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僵尸-5

陈日月、白可儿一个成了斗鸡眼,一个张口结舌。习玫红却大为奋跃:“好哇,那么说,就是我和你。摄青鬼、小萝卜加上这大鼻小子和大眼小孩一道上山了?”无情道:“是。”罗白乃还希望有一线生机:“我们人人都上去了,那么,还有谁守在客栈?万一你们下不来了,入夜后,她们遇上……那鬼……又怎么办?”——虽然,上山可有美女习玫红同行抓鬼,但在客栈中更有多名美人一起怕鬼,衡量得失,一动不如一静,还是“在家”的好。“我自有分晓。”无情反问,“你不想上去?”罗白乃支吾了一下:“我不是不想……我是……”无情冷笑道:“你怕鬼?”罗目乃结结巴巴地道:“鬼?……天涯何处无女鬼……我看这荒山野地,到处有鬼——留在客栈,也一样有的是……”无情断然道:“你既然怕,那就不必去了。”罗白乃喜出望外,如同皇恩大赦,白可儿。陈日月一听,也要申诉,无情截道:“我们人数已定。”陈日月,白可儿为之黯然。叶告哼了一声,趾高气扬。何梵则向他们挤眉弄眼。两少看得心中大恨,恨不得也扯他一道上山。孙绮梦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上去?”无情道:“现在。”“现在!?”“早些上去,才可以早些回来。”无情道:“我们尽可能赶在入暮之前回来,对两方面都会安全些。”想是这么想。如意算盘。可惜人生常意外。世事常变。变幻才是永恒。无情决定上山。他要和聂青。习玫红,陈日月。白可儿同上疑神峰,人猛鬼庙,下猛鬼洞,刀山火海地狱走一趟;办案。捉鬼,打老虎,以及一起去面对人生里恒常发生的意外。上一章: 第三章 鬼门关下一章: 白骨精 第一章 世外逃原白骨精 第一章 世外逃原1.问世间,蠢为何物……她向他做这动作,已重复做了好几次。不过,他好像没有留意。她一再这样做,那已不只是一个暗示,而简直是一个要求了。不过无情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要求。他一直很忙。心有旁骛。他也许有看见。也许没有注意到。总之,习玫红一有机会,就向他暗示。她已经是在公然招呼。她有时眨眨眼睛。有时是耸耸鼻子。有时是冲着他笑了笑,甚至只眨一只眼睛。无情的注意力却都在小余和老鱼的身上。他已一夜未睡。他可不像其他的人——他可没有内功护体,而且,因天生体质赢弱,还特别受不得煎熬消耗。他没有留意习玫红对他挤眼睛皱鼻子,但另一个却有。他不但有留意,而且还不住还以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当然就是罗白乃。她挤眼睛。向他。一一一他是无情。他也挤挤眼。向她。——她是习玫红。可是,无情没看见习玫红的表情。习玫红也没注意罗白乃的回应。不过,有一个人却注意到了。——“阴山铁剑”叶告。他端详罗白乃。看了好久。罗白乃还是向习玫红挤眉弄眼皱鼻子,甚至还不惜抛媚眼。可借习玫红还是没发现。叶告看着罗白乃,越看越近,近得长一点的鼻毛已差不多可以碰到他的脸颊了。罗白乃终于有点不自然起来。但他还是努力要让习玫红注意到他的七情上脸。叶告终于忍不住,问:“你有病?”罗白乃不答理他。“你发烧?”说着,要用手去摸罗白乃的额。罗白乃一偏首,低叱道:“不关你事!”叶告正色道:“正关我事。”罗白乃一愣:“关你啥事?”叶告道:“要是你疯了,说不定也像给鬼迷了一般,到处咬人,或一刀刀研自己,我不阻止你,岂不害了你。”罗白乃叹了一声:“你这人不知世间情为何物,我跟你说都白说了。你走开。”叶告不走开。罗白乃无奈,仍蹩起一条眉毛,转转睛,努努咀,忽然发现,有了反应。——终于有了反应。对他。但不是习玫红。而是习玫红身后的张大妈。张切切咧咀笑。血盆大口。她也向他啄吸咀儿瞪瞪眼,还别过颈项暗示他出去走一趟。罗白乃呻吟了一声:“我的妈!”叶告奇道:“你妈妈也在这儿?哪一位?半夜洗澡的那位?”罗白乃长叹一声,别过头去,终于放弃对习玫红的勾引。因为张切切仍在跟他翘咀已溜眼珠,甚至还用肥大的舌尖舔舔鼻尖。这时叶告也注意到张切切的表情。他以为她是冲着他的。所以他充满诧异,向罗白乃问:“你看她是不是也跟你一样?”罗白乃没弄清楚:“什么?”“都在发烧。”叶告说,“发烧得脸部直在抽搐?”罗白乃喃喃自语:“问世间,蠢是何物,直教人哭笑不得……”叶告听不清楚:“你说什么?”罗白乃转身就走:“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就好了。”叶告转首向陈日道:“你可听见他说什么?我听来听去都不明白。”陈日月却愁眉深锁:“我也不明白。”叶告知道陈日月难得有一回同意他的说法,有点惊奇:“你不明白?你……”却见陈日月正替老鱼诊治,把脉,除了无情替他敷的药膏外,陈日月已在这段时间内替老鱼换过三次药,而且,也跟负责照顾小余的何文田对换过一次药,但毒质依然未能尽去;幸好老鱼皮厚。肉韧。功夫深,他给“鬼”咬了一口,饶是他自封穴脉得快,虽毒不死他,但还是给毒倒了。他发出粗重的呻吟,时而昏迷,时而惊醒。乍醒之时,瞳孔全是绿色的:好像里边住了两只绿幽灵。陈日月看着他起伏不定的病情,眼里的忧虑很深:“他的情形,我有些不明白……得去请教公子。”叶告这时才弄清楚了:原来他指的是老鱼的医治情况;敢情他是遇上什么难题了,才会使一向开心快活。天塌下来当被盖的陈日月也愁眉莫展起来。可是,这时候,谁也不敢去打扰无情。无情正在外头。他用手控制着轮椅,在客栈门前来来回回,来来往往地走动了几次。木轮发出吱吱轧轧的声响。有时候,忽然不响了,就是无情停下来,沉思的时候。有时候他仰脸望着天。天很苍。天外有秃鹰翱翔。天气很寒凉。这样看去,在椅上的青年,很有点单薄,很是冷峻,很清秀。清秀得有点像女子。有时他低着头,俯首沉思,仿佛在研究泥石。土质,就像地底里正冒出一只手来。他看得很仔细。也很认真。有时,他仰面远眺酒旗。酒旗在风中猎猎飘荡。有时,他俯首细察门前的渠道。渠道是用作暴雨时引导水势,流下山沟的、山道上,堆着些干草和马粪。他甚至还用手抓了些艾草、木屑到鼻端去嗅了嗅,还推木轮到了井边,往井里看了好一会:好像里边正有个仙女在洗澡。他甚至还用手去试扯了扯吊着木桶的绳轴。习玫红禁不住问:“他不是想投井吧?”她问的是绮梦。绮梦用眼波向无情的背影瞟了瞟:“他在找疑问,也在找答案。”罗白乃也在旁答了腔:“也许,他想要打水洗澡。”“你看他,行动不便,这么瘦弱,文质彬彬的,多可怜。”习玫红眼里充满了同情,“他要真的想洗澡,我可以替他打打水。”绮梦半倦带情他说:“他要洗澡,倒至少有四五个小跟班会替他烧水,打水。”“对对对,”罗白乃眼里充满热情地道:“我也想洗澡好久了,却没人替我打水。”习玫红根本没理他。她眼里好像没有他这个人。——至少是自从无情出现之后,这种情形就明显出现了。她也似没听到他在说话。至少是没听进心里去。可是何文田却听到了,她扯了扯罗白乃衣衫,罗白乃“嗯”了一声。“你真要洗澡,我也可以替你淘点水上来。”何文田悄声告诉他:“不过,你知不知道:孙老板的娘——也就是那女鬼,在门前洗澡的时候,用的大概就是那井里的水?”罗白乃马上忙不迭他说:“不必了,不必了。澡,我洗过了,三天前洗了一次,五天前又洗了一次。”何文田赔笑学着他说:“对对对,连冲凉时唱的歌都让我们听过了。”习玫红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无情。无情仍推着木椅。木轮发出枯燥的声响。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聂青的眼睛也跟着他,瞳子愈转愈明,眼白却愈转愈青。他脸色愈青,就常不由自主地偷偷去瞄孙绮梦,然后,眼里就浮现了一种说不出的神色,好像一头狼,在荒原的月夜里看到月亮中还有一匹狼。另一个自己。谁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这种神情。2.以雪埋井果然,无情推着轮椅,未人客栈,招招手,向陈日月吩咐了几句。陈日月领命出去了,无情背着门口,向绮梦相询:“这儿的水源,不止这一口井吧?”“是的。”绮梦答,“山前山后,各有一道溪流,都离这儿不远,还有一道温泉,却在山谷里隐蔽处,我们不愁食水。”“可是,”无情沉吟道:“到了冬天,这儿会很冷的吧?”“这座山本来就是座很寒冷的山。”绮梦的语音也有点凉冷。像这山上的清晨。“那么,溪流都在冬人结冰吧?水源呢?”“冬天?就靠这井水了。”“井水不封冰吗?”“这井这么深,井里的水都自地底涌上来,带点温。只要我们在井日罩着块圆木盖子,舀水时才打汗,井水就断不会结冰,我们一年四季,还是可以不虞食水的。”无情却好像还有点不明白:“盖子?”张切切用手比了一比:“井口大约这么大,”她又用手往客栈里的一张圆桌指了指,“造一块圆木板,一盖,就把它捂柱了,可以保温。井里的水,是山上的地底水,本身就常保温热的,只要雪降不致堆积到井里太厚,那就不会结成冰,不致于以雪埋井。”无情看看圆桌,再瞄瞄井口,好像有点明白了:“山上的地底水,那就是温泉了?”绮梦反问:“大捕头对我客栈门前的这口井很有兴趣?”无情道:“我怕有人在井里下毒。”绮梦道:“我刚才已跟大捕头提过,我们这儿的杜小月。何文田都是辨毒高手。”无情道:“我这边的铜剑、小余都善于识毒,此外,聂兄更是用毒高手。”“我是鬼。”聂青咧咧嘴巴,“鬼比毒更毒。”绮梦道:“那就好了,我们都不怕人下毒。那大捕头还担心井水作啥?”无情道:“也许,我刚才感兴趣的是:万一我到冬天时还滞留在这儿,会不会缺少食水。现在我感兴趣的是:到了冬天,我会不会一不小心,推车滚落到井里去了?雪深足可埋井,我万一落井,你们可不要下石啊!”大家听了,都有点笑不出。四憧尤然。好一会,何梵才半信半疑地问:“我们……真的要留那么久?”无情淡淡一笑:“我只是开玩笑罢了。就算真的踏雪陷阶,也只是我们办案事了,他日再来此地旅游的趣事而已。”三剑一刀童听了,这才松了半口气。却听言宁宁道:“要真的误落陷阶,大捕头倒不必怕失足,要担心的只是我们踏错了脚步。”她原来的意思,本来是把玩笑开下去,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但这样一句话,却变得好像有些儿嘲笑无情不良于行似的,一时间,大家都有些笑不出来。这些年来,有谁敢轻蔑、忽视“四大名捕”之首盛崖余的虎威?再说,讪嘲别人人生的残疾,也实非侠道中人作风。言宁宁马上也省悟自己把玩笑开大了,把话说重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无情却道:“其实,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这流自山上的水源。从水源的成分中,就可以大致知道山上的土质与矿物,刚才你们转述过山上矿洞里的异物奇石,便可从这水里探查出一一个线索来。”大家这才明白他勘察、细询的用意。“所以,待会儿,我还得要验验水质一一这点要算白一刀最有能耐。”白可儿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忍了下去。绮梦明白了他的用意:“大捕头才一抵?就想到这新法儿,怎么我们在这儿住上数年都想不出来,老是一股脑往山上闯,不会实地勘察!”“能实地观察,那自是好多了,这只是退求其次之法。”无情道:“能多了解一些全面情况才上山去,是好事,也许,就是因为我们初到贵地,才会用新的方式去查这山里的秘密。就算是圣人,也在烈阳下看不见微菌飞扬;就算是神目,也看不到在眼前的睫毛动一人看自己的事,总不够全面,谁都一样。”无情像是为绮梦等人作出开解。绮梦一笑道:“那么,待会儿,我会差宁宁、青青跟你打几桶水上来给你验验看。”“不必了。”无情道:“我遣白一刀去办。他懂得汲多少分量的水才足够检验,旁人还真不知就里,帮着倒忙。”绮梦也不坚持。聂青道:“汲水的事,让我来办。”无情道:“鬼王是抓鬼的,不是汲水的。”聂青道:“鬼王已给鬼咬,丢人现眼,只好去做汲水洗地的工作。”无情正色道:“给鬼咬的鬼王,仍是鬼王——一个人给鬼咬了。还能复元得那么快,大底下,看来只有聂兄一人而已。老鱼是‘铁壁铜墙’,几乎刀枪不入;小余反应神速,人称‘急惊风’,但他们现在还在躺着,你却已站了起来。”聂青苦笑:“我只是憋着一股气,强撑着。我练的功夫是鬼的法门,鬼还毒不倒我,只不过……浑身都有股鬼味儿,不自在,所以才要去汲水,顺便也冲洗一下。”习玫红捏着鼻子:“你真要去洗澡,我绝对赞成:你太臭了。”聂青讪讪然地站了起来:“沐堂在哪里?”张切切道:“后面。”聂青道:“得先汲水吧?”张切切道:“浴室缸里贮了水,足够你用的。”聂肯道:“好,那就相烦了。”张切切道:“我且来引路。”说罢,就带聂青向后走去。聂青甫站起来的时候,还看了看绮梦,脚步有点跄踉。罗白乃好心,要上前扶持,聂青一斜肩,就闪开了,转过头束,盯了罗白乃一眼。只一眼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像一棵千年树精。罗白乃给他看了一眼,只觉不寒而栗,闪过一旁,让他走了过去,再也不敢搀扶他。也不知怎的,有一种熟捻而且怪异的感觉,让罗白乃茫然了一阵子。好一阵子。3.对琴弹牛聂青刚走进里面,无情就向孙绮梦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绮梦心想:又是这样,男人总是这样,不是借一步说话,就是另有需索,要求。每个男人来这里,不管看来像个君子、汉子,还是枭雄、小人,到头来,还是好渔色,藉意借故亲近,都为了那么回事,看来,连这年轻冷峻的大捕头,也不例外。“什么事?”“可否借一步说话?”绮梦趋过身去,凑近他脸前,悄声问:“在这儿无妨,你说吧。”无情道:“我想要你帮一个忙。”绮梦等他说下去。她在盘算着怎么应付。无情道:“我想要问清楚一些事,但不想有其他人听到。”绮梦蹩了蹩眉。“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好吗?男女共处一室,总不太好。”无情道:“的确是男女共处密语,难免招人垢病,但这回是两女一男,我也不要隔室相谈,只请孙老板主持大局,不让他人骚扰我的问话。”绮梦脸上一热:“哦?”无情接着说:“我要跟那位小月姑娘和何小姐谈谈话,希望能有你玉成。”绮梦脸上微微一红,不过谁也未觉察出来。“这个容易。”然后她问:“你们想要在哪里交谈?”“炕上便可以了。”“我会请其他人稍作回避。”“谢谢。”忽然,只听那彪形大汉铁布衫低吼了一声。无情要跟杜小月谈话,他好像很不开心,甚至十分愤怒。绮梦连忙低声叱止:“铁拔,不要这样子,让大捕头跟小月、小田谈谈正事。”铁布衫仍在低吼,可是,对绮梦的话,却不敢不听从。无情推动椅轮,走向杜小月。杜小月藏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惊惶的眼睛。犹是那样,一双眼珠仍是很灵。何文田跨上炕,有意护住社小月,第一句,就问了回去:“你的手下已给鬼咬得神智不清,你不去问他们的病,却来管我们的事!”无情也不温怒,只道:“好。我先要问的就是这事。”之后的话,声音都压得很低,谁都听不清楚。习玫红很留意无情跟杜小月、何文田的对话。李誉青和言宁宁也是。言宁宁问:“为什么他只问她们两个,不问咱俩?”李青青道:“我不知道。”言宁宁又问:“是不是这大捕头知道了一些秘密,是我们两姊儿不知晓的?”李青青还是答:“我不知道。”言宁宁又忍不住抗声道:“要是这大捕爷把援手全带到山上庙里去冒险,万一我们客栈这儿出了事,谁来救援?”李青青垂下了头,还是那一句:“我不知道。”言宁宁这回禁不住问:“那你知道些什么?有没有知道的?”李青青仍含羞答答他说:“我只知道一件事:外面刚有人汲了一桶水。”言宁宁“哦”了一声。她只注意里边的情形,没留意外面。正如习玫红只留意无情跟何文田。杜小月谈话,三人渐投入,至少,杜小月已把脖子伸出了被裳,一面说着一面哭泣,然后,无情好像还拿着一些事物,何文田俯首细察,三人交谈密斟,但习玫红却也没有注意到罗白乃正在看着她的侧面,而且还正“哎”了一声。叶告没好气,又白了他一眼:“你又发高烧了?”罗白乃感叹十足地道:“你看你看,这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侧影。”叶告抬目看去,只见晨曦将习玫红的侧身轮廓嵌镶了一层薄薄的雾影。饶是他这个少年一向对女性全无兴趣,也不禁打从心里赞叹了一声,但他却看到门外有人向他招招手。“王八蛋!”他骂了一句重的。罗白乃吓了一跳:“你骂她?”“对,”叶告没好气,“我骂他!”罗白乃勃然大怒:“她得罪了你什么了,你竟骂她那么粗俗的话!”此时习玫红在他心目中,好似仙女一样,岂可容让叶告冒读。“他!?”叶告忿忿,“他对我作了个不文手势——简直讨打!”“她!?几时……”说到这里,罗白乃才发觉叶告说的是门外的陈日月,正对叶告作表情。做手势,一副轻桃的样儿,这才明白叶告骂的是他的同门,当下为之气结,悻悻然道:“跟你这种慧小子谈话,简直是——”何梵已不得有人替他骂骂叶告消消气,因为叶告老是恃孔武有力、武功高强、斗志昂盛来欺负他,所以乐得把话接下去,虽然他也不明事情始未就里:“一一对牛弹琴。”“不。”罗白乃宣称,“简直是对琴弹牛!”“对琴……弹牛?”何梵比较拘泥,一时无法接受,倒吸了一口凉气。叶告这时却已离开了,走到门前,跟陈日月似是争执,又似是讨论,吵了一会,越来越响,可是用的好像是一种密语,大家都听不懂他们争论些什么,不过却惊动了无情,他停止了跟杜小月,何文田的谈话,推动木轮,到了门外,这时白可儿、何梵也趋在一起,大家都俯首静聆无情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无情才吩咐得告一段落,忽见白可儿向他扬了扬眉,他也没回头,只淡淡地道:“你刚才找我有事?”只听在他背后的人说:“你倒是瞧见了?我还以为你不只是不良于行,原来还是瞎的呢!”话说的当然是习玫红。她的话说的很尖酸。很刻薄。也很不客气。她的尖酸刻薄是来自于忿怒。——愤怒是源于刚才无情一直不睬她。可是,一听之下,三剑一刀憧都很生气。要不是习玫红是个女子,他们已拔剑的拔剑,抽刀的袖刀了。不过,乍听还是憋不住,四人七嘴八舌,叫的叫,吼的吼,咆哮的咆哮,但无情一句话就压下去了。“你们先到一旁去。习姑娘只怕有话要跟我说明白。”四憧无法,只好快炔行开一边去;但也走得不远,生怕刁玫红会出手伤害他们的公子。习玫红仍有点余怒未消:“他们可真有你的心,就算走开了,眼睛也还是往这儿看,怕我吃了你。”无情淡淡地道:“他们是看见我们在谈话,却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话。”他望人习玫红一双黑白分明、灵动无比的大眼睛里,“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尽管可以放心说了。”习玫红冷晒:“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私人的活要跟你说,我要说的,只不便让她们听到。”无情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你是不想让孙老板她们听了担心。”习玫红倒很是诧异,她的双眸也一直望人无情眼里,灵敏坦荡,一点也不退避:“你也知道我的用意?”无情道:“我不止知道你的用意,还知道你的好意。”习玫红有点不相信:“好意?”无情道:“你认为我不应该上疑神峰,扔下这些需要援助的人不理,率众上疑神峰去,是不是?”习玫红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古岩关,带点薄荷叶的沁凉,空气里还有点苦涩。她偏着头,斜脱无情,侧看无情,最后,再正视他。看她的样子,好像要重估她眼前的人。“我这样做,是猫在花下,意在蝴蝶。”“猫?”习玫红可更不明白了,“蝴蝶?”“猛鬼庙是花,”无情道:“绮梦客栈是蝴蝶。”习玫红可从没想过山上那座庙居然是“花”,眼前这爿客店居然称作“蝴蝶”。“那我们呢?”“我们?”无情笑了笑:“我们是猫。”“猫!?”习玫红更瞪大了眼睛,望入他的眼里。“有没有人说过你像猫?”无情居然还向她问了这么一句。而且还用同样的眼神回望。对望。习玫红头上,飞翔着几只小黄蝶。晨光渐亮,一束一束的光线剪开了紫色的雾。干涸的荒山石砾间,犹生长着一处又一处的小黄花,迎风招曳。4.青色的人,绿色的水聂青已经回来。他挽了一桶水。水还滴着。他的人也似淌着水。水自他身上流下来,仿佛也是惨青色的,渗透了他的影于,渗人了地底里去。等他离开所仁立的位置之后,那地上仿佛也惨绿了一大片。好似在那儿竟长了一片绿苔。他的人是青色的,仿佛挽回来的水也是青色的。他正用绿色的眼光,去看习玫红与无情的对话。远远望向两人的,不只是聂青,当然还有三剑一刀懂,以及罗白乃。几个少年人,着晨光中的男女明净的轮廓,看晨风中男女飘飞的衣袂和发丝,看他们相互对话时口里轻吐的薄雾,都似有点痴了。“好漂亮。”何梵忍不住赞叹了一声。罗白乃不明白:“漂亮?”何梵仍在赞羡:“他们两个,都好漂亮。”罗白乃不同意:“漂亮?如果我站过去,你会大开眼界。”陈日月没听到他说什么,只喃喃道:“好登对。”罗白乃气虎虎地:“登对?”陈日月遥指道:“你看你看,他们真是一对壁人。”罗白乃冷笑一声:“壁人?习姑娘不是跟冷血是江湖上传言里的一对儿吗?却怎么换成了他师兄!搞不好,壁人当不成,要变成壁虎了。”陈日月也没听懂:“壁虎?”罗白乃道:“壁虎常为了争夺雌虎而在壁顶上打架。”叶告咕吨道:“那就坏事了。”罗白乃以为叶告这回到底是支持他:“怎么?坏了什么事。”叶告道:“你就要糟了。”罗白乃指着自己鼻子:“我糟?”叶告但言不讳:“你要遭殃了,冷四爷可不似我家公子,他要是瞧你不顺眼,一剑便了结了你,省得你在那儿哩里吧咳的!”罗白乃正要反唇相讥,却听白可儿脱口说了一句:“好像!”——好像?“好像”什么?罗白乃这可迷糊了。一一若说“好看”、“好美”,“好开心’,罗白乃大致都能猜估出白可儿的意思,可是如果说是“好像”,罗白乃可看不出哪里“好”哪儿“像”了。所以他问:“什么好像?”白可儿犹在入定:“他们好像。”罗白乃看来看去,一个男一个女,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看不出有哪一点像。“他们?”罗白乃没好气,在他心目中,三剑一刀憧都是品味奇差无比的小孩子,他才是有良好鉴赏力的能人,“有什么像的?像什么话!”白可儿道:“你看他们的眼睛。”“好精,”白可儿继续赞羡不已,“好明。”“好美丽,”白可儿说一句形容就顿了一顿,“而且好相似!”罗白乃正要运出目力看去,却听聂青也怔怔地道:“是的,是很像。”——这个人,在看别人的时候,好像都很正常,除了对绮梦,他正眼不瞧,话也没多说,却老是偷偷看她,咀里念念有词。不过,听了他的话,罗白乃更为之气结。他气得掉头就走。他要去找他的知音:一一一个认为他和习玫红是“绝配”的知己。最好,还是红粉知音,那就更妙不过。所以他去找绮梦。——幸好还有绮梦。就算失去了习玫红这样的红颜,但若有孙绮梦这样的绝色,那也不在来此荒山野岭一行了。他正寻思如何接近绮梦,却见绮梦看着炕床的方向,神情佛然不悦。本来,自他上古岩关以来,绮梦一直就是带点倦、有点俯,常有点元奈,随随便便的美丽着,但无论在什么时候,她的眼里总似有两汛汪汪的水,红唇也亮浦湘的,使得她更媚更艳,美绝人寰。习玫红也许比她清,但绝不比她艳。可是,除了当日初见时,她向他刺出一枪时:那一霎间,所有的艳,都成了煞。连眉心也赤红了一抹,眼里唇上的水,全成了杀气。不过,只那么一瞬。其他的时间,绮梦又回复了她的艳,她的缮,她的厌,还有她的倦。她美得来很不经意。她艳起来很无所谓。罗白乃很欣赏她。他一向很珍爱女人。总之,是女人他就认为是了不起的,如果是美女,更弥足珍贵。他甚至不惜卑屈自己来烘托他心目中的美女。所以,他厌她所恶。也憎她所恨。更爱她所喜的:只要不是男人。因而,他一见绮梦生气,他也就无缘无故地患怒了起来。何况,还有另一个女子受了委屈。她在哭。哭的是杜小月。这时候,何文田已离开了炕床,倒是铁布衫,走了近左,好像问了她几个问题之门,斥责了她几句,:杜小月就哭了。边哭,边缩回了被窝里。绮梦显然也察觉了,望向那儿,眼坐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眉心一点赤红,带点悄煞。罗山乃一看,便光火,大步走过去,问铁布衫:“你干吗欺负人!?”要不是他一向对这个又臭又脏的铁布衫着实儿有点畏惧,他早就一把推过去把他给揉倒了再说。其实,他走过去的时候,也有点心虚:他怕这洪荒野兽般的家伙忽然反扑,他当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但那“野兽”并没有反击。他只在喉头里咆哮了一声,而且还退后了一步。这使得罗白乃胆气更壮,转头过去问杜小道:“他骂你什么!?”铁布衫低着头,嘶吼了半声。杜小月只在抽泣。她哭得抽抽喀咯的,语不成音。罗白乃又转过头来,对铁布衫就锻指怒骂:“你骂她什么!?”铁布衫低嘶了半声,又退了半步,似有些惶恐。罗白乃大着胆子进逼了半步,手指快戳到铁布衫鼻子上去了:“你凭什么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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