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宇道:“你倒说得有点道理,这里看来暂时不需要我,我想往瓦拉纳西打个转。” 沈翎道:“去吧!不过要小心点。” 凌渡宇知道他顾忌王子,哂道:“这句话你向自己说吧!”说到这句话时,他已向爬下钻油台梯阶的方向走去。 沈翎在他身后高声呼道:“今晚回来吗?” 凌渡宇高叫道:“不回来了!我订的氧气呼吸系统今天会运来,你代我收货吧!” 二小时后,凌渡宇驾他的吉普车,来到圣城瓦拉纳西上次度宿的大酒店。 他将车交给了酒店的侍应,悠闲地步入酒店的大堂,右手挽个公事包,来到服务柜台前。女服务员满脸笑容地帮他办理入佳的手续。 凌渡牢一边和女服务员有一句没一句地调笑,眼尾的余光恰好捕捉到四名缠头的大汉,先后从大门进来,散往不同的位置,形成对他的监视网。 凌渡宇心中嘀咕,事实上一进城来,他使发觉到给人跟踪,照理王子答应了不弄鬼,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劳师动众地追蹑他。难道这是另一帮人? 订好了房间,侍应引领他往十八楼的一八零三室。 凌渡宇神态自若,这还不是对方动手的时刻。 傍了赏钱后,侍应离开,剩下凌渡宇一个人。 凌渡宇微微一笑,打开公事包,拿出一套印度人的便服,迅速换上,跟把头发缠上包布,黏上胡子,冉在脸上贴上几块人造肌肉,在脸上抹了一层使皮肤转黑的肤油,立时脱胎换骨,变成个五十多岁、道地的印度人。 这些都是在新德里购买的,现在派上了用场,他有个约会,要保持秘密行事,化装成印度人是唯一的方法了。 他不能这样由正门外出,他敢打赌门外跟踪他的大汉正虎视眈眈。 凌渡宇走到窗前,其中一扇窗是活动的,不过却上了锁,当然难不倒他这个开锁专家,不到半分钟,锁孔传来“的”一声轻响,被他插入的钢丝打了开来。他把窗门打开,待要探头往外细察,房门刚好传来开锁的声音。 凌渡宇当机立断,一个虎步跳了回来,闪入浴室去。 门被推了开来。 凌渡宇再不犹豫,利用两脚的撑力,迅速爬上了浴室门的顶部,除非来人进浴室,否则从门外看进来,是看不见他的。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冲进房内。 是七、八名大汉涌了进来,门外还不知有多少人。 有人惊呼道:“他由窗门逃走了!” 凌渡宇感到脚下有人扑进来,又退了出去。叫道:“浴室没有人!”此人胸中早有成见,没有望向在近门的天花上悬撑的凌渡宇。 七八名大汉退出房外,跟震天的敲门声,从左右传来,这批人必定平日横行霸道,居然逐房搜查起来。 有人在门外道:“追!” 脚步声分向升降机和太平梯的方向去了。 无线电话的沙沙声响起,声音传来道:“点子逃了,守大门。” 凌渡宇心中暗笑,跃了下来,闪到打开的房门,向外窥视,恰好见到几名大汉的背影,正在隔邻第五间房子拍门。 凌渡宇鬼魅地闪了出去,佝偻身体,大模斯样向他们走去,实行以进为退。 大汉们惊觉回头。 凌渡宇大声以印地语咕哝道:“什么事?神的兄弟!”他这句话是从那圣者学来,似模似样。 其中一名大汉怒目一睁,喝道:“我们是警察,不关作的事,快走!” 凌渡宇装作畏怯地低下头,急步往升降机走去。 转了一个弯,升降机前守了两名印度大汉,凶光闪闪。凌渡宇一边回头,一边噜噜苏苏抱怨道:“这样凶恶的人,我要向酒店投诉。” 两名大汉完全没有疑他,喝道:“是警察追捕疑匪,快些走,否则告你阻差办公。 ” 凌渡宇耸耸肩胛,这时刚好门开,凌渡宇暗叫谢天谢地,走了进去。 大堂处有十多名大汉,目光灼灼地监视进出的人客。 凌渡宇施施然混在其他人中,走了出外。步伐加快,他估计目下还是在危险中,敌人的行动非常有组织,是一流的好手,当他们冷静下来后,会发现他遗下的衣服和易容药品,从而推测到他的身上。 他在街角截了辆计程车,说了地点,计程车开出。 司机非常健谈,喋喋不休地向地介绍圣城各种好去处。 最后车子在恒河旁的一座大庙停了下来。 凌渡宇付了车资,走下车子,沿恒河慢步,行人比那天圣河节,至少减少了八成,兼且此处地方偏远,只有三三两两的游人。 人减少了,牛却明显增加,联群结队地四处散游,似乎它们才是大地的主人。 四周逐渐昏暗下来,太阳在西方发射出半天暗红的夕照。炎气稍减。 河水里间中仍见有人在作圣河浴,祈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另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 凌渡宇轻松地走,心中有种出奇的喜悦,无虑无,几个星期的辛苦,至此被抛诸脑后。 未来充满希望,假设真能抵达地底深处的宇宙飞船,接触天外的文明,即管有生命危险,然人生至此,夫复何求。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忽地想起恒河来,这条印人为之疯狂的河流,为何有这样大的魔力? 假设恒河昔日不是真的曾有治愈伤病的神力,为什么她能千百年来把远在千里外的人吸引来? 现在呢?污浊的河水,只能予沐浴的人更增染病的可能性。为什么会这样? 凌渡宇在另一座神庙前停了下来。 神庙的石阶层层高起,引领至气象万千的神庙正门。 神庙的灯光亮了起来,与夕阳争辉。 恒河的水北把两者公平地反照。凌渡宇抵达印度后,首次感到这古典的浪漫。 他沿石阶拾级而上,走了一半,一个娇美的身形迎了下来。 凌渡宇迎上去,促狭地一把抓对方轻软的纤手,拉她往下走去。 对方挣了两下,任由他拖,轻声抗议道:“别人会认为你是个老色狼。” 凌渡宇笑道:“大小姐,我的化装一定很糟糕,否则为何你一眼把我认出来。” 海蓝娜道:“你走路的姿势很特别,别人要冒充也不能。” 凌渡宇道:“那一定是很难看。” 海蓝娜冲口道:“不!” 凌渡宇大乐,笑道:“多谢欣赏!” 海蓝娜面也红了:嗔道:“你这人……真是的……” 凌渡宇拉她在石阶旁一隐蔽处生了下来,海蓝娜抽回她的手。 他们面对恒河而生,像对蜜恋的男女。 凌渡宇道:“刚差点不能赴约。” 海篮娜以询问的眼光望向他。 凌渡宇道:“数十名大汉追捕我。” 海蓝娜道:“是什么人?” 凌渡宇耸肩摊手,表示不知道。 海蓝娜神色很不自然,垂首道:“对不起!” 凌渡宇讶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海蓝娜缓缓点头,泛起担的神情,道:“他们是王子的人。” 凌渡宇愕然道:“你怎如是王子干的好事?” 海蓝娜道:“王子一向对我很有野心,多次向父亲提亲,迫我嫁给他,每次也被坚决拒绝,使他暴怒如狂。你知吗!案亲在印度黑白两道是元老级的人物,备受尊崇,只有我这个独女,王子不敢拿我怎样,却誓言会对付任何追求我的人……结果你也可以想像得到。”当然令所有爱惜生命的人望而却步。 凌渡宇气得诅咒起来,这样的恶人,亦属罕有。自己得不到的,亦不许别人得到。 海蓝娜无论样貌财富,都是上上之选,难怪王于垂涎。得到海蓝娜,王子将势力大增,有助大业。杀了王子,一石二鸟,既对云丝兰、海蓝娜有利,又免去找寻飞船的障碍,唯一要顾虑的,是如何避过对方的报复。 海蓝娜续道:“父亲曾多次与王子交涉,王子以爱我为借口作挡箭牌,弄得父亲拿他役法,这事仍在僵持中。” 凌渡宇问道:“这和王子找我有什么关连?” 海蓝娜俏面一红,道:“那次我在酒店餐厅设宴款待你,竟然逃不过他的耳目,昨天他怒气冲冲找上赌场,质问我找你作什么,我当然不能将真正的原因告诉他,他…… 于是……以为我喜欢上你,怒称要将你碎尸万段……” 凌渡宇自嘲道:“这才冤枉,假设你真是爱上我,那也有点牺牲价值,像现在…… 嘿!” 海蓝娜急声道:“不!”垂苜道:“你和沈栩都是真正的君子和超乎凡俗的好汉,我恨欣赏和喜欢你们,只不过我心中另有目标,不再追求世间那短暂的爱情。” 凌渡宇不解地审视她清美的俏脸。 海蓝娜忽地抓他的手,像下了个重大的决定,站起身道:“来,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后,你会明白一切。” 凌渡宇随她站起来。 海蓝娜拉他的手,走下石阶,沿恒河往东走去。 尽管玉手紧握,心中没有半点绮念,他感到海蓝娜并不似一般的女性,人类两性的爱,对她只是一种亵渎。 远处传来庙宇的钟声,令人听之悠然,心神平静。 在暮色里,行人稀少,只有牛群安宁地徘徊岸边,以她们的方式,享受恒河旁的祥洽。 凌渡宇轻呼道:“蹲低!” 两人刚好来到十多只牛形成的群队里,这一蹲低,牛群把他们掩护起来。 海蓝娜相当机灵,眼光搜索下,看到几名缠头、身穿笔挺西装的大汉,由左侧远处向他们的方向气势汹汹地走来,一边走一边张望,显然在寻人。 凌渡宇轻声道:“他们真有本事,这么快找到这里。”那几名大汉是从他下计程车的方向走来,很可能是找上了载他来此的计程车司机,王子的实力确是非同小可。 海蓝娜凑在他耳边道:“我的快艇泊在前面不远的码头处,可是怎样走过去?” 一离开牛群,再没有掩蔽行踪的方法。 凌渡宇心念电转,转过脸来,由于海蓝娜俏脸紧贴在他耳际处,他这样移动,嘴唇恰好碰上她丰润的香唇,凌渡宇忍不住啜了一下,海蓝娜嗯的一声,欲拒还迎,在此刻敌人环伺中,倍添香艳刺激。 凌渡牢一碰即离,涌起轻微的罪恶感,一方面侵犯了清雅的淑女,另一方面好像做了对不起沈翎的犯罪行为。这是有意为之,不像当日搜身时抚摸她玉体的迫不得已。 海蓝娜把俏脸垂到胸前,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入去,耳根红了起来。 凌渡宇强制自己砰然大跳的心脏,凑在她耳边道:“我往回走,当敌人追赶我时,你立即取快艇,绕回头来接我,切记!” 海蓝娜点头表示明白。 凌渡宇掏出手枪,同天空“轰”地开了一响空枪。 四周的牛群立时产生反应,受惊猛跳起来,开始向四力乱窜。此时附近并没有其他的人,不用顾虑误伤无辜者。 凌渡宇乘势向后转身奔去。 大汉们惊觉叫道:“在那边!” 另一个大汉惊呼一声,给冲来的牛群撞个正,滚倒地上。 牛的狂乱蔓延开来,附近的牛骚动起来,分作几群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凌渡宇知道这些牛野性不大,尽管现在声势浩大,混乱的局面会很快平复下来。 凌渡宇借牛群掩护,迅速向海蓝娜相反的方向沿海跑去。 一边走,一边伏低蹲高,借牛群遮挡,时现时隐。 几名大汉发力追来,可是要躲避横冲直撞的牛群,和凌渡宇由二十多码拉远至四十多妈的距离。 凌渡宇狂奔了一会,离开了窜走的牛群,他估计大汉们的人数一定远不止此,只是分散成小组来寻他,日下他暴露了行藏,一定会惹得远近的人赶来围截。 转念末已,迎头已有十多名大汉向他飞奔过来。 凌渡宇正犹豫应否改变计画,自行逃走,耳边传来快艇的响声。 凌渡宇大喝一声,一下冲到岸边,凌空一个翻身,恰好落在海蓝娜驶来的快艇上。 海蓝娜欢呼扭转,快艇斜斜切往对岸,至河小时一个急转,往回头驶去。 凌渡宇望向艇后,暴怒如雷的大汉无意识地沿岸追来,不一会变成不能分辨的黑影。 海蓝娜专心驾驶。 凌渡宇坐在艇后,经历整个月来前所末有的松弛。他为人洒脱,很容易将烦恼事情抛开,从月魔的决斗里(见《月魔》一书),他学会了快乐的真谛:那就是没有过去,没有将来,只有现在这一刻。 现在这一刻,就是眼前的一切:海蓝娜优美的背影、入夜的恒河、沿岸的灯光、闪动的河水、清新的空气、瓦拉纳西、印度。 不用怀以往,不用担心茫不可测的将来,全心全意投进这一刻内。快艇贴河面急飞四十多分钟后,在一个木搭的码头徐徐停下。 一切是那样悠闲。 码头旁密布高大的杨树,树顶处蒙蒙地一晕灯火,隐约看到庙宇的尖顶,照比例看来,这大庙比他这两星期内所见的庙宇,更为宏伟壮观,庙后山势起伏,气势磅BO。 两人弃艇上岸。 连接码头是条碎石砌成的小路,曲径通幽。绕进树林密处,每隔上一段距离,竖立了一支照明的路灯。 海蓝娜和凌渡宇并肩前行,感染到整个环境那深静致远的气氛,两人静行不语。 大庙在快艇看去,似乎很近,可是两人足足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来到神庙前的广场。 凌渡宇深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瞪目结舌地凝视眼前神庙的入口。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神庙,而是从一座大石山,经历无数世代,开凿出来的大石窟寺。 寺庙高达六十多尺,人庙入口处的上下四周,凿密麻麻的宗教半立体浮雕,庄严肃正,感人心魄。 便阔的石阶,层层升进,延展至石窟寺正门入口的八条浑圆粗大的撑天石柱。 凌渡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海蓝娜道:“圣河寺,来吧!” 海蓝娜带路先行,步上石阶,气象万千的庙门前,聚集了十多个全身素白僧衣的僧人,见到海蓝娜合十施礼。 凌渡宇跟她走进大殿,忍不住轻呼起来道:“真是杰作!” 庙内的空间更是广阔,足有大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庙内正中处是个圆柱体的大佛塔,塔底作莲花座,笔直竖起一支大圆柱,直伸往庙宇五十多尺高的顶部。 向庙门的墙壁,供养一座三十多尺高的大佛石雕,右手掌心向外,左手垂地,作“施无畏印”,眼帘半闭,使人清楚感受到佛像内在纯净超然的世界。 其他墙壁,满是浮雕,形成丰富多姿的肌理。 千百支香烛,一齐燃点,香气盈溢,烟雾腾起。 凌渡宇道:“我以为你是属印度教的?” 海蓝娜严肃地道:“我是印度教的一个新兴的流派。” 凌渡宇讶道:“这是佛教的寺庙呀?” 海蓝娜正容道:“无论是什么教,目标也是超脱生死的桎梏,来吧!他在里面。” 轻移莲步,同大佛像走去。 大佛像和靠壁间原来还有十多尺阔的空隙,佛座的底部雕满较小的佛像,精微处令人叹为观止。 虔诚的信徒,终其一生,硬生生把一座石出开凿为这样的惊人巨构,使人惊叹。宗教的力量确是庞大无匹。 佛座后的墙壁雕一个有连续性的佛经本生故事,叙述释迦过去转世轮回的事迹。 凌渡宇道:“人呢?” 海蓝娜微微一笑,伸手往一个石雕按去,隆隆声传来,一道门户打了开来,现出一条长长的秘道,灯光隐约传来。 两人进入秘道。石门在身后关起来。 海蓝娜低声道:“这是僧侣战乱时避难的地方。” 两人往内走去,不一会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石殿内。 石般的正中供奉另一座石佛,比外面的石佛小得多,只有十二尺上下的高度,雕工精美,表情生动。 墙壁上有一排排凹进去的方穴,每个方穴都放了一个大瓷瓶,看来是放置人骨的灵。 海蓝娜解释道:“放的是历代主持的舍利子。” 凌渡宇哦了一声,更是不解海蓝娜带他来这里的原因。 一个宽大平和的声音从石像后传来道:“你不明白吗?”说的是他熟悉的藏语。 凌渡宇自然地摇头,跟愕然大骇,难道这人能看清楚自己脑内的念头? 石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转了出来。 雪白的头巾,雪白的袍服,棕黄的须髯,透视人心的闪亮眼睛。 是他,那天初进瓦拉纳西时,在路上遇到的那充沛奇异力量的老人——兰特纳圣者。 无论亦要裸体,又或像剩下的衣袍如云,都不减半分他慑人的威仪。 凌渡宇望望他,眼光又在表情崇敬的海蓝娜脸上打了个转,恍然道:“原来圣者就是大小姐代表的人。” 兰特纳圣者盘膝生了下来,道:“坐吧!灵达的儿子!” 凌渡宇几乎跳了起来,哑声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出身是绝对的秘密,连他所属的抗暴联盟以及亲密的女朋友卓楚媛亦不知道。 海蓝娜坐了下来,剩下凌渡牢一人愕然站立,一面难掩的惊讶。 兰特纳圣者道:“人世间的秘密只存在耳目问的层次,在我和灵达间,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坐下吧!儿子。” 凌渡宇盘膝坐下,望这充满异力的圣者,不能言语。 兰特纳的话,指的可能是人类自有历史以来,便谈及的“心灵传感”能力。 这种能力,几乎已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其存在的力量,只不过一般人,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才能运用上这类异力。例如一位身在美国的母亲,突然间无缘无故地听到儿子的惨叫声,而事实上,后者确在那一刻于万里之外的澳洲,车祸惨死。 这种力量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我们却不懂怎样去运用。 就像你把电脑给予一个仍在爬行的婴儿,他连开掣也不懂,功用无限的电脑有等于无。 兰特纳圣者说的,又更远远超越了先前所说那种偶一用之的能力,而是一种心灵的交通,不为距离所限制。 凌渡宇天生已有这种传感能力,但比之眼前的老人,只像小学生遇上钻研了一生的老学究。 兰特纳圣者微微一笑,道:“你明白了!” 凌渡宇点头道:“是的!圣者。”这个称呼大异从前,充满对智者的尊敬。 兰特纳圣者道:“你和你的朋友,在进行一个惊天动地的计画,我知道了!” 凌渡宇讶道:“她告诉你吗?”望向海蓝娜,她闭上双眸,面相庄严,像降下凡间的观音。 一道灵光闪过凌渡宇,令他叫起来道:“我明白了,那天沈翎在恒河上遇到的艇上老人,就是你,是你触发了他,使他找到了飞船!” 兰特纳圣者点头道:“你明白了,时间无多,我不能不有所行动。” 凌渡宇讶然望向老人。 兰特纳圣者缓缓道:“它的呼唤愈来愈急切了,我没有一刻听不见。” 凌渡宇讶道:“它?” 兰特纳圣者眼中柔柔地闪正大安和的光辉,道:“是的!它!你们和我的目标一致,都是响应它的呼唤,去找寻它,只不过你和我的思想方式不同吧。” 凌渡宇问道:“它是谁?” 兰特纳圣者面上绽出个阳光般的慈祥笑容,道:“它并不是谁,而是”独一的彼” ,印度教至尊的真神,便像西方人崇信的上帝。我和它连结在一起时,闻到死亡的气息,你们要赶快了,现在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这也是我要见你的原因。”缓缓站起身来。 凌渡宇霍地站起来,同背转身离去的老人呼叫道:“你还末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 一直以来,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是非常低沉,这一高声呼叫,空旷的石殿立时响起震耳的回音,声势吓人。 兰特纳圣者向佛像后的墙壁走去,一直到了墙壁前,才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道: “到了那里,一切都会揭晓,我所知和你所知的,都不是完备的,说来只会增加困惑,记!要快。”伸手往墙上按下,隆隆声传来,光滑的墙壁裂开一个进口。 凌渡宇不忿地道:“你不是要下去一看吗?” 兰特纳圣者道:“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言罢步进秘道里,石门关上,墙壁回复光滑平整。 凌渡宇想道:“‘独一的彼’?这和宇宙飞船有什么关系,难道指的是船内的生物,它还末死亡?”想到这里,打了个寒噤。 一直以来,他和沈翎心中想的只是去地层内找一艘失事堕下的飞船遗迹,或飞船内异星生物的遗骸,从没想过那种生物仍能活,就如往海底一条沉船内打捞宝物,从没有想过沉船内仍有活人一样。 海蓝娜来到他身边道:“你在想什么?” 凌渡宇苦笑道:“不要问,我不敢想。”跟接口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海蓝娜眼中散发敬慕的神色,正容道:“圣者是我所属‘彼一教’的开宗大师,这三十年来,一直隐身在洞穴内,闭关禅坐,只喝清水,教务全由他的弟子主持。他在印度教内,地位超然,即管横行霸道如王子,也不敢拿他怎样。” 凌渡宇皱眉道:“这真是奇怪极点?” 海蓝娜道:“我们也很奇怪,六个月前出关后,他召我前去,这之前他从不认识我。 我记得那天他向我说了一些非常怪异的说话。” 凌渡宇好奇心大起,追问道:“什么话?” 海蓝娜露出疑惑的神色,回忆道:“他说‘生命的机缘终于由死灭带来,你的赌场将有两位贵客光临,他们负有特殊的使命,你要助他们完成’。”。 凌渡宇道:“你怎知是指我们?” 海蓝娜道:“我也不知道,只知碰见你们时,就像有个声音在心内告诉我:是他们了。” 凌渡宇愕然。原本离奇的事,现在更蒙上一层神秘莫测的色彩。 海蓝娜茫然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凌渡宇道:“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海蓝娜点头道:“说罢。” 凌渡宇道:“我要立即秘密起程往新德里,好好地教训王子一顿。” 海篮娜瞪目结舌,不知怎样反应。 王子势力遍及全印度,他不来惹你,是上上大吉,遑论去教训他一顿了。 云丝兰不施脂粉,穿轻便的恤衫牛仔裤,戴上遮阳镜,走进新德里的一座百货场内。 她敢担保没有人可以认地出来。 叫卖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闹成一片。 她漫无目的地绕了几个圈,来到东面的入口,这是凌渡宇和她约定的地方。 苦候了足有二十分钟,一个印度大汉迎面走上夹道:“大明星!傍我的女儿签个名好吗?” 云丝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拍胸口道:“差点吓坏了我,估不到你的印度话说得那样好,难怪王子的手下眼自白地被你逃了。” 凌渡宇道:“来!到货车去。” 云丝兰讶道:“货车?”已给凌渡牢一把拖得往前走,直出商场,在街上走了十多分钟,来到一辆货车前,两人坐上车头,货车开出。 货车在城市内穿插,这是市中心的区域,沿途看到大大小小的草地和广场,街道宽阔,挤满了行人。 凌渡宇往市西北的商业区驶去。不一会抵达名的康诺特圆市场,由两层白色楼房,组成一个大圆盘形的结构,楼房两面都是各类型的商店,圆盘内圈直径达六百米,一座别致的花园位于中央,碧草清池,繁花茂树。商店门外都有廊柱,相互连接成一条圆形走廊,是避开印度的炎阳和无常的季侯雨一个理想的去处。 大街上人流如云,汽车如织。 凌渡宇把货车停在街角,拉上遮蔽车窗的布帘,转过身来,刚好迎上云丝兰期待的眼光。 不施脂粉的云丝兰,另有一番清丽的美态,凌渡宇忍不住癌身过去,轻轻一吻,当作见面礼。 云丝兰笑脸如花,轻轻道:“你给我出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个吧?” 凌渡宇潇洒地耸耸肩胛,道:“只是为这个,也无不可,但你也不会只是为了这个,而出来见我吧?” 云丝兰俯身过来,拥凌渡宇深深一吻,喘气道:“我们找个地方,好不好?” 凌渡宇叹口气道:“这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我想你把王子所有的事告诉我,尽可能地详尽,特别是他的敌人,知道的都说出来,甚至你认为无关痛痒的事,也可能是关键所在”云丝兰坐正身子,想了一会,开始说起来,凌渡宇只在骨节跟上问上两句。 当云丝兰说到王子从事的犯罪活动时,他特别留神,不断询问其中的细节。 云丝兰说及王子的毒品卖买,道:“王子原本决定了不沾手任何毒品买卖,怕失去部份政客的支持,因为即管在黑社会里,毒品也被视为不光采的恶行,可是毒品的利润实在太庞大了,钱能驱神使鬼,一个名叫达德的大毒枭乘势崛起,逐渐控制了北印度的市场,势力向四力八面膨胀起来,王子见势不妙,向达德施加压力,经过了几次大火并,达德处于下风,迫得将本地的毒品发行权让了结王子,而他则负责国际线的毒品贩运,达德在东南亚收集毒品,卖给王子,再出王子加以提炼后分配往本地的拆家。” 凌渡宇插口道:“目前两人的关系怎样?” 云丝兰道:“外弛内张,达德性情暴戾,因残尤过王子,只不过王子的势力上达政府、下达黎民,蒂固根深,故此达德敢怒不敢言,不过我从王子的手下处,知道达德不断招兵买马,等待一举歼灭王子的机会。当然:王子亦非善男信女……” 凌渡宇道:“你有没有方法侦知双方毒品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云丝兰微笑道:“你算是问对了人,我一向非常积极留心他毒品的交收买卖。”她的笑容泄出一丝苦涩的味道,使凌渡宇感到要得到这方面的资料,她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本钱自是她的色相无疑。 凌渡宇怜惜地道:“我要知道近期的最大买卖,愈是大宗愈好。” 云丝兰指货车对正的康诺特圆市场道:明天正午,双方将会在此有宗大交易。” 凌渡宇微笑道:“这便够了!”想了一想,问道:“告诉我交易的方法和形式,假如可能的,我甚至希望知道他们今次交易毒品的类型、包装毒品的方法。” 云丝兰道:“达德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也很迷信喜欢把毒品藏在”吠陀经”内,认为这会给他带来幸运,这是王子告诉我的。” 凌渡宇沉思道:“若要掩人耳目,应该是市面流行的版本,希望这次‘吠陀经’也会带来幸运,不是带给他,而是带来给我!” 次日。 上午十一时四十四分。 康诺特圆市场是新德里市西北区的中心,九条马路从圆市场伸向四面八方,路旁高楼直插云天,银行、百货公司、书店、大企业林立路旁。 两辆外貌毫不起眼的日本房车,从西面的大路驶至圆市场。 5 市场内非常拥挤,本土人外,不少是慕名而来的游客。 达德与王子约定在这里交易,就是贪此处四通八达,即管有意外发生,逃走也非常容易。 日本房车停了下来,四名大汉从先至约房车走下来,其中一人手上提个上了锁的公事包。 四人下车后毫不停留,进入市场内。 每辆车都留下一人看守,负起把风接应的任务。 后一车下来的四名男子,他们和先行的四名男子保持一段距离,负起护送的责任。 他们并不惧怕警察,警力中有他们的线眼,一举一动均不能瞒过他们。这只是例行的安全程序。一边行,一边以无线电话和市场外两辆车保持联络。 他们奉达德之命,和王子的手下进行交易。早一阵于国际上风声很紧,很久没有这样大宗的买卖了。 先行的四名男子转入了圆市场名的圆形廊道。 行人如鲫,气氛热闹。廊道旁的商店货物齐全,顾客盈门。 一切看来毫无异样。 先行的四名男子,把提公事包的男子护在中间,以稳定的步伐,沿圆廊步行。 正在这时,人影一闪。 大汉们都是一流好手,立时惊觉,不过比起来人的速度,他们已慢了一步。 那人由廊道内围扑出,一下子切入四人之间。闪电般来到提公事包大汉的左侧。 提公事包的大汉待要探手入上衣内,千阴已被一下膝撞击中,腰还末弯下,两眼给对力以叉开的手指插中,整个人仰跌的同时,手中一轻,公事包给劈手枪去。 后面的大汉大惊扑前,那人把抢过来的公事包迎头向他挥去,大汉举手一档,脚眼处一阵剧痛,似乎给坚硬的铁器猛撞,立时失去平衡,向前倒仆,直至跌在地上,还不知给人用什么东西袭击。 这时前面先行约两名大汉回身扑来,偷袭者不退反进,以令人难信的速度,箭矢般在两人的空隙间突围,一下子冲进了人堆里,两名大汉这时才看到对方是个身穿印度袍服的大汉,脚上踏安装了滑轮的雪屐,在密麻麻的人群中左穿右插,滑行远去。两人狂叫一声,发力追去。 后面的大汉发觉有异,亦死命追来。 气氛一时紧张到极点。 鲍事包内是价值达千万美元的高纯度海洛英,绝对不能容人抢去。 偷袭者以高速向东方的出口滑去。 追赶的大汉们不愧好手,虽异变突起,眼看追之不及,临危不乱,连忙以手上的无线电话通知在市场外把风的两辆车。 惊叫声此起彼落,追逐在群众中产生极度的慌乱,纷纷避进商店里,整截圆廊乱成一团。 偷袭者身形消失在东面的出口处。 大汉们狂奔至出口时,齐齐舒了一口气,停下步来。 他们的两辆车,打横拦在出口处。失去的公事包,提在他们一力的另一个大汉手内。 奔来的大汉道:“人呢?” 提公事包的大汉道:“他奔到出口时,我们刚刚赶到,我和阿均扑了下来,他大惊下抛低公事包,在人群中逃走了,阿均追了上去。真气人,若非这么多行人,看我一枪把他了结。” 另一名大汉拿过公事包,看了看完好无恙的锁,道:“小心点,还是查看一下。” 有人取出锁匙,把公事包打开了一条缝,旋又台上,点头道:“没有问题!”上好了锁,道:“快!交易的时间到了。幸好王子的人还未到。” 王子的面色要有多难看就多难看。 鲍事包在他的办公桌面打了开来,挖空了的“吠陀经”全给打了开来,台上放满了以胶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一张条子放在桌面,以梵文写:“王子:你的死期到了。” 王子大发雷霆,一掌拍在桌上,喝道:“全是饭桶,一干万美元换回来不值三元的钙粉,正蠢才!” 云丝兰走到他背后,安慰地为他按摩肩膊的肌肉,王子绷紧的面容才松了一点。 他的面前站了战战兢兢的十多名手下,其中负责毒品生意的科加那道:“这几年来我们都是这样交易,谁估到达德会忽然弄鬼?” 王子阴阴道:“为了钱,这些年来,有那一天他不想取我而代之!” 另一个手下弥日星同意道:“上星期警方缉获的一批军火,据说就是达德订购了的,可知他是处心积虑要作反的了。” 王子的眼光望向一个五十多岁、戴金丝眼镜、身材瘦削、有点像大学教授的男子伦贝道:“你怎么看?” 伦贝是王子的军师和智囊,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力,闻言不愠不火地分析道:“照理达德的性格虽然躁暴,却是非常精明厉害的人,他若要对付我们,一定会以雷霆万钧之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打击和削弱我们的力量,而且第一个目标一定是王子殿下。” 众人一齐点头。 王子缓缓道:“这些钙粉和字条又怎样解释?” 伦贝胸有成竹地道:“这可能是他内部的问题,手下出卖了他也说不定,总之我认为必须把事情弄个清楚。”跟嘿嘿一笑,道:“达德对我们的企业有狼子野心,路人皆见,不过这还不是动手的适当时刻。” 王子沉思片刻,台头时眼神回复平日的冷静,道:“你说现在应做什么?” 伦贝道:“我们给达德拨个电话,什么有关毒品的事也不要说,只说王子殿下要和他会面,假设这事不是由他弄出来的,他一定全无防备,那时可以当面和他解决这件事。” 王子道:“好!就这么办!”向身后的云丝兰道:“给我拨电话。” 大铁闸向左右两旁缩入。 两辆装满大汉的美制大房车,当先从王子的华宅驶了出来。 按是王子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后面踉另两辆大房车,颇有点出巡的味道。 车队转入街道的右方,同总统府的方向驶去。 王子和伦贝两人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神态轻松,伦贝的估计没有错,电话中的达德语气如常,立时同意在新德里大酒店的咖啡室内,恭候王千的大驾。 每次坐在车内时。王子都感到舒适安详,这并非车内的华丽设备,而是这辆车是特制的保安车,车厢是用三层的装甲车的甲板嵌成,足可抵挡一般武器,甚至榴弹和小型火箭胞的袭击。 车队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了下来。 王子心想:“异日重建帝国,驾车出巡时,所有这些交通灯都将对我不起作用。” 想到这里,不禁闷哼一声。 就在这一刻,身旁的伦贝全身一震,望向左方。 王子顺他的眼光自然望夫,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一切来得像个噩梦。 一辆大货车从右线切过马路,笔直向他的卓以高速冲过来,车轮和路面擦得吱吱作响。 货车在王子眼中不断扩大,他的脑海空白一片。 反应最快是王子的保镳兼司机,一看势色不对,条件反射地一脚踏上油门,将轮盘拚命扭向左方,车子一弹一跳,向左方的行人路铲上去。 货车刚好冲到,一下子猛撞在车尾,把王子的劳斯莱斯撞得整架打转向外飞去。 这反而救了王子一命。 货车隆一声爆炸起来,爆出一天火焰,货车冲势不止,它撞上王子车尾时已失去了平衡,这时一个翻侧,压在紧跟王子车后的大房车顶,再是一连串爆炸,烈焰冲上半天。 大房车和货车一齐燃烧起来。 四扇车门推开,车内的大汉滚了出来,有两人身上了火,在地上不断滚动,希望将火压熄。 车队头尾的人纷纷跳下车,有人拿起灭火筒,同燃烧的货车和房车喷射。 “轰!”货车再发生一下激爆,救火的大汉在火屑四射下,被气流带得跌了开去,一时间再没有人敢靠近焚烧的货车了。 王子被手下从劳斯莱斯拖出来时,面额淌两行鲜血,虽是轻伤,形相非常狰狞可怖。 王子咬牙切齿道:“干这事的人呢?” 手下大将科加那道:“货车冲上来前,我们看到有人从司机位跳了下来,从对街逃了去。” 王子面上肌肉跳动,狠声道:“达德!我要把你斩成一千块,少了一块我就不是王子。” 四周的手下不寒而栗,他们从末见到王子这样狂怒。 达德坐在咖啡室内,悠闲地呷咖啡。 坐在他右方的得力手下马勒夫道:“不知今次王子约老总你见面,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我们秘密囤积军火的事,让他知道了。” 达德身形略见肥矮,却非常精壮,年纪在四十来岁间,动作灵活,一对眼低开似闭,教人不知他心里转什么念头。 达德哂道:“知道又怎样,我一天末动手,他也拿不整我的把柄,不过无论如何,仍是小心点好,你布置好了没有。” 马勒夫道:“我动员了六十多最精锐的好手,即管不能取胜,逃起来应该是绰有余裕。” 达德道:“其实我们太小心了,王子极之爱惜名声,无趾之事虽然暗里做尽,表面还是个大殷商和慈善家。若他敢公然行凶,一定吓退贪官政客对他的支持,这也是他的弱点。” 马勒夫刚要应是,异变已起。 “卡擦!”一声轻响,从通往厕所和后门虚的出口传来。 达德惨叫一声,连人带椅向后仰跌,马勒夫一跳跃起,一把揽达德向台下滚去。 敖近几桌的手下敏捷地弹起来,枪全上了手。 那人没有开第二枪的机会,他极其机灵,身子一缩退往餐厅的后门,恰好避过暴雨般打来的枪弹。 接近后门的一台达德手下,是首先追到后门的人,他们听到楼梯响起急剧的步声,向下而去。 达德的手下猛力狂追,蓦地一声爆响,一阵烟雾利那间笼罩了整楼梯的空间,黑雾不但使人目不能视,还含有强烈催泪作用,一时呛咳大作,追捕瓦解冰消。 马勒夫将达德扶往一角,检视他的伤势,一边道:“老总!不要紧,只是擦伤了肩臂吧,不会有大碍的。” 达德喘气道:“不管如何,这笔债一定要和王子算个清楚明白。” 新德里的两个犯罪集团,终于拉开了战幕,以鲜血和暴力去解决问题。 凌渡宇回到营地时,工地的开采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 沈翎忙得满头大汗,一见他回来,连忙把他拉往一角道:“你滚到那里去了,足有整个星期,电话没有一个回来。” 凌渡宇微笑道:“发生了很多事,今晚找个机会告诉你,不过王子暂时不能来骚扰我们了。这处怎么样?” 沈翎道:“所有人都很尽心尽力,我看最多再有一星期,便可以抵达那家伙。” 凌渡宇还想说话,总工程师英国人文理斯作了个手号,呼唤沈翎过去。 沈翎向他打个眼色,又昏天昏地忙起来。凌渡宇劳碌多日,避进房内修他的静养功夫。 钻油台上亮了两支灯,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营地处一片灯光外,其他三个方向都是黑蒙蒙一片,在天空背景下,清楚显示出远近的山势。 今晚天气特佳,钻油台和整个盆地复盖在一夜星空底下。 夜风徐来,使人身偏心舒。 沈翎听罢凌渡宇近日所干的好事,大笑起来道:“王子今次被你弄得惨了,希望达德争气点,在王子一枪命中他眉心时,也一枪击中王子的心脏,来个同归于尽,造福印度。” 凌渡宇道:“你真是乐观!照我看还是王于赢面居多,我们最好能趁王子无力他顾前,掘到那东西。” 沈翎沉思片晌,道:“唯有从明天开始,连夜赶工,希望能把时间缩短一半。你说的那而特纳圣者,不是也说要赶快吗?” 凌渡宇道:“你信他的话吗?” 沈翎皱眉道:“我隐隐感到他的说话很有道理,偏又说不上道理在那里。但不可不知,兰特纳圣者在印度教内,有近乎神的地位,绝不会无的放矢。” 凌渡宇道:“有没有这个可能,圣者指的是飞船内仍有生物存在?” 沈翎走到油台边缘的栏杆旁,抬头望往无穷无尽、星辰密布的穷苍,吁了一口气,深思地道:“我常常在想,人只是一个小点,站立在一块唤作‘地球’的大石上,而这一块石,在茫茫的宇宙中,亦只是一个小点。包围这块石是无涯无章的漆黑虚空。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目的。” 凌渡宇欲言无语,沈翎语调荒寒,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奈和凄凉。 沈翎深沉一叹,道:“对宇宙来说,一切生命都是短暂的一瞬,在恒星的火耀下,某一刹那间的生命,活跃了一会儿。就像大海,偶尔给人投下一颗石子,生出了一圈圈微不足道的涟漪,转眼即逝,大海仍在继续她那永无休止的运动,就像以千亿计的太阳,组成千亿个星系,永不停息地运动,短暂的生命,对它们有何意义可言?” 凌渡宇望向壮丽的星空,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他所看到的星光,可能是一百万年前离开了该星体,现在越过广阔的虚空,照射到他的眼内。宇宙是人类完全无法估量的事物,我们凭什么去猜测她和了解她,失望和无奈的情绪,涌上胸臆间。 沈翎沉默了一会,绅道:“生命在这里被投下了石子,生出圈圈涟漪。在宇宙大海的另一处,生命投下了另一粒石子,产生其他的生命涟漪。可是宇宙实在太广阔了,涟漪太弱小了,它们之间永无接触的机会,就像你在印度洋的岸边投下了一粒石,我在夏威夷的太平洋投下了另一粒石,涟漪间实在永无接触的可能,即管近在比邻,还要它们是同时发生。所以生命几乎注定了是孤独的。” 凌渡宇有点不寒而栗,想起涟漪由小至大,在水面扩散开去,一下子战胜了一切,把水面化成它的波纹,瞬那间弱下来,回复平静的水面,就像一点事也从未发生过,对于深不可测的水下世界,连像对水面那一丁点的影响力也没有。难道人类的兴衰,对于宇宙来说,就如涟漪之于无涯无岸的大海? 沈翎忽地兴奋起来,叫道:“所以当我们现在有希望接触到另一个生命的涟漪,只可以用神迹去形容。” 凌渡宇疲倦地道:“夜了!明天还要工作。” 苞一个星期,沈翎增聘了人手,连夜赶工,整体的钻井工程颇为顺利,到了第八天清晨,钻井的深度达到二千七百多米,离沈翎估计约三千米,只剩下二百多米的距离。 不要说沈翎和凌渡宇,连其他的人如总工程师艾理斯、美国人威正博士、印籍工程师山那里等亦紧张起来,任何三与此事的人都知道沈翎志不在石油,这快到了答案揭晓的时候了。 这时所有人均集中在钻油台上,看工人用起重机把升降机吊上古商。升降机是个圆形密封大铁筒,直径达六尺,略小于油井的宽度,勉强可以容纳八至十人。 升降机的外围包防高热的纤维物质,满布滑轮,刚好与井壁接触,方便上升下降。 机顶储存氧气系统,供机内的人呼吸。最特别的地方,机底是透明的塑胶玻璃,又安装了强烈的照明系统,使机内的人,可以对机下的环境仔细观察。 沈翎解释道:“机底的透明底部,是可以开关的,能把人吊下去,进行爆破等任务。 升降机的升降,可以从机内控制。” 这时工程师美国人威正博士,指挥工人把几套氧气呼吸系统,搬进升降机内的储物箱去。 凌渡宇待要说话,忽感有异,抬头往天上望去。 一个奇怪骇人的情景,出现在天空止。 蝗虫!成千上万的蝗虫,绕钻油塔顶,狂飞乱舞,把阳光也遮盖起来。 所有人都放下了工作,骇然地望塞满钻油台上空的蝗虫。 凌渡宇望向沈翎,刚好迎上他望来的目光。 凌渡宇心中一震,他看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翎,眼中透出前所末有的虑。 首席工程师文理斯一面骇然神色,来到凌渡宇两人身边,还末发言,沈翎沉声道: “今天到此为止,提早下班,解散所有工人。” 艾理斯道:“这些蝗虫是什么一回事?”他一边说,眼光却望向一些飞了下来台上的蝗虫,她们扑附在油台的铁架上,扑附在已降至台上的升降机身,即管工人把她们扑打至死,也不飞走。蝗虫为何如此失常? 直至当天晚上,蝗虫才开始散去。 凌渡宇和沈翎两人共进晚膳。沈翎非常沉默。 凌渡宇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沈翎抬起头来,突然道:“小凌!我想你立刻离去,离开印度。” 凌渡宇吓了一跳,道:“什么事这么严重?” 沈翎沉吟了半晌,道:“很多年前我也见过同样的景象,不过是老鼠,而不是蝗虫。 那是在一九六零年五月,南美洲的智利,一个清早,突然间建物内的老鼠都爬了出来,包括刚出生的小鼠,也由母鼠用口衔,拚命向山区跑去,无论居民拿棍活活将她们打死,也不肯逃回鼠洞去,只是拚命向山区爬去……三天后,该处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大地震,市内一半的建物倒了下来,死了七千多人……” 凌渡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沈翎苦笑道:“动物有比人更灵敏的感官,可以接收到震前地层传来的低频率,好像地震频密的日本,当地人便懂得在家内养金鱼,每当金鱼举止异常时,他们可以先一步逃到安全的地方。”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道:“地球母亲在危险来临前发出警告,只不过它的子女人类人惯于日常的安逸,忽视了‘现实’以外的事物。” 沈翎道:“所以找希望你能正视现实,立刻离开这里,小凌!我和你对组织都非常重要,我不想组织同时失去了你和我。” 凌渡宇变色道:“什么?明知地震即来,你还要下去?” 沈翎肯定地道:“是的?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凌渡宇道:“难道不可以等地震过后,才继续我们的工作吗?” 沈翎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想这样做,但你忘记了前特纳圣者的警告吗?那是刻不容缓的事。” 凌渡宇软弱地道:“你真的那么相信他吗?” 沈翎道:“假设我不是进入了冥想的状态,才能感应到他所说的”独一的彼”我可能也会有点犹豫,但事实却是那样,试想兰特纳圣者的冥想修养比我强胜千百倍,他可能早和“独一的彼”建立了某一联系,他的话我们又怎能忽视。小凌!我不能错过这人类梦寐以求的机会,即管死,也总胜似平平无奇度过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