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夜深沉-3

“我马上去准备。”马纳兴高采烈地先出去了。  秋晚夜不由笑道,哎,马纳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紧张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放心。  “恩,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和你说。”小安见马纳出去了,才正色对晚夜道。  “什么事?”晚夜有些讶异。  “你何时与江湖人氏结怨了?”小安很快地由侧面瞧瞧她。  “咦?”晚夜奇怪地看他。  小安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胡子拉碴,双目紧闭的男人来:“你刚刚不是晕倒,而是被这个人点了穴。我已经把他点晕了,你认识他吗?”  晚夜大吃一惊。仔细打量那个男人,一点都不认识。她才来古代没多久,何来的敌人?即使有医家怨恨她家抢了生意,应该也不至于要命的地步。  她突然想起穆兰亭的日记,抬眼看去,桌上早就空无一物。  “小安,你搜搜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小安依言蹲下去搜查,果然掏出了那卷纸。  难道是为了那些东西?穆兰亭的死难道真的不简单?那些纸上并没有什么秘密啊?  小安见她神色古怪,便问道:“这东西是你的?”  晚夜点头:“我刚刚在穆府拿到的两件东西,就是一卷纸和那个瓶子。但是,我拿到这些东西,马上就回来了,谁又会这么快知道这些东西在我这儿呢?”  “那有多少人知道你有那东西?”  “有两个工人知道吧。至于他们有没有告诉别人,我就不知道了。”晚夜有些不适应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小安,可是这个人不是那些工人中的一个。”  小安掏出那个瓶子,“这个瓶子我验过了,含有很浓的砒霜,一滴就能要人的命。”  “这我倒猜到了。只是不知道这砒霜是后来放进去的还是这锡瓶自生的。”  “自生?怎么会?”小安有些不解。  晚夜接过瓶子:“是这样的。我以前在医书中看过,说锡和酒混合一起久了就会自生砒霜。”  “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事。如果是真的话,那么那个送穆小姐锡瓶的人不就居心叵测了?”小安沉吟起来。  “谁知道呢。砒霜用得好也是治病的良药。”说完晚夜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安,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留在这里当学徒呢?我想你的医术应该很高才对。”  小安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输了西罗一个赌约,答应了他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照顾你。”  “西罗?”晚夜惊讶了,玳香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西罗真的为她做了很多,可是为什么这样呢?她与西罗也只是几面之缘,自己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之人,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小安却只说:“你不用多想了,西罗说了,等他回来,他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你。现在你只要知道我是帮你的就行了。”  这么神秘?晚夜叹了口气,既然真相迟早要公布的,那她也有足够的时间等得。  “现在让我们来问一下这位仁兄,到底是为了什么。”小安在那人身上点了一下。  那人呻吟着醒过来,看见小安,不由有些惊惧。  “说,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小安厉声问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人嘎声道。  “你真不明白?”小安冷笑,“看你认穴那么精确,应该也在江湖上混过。不知有没有听说过我安在南的名号么?”  “安在南?三居客的安在南?”那人眼睛里露出恐惧的表情,额上已沁出冷汗,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  “不错!”小安开始不耐烦了。“快说,你到底是谁?”  “是。小的是成化镖局的镖师宋太,有个妇人给了我三十两,让我拿回这里的小姐拿走的东西。”  三十两换那卷纸?出手还真大方。小安与晚夜互视一眼。  “是谁?”  “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悄悄跟着她一段路,路上听有人叫她曹妈。”  “曹妈?是不是昨天在人群中起哄的那个妇人?”小安问道。  “不错,是她。可是我和她又没有怨恨。”晚夜不理解。  宋太见两人露出怀疑的眼神,慌忙道:“我可以当面和她对质。她给了我十两银子的定金,本来还要求我结果这位小姐。我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拒绝了。真的。杀人可是死罪,我怎么敢做呢。”  “那么走吧。”小安提起他。  “去……去那里?”宋太结结巴巴。  “衙门啊。”  曹妈来到衙门,看到宋太,马上明白东窗事发。一下瘫软在地上。喃喃道:“一定是穆小姐的鬼魂报应啊!”  “曹氏,从实招来!”县令拍起惊堂木。  曹氏低声哭泣道:“穆小姐是我和春升杀的。本来我们不想杀她的。”  “春生从小就生得机灵可爱。他爹死得早,我一直很宠他。可是他却不学好,喜欢上了赌博。赢钱的时候就大鱼大肉,输了就来讨钱,连恫吓带诈骗,或者勒索。要是我不给钱,他就要自杀。  后来,春升赌输了钱,欠了高利贷一屁股债,他听说穆小姐有一块护心玉,便对我说去偷出来。我开始不答应,可是他说要是拿不到,不但要自杀,而且还要先把我杀掉。他已经输红了眼,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已经疯了,可是我只有他一个儿子啊,后来我就答应了。  春生听说穆小姐从没见过广阳王,便冒充广阳王给穆小姐写情诗,然后定下九月十八日,子时见面。穆小姐等了很晚还没见广阳王赴约,灰心之下就睡觉了。我们趁穆小姐睡着了,就偷偷去解开护心玉,没想到穆小姐突然醒了,还要叫人。  我们没办法,春生用枕头闷住穆小姐,打算杀了她,穆小姐却很快就抚着胸,倒在床上死了。我们四处搜,找到了穆小姐的一些私房钱,我们还拿了几件小首饰,春升说大的太醒目。可是春生写的那张情诗,我们怎么找都没找到。本来准备继续找,可是第二天真正的广阳王和穆小姐的哥哥一起来了。为了怕他们起疑,我们把护心玉还了回去,编造了一个嘉嘉的故事。他们请随行的医生看过,穆小姐是顽疾复发的症状,他们就都信了,以为穆小姐是病死的。  后来穆家就搬走了,为了怕人家买下来,我就在这里撒布嘉嘉的故事,大家都相信了,有些人还信誓旦旦地说看到过那个嘉嘉的长相。所有人都没有怀疑。然后我晚上出来装成穆小姐的鬼魂四处游荡,春升终于安全了。  三个月前,那个白头发的人买下那间房子,我还担心了一阵,还好他只是买下来并没有住,我才定下心来。可是秋小姐却突然买下来,还开始整理,我害怕极了,就在那附近打听。今天,就听说秋小姐找到了一卷纸,我怕里面有春升的那首诗,就花钱让宋太去偷回来。”  “穆小姐,我们对不起你啊。”曹妈突然掩面痛哭,“都是因为我们你才会死的。”  “曹氏,曹春升现在到底在何处?”县官厉声问道。  曹氏却一直哭,反复说着:“报应啊!报应啊!”  “大人,春升赌钱的时候出老千,被活活打死了。”一个刚回来的衙役上前报告。  大家这才明白,为何曹妈一直说着“报应”,原来她知道了春升死了。  曹妈的事过了很多天,晚夜还是觉得整件事充满了谜团,如果嘉嘉只是个捏造的人物,为何穆兰亭的纸上会写满“嘉嘉”的?那个建议用惧罗酒,锡瓶治病的又是什么人呢?  幸而新家建成,她开始忙着搬家,这才没有空再多想。  有了马车果然方便多了,搬家速度也快,路人久了也不再侧目,许多人纷纷仿效,马价的行情顿时高涨,贩马的老板乐得合不陇嘴,于是免费送给晚夜一匹小黑马。  于是,秋家的后院就有了两匹马,一头驴。它们老爱叫唤,小安的新房间就在那边,一开始极为困扰,要晚夜给他换个房间,后来发现了小白头上的小疙瘩,居然就不生气了。每天有空就去研究小白。  晚夜见小安也很神秘的样子,想起宋太听到他的名字的害怕样,曾经追问他,安在南的名字是不是在江湖上很有名?小安却只是逗着小白说虚名而已,晚夜鄙视地看他,鬼才会相信他的话。  新秋仁医馆落成,很多病人闻名前来就症。对医馆舒适的环境很满意。  晚夜每天都去隔壁的西罗家看一次,却一直大门紧闭,没有回来的迹象。这么多天过去,也没有看见那个玳香,真是奇怪。  这天,晚夜又垂头丧气地从西罗家回来。  “怎么,每日一看,人又不在?”小安一边照方子抓药,一边取笑她。  晚夜也笑了:“小安,你怎么可以没大没小?难道因为马纳不在?”  不知为什么,小安对马纳的话很听从。  “你照秋大夫的方子煎服,请走好。”小安递给病人包好的药,然后又对晚夜道,“我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那只母老虎算什么!”  晚夜撇了撇嘴,道:“现在你说得凶,当着她的面 ,只怕不敢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敢说?难道我安在南还怕她一个弱质芊芊是女子不成!”  “是吗?”晚夜看着内门笑了,笑得很得意。  “她敢说我?你笑什么?不相信?我不教训她已经很客气了。”小安整理柜台道。  就在这时,内门已有个人冷冷道:“好,你教训吧,我就在这里。”  “马纳姐。”小安马上谄媚地打招呼。  “小安,你说话时怎么可以对小姐没大没小?”马纳指着他鼻子道。  小安道,“那怎么了,秋小姐都不介意。”  “那是小姐人好,你怎么可以顺着秆子往上爬?太不应该了!”马纳教训他。  “马纳。”晚夜一本正经地看她。  “小姐,你也赞同我的话吧。”  “不是,马纳你知不知道,小安刚才说你什么?”  马纳对着小安瞪眼道:“你说我什么?”  “马纳姐,我没有说什么啊。”小安装委屈。  晚夜接口道:“他说啊,你像是只母老虎。”  “我是母老虎?”马纳的眼红了,是被气红的。  “没有。马纳姐,你不要听她乱说。”小安手忙脚乱地安慰她,不忘狠狠地瞪一眼晚夜。  “马纳,他就是那么说的‘那只母老虎算什么’。”晚夜浑不在意,几个白眼算什么。  马纳反而笑了,对着小安勾勾手指:“你过来。”  “马纳姐?”小安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笑脸。  “快过来!”马纳一声厉喝,小安马上吓得乖乖地过去。  “坐下!”  小安乖乖地坐下。  马纳按住了他的肩在他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  “马纳姐,好疼啊!”小安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才叫真正的母老虎!还有,晚饭自己解决。”马纳冷笑着走了。  “不要啊!马纳姐!”小安哀叫。  马纳理都不理他,小安狠狠的瞪着晚夜:“你干吗挑拨?”  晚夜用眼角瞟着他,道:“我只是实话实说,难道我还怕你?”  “你……”小安哑口无言,半晌摇头道:“你这样的女人,西罗怎么会看上的?一定是脑子坏了。”  晚夜也瞪起了眼,道:“我那是在帮你。”  “帮我?”小安一脸不可思议。  “对啊,你第一次被心爱的人咬耳朵不甜蜜吗?”  “你瞎说什么?这很平常的事。”小安有些不自然。  “你难道常常被人咬耳朵?”晚夜倒是惊奇起来。  小安咳了一声道:“别人又不是小狗,怎么会咬我的耳朵?”  “别人不是小狗 难道只有我们家马纳是小狗?”晚夜眼睛瞪得很大,“原本我还以为你喜欢马纳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小安有些口吃。  晚夜却不理他,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原来你只是把她当成一只小狗。我想错了,马纳也老大不小了,看来要帮她另外物色对像了。”  “秋晚夜,你不要乱牵红线。”小安有些急了,“我老实告诉你,我是有些喜欢马纳姐。”  “你早承认不就好了。”晚夜得意地笑,你还想和我斗,“那我告诉你,马纳也喜欢你。”  “真的吗?”  “当然。你以为我家马纳真是小狗啊,一生气就爱咬人?”晚夜点拨他。  “哦,不错。”小安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  两人正笑之际,忽听得馆外传来马蹄声声,接着从外面进来一群风尘仆仆的彪形大汉,整个医馆顿时感觉小了起来。  这些大汉一言不发的就到了内堂,把所有病人都赶走了,原本在内堂看症的秋父也被叫了出来。  “怎么回事?”秋父大惑不解地问。  这些大汉却也不作声,只是恭敬地垂着手,好像在等候谁。  谁都可以看出他们必定受过很好的训练,也可看出他们的主人一定很了不起。  接着一个倨傲的少年出现在门口,神气中带着种说不出的傲气,好像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他并不高,年纪也不大,但站在人群中,却是鹤立鸡群。晚夜一眼就可以肯定,他必定是这群人的主子。  “请问哪位是女神医秋晚夜?”一个大汉彬彬有礼的询问。  “我就是。”  虽然有些不相信晚夜病泱泱的样子居然还是神医,大汉仍是有礼地说道:“我家老夫人……”  “今天不看诊。”秋晚夜懒懒地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刚刚明明有很多病人的。”大汉道。  “那又怎么样,那些是我爹的病人,我看症一日不过三。”  “一日不过三?”少年终于开口,仍是很骄傲的样子。  “对。”秋晚夜仍是有礼说道。“我每天只看三个病人。”  “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个规矩。”大汉有些疑惑。  “这是我今天刚定的规矩。”晚夜淡淡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糊涂。”大汉动之以情,“我们纯青王府可以给丰厚的酬金。”  “纯青王府?”晚夜心中一动,想起玳香来。“那又怎样,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去。”  “不错。这位正是纯青王府的小侯爷。”  晚夜再三打量那少年,果然和玳香有几分相似,一样的骄傲,一样的不把别人的死活当一回事,真是可恶。  “爹,你今天看了很多病人,也累了,”晚夜道,“你先去休息吧。”  “哦。”秋父疑惑地看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就进去了。  “秋小姐,请往这边走。”大汉有些得意地以为她怕了那个名头。  晚夜再不理他,对着小安道:“小安,我们看小白去。”  “不能破例吗?”少年突然问道。  秋晚夜顿了身形,低低笑道:“破例吗?如果你跪下来跟我磕个头,我就破例。”  “你?”大汉们都怒目而对,手按刀鞘,有拔刀的冲动。  “各位走的时候记得关门。”秋晚夜满不在乎地笑。  这时,突然一个人站到她面前,装饰华丽,脸色苍白,竟是那个少年。  “少爷!”大汉们动容,那少年竟然真的跪下来磕了个头,大汉们当下也跪下。  晚夜怔住,这条件本是她自己说出来为难他的,但是她却想不到这少年真的会这么样做。一个像他这么样骄傲的年轻人,应该是宁可站着死,也不肯跪下来磕头的。  秋晚夜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一定要我去看诊?”  少年站起来,瞪着她,一个字也不说。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一会就来。”秋晚夜道。  少年一声不响转身就出去了,一群大汉也尾随而出。  “你真的要去吗?西罗还没回来……”小安有些忧虑。  秋晚夜拍了拍他的肩:“我也没办法,谁让他跪下来的。”  小安满脸严肃,“你到底有什么想法?你可不像一个感情丰富的人。”  晚夜也笑了:“聪明如你,又怎会看不出呢?”  “难道你看上了他,那西罗怎么办?”  “小安,你在想什么?”晚夜不由失笑,“我怎么会喜欢一只骄傲的孔雀?何况你看他华衣锦服,又是小侯爷,自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我只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还有,马纳那边你去通知吧。那丫头还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呢!正需要你的肩膀依靠。”  “你笑得真算计。”小安无奈道,“既然你已有决定,我当然只能祝福你。”  “恩啊。恩啊。”小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却是秋父、马纳和小白出来了。  “小姐,你真狠心,也不告别就走了。”马纳红着眼道。  “马纳。”晚夜也有些动容。  “小姐,这是老爷给你的。”马纳递上一个包袱。  “晚夜,那些达官贵人我们惹不起,你一人在外,能忍就忍,知道吗。”秋父道。“还有,带上小白。你走的话它肯定也待不住。”  “恩,知道了。我很快就回来的。爹,你不用担心。小安,家里就靠你照顾了。”  “放心。”小安接下这个重担,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她,“送给你,你安心去吧。”  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早已停在秋仁馆外,大汉掀开帘子,晚夜发现少年已在车内坐着。  “没有别的马车了吗?”晚夜有些皱眉,实在不想和那种人呆在一起。  “对不起,我们进了陇西郡才听说秋小姐的大名。”大汉解释。  对,他们本来肯定是来找玳香的,结果玳香没找到,反而找到了她。  看那少年一副不情愿和她同坐一辆马车的样子,晚夜突然很开心,于是在大汉的协助下上了车。  马车缓缓前进。车厢内却弥漫着一股沉默的气氛。  晚夜掏出小安给她的册子,却是本医书,基本记载着一些江湖上的毒药及解法。这小安,是不是拿错了,她又不是闯荡江湖,要看这些干什么。  晚夜无聊地把书又放回怀里,掀开帘子,看车外的风景,却惊喜地发现小白就在外面跟着走。  “恩啊。”小白见到她便亲热地向她打招呼。  “小白,肯定是你吃太多胡萝卜,我爹嫌弃你了才让我带着你的。”晚夜隔着马车的窗户开心地揉着小白头上的小疙瘩。  “恩啊。”小白不满地咬她的头发。  “哎呀,好小白,我是和你开玩笑呢。”晚夜忙讨饶。  小白这才松口。晚夜抢回头发忙缩回马车内。  “哎,死小白,害我头发都乱了。”晚夜嘟囔着抬头,却见那少年竟然在笑。  他的笑容就像是冬天的阳光,把他原本倨傲的神情都散开,整个人显得分外灿烂,分外辉煌。  秋晚夜看着他的笑容,竟有些痴了。  少年见晚夜两眼直直地看他,不由得脸突然有些发红。  有意思,晚夜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怕羞,不由想捉弄他。  “你贵姓?”  少年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对,我问你贵姓。”  “慕。”那少年从嘴角挤出两个字。  “慕什么?”真是惜字如金啊。  “慕客白。”声音还是那么冷。  晚夜笑了笑,道:“慕小侯爷,你为什么不看着我,难道我会咬人吗?”  见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晚夜又叹息着说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  慕客白摇摇头。  晚夜道:“我喜欢看到你的笑。”  慕客白没料到她竟会说这一番话……愕然地望着秋晚夜道:“你……”  秋晚夜的脸还是病态的苍白,虽显得有些疲倦、憔悴,但神色却是柔和而真诚的。  从来没有人如此对他说过这样的话,慕客白心中不自觉的一荡,倨傲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慕小侯爷,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晚夜把头轻轻倚在慕客白肩膀上, 闭上了眼睛。  “你……”慕客白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要推开她,但见晚夜已微闭着眼,竟然已睡着了。慕客白迟疑了一下,扫视车厢内也确实没有可以安睡的地方,只好叹口气,认命了。  晚夜满意地看到慕客白的脸又红了。这孩子还真是害羞呢。感觉到他原本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不由心下暗笑。  看到一只骄傲的孔雀突然变成一只柔顺的绵羊,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为了自己接下来的愉快生活,晚夜觉得热情政策用对了。  晚夜迷迷糊糊放松之下竟然真的睡着了。  慕客白一直注视着她无瑕的睡颜,心情有些复杂。  “恩。”晚夜嘟囔着,身子有些下滑。慕客白忙伸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搂住了她。  车轮声“吱吱嘎嘎”单调地响着,像一首催眠曲,慕客白也靠着车厢,闭目养神起来。  到了中午时分,车外大汉看看天色,低低地禀报:“小侯爷,快晌午了,我们是停下来在野外打尖吃饭还是赶到前面镇上?”  慕客白被惊醒了,睁眼发现晚夜还舒服地窝在自己怀里睡觉,不由有些莫名的喜悦。  “杨林,离镇上还有多远?”他低声问道。  “大概半个时辰。我们还撑得,怕秋小姐捱不得饿。”  慕客白道:“那就在这里停下吧。”  “是。”  马车缓缓停下。  “秋小——晚夜,晚夜。”慕客白低声叫道。  “恩?”晚夜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应道。  “快吃午饭了,醒醒。”  “马纳,你真讨厌。”晚夜抱紧了他,“我再眯一会儿,等一下再吃。”  慕客白只有无奈地苦笑。  晚夜闭着眼,伸着手慕客白身上摸了几下,感觉不像在床上,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慕客白一张放大的脸正在她眼前!顿时睡意全消,猛地后退,却撞到了车厢上,不由哀叫一声。  “晚夜,怎么样?疼不疼?” 慕客白紧张地把她搂回怀里,关切地检查她的脑袋,“还好,有点红了。”  晚夜开始手足无措了,天哪,只是靠着他睡了一觉,整个世界就翻天了,这变化也太神速了。他不会这么容易就爱上她了吧!  “晚夜?”慕客白见晚夜呆呆地直视前方,不由慌了,“你怎么了?”  “恩啊,恩啊。”窗外小白的叫声惊醒了晚夜。  不会的,不会的,自己想多了,慕客白对她那么好,一定是原本慕客白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少年,对老弱病残人士一向很有爱心。肯定是自己这副皮包骨头的病样让他万分同情。  “对不起,小侯爷,你的肩膀一定很酸吧。”想通以后,晚夜便感激地看着他:“慕小侯爷,我没事了。”  慕客白皱眉:“以后不用叫我慕小侯爷,叫我客白。”  “客——白?”晚夜大惊失色,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勉强笑道,“可是不怎么顺口啊。”  “恩,是有点不顺。”慕客白不满地又将她搂回怀里,一本正经地同意她的观点,“晚夜,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这么亲热的举动?晚夜慌神了,看来这个少年情感经历太贫乏,稍微有人对他好一点就会感动,不过,她可不想诱拐纯情少年。一定要将他的好感掐死在嫩芽中!  “那叫小白好不好?”  “小白?和外面那个一样?”慕客白有些些不情愿。  “是啊,我最喜欢小白这个名字了。”晚夜故意唱反调。  “这样啊。那以后你就叫我小白,外面那个改成小小白好了。”慕客白弯着头想了一下,展颜微笑。  “天哪,天哪,你不要笑得这样灿烂好不好?”晚夜真的快昏到了。  “晚夜不是最喜欢看我的微笑吗?以后我会经常笑给你看的。”慕客白柔情似水。  晚夜无言地摇头,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一阵饭菜的香味传来,晚夜顿时感觉饿了。  “小侯爷,饭已做好。请用膳。”杨林恭恭敬敬地在外请示。  “恩。”慕客白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动。  “那个,小白啊,我有些饿了,先放开我好不好?”晚夜和他打着商量。  “饿了吗?真可惜,我好想多抱晚夜一会儿。”慕客白遗憾地叹气,终于放开手。  这个色狼,情话说得真溜啊。她要收回认为他纯情无瑕的观点。  “走,下车吧,在野外吃食简陋,你将就一下,以后会让你吃好的。”慕客白殷勤地牵着她的手。  “下面这么多人看,不好吧。”晚夜提醒他注意形像。  “谁敢乱看。”慕客白浑不在意。  晚夜无奈地跟他下车。  说说简陋,伙食标准仍是比秋家高了好几个档次。居然鸡鸭鱼肉一样不少,摆了满满一张小圆桌。  那些大汉虽然对慕客白牵着她的手惊讶万分,互相使眼色,但是果然没有一人敢盯着他们看。  “晚夜,你爱吃什么?我来夹。”  “我爱吃鱼,不过怕鱼刺。”晚夜故意道。  “恩。”慕客白夹了一块鱼到自己碗里。  “小侯爷,我来挑吧。”杨林一旁不忍心看到自己的主子做这种粗活。  “不用。”慕客白拒绝了,细心地挑开一根根鱼刺,看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服侍人吧。  你伤害了我们的神!晚夜收到无数责难的目光,只当不知。  “好了。你尝一尝。”慕客白夹过来。  “恩。”晚夜低头咬了一口,便皱眉,“不好吃。”便放在一旁。  大汉们开始横眉了。  “不爱吃就不要吃了,换点别的吧。”慕客白也不生气,夹过那块鱼肉,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这上面有我的口水啊。”晚夜瞪大了眼。  “我爱吃。”慕客白冲着她笑,“晚夜,你饭吃不了的话,我也帮你吃。”  这也太亲密了吧。看一旁那些大汉张大的嘴都可以塞鸡蛋了。  “不用,不用。我食量很大。”晚夜慌忙拒绝,低头猛扒饭。  吃完饭,慕客白挥手让人撤下饭桌,大汉们识趣地远远地四散开去吃午饭。  没有了外人的注视,慕客白更是大手一挥,把她再度扫入怀里。  这样下去可不行,晚夜思来想去,觉得要对他讲清楚。  “小白。”  “恩?”慕客白应了一声。  “恩啊。”那边小白也应了一声。  接着一人一驴都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晚夜都感觉到空气中“啪啪”地火花声。  “从现在开始你不叫小白了,那个名字我要了。”慕客白骄横地对着小白道。  “噶?”小白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晚夜。  晚夜抱歉地看着它:“以后你叫小小白吧。”  “恩啊,恩啊。”小小白不满地惨叫。  “叫也没用,晚夜已经答应我了。”慕客白把玩着她的头发,再也不理它,“晚夜,你的头发太没营养了,要好好调养调养。”  “恩啊。”小白凑过来,可怜地咬着晚夜的袖子。  “小白,我也觉得对不起你。”晚夜揉着它的头。  “晚夜,以后要叫它小小白。”慕客白也开始不满了,伸手抓住晚夜的手,“还有,以后不要随便对外人毛手毛脚。小小白,你再不听话,以后不许吃东西!”  “恩啊,恩啊。”被归为“外人”的小小白委屈地舔了一下晚夜。  “真懂事。小小白。”有些痒痒的,晚夜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恩啊。”小小白挑衅地瞄了一眼慕客白。  “哼。”慕客白也低头舔了一下晚夜。  晚夜愣住了,他这是什么行为?!  小小白不甘示弱地又舔一下。  慕客白如法炮制。  战况愈演愈烈,晚夜两边的脸很快都湿漉漉了。  “你们俩给我住口!!”晚夜忍无可忍,大声喊道,气得浑身发抖,“要打架滚远一点!竟然占我便宜!”  “我没有啊。”  “恩啊。”  “还冤枉你们了不成?”晚夜指着自己的脸质问。  慕客白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失礼,不由满脸通红。  小小白见情形不对,撒腿就溜开去。  “小白,是不是味道很好啊?”晚夜冷哼。  “是。”慕客白傻笑。  “是?我允许你做了吗?”  “没有。对不起,晚夜。”慕客白垂着头,老实道歉。  晚夜点点头:“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不许抱我,不许亲我!”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晚夜看着他,“不然我马上回家。”  “不要!”慕客白一把搂住她。  “你这是什么动作?”晚夜盯着他两只“毛”手。  慕客白忙放下手:“晚夜,我答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小白,你今年几岁?”  “噶?”慕客白愣了,“十六。”  “十六,比我还小。难怪了。”还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晚夜觉得要培养他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小白,知道吗?你以后不可以随随便便地亲一个女孩子,除非你想娶她,以后一直照顾她。”古代的民风多保守啊,换了是别的女子,还不早就逼着他负责了。“就算你喜欢人家,也不可以在人前这么亲热。”  “我明白了。”慕客白双眼炯炯。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慕客白脸色一正,拍了拍手,“杨林。”  杨林飞快地掠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小侯爷,都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好,出发。”慕客白点点头,说完,他先自顾自地一个人往马车那边走,根本就不招呼晚夜。  看晚夜却很满意地看他恢复骄傲自大的样子,慕客白果然说到做到。  “秋小姐,请上车吧。”杨林看着她,眼睛里忽然露出种狡猾的笑意,道:“秋小姐,小侯爷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你就死心吧。”  “什么意思?”晚夜有些不解。  “你很快就知道了。”杨林神秘地笑。  不明白。晚夜摇摇头,叫道;“小小白,走了。”  小小白奔着欢快的步子过来,绕着她打转。  “好了,好了。”晚夜笑道,“继续上路吧。”  杨林帮着她上了车,接着上了马,一挥手:“出发。”  晚夜上了车刚想坐好,慕客白已经对着她伸出手来。  “干嘛?”  “晚夜,不是你说的吗?‘就算你喜欢人家,也不可以在人前这么亲热。’现在又没外人。”慕客白理所当然地将她拉到怀里。  晚夜这才明白杨林那可恶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还有啊,我决定以后我们就在车上吃饭好了,省得有外人在。”  “随你。”晚夜无力地应道,老天啊,她是作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派一块牛皮糖来折磨她啊!  “还要多久到王府?”其实她想问的是何时可以逃出他的魔掌。  “半个月吧。”  “15天!?”晚夜欲哭无泪。  “晚夜,你也觉得我们在一起时间太短了吧?没关系,等回到王府,我也会一有空闲就来找你的。”  “一有空闲?”晚夜又满怀希望,“怎么,小白,你很忙啊?”  “对啊,我爹在边关,我娘又病了很久,家里上上下下都要我打理。”  “你真可怜。”晚夜“万分同情”地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晚夜愿意一直陪着我,那我就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他凝视着晚夜,晚夜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得到快乐。”  晚夜不敢做声。  慕客白眼中露出幽怨,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很随便的人,其实……其实你以后就会知道……”  晚夜垂下头,轻轻道:“我知道,你是很好的一个人。只是,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慕客白有些惊讶。  “我只是个平民,和你身份不配。”  “我不在意。”  “我长得很丑,脾气也不好。”  “我喜欢就好。”  “我是个有婚约的人。”晚夜终于想到了她原本很讨厌的借口。  “你可以退婚啊。”  “我不能陷我爹于不义。”她讲得大义凛然,“也不能让你承担夺人妻的恶名。”  “晚夜,你果然像我想的那样心地善良。”慕客白激动地抱紧她。  “只怨我们没有缘分。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你喜欢的人的,我会永远祝福你的。”晚夜配合着凄楚地应道。  “晚夜……”慕客白安慰她。  “小白……”晚夜暗自做了个鬼脸。  等傍晚到了镇上,晚夜就以两人同坐一车影响不好为由,要慕客白另外买了辆马车。  慕客白虽然不情愿,却也没办法不答应,马上吩咐杨林去办。  “啊。明天我终于解脱了。”晚夜高兴地躺在客栈床上想着。  “秋小姐。”杨林在外面敲门。  “什么事?请进。”晚夜忙下了床。  杨林进来,恭敬地报告:“我问过这小镇上所有的商家,没有马匹卖。只好请秋小姐将就一下,暂时和小侯爷一车,等到了下一个大镇上一定给小姐买最快最好的马。”  “真的吗?”晚夜严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是。”杨林又笑,像只老狐狸。“这一切只能怨秋小姐你自己。”  “我?”晚夜万分惊讶。  “不错。如果你表现像一般女子那样,小侯爷根本就不会在意你,可惜了!”  “那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有。”  “什么?”  “等小侯爷哪天厌烦你了,秋小姐就自由了。”杨林看着她的笑脸,顿了顿又道,“不过,小侯爷这次很认真,秋小姐也看到了,你的无理取闹这一招是不管用的。”  “那寻死觅活呢?”  “秋小姐也不像爱用这种滥招的人。”  “其实,还有一招,釜底抽薪。”  “不错。舆论的压力,家族的压力,可能实有用。秋小姐不妨一试。”杨林微笑,“在下告辞。”  杨林出了晚夜的房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了一会儿才满脸微笑地离开。  他又来到慕客白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慕客白清冷的声音传来。  “小侯爷。”  “她怎么反应?”慕客白转着手里的茶杯淡淡地问道。  “秋小姐很生气。说小侯爷是故意的。”  “哈哈哈……”慕客白大笑,“她还不笨嘛!”  “可是,小侯爷,你这样戏弄秋小姐是不是有些……”杨林小心翼翼地看他。  “你是说我有些过分?”慕客白冷笑,“那她当初羞辱本侯爷就不过分吗?”  “可是。”杨林道,“毕竟秋小姐还是个未婚的姑娘。小侯爷这样会影响她的闺誉。”  慕客白微笑:“杨林,那你说是我先去招惹她的吗?”  “不是。”  “所以,我只是从善如流地接受她的好意罢了。”慕客白低头抿了口茶。  “可是,属下怕小侯爷会假戏真做。”  “怎么可能?”慕客白嗤之以鼻,“本侯爷会看上她?既没有家世,也没有脸蛋!”  “但是,小侯爷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过。”  “杨林。”慕客白沉下脸来,“你记住,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她。”  “是。”杨林不再说话。  又过了半晌,慕客白才道:“有玳香的消息吗?”  “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说小郡主已经回燕山了。”  “燕山?”慕客白思索了一下,“算了,你派三队人前去保护她,其余人先回王府,母妃的病更重要。”  “是。”  “那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直到杨林出去了,慕客白呆呆地发了一会儿呆,想起白天晚夜万般无奈的样子不由失笑,接着又想起杨林的话,不由猛然惊醒,冷哼了一声:“假戏真做?怎么可能!”  第二天,晚夜也不再抗议,乖乖地与慕客白同乘一辆马车,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再也不提什么换车的事。  她也发现了,慕客白只有和她单独时才会和小小白在一起闹她,才会亲密地说着甜蜜话。面对下属时仍是冷冰冰,不可一世地高傲。  算了,这15天就当坐着人肉靠垫,等到了王府再想办法。  “怎么了?晚夜?”慕客白正把玩着她的手指,见她发呆,不由有些不高兴,狠狠咬了她一口。  “哎哟。好痛啊。”晚夜恍惚地回神,忙抢回自己惨遭虐待的手,瞪了他一眼,“恩,你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房间,我马上飞鸽传书回去准备。”  “不用。”她又不会常住,什么颜色无所谓。  “不行,我的晚夜一定要住得舒舒服服的。”  “那就蓝色吧。”  “我也喜欢蓝色,晚夜,不如住我房间吧。”  “你倒想得美。”晚夜白了他一眼。  “反正你早晚是我的人啊。”慕客白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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