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 逆水寒-24

往事如风声掠过。  唐晚词道:“刘捕神和无情还有马车里的人都伤重,先救治他们再说。”  她和雷卷在九幽神君与泡泡遁走之际掩至,趁戚少商拦截四名敌人时潜入马车内,铁蒺藜攻杀张五的暗器,也教雷卷用毛裘尽数兜住了,并佯作中了暗器,呼了一声,然后在紧急关头之际,才一出手就重创铁蒺藜,伤了英绿荷、吓跑了狐震碑,洱由戚少商打退了龙涉虚。  戚少商与银剑以二敌四,银剑还只是个小童,戚少商又负刀伤,对方是四大恶煞,雷卷这才肯下手突袭,但他在动手之前,还是先扬声,不过仍把铁蒺藜一指捺倒,至于英绿荷,原先曾在他背上敲了一记铁如意,他也毫不客气的一指弹碎她背上的“晶镜”,这两面“晶镜”,也是九幽神君所传,跟刘独峰的“轩辕昊天镜”一正一邪,功效截然不同。  “轩辕昊天镜”能把对方的兵器施还其身,只要映落在镜面上,即可以映象反击对方,疑真疑幻,不易应对;是故廖六重伤之下,仍把铁蒺藜和狐震碑二人打得阵脚大乱。  英绿荷的“姹女摄阳镜”,却能将任何热力和光芒,聚摄于镜中,再反射出来,成为莫大的锐力,弱可迷眩对方视线,强则可割体伤人,英绿荷身体不住旋转,甚至要脱光衣服,便是藉体内功力的一切能力,来吸取月亮的光芒,在晶镜里反激出去,使唐晚词和银剑无法睁目,她正可赖以求胜。  雷卷却一指戳破一片晶镜。  英绿荷既然负伤,雷卷也不施加杀手。  除非不得已,暗算伤人本来就不是雷卷的个性,何况对手是个女子。  唐晚词则恰好相反。  她不管。  她冲出去,根本对暗算不暗算没有观念,她的目的是要斫倒敌人,如此而已。  这一路来,雷卷与唐晚词生死同心,同舟共济,并肩作战,齐历患难,但在性格上,谁也没有影响了谁。  雷卷深沉含蓄。  唐晚词侠爽豪放。  两人性格不同——但性格不同的人,只要有量度有慧眼,反而较能相处、互相欣赏。  能在一起历难,那也是一种幸福;戚少商看见他们双双掠往树上的俪影,心中不由生起慨叹:  ——大娘。大娘。第七十二章 顺逆神针   戚少商也飞身上树,忽听银剑叫了声:“公子!”他才发现情况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  刘独峰身上中了三把飞刀。  左胸、右胸、胸腹之间。  三柄仍嵌在胸肌里。  刘独峰鼻孔里有一点点的血迹。  无情背部裂开一道口子,有一道剑伤,血己渗透白衫。  他身上并无其他的伤痕。  戚少商、唐晚词、雷卷,掠上了松枝,银剑却是转转折折,一节一升的跟上来的,这时无情缓缓睁眼,道:“我们决不能留在此地。”  银剑僮子道:“是。”可是样子很是茫然。  唐晚词说:“我们先上马车再说。”  戚少商有点迟疑:“可是,两匹马——”两匹马拉上七个人坐的车子,恐怕走得不快,何况这是山道。  雷卷道:“只要行过山坳,不到半里,我们有两匹马候在那儿。”  戚少商知道他们是为免惊动敌人,是故弃马欺近,正要过去替刘独峰拔刀敷药,刘独峰陡地睁眼,一手按住戚少商的手,摇头道:“不要拔。”  戚少商一见刘独峰的目光,心中一寒,因为那一双一向寒芒锐蕴的眼光,此刻变得倦倦无神了。  “刀不拔,我还能敝住一口气,上了马车再说;”刘独峰道,“我的伤,主要不在这三把飞刀。”  他这句话是说给无情听的,也许是他的傲岸,也许他是要让无情心安。  无情没说什么,他只是重覆一句:“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唐晚词问:“我们该到那里去?”  她是问雷卷。  雷卷也没了主意:他自度决非九幽神君之敌,但不知九幽神君现下伤成怎样?究竟要与之对抗,还是设法潜逃?  无情道:“九幽老妖还会再来,要到最靠近的人多的地方,找一处王公门第,深院广厦去。”  雷卷与戚少商都颇感踌躇,这一带都没有江南霹雳堂和连云寨的势力,就算有,这一轮风声传布开去,谁敢破家相容,  刘独峰怒道:“到郗将军府去。”  戚少商道:“他?”  雷卷感觉敏锐,道:“怎么?”  刘独峰道:“这方圆数十里内,只有他那里较恰当。”  戚少商道:“这可给郗舜才盼着了。”  无情向银剑道:“金儿他?”  银剑目中泪光闪动。  刘独峰垂下了头。  无情长吸了一口气,“记得也要带他一起走。”  银剑悲声道:“公子放心,银儿决不会撇下金哥哥的。”  刘独峰忽道:“我——”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满目都是惶愧之色。  无情低沉地道:“我们在路上再说,少停,只怕那老妖又到了。”  唐晚词的眼睛像两片水云,都勾在无情处:“你没事罢?”无情只笑笑。  戚少商和雷卷一听,都知道九幽老怪伤得似乎并不重,心中也忧虑了起来,九幽老怪非同泛泛,若是“福慧双修”、“连云三乱”等,最多只能施加暗算,不足为患,若是顾惜朝、黄金鳞,则功力相仿,只要多加提防,还可应付,独是九幽老怪门徒既众,武功又高,又擅妖法、奇术,稍一不慎,即成祸患,就算力拼,也不足以御。  唐晚词心急:“那我们还等什么?”  刘独峰点点头,长身而起,戚少商挽他一把,两人飘下树来,直掠马车,刘独峰的一口气似已用完了,在车内胸膛不住起伏,话也说不出来。  戚少商张眼一看,只见银剑双手把无情抱了下来,因为他年幼力小,树高地远,雷卷在半途掺银剑一把,戚少商看了心中一凛:看来,无情的伤势,要比刘独峰更恶劣!  应付九幽老怪那魔头,只怕要落在卷哥、唐二娘和自己的身上!  只听唐晚词道:“林子里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东西,让我去补一刀。”  雷卷却道:“那放铁蒺藜的么?不必了!他活下来也充不了好汉!”  刘独峰在车内听着了,知道那被放倒了的人是九幽老鬼的弟子铁蒺藜,也就是杀伤廖六的凶手之一,本想过去替廖六雪仇,无奈一阵天旋地转,胸中一阵气塞,一时之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车略略一沉。  无情与银剑已坐了进来。  银剑右手挽住脸如白纸的无情。  银剑膝上躺了一个人:  衣衫遍血的金剑。  刘独峰身边也坐了人。  形如痴呆的张五。  刘独峰看了心中越发难过,收回视线,却正好看到无情那一对明利的目光。  一声马嘶。  车后景物如飞。  刘独峰的心绪也乱如飞逝的松林山景。  无情望定他,虚弱地道:“江湖中人,都说我孤僻寡情,其实,我是没有什么怨言的。”  刘独峰等他说下去。  “因为,我是有亲人、有兄弟、有朋友的。”无情道,“我的亲人只有一个,那是诸葛先生,我一辈子都感激的人。”  无情微微笑了,他用手拥紧一些银剑的瘦肩,“我的兄弟,举世皆知,那是铁手追命冷血,另外,还有四人,我也当他是小兄弟,那是金儿、银儿,铜儿、铁儿。”  “这几个人,只要他们受到任何人的欺辱,我都不会放过对方——”然后他道,“可是,金儿现在死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他是你杀的。”  刘独峰点头。  张五仍在傻笑。  刘独峰只觉心口一阵搐痛。  他道:“我懂得你心中的感受。”他顿了顿,又道,“我这一趟来,六个手足死了五人。我曾矢意要杀戚少商、息大娘替他们报仇。”  无情道:“你明白就好。”  刘独峰摇首道:“可是我不明白。”  无情摇头道:“我也有很多事情不大明白。”  刘独峰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无情道:“上次,在思恩镇的安顺栈,我不知道事情始未,见你抓人,就出了手,这件事,我很后悔。”  刘独峰道:“那次若果没有你,我不一定能在他们一众拼命维护的人里逮得住戚少商。”  无情道:“现在看来,你跟他倒似有不错的交情。”  刘独峰道:“所以,你是为救戚少商来的?”  无情道:“不错,我走了许多冤枉路,没把你找着,却打听了许多有关戚少商的事,越发使我觉得要向你手上讨一个情,不要押解戚少商回京。后来误打误撞,找着了雷堂主,两人拼了一场,才省悟你可能根本没有走,仍留在思恩镇。”  刘独峰说道:“所以你立即就赶了过来。”  无情道:“我赶过来的时候,你刚刚离开,我见郗将军府派出九名侍卫追踪你,我便远远捎着,也跟了上来。”  刘独峰道:“那么说,小五子曾告诉过我,他眼看要被铁蒺藜所伤之际,却被人救了回山神庙,想必就是你了。”  无情道:“我想以你一向作风,晚上不致动身,故在夜里赶上,会方便一些,刚好就遇上张五被铁蒺藜和狐震碑围攻,我发了一轮暗器,把英绿荷及龙涉虚也逼了出来,他们不敢恋战,落荒而逃,我见张五也沾了点毒,便没迫赶——”  刘独峰满目都是谢意:“你还替他剜去鼻尖的伤处,把他救了回庙。”  无情道:“我知道你和戚寨主就要回来,便不在庙里呆着,把写好的条子,放在张五的身上。”  刘独峰动容道:“条子?什么条子?”  无情变色道:“你没有看到么?”  刘独峰诧道:“是写些什么的。”  无情仰天长叹,抚摸金剑的头发,忍悲声道:“既是天意,也是我大意,合当有此劫。”  刘独峰急道:“你写了条子?小五子没交给我哇!是写什么……”  无情微扬手,刘独峰就住了声。  银剑在一旁忍不住道:“我家公子怕面陈过于唐突,所以写了一张信柬,恳求刘爷您高抬贵手,放戚寨主一马,他感同身受,无论你允可与否,都相烦来铁翼松断崖口处一晤,因怕你不置信,还留下了公子的印鉴,恳祈刘爷移步商酌……岂知……”  刘独峰这才省悟,跌足长叹道:“这——我——”  无情道:“我明白了。都怪我一时不慎,没想到连九幽老怪都出动了,他先一步取去了信柬和印鉴,千方百计,把你引去松崖口,让你惜以为我们是敌!”  刘独峰一时只觉种种大恨,都已铸成,体内气息,并抑制不住乱流乱窜,无情一见,即道:“刘大人,气纳丹田,导息畅流,大敌在前,保重为要。”  刘独峰猛自一省,忙抱息归元,好一会才勉强平复,惨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不想挟恩协报,又为求光明磊落,故先赐柬于我,道明此事,邀约见识。九幽老妖早到一步,取去信柬,阅过内容,特意以棺材、步轿出现,再出示你之印鉴,使我急怒中种此大错……  我一见松上有轿,即急下毒手,那一剑,破轿而入,杀了小哥儿,伤了你……”说到这里,愧莫能言。  银剑悉怒地道:“公子一见是你的马车,便疏于防范,你飞剑而至,我们都大为错愕……如果我们有备,你怎伤得了公子,杀得了金哥哥!”  刘独峰赧然道:“那是我的鲁莽。九幽老妖几度装在棺材、轿里,还宁愿身上挂彩,把我们引来,我以为他在上面伏击,便一声不响、先发制人,却……却害了这位小哥的性命,我一定会给你们公子一个交代。”  银剑冷哼道:“人都死了,你能有什么交代!”  无情沉声道:“银儿。”  银剑立即不说话了,但显得很悲愤的样子。  静了半晌,无情才道:“当时月遮林密,我一见有人出剑,杀道凌厉,不留余地,也疑不是你……所以便全力出手。”  刘独峰知道无情这样说,也是在为他开脱,只道:“我……还是伤了你……”  无情做然笑道:“你可也没捡着便宜!”  戚少商忽攒入了脸面,问道:“九幽老怪是在你们受伤后施暗算的?”他一直都在留心聆听,车里两人的对话,也是有意要让他也听明白,他这时的问话也有意岔开两边之间的仇忿;问了这句话之后,他又调身过去继续打马策辔。  刘独峰说:“我跟无情交手三招,两人都以为是劲敌,尽了全力,彼此都受了伤……但从对方招式里发现不对劲,心中疑惑,正要住手喊话,九幽老怪就猝然施加辣手……”  “其中大部分攻势,都是刘大人一力接下的,要不然,我现在也没命坐在这里了。”无情接道,“我们齐心合力,全力反击,但受伤已重,抵不住他的攻势,唯刘大人全力抵挡住他的攻击,我才能趁隙赏他三口‘顺逆神针’。”  刘独峰道:“他着的是‘顺逆神针’?”  无情道:“要不是无声无息,无光无形的‘顺逆神针’,又怎能在号称‘遇强愈强,得必全失’的‘空劫神功’下藉掌风却逆掌力而入,射中了他的掌沿、指尖和袖襟呢?”  刘独峰点首道:,‘难怪那几道几乎看不见的细毫,只沾着他袖口,也能钻入衫内,飞若游丝,直戮九幽老妖的手腕。闻说‘顺逆神针,顺血攻心,若以内力抵抗,则逆真气运走,钻脑而殁。”  无情道:“是。”  刘独峰道:“听说天下间无药可救治这‘顺逆神针’,只要中了一口,便只有攻心或刺脑,不死也得残废!”  无情道:“是。”  刘独峰道:“那么……”  无情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他是九幽老怪。”  “‘顺逆神针,确不可药救,但却可以凭极深厚的内力将它逼出来,有这般高强内力的人,举世滔滔,只怕无几,九幽老怪却刚好是其中一个。”他语音一顿,又道,“而我的暗器,偏偏从来都不淬毒。” 第七十三章 空劫神功   这时,雷卷骑马在前,唐晚词策马在后,一前一后,夹护着由戚少商攒辔的这辆马车而驰。  刘独峰出神了一会儿,叹了一声。  无情道:“刘大人——”  刘独峰用手掌在无情手背上拍了拍,道:“到这个地步,已同生共死了,还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你要是不见弃,就称我一声‘大哥’罢。”  无情并不同意:“家师是诸葛先生,但他因收过一名大逆不道的徒弟,曾当天立誓,永不收徒,他视我们如同己出,跟你原是同朝命官,份属同僚,先生也尊称你为‘兄’,我岂能僭越辈份”  刘独峰摇首道:“俗礼、俗礼,可废、可废!”  无情一笑道:“我就称一声刘捕神罢。”  刘独峰道:“那也随你。”便等无情说下去。  无情道:“九幽老怪一上来时便似已受了点儿伤?”  刘独峰苦笑道:“我原先在庙里腰部已着他一击,但我也赏了他一剑。第二次在庙外接战,又趁火势劈了他一记,在崖前,他扮作是你,诱我上当,张五着了他们的毒手,但他也被我的射阳箭炸伤,本来在这场战斗里,他一直占不了上风……”  说着嗟叹道:“都怪我糊涂,三十多年的跟恶匪强敌周旋,竟还是上了老妖的圈套!第三遭在山神庙内,他遣入杀了廖六,却算不到我仍伺伏庙里,在他正在要对戚寨主下毒手时,我伤了他,但他手下人多,我也着了他一下,算是打和。接下来,他因为有了你的平乱玉佩和手迹,便处心积虑,躲在棺村里,在庙外向我挑战,但也没讨着便宜,只把我引到松林崖前,又弄了一顶与你的行辕相似的轿子,突施攻袭,然后就逃,让我乘胜追击,因而误伤了你,才遭他暗算。”他摇头冷笑道,“老妖可真能忍,我也服他!”  无情道:“要不是我大避嫌,老早跟你拜面直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刘独峰道:“若不是我执意要抓戚少商,也不会有这种事列!”他自嘲的一笑又道,“看来,现在是他在护着咱们了。”  无情双眉一剔,道:“你的伤?”  刘独峰长叹一声:“完了。”  无情道:“我那三刀……实在……”  刘独峰道:“你那三刀,是伤了我,但我也划了你一剑,而且,是伤了你的右臂筋脉,要不然,你也不至于被九幽老怪的‘空劫神掌’震脱了左腕手臼!”  无情道:“我本身并无内功,而所练的内劲又只为发射暗器用,跟一般内功大相逞庭,九幽老怪的‘空劫神功”遇强愈强,遇抗更厉,所以他是非遇上劲敌,不轻易施展‘空劫神功’,那一掌,只能使我左臂全使不上力,却不能伤我。”  刘独峰喜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无情眉宇之间不禁愁云满布:“恐怕也要明晨,才能转动,一天一夜,才能使劲,完全恢复,怕要两天两夜。”  刘独峰幌一幌头,道:“劫数!劫数!右手又如何?”  无情忽问:“刚才在松树上交手,我发第三刀时,你大可以‘风雷剑法’断我一臂,但突改用短刃一捺,按理我这条胳臂也断保不住才是!”  刘独峰微微一笑:“九幽老怪武功再高,也断断放不出这样光明磊落的暗器,所以我已觉出来,可能是你。”  无情道:“幸好你手下留情,不然我这条膀子——”忽想起戚少商断臂,便没说下去。  刘独峰歉意地笑道:“我施的是‘秋鱼刀’,被它触及任何部分,都会麻痹无力,少说也要三天三夜,才能复原。”  无情讶然道:“‘秋鱼刀’是捕神六宝之一,我是听说过了,但怎会——”  刘独峰道:“‘秋鱼刀,其实不是刀,而是鱼。”  无情更感诧异:“鱼?”  刘独峰道:“那是天竺圣峰上天池里的一种通体透白的鱼,潜泳的人碰上了它,全身发麻,这种鱼原名‘秋骥清明”是电神的意思,简称‘秋鱼’,是在秋天里出现,产量极稀,据闻已经绝种。这鱼上的骨骼,是透明的,在水里可以看到鱼的脊骼。这种鱼极不好抓,当地又当是神物,而它寿命又短,仅三个月就不活了,一旦死后,其使人麻痹之力量全消,成为其他鱼类所争的食物,独是我手上这一尾‘秋鱼’,据悉已活了三百个秋天,最后在湖里吞噬了一柄神刃,因而致死。它的背脊竟与神刃混化为一体,成为这一柄‘秋鱼刀”我也是几番机缘巧合,才能获得的。世问所谓利刃,无非是杀人如何快利,如何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我手上这柄,却是能制人不会杀人,我认为这才是宝刀!”  无情道:“看来你的六件实物,都各有来历。”  “我还有六把宝剑呢!”刘独峰正得意处,忽看见全失了神的张五便痛心的道,“但本来拿这六件宝物的人,现在,不是死了,就是伤成这样子!”  无情赶忙道:“也就因为是‘秋鱼刀’,所以我这条臂膀还能保住。”  刘独峰道::‘但现在重大关头,你的双手仍不能发力,而我……”说到这里,心下已有了决定,急笑一声道,“没想到这条命要赔给九幽老怪!”  无情知他伤重,但仍估计不出伤得究竟有多重,只关切地道:“‘空劫神功,越是遇上高深的内力,反挫力越大,我看见你背上被印了一掌。”  刘独峰截断道:“我伤得自是不轻。不过,凭我苦熬三十五年的‘雷厉风行大法’,遇上越重的伤,也越能压抑得住。”他哈哈一笑,又道,“刚才我说完了,实在灰心丧志之至,待九幽老怪逼出老弟的‘顺逆神针’,我们的伤,说不定已好了七八成!”  无情眼光闪动,道:“但愿如此。”  其实刘独峰是强颜作笑。九幽老怪处心积虑。千方百计,不惜三度以身作饵,为的只是废了无情一条臂膀,在自己的背上印上一掌,那一掌,自然非同小可!  那一掌用的是“空劫神功”,但与袖风力拚时,指掌间也迸伏了“落风掌”和“卧龙爪”的内劲,这两种内功,一是夺取女子元阴而练得的,一是吸取童子元阳而修成的,练法都不堪已极,令人发指,但这两种功力,是专破内家护体罡气,任是绝世高手,一旦沾上,如果有幸及时护住经脉,不立时丧命,也非要三个月以上运功苦修,静坐行功,也可以将阴劲阳煞清除。  可是,此时此境,教刘独峰有什么时机可以行功运气?  刘独峰怕给无情瞧破,便反问道:“你看以九幽老怪的功力,如果要逼出三口‘顺逆神针’,要多少时间?”  无情道:“快则一天,慢则三天。”  刘独峰摇摇头唱然道:“这样说来,我、你、九幽老怪,三人暂时都失去了战斗能力。”  无情双眉微扬,道:“可惜我轿子都摔坏了,连机关都生不了效用。”  刘独峰长吁一口气:“九幽老怪还有五名弟子。”  无情道:“铁蒺藜着了雷老大一指,纵保得了命也保不了元气,剩下只有泡泡、狐震碑、龙涉虚和英绿荷。”  刘独峰道:“泡泡难缠,身份莫辨。”  无情道:“不过她的独门兵器已给戚寨主破了,人也受了伤,倒是狐震碑,他也练得‘落风掌’、‘卧龙爪’之类的阴毒功夫,不可不防。”  刘独峰道:“英绿荷身上系的‘姹女摄阳镜’,能吸收任何光亮成锐劲,不过,已给雷堡主戮破了一面。”  他们二人说话时都故意放响了一些,目的是让戚少商也能听到。  听到就会注意。  注意才能防范。  现在这一场战斗,倒不在九幽神君,无情、刘独峰的身上,而是靠戚少商、雷卷、唐晚词和九幽神君四名弟子的胜负而定——至少在这一两天内的局势看来如此。  无情伤怀于金剑僮子之死,但见张五神志呆滞,忍不住道:“他中了毒?”  刘独峰看了张五,忧伤地摇摇头,道:“中毒还可药救,他现在只怕是神志受制,解铃还需系铃人,除非把九幽老怪或泡泡擒住,否则……”  无情正待说话,突听戚少商大喝一声,马车轧然而止。  马车陡止,张五和金剑的尸首,几被弹出车外,刘独峰双手一抬,抓住两人。  无情伸头出车帘,问:“什么事?”  戚少商神色凝重,扬了扬下颔,道:“卷哥进去了。”  无情一看,只见道上插了数百很大大小小被削过的竹子,大小不一,一望无尽,每间隔数十根,就有一盏如萤灯火,粘在竹尖上,发出幽幽的光芒,远黯处还不知有多少根这样的竹子,但当中倒有一条路,可供马匹驰入。  无情失声道:“雷堡主走入阵中去了?”  戚少商双眼往断竹林中不住逡巡,道:“卷哥一看,就抛了一句话:‘可能有诈,我去看看!,便策马驰了进去。”  唐晚词这时已打马拢了上来,皱眉道:“这是啥劳什子玩意?”  刘独峰喃喃地道:“是阵势。”  无情也脸色冷沉地道:“这阵非九幽老娇摆不出来!”  刘独峰变色道:“难道九幽已逼出了‘顺逆神针,?”  无情略一思虑,即断然道:“这阵确是九幽布的。唯其是他布下的,便足以证实他已无出力之手,但此人思虑周密,行动快捷,能够先发制人,预先设伏,或是指使徒弟布此‘竹篱九限阵’,切断我们的去路!”  唐晚词秀眉一蹩,英气大现,扬鞭叱道:“这是什么阵?!我也要闯一闯!”  刘独峰和无情一齐道:“使不得!”  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声音传了过来。  戚少商听到的是息大娘的一声哀呼。  无情听到的是铁手的一声怒吼。  银剑听到的是金剑的一声惨叫。  刘独峰听到的是廖六的一声厉嗥。  唐晚词听到的是雷卷的一声求救。  这一声传入人人的耳中,但感受人人不一。  张五这时脸肌一搐,但没有人注意到。  人人都因那一种幻异的叫声而震住。  银剑功力较弱,但他知道金剑已经死了,不可能发出这种呼声。  呼声每人听来不一,但都传自于那断竹丛中。  只见那一条迤通的竹灯路,在黑暗里有说不出的诡异。  唐晚词叱了一声,扬刀一挥,打马就往竹路里闯:“喝!我看这是什么鬼阵!”  无情急叫道:“拦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戚少商在唐晚词策骑飞掠过他的马车之际,已一手勒住了她马上的缰绳!  马长嘶,作人立。  唐晚词怒道:“干什么?!”  无情道:“里面凶险,不能进去!”  唐晚词情急,一刀反砍戚少商手腕。  戚少商只有缩手。  他只有一只手。  他不防此着,唯有缩手,唐晚词便纵骑入了断竹丛中,她的后发还高高的扬晃了起来,露出玉雪一般的后颈。  刘独峰顿足道:“她进去又有何用!”  戚少商道:“二娘进去,说不定能助卷哥一臂之力。”  无情立刻摇首:“没有用,这阵势,多少人进去,都如孤身一般,除非把这阵毁了,否则就算是一人能出阵,其他人也难保安全。”  戚少商呛地拔出“青龙剑”,剑作龙吟,“我们一路把竹削去,看这阵怎还发挥效能!”  无情即阻止道:“斩不得!这竹上涂有毒药,竹下有炸药,一旦引发,就算阵外人安然,阵内人也要遭殃!”  戚少商急道:“这……”  无情望向刘独峰:“依你之见?”  刘独峰沉默半晌,开口即道:“九幽老怪目的是要困杀我们一二人,他想必还有更厉害的后着,来对付未入阵的人!”  无情道:“所以事不宜迟,得立刻破阵!”  刘独峰目中神光暴长,但旋即黯淡,他全副精神都在思虑当中:“鬼神不测之机,天地造化之妙。一限九变,九限八十一变,这应该是八重门户,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的变化和生克,怎会有第九道门?!”  无情经这一提点,豁然而通道:“对,这不是生克奇门,而是迎神役鬼拘魂摄物的左道邪门,最后一门,才是万端法门,随魔生障!”  刘独峰目光又是一亮,喜道:“对!”  无情即向银剑吩咐,说道:“按四时,化五行,合三才,布九宫,你可都还记得?”  银剑晶莹的目光一闪,道:“记得。”  无情道:“按照六丁遁甲,参用奇门八卦,逢三一拔,见六一劈,遇九灭灯,或可破之。”  银剑拔剑长身道:“是。”  无情道:“记住,此阵巧侔造化,易生幻象,破阵时必须无私无视无思无事,不能生畏怖之心,记住,手不可触火,足不能沾竹!”  银剑又道:“是。”  无情挥手道:“速去速回!”  银剑闪身即入阵中。  戚少商吃了一惊,担心的道:“此阵凶险,不如我去!”  无情道:“破此阵要兼修颠倒遁甲和太极玄门法,银儿去较适妥。”  戚少商仍然不放心:“我……”  刘独峰道:“这儿必有更不易渡过的奇艰,还仗你——”  话未说完,戚少商突然大喝一声,一剑下刺,插入土中。  土里刚伸出的十只又粗又短的手指攸又收回土里去了。  戚少商再拔剑时,剑上沾血。  只见一人闷哼一声,破土而出,捂胸跄踉了儿步,一双眼珠子怨毒地盯着戚少商,正是狐震碑。  戚少商却霍然回身。  一个脸圆圆,一个甜甜的女孩子。  青春得连她的丰腴都充满了弹性和软嫩。  戚少商一见到她,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突然遇上了一头老虎一般。  那少女唉了一声,蹙眉哀怨的说:“你弄环了我的泡泡,还弄伤了我。”第七十四章 月色如刀   这小女娃子粉砌酥搓,脸上粉嫩中又隐透绊红,像蒸发得恰到好处的寿桃包子,但她样子却不是艳丽到绝顶,但却十分甜美,看来一点也不妖冶,反而有点像邻家小女孩的朴素与平凡。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才一出现,场中刘独峰、无情、戚少商三大高手,无不回头。  那小女孩的话一出口,人人都知道她便是“泡泡”。  这样一个女孩子,便是三次在众高手中护走她师父九幽神君的人,而且,也是九幽神君三次弃时都把她携走的“泡泡”。  刘独峰心忖:自己跟九幽老怪交手四次,竟连他的脸孔也瞧不着,这“泡泡”也神秘莫测,没想到,竟是一个娇柔的小女孩。  戚少商更是如临大敌。  雷卷、唐晚词身陷敌人布设的奇阵之中。  银剑僮子正窜去鹤伏鹭行的破阵。  车中有三个无还手之人,要仗他这个独臂人来照护。  他不能有失。  车里的几个人,都可以说是为他才落到这个地步的。  他虽然曾破了泡泡的奇门兵器,但这回泡泡居然敢现身,定必胜算稳操才会干冒奇险。  泡泡向戚少商噘着嘴儿道:“我不要,你要赔我泡泡。”  戚少商冷笑道:“你过来呀,我给。”心里暗道:你要是敢过来,我就赏你一剑。想到这里,心中一寒:怎么自己对一个看来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也这般残狠,莫不是这段日子在逃亡与杀戮中渡过,真的把自己的天性都磨得这般狰狞了!  泡泡欢颜地道:“好,你可不许赖啊。”走了过来,伸出了手。  刘独峰猛想起张五被制住的情形,叱道:“不要碰她的手!”  戚少商本想一剑剁下她的手,但面对这样一个娇柔的女子,也觉得无从下手,刘独峰这一叱喝,他便不由自主的反退了一步。  泡泡欲软腰一伸,伸手迎空虚点。  戚少商见状大吃一惊。  泡泡这凌空虚划,仿似全无劲道,但究竟是不是运施极高深的内力,隔空打穴,远距伤人?戚少商全无把握,当下心念电转,想起武林中绝少有的几种越空制人的指法:“金刚指”、“诃摩指”、“拈花指”、“多罗叶指”、“六脉神剑”、“弹指神通”、“一阳指”等,但却无一样,跟眼前少女一般,脸上笑嘻嘻、浑身不着劲的、五指软绵绵的架式相似!  戚少商正要设法闪躲,又发现对方出指全无劲道,便要观而后动。  刘独峰和无情也一时摸不着头绪。  攸地,张五长身而起,十指箕张,双手已抓住戚少商背后的灵台穴与志堂穴。  戚少商手紧握剑,但全身不能动弹。  泡泡尖啸一声。  张五飞身而出,抱住戚少商,大步往松林密处疾奔!  这一下,变起骤然,就连在车中的刘独峰和无情也措手不及,戚少商便受制于人。  刘独峰大喝一声:“张五!”  张五浑然不觉。  刘独峰再怒吼一声:“张五!”  张五已奔入树林里,他本来腿部受伤,但而今仿佛也不觉得痛。  刘独峰脸色紫胀,突然盘膝打坐。  无情变色道:“不可!”  泡泡甜甜地笑了一笑。  她走近马车。  狐震碑也逼近马车。  两人正好一左一右,向马车行来。  无情长吸一口气,再徐徐吐气,然后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气,接着,又长吸一口气——  然后撂起长衫,移位出帘,往马车篷前端然一坐,眼睛平视二人。  泡泡眼睛骨溜溜一转,向无情招呼道:“大捕头,你可好?”  无情微微一笑,望着她。  泡泡缓缓自腰畔,抽出一根竹管子,又慢慢的把竹管子举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对准无情,才道:“听说,你一双腿子,已经废了,是不是?”  无情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泡泡说:“也听说你的一双手,现在也不大灵便,对吗?”  无情脸无表情,望着泡泡,泡泡突然觉得有些心寒,不禁升起速战速决的念头。  泡泡仍甜笑道:“而且,你那一顶宝贝轿子,好像也毁了,也就是说,你没有脚,动不了手,机关也废了,所以,变成百无一用了,对不对?”  无情冷冷地,没有言语。  泡泡用眼稍往车里探了一下:“还有里面那位捕神老爷,捱了家师一记‘空劫神功’,又着了‘落凤掌’和‘卧龙爪’,大概已跟废人差不多了罢?”  无情这才变了脸色。  他现在才知道刘独峰不止着了“空劫神功”,还硬受了“落凤掌”及“卧龙爪”这两种阴毒绝伦的邪门掌功。  泡泡用一对美目,向狐震碑瞟了瞟,道:“大师兄,看来,我们这大捕头,和里面那位老捕神,都是外强中干的货色,你还不过去向他们请教请教。亲近亲近?”  狐震碑似乎对这位“小师妹”甚是畏惧,捂胸干咳一声,应道:“是。”  蓦地,马车内风雷之声大作。  无情一回首,只见刘独峰五络长髯,无风自荡,一双电目,神光暴射,胸臆间一连发出四道闷雷般的响声。  然后“轰”地一响,车篷震飞!  刘独峰只说了一声:“我去追回戚少商!”人已似怒鹏冲霄般直掠出车外。  刘独峰重伤之下,居然有这般声势,泡泡本要出手,但心念一转,向狐震碑叱道:“截下!”  狐震碑铁鹏凌空,左落凤、右卧龙,截击刘独峰。  狐震碑并非无惧,而是认定刘独峰只是虚张声势、不堪一击,便要用落凤掌与卧龙爪置之死命!  只听长空一声霹雳!  青光如电,一闪而没!  一条人影飞起。  一条人影掠入林中。  飞起的人影叭地撞在山壁上!  这人被撞得五官血如泉涌,但贯胸一把青碧色的剑,把他钉在石壁上,没及剑锷!  这人正是狐震碑!  刘独峰如巨鸟投林,遇挫不顿,已掠入林中。  只闻林里一阵如狂贱骤雨之声、愈渐远去。  泡泡为之玉容失色。  如果那一剑是向她掷来,她一样闪躲不了,如果不是一念之间,改变主意,而向刘独峰发出攻击,只怕此刻被钉入崖壁上的人,不是狐震碑而是她!  刘独峰因为强持一口气,且痛恨使“落凤掌”与“卧龙爪”的人,又急于追敌,将自己手中的一口“碧苔剑”凌空飞投,把狐震碑钉入了崖壁上!  狐震碑一死,泡泡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耸耸肩,伸伸舌头,笑了笑道:“哗!幸好送死的还不是我。”  然后又向无情道:“那不好脾气走了,剩下你好脾气的一个儿了,也怪寂寞的。”  无情冷冷地看着她,眼光里有一种澈骨的寒。  泡泡的眼眸子往上面溜了溜,又往林子里瞟了瞟,竹管子遥对着无情:“车内的老捕神,还胜一口气,已经飞走了,只剩下一个飞不走的小捕头,是个废人,想走,也走不了,对不对?”  无情目光暴长,“对!”啸地一声,一物自口而发,闪电般击中泡泡额前!  泡泡手腕一掣,竹管一震,已射出一道黄朦朦的光线。  那两匹健马突然踣地,哀鸣半声,整个身体都在融化中。  泡泡撒手仰天而倒。  一人从天而降。  铁塔般的巨人。  同时间,林子里疾掠出一条人影。  正是龙涉虚与英绿荷,他们是配合行动!  无情一低首,一阵弓弯之声,三枝急箭,一齐钉入龙涉虚小腹上!  龙涉虚怪叫一声,半空一个翻身,落在丈外!  三矢命中,但他“金钟罩”护体,居然簇尖见血但未入肉。  英绿荷马上停步。  她还没有出手。  但她已发现武功最神秘莫测的小师妹,已经倒在地上,没有声息,七师哥中了三箭,要不是他铜皮铁骨,肯定也报了销。  无情却还是安然一端坐在车辔上,虽然车子因马匹路地面渐渐下塌倾斜。  她自度可没有龙涉虚的铁功护体,也不比泡泡刁钻犀利。  她不知道那个看来文弱无力的残废书生,还会有什么厉害法宝。  她可不想轻试。  她不想死。  无情冷冷地望着她。  那种冷的感觉仿佛冷入她的骨子里去了。  那眼神仿佛也是无形的暗器。  “你想怎样?”无情问。  英绿荷看看地上的泡泡,额上渗出了鲜血,生死不知。龙涉虚呆在那里,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在废幸自己是以“金钟罩”护住全身,然后再扑击而下,准备以巨力砸死对方,要是平常贪图快攻,护体内劲不够周密,这三箭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就算要不了他的命,只要射低两寸,也要自己绝子绝孙!  他想到这里,天大的勇气都成了半空折翅,沉到十八层地底里去了。  英绿荷看到了他的样子,想到他所思跟自己大致一般,当下咬牙跺了跺足,话还未说出口,已听到一个小童的欢笑声:“你们出来了!”  英绿荷更不敢怠慢,疾喝一句:“走!”急掠而去!  龙涉虚一向以英绿荷马首是瞻,只怔了一怔,也跨步追去;两人都相继消失在林子里。  无情这才舒了一口气。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英绿荷与龙涉虚用一根手指都能杀得了他。  他所有的暗器,都因为双手不能运力而发不出去,而几道不必动手就可以发射的暗器,也都已发光了。  那顶藏有无数机关和暗器的轿子,又已经毁了。  无情只有强作镇静。  如果他一旦撑不住局面,龙涉虚和英绿荷来一记反兜截杀,银剑童子断非所敌,这竹箩阵不破,雷卷和唐晚词也就危险了。  他以背弩射击龙涉虚,但此人毕竟有过人之能,中而不倒,他心里就凉了半截。  他口中含的一块飞棱,因要先把泡泡这个极难缠的敌手击倒,只好先行喷射,如果龙涉虚与英绿荷再行逼近,他可无法应付。  但他们终究不敢。  而且两人一听银剑说:“你们来了”,吓得立刻就走!  银剑这时冒了出来,样子十分可爱。  他探着头问:“公子爷,那两个恶人走啦?”  无情微笑的点了点头,说:“雷堡主和唐二娘呢””  银剑嘻的一笑,“我已照公子的吩咐做了,但到现在仍不见有人出来。”  无情啐了一口道:“好小子,把我也欺瞒过去了!”  银剑伸伸舌头。  只听轰地一声大响,像引爆了什么威力极大的地雷似的,一人倒飞上老半天,才一个倒栽葱似的落了下来。  来人脸色青、人瘦、身子裹在毛裘里,鬓发被烧卷几处,毛裘被的焦了数处。  正是雷卷。  雷卷一落地来,就问:“二娘呢?”  忽听哗啦啦一阵响,一条艳红色的人影像游鱼一般,自竹林间疾闪了出来。  她紧身的红衣已湿透,越发突现出她诱人的身裁,一头的黑发也湿透,束披在红彩上,有一种惊心的艳。  正是唐晚词。  雷卷喜形于色,走前一步。  唐晚词回身撂发,嫣然一笑道:“你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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