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玫红指着自己小气的鼻尖,不可置信地格地笑了一声:“我?不老实?”白可儿道:“便是。我们亲闻惊呼而闯入客栈,你若是与栈里的人全是一伙,为何又偏舍近求远,从后门那儿掠回来才一刀出手?”习玫红又好气又冷笑:“我知道有一干人上山来了,也知道吴铁翼不好搞,怎会乖乖的一一送上门来?为了防他派人从背后抄袭,所以才往后掠阵,但一闻破门之声,我便立即冲人客栈,管他是人是鬼,都予以迎面阻截。”无情道:“不是阻截,而是迎面一刀。”“我哪儿不老实了。”习玫红又杏眼圆瞪,叉腰乾指,吸着红唇,“你才不老实哪,一头就撞在我……”说着,脸有点红。“我家公子,又哪儿不老实了?”白可儿能言善道,“若不是他那及时一头撞上你那儿,他的暗器你可躲得过!?”“哎?!”刁玫红可怒了,“那暗器算得了啥!本小姐才没放在眼里,要个是看他有点不方便……”绮梦怕他们两人对上了,圆场道:“不是正说到第二回上疑神峰,二入猛鬼庙的吗?”陈日月知机地问:“对,后来怎样了?一路平安否?”习玫红说来依然兴致勃勃的,道:“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战。”“与敌作战,可以有备;”陈日月拨了拨了垂下来的头发,“跟鬼作战,却是如何准备、”习玫红故作神秘地道:“我检讨了疑神峰的种种传说,也细聆了他们上一遭入猛鬼庙的故事,把种种传闻、资料加以一一评析,判断厘清,于是作了几个因应之法。”大家都听出味儿来了。“什么应囚之法?”“首光,”习玫红得意他说,“我们不选在白天上去!”“什么!”何梵叫了起来,几近惊呼,“你们晚上入猛鬼庙!?”“晚上与白天有什么分别?”习玫红反问。她反洁的时候,不知是因为眼神很利,还是因为咀唇很薄,还是因为皮肤很白之故,总之,予人一种迫力,好像不是要把对方杀了,就是自己会哭出来一样。“是人都晓得——”何梵只好抗声道:“鬼在晚上是闹得最凶的呀!”“这正是问题所在。”何梵的话似挑起了习玫红思辩的精彩处,她振振有辞他说,“第一,世间到底有没有鬼?第二,如有,在疑神峰上的究竟是不是鬼?第三,如果有,而且是鬼,那么,上一回梦姐跟五裂神君白天上山,一样遇鬼,大白天到底是不是鬼的罩门?第四,如果没有鬼,或峰上的不是鬼,那么,我们白天或晚。上去,又有什么分别?”她说得头头是道,何梵脑筋较慢,辩不过她,一时为之语塞。5.尘封的门神陈日月马上道:“既然白天和晚上没有什么分别,为何不选在白天去?行动可以方便一些。”习玫红道:“假如没有鬼,上疑神峰,白天晚上都是一一样。但如果不是鬼,那扮鬼的就是人,对付敌人,晚上行动要比白大方便多了。”陈日月顿了顿,道:“可是,晚上上山,拿着火把照明,岂不也一样暴露了行踪?”习玫红反问:“谁说我们会拿着火把上山?”陈日月怔了一怔。习玫红道:“我反复研究上次梦姐上山失手的情形,这次上山,便决不打草惊蛇,何况,去年这时分猿猴月照,一样大地清明,一路峰亮如镜,还用得着打火?”陈日月一时说不出话来了。他说不出,白可儿可有话说。“既然大地清明,皓月当空,”白可儿指出破绽,“你们上山,峰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不如白天上山更加利索。”“月光毕竟不是阳光。”习玫红道:“我们穿银色的服饰,施展轻功,小心前行,簧夜登山,总比白天上山居高临下一览无遗安全得多了。”她又补了一句:“别忘了,如果山上闹鬼是人为的,人,可是要睡觉的。”白可儿仍不服气:“可是,你们一旦进入庙内,还是得点火捻子,火光一泄,不管人鬼,还是一定知道你们所在。”他说得对。这是漏洞。庙内那么黑,白天尚且伸手不见兵器,何况晚上,光凭月色,又如何照明?一亮火捻,就无所遁形了。没料习玫红却静静地反问了一句:“谁说我们要入庙的?”一刀三剑憧一时呆了一呆。“什么?”“不入庙?”“那上山干啥?”“你刚才不是说入庙吗?”“不。”习玫红道:“人庙做什么?那庙只是拜祭亡魂,镇压妖灵的。出事的地方,是在庙下的洞里;藏有宝物的所在,也是庙后的坑内。那么,我们闯进庙内干什么?何不直接进入矿穴里探个究竟?”大家想了一阵,想反驳,都驳不出来。“其实,那时候,我也有这种想法。”绮梦看四憧驳不倒习玫红,便把话接了过来,“我们第一遭上疑神峰失败,我就检讨过:为何偏要惹猛鬼庙?何不绕过那庙,直捣矿洞?我本想跟小红先讨论这想法,但她已先一步跟我建议。”她望向习玫红,似笑非笑,欲笑未笑,略带含情:“那一回,就算她不主动向我提议要上疑神峰,我也已招兵买马、呼朋唤友地准备再上去探一次险。”习玫红白了绮梦一眼:“你要上去冒险,却不唤我一声,还当我是妹妹么!”“到底,”绮梦温婉地笑了,笑得风情千万种,“你还是与我一道上去了。”“上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告等不耐烦了,没好气的催促道:“说了老半天,还在鬼门关口奈何桥上尽摇晃!”“你说对了。”习玫红道:“我们的确几乎过得桥也过不了关。”“什……么!?”大家都听不明白。以下就是绮梦和习玫灯对第二次夜上疑神峰的夹议夹叙的转述:“我们在午夜出发。”“我们选在半夜,是因为月最明,而且人最累。”月明,方便行动。人累,便会休息。这时最便于夜袭。“到了鬼门关,那儿罩着冷雾,我们行个洁桥那一段是什么”“我们曾在那儿析损过人下,所以分外小心,于是我们分成两队,一队先过,直扑疑神峰,绕过猛鬼庙,潜探蓝铁花;另一队后渡,首呼尾应,佯取猛鬼庙,实援猛鬼洞,死守鬼门关,不让人截了退路。”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是孙绮梦和飞天老鼠。另一队由习玫红和独孤怕夜作组合。两队都有男有女。一队是“先锋”。一队为“后卫”。习玫红和独孤怕夜是前锋部队。绮梦和梁双禄是后援。前锋负责探路冒险。后卫负责退路支援。前锋先行一步,打开局面。后卫稍缓片刻,断后跟进。分派停妥。出动。月下,他们互相期许:“不见不散。”“我们入洞抓鬼去,下山后,且将疑神峰易名为绮梦山。”他们也相互祝励。却没有说话。独孤怕夜拍了梁双禄肩膀一下,重重的。飞天老鼠向白编幅一拱手。习玫红与独孤怕夜先行。他们要佯取猛鬼庙,实是要绕道庙后,进入猛鬼洞。猛鬼洞就是那荒废的矿洞。由于是习玫红跟“一味霸悍白蝙蝠”独孤怕夜上山人洞,所以这儿由习玫红独自转叙:“月华如练,山上映成白昼。独木桥氖氯着雾,我和独孤管不了那么多,小心翼翼地提气掠了过去。”何梵忽然叫,一声。习玫红停了转述,问:“怎么了?”大家部望向何梵,以为他白昼见鬼了。何梵掩住了口,几乎也要掩上了眼:“你们这样贸贸然地掠过去……一定………一定会遇上……意外……要不然,准会……见,见……鬼了……”“没有。”习玫红回答得很干脆利落:“什么都没有遇上。”“雾是粉红色的,”她说,“但我们平安过了桥,什么都没发生。”大家听了,居然都有点失望。“可是,一路平安,到了庙门,只觉月光下,那庙静得出奇。”习玫红说着,沉浸在回忆里,好像那晚的月光是一塘乳汁似的,“静得好像那不是一座庙,而是……”“而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她答,“好像是一只洪荒以来就一直盘踞在那儿的野兽似的。因为已盘踞了那么久,所以已成为化石了,不动了。只像是一座活火山,暂时不爆发,但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爆发……”“庙门是关着的,照样封满了尘,连门神都蒙了泥尘。习玫红道:“可是庙门外有口大香炉,炉里居然飘着袅袅的香烟。”无人之荒山。荒废的古庙。斑剥的香炉。——居然有烟!?6.飞行的古庙荒山野岭残破庙,怎会炉里有香烟袅袅?“所以,独孤怕夜探首往炉里一看——”习玫红花容侈淡,“没料……”没料什么?“没料他一拊身,那口大炉忽喷出一大蓬灰。”“独孤反应奇速,猛然仰面,腿不弯屈已疾退丈余,但须眉发间仍沾了些香灰……”“我探了过去,他说:‘好险,炉里有……’话未完,他就晕了过去。”“我扶住了他“一上来,我们就倒了一个人。“然而我们还未入洞。”“接着,另一件事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摹地听到头上呼呼作声,感觉有事物自天空飞过。”习玫红说时花容失色,部觉头发有点发麻,“我抬头一看,却看到飞过的是好大好大的一件事物……”“那是一座庙。”“——整座古庙,就在我头顶上飞过。”“我扶住独孤,生怕他也飞了。”习玫红说来犹有心悸,“回头一看,月下,整座古庙,都自原地上不见了,飞走了……”听到这里,大家都目瞪口呆,神迷志乱。“什么?不见了!?”“你是说……整座庙宇不见了?”答案是:“是。”“你看见它飞走了!?”点头。“你是说整座古庙飞走了!?”颔首。“你真的亲眼目睹?”习玫红长吸了一口气,答:“是我亲眼看见的。”听到她这句话,大家这才没话说了。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一会,聂青才蹑着语音问:“那你怎么应付?”“我?”习玫红指着自己尖秀灵巧的鼻头,“除了发出一声尖叫,我还能怎么办?“我马上撤退。“我扶着独孤,狠命地往回奔。”然后她转目的向绮梦:“该你了。”兵分两路。前呼后应。绮梦和梁双禄理应就在桥那端接应。本来是的。——假如未曾出事。“小红跟独孤先渡奈何桥,闯过鬼门关。”到绮梦了,她叙述道,“原本,我和飞天老鼠各守桥的一端,我们怕的是别人断了我们的后路,或者桥中设伏,就像上次那样。”上次他们因此而折了剑萍。“本来飞天老鼠要守在疑神峰那一端,但我执意不肯,双方都争持。还是我说了:‘你轻功比我好,万一有事,一飞就飞了过来,所以你守后方,我守前阵,比较妥当。’他听了,勉强答应,一再约好:如果有事,立即发出呼喊,他就会马上赶过来。”绮梦说,“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渡过了桥,渡过了那段绊色的雾,到了桥通凝神峰的那一段,梁双禄则守在桥通往古岩失这一段。”“我们原打算等独孤和小红大约先我们上去半住香时间之后,不管有没有意外,都会上去接应。”绮梦仿佛又置身在那荒漠。诡异、亘古以来都死寂无人的山道上,“我们等着,等着,等着,我正待要向梁飞天发出讯号会集上山之际,突然,我乍闻一声尖叫——”说到这里,绮梦忽然顿住了。无情道:“想必是习姑娘的叫声。”绮梦看了无情一眼,缓缓道:“你猜对了。”她逐渐发现这个残废孤傲的名捕,心细如发,记性极佳,决不可小觑。习玫红道:“那确是我的呼叫。我正看到上空飞过偌大的一座庙。”无情道:“你听到了,桥那端的‘半个长老’梁飞鼠,也想必听到了。”“太平门”的高手都擅于轻功,可能由于轻身功夫高明,所以也属于妙手空空。妙手空空就是盗窃。武林高手也是人。江湖人也要吃饭。农夫耕田,樵夫砍柴,郎中治病,木匠盖屋,当商贾做买卖,开酒楼做熟食,五金店打铁,烟花馆卖骚,各司其职,各有专长,各有各的攒钱方法。像“六分半堂”,京城里各行各业的收入,他们占三成五。似“发梦二党”,所有江湖子弟,推举他们作联盟代表,有事他们负责争取个合理对待,大家愿给他们抽佣折账。“下三滥”是专门制造古古怪怪既可防身也可害人的暗器,兵器,赚的是下三滥的钱。“老字号”温家,专门制作毒药,也专替人解毒,成了“毒”家生意。“七大寇”则专替人打抱不平,专管不平事,劫富济贫,助人活己。“蜀中唐门”和“江南霹雳堂”,一个负责制造暗器,一个制造火药,也是独中生意。“太平门”呢?则负责偷东西。他们什么东西都偷,由于轻功特好,常常偷盗的,还是极昂贵,罕见,价值连城的高价之物。这使得官府极为头疼。无情也是官府中人。他也负责处理过这些案,抓过“太平门”的人,而“太平门”梁氏一族,为保全身,也杀伤过不少官差衙捕皂快,结下的梁子也不算不深。是的,他对姓梁的,决谈不上好感。这也在所难免,兵一向抓贼。贼一向厌兵。所以,在称谓上,自然也不太客气。给梦答:“我想也一定是这样,我正想问梁飞天喊话,他已在那一端大声把话传了过来:‘是习姑娘的叫声。你候着,我马上过来,跟你一道去看,切勿单独行动。”无情皱眉道:“这一来,独木桥那儿岂不形同弃守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的确,事急,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可是,等了半晌,梁双禄却没过来。”众甚诧异。“我又等了一阵,红雾在桥中心,飞天老鼠始终未曾现身。按照道理,梁飞鼠既已扬言说明要过来,以他的轻功,肯定瞬间就到,怎会一直过不来呢?——如果他在桥中遭受埋伏,那么,绮梦和他已各守桥之一端,而桥横跨过万丈深切,又有谁能暗算他?飞天老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桥心到底有什么事?绮梦可等得到飞天鼠?——梁飞鼠和孙绮梦可救得及习玫红和白蝙蝠?上一章: 第二章 忍耐着尖叫下一章: 第四章 红粉骷髅第四章 红粉骷髅1.毒木桥飞天老鼠依然没有过来也没有再发出声响。——任何声音都没有。荒山一片苍寒。大地一片死寂。绮梦不禁有点访惶。她应该往回走,看看梁双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应该先上山,去救助刚才发出尖呼的习玫红?她问了一声:“梁兄?”没有回应。桥寂寂。她张手咀边,喊了一声:“飞天鼠!”还是没有反应。月诡亮。她叱了一声:“别装神弄鬼,滚出来!”仍是没有反应,连习玫红也不再呼喊,仿佛这亘古以来的疑神峰上就是剩下她一个活人,独立于桥前庙下。桥中心依然红雾袅绕,变化吞吐不息。她已下了决心。她决定过桥。习玫红毕竟在远处。飞大鼠出事的地方就在近前。——远水恐元及救近火,而且若梁双禄出了事,只怕敌人就在身边,躲也躲不过,不如马上应付。所以绚梦决定往回走。她渡桥。…一这座横挂在断崖上冷月下的独木桥,迈向亘古以来一个未知的所在,那儿不知有什么面目狰狞的事物正在守候。等待?但她已决定走一趟。义无反顾。——管它是独木桥还是毒木桥!往回走的时候,绔梦有一种分外逼近和逼真的感觉。冷月。——月很冷。逼真是心里的感受。逼近是身边的感觉。她真的感觉到从月华洒落下来的那种冷冽,像一个陌生而残酷的敌人,向她逼近,分外真切。却不知怎的,在这时分,她心中有凄惶了一下的感觉。也许,要她那么个娇丽的人儿,偏要在这荒山野岭里单独地面对不知名甚至也不知形的妖魔鬼怪,着实有点委屈她。她不管了。再想下去,可没勇气再上山、再过桥了。她往桥心飞掠过去。红雾可比刚才更红了。也更浓了。掠到桥心,周遭己看不清楚,得要脚步放缓,只能够摸索前行。这一段给红雾围绕的桥段,顶多是十一二步,但因视野不明,分外惊险。她进入红雾之中。浓雾可比她进入前更浓了。也更红。当她跨了七八步之后,忽然,她几乎撞上了一件东西:。“几乎”,是她差一点没撞上,但已经是鼻尖要贴近鼻尖了。她撞上的是一个“人”。但不是梁双禄。而是一个女人。在月下,雾中,乍然见到,那一霎间,冷月映照、红雾氰氢的一瞬之间,只觉得,那女人,很美,很苍白,很清秀,很凄寒,很熟悉,很美。总之,最强烈的感觉是很美,所以,从第一感觉到最后感觉都是“很美”。但更强烈的感觉却是:突兀。——怎会在半夜荒山的冷月下独木桥上红雾中突然遇见这么一位美女!?其实,第一感觉和最后感觉都来得非常迅速。因为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简直是惊鸿一瞥。那美女就在桥心。她几乎与之撞个正着。然后那美女一笑。向她一笑,长发一甩。长发如瀑,黑瀑。人却很白,月白。就像月下的精灵。她一回身,却更白。雪也似的白。因为那是一具骷髅。那是绮梦以前在猛鬼庙见过的骷髅。难怪那么熟悉!也就是说,那美女一转过身去,就是一具白骨!美女。骷髅。红粉白骨!这撞击太大了。这震撼也太重了。一下子,叫绮梦无法恢复,也失却了反应。这么瞬间,她还清楚地看见:那骷髅双目之中,左边的眼洞,忽地伸出了一条长着独角狰狞的蛇首,还张口吐出了条开岔的舌尖。右边的眼洞,却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雏菊,迎风招曳。然后,骷髅咧开嘴巴,向她笑了一笑: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吸人了不少红雾,只觉喉头一甜,不禁脚一软,步子岔错,重心顿失,往下翻落……2.毒目桥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禁失声惊呼:下面是万丈深渊。绮梦处身于独木桥上:她这一坠落,可谓是万劫不复了!“我往下坠落,忽然停住。”绮梦讲述时如在梦中。栗梦中。“姑奶奶,”陈日月哇哇大叫,“你可别把话顿在这里,快把故事说下去好不好?”他心急要听结果,竟一时口快,把人家的恐怖经历当做是讲故事。“我还好,没死,还活着讲这经历,”绮梦笑了一笑,“你别穷紧张,干着急。”“你要是跌死了,也就算了,没事了。”聂青干冷尖锐的道,看来,他胡子又长长了,精神也回复了不少:似乎,他胡须长得愈快愈速,他的体力,就愈旺盛,精神也就愈好,“可是,你现在没死,也没事,反而不合理。”绮梦凝目睬他:“你很想我死?”聂青耸耸肩:“不管想不想,一个人最终都得死。我对你?最想的还是要你做我的老婆。”绮梦那边的人一听,顿时大怒,纷纷要给聂青好看。绮梦一张手,嘴角又泛起了笑意:“你倒是说真话。”聂青又在拔须脚,仿佛,身上的伤已不怎么了:“向来真话最难入耳。”罗白乃一跳,跳到聂青跟前:“真话不难听,是你不说人话。”聂青淡淡地道:“我外号‘鬼王’,本来就不说人话。”罗白乃哈哈一笑:“你若真的是‘鬼王’,为何又给鬼咬?是鬼子鬼孙不听号令,还是鬼打鬼。死鬼打阎王?”聂青脸色惨青了一下,无情忽问:“言归正传,你却怎么不死?”绮梦嫣然一笑:“还是大捕头关心我为何老死不去。说来奇怪,我也以为必死无疑,没料,坠落了大约两三丈,忽地,落在一个人怀里……”一刀三剑憧和罗白乃都张口结舌,“哦——”了长长的一一声。“慢着。”聂青道:“你不是说过:独木桥下面是万切深崖吗?”“是啊。”“那么,有谁会在子夜的半空接你?”“有。”“谁?”“飞天老鼠。”这是绮梦的回答。“原来梁双禄刚才过桥的时候,过到一半,忽地,脚下一滑,踩了一个空,也跟我一样,落到万丈深崖下去了。”绮梦继续讲述下去:“按照道理,他一往万丈深崖翻落下去,也断无生理才是。”罗白乃和三剑一刀憧都点头称是。“只不过,梁双禄的外号是‘飞天老鼠’……”叶告不耐烦截断道:“那又怎样?”陈日月嗤笑道:“你有脑没?不会往他绰号处想么!”叶告道:“有什么好想的呀,他是只老鼠——那又怎样?他能在半空偷吃云偷啃雾不成!”白可儿提醒他:“除了‘老鼠’之外,还有‘飞天’两个字……”罗白乃忍无可忍,打断道:“别吵别吵,别打断!赶快听下去。”绮梦也不以为件:“就是‘飞天’二字,梁双禄真的有一对无羽筋翅,能迎风滑翔,所以,他一翻落下去,就顺风势先翱翔了一阵,卸去翻坠之力,才慢慢上腾,回旋而上,正要掠回崖上,就恰遇我坠落下来……”一刀三剑憧和罗白乃都长长的“嗅——”了一声。无情在旁看在眼里,心忖:这罗白乃跟四憧倒是天生一伙的人物。“于是,梁飞天把我抱了上来。”绮梦犹有余悸,不寒而栗,“我形同在阎王殿前打了一个转来,回头再看那座桥,红雾里,似有一只绿色的大眼,在阴毒地盯着我们。”五个少年人,听到这里,谁也没开口,心里却在盘算:——最好不要跟公子上疑神峰。一一万一非上不可,却是如何渡过这座“毒目桥”!无情却问:“那么,你跟刁姑娘是怎么重新会合的呢?”绮梦道:“我一上崖,不久之后,小红便到,她是捐着独孤飞奔过来的。我们二话不说,不肯再走‘独木桥’,遂决定翻过疑神峰,肉峰阴盘旋而下,渡过‘羊关道’,千辛万苦,才回到绮梦客栈。”无情皱眉问:“从翻过疑神峰渡羊关道再回到这儿,要多少时间?”绮梦伸出了两根手指。罗白乃吐舌道:“要两个时辰!”习玫红更正:“两大!”罗白乃瞪大了眼,吐出的舌头没能缩回去。李青青说:“所以,我们那一次,苦等小姐回来,还以为她出事了。”“我们都出事了,”绮梦说,“不过,幸好都能活着回来。”“这之后,谁也不敢再上疑神峰了吧?”罗白乃咋咋咋的干笑几声,道:“那儿也没什么好上,再也没必要上去了吧?”陈日月涎着笑脸道:“是啊是啊。”何梵也点头不迭:“对啊对啊。”无情心忖:看来,这姓罗小子跟四小倒是合拍。“这之后,”绮梦承认,“我是没再上去过了。只要大家相安无事,我本也不拟再探疑神峰。”“只不过,你虽没上去,”无情纠正,“但还是有别人上去过了,是不是?”3.阳关道绮梦想了想,道:“不错。我是不想再上疑神峰,但独孤怕夜和梁飞天却不是这种想法。”她嘴里说着,心里却想:这家伙端的是厉害,别看他身有残疾,一人客栈一照面几乎就让自己最看重的手帕交吃了大亏,而且心细如发,明察秋毫,一点端倪也给他发掘出千层万重疑窦来。无情道:“便是,至少,为救杜小月一事,独孤和飞天鼠便曾上去过,如此说来,吴铁翼和他的亲信也常在那儿密聚。”“梁双禄不忿自己为何在那独木桥上有此失足,故而,他常上去反复细察,不过,总是没有找出理由来。”绮梦道:“便是因为这样,他才发现梁恋遭重伤,也因此而联同独孤,黄夜扑人猛鬼庙,救回了杜小月——那一回,庙里除了受辱的小月,倒无怪异发生。”“独孤呢?”无情问,“他不是在那一役中昏迷过去的吗?”“那是迷香。”答案很简单。令人意外。而且很明朗。合情合理。炉里有香。独孤探首,结果着了迷香。他一向饱历阵战,恶斗串成了他的过去,自然晓得处处提防,步步为营,但却在这荒山鬼域中居然着了迷香。幸亏只是迷香。幸好还有梁双禄。他及时背独孤下山。绕道下山的过程中,一直没有转醒,但由轻功高绝的梁双禄背着他,脚程依然可以赶得上孙绮梦与习玫红。这迷香可十分厉害,一般人着了,若一天后不得转醒,只怕返魂乏术,但对独孤怕夜来说,至少可撑三四天。但用不着三天,第二天的晚上,孙绮梦等人已一路趟程,赶回古岩关的绮梦客栈。独孤一味所着的迷香,终于解除。因为一个人。何文田。她原属“下三滥”的高手:她擅于下毒。——善于琴瑟者往往也擅于调弦。能画者常亦能书。她为独孤解毒。但如果没有另一个人的协助,恐怕何文田亦束手无策:杜小月。杜小月善于辨毒。任何毒性,她一看就能辨别。她一看,就说:“他中的是‘五里雾’,非三天不能解,过五日就转成剧毒,攻心必亡。”她很快就辨别出毒质。何文田马上动手解毒。她也可谓是施展了浑身解数。她用了“七日鲜”解除了“五里雾”之毒。“七日鲜”本来只是一种平常的香花,但一遇上“五里雾”,如同大象遇着了老鼠,蝗蛇遇上了硫磺,给克住了。终于,独孤怕夜给解了毒。从此,他也对疑神峰念念不忘。忘不了着了迷药之耻。也忘却不了在猛鬼庙前之一劫。毒居然解了,他仿佛还常有些神智不清的时候:他经常仰首望向山上,喃喃自语,咬牙切齿,仿佛,上面有个宿敌正在候着他,有个仇人已跟他相约……听完了孙绮梦、张切切和习玫红的转述,大家对疑神峰上的怪事,猛鬼庙内的传说,已了然在胸。罗白乃于是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情形大家想必已十分了解了,是不?看来,那一座山,那一幢庙,只要大家不去惹它,它也不会随随便便下山来搅扰我们的……是不是呀?”陈日月眨眨大眼,道:“是呀,是呀。”罗白乃也眨眨眼睛:“那便是了,所谓河水不犯井水,井水也不该犯河水呀!有道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又何必惹它嘛,对不对?”陈日月和白可儿都一齐大声应和:“对呀,对呀!”罗白乃见有人支持,更加意兴风发,畅所欲言了:“常言道:君子不与小人斗。我们是人,更不屑与鬼相斗——要斗,这里已经是闹鬼了,而且闹得很凶哩,又何必上山送人人鬼口去,对吗?对吧?”这回是陈日月,白可儿,何梵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对呀,是呀!”罗白乃于是下了结论:“我看嘛,我们既要保护伤者,就该留在这里;若要抓拿犯人,更应留在这儿;如果要抓鬼,也不妨好整以暇,省得上山入地狱白送死——你们说对不对?”何梵扯了扯叶告的衣据,这回连叶告跟何梵,白可儿,陈日月都一齐高喊:“对极了,你说的对极了!”他们倒是齐心。一致对外:一一不上山。一一不入庙!“不。”无情道:“我们有我们的阳关道。”一刀三剑憧顿时都很失望。罗白乃还待分辩,无情截然道:“看来,猛鬼庙里隐藏的秘密,正是吴铁翼和他一干手下,在逃亡时依然要到此地的主因。客栈里的神秘事件,倏忽敌人,只怕其源头都来自峰上,不捣破其大本营,守在这儿只有挨打的份儿;何况,当年究竟在猛鬼坑里发生过什么事,以及血流成河的命案,我们都得要趁此查个一清二楚,上山才是我们查案的阳关道,我们不能老守着这儿的独木桥。”罗白乃倒透了一口凉气。只聂青坚定地道:“我跟无情兄一道上山。”无情道:“你的伤……”聂青道:“不碍事了。我的血天生有鬼的毒质,它咬我,我中了毒,只要不死,过得一段时间,我倒吸它的毒性,反而增长了我的功力。”说着,闷哼一声,青筋满脸到处乱窜,看来,虽则他能化毒为功,但代价依然颇大,痛苦可没少受。绮梦问:“那么,大捕头打算跟谁上山?”“还是一样。”无情道:“老鱼。小余受创,不得不留在这儿,所以要是习姑娘高兴,一再要求上山,也可以代他们上去再冒奇险;我行动有些不便,须得可儿、日月一道上去。如果聂兄执意要走这一趟,我也不好相违。罗少侠也跟我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