽了这个人。金钟罩的厉害在于:他照样收受孙会长和招大娘予他的利益,但并没有明显表态,而他又坚不赴东北,孙三点也没奈他何。孙三点也派出了“铁枪火上飘”孙譁来暗中主持攫夺“沙漠蔷薇”的行动,绮梦只不过是幌子。这连绮梦也不知晓,孙三点就算不是信不过他的女儿,也决信不过隶属于“四分半坛”的陈觅欢、“太平门”的独孤怕夜,还有“飞天老鼠”梁双禄这些人。孙譁却另有自己的班底,他们就是“花裙神君”韦高青和“一路平安”拓跋玉凤。你们都觉得奇怪是不是?事情就是这样子:拓跋玉凤已背叛了“太平门”。韦高青也暗投“神枪会”。你们都记起来了吧!没错,这些人,也正是传说中在洞中那一役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出不来的高手!第二回 要杀,就杀个血流成河你们猜对了。他们不是出不来,而是不出来。因为他们在忙。忙着杀人。他们决定做一件事:既然“沙漠蔷薇”已给矿工发现了,一定会惊动各方豪杰、黑白两道、官商帮派都遣人过来抢夺。他们打算先吓走他们。——先伤几个,杀他几个,吓走了好了。要是吓不走呢?那就杀。为了省得活的人为死人报仇,有活口逃出生天后反而多事,所以,要杀个血流成河。这是金钟罩、拓跋玉凤、韦高青所力主的。铁布衫没有意见。他的确死尽忠心:他只要帮绮梦争回她应得的那一份。金钟罩见改变不了铁布衫的意旨,就要求他先行隐瞒绮梦,到头来得手后才给绮梦一个惊喜云云。说全都是金钟罩一伙的意思,那也不公平。我也同意这样做。——天外奇兵,神刃利器,一旦与人分享,人人都有一把,那就没什么神兵,谈不上什么奇器了!我可不想有人瓜分。甚至不欲与人分。我自知凭一人之力,还抵不过金钟罩“杀手壕”小组——他们是这样自称的——所以,你说是虚与委蛇也好,说是先除外敌再平内患都好,反正,我也愿意跟他们联手把入侵者干掉。遗憾的是,人,的确是太贪婪了。他们一旦得悉有宝,怎么吓也吓不走,唬,也唬不去。或者说,唬走了一票人,来了更大的票;吓走了一批,来的是十倍的人。那只有杀了。——还是那一句,要杀,就杀个血流成河。要不然,如果杀得不够透徹,反而惹来更多的人送死,吓不住人,那祸害更愈发不可收拾了。这是金钟罩的意见。拓跋玉凤和韦高青都是他找来的,自然都听他的。金钟罩所练的武功,都是先不求伤人,而让自己完全没有破绽,先去罩门,然后,他才尽情肆意的去杀伤对方,他的攻略,大抵也一如他的独门武功。不过,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火上飘”孙譁授意甚至纵控他这样做的。孙譁不常出现。一旦出现,他极尽礼数有加,极尽礼貌之能事,甚至嘘寒问暖,体贴友善,好像搯出心给你看他是坦诚真心的,可是,不知怎的,我却怕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教你看不出他心底所思,难以应付。你对付他,又怕杀错好人。你信任他,只怕死了也不及呼冤。你不理他,恐怕也身不由已。幸好,我说过了,他似乎并非事事都出面参与。金钟罩就成了他头号杀手。他们杀的人可真多啊。为了要产生吓阻的作用,有时还要把人逼疯而不杀,有时则要用极残忍的手段杀戮。为了要达到目的,那是手软不得的。其实,我们比谁都先到了坑洞。这猛鬼洞说也奇特,一层一层的,有的是前朝矿工,先民发掘出来的,有的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工所能挖掘建构的。为什么我会这样说。你们自己进来的时候,也必然已经看到了的:这地洞一层一层的,层次分明;墙壁与支柱之间,建构分明,看去浑不似人工所凿,但天然洞穴,哪有这般四通八达,壁垒分明,而且间隔妙绝,互通各方?矿工只开出了个壁穴,可以直通横走,但看整个坑洞的布局,只怕仙匠巧工动万人之力也断然凿不出来,只怕惟有鬼神方能将这整个山腹,直至地底,糅合铸造成这么一个诡怪巧妙、环绕各坑、疏通各孔的怪地方。要凿出这么宏伟、曲折的洞穴,至少也要运用逾万员工,历数朝方能有成。我初来探险的时候,也几以为自己到了森罗地府,屈指一算,至少,人可以攀爬抵达的,也的的确确刚好达十八层之数,心中确是又惊又疑了好一阵子。不过,除了我们自己是杀人魔怪之外,鬼怪倒没遇着,但怪虫倒遇上一大堆。怪虫是什么?那就是怪虫,它们的确古怪、可怖。人说凡有仙物聚合之处,必有怪物猛兽守护,这话好像在这儿很有道理。我们开始也不知道,但后来老是听到猿啸枭嚎,自洞穴传来传去,已心生警觉。这才不致为怪虫所袭。这地方的怪虫分为两类:一种是飞的。一种是爬的。飞的在外面。庙外。它们在晚间飞翔,倏忽难测,形状似透明乳白的蝙蝠。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它们可是会吸血的,而且,善于攻袭人的眼睛,而且行动非常迅速。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它们是受人所驱使的,能集体行动,进退一致。听说连“火上飘”孙譁也听过它们的亏,他在颈上给噬了一口,幸好它应变得快,否则已成怪虫果腹之物。但不管怎么说,飞在外边的还比较好应付。在洞里的怪物真的是大虫。它们的形状大的像老虎一般,小的如犬,但幸好不跃不跳,只能蠕动,也就是说,动作不快,大多数只能爬钻,翻前滚退。它们常潜伏在坑内、洞里各孔穴里,甚至钻入土中、埋身泥里,忽然之间,它们就会钻出来、冒起来突袭。我说过:它们的行动的确很缓慢,可是它们都躲在黑暗里,这儿到处都是湿坑烂泥,洞穴坑孔无所不在,的确也防不胜防。它们的唾液像蛛网一样,可以黏住你,任有多大本领,都挣脱不得,甚至连兵刃也难以割断,给它们罩住了、黏住了,只有等死一途。我是说过,它们动手的确缓慢,通常都匍匐滚移,但它们一旦闻到人类气息——尤其是血腥味的时候——它们的动作就会变得特别快速,而且还是空群而出,一拥而上,在黑暗中,尤其不熟悉环境的,纵有绝世功夫,也用不上,只有等死一途。怎么谢我?我们现在是在同一条路上,我的同党——虽然我们志不同道也不合,但现在毕竟已电同一目标、一同应敌——一一都困在这里,我当然不希望你们死——至少别死得这么快。一个人在这里单打独斗滋味可不好受。我是为了自己的好处才告诉你们这些,所以不必谢我。王飞已领教过这毒虫的滋味了吧?哦,我也差点儿为这“沙沙滚”吃了大亏。为什么叫“沙沙滚”?那也没别的意思,因为它们在移动的时候,通常都在翻滚蹑蠕,在地上发出沙沙之声而已。在天上飞会吸血的那些,我们就叫“突突兽”,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它在上我们在下,要是一不留神,给它吸干了血,也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留神了。它们飞行的时候“突突”有声,我们就以此命名。大捕头问如何提防最好?它们都怕火光。不错,猜对了。它们一旦攫住了人,先用唾液黏缚着,捆起来让活人动弹不得,由它们吃啮肉骨,最后就老实不客气的吸血的吸血、吮髓的吮髓,所以连五脏六腑、脑子血髓全吸个清光,所以,我们就利用这点,把矿工、乡兵,乃至高官派来的走狗、武林贪婪之辈,全都制住了,或者杀了,那些会飞的“突突兽”和潜伏的“沙沙滚”,自然就会来“处置”这些“尸首”或“活人”,省了我们许多功夫,而且,也可以取得极有效果的惊吓作用。它们在吃人肉吸精血之后,还时常会仰天长啸,发出似山魈、猿獠般的呼哨,山下的人听去,好像山上满布鬼魅,洞里全是魔怪,更有惊吓效果。你们山下听到的鬼叫,大抵都是它们饱食后发出了魇足的兽嚎。大捕头认为我们残忍?坦白说,我也认为是。我开始也反对这么做。不过我有三点要澄清的:一,我们杀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贪婪之徒。他们进来这儿的目的,本来就是夺宝,如果有谁跟他们争,他们也一样会不惜把人杀光了扬长而去。我们如果不杀他们,他们也一样会杀我们。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我们只是黑吃黑。二,我们本来只打算杀一两个人,吓走其他的。但死人反而引来苍蝇一般讨厌的寻宝人。我们只好多杀一些,好吓走其他的。没想到,来了更多的人,有的人认为人死的愈多宝才愈贵重,有的人却是为死了的人报仇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有杀光了再说。三,坦白说,我们六个人中:孙譁、金钟罩、铁布衫、拓跋玉凤、韦高青,还有我,我和孙譁算是下手最少。“火上飘”孙譁是整件事的策划人,他不太用亲自下手,反而纵控局势较力。我是负责上下山打探情势的,在庙里、洞中时候较少。我不是为自己开脱。你是四大名捕之首,如果认为我犯了杀人罪,那我的确是杀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人也是杀。我不推诿。只不过,我们组成了这个“杀手壕”,谁也脱不了身,我要是不杀人,只怕,他们就会第一个把我杀掉。也就是说,我不想为人所杀,就得要杀人。我可不是一个杀身成仁的人。这件事终于惊动了“四大名捕”。你来了,咱们对上了,然而事情还有变化,我会一一详告。我并不希望你不抓我,你也不一定抓得了我,万一局势逆转,是我先杀了你,也大有可能。只不过,我希望我们先合作,办妥一件事,也了一了我的一桩心事,咱们才你杀我,我杀你,或一齐杀了她,好不?(好不?我是“鬼王”聂青,才没功夫问你高见:好不好?嘿!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高不高兴,也不管干这事犯不犯法、有没有罪。走黑道本就要有黑手黑脸黑心肝才行,你们四大名捕,有人撑腰,有背景有靠山,你们杀人,就是替天行道、就地正法,我们杀人,就是罪无可逭,法理不饶——呸!天下焉有此理!)(我鬼王就是不服!)(我现在也不得罪你,也不欲与你对决,最重要的是,我的大敌未除,我心事未了,我大志亦未酬。何况我主要的敌人不是你。你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联盟比决战更有力量”。我晓得该联盟的时候便联盟,要决战的时候一定决战。)(只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何况,我好像、似乎、有点……实在不想杀这个残而不废的人。)(要是我们是朋友该多好!)(不。我是“鬼王”聂青。几时听说过鬼也有人做朋友的?何况我是鬼王!)第三回 要闹,就闹个鬼哭神嚎(我是“鬼王”聂青。)(我没有朋友。)(几时听过鬼要和人做朋友的?何况我是鬼中之王!)(在“一刻馆”,都是我爹的部属。在东北济南、丹东、沈阳,只有爹爹的“眼线”,不然,就是“神枪会”的敌人。除此以外,就是巴结、阿谀、奉迎、示好的人。他们若不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就是要背后杀我一刀。他们怕的是我的家世、背景,而不是要结交我。他们咀里说一套,面上在笑,心里藏刀,表里不一。跟他们做朋友没意思。我要闯自己的江湖!)(到江湖上来,轻信于人,也不知吃了多少暗亏,怕爹笑话,死撑不说,逐一报仇。我是“鬼王”聂青,阴阳怪气的,没权没势的,只一身倏忽本领,也没几个人敢跟我交朋友。我独来独往,杀手无情,孑然一身,不亦快哉!)(不过,却还是结纳了像庄怀飞这样的好友。)(他始终相信我。)(他也不知道我真正身份,但对我信任有加,生死相托。)(他帮我,完全不因为我是谁,忠的奸的,好的恶的,以后会不会帮他,——这些,对他而言,似全不重要。)(也许,真正的朋友,交的不是身份,不为财富,也不分贵贱。)(真正的朋友,是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义无反顾的为你出手。)(小庄正是这种朋友。)(他帮我,是因为我是他的朋友。)(他虽死了,但他仍是我的朋友。)(朋友是永远的,生死不计的。)(所以,我决计要帮回他,作出回报——这也是生死无拘的。)(我们成为朋友,是从患难中相交的,也是从对敌中相知的。)(——这一切,怎么,跟无情如此相像)(……!?)(不。)(他是捕头。)(我是犯人。)(他是兵。)(我是贼。)(我们永远是敌人。)(不是朋友。)(我是鬼王。)(他是名捕。)(——我们只是还未到时候。)(未到对决的时候。)我们怎么下手?这倒挺简单的,只四个字:里应外合。我负责情报打点,谁上山来,单批的先行吓退、干掉,啃不下的,便发出暗号,通知“杀手壕”的人。像那一声大杀,便是“花裙神君”韦高青带队,“一路平安”拓跋玉凤引路,一路把那些梦想富贵无边,天下无敌的人,一一成了地狱访客、怪虫食粮。你们看到满坑死人,五官扭曲、五脏不全,便是因为“沙沙滚”和“突突兽”的杰作。别说新来的人猝不及防了,就算我们早有防范的,一不小心,仍得为这些飞禽怪兽所伤,有一个叫洪初民的,外号“天煞孤星”,原是蔡京手下红人,先是要夺宝奉献相爷,后自己也意图染指,跟我们联合作怪,结果,一不小心,自己给那怪虫吸精食髓,在洞中死得不明不白。另一个“孤辰剋星”沈选,其实是王黼亲信,有意要勾结孙譁,但实则要过桥抽板,暗中通知王黼派高手来劫收这儿。孙譁一向精明狡诈,引他入洞,先把他给做了,当作了那“突突兽”的食粮。所以,鬼不止杀人,也有鬼打鬼的事。我自己也心怀鬼胎。人家只是来夺神兵利器的,我则知道这洞里还有宝藏:——吴铁翼的宝藏。等我接到一个消息之后,更印证了招大娘所言无讹,那就是梁越金带来的消息。对。那正是小庄托他的旧部梁失调把他老娘先送上来山西。梁失调的确出卖了庄怀飞,但他的弟弟梁越金却不是这种人。他把他老哥布置背叛庄神腿的事,通知了我,希望我能及时阻止这件事。可是,我还是棋差一着,慢了一步,吴铁翼是“明赴太白,暗遁疑神”,我赶去郿县时,“打神腿”庄怀飞跟谢梦山、唐天海等全都互拚身亡,心中痛骂吴铁翼狡诈狠辣,但也愈发印证了:吴铁翼会到疑神峰来。他现在正处于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凄惶情景中,也要遁走山西,那么说,猛鬼洞里,必然有他的宝藏。所以,我一早已跑到疑神峰来,只不过不是只躭在庙里洞中,而在山上山下到处走,能在上山前截走的人,那就截走;能在道上吓走的人,我就吓走。真的吓不走截不了的人,我也没办法,只好任他们上山入庙进洞送死。坦白说,在这上山的一路上,大捕头你我不敢碰,因为知道你这种人腿上不方便也可以熬了大远路跋涉到此地来,看去弱不禁风,但就算碰上真鬼也不会睡不着觉的,我这就失礼了——可是大捕头的几个手下,我可扮鬼扮魔的,吓了好几次,忙得个不亦乐乎的,包括那没有头骨只见脑浆的怪人,还有一只张屏现出鬼胎的鹦鹉,其实全都是我本人。其实那个叫什么罗匐的小家伙,必然在上山之前就见过我,我本打算在他睡梦中吓唬他,但有一次他蓦地睁开了眼,和我对望了几个瞬间,后来他还是吓傻眼了。他一定觉得我有点眼熟吧。至于两位小哥儿受惊了,抱歉抱歉。请你们下山后——我是说如果能活着下山的话——请告诉另外两位更胆小的小兄弟,我也情非得已。我可无意要杀小孩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只好把你们吓回去。就算我不杀,他们也一样会动手的。孙譁说过:“要杀,就杀个血流成河;要闹,就闹个动地惊天。”我们的目的,就是连天子派来的人也给唬回去;唬不回去,那就干脆杀了。至于“甩头蓝”一事,我并没有诓你。那时候你的命就在我手上,我也没理由要骗你。我们“一刻馆”的确制作了一种药物,叫“冰天雪”,听说,这还是我娘亲在冰天雪地中发明的。那时候,爹遭仇家追杀,江湖上亲人朋友,都装着不识,他也几乎走投无路,跟怀着我的娘,饮冰喝雪,勉强维生。爹那时已潦倒了到认栽的时候了。那时候,他们在茫茫雪地上,产生许多幻觉,海市蜃楼,好像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他们全都有了。娘亲遂发现那是雪魄冰魂所造成的一股气,只要把这股“气”凝住了,便可以制造出一种令人迷幻、迷眩的药物来。我娘用雪志冰操,达成了这点,并且用这药物挣得来的钱,去让爹重建声威,再享盛名。我爹则从他人迷醉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中的麻醉药物,省悟到:做人做事,还是实实在在的好。他重建家园,重掌权力,让他的敌人刮目相看,仇家也不敢再追杀他,甚至跟他结了盟,一起对抗“神枪会”。我爹因而不喜欢不切实际的东西。他认为世上没有善与恶,有的只是权力。而且,输不可怕,认输才可耻。他卷土重来,对“冰天雪”这种药物,他也只是利用它翻身而已,俟他稍有成就,重建大业,他马上已不再出售贩卖这药物,决不让它流落江湖,更不允它让东北同乡迷醉上瘾。这一向是爹爹的原则。不错,他非但很独行其是,待他拥有大权之后,还要左右他人的意志。实不相瞒,我对此也颇为反感,亦时有反抗。但他的确在早年颠簸,历经大苦大难的人,在屡受挫折中仍能纥立不倒。为此,他有极强烈的欲望,和钢铁一般的意志,以及不可更动的原则,那是可以理解的。我相信他不会大量运用“冰天雪”牟利。——要不然,当日“老字号”温家和“蜀中唐门”分别以厚利要求他将制作“冰天雪”的方式交给他们时,爹也不会一口回绝了。爹回绝的理由也很堂皇。而且充分。“这是荆内发明的秘方,让我在绝处逢生,重振声威。内人已先我而去,这秘方却伴我到老,至死方休,我不愿将其出售予人。”我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第四回 认输比输更可悲他是那种深刻了解:认输比实际上输了正加可悲的人。我反对他专横。但我支持他的作为(虽然他从不以为我能在武林中有所作为)。毕竟,我是他的儿子。我也不会把“冰天雪”的秘方传予人,实际上,我老实与你们说:我也并不完全知道制造“冰天雪”所有的药物和方法。这是爹爹怕我行走江湖时“出事”,他赐给我“傍身”的。我也确运用了一些,来把上山“朝圣”的人唬走:通常,它也很见功效。后来,他们知道了,便向我讨了一些。因为在歼灭入庙进洞的敌人之际,为了要达到效果,有“冰天雪”大可制造迷幻感觉,尤其让存活的人大可回去绘影图声,把幻觉当作真个,那效果的确会加强许多,失手的机会也可以减少。只要可以减免“失手”,那么,放他们下山的机会也可以增加了——也就是说,吓跑的人会比杀掉的人多。我听“杀手壕”他们这样分析,也认为掺上一些“冰天雪”,确有好处。我不想死太多的人。我依他们之见,给了他们一些“冰天雪”的药末。你问我“杀手壕”的人是谁?便是孙譁、花裙神君、一路平安、金钟罩和铁布衫,以及孙譁手上的几个人。为什么叫这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的确是“杀手壕”里的杀手。我们迟早是要遭天谴的——不过就算是要给天惩罚,也等我把事情和心愿完成,干出一番作为之后再说吧。你们所见的,很多的确都是幻觉。幻觉其实在心,你们平时幻想过什么的,或在梦魇里时常看到的,一旦给焚着的“冰天雪”薰着、闻道,便会产生类似的幻象。不过,有一些景象却不是假的。金钟罩、拓跋玉凤、韦高青都擅于吓人,扰乱敌手的神志。他们分别仗着过人的轻功与武功,又熟悉环境,趁地利之便,突袭狙击,的确唬住、吓杀了不少武功甚至不在他们之下的高手。拓跋玉凤又善绘画。她画的事物几可乱真。她有时候甚至剥下刚死去的人身上的皮,经韦高青剪裁过,穿在身上,就像真人一样。也就是说,她画人,便像人。若穿在背上,就像两面人。一边可以是红颜,一边可以是白骨。她画妖,就像妖,画魔像魔。就她自己,既背叛了“太平门”,我觉得她对“杀手壕”也没放真心,所以常常里里外外都不是人,这可是她自己也这样说的。金钟罩则模于泥塑。庙里头供奉许许多多古古怪怪的菩萨、罗汉甚至妖魔、鬼怪,都是他一手雕塑的。洞里有的是泥。他说过:这洞里的鬼泥,掺和了死人的油膏,雕塑起来,特别栩栩如生,雕魔似魔,雕鬼像鬼,雕个钟馗正好捉鬼!韦高青则是个好裁缝。他本来不该来冒这趟浑水的。他对裁缝的兴趣恐怕还大于练武。但他还是坏在太贪婪。他跟我说过:他不开则已,要做就做天下第一号大布庄。可是现在大号头的布庄已经太多了,哪里轮到他这儿?“四分半坛”自己也捉襟见肘,成天闹穷,有钱他们坛主也不肯发下来,奈何!那够钱提供他开店?何况,个个字号的布庄都有顶头大老板在后边照着,他要当个特大号的,只好另想办法。他认为,捡得件足可天下无敌的好兵器,他就可以当“四分半坛”的总坛主,那么,要办布庄有钱有面,要当裁缝有银子有人手,那就多好。他的志愿是每个大城市都有一家他的店子,一店两爿,一边卖布,一边裁衣。我那时还笑说:好哇,等你开成了我去光顾你。他也笑说:好啊,我就给你个七折五扣。现在,他却躺在这里。不过,金钟罩的泥塑,加上拓跋玉凤的绘像,还有韦高青的剪裁,以及我的“冰天雪”,当然,最重要的是孙譁的悉心策划,真是要营造什么恐怖形象,都一定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疑真疑幻,疑神疑鬼,得心应手。不过,我说过,“冰天雪”却没有那么大的威力。爹派我南下,其实也要查究,有人研制出一种“甩头蓝”,令人产生强大的幻觉,多服上瘾,毒入膏肓,非吃不可,吃多后会失常性,无所不为,并且已暗中贩卖,迅速流传,已转入平民百姓间,纵控神智,迷乱人心,为居心叵测的人卖命效力。爹找人通知我,要我小心提防。很多人以为这是我爹配制的“冰天雪”,流入中原,意图不轨,看来大捕头也是这样想。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冰天雪”施放之法,很多限制,且服之不会成瘾。“甩头蓝”则不。易服上瘾,非但可融解于茶水、溪流、酒汤中,有的甚至可以点燃为香薰(这点我们“冰天雪”也办得到),化为浓烟霑露,密云薄雾,都可以掺入其中,扰乱人之神智,产生巨大幻觉。若中毒深的人,心悸至死,失控疯狂,不惜自戕,也是常有的事。我后来颇觉“冰天雪”的性质不对路。几次追问,他们都说我多疑多事。可是,这答案不能释我之疑。毕竟,在疑神峰使用的“障眼法”,威力奇巨,而且十分霸道,“甩头蓝”的成分远大于“冰天雪”。但说也奇怪,这“甩头蓝”又很有点“冰天雪”的特性。所以,我也难发作,查究愈多,他们也对我起了提防。坦白说这件事我也十分疑惑。像绮梦客栈的人,一起梦见同一个梦,这点在服食“冰天雪”之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可以轻易办到的。但胡骄一刀一刀的切害自己,至死方休,这点“冰天雪”就办不到。那肯定是“甩头蓝”的魔力。也罢,我们这几个人,本来就是为了勾心斗角在一起同流合污,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情真性真交谊。我们的主要目标好像只是“沙漠蔷薇”。——其实暗中还觊觎吴铁翼的宝藏,一举两得而已。不过,吴铁翼的宝藏,我偷偷下来这儿几次,有两次还几乎当了这些怪虫的粮食,但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实际上,这山洞迂回曲折,太深、太广、太大也太古怪了,如果没有引领、标示,根本比大海捞针还难寻获。我只是徒劳无功而已。反正,好像大家也不知道另外有宝藏这回事,或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吴铁翼没来,反正大家找也找不着而已。我一面苦心苦候吴铁翼到来,一面与“杀手壕”的人千方百计、用尽方法去掘“沙漠蔷薇”。大家都知道的宝物,我先抢过来再说;只有自己知道的宝藏,可以留到最后才独吞。相信人人都像我这般想法。你问我为什么我们迟迟不动手掘“沙漠蔷薇”,打造兵器,何必苦苦死守这鬼地方?你问对了。唉,一切都人算不如天算。(什么人定胜天,都是假的。)(人只能胜人,凭什么胜天?)(有一天一颗什么太阳、月亮、天罡、七煞星的天外飞星撞了过来,我们这大地上恐怕谁都不能活了,你说人胜不胜得了天?)(要是关云长一刀砍了曹操,日后还有曹魏不?要是项羽真的一箭射杀了刘邦,天下还有大汉不?人定胜天?庞涓要是不离孙膑而先杀了他,世上还有“孙子兵法”否?如果苏秦不死于齐国大夫杀手中,张仪岂能助秦併吞六国?沙场决战,一场雨早下迟下,一场大风雪早来迟来,比多十万兵马还管用呢!你以为人叫他停雨就停雨,叫他下雪便下雪的?还不是天!)(就算巫师、神筮又怎么?还不是人?他可以发明几件东西就变了天么?合指一算就知道前程凶咎么?要不是天让他生下来,让他成人,让他学得套狗屁学识,他能算么?计么?发明么?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或者根本生下来是个野人,看他发明个钻木取火,还是算出鸡生蛋蛋生鸡来!)(我是鬼王。现在对着这两个人讲话,也是我从来未计算到的。)(我们本来是敌人。)(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我的所谓战友,正要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命。)(我要活下来,一个人只怕必成怪虫果腹之物,何况我已负伤甚重!)(我只有找人合作,哪怕是敌人——敌人有时候不一定要我死,他们或许只要抓我或打败我——但假装成朋友、战友而谋害我的人,就一定不会给我活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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