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他才能悉破韩拍的弱点,加以威摄。 割了他的命根子,自是比杀了他更令韩柏惧。 韩柏尴尬一笑道:“那等于把我杀了,因为事后我必合和四位夫人一起自杀。” 朱元璋两眼寒芒一闪道:“专使那么有信心,恐怕只是入世未深,对人性认识不够吧!让朕告诉你吧!每一个人都有个价钱,只要利益到达某一程度,定可将那人打动改变。所以朕从不肯完全相信任何人,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鬼王’虚若无,因为他是真心对我好的朋友,朕当了二十多年皇帝,他仍只当我是以前的朱元璋,从来不肯把朕当作皇上。” 韩柏愕然道:“他是否你不能对之无情的第四个人呢!” 朱元璋没有回答,摇头一声长叹,眼中射出无奈和痛苦的神色。 韩柏暗忖看来做皇帝亦非想象中那么快活的,试探道:“让小使臣来猜那第五个人吧,定是最受皇上宠幸的陈贵妃了。” 朱元璋道:“这事京城内谁人不知,猜出来亦没有什么大不了,若专使能说出朕为何最喜欢她,朕答应无论你如何开罪了朕,亦会绕你一次。” 韩柏精抻大振,眼中射出两道寒芒,凝视着朱元璋,道:“君无戏言!” 朱元璋冷冷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需要这一个特赦,如此朕可不能白白给你,假若你猜错了,写完信后朕要斩下你一只手来,专使敢否答应?”摆明要他知难而退。 韩柏本想立即退缩,一听到“写信”两字,想到就算答不中,自己也可推说怕斩手,死亦不肯写信,看看可否藉此混赖过去,忙道:“一言为定!” 这次轮到朱元璋大惑不解,暗忖他是否一个傻子,就算明明他说对了,自己亦可加以否认;不过回心一想,若他真的说错了,自己亦大可说他猜中了,因为确有点喜欢这大胆有趣的家伙。可是他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韩柏两眼一转,道:“皇上请恕小使臣直言,以皇上的身份地位,众妃嫔自然是曲意逢迎,争取皇上的宠爱,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对这种虚假爱情定是毫不稀罕。陈贵妃所以能脱颖而出,除了她是媚骨天生的尤物,定是因她能使皇上感到真正的爱情,那就像我和皇上现在的谈心,是皇上久未曾享受过的东西。” 朱元璋一掌拍在台上,赞叹道:“就算是她假装出来的,朕亦要深加赞赏。” 韩柏大喜道:“那小使臣算是猜中了!”。 朱元璋愕了一愕,哑然失笑道:“好小子!竟给你算了一着。”草莽之气,复现身上。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笑了起来,就像两个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 朱元璋忽地黯然道:“你知否为何朕今天会向你说这么多只能在心里想的话吗?” 韩柏一呆道:“皇上不是说因为欢喜小子那对充满真诚和幻想的眼睛吗?”韩柏顺着朱元璋的口风,直称自己为小子。 朱元璋摇头道:“那只是部分原因,最主要是朕刚收到一个噩耗。那是最能令朕快乐,也可今朕最痛苦的人的死讯,她就是慈航静斋的斋主言静庵,所以心中充满了愤郁,不得不找一个人来倾吐,碰巧选中你吧了!” 韩柏一震道:“皇上原来爱上了言静庵!” 朱元璋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喟然道:“那时朕还未成气候,静庵忽地找上我,陪着朕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三天后离去前执着朕的手说了一句话,就是‘以民为本’,到今天朕仍不敢有片刻忘记这句话,所以朕最恨贪官和狐假虎威的太监,必杀无赦。那三天……那三天是朕一生人最快乐的时刻。由那时开始,朕忽然得到了整个白道武林的支持,声势大振。朕这帝位,实在是拜她所赐。若非她亲自出马对付庞斑,我们休想把蒙人逐出中原。” 韩柏早知他是两大圣地挑选出来做皇帝的人,只是想不到他也和庞斑那样深爱言静庵,只不知浪翻云会否是例外呢? 假设浪翻云亦是对言静庵暗生爱意,那天下间最顶尖的三个男人,都是拜倒在她的绝代芳华下了。 只要想想靳冰云和秦梦瑶,便可推想到言静庵动人的气质和魅力。 更使人崇慕是她无比的智能、襟怀和眼光。 可以想象两大圣地把选择一统天下,使百姓脱离苦海的重责,交到她手里,便知对她的智能是如何欣赏和信赖。 当她和朱元璋相对了三天后,终决定了朱元璋是那种可扶持的材料,于是推动了整个白道对这黑道的枭雄作出支持,使他势力倍增。 而她则约见庞斑,以无与伦比的方法令他甘心退隐了二十年之久。 在庞斑复出前,既培养出能克制庞斑的秦梦瑶,亦曾三次去见浪翻云,至于他们间曾发生了什么事,则现在只有浪翻云才知道。 她为何要暗地去见他三次之多呢? 是否因她亦爱上了这天下无双的剑手。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各想各的,都想得如痴如醉。 朱元璋最先回醒过来,奇怪地打量着韩柏,道:“专使双目露出温柔之色,是否也想到一些永远不可能得到的美女?” 韩柏一震醒来,忙道:“不!我只是想到皇上和言斋主都三天的醉人情景,忍不住心生向往吧!” 朱元璋大生好感,但又沉思道:这人显是心中藏有不利于我的秘密,否则不会这么渴求得到我的特赦,我定须找人对他深入调查,若发现不利于我的事,亦只好将对他的欢喜摆在一旁,毁掉了他。 这想法使他更珍惜眼前和这奇特的年青人相处的时刻,出奇地温和道:“唉!朕不知有多少年未试过在人前真情流露,不过现在朕的心情好了很多,静庵曾说过朕做人太现实和功利了,这是她最欣赏但却也是最不欢喜的地方。但肯定亦是朕成功的原因。” 韩柏吁出一口气道:“小子真的渴想知道还有那几个人究竟是谁。” 朱元璋忽地有点意兴阑珊,挨在龙椅上道:“第七个是庞斑爱上了的女人靳冰云,到今天当她成为了静庵的继承人后,朕才知道静庵和庞斑间发生了一些非常玄妙的事。以前朕总以为庞斑因败了结静庵,才被迫退隐。现在始知道中的情形是非常复杂的。” 韩柏一震道:“那第八个人定是秦梦瑶,对吗?” 朱元璋一震道:“好小子!朕愈来愈欣赏你了,若让朕见到这天下第一仙女,朕必不顾一切把她得到,以填补一生人最大的错失和遗憾。” 韩柏不能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情敌”,暗忖若让他知道秦梦瑶会委身下嫁自己,定然头颅不保。 朱元璋锐利的眼神回望他道:“你为何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朕?” 韩柏心中暗,知道绝不能在这人面前稍出差错,否则就是阉割或斩手剐舌之祸,叹道:“皇上刚才那几句话若出自像我这样的小伙子之口,是绝不稀奇,但由皇上说出,便可见皇上对言静庵种情之深,实到了不能自持的程度。” 朱元璋没好气地盯了他一眼,像在说这些话岂非多馀之极,若非自己不能自持,怎会因听闻言静庵的死讯后,做出平时绝不会做的事呢。 他沉吟片晌后道:“横竖告诉了你八个人,这最后一个不妨一并说与你知吧,她就是浪翻云过世了的妻子纪惜惜。” 这句话完全出乎韩柏意料之外,瞠目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朱元璋沉醉在昔日的回忆里,眼中蒙上失意的哀色,平静地道:“那是朕纳陈贵妃前的事了,朕不断找寻能使朕忘记静庵的人,即管一刻也好,在宫内找不到,朕便微服出巡,终于遇上了纪惜惜,那时她是京师最有名的才女。以朕的权势,想得到她实易如反掌,可是朕却舍不得用这种方式取得她,更怕的是她会恨我和看不起我,唉!” 韩柏这时对朱元璋大为改观,暗想原来他竟有这么多黯然神伤的往事。 朱元璋回到了往日的某一个梦里,眼睛湿润起来,却一点不激动,柔声道:“朕为了她,努力学习诗词,好能和她沟通,三个月内,每晚都溜出皇宫去见她,她对朕亦显得比对其它人好,可是有一天朕再去找她时,只得到她留下的一封信。这多么不公平,她只认识了浪翻云一天,便跟他走了,朕却连她的指尖亦未碰过。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朕才能忘却静庵,但却终失去了她。” 韩柏暗忖这只是你的愚蠢,若换了是我“浪子”韩柏,保证已得到她的身体很多次了。忍不住问道:“浪翻云夺了皇上所爱,为何皇上仍不恨他呢?” 朱元璋苦笑道:“当时我恨得要将他千刀万剐,才可心头之愤,故下令全力攻打怒蚊帮。后来惜惜病逝,唉!天妒红颜,朕亦恨意全消,只想见见浪翻云,看看朕有那处地方比他不上。” 韩柏道:“皇上不要怪小子直言,皇上败给浪翻云,可能是因为太现实了。” 朱元璋霍地一震,往他望来,如梦初醒点头道:“你说得对,浪翻云和庞斑所追求的都是毫不现实的目标,那正是最能吸引惜惜和静庵的超然气质。你看!上天是多么作弄人,朕竟和这两个顶尖高手有着这么奇异的关系。” 看着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无限欷的样子,韩柏心生感触,好一会后才道:“刚才皇上说不东征倭子,有两个原因,皇上说了一个出来,那另一个原因又是什么?” 朱元璋从沉思里回醒过来,双目恢复了先前的冷静锐利,淡淡道:“因为倭子仍有运气!” 韩柏失声道:“什么?” 朱元璋道:“若非有运,百年前忽必烈派出的东征艇队为何会因海上的风暴锻羽而返,此事使朕现在亦不敢造次。” 韩柏哑口无言。 朱元璋吐出一口气后道:“好了!现在由朕说出信的内容,再由专使以贵国文字写出来吧。” 韩柏最不愿发生的事,终迫在眉睫之前了。黄易《覆雨翻云》15卷完黄易《覆雨翻云》16卷第一章 流水无情 韩柏把心一横,咬牙道:“皇上恕罪,这封信小使臣不能写。” 朱元璋先是微一错愕,接两眼一瞪。射出两道寒芒,语气里多了几分令人心颤的冰冷杀机,道:“为什么?” 韩柏大是懔然,知道眼前此君喜怒无常,一个不好,立时是杀身大祸。 眼光亦不避忌,故示坦然地迎上朱元璋的日光叹道:“这就是小使臣刚才为何如此渴望得到皇上特赦权的原因。唉,小便不知应由何说起,今次我们起程东来时,敝国王曾有严令,要我等谨遵贵国的人乡随俗规例,不准说敝国语言,写敝国的文字,以示对贵国的臣服敬意;若有违规。必不饶恕。唉:其实小使臣已多次忍不住和陈公及谢大人用敝国语交谈了。嘿!”接又压低声音煞有介事道:“说话过不留痕,不惧敝国王知道,可是若写成此信,那就是罪证确凿,教小使臣如何脱罪?” 朱元璋听得啼笑皆非,暗忖中竟有如此因由。竟释去刚才对他渴求特赦怀疑的心,晒道:“只要正德知道专使是奉朕之命行事,还怎会怪专使呢?” 韩柏苦脸,皱眉道:“唉:敝国王表面上或者不说什么,可是心里一定不大舒服,责怪小使臣不听它的命令,那……对我日后的升摧便大有影响了。” 朱元璋大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点头道:“想不到你年纪虽轻,却已如此老谋深算,这说法不无道理。”沉吟片晌,通:“不过朕说出口的话,亦不收回,信定须由专使亲书,只是用什么文字,则由专使自行决定罢!” 韩柏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道:“小使臣遵旨,不过请皇上莫怪小使臣书法难看,文意粗陋就成了。唉:小使臣在说的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写就有点困难了。” 朱元璋心道这才合情理。 直到这刻。他仍未对韩柏的身分起过半丝疑心,关键处当然和楞严犯的是同一错误。就是谢廷百和陈今方两人如何敢冒大不讳来欺骗他,那想到其中有这等转折情由。 所以才会给韩柏以这种非通似通的砌词搪塞过去。 朱元璋伸出手指,在龙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眼神转腹T,不知心里想什么问题。 韩柏一直心惊胆跳,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又不敢出言打断这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人的思路。 朱元璋忽地望向他道:“暂时不用写信了,专使先回宾馆休息吧!” 韩柏不敢透露心中的狂喜,低头站了起来,依陈令方教下的礼节,恭敬叩头后,躬身退出书房,到了门外,才发觉出了浑身冷汗。 化身成采花大盗薛明玉的浪翻云,沿街而行,落花桥巳在望。 街上行人如曲,肩摩踵接,不愧天下第一都会。 这时一群鲜衣华服,身配兵器。趾高气扬的年轻人,正谈笑迎面走来。 浪翻云一看他们气派,就知这些狂傲嚣张的年轻人若非出身侯门巨族,官宦之家,便是八派门下,或是兼具这多重的身分。 他微笑避往一旁,以免和这些人撞上一块儿,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只听其中一人道:“谁敢和我打赌,我杨三定能得亲秀秀小姐的芳泽!” 另一人嘲道:“不要那么大口气。莫忘了上个月你才给我们京城最明亮的夜月弄得差点自尽。”接压低声音道:“而且听说秀秀小姐早爱上了庞斑,你有何资格和人争宠。” 又有人接口笑道:“我想除了浪翻云外,谁也不够资格和庞斑作竞争的!” 嘻笑声中,众人擦身而过。 浪翻云为之莞尔,摇头失笑,随即踏上落花桥。 秦淮河在桥下穿流而过。 名闻天下的爸膝在这入黑前正穿梭往来。 管弦丝竹之声,夹杂在歌声人声里,荡漾河上。 浪翻云忽然酒兴大发。 不管是什么酒,只要是酒就衍了。 他按桥边的石栏,定神地注视书似静又似动的河水。记起了初会纪惜惜的情景。一股挥之不散的忧伤,泛上心头。 人脸全非,河中的水亦不是那日的河水了。 生命无桓常! 当惜惜在他怀内逝去时,他想到的只有一个问题:生命为的究竟是什么? 这想法使他对生命生出最彻底的厌倦! 他亦由此明白了百年前的传鹰为何对功名权位毫不恋栈,只有超脱生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惜惜的仙去,改变了他的一生。 就在那一刻,浪翻云变成能与庞斑抗衡的高手。因为他已勘破一切。再无任何牵挂,包括生命本身在内。 生无可恋! 这些想法像秦淮河的河水般灌进他的心湖内,起了漫漫波澜。 泪水忽由他眼内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滴进秦淮河内。 自和左诗在一起后,他把心神全放在外面的世界处,可是在这一刻,也却像一个游子回到阔别久矣的故乡般,再次亲吻久违了的泥土。触到深藏的伤痛。 就是在这桥下的河段里,他邂逅上纪惜惜。 落花桥是个使他不能抗抑情怀波动的地方。 没有人可以了解他对纪惜惜的柔情,当然:言静庵是唯一的例外。 “你来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身后起。 “噢:爹:你老人家哭了,是否想起了娘她这可怜人?” 浪翻云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点了头。 那女子语气转寒:“原来爹是在想娘之外的女人,否则不会犹豫不安。” 浪翻云心中一,暗忖此女的观察力非常灵锐,禁不住侧头往她看去,立时混身一震。 世间竟有如此尤物! 在他见过的女子中,只有言静庵、秦梦瑶、纪惜惜和谷姿仙可和她比拟。 她坐在一俩式样普通的马车里,掀起帘幔静静地看他,美目里神色复杂至难以形容,柔声道:“爹你身体震了一下,是否因我长得和娘一模一样。”接微微一笑道:“我特别为爹梳起了娘的发髻,戴了它的头饰。又穿起了她的衣服,你看我像娘吗?” 浪翻云心底涌起一股寒意,他听出了这“女儿”心底的滔天恨意。 驾车者身材瘦削,帽子盖得很低,把脸藏在太阳的阴影里,看不到脸貌,亦没有别转头来打量浪翻云。予人神秘迷离的感觉。 浪翻云收敛了本身的真气,因为他察觉出驾车者是个可与黑榜高手比捋的厉害人物,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悉破自己的身分。 这人究竟是谁? 浪翻云大感好奇,从对纪惜惜的深情回忆里回过神来,装作惭槐地垂下头,哑声道:“你仍怪爹:仍不……肯原谅我吗?” 这正是浪翻云高明的地方,装作哭沙哑了喉咙,教这绝色美人分辨不出他声音的真假。 这落花桥非常宽阔,可容四车取印,所以刻下这马车洎在桥侧,并没有阻塞交通。 那女子淡淡凝注浪翻云,幽幽一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清|。这就是女儿为何约爹到这桥上相见的原因,那是娘一生的写照,是个事实,原谅与否箅得什么呢?女儿要的东西,爹带来了没有。” 浪翻云想起薛明玉。一声长叹,沙声如旧道:“女儿真的想对付朱元璋?” 女子一震道:“闭嘴!” 忽然间浪翻云知道了这女子是谁,那驾车的人又是谁。 错非是浪翻云,否则谁能一个照面就悉穿对方的底子。 薛明玉这女儿就是朱元璋最宠爱的妃嫔陈贵妃,驾车的人则是朱元璋的的头号刽子手楞严。 这推论看似简单,其中却经历了非常曲折的过程。 首先惹起浪翻云想到的是谁家女子如此美艳动人,谁人武功如此造诣深厚? 当然,若非薛明玉曾提过女儿和朱元璋有关,以京城卧虎藏龙之地,他亦一时不会猜到这两人身上。 就是沿这贵的线索,他用言语诈了陈贵妃一。而陈贵妃的口气反应,通足表露出她惯于颐指气使的尊贵身分。 以她的身分,想私下到这里来会他,是绝不容易的,除非有楞严这种东厂头子的掩护,她方可以在这里出现,不会给宫内其它人知道。 浪翻云肯打赌若事后调查陈贵妃这刻的行踪,必会有个令朱元璋不起疑的答案,例如去清凉寺还神等,这是楞严可轻易办到的事。 马车御者座上的楞严。仍没有回过头来。但浪翻云却感应到对方一发即敛的杀气,显示他对自己动了杀机。 陈贵妃脸容回复平静,歉然道:“对不起|。这等话说绝不可说出来,所以女儿失态了,究竟取到了东西没有?” 这可轮到浪翻云大感为难。 原本他打定了主意。将药瓶交给这女儿后,拂袖便走,可是现在察觉得陈楞两人牵涉到一个要对付朱元璋的阴谋,怎还能交给对方? 更便他头痛的是:如何可以应付楞严这样的高手而不暴露白己真正的身分? 陈贵妃黛眉轻蹙道:“不是连这么一件小事,爹也办不到吧!” 她每个神态,似怨似嗔,楚楚动人,其是我见犹怜,难怪能把朱元璋迷倒。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道:“若爹拿不到那东西,你是否以后都不认你爹了。” 陈贵妃秀目射出令人心碎魂断的凄伤,通:“爹是第二次问女儿同样一句话了,你若是关心女儿的事,为何还不把药交出来?” 浪翻云进退两难下,叹道:“药是取到了,现在却不在爹身上。”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感应到楞严正以传昔人密的功法,同陈贵妃说话,忙运起无上玄功,加以截听。 所谓传音入密,其实是聚音成线,只送往某一方向目标,可是声音始终是一种波动,只不过高手施展传音功法时,扩散的波幅被减至最弱和最少,但仍有微弱的延散之音,碰上浪翻云这类绝顶高手,便能凭深厚玄功,收听这些微不可察的“馀音”。 只听楞严道:“好家伙,他察觉到我们的密谋,东西定在他身上,下手巴!” 陈贵妃仰起人见人怜的绝色娇客,往浪翻云望去,幽幽道:“娘临终前,要女儿告诉爹一句话,爹想知道吗?” 浪翻云暗呼此女厉害。若非他截听到楞严对她的指示,定看不破她的口蜜腹剑,暗藏祸心。因为她的表情神态实在太精了,难怪朱元璋都给她倒了。 浪翻云装出渴想知道的样儿,踏前一步。靠到车窗旁,颤声道:“你娘说了什么遗言?” 陈贵妃双目一红,黯然道:“爹凑过来。让女儿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浪翻云心知肚明这不会是好事,却是避无可避,心中苦笑挨到窗旁。 陈贵妃如兰的芳香口气,轻喷在他脸上,柔声道:“娘嘱女儿杀了你!” 同一时间,浪翻云小腹像被黄蜂叮了一口般刺痛,原来窗下的车身开了个小孔,一支长针伸了出来,戳了他一下。 浪翻云装作大骇下后退,“砰!”一声撞在桥缘石处。 帘幕垂下,遮盖了陈贵妃的玉容。,楞严挥鞭打在马股上,马车迅速开出,留下假扮薛明玉的浪翻云一个人挨在石栏处。 马车远去。 就在这时桥约两旁各出现了十多名大汉,往他迫来。 浪翻云眉头大皱。 原陈贵妃刺中他那一针,淬了一种奇怪之极的药液,以他的无上玄功,竟功差点禁制不住,让它长进经脉里。 这还不是他奇怪的地方。 而是这种药液根本一些毒性都没有。这岂非奇怪之极,照理陈贵妃既打定主意要杀死他这个“父亲”,为何不干脆把他毒死。 想到这里,灵光一现,一声长啸下,翻身跃往长流不休的秦淮河水里。第二章 巧遇秀秀 “淡疏雨似潇湘,燕子飞飞话夕阳:何处红楼遥问讯,卢家少妇郁金堂。” 当浪翻云跃进秦淮河时,韩柏正由叶素冬陪伴下,沿水西街往西行,经过与落花桥遥遥相对的秦淮河桥,朝“金陵四十景”之首,典雅幽静,湖水碧澄,充满江南园林特色的莫愁湖前进。 自离开宫门后,一路上韩柏都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见朱元璋前,一切事情看来似都非常简单,但在见过这天下至尊后,很多本来很清晰的事,立时变得扑朔迷离。 在陈令方和范良极口中的朱元璋,刻薄寡恩,手段毒辣残狠,可是今天他见到却是朱元璋深藏的另一面。 这时在前呼后拥的禁卫军护卫下,两人策骑进入莫愁湖的园林里,踏雨花石镶成的石径,往湖旁的外宾馆驰去。 叶素冬微微一笑,指波光粼粼的湖水中一座玲珑剔透的小亭道:“这就是莫愁湖胜景之一的湖心亭,每逢雨蒙蒙之际,这小亭有若蓬莱仙境中的玉宇琼楼,可惜专使来得不是时候,否则定能目睹其中美景。” 韩柏一震清醒过来,唯唯诺诺,也不知有否听进其内去。 叶素冬乘机道:“听说大人精通少林武功心法,追样说起来还是自家人,大人可有兴趣到敞派道场参观?” 韩柏立时想起西宁派掌门之女,十大美人之一的庄青霜,脑筋活跃起来,呵呵笑道:“本使最爱研玩武技,禁卫长若肯指点两手,那真是求之不得哩!” 叶素冬神秘一笑道:“那就由未将安排时间,到时再通知大人!” 这时众骑经过了朱红的曲廊。来到一座规模宏大,古大方的院落前。 守在门前的侍卫迎了上来,为众人牵马下蹬。 韩拍的座骑当然是灵马灰儿,他和叶素冬殷殷话别后,亲自带书灰儿往一旁的马庑去,吩咐了下人好好服侍它后,才踏进宾馆里。 正堂布置古色古香,红木家具雕工精细。墙上挂书字画,韩柏虽不识货,亦猜到都是历代名家真述。 范良极大模大样地躺在一张雕龙刻风的卧椅上,连鞋子都踢掉,正衔管吞云吐雾,不亦乐乎。 两旁各站八名太监,八名女侍,那派头比之独坐书屋的朱元璋有过之无不及。 当下自有人迎土来,为韩柏拂掉身上的尘屑,斟茶递巾,讨好连声,服侍他这专使大人在范良极这“下属”旁坐下。 韩柏心中有气,暗忖自己差点连命都丢掉了,这老贼头却在这里享尽清,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是碍于耳目众多,又不能发作,唯有憋一肚子气,喝闷茶。 范良极好整以瑕,再吸了几日醉草,挥退所有侍从,眯眼斜看他道:“瑶妹走了!” 韩柏色变刻震道:“什么?” 范良极道:“我不是不想为你留下她,可是给她的仙眼一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来,她说快则两天,迟则五日,必会回来。” 韩柏心中一阵失落,秦梦瑶始终不像左诗她们般依附书他,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秘密,好象这次离开,事前没有一丝征兆,教人完全猜测不出它的去向和目的。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她心脉受伤?遇上高手便糟透了,唉:教我今晚怎能安眠。” 范良极嘿然道:“这你却不用担心,无论她在或不在,今晚你都不用睡觉了。” 韩柏一呆道:“此话怎说?”心中在奇怪为何范良极似乎对他见朱元璋一事竟不好奇追问,大违他一向的作风。 范良极两眉一耸,兴奋起来。从卧椅坐起了身,由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摊在两人问的小几上,招韩柏一同观看。 纸上画的是幅某处庄园的俯瞰图,笔功粗略,但大小均合比例,准确清那是一座依山而的府邸,占地数百亩,广阔非常,由百多间大小不一的房屋围成八个四合院的建群组成。高墙深院,结构宏大,建精巧,布局隐含其一种阵法和玄理。 图书内注明那间是会客室,起居室、膳房、作坊、广场,阁楼、花园等,无有道漏。 范良极指庄园背后一片面积达四十多亩的茂密树林道:“这个楠树林,每逢清明前后,会有上千只白鹭飞来息,那情景之壮观,没有看过的人想都想象不到。” 看书得意万分的范良极,韩柏问道:“这是什么人的府邸p”范良极不答反问道:“你说这幅图画得如何呢?” 韩柏老实地道:“书得很用心,不过画者看来不大识字,连我都找到几个白字错字。” 范良极勃然大怒道:“去你的娘:我费了整年工夫,进出鬼王府十多次,差点命都去了,只换来你这儿你祖宗大头鬼的几句臭话。” 韩柏一震道:“什么?”这就是鬼王府?接书色变低声道:“你不是要我今晚到那里去吧:恕本使不奉陪了,我还要养精蓄锐明早去见朱元璋哩!” 范良极愤然把纸图收起,纳入怀内去,冷冷道:“好吧:若我今晚不幸失手给虚若无逮,绝不会像你般没有义气把朋友供出来,你可安心高寝无忧了。” 韩相见他动了真怒,忙搂他道:“说说笑何必那么认真。我怎会让你这样可怜兮兮的一个年青小老头去涉险?” 范良极斜眼看他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要向我几位义说是我迫你才好。” 韩柏知道落进这老贼的陷阱里,叹道:“你要我怎样便怎样吧:到鬼王府去究竟要干什么呢?” 范良极回复兴奋,笑道:“当然是趁鹰刀的热闹,现在全江湖的人都挤到那里去了,据我刚得来的消息,每天都有人被鬼王府的高手擒,挑伤了脚筋后掷出府外,不知多么闹哄哄的,怎可没有我们的份儿?” 韩柏骇然道:“后果如此可怕,为何还要混这趟浑水?” 范良极避而不答道:“不要说多馀的话了,快随我进去见你那三位等得心焦如焚的姐姐,趁还有点时间,一边研究鬼王府的形势,一边听你说朱元璋的事吧!” 在跌进河水里前的刹那闲,浪翻云已悉破了陈贵妃的心机。 她若非色目人,亦必与色目人有密切的关系。 百年前蒙人之所以能征服中士,色目人曾出了很大的力。当时色目第一高手卓和座下能人无数,其中有一叫美娘子的女人,精擅用毒。 她用毒的本领最使中原武林印象深刻和可虑处,是在于“混毒”的手毒。 亦因此使人防不胜防。 像浪翻云这种盖色高手,一生在黑道打滚,对各种毒都知得大概,可是现在被陈贵妃注进体内的药液,他却完全摸不清究竟有何作用。尤其因它全无毒性,很容易使人不将它放在心上,以为自己的体质足以抗拒,当遇上另一刺激元素时,药液因和合作用化为毒,已无从补救。 而浪翻云在跃进河水前,已猜到另一种催发剂,正是秦淮河的水。 这亦是敌人留下了唯一逃路给他的理由。 浪翻云运起玄功,将药液全迫出体外后,才落人冰冷的河水里,同时从容自若地接向他射来的四支弩箭。 每手两箭。 他早感应到水内殂击手的杀气。 武功到了他和庞斑那种层吹,已不能以常理加以测度,达到玄之又玄的境界,连敌人心雾的讯息亦可生出感觉。 杀手其实藏在水苌。 潜伏在水里的四个敌人,梢确地掌握了行动的时间,强劲的弩箭恰好在浪翻云落进水里那一刹间,射向他体躯要害,显示出东厂杀手的职业水准。 可惜对象却是浪翻云。 浪翻云倏地在水中一摆,迅速翻到二十多尺的河底下去,再贴河底往横移开,避开了水内敌人,到了岸旁,然后像条鱼儿般,过快无伦潜越了数十丈的距离,远远把敌人抛到后方。 这是黄昏时分,天色昏暗,河水里更难物。 那四个东厂高手,在浪翻云巧妙的枭在手法迷惑下,初以为浪翻云全消受了那四枝箭,死前发力挣到水底处去,到发现河水并没现出些许鲜血红色后,才骇然发觉目标影踪渺然。 浪翻云凭体内精纯无比,生生不息的真气,再潜游了里许多的河段,在昏暗的天色中,由河水冒出头来。 一艘小艇破浪而至。艇尾摇橹者是个高大雄壮的白发老人,神态威猛。 浪翻云暗忖来得正好,双掌生出吸力,使身体附在艇底处。只有脸部露出在艇头水面之上,除非近看兼又角度正确,否则在这样的天色下。休想发现他的存在。 艇上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道:“船头风大,小婢为小姐盖上披风好吗?” 一把像仙乐般的女子语音嗯地应了一声,接是衣服摩擦的“沙沙”声,那声音非常悦耳动人的女子显在加添衣物。 她的声音有种难以描述的磁性,教人听过就不会忘记。 摇橹的声音在艇后传来。 浪翻云的心神转到陈贵妃和楞严身上。 他们若发觉竟给他逃走了,定会发动手中所有力量来找寻他,想想亦是有趣。 艇上小婢的声音又道:“小姐今晚真的什么人都不见吗?燕王他……” 那小姐幽幽一道:“花朵儿:秀秀今晚只要一个人静静的想点东西。唉:想见我的人谁不好好巴结你,你定要把持得住哩!” 艇尾处摇橹的老人插口道:“这燕王棣活脱脱是个年轻的朱元璋,跟这样的人来往是没有好结果的。” 秀秀小姐嗔怪道:“歧伯!” 歧伯道:“小姐莫怪老汉直肠百肚,想到的就说出来。” 艇下的浪翻云暗忖又会这么巧的,艇上竟是天下第一名妓怜秀秀。这摇艇的歧伯音合内劲,显是高手,为何却甘心为仆?看来这怜秀秀的身分亦大不简单。 小艇慢了下来,缓缓往一艘豪华的花舫靠过去。 浪翻云心中一动,横坚今晚尚未有身之处,不若就在怜秀秀的花船上找个地方,睡他一晚,任楞严如何柙通广大,当找不到这里来。第三章 夜闯鬼府 长沙城。 戚长征步进一间位于闹市中心,邻靠驿站的茶馆去。 十来张抬子全坐满了马夫脚夫苦力一类的人物,空中充塞汗水的气味和喧闹叫嚣的吵声。 戚长征大感有趣中溜目四顾,随即看到扮成脚夫的风行烈正学者旁边人的模样,蹲在一张长凳上,捧碗热茶呷。 戚长征摇头失笑,来到他身旁早挤满了人的长凳硬插进去,蹲到风行烈旁低声道:“伙计,今天有没有生意?” 风行烈微笑道:“小生意倒有一点,大行当却半单都没有,教我吃不饱油水,那些大行当都不知溜到那里去了。” 戚长征皱眉道:“这真是奇怪之极,殷妖女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呢?” 风行烈压低声音道:“我刚和老杰的手下碰过头,根据敌人移动的迹像,若杰相信殷妖女已把主力撤出城外,动向不明。” 戚长征愕然道:“我们宰了莫意间这么天大的事。他们竟不意吗?” 风行烈道:“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殷妖女竟连搜查网也撤去了,干前辈等正在仔细研究,是否应立刻乘机遁离险地?” 威长征忽地脸色大变道:“不好:殷妖女的目标可能是柔晶,那样她便可反客为主,不愁我们不迭上门去。” 风行烈一呆道:“这确是个头痛的问题。” 戚长征霍地站起,断然道:“风兄先回。小弟办妥事情再来会你们。” 风行知他心念着水柔晶,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往这方面想去,微笑起立,挽戚长征手,挤出茶馆外去,同时道:“假若戚兄估计无误,此行凶险万分,多我一把枪总聊胜于无,嘿:我才不信她能比我们更快找到水姑娘。” 戚长征感激道:“能交得你这朋友,不知是我老戚几生修来的福分。” 两人来到街上,长沙府的夜市在万家灯火中,亮如白昼,热闹炕T平,可是他们都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这花刺子模美女实在太教人莫测高了。 顺大街走去,风行烈哂道:“横竖倩莲我们以游击战术牵制敌人,要搅得他们鹤唳风声,不能安寝,不若我们索性大闹一场,直接找上殷妖女,杀她一个人仰马翻。” 戚长征一把挥掉戴在头上遮半边脸孔的帽子,大笑道:“这话最对我老戚脾胃,不过记旧打不过时就要撒腿溜走,莫要硬充英雄好汉。” 风行烈不理途人因戚长征大笑而侧目,哈哈一笑道:“我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只是不惯做缩头乌龟吧了!” 威长征兴奋道:“来:我请客,先喝两杯以壮行色。”伸手搭上风行烈肩头,没进街上的人流里去。 花解语来到魔师宫内庞斑居住的院落,黑仆迎了上来道:“主人仍在高崖处凝立沉思,花护法似不应在这时扰他。” 花解语皱眉道:“他已一动不动地站了五天,不:我定要和他说上两句黑仆脸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再没有说话。花解语伸手轻拍下黑仆眉头,叹了一口气,往后院的高崖走去。广阔的星空下,高崖之岭,天下第一高手庞斑傲然负手立在崖边。寂然不动。花解语神态自然地来到庞斑身后,看到庞斑背后的手,紧握书一对绣花鞋,心中一震。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难道无情的魔师亦会为情所困?巳站了五日五夜的庞斑叹道:“解语你还没有怀孕吗?” 花解语想不到庞斑不但没有责她来打扰他,还关心起它的事来,黯然摇头后,站到庞斑旁边,侧头望向这脸容奇伟的天下第一人,道:“魔师你老人家在想什么呢?” 庞斑淡淡一笑道:“我正回忆那十天在静斋和静庵朝夕相对的日子,一分一毫都没有放过,又不时想起其它人来,不知不觉站到现在这刻,唉!想不到回忆原来竟亦会如此醉人。” 花解语强烈地想起韩柏,心中一酸,为何自己一生人从不相信爱情,到了这年纪,偏锺情于一个比自己小上二十多年的男子呢?情究是何物? 庞斑淡淡道:“静庵去了:就在她仙去的那一刻,我已感应到了。静庵啊静庵:我庞斑为你放弃了一切达二十年,你亦为我献出了最疼爱的徒弟,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可是为何我总仍觉得亏负了你?谁能为我解答这问题?” 花解语三日前已收到言静庵的死讯,但因庞斑来了这高崖处静立,没有机会通告他,岂知他早“知道了”,轻震后一时哑然无语,说不出话来。 庞斑忽又又开话头道:“身具魔种的人,所有生机均给收敛了去,是不会使女子受孕的,解语你是白费心机了。”顿了顿,眼中精光闪掠通:“有没有鹰缘的消息?” 花解语道:“两位少主均为此事努力追寻,一有消息,立刻会报告给魔师知晓。” 庞斑微笑道:“只要知道他在那里,我会抛开一切。立即赶去与他见上一面,看看蒙赤行的徒弟和传鹰的儿子,究竟谁优谁劣。庞斑何幸:竟有机会再续师尊和传鹰百年前未了之缘。” 花解语向往道:“魔师可否带解语一起去,好让解语作个历史的见证人。” 庞斑失笑道:“你想见韩柏这小子才页,对不起,我安排了你回西域去,我虽不会直接插手夜羽的事,但亦不会横加破坏,你乖乖给我回去,永不得再踏入中原。否则本人绝不饶你。” 花解语凄然道:“解语遵旨!” 庞斑语音转柔道:“回去吧:生命总是充满了无奈。回去吧:我还要多想一会。” 范良极和韩柏两人身穿夜行衣,蒙头脸,一先一后,在星夜下的屋顶鬼魅般纵掠闪移,往清凉山上的鬼王府奔去。 韩柏又喜又惊。 喜的是这种夜行的生活刺激有趣,的是若遇上了鬼王,便等若遇上了里赤媚那么槽糕。 “鬼王”虚若无在江湖上是个最高深莫测的人物,而只要知道当年里赤媚亦只能和他战个乎手,便可知他多么厉害。 前面的范良极忽地停了下来,伏身在屋顶边缘处。往前方偷看过去。 韩柏闪到他藏身处伏下低声问道:“是否见到来捉你这老盗的官差大哥?” 范良极怒瞪他一眼。冷然道:“用你的狗眼自己看看吧!” 韩柏嘻嘻一笑,煞有介事地做仰上身,往前面望过去。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屋脊瓦背,直延至远方山脚的树林处。 在这片密林的上方,隐见数点闪烁跳动的火光,像悬在虚空中的星星那样,只不过强烈刺目多了。 韩柏细心一想,知道那是位于清凉山上的鬼王府,火光烁动正是鬼王府后院的灯火,由这角度看去刚好隔了片楠树林,风吹树摇时。做成这诡异的视象。 韩柏一呆道:“有什么好看的?” 范良极嘿然笑道:“对不起:我应该说用你的狗耳听听才对。” 韩柏忿然劲聚双耳,立时收到左方屋处传来夜行人掠过去远的风声。 范良极冷冷道:“不懂用耳的人,最好不要去夜街,否则去了小命还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 韩柏虽然心中佩服,口头却不让道:“人耳当然及不上狗耳的灵锐。” 范良极一肘挫向他肋下软弱处,冷喝道:“不要一见人便乱吠,来吧!”伏身前窜,箭矢般投往远处另一屋脊上。 韩柏闷哼一声,忍者痛楚循这名震天下的独行大盗的路线,紧追在对方身后。转眼间,两人扑至清凉山脚下,上方的鬼王府灯火闪耀,照亮了树林的上方。透凄迷柙秘的色彩。 范良极看韩柏学他蹲在一块巨石后的草丛里,才道:“想进鬼王府的人,都看中了这后出的楠树林,以为可神不知鬼不觉潜进鬼王府的后院去,岂知正中鬼王的诡计。” 韩柏一呆道:“这么大片树林,除非找以千计的卫士来把守,否则怎能阻人进去?” 范良极屈起指头敲了他的大头几下,笑道:“让我指点你这小子吧,这这还不是厉害处,因为够闯鬼王府的都是高手,这些线绝瞒不过他们,难搞的是宿在林内的岛群,只要有人经过,便会突然惊飞,比任何警报更可靠。” 韩柏愕然道:“那为何你又带我到这里来,不是明玩我吗?” 范良极胸有成竹,悠闲地挨在石上,微笑道:“小伙子:给点耐性吧!很快就有好戏上演的了。” 话犹未已,山上的楠树林里,拜然响起马儿尖嘶和拍翼的响声。 接附近所有马儿间声响应,离林而起,时林上漫漫的夜空,尽是鸟鸣鸟飞的喧闹声。 韩柏暗忖原来声势会是如此人,难怪瞒不过鬼王府的人了。 不知是谁夜闯鬼王府呢? 范良极道:“机会来了,莫要错失,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记得紧跟我旁,让我可保禳T照顾你这浑小子。” 说到最后第二句时,他早掠出十丈开外。 韩柏此时才知道他在等候有人闯来惊起宿鸟时产生混乱的良机,浑水摸鱼偷进去,心中折服,忘了反驳,追去了。 两人把速度提升至极限,无声无息穿林而过。 范良极驾轻就熟,领韩柏避过林内的布置,不一会穿过了茂密阴沉的楠树林,藏身在一株可俯视整个鬼王府后院的大树缣T密的枝叶里。 后院黑压压一片,其中几闲屋舍虽透出灯火,却是寂然无声。 反之在前院某处却被火焰照得亮如白书,隐隐传来人声。 韩柏细察这宏伟府第的一角。与范良极所绘的图样分毫不差,赞道:“你若老得没有能力偷东西,大可转行画春图。” 范良极低咒了啊句后,道:“灯火处是正院内的练武场,看来那刚闯人来的人颇有两手,否则鬼王府的人早轰走他了,那有闲情像现在般和他聊天。来:我们去看看。” 范良极双耳一阵耸动,倏地一拉韩柏,扑落后园,沿一道长廊往前奔去,又一拉韩柏,闪入廊舍间一个小园的假石山后。 韩柏知机不作声。 风声响起,两道人影在长廊掠过,转往右方去了。 范良极低声道:“这是鬼王手下二十银卫的人物,这批人当年随鬼王南征北讨,实战经验丰富无比,即管武功比他们高的人,亦会因不够狠和辣,致败在他们手下,你要小心了,他们都穿银衣,非常易认。好:我们走!” 韩柏收心柙。把魔功提至极尽,几乎是贴范良极的背脊穿房过舍。 扑往广场去。 两人再避过几起巡逻的卫士,最后来到广场东侧一所无人的饭席,潜到窗台下,一起伸头往光若白昼的广场望去。 十多名银衣大汉。手拿火把,分立在广场的四周,隐然包围卓立广场中央的一名吊发如银的老人。 范良极道:“原来是他,看来无论平日怎么清高的人,都会起贪念。” 韩柏好奇道:“这人是谁?” 范良极正想回答时,见两男一女由广场对面的屋舍悠然步出,其中一名师爷模样的人笑道:“对不起:鬼王今晚没有兴趣见未经预约的客人,我们来打发谢兄。” 韩柏忘了追问范良极,细心打量在那师爷旁的两个人。 那女的年纽在四十许间,士得像母夜叉般丑陋怕人,一望就知是脾气极臭的。 那男的高瘦挺直,站在两人间,自然而然使人从他的神态和气度,察觉出他才是地位最高的领导人物。 韩柏透了一口凉气道:“若非我知道鬼王仍龟缩屋内,必然会猜造高瘦汉子就是鬼王,谁能有这种气势。” 范良极眼中露出赞赏之色,传音进他耳内:“算你有些眼光。这人是……” 外面那银发老者仰天一阵大笑,打断了范良极的说话。笑声倏止。身子轻晃下,冷冷的望那高瘦汉子,皮肉不动地道:“阁下是否昔年曾助传鹰大侠一臂之力的铁存义大侠的后人?” 那高瘦汉子微徽一笑道:“我是他的孙子铁肯衣,谢兄确是博闻,只从铁某刚才向谢兄送出的一道劲气,便推测由是我们铁门的”玉蝶功“,真不愧名震苏杭的高手。” 那谢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收敛狂气道:“本人一向尊敬铁大侠,故绝不纂T与铁兄动手,只不知若谢某现在离去,铁兄会否拦阻。” 范良极在韩柏耳旁冷笑道:“现在方知怕,真是后知后觉,这铁青衣是虚夜月的三个师傅之一。武功仅吹于鬼王,因为一向非常低调,江湖上悉知其人者极少,我倒要看看谢如何脱身。” 一把破锣般的粗声在场中响起,原来是那丑妇在说话,只听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谢你刚才起了宿乌,理应知难而退,不要以为诈作要见府主,就可掩饰你闯府之罪。” 那师爷接口道:“念在你还没有伤人,我恶讼棍霍欲泪就代你求铁老一个情,只要你留下一指,即可离去。” 韩柏心中暗叹,追是摆明要与这个什么苏杭高手过不去了。 范良极乘机在他耳旁迅速介绍通:“这恶棍和你这淫棍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其的使得一手好棍,和那”母夜又“金梅都是鬼王府座下四小鬼的人物,非常不好惹。” 韩柏暗叫一声娘:到了身在虎穴时,范良极才说这个如何厉害,那个如何厉害,分明在坑他。 那谢仰天一阵长笑:“谢某再说下去,反教你以为我怕了你们,哼!我既然敢来:就有信心离去,请了!”攸地后退。大鸟般往后跃起,瞬眼间没入黑暗里。 范良极和韩柏脸脸相觑,为何场中鬼王府的人半点追赶的意思都没有呢? 念头才起,东面的屋脊上传来谢的惊叱,接是兵了交击的声音,原来另有鬼王府的人把他截,只看铁青衣和那十多个持火把卫士冷静安然的表情,就知那谢凶多吉少了。 韩柏心中栗然。这鬼王府真是高手如云,只是眼前这三人。便难以应范良极神色变得凝重无比,凑过来道:“他们三人为何还不滚回去,留在这处吃西北风。” 韩柏下意识地缩低了寸许,惊纶刑:“若要留下手指,你最好代为搅妥。” 铁青衣的声音刚好在广场中响起道:“何方高人大驾临此,何不出来一见。” 韩柏和范良极遍体生寒,心想此人若能如此发觉到他作的行踪,功力岂非骇人之极。 要知范良极乃天下群盗之王,最擅潜踪隐匿之术,要发现它是谈何容易,韩柏则身具赤尊估的魔种,自然而然拥有了这不色高手的特质功力。当他蓄意避人耳目时,除了庞斑等绝顶高手外,谁能如此轻易发现它的踪影? 广场四周卫士持的火把猎猎作响,深秋的寒风呼呼吹。 范良极传音道:“不要答话,他可能在试我们。” 韩柏头皮发麻,点了点头。最初来此想偷窥虚夜月的兴奋心情,早荡然无存。 铁青衣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要铁某把你迫出来就没有什么味道了。”第四章 虚空夜月 浪翻云潜过船底,由怜秀秀登上花舫的另一边翻到船上去,闪入了底层的船舱里。 船上虽有几名守护的大汉,但这时注意力都集中在怜秀秀登船的方向,更察觉不到浪翻云迅快的动作。 浪翻云进入处是舫上的主厅,几屏桌椅,字画书法,莫不非常考宄,显示出主人超凡的身分,看得他心中暗赞。厅心还安了张长几,放着一具古筝。 他一边运功挥发掉身上的水湿,顺道欣赏挂在壁上的几幅画轴,就像位被恭请前来的客人那样。 其中一幅山水虽是寥寥数笔,但笔精墨妙,气韵生动,有种难以言喻的夺人神,却没有署名,只盖了个刻着“莫问出处”四个小字的闲章,带着点味见。 背后轻盈走音传来。 进来的是怜秀秀和那女婢花朵儿。 他忙闪入一角的屏风后。 透过隙缝看出去,一看下亦不由心中一动。 她的确是美艳绝伦。 尤其是眉眼间那丝幽然无奈,真是使人我见犹怜。 怜秀秀来到筝前坐下,伸出洁白纤润的玉手,习惯性地调教着筝弦。 “叮咚”之声响彻厅内。 屏风后的浪翻云仔细品味着地弹出的每一个音,心下暗惊。为何她连试音都有种特别的韵味,难怪她的芳名如此倾动朝野。 花朵儿坐在怜秀秀的侧旁,试探地道:“小姐真的什么人都不见吗?” 怜秀秀调弦的手停了下来,向花朵儿有好气没好气道:“除了庞斑和浪翻云,我连皇帝都不要见,包括你在内,还不给我出去。” 俏丽的花朵儿毫不惊慌,撒娇地扭动娇躯道:“小姐心情不佳。花朵儿不用小姐吩咐也要找地方躲起来。” 这才施礼告退。 怜秀秀仰起俏脸,闭上眼睛,出了一会神,才再张开美目,伸手按在筝弦上,指尖轻摇,一串清滑轻脆的筝音立时填满厅内的空间。 接着筝音咚咚,在她纤手里飞扬,扣人心弦的音符,悠然而起。 弹的是本属琴曲的“清夜吟”。 此曲在宋代非常流行,苏东坡曾以“清风终日自开帘,明月今宵独挂帘”的诗句来拟比此曲的意境,但出自怜秀秀的筝音,这意境却更上一层楼,感情更深入,透着一种对命运的无奈和落漠。 浪翻云想不到这么快,在这样的情况下欣赏到这天下名妓的筝艺,一时心神俱醉,忘了身处何方,迷失在魔幻般的音乐迷离里。 琴音倏止,意却未尽。 浪翻云一震醒来,赞叹不已。 外面水声响起。 浪翻云一听便知正有另一艘艇驶近花舫,不禁眉头大皱。 不知谁人如此不知情趣,硬是要来见怜秀秀呢? * 韩柏叹了一口气,传音往范良极道:“你看!我又给你害了,好吧!让我出去大闹一场,你给我押阵,在适当时机制造点混乱,方便我逃走。” 范良极神色凝重道:“我敢打赌发现我们的应是你的未来外父,去吧!记得运功改变声音。” 韩柏微愕然后大模样站了起来,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向外面瞪着他的鬼王府人道:“要割手指的自己来动手吧!”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却是非常好听。 恶讼棍霍欲捩和“夜叉”金梅眼中精光闪动,眼看要扑过来,那铁青衣伸手把两人拦着,微笑道:“这位见不得光的蒙脸朋友,能如此有恃无恐,必有惊人艺业,就让我们鬼王府的人见识一下罢。” 韩柏装出不懂武功的样子,学一般人那样鸡手鸭脚爬出窗外,来到三人面前十多步处站定,嘻嘻笑道,“这里虽是王府,但鬼王始终是武林前辈,故应恪守江湖崇高的法规,一个对一个,多半个亦算犯规。” 金梅见他信口胡诌,气得差点断了气,就要抢前痛惩这蒙头臭小子一。 一阵清甜娇美的声音越空而至,像一朵白云般飘下来。 韩柏的心脏“霍霍”地跳动着,不住加速。 只见四周十多把火炬的照耀下,一位穿着紧身男装白色细银边劲服,头结男儿髻的绝色美女,落到金梅之旁,还伸出一手似若无力地按在她肩上,神情带着一种天生自然讨好的骄傲。她一对眸子像两泓深不见底的清潭,内里藏着数不清的甜梦。 她的美丽是秘不可测地动魄惊心的。 只有虚空里的夜月才可比拟。 虚夜月年纪绝不过二十,鼻骨端正挺直,山根高超,贵秀无伦,亦显示出她意志个性都非常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